《女主拿反派剧本(虐男,nph,骨科)》 第1章她自渎时,哥哥在门外(微H) 夜色渐深。 程延之躺在床上,看着昏暗的屋子,没有一丝睡意。 可能是他晚上吃了鹿肉,身体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让他燥热难耐,无法入梦。他想到表哥半个时辰前打趣他,要塞给他一个婢女,不由得眉头紧皱。 良久,睡不着的程延之伸手摸向下身,碰到自己变硬变大的阳具,抿着唇上下撸动它,希望尽快完事。 阳具得到刺激,更大更硬更长。 就算隔着一层亵裤,程延之也能感觉到,阳具散发着热量,渴望更多抚慰。 如果把手伸进亵裤里,会更舒服吧? 但程延之厌恶地否定了这个念头。 他自渎的目的不是寻求欢愉,是为了纾解情欲,然后尽快入睡。 约摸一刻钟过去,程延之缓缓松开手,吐出了一口浊气,俊美无俦的淡漠面容染着叁分艳色。 搞定了。 但是亵裤被弄脏了,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精液气味。 烦! 程延之起床,点亮蜡烛,换掉身上的亵裤。 “呜——” 窗外传来夜猫子诡异的叫声。 程延之拿起脏亵裤,思索着如何处理。 他是程家少爷,不必亲自洗衣,但亵裤这等贴身衣物…… 想了想,程延之把亵裤迭起来塞进衣袖,端着烛台出门找水洗亵裤。 这里是山中别院。 前段时间,陆家大公子亲自上门邀请他打猎,他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是他的妹妹程锦年想来玩,他便和她来了。 别院建得小,她住在他隔壁屋子里,已经熄灯入睡了。 程延之将脏亵裤洗净,拧干水,再将亵裤抖开,运转体内玄功加热手掌。潮湿的亵裤冒出白色的水蒸气,迅速恢复干燥。 他面无表情地将亵裤迭好,放进衣袖内,原路返回房间。 走到房间门口,程延之想到程锦年,迈了几步来到妹妹的门前,侧耳倾听。 他妹妹娇生惯养,没吃过苦,住在陌生的别院可能不习惯。 屋里静悄悄,程延之正要离开,忽然听到被褥摩擦时的声音,以及…… “啊哈……” 这是程锦年满足的叹息。 她还没睡。 她在干什么? 程延之觉得妹妹的叹息有点奇怪,轻声说:“年年?” “嗯?”程锦年给了他回应,她的声音听起来慵懒娇媚,与他印象中的不一样,“哥哥找我有事?” “没事。”程延之看着房门,屋里黑乎乎的,他妹妹从来不怕黑。 “你早点休息。”屋里的程锦年说道。 “好。” 在走之前,程延之停下脚步对妹妹说:“年年,有事就叫我。” 程锦年应了一声。 他回房间了。 屋子不大,床被屏风隔开。 程锦年平躺着,伸直了两条腿,抽出亵裤里的手。 指尖湿润,沾着少许她分泌的黏液,她好奇地闻了闻。 有点涩,但是不难闻。 她夹了夹腿,大腿和屁股能感觉到亵裤湿湿的,衣物贴着皮肤,并不舒服。 不过,自渎很舒服,她很喜欢。 为什么她哥自渎时一脸嫌弃? 程锦年掀开被子,坐起来脱掉亵裤,光着下半身看向墙壁,心想:难道自渎对他来说是一件不舒服的事情? 墙壁后是程延之的房间。 也许他猜不到,当他走到她的房间门口,她正躺在床上自渎。他的倾听令她倍感刺激,手指只是揉了蜜豆两叁下,她便得到想要的极乐。 他可能不会知道,她的目光能穿过墙壁看到他的房间。他盖着被子套弄他的肉棒,脸上是什么表情、肉棒是什么颜色、什么形状、什么长度、射了多少……她看得清清楚楚。 ……程锦年发誓,她不是故意偷窥哥哥的。 她只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突然好奇隔壁房间的哥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就往他房间里看去。 结果她看到他在自渎。 好奇之下,程锦年看完他自渎的过程。 他的肉棒射出了白浊之物,他的表情似乎很快乐,又像是痛苦。随后,他露出懊恼的神情,仿佛在后悔他做的事。 所以,他究竟是快乐还是难过? 没有摸过自己的程锦年试着摸了摸自己,摸到蜜豆,爽得大脑放空。 这事唯一的不好是她摸得累。 程锦年抬起腿,用脱下来的亵裤擦拭腿根处,把小穴里流出来的黏液统统擦掉。布料碰到敏感的蜜豆,似触电,浑身酥麻。 她缩了一下,丢掉亵裤,招招手。 床底的箱子自行打开,混在衣服中的亵裤飞出来,穿在她身上。 这天晚上,她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程锦年和朋友一起去打猎,她哥哥对打猎不感兴趣,留在别院里。 她们追着一只白鹿下山,遇到了陆家大公子的小姑姑。 这位小姑姑叫陆芳允,二十来岁,在山下有一个温泉山庄,接待的多是女客。她笑着叫程锦年一行人下山泡温泉,程锦年等人欣然前往。 山庄比别院大很多,房屋更精巧漂亮,花木山石等景致打理得十分美丽。 众人喝过茶,陆芳允叫来一群衣着清凉的俊俏男子,看着程锦年:“妹妹挑一个玩玩?他们很懂事,活儿好,妹妹用过定会说好。” 其余人有的起哄,有的红着脸不敢细看,有的怂恿程锦年。 程锦年家教严,是不懂玩男人的。 但她不想被别人小瞧,饶有趣致地打量着男子们。 他们各有各的风情,或壮硕,或英俊,或年少纯情,或成熟温柔。 可惜程锦年没有特别喜欢的。 她把他们挨个看了一遍,指着十五六岁的美少年:“你,过来。” 少年穿着红衣,神色拘谨,他的手腕脚腕套着银镯,身材略单薄,胸前两点在红衣下若隐若现。被程锦年点中,他揪着衣角,忐忑不安地走近她,偷偷瞧她。 他知道她是出身高贵的程家小姐。 今年她芳龄十四岁,不常出门,见过她的人夸她好看。他今天是初次见她,她确实好看,个子高挑,明眸皓齿,朱颜秀美。 想到这样的女子即将“玩”自己,他的心跳不由得乱了节奏。 “你叫什么?”程锦年让少年坐下。 这少年长相不错,比起她哥哥程延之却是差得远了,好在他皮肤细嫩,模样乖巧,程锦年看他倒是顺眼。 少年低着头不敢直视她,小声说:“奴、奴叫红月……” 程锦年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笑道:“别太害羞,我不会吃了你。” 红月讷讷应是。 大家都挑了合心意的男子,陆芳允拍拍手,仆从们端来了小炉子,摆在众人的桌子上,又放上小锅和菜式,准备吃午饭。 锅里的泉水煮开了,红月将切好的鸡肉放下去。 人们谈笑,程锦年一边听一边看锅里,询问红月:“能吃了?” 她的心思全在吃饭上。 红月尽职尽责地伺候她吃午饭,她饱了,他带她去客房休息。 饭后容易困,程锦年打了个呵欠,坐在床上。红月解开她的发髻,为她梳头,道:“程小姐,您要不要更衣?” 为了打猎方便,程锦年穿的是劲装,衣服裹着身体,并不舒服。她想叫丫鬟进来,红月说:“程小姐,请允许奴为您更衣。” 他的气息扑在她的耳朵上,热乎乎的。 这种感觉很陌生。 程锦年侧头看了红月一眼。 这是陌生男子,她爹娘若知道她与他独处,肯定会生气,没准还要罚她。 气就气呗。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遇到事情她能拿主意,爹娘像对待小孩子那样管教她,使得她心生反感。 程锦年噘嘴,道:“来,帮我更衣。” 她站起,背对红月张开了双手。 少女乌发如瀑,身上弥漫着雅致的幽香,闻着像忍冬花。 红月迟疑了一下,颤巍巍地伸手解开她的腰带,有种冒犯了她的感觉,又有一种怪异扭曲的快感:听说她以后是要出嫁的,她的未来夫婿没碰过她,他先碰了…… “你好像不是青楼里出来的。”程锦年看着镜子里的红月,他应该没怎么伺候过人,动作十分生疏,小心翼翼的,生怕出错。 “奴从前是读书人,爹赌钱输了,卖了娘,又卖了奴。”红月观察她的表情,轻声说,“奴愚笨,尚未出师,是陆小姐拉来凑数的。” 没想到被程锦年看上了。 程锦年啧了一声:“你爹是个垃圾。”她若是红月,会杀了爹。 红月听罢,不太高兴。 他默默地脱下她的外衣,她的身体露了出来。 米白色胸衣裹着她的胸脯,她的胳膊看似细弱,却有一箭射杀凶悍野猪的力量。料想她不习惯男子伺候,红月尽量不碰触她的身体,拿起山庄给她准备的衣裳,要为她穿上。 “穿着裹胸不舒服。”程锦年说,“脱掉。” “是。”红月放下衣裳,红着脸解开她的裹胸带子。 裹胸之下是亵衣,程锦年理了理亵衣,穿上宽松寝衣,躺下午睡。 红月坐在床边,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 她无意玩他。 她睡着了。 红月静静地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跟他交好的朋友找他,说陆芳允要见他。 “可是,程小姐……”红月犹豫。 “别磨蹭了,主人等着你呢!”朋友催促道,“程小姐是贵客,谁敢打扰她?” 对了,程锦年是客人,陆芳允才是他的主人。 红月叮嘱朋友:“麻烦你在这里守着,我会尽快回来!” 他朋友也是被卖进青楼的,他叫红月,他朋友叫红雨,平时对他不错。 红雨推他:“快去快回。” 红月望了望屋里,感到少许不安。 要是程锦年醒来了看不到他,生气,他怎么办?陆芳允叫他见她,大概不会罚他。 想到这,红月匆匆地走了。 他才离开,红雨便走进屋子里。 看着榻上的程锦年,红雨的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心。 明明他长得比红月好看,程锦年竟然选了红月,不选他!他哪里不好了? 红雨大着胆子,执起程锦年的手,她的手小巧可爱,手指修长,掌心有薄茧,比他的手更温暖一些。他垂着头,亲了亲她的指尖,目光移向她的脸。 她醒了,一双幽深的黑眸平静地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第2章她在他的唇舌上高潮(H) “我……”对上程锦年的目光,红雨的心猛地一颤,跪了下来,害怕地说,“奴、奴是来伺候您的,请您恕罪……” “你想怎么伺候?”程锦年支着头,黑发流淌在枕头上,喜怒不形于色。 红雨咬着唇仰望她。 她生气了吗? 应该没有。 于是,他继续亲吻她的手指。 她好像不讨厌。 不讨厌便是喜欢,红雨得到鼓励,更温柔地亲吻她。从她的手指吻到她的手腕,再吻到她的手臂,悄悄地将手伸进她的被子里,用掌心轻轻摩挲她的腰。 舒服吗? 程锦年并不觉得难受,但腰被俊俏少年碰到,有点痒。 他立刻察觉她不喜欢被碰到腰,手掌向下,试探性地揉她的肚子。 力度合适,揉得挺舒服的,程锦年眯起眼,枕在枕头上。 红雨钻进她的被子里面,拨开她的亵衣,手掌与她的肚子肌肤相亲。他的掌心是热的,揉了一会儿肚子,开始向下,从小腹摸到大腿。 他的温热气息拂过她的肚子,带来酥麻的感觉,接着他的唇落了下来,唇瓣柔软,凉凉的。他的舌尖飞快地扫了一下她,在她的肚子上留下湿意,发出啧啧声响,似品尝美味。 程锦年还是觉得痒,可她不讨厌。 湿热的吻覆在她的皮肤上,伴着少年加重的呼吸,程锦年偏头,发现少年灵巧的手指已经解开她的亵裤带子。 他想干什么? 隐隐猜到了他的意图,她望向被子。 被子被少年顶起,被子下的少年一寸寸吻过她的肌肤,耐心细致,又舔又吮,极度轻薄地百般含弄,挑起了她的情欲。 她闭着眼,心脏在勃勃跳动,颈动脉起伏,微张的唇一呼一吸,体温因他慢慢升高。 舌尖划过她的胯骨,他吸了那里一口,咬住她的亵裤边缘,扯着亵裤,想把亵裤脱掉。 她磨了磨脚趾,他的双手抓住她的大腿,将她下身抬起,亵裤被他的牙齿咬着,缓缓拉下来,从胯骨拉到大腿,然后拉到膝盖。布料擦着她的小腿,从她的左脚脱出去,挂在她的右脚上。 被子下不断耸动。 少年在被子里面钻来钻去,与她盖着同一张被子。 她和他,二人的皮肤亲密地贴合,散发出热量。 被窝里暖烘烘的,泛着潮意。 程锦年想掀开被子。 窗外的光照在她脸上,她不愿意睁眼,双手迟迟没有掀被子。 她听到少年时轻时重的呼吸声,听到他的砰砰心跳声,急促而渴望。他的衣裳拂过她的皮肤表面,布料稍嫌粗糙;他的掌心细嫩有肉,揉着她,偶尔用力;他的细碎发丝搔着她,软如绒毛…… 他抬起她的小腿,嘟着嘴亲吻她,唇舌间是暧昧的水声。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大腿,她感到皮肤像是被火焰快速滚过,想要更多更长久的接触。 情潮在身体里起伏。 她有感觉了,腿心湿而热,不禁岔开两条腿。 少年知道她想要,用唇瓣吮吸她的膝盖,偶尔啄一口,啵的一声似泡泡破碎。 他将她的腿分得更开,伏在她身上,像狗那样温顺。湿润的唇吻着她的大腿内侧,并顺着大腿逐渐吻了上来。 在亲吻的间歇,他发出细微喘息,用温暖的肚子揉她的脚。 终于,他的唇舌抵达她的腿根,舌尖如灵蛇扫过她潮湿的嫩肉。 太刺激了! 程锦年不由得夹住他的脑袋,脸庞蹭着散发阳光味道的被子,牙紧紧咬着。 真的很刺激。 被亲到花户的感觉,比昨天夜里被程延之听墙角还刺激。 “快点。”她等不及了,催促少年。 躲在被子里的少年不做声,柔软的舌头抵着她的腿心,舔舐她的花唇,圆圆的舌尖钻进她流出蜜液的花缝里,浅浅地戳刺她的穴口。 她的大腿更用力地夹住他的头,与他的发丝厮磨。 她的左脚脚掌踩到了一样硬邦邦的东西,那是个圆柱状物体,粗壮且硬,触感滑腻,是热的。它能分泌黏液,棒身浮起脉络,像一截蛇。 少年拿他的肉棒蹭她? 算了,不管他。 灵活的舌头在花缝来回滑动,程锦年的手抓住被子,手肘抵着身下的床。 少年按着她的腿,伏在她的腿根处,鼻子顶着她的小腹。他湿热的唇瓣含住她的花户,与她的花唇挨挨挤挤着,他的舌尖不断地舔她的蜜豆,时而用坚硬的牙齿轻轻擦过。 “唔……” 程锦年忍不住呻吟一声。 快感如潮水,一浪接一浪,冲击着她的大脑。 她抿着唇,爽得腰椎发麻浑身颤栗,腰向上拱起,将花户送向少年。 他伏首在她的花户间,卖力地对她舔、吻、吸、咬、磨,舌尖似弹琴般快速拨弄她的蜜豆,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令她体内的情潮越堆越高。 转瞬间,程锦年抵达欢愉的巅峰。 她的花穴本能地吐出大股蜜液,眼角被生理性的泪水湿润,整个人淹没在无边无际的感官快乐之中。 爽! 太爽了! 何谓极乐? 此乃人间极乐! 被子之下,少年被她的蜜液糊了一脸。 他猝不及防,闭着眼睛,动了动唇,舌尖抵着她的蜜豆使劲拨弄,延长她的快感,并将身下的肉棒贴着她的脚厮磨。 很快,他射了出来。 微凉的湿润液体撒在程锦年脚上。 两人放松身体,默默无言。 片刻后,程锦年从欢愉中回神,不满地用脚趾拨开脚下的肉棒,伸出手推他,指责道:“你弄脏了我的脚。” 少年的脸蛋挨着她的大腿,唇仍然贴着她的花户,舌头不动。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腿,被她推了两下才爬出来,满面潮红,发髻凌乱,湿漉漉的眼珠望着她:“程小姐,奴惹您生气了,请您惩罚奴。” 盖着被子,程锦年嫌热,一条腿伸到被子外,把亵裤也带了出来。 她在被子里蹭掉脚上的精液,坐起来说道:“我身上出汗了,要沐浴。” 少年瞥见她敞开的衣裳,亵衣单薄,她的乳头依稀可见。亵衣下摆卷起,她的肚子露出来,肚脐小而浅,小腹下毛发稀疏,小穴淌着发亮的淫水。 他迅速低头,不敢多看,口中道:“请让奴为程小姐清理。” 说完,他掀开被子,又钻进去舔她腿心,将她流出来的蜜液一点点舔干净。 程锦年身子敏感,经不住碰。 少年还想伺候她一回,她一脚踩住他的肩膀。 她不想要。 少年咽下口中蜜液,低低地说:“程小姐,奴能够遇到您,真是太好了。” 他爬到她脚上,湿润的唇舌舔掉他留在她身上的精液,衔着她的亵裤帮她穿好,再从她脚下爬出,朝她笑:“程小姐,奴叫红雨。” 他会伺候人,程锦年认为他还算讨喜。 红雨下地,执起她的手,请她去温泉池里沐浴。 却说红月去见陆芳允,陆芳允的丫鬟奇怪地问他:“你不伺候程小姐,跑来这里干嘛?” “主人不是叫我来见她吗?”红月迷惑道。 “没有叫你呀。”丫鬟说。 红月的脸一下子白了,拔腿往回跑,撞见红雨领着程锦年去沐浴。 他跑到程锦年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陆小姐,请恕罪!” 程锦年看了看他:“你去哪里了?” 红月飞快地瞄了红雨一眼,红雨看也不看他,他小声说:“奴、奴不是故意离开的。” “嗯。”程锦年不置可否。 她走过走廊,来到冒着热气的温泉池。 池子不大,被木窗和花木隔开。 红雨为她宽衣,她也不害羞,赤身裸体地坐进泉水里。 红雨道:“程小姐,请允许奴伺候您沐浴。” 程锦年习惯一个人洗澡,想到红雨刚才伺候得她舒舒服服,她懒洋洋地点点头。 她面朝泉水,身后是池岸,红雨抓住自己的衣襟,用力扯开,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给了红月一个轻蔑中混着嘲弄的眼神。 见此,红月什么都明白了。 红雨欺骗了他。 红雨快速地洗了自己的身子,穿着亵裤走进温泉池,拿起巾子为程锦年擦背。 程锦年沐浴完毕,红雨跪在她身后,捏她的肩。 “咚咚。”有人敲门,是陆芳允,“程妹妹,你哥哥下山找你了,而且来了好一会儿,急着见你。” “我洗澡呢。”程锦年拍了一下水面,心生厌烦,她哥也喜欢管她。 陆芳允知道红雨和红月在她身边,笑道:“妹妹可还满意这两个侍人?若是喜欢,妹妹你尽管带走。” 带走? 程锦年可以想象,她要是带走他们,程延之绝对是第一个反对的。 “程小姐,奴喜欢您。”红雨撒娇似的摇了摇她的肩膀,想跟她离开山庄。 程锦年扭头看着他,他的模样比红月年轻,长相柔和精致。 她也想带走他。 客房内,程延之板着脸,站在窗前看窗外的竹子。 他等待了两刻钟,他妹妹程锦年带着两个脸生的高个丫鬟来了。 她穿着木屐,身上是广袖绿衣,黑发散在肩头,脸蛋红扑扑,黑眸湿润,一副才从温泉池里起来的样子,脸色未有不妥。 程延之盯了她几眼,视线投向她身边的丫鬟。 她们都比她高,走路的姿势扭扭捏捏。 程锦年说:“陆姐姐送我的丫鬟,这个叫红雨,那个叫红月。” “无端端的,她送你丫鬟作甚?”程延之不待见陆芳允,来温泉山庄玩的大多是女客,偶尔有俊俏男子出入,他怀疑陆芳允会带坏他妹妹。 “她送,我恰好看丫鬟顺眼,就收下了。”程锦年坐下来,翘着腿说,“这里的温泉泡着舒服,你不泡一下?” 程延之不想泡温泉。 他觉得陆芳允送的两个丫鬟不对劲,但他左右不了程锦年的决定。 温泉山庄比别院好玩,程锦年玩到傍晚,想留下过夜,被程延之拉着上山,只好作罢。 兄妹俩是吃了饭再上山的,程锦年跟朋友们会合,陆家大公子请程延之去喝酒。 男女不在一处玩,程锦年的朋友缠着她问:“你跟那侍人一起泡温泉了?” 拜爹娘所赐,程锦年的朋友几乎全是大家闺秀,家教一个比一个严。程锦年有胆量挑俊俏男子,她朋友想挑又不敢,在山庄吃了午饭,泡了一会儿温泉便上山了。 程锦年斜眼瞧着朋友:“不告诉你。” 她白天玩够了,没有心思玩,躺在摇椅里看书。 看腻了书,她竖起耳朵,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人们的说话声、笑声,山里的野兽嚎叫声、山下传来的温泉冒泡声、地底下不知名动物挖掘泥土的沙沙声……凡是她想听到的声音,她都能听到。 第3章她强迫他脱光,还打他屁股(微H) 在别院的另一侧,程锦年听到陆家大公子对她哥说:“这些女子你都瞧不上?你也不小了,身边竟然一个女子也没有,你爹娘莫非不着急?” “为何着急?”程延之不懂。 “哈哈,你这是明知故问?你不近女色,我都怀疑你厌恶女子了。”陆家大公子低声说,“你喜欢男子?” “不喜欢。” “这,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不行?” 程锦年看向别院另一侧,视野中的障碍物变透明,她看到神色猥琐的陆家大公子。他在看程延之的裤裆,她哥哥怫然不悦,一掌拍出,陆家大公子栽了个跟头。 “我行不行与你无关。”程延之站起身来,语气淡漠疏离,“我只喜欢我未来的妻子,别的女子我并不想接触。” “好吧,是我冒昧。”陆家大公子嘴上道歉,脸上不开心。 程延之走了。 陆家大公子的狐朋狗友们上前安慰他,有人出主意道:“程兄行不行,引他喝一杯春宵乐就知道了。他若不行,春宵乐对他没用;他行,喝了春宵乐,睡一个女人,也不亏。” “他爹厉害着呢,我不想得罪他。”陆家大公子摆手,瞧着隐隐有些意动。 别院里关着几只带伤的野兽,它们被锁链绑着,有专门的人看守。程锦年隔空弹指,将一抹黯淡的黑光打入某只野兽的头颅里,那只野兽的眼睛霎时红了,锁链如纸做的一般,被它轻易挣脱。 “嗷!”野兽发出咆哮。 看守大惊失色,甩出一根绳子。 那绳子主动缠住野兽,野兽灵巧地避开,撞破围栏跑了出来。 它失去控制,一路伤了四五个人,甚至把一个人咬死。 好巧不巧,被咬死的人是那个说春宵乐的。 陆家大公子拔剑,与同伴们围住野兽。 听到动静的程延之折返回来,将发狂的野兽制服。 “畜生!”陆家大公子趁机刺了野兽一剑。 野兽吃痛,差点暴起。 程延之一拳砸下来,打碎了野兽的头骨,野兽被当场击毙。 在别院这一边,程锦年打了个呵欠,回房睡觉。 她床上有人。 他藏在被子里,她装作不知道,任由丫鬟为她梳头更衣,躺下入睡。 丫鬟道了声晚安,出去了。 暖和的被窝中那人靠近,细细嗅着她的头发,小声说:“程小姐,奴可以伺候您吗?” 爬床的是红月。 程锦年喜欢一个人睡,踢了踢他:“出去。” 红月的身体顿时僵硬了。 他安静地爬下床,坐在床前的脚踏上,眼窝里含着一汪泪水。 红雨骗了他,他跟红雨对质,一怒之下跑来爬她的床。 他好像做错了…… 屋里昏暗,红月把床底的鞋子衣服扒出来穿上,掉着眼泪离开她的房间。 不多时,程延之回来。 他照常在程锦年的房门前站了片刻,倾听她的呼吸。 妹妹似乎睡着了。 程延之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轻手轻脚地宽衣,生怕弄出声音吵醒她。 别院的房间隔音差,他摊开被子盖上,心里思忖着在山上买一块地盖一座别院。 程家也有山林,只是山林地势不佳,骑马狩猎对骑术要求高,一般人玩不来。 他和他妹妹都不是一般人。 山里鸟雀多,一大早,程锦年被鸟叫声吵醒了。 起了床,看到太阳高度,她才知道她起晚了。 昨夜发生野兽杀人的意外事件,今日大家无心外出狩猎,有些胆小怕死的人已经收拾东西下山了。程延之问妹妹:“回家?” 程锦年摇头说不回。 住在别院更自在,回家要面对爹娘,程锦年不喜欢被爹娘管教。 兄妹俩玩游戏打发时间。 吃过午饭,程锦年听说山里有只厉害野兽,拉着程延之进山。野兽行踪隐蔽,难以追踪,两兄妹带着随从走了一座又一座山,见到野兽的身影,没能抓到它。 这让程锦年起了征服心思,她不赶时间,跟野兽斗智斗勇,又是好几天过去,野兽还没抓到,她娘亲自写信催她回家。 “抓到野兽就回去。”程锦年如是回复,硬是在山间别院多住了半个月。 她天天往山里跑,红月一天未必见到她一回,程延之反而对他少了警惕心。这个红月不太机灵,搞不出大事。 红雨有时跟程锦年进山打猎,有时见缝插针地爬床。他擅长伺候人,能说甜言蜜语,程锦年食髓知味,允许他睡在她的屋子里。 程延之看红雨不顺眼。 这日是晴天,程锦年坐在车上,看着山间别院被抛在身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哥哥也在车上,搂着她的肩膀说:“我们明年再来玩。” 兄妹俩的关系比来时亲近,程锦年倚着他,闷闷不乐:“明年是明年,今年是今年。” 山路颠簸,她索性躺进哥哥怀里,枕着他的大腿。 程延之怕自己的大腿不够软,拿了个小枕头塞到她脑袋下垫着,摸着她的柔顺长发说:“到了冬天我们兴许能出来玩几天。” 程锦年竖起手指戳他肚子,不想说话。 红月有幸跟两兄妹同车,看着程锦年和程延之腻歪,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程家是大户人家,程锦年住在后院,程延之去年搬去前院住,两兄妹见个面要步行半刻钟。程延之习惯了每天晚上到妹妹房间门口听她是否入睡,乍然回到家里,心里空落落的,竟然怀念起山间别院来。 “还是家里待着舒服。”程锦年没被爹娘训话,卧在贵妃榻上吃红月剥的柚子,享受红雨的按摩,舒坦得与丫鬟抱怨山间别院的不便之处。 丫鬟陪她聊天,不时拿眼角余光扫视红月和红雨,担心二人争宠。 当晚,红雨因吃坏肚子身体虚弱,红月被叫到程锦年的房间里。 屋内放着烧红的炭,温暖如春。 程锦年一身青衣,黑发泛着缎子似的光,稚气未脱的面容神色淡然。她坐在床上,穿着罗袜的脚踩着脚踏,膝盖分开,手里拿着一卷蓝色封面的书。 他走进来,她极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过来,舔。” 说完,她把书翻了一页,垂眼看书上的内容。 红月攥着手,脸色绯红一片,双脚似钉在地上,久久没有动。 “怎么?”程锦年等不到他过来,又看了他一眼,想起他只爬过一次床,没有伺候过她,问道,“你不愿意过来?” “小姐不是讨厌奴吗?”红月望着她,语气如怨如诉,“小姐更喜欢红雨。” 程锦年盘起腿,没耐心了解红月想什么。 她手一伸,红月登时扑过来,重重地摔在脚踏上。 他痛呼,脸皱成一团。 高傲的少女弯腰俯视他,乌发垂落,冰丝一般划过他的脸。她纤细的指按住他,似乎没有用力,可他使出全部力气也爬不起来。 她说:“我喜欢谁,你管不着。你是我的人,你不听话,让我生厌,我随时能换一个比你乖比你听话的。” 红月的额头摔得青了一块,他肤色白,淤青便显得尤其刺眼。 程锦年恶意地用大拇指揉搓淤青,听到他发出痛极的嘶嘶吸气声,不由得轻轻一笑,眉眼之间是残忍的天真:“看来很疼。” 她收起手指,把书放在腿上,眼睛打量着红月。 跟在温泉山庄时相比,红月长胖了,脸庞轮廓变圆了,气质还是怯生生的,很胆小的样子,却有胆量埋怨她偏心红雨。 他哪里来的胆量? 程锦年看向书。 书是淫书。 上面写了穷书生得到富家小姐资助,小姐养在深闺,除了自家亲人之外的男人她没有见过多少个。她好奇男女之事,书生在丫鬟的帮助下爬上她的床,却不是伺候她,而是将她折腾得哭泣求饶。 程锦年不喜欢这本淫书,将书扔进炭盆里。 “嗖!” 火烧了起来,屋里更亮了。 红月跪在脚踏前,深深地低头。 程锦年将自己的头发拨到耳朵后,抱起灌了热水的汤婆子,说:“站起来,脱衣服。” 丫鬟打扮的红月站起,低着头看鞋尖,面对她,解开上衣的带子。 程锦年不满意:“看地面作甚,看着我。” 红月慢慢地抬起头,眼睛水汪汪的,牙齿咬着嘴唇,表情充满了屈辱。 他不想以色侍人,也不想假扮丫鬟伺候程锦年。 他想做的大概是淫书里的穷书生,不仅得到钱财资助,还能把小姐踩在脚下,逼小姐叫他主人。 程锦年看淫书看得一肚子火,红月不脱衣裳,她隔空朝他抓了一把。 他的上衣登时撕破了,棉絮露出来,血色染红了白色的棉絮。 红月低头看上衣上的划痕,疼痛来袭,他的泪水掉下来,强忍着不敢呼痛。程锦年没有耐心,他一边哭一边脱掉了上衣,解开腰带,把别的衣裳脱下来。 天气冷,他穿得多,衣服一件件落在地上,他的身体裸露在程锦年面前。 实话实说,他的身体不太好看,皮肤虽然白嫩,胸膛却单薄极了,像一只褪了毛的鸡。程锦年给他添上的叁道伤口止了血,血珠凝结,对比肤色,有种残暴的美。 程锦年观察他。 他夹住膝盖,用手遮掩下身,躲避她的目光。 程锦年懒得废话,手指勾了一下。 红月再次扑来,这回没有摔在冷冰冰硬邦邦的脚踏上,而是摔在柔软的大床上。他面朝下,压到脆弱的阳具,身体不由得蜷缩起来,细声呜咽,眼泪止不住。 程锦年坐在他旁边,瞧见他屁股挺翘,一巴掌扇下。 “啪!” 白胖的屁股摇晃颤动,肉像是浪花涌动,让人还想打他。 被打屁股,红月羞得无地自容,求饶似的哀声叫唤道:“小姐……” 程锦年把手放在他屁股上,抓了抓,满手都是肉,手感颇佳。可她看到少年股缝之间有褶皱的后穴,嫌恶地拿开了手,把他的身体翻过来,正面朝天。 少年有一根色泽浅淡的肉棒,约是手掌长,宽度接近叁指,肉棒头部像帽子,又像尖蘑菇的伞部。他刮了阴毛,肉棒下坠着两个饱满的囊袋,程锦年眼尖地发现囊袋有刮毛的痕迹。 两条大腿光滑细腻,肉棒像香蕉,微微向上翘起,龟头上的小孔溢出些许湿意,令空气染上他散发的气味。 程锦年用指甲刮了刮肉棒,肉棒翘得更高了,长度、硬度增加。 红月遮着脸,大腿并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的反应使得程锦年毫无兴致。 她打了个呵欠,将他推下床,自己躺下来,望着帐顶说道:“明天你去做粗重活吧。” 第4章她踩他脖子,玩他乳头(微H) 睡意渐浓,程锦年滚到大床中间,将被子拖过来盖上,闭眼睡觉。 过了一会儿,擦干眼泪的红月爬上床,凑到程锦年身边。 少女的睡容恬静而甜美,睫毛卷翘,琼鼻菱唇,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如果她一直睡着不再醒来,他便不会被她凌辱,被她无情地伤害…… 红月身上的伤还在痛。 他看到她脸颊上有一根乱发,把乱发拿掉,小声唤道:“小姐……” 程锦年翻了个身,背对他。 红月静默片刻,揭开被子躺了下来,手慢慢地搭在她肩膀上,抚摸她的后颈,然后从衣服后领探进去,忐忑不安地抚摸她的肩膀和背。 她的被子轻且暖和,像云朵,他从未盖过这么好的被子。 她身上有忍冬花的清香。 她的皮肤又滑又嫩,像剥了壳的煮鸡蛋。 抚摸着她的身体,他感到爱不释手。 忽然,他想:小姐是养尊处优的娇贵人儿,不曾受过别人的气,脾气不好很正常。红雨忍得了她,他难道忍不了? 对比红雨,红月过分生涩。 程锦年本来想睡,让他给摸醒了,偏偏他的手只在肩颈处胡乱地摸。她睁开眼,心道:这样摸,猫都要生气。 于是她转过身,嘲弄地看着爬到她枕边的红月,语气冷冰冰:“滚下去!” 红月的表情僵硬了。 他是没有胆量拂逆她的,委屈地下床,心里发苦。 她叫他来,又不许他伺候,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倒是乖了。”灯光映照,程锦年伸手揉了揉眼睛,声音不无轻蔑,“一点规矩都不懂,你在山庄时,陆芳允怎么教你的?” 她是主。 他是仆。 主可以为所欲为,仆必须守规矩。 摔得屁股疼的红月坐起,在脚踏上望向床里的程锦年。 她枕着绘花的软枕,目光讥诮,姿态骄横,仿佛他是地上的泥,粗鄙下贱,她看他一眼亦要担心污了视线。 规矩…… 红月想起来了,奴得到允许,能爬主人的床,是要从床尾爬上去的。 他没有资格与她共枕。 可是她呵斥他滚开,她是要他伺候还是不要呢? 红月猜测着程锦年的心思。 为什么她不把话说清楚,非要他猜? 横竖明天会被她派去干粗重活,红月不想卖力气,遂从她的床尾爬上去。 他跪在她床上,看到睡在床头的少女,她仍是那副讽刺他的神情,看不起他骨头软。明明她闭着眼睛睡觉时恬静甜美,何以醒来后是这样刁钻的性子? “在想什么?”程锦年猜到他内心埋怨她,若非他离得远,她定要赏他一脚,“你不敢说话,心里暗暗地骂我?” “小姐说了什么,便是什么。”红月自暴自弃地说。 他看着被子上的锦绣,心一横,掀开被子低头钻了进去。 被子透光,能看到程锦年穿着罗袜的脚。 程锦年眯着眼,她的两只脚被他握住,他握得很用力,像防着她踢他。她按下踹他一脚的念头,道:“我不爱穿袜子。” 如果是红雨,他会轻柔地褪下罗袜。 奈何此时伺候她的是红月,他动作粗鲁地扯掉罗袜,充分表达了不甘愿伺候她的情绪。 啧。 一个奴仆,也敢对她耍性子。 她对他莫不是太温柔了,让他觉得他蹬鼻子上脸也不会受到责罚。 程锦年把脚一扭,脚腕当即从红月掌中脱出。 她的腿不够长,身体往被子里滑下去,被子立刻盖过她的脸。她在被子里抬起脚,毫不留情地朝红月踢了过去,脚底正好踹在他的脸上。他的鼻子凉凉的,眼睛处睫毛颤动,搔得她发痒,她的脚跟踏着他的嘴。 这张嘴今天晚上是别想伺候她了! 想到唇舌之乐没了,虽然踹红月的是自己,程锦年依然很生气。 他要是乖乖地伺候她,她能踩他吗? 全是他的错! 趁着红月怔住,程锦年的脚后跟用力地碾下去,挤开他微张的唇瓣,踩到他的牙。 与此同时,她脚趾动了动,挤压他覆着一层眼皮的眼球,顶弄他的头皮。她的另一只脚也没有闲着,踩住他脖子,将他不甚明显的喉结用脚趾夹住。 “唔!”红月闷哼一声,想躲。 身为普通人的他,哪里躲得掉程锦年? 她继续往被子里钻,尽管看不见,可她连踩带踹,两叁下便将红月逼到角落。 后背顶着大床的雕花围栏,他没处躲避了。 被子早已掉下,红月穿着第一次爬上大床前穿的亵衣亵裤,视野没有遮挡,却睁不开眼睛视物。 程锦年在被子下,只伸出了两条腿,一只脚踩在他脸上,一只脚踩着他的脖子。他下意识地伸手推她的脚,她不停地缩腿、伸腿,蹬着他,有时蹬到鼻子,有时蹬到眼睛,叫他又疼又害怕。 被她踹歪了鼻子怎么办? 被她踹瞎了眼睛怎么办? 所幸她的脚指甲在前几天被红雨修剪过,杀伤力大减…… 一个念头闪过红月的脑海:红雨主动给她剪指甲,是不是也被她拿脚蹬过脸? 她灵活,腿脚抓不住,红月只好用手臂护住脸。 踢了几次踢到手臂,程锦年冷哼一声,掀开头上的被子推到一边,一脚踩住红月的脖子,一脚抵着红月的胸膛,道:“我命令你脱衣服,谁允你穿衣服了?狗奴才自作主张。” 红月闭着眼,护着面容,颈动脉急促地起伏,胸膛一张一收,泪水滑落,哽咽道:“小姐,求您饶命……” “我要你命了?”程锦年气呼呼地踢了他胸膛一脚,另一只脚压着他的颈气管并向下方施力,令他的呼吸逐渐吃力。 “小……咳咳咳……”红月头发凌乱,被踩着脖子,难以发声,喉咙发痒,不由自主地咳了起来。 他怕死,双手抓住她压着脖子的脚,睁着一双泪水涟涟的乌黑眼睛,求饶地看着她,楚楚可怜。 程锦年铁石心肠,脚趾压迫他的咽喉要害,冷酷地说:“贱货。不教训你,你便不懂得‘乖’字是怎么写的。” 呼吸越来越困难了,红月不由挣扎起来,想挪开她的脚。 但程锦年的脚似有千钧之力,他的力气宛如蚍蜉撼树,根本没有用。 他涨红了脸,眼球凸出,也不求饶了,怨恨地瞪着躺在床上踩他的美丽少女,心里闪现许多骂女人的粗鄙之词。 要不是这天下忽然元气复苏了,世间随之大变,女人哪里能骑到男人头上? 看懂他的眼神,程锦年笑了:“哟,恨上我了。” 她悠然欣赏他浮起血管的狰狞面容。 在他濒临死亡之际,她慈悲地松开脚趾,让他呼吸到空气。 他瘫在角落,大口喘息。 程锦年仍踩着他胸膛,搁在他脖子上的脚移到他锁骨,用脚趾玩了玩,挑开他的衣襟,把脚塞进他衣服里。 他的胸膛是暖的,心脏砰砰跳,活力十足。 衣襟偏窄,程锦年动动手指,他的衣带自行解开,她把整只脚都塞进他的衣襟里,脚掌擦到一个肉粒,少年跟着往后缩了缩。 那是什么东西? 她瞥去一眼,脚掌将那肉粒磨了磨,肉粒变硬、胀大。 哦,那是他的乳头。 男人又不能喂奶,长乳头有何用? 程锦年用脚趾拨开红月的衣襟,他的胸膛露了出来,乳头小如黄豆,乳晕大如铜钱,色泽如他下身的肉棒一样浅淡。她用大脚趾拨那颗乳头,乳头硬硬的,凸出来顶着她的脚趾。 “你……”少年的声音失真,抓住她玩弄自己乳头的脚,恨恨地瞪着她问,“程小姐,你究竟想怎么样?要杀我,何不干脆点!” “所以你想死?”程锦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踩他胸膛的脚一下子踩上他脖子,迅速压住他的咽喉,“很好,我成全你。” 窒息感来袭,红月后悔了。 他不想死,却说不了话,只能伸手去掰她压迫他气管的脚。 结果和上次一样,他奈何不了她。 她是杀他还是戏弄他? 无法呼吸,红月就像砧板上即将被杀的鱼,拼命挣扎。 程锦年决定他的死与活,她歪着头,平淡地观察他垂死的模样,想起前天射杀的野兽。 它是她留在山间别院的借口,她追着它,赶着它,它的一切尽在她掌握中。 她几次射伤它,抓了它叁四次,每次都放过它。 直到前天她看见它,厌了烦了不玩了,一箭将它牢牢地钉在地上。 它挣扎着死去了。 红月挣扎的样子很不好看,眼泪鼻涕一块流,舌头伸得老长,丑极了。 他快要死了。 程锦年无趣地松开他的咽喉。 他无力地倒下,似是一滩软乎乎的烂泥,嗬嗬呼吸。 她将脚掌放在他脸上,没碰他的鼻子和嘴,只踩他眼珠。 他没有反应,像被玩坏了。 “红月。”程锦年叫他的名,淡淡地说,“我又饶了你一命。” 程锦年认为自己是个心地善良的主人,毕竟,红月屡次冒犯了她的威严,她也没有拿走他的命。 她坐在床上,两只脚搁在红月身上,漫不经心地挑逗他的两粒乳头。这小东西除了变硬挺立,没有别的回馈,红月被玩乳头时是什么感觉? 他闭着眼,手臂横在脸上,作防备姿态,程锦年看不清他的脸色。 当然,她想看的话,还是能看到的。 “怎么不说话了?”她拍了拍他的腿,他的腿比她的粗,她捏了一把他的肉。 床里静悄悄的。 程锦年等了几个呼吸,红月嘶声说:“小姐要听什么话?” 手臂下,他的眼神含着畏惧,像躲在洞中的老鼠窥视洞外的猫。 程锦年嫌他脸脏,挥手,一团水凭空出现,扑在他脸上冲刷他的皮肤。 红月料不及水的出现,呛到了。 程锦年冷声说:“你敢弄脏我的床,我剥你皮!” 红月硬生生地忍住。 水终于离开,哗啦一声泼在地上。 红月擦去脸上残留的水珠,愤怒地盯她。 在他心中,程锦年其人与恶鬼无异,或许比恶鬼更恶。 第5章擅自高潮的荡夫活该被罚(H) 程锦年眨了眨眼,说:“你怕我了?我又没害你,你真娇气,一丁点委屈也受不得。” 她动脚,脚底擦过他的乳头,他颤了一下,想躲,明显对她的动作有感觉。 淫书里的书生喜欢摸小姐的奶,小姐没摸过书生的。 小姐仿佛是个玩具,没有自己的欲念,被动地任由书生摆弄身体,用她发泄欲望。她存在的意义,仿佛是为了满足书生的渴求。 多么恶心的书! 它根本不是写给女人看的。 可它有很多读者,她的朋友们说它好看,向她推荐它。 程锦年不懂她们的品味。 她揉了揉红月的乳头,问他:“有什么感觉?” 红月羞恼。 他能有什么感觉? 他被她羞辱!除了气愤便是气愤! 程锦年来来回回地用脚磨他的乳头,在他习惯了摩擦后,她用脚趾按住一颗肿胀的乳头压向他的胸膛,然后碾了碾。 “呜!”红月受不了地蜷缩身体,她看到他的亵裤被肉棒顶得隆起,惊奇地说:“你居然硬了?” 男人的乳头有感觉,女人呢? 程锦年隔着亵衣抚摸自己,她的胸是软的,像新鲜出炉的馒头,手指抚过乳头时就像被细小的电流击中,有一瞬间的酥麻。 她张开手掌罩住右乳,一下下地抚弄敏感的乳头,着迷一般。 红月躺在大床的角落里,看着她摸奶子,不由得瞪大眼睛,傻傻地看。 女人的胸是怎样的? 他没见过。 也没有摸过。 他…… 他想摸…… 不,他不想摸,他只是想知道程锦年的胸软不软。 红月咽了咽唾沫。 这个小姐,太不知廉耻了…… 她怎么能……怎么能在男人面前摸胸…… 小姐真是太淫荡了! 许是他的目光直勾勾,程锦年侧头,看向他。 他像是看得傻了眼,给她一种下流猥琐的感觉,她受到了冒犯。 她的感觉不会错,所以她一脚踹向他下巴,不悦地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红月被踹得牙齿咬伤了舌头,捂着腮帮子呜呜地哭,眼泪又出来了。 程锦年嫌他烦:“老是哭,废物。” 她想念红雨。 他总能伺候得她舒舒服服。 程锦年一手抚摸胸乳,一手挑开亵裤,手指滑向两腿中间,穿过稀疏的毛发,探到潮湿的花缝,指尖触及肉蒂。 摸乳头的时候,她有感觉了,她要极乐。 她张开腿,指腹上下刺激蜜豆。亵裤窄小,不便活动,她念头一转,亵裤的带子马上顺从她的心意解开。 “呼——” 程锦年启唇吐气,一手抚弄乳尖,一手放进亵裤,指腹被花缝流出的黏滑蜜液湿润,蜜豆受到刺激,从花唇中冒出来,被手指又揉又磨。 欢愉如潮水,浸染她的身心,她溢出一声低吟,只求肉体的极乐,不断地抚弄着蜜豆。 红雨喜欢舔她的花穴,喜欢用舌尖刺入花穴,程锦年更喜欢他侍弄她的蜜豆。 蜜豆比花穴更敏感。 眯着眼,程锦年沉浸在自渎带来的快感中,呼吸失去了平稳,眼里泛起一层水光,脸颊染着酡红,腿心的花缝更湿更热。 手指与蜜豆缠绵,她的腿张得更开,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夹住一粒乳头,近乎自虐地折磨它。 她感觉到红月的灼热目光。 他受过她教训,学精了,不敢明目张胆地注视她自渎,而是遮住眼睛偷看。 沐浴在他的目光之下,程锦年的自渎更添一分刺激。 这种刺激跟红雨以唇舌舔舐她的花穴是不一样的,她装作不知他在偷看,指甲轻轻刮着蜜豆。那颗肉敏感至极,经不起丝毫折磨,触及坚硬的指甲,颤栗感霎时涌向全身,酥酥麻麻,令她腰软腿软。 啊! 这事真爽! 程锦年仰起脖子,呼吸沉重,小腹张合,一重接一重的情欲来袭,浸染身心,朝冷静的头脑发起冲击。 她看到了极乐的巅峰。 再快些,再揉几下,再动动手指…… 霎时,程锦年浑身颤动,脑海中仿佛有烟花无声地炸开。 花缝中涌出的蜜液打湿了亵裤,流到股沟,微涩的气味散开。 她抵达巅峰了。 欢愉在体内流动,程锦年双眼无神,手指轻轻地拨弄蜜豆,身体微颤。 在情潮跌落下来之时,她反复弹拨蜜豆,再次登上情欲的高潮。 爽! 极爽! 程锦年放松身体倒在被褥上,脸蛋蹭了蹭被面,伸直两条腿,手放在小腹,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声。 床上不止她一个人,红月以双手遮眼,目光从指缝中伸出去窥视她,一边小幅度夹腿。 看着她自渎,他的肉棒勃起了,身体像是过电一样,尤其想要她的抚慰。 就算她拿脚玩弄他也行。 她为什么不玩他? 他的牙齿陷入下嘴唇,很想摸肉棒,又怕她发现,怕她嘲笑他,怕她惩罚他。 她真恶毒。 她真迷人…… 只是看她旁若无人地自渎,他就想射出来。 程锦年在床里翻身,舒展着身体。 红月一边看她一边回忆她自渎的模样,弓起腰,绷着身体,未得到触碰的肉棒在亵裤里跳动了下,无法控制地喷出浓稠的精液。 裤子被精液打湿了一块。 他爽得忘记思考。 “嗯呀……”程锦年像个爱娇的小猫咪一样在被子上蹭蹭,一丝微妙的气味飘过来,她嗅了嗅,目光嗖地打向红月的大腿根,看到亵裤上的湿痕。 这? 她愣了一下,打量他。 他没自渎,夹腿也夹不住肉棒,他怎么射出来了? 这个淫乱的家伙难道看着她看得射了? 那么容易就爽到了,可恶! 自渎到手累的程锦年毫不犹豫地拿脚踹他,叫道:“你给我下去!我许你射了?荡夫!淫虫!滚!” 红月连滚带爬,狼狈地被她赶下床。 她的手撑着床榻,眼睛乌黑明亮,腮帮子鼓鼓,一脸气愤地指着他:“脱掉衣服!站着不许动!” 少年难堪地望着她,脚踩到她不久前泼在地上的洗脸水。 水冷飕飕的,她撕破他衣服时的伤口似乎在流血,传来刺痛。 她盯住他,耐心渐失去。 赶在她动手之前,红月飞快地剥掉亵衣,将亵裤解开。 亵衣被他甩开,亵裤顺着腿落下,堆在脚腕。他踢掉亵裤,头上的簪子掉下来,发髻散了。晃动的阳具拍打他的大腿,它已经软了,垂挂着,头部残留黏液,被空气冻得发冷。 他无暇考虑阳具如何,赤身裸体地站在她的房间中,一动不动。 小姐的心情好像六月的天,阴晴不定。 她扫视着他,目光落在他身后,那里摆着炭盆,炭盆里的炭积了白灰,热量稍有减弱。 挨着炭盆罚站是感觉不到寒冷的。 程锦年手一划,炭盆挪开,红月抖了一下,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毛竖立。 “啊~”程锦年又打了个呵欠,眼里水光闪烁。 她擦去眼角的湿意,看着身材单薄却比例匀称的红月说:“你若敢偷偷动,啊~”打着呵欠爬到枕头上,拉着被子嘟囔道,“我饶不了你。” 她睡了。 红月直挺挺地站。 他一丝不挂虽然冷,但比起去年冬天,他在青楼被罚浸泡冷水,冻得身上长出冰凌,却是不值一提。 仔细寻思,小姐其实不坏。 跟她离开山庄,他每一顿都能吃饱。 不受饥饿和寒冷威胁,他便想要尊严,仗着她温和质问她…… 被她惩罚,是他不识好歹。 须臾,程锦年迷迷糊糊地脱掉裆部湿透的亵裤,将亵裤踩到床尾。 一夜安眠无梦。 第二天,丫鬟来叫程锦年起床。 家里不比山间别院,是要按时起床吃早餐的。 程锦年最讨厌睡眠被人打扰,丫鬟们最不愿意做的事是来叫她起床,刚好她带了两个高个丫鬟回来,叫她起床这事落到红雨头上。 红雨闹肚子,昨夜去茅厕去了许多回,脸色苍白憔悴。他抹了胭脂掩饰脸色,来到程锦年的房间,敲了敲门:“小姐?” 屋里罚站的红月正打瞌睡,听到敲门声,吓得魂飞胆裂。 “小姐,奴进来了。”红雨轻声说。 他推开房门。 红月听到推门声,冷汗打湿了鬓角,他飞快地捞起地上的衣服钻进床底,唯恐红雨带着丫鬟进屋子里。 若被丫鬟们知道他男扮女装,程家肯定会打死他! 红雨进屋,反手关门。 丫鬟们端着洗漱用具站在门口,巴不得他独自进去接受程锦年的怒火。 屋里铺着地毯,炭盆早已冷却了,但依然温暖。内室被月亮门隔开,门上挂着帘子,红雨分开帘子入内,看见地上有棉絮,棉絮染着干涸的血。 这血肯定不是程锦年的。 红雨弯唇笑了笑,走到程锦年睡着的大床。 少女睡得香甜,脸蛋红润。 他弯腰,亲了亲她,然后从床尾钻进她的被子里面,伸出舌头舔她的大腿。 她光着下身,没穿亵裤。 昨夜红月取悦她了? 红雨心生嫉妒,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口。 “你干嘛?”程锦年半醒半睡,膝盖砰地一下撞在他心口,痛得他差点叫出来。 咬她没有好果子吃,红雨委屈地吮吸她的皮肤,凑到她腿根,将唇舌覆上去,娴熟地挑逗她的情欲。 程锦年配合地张开腿,且睡且享受。 红雨活儿好,她挺了挺腰,张开嘴吸气吐气。 感觉像是浸泡在热水里,毛孔全部舒开,惬意极了。 小姐真好伺候。 红雨咽下她花缝中流出来的蜜液,捧着她的下身,以唇舌膜拜。她睡着,不如醒着时敏锐,他摸她的胯骨,揉她的肚子,指腹钻她的肚脐,另一只手色情地抓她的臀。 小姐…… 小姐! 红雨喘息,将胀大的肉棒贴向她的脚,发了情似的拱腰,一下一下地肏她的脚掌,将马眼里分泌的黏液涂在她脚上,心中是无比的畅快。 第6章哥哥只能是她的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第7章他是她的泄欲工具(H) “年年。”程延之看向程锦年,“你这丫鬟笨手笨脚的。” “我觉得红雨好用。”程锦年朝哥哥笑,意味深长,“红雨不该喝酒,是吧?” 程延之抿唇。 他妹妹这是发现他故意打掉红雨的酒盏了么? 想到摔碎的酒盏,程延之欲言又止。 红雨为什么想喝酒,他妹妹是心知肚明还是毫不知情? 酒盏上浅浅的唇印他也看到了。 无论如何,红雨这个丫鬟都不应该就着他妹妹的唇印喝酒。 不能拖延下去了,他必须查明红雨的身份。 回家时,程延之不许红雨上程锦年的车。 兄妹有别,他骑在马上,跟着她的车。 车回到程家,程延之将妹妹送到她的院子门口,客气地互道晚安。 他目送程锦年消失在小路后,转过身准备走,却瞥见一个高个丫鬟提着灯走近。丫鬟的影子投在地上,胸前平坦几乎没有起伏,乍一看,更像个男人。 程延之说道:“你过来。” 提灯丫鬟是男扮女装的红月,听了程延之的声音,向他请安。 看清红月相貌,程延之想起红月也是陆芳允送的丫鬟,道:“你认识红雨。” 红月点头。 程延之考虑到妹妹,迂回地问红月:“红雨今年几岁了?有没有心仪的男子?” 院子里,程锦年止住脚步。 红雨轻声说:“小姐?” 程锦年盯着他:“你不该喝酒。” 她哥哥起疑心了。 红雨望进她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心里发慌,砰的跪下来,膝盖狠狠撞在地上:“小姐,奴做错了,请责罚!” 罚当然是要惩罚的,问题在于怎么罚、罚多重。 程锦年不怕程延之揭穿红雨红月的身份,不怕他知道红雨红月爬过她的床伺候过她,甚至想看他知道此事之后露出什么神情。 她从容地在客厅歇了歇,红雨观察她的神色,觉得事情不严重。他单膝跪下,托起她的脚脱靴子,为她换了罗袜,给她穿上毛茸茸的软底鞋。 鞋是兔皮做的,她亲手猎杀的兔子。 若她是男子,她早已声名鹊起,被无数人夸奖、追捧。 丫鬟端来了茶和点心,程锦年不渴也不饿,挑一块糕点送进嘴里,闭目瘫在椅上。 少顷,她去浴室。 红雨洗了澡换了居家衣裳,头发全部缠进头巾里,在浴室等着伺候她。 热气蒸腾,水雾缭绕。 他绑着丝巾遮掩脖子上的喉结,但别的丫鬟不会进浴室,他不绑丝巾也行。 门关上,程锦年坐在高凳上,红雨把她的头发解开,梳顺,用头巾缠好。他低头看她,目光滑向她修长的脖子,瞥见她藏在衣襟下的锁骨,柔声问:“小姐,今晚洗头吗?” 程锦年昨天洗过,今天不想洗。 红雨俯身解开她的衣裳,嗅到她身上的忍冬花香味。 她抬起手让他脱衣袖,又站起来,抬了腿让他脱掉裤子。 衣物一件件地除去,她的身体裸露在空气中,看到她娇嫩小巧的胸、芳草萋萋的嫩红色花缝,红雨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 他的阳具勃起了。 少年人的精力过分旺盛。 程延之尚能习武练剑发泄多余的精力,红雨除了伺候程锦年,没有别的事做。他每天对着程锦年,每天都想要,每天都要不够,夜夜绮梦。 程锦年迈开腿走进撒着花瓣的浴池,红雨麻利地剥光自己下水,跪在程锦年身后,拿起湿毛巾,裹着澡豆为她擦背。 她闭目养神,他擦了她的背,擦她的手臂,再绕到她面前擦拭她的锁骨。 毛巾带着澡豆轻柔地擦过胸前,带来熟悉的快慰。 程锦年睁开眼睛,红雨的面容近在咫尺。 他比红月伶俐,五官比红月精致,气质柔和,温顺乖觉,假扮丫鬟扮得像极了,偶尔她会忘记他的性别。 她用湿淋淋的手摸他的脸,他像狗儿凝视主人那样凝视她,红润的唇张开,露出洁白的牙,动情地唤道:“小姐。” 他对她予取予求。 他是她的。 程锦年的手落在他肩上,抓着他的手臂探向自己腿心,在水中揉了揉连着花唇的蜜豆,命令道:“取悦我。” “是,小姐。”红雨眉开眼笑。 他将毛巾放在岸上,抱起了程锦年,坐在她位置上,再把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分开腿侧坐,勾住他脖子,靠着他的胸膛,屁股贴着他的腿,感觉到他的肉棒抵着她的腿,有意无意地将黏滑的液体蹭在她腿上。 红雨搂抱住她的身体,拥着她,手在她腿心处抚摸她的花唇和蜜豆,注视她被热水熏红的娇美面容,问道:“小姐,奴这样摸您,您舒服吗?” 程锦年不语,斜了他一眼,觉得他废话多。 她若是不舒服,肯定会给他一耳光。 水波荡漾,花瓣随着二人的动作漂浮、流动,二人气息交融。 他的一只手在水里撩拨她的情欲,一只手从她腋下伸出来,抓着她的乳温柔地抚弄,色情而淫糜。 同样是拿手摸花穴,红雨的花样相当多。 大拇指对着她的蜜豆,又按又揉又弹又搓,力度合适,十分灵活; 食指在花唇和尿道口这两处来回往复地摩挲、滑动,不时配合大拇指夹住蜜豆轻轻拉扯; 中指在花穴的穴口画圈,间或浅浅戳入花穴里; 无名指和小指按捏她的臀,掌心压着臀肉,或轻或重地抓、挤…… 她曾问他,何以他的手这么巧,他说他在青楼里练习了很久。 “奴只伺候过小姐一人,小姐是奴的全部。”红雨朝她的脖颈呼出了一口气,唇瓣如羽毛拂过她的皮肤,声音里满是渴求,“小姐,奴想亲你。” “可以。”她允了。 红雨含住她颈上的一片皮肤,以唇和口吸吮,以舌品尝,发出啧啧水声。 那片皮肤发红发热,程锦年嫌痒,他立刻感觉到她的情绪,改为含住她的下巴,凑到她的唇角飞快地舔了舔。 倒是挺会揣摩她心意的。 被舔过的唇角存在感鲜明,程锦年也用舌头舔了一下,没感觉到快感,对此兴致缺缺。 少年喘息道:“小姐,小姐……” 他抚弄着她奶子的手变得急躁起来,大拇指不断地摩挲她的乳尖,虎口托着乳肉且推且揉。她还处在生长发育期,用力了她不舒服,轻了她嫌弃,得力道适中她才满意。 她舒服地哼哼,脑海里什么也没有想,专心在情欲浪潮中畅游。 他的手在她的腿心快速搅动,拈住俏生生的蜜豆,抹复挑,以光滑柔嫩的指腹弹拨。 “啊——快到了……”她催他快些。 快感拍打着大脑,红雨张嘴含住她的唇。 亲嘴干嘛? 又不爽。 她惩罚性地咬了他一口,舌尖尝到血的腥味。 嫌他不够贴心,程锦年将手伸到自己的花缝里,与他一同抚慰即将高潮的蜜豆。 自渎终究比别人伺候来得顺心意。 她扭着腰,指尖滑腻腻的尽是春水,蜜豆硬硬的,受不住触碰,又想要更多的刺激。 两片小花唇被翻动,情潮汹涌,她绷紧了大腿,依稀听到下身发出叽叽咕咕的暧昧水声。 恍惚间,高潮来临,欲念瞬间宣泄出来。 红雨在她的脸上乱亲一通,水中的手还在快速地动作,极尽挑逗之能事。 乘着高潮的余韵,程锦年再次高潮,爽得瞳孔涣散,飘飘欲仙。 少年喊道:“小姐……” 他的中指塞了一个指节进她的小穴里,食指和大拇指捏着她的手指抵住蜜豆又碾又抹,蜜豆不堪如此刺激,她在情潮中起了又落,落下再起,奔赴第叁次巅峰。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连续高潮叁次更爽的了。 程锦年喘息了片刻,餍足地推开少年的脑袋,看在他活好的份上,她大度地略去他亲她脸的事。 可他持宠而娇,搂着她恳求:“小姐,摸摸奴……”胀大的肉棒顶着她的臀,红雨跟她撒娇,“奴想要,小姐可怜可怜奴吧!” “你事真多。”念及他刚才的表现还行,程锦年换了一个姿势。 她面朝他,跨坐在他腿上,伸手握住他竖起的肉棒,不耐烦地道:“别磨蹭了!要爽就赶快射出来!” 他识趣地裹住她的手,和她一同上下撸动自己的肉棒。 这条充血膨胀的肉是男人的性器。 就她所知,它很容易硬,也容易软,而且脆弱,受不得稍微重一点的打击。 她握着它的上半截,大拇指在龟头摩挲,食指戳着龟头中间吐出黏液的娇嫩孔洞,红雨立刻浪叫起来:“小姐,好爽啊……” 少年一只手撸肉棒,一只手搂她的腰。 她的乳尖发硬,划过他的胸膛。 他向她挺身,将乳头对准她的乳头,嫩肉彼此摩擦,快感持续不断。 一双少年男女相互抱着,影子投在浴池岸上,似两株缠绕在一起的藤蔓。但少年叫得浪荡,少女敷衍了事。 肉棒被两具肉体夹着,少年呻吟:“小姐,重一点也没关系,小姐给的我都要!啊~小姐,好喜欢小姐!” 看来是真的爽,都忘记自称奴了。 掌控别人的情欲是新奇体验,程锦年笑笑,用嘴堵住他的嘴。 唇舌缠绵,津液互换。 他的唇软而灵活,舌头像一个无比狡猾的猎物,难以捕捉,令她在亲嘴这事上寻到一丝趣味。 许是他时常用薄荷叶漱口,嘴里有薄荷的清新味道。 没多久,红雨的肉棒勃勃跳动着,把精液射在她手里。 在她的耳边,他舔她,喃喃地重复道:“小姐,我好爽,爽得上天了……小姐,奴一辈子都是小姐的,小姐……” 程锦年将沾了精液的手在他身上擦了擦,看到他淫乱的神色,不知怎的想起程延之射精时似快乐似痛苦的神情,平淡地道:“我知道了,你起开。” 这奴才是她的,她比谁都清楚,用不着他说。 第8章打死他都不冤的 精液稀释在水中,池水依然暖和,因为热水沿着陶管源源不断地流淌进浴池里,池水不会降温。 红雨把位置还给程锦年,将她摸过屌的手指一根根地仔细洗净,拿起手帕给她洗澡。 他兴奋得面色通红,眼睛发光,几乎要唱歌庆祝。 程锦年奇怪:“怎么这么高兴?” 红雨情意绵绵地望着她说:“小姐亲了奴,奴欣喜。” “还有呢?” “还有……” 她的黑眸深邃如夜色,他觉得他要陷进去,痴痴地笑。 “奴的精水射在小姐的洗澡水里头。小姐这么高贵的人,用奴的精水沐浴,奴光是想便觉得爽极了。小姐,奴的孽根又硬了,想要……” 仿佛受到蛊惑一般,他情不自禁地说出他不愿意说的妄想。 而妄想之所以是妄想,是因为说出来会挨揍。 淫书都没看过几本的程锦年,怎么能想象得到红雨的脑子里全是这些淫秽低俗的东西? 她觉得浴池脏了。 男人的孽根是既射精又射尿的,十分低级,天知道池水里有没有混着他的尿! 越想越恶心,程锦年怒得扬起手一巴掌扇飞红雨,整个人从浴池里飞出来,落在浴桶里面。 浴桶是空的,没有水。 她念头一动,热水和冷水齐齐流到空中,混成温水浇下。程锦年仰起脸,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身体,脸色难看极了。 红雨伺候得她太舒服,她独自洗澡、穿衣,竟然觉得生疏了。 他是故意让她离不开他? 要求丫鬟将浴池和浴桶刷洗叁遍,程锦年冷冷瞧着跪在庭院里的红雨,他的一边脸颊高高肿起,能清晰地看到她的手掌印。 “你好大的胆子。”他的妄想令她感到自己被他深深地冒犯了,她怒不可遏地叫道,“来人,拖他下去杖责!” “小姐饶命啊!”红雨大叫,跪着接近她,哭道,“小姐,奴尽心尽力地伺候您,求您了,饶奴一命!奴不想死!呜呜呜,奴不敢想了,奴若敢想,奴天打雷劈……” 练武的丫鬟堵住红雨的嘴将他拖下去。 冷风吹来,程锦年的裙摆随风而动,却不觉得冷,只感到血在体内沸腾,心中的怒火久久无法熄灭。 程锦年转身回到屋子里,拿起未看完的书。 看了一会儿,程锦年发觉她一个字也看不入脑,该死的红雨坏了她的心情。 扔掉书,她心烦意乱,噘着嘴伏在桌子上,静静地发呆。 是她的偏爱给了红雨错觉,使他认为他可以在心里尽情地亵渎她? 还是每个人都有阴暗面,人心莫测? 她不否认,红雨是一个可人儿,伺候得她相当舒服。 她是真心对他好的。 他的妄想不仅使得她感到被冒犯,她还感到她被背叛,她的真心白给了。 “呜。” 程锦年发自内心地觉得委屈。 她需要温柔的安慰。 找谁安慰她呢? 爹娘并不是合适的寻求安慰对象,找哥哥吧。 不过,在找哥哥之前,她要做一件事。 无视了屋里伺候的丫鬟,程锦年像鸟儿般轻盈灵巧地从窗户飞出去,飞到夜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偌大的程家。 这是她的家。 爹娘对她的态度让她生厌,她不想忍耐,所以她在娘的脑海里种下一个念头,又通过娘在爹的脑海里种下相同的念头。现在的爹娘还是爹娘,只不过他们对她言听计从,不会做任何令她不高兴的事情,不会产生任何冒犯她的想法。 种念头是好事,应该推广开来。 程锦年张开手朝头顶的星空抓了一把,手里多出许多黯淡光点,她将光点撒向程家。 光点飘落,如雨。 不过半刻钟,除了程延之,程家所有人都被暗淡光点种下一个念头。 程锦年徐徐降落下来,两只脚踩在程延之的庭院里。 他的仆人们看到她,都忽略了她从天上降下来的事实,也没有思考她为何独自来找哥哥程延之,皆殷勤地向她问好。 她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走向程延之的卧室,推门而入。 程延之刚洗了头,在擦头发。 他以为进来的是仆人。 见到妹妹,他立即往她身后看了看,沉声问道:“年年,你的丫鬟呢?” “我不高兴。”程锦年走到程延之面前,盯着乌黑长发半干半湿的程延之,“红雨惹我生气,我很生气!” 程延之还以为她生气是因为酒盏,说:“你罚红雨了?出气了?” 屋里没有第叁个人,程锦年抱着手,闷闷不乐地:“罚了,但是我很生气。” “坐吧。”妹妹需要安慰,程延之拍了拍身下铺着垫子的罗汉床,“丫鬟是人,是人就免不了犯错误。你及时发现红雨不好,没有闹出更严重的后果,这是好事。” “他冒犯了我,辜负了我。”程锦年踢掉鞋子,盘腿坐下来,并扯过薄被盖在腿上。 她的掌心黏着一个暗淡光点,两只眼睛注视着程延之:“你也辜负了我。” 程延之默然。 他只有一个妹妹。 他叹气,说:“年年,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但凡是哥哥有的,哥哥都给你。” 要什么呢?程锦年没想过。 看着程延之熟悉的脸庞,程锦年说:“哥哥,手伸出来。” 程延之毫不犹豫地将手递给她。 程锦年抓住他的手,她和他同父同母,他的骨架比她的大。他的手像个小暖炉,持续散发着热量,她的手冷冰冰。 “怎么这么冷?”程延之将她的双手裹在自己手里,运转玄功将自己的真气传递给她,“你的丫鬟太失责了,你出门,也没给你备手炉。” 她也有修炼玄功,叁天打鱼两天晒网。 程延之以真气加速她体内气血循环,帮助她暖和起来,道:“冷不冷?” 程锦年其实不怕冷。 她看着哥哥。 她哥哥坐过来,让她靠着,高声叫仆人进来。 程锦年说:“不要仆人。” “好。”程延之想下地,“我去拿厚衣服给你披着。” “不要。”程锦年按住他不许他动,她拉开他的手倚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木樨香,“这样就好。” 他穿着单薄,屋里虽然有炭盆,但不如她的住处暖。他气血充足,不惧寒冷。 程锦年听他的心跳,掌心的黯淡光点慢慢散去,她闭眼:“我累了。” 程延之拥着妹妹:“哥哥送你回去睡觉?” 程锦年:“不要。” 程延之退而求次之:“到哥哥床上去?” 妹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抱起她,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捡起被子要给程锦年盖上。殊不知她将他一把拉到床上,人埋进他怀里,他挣脱不得,只好直挺挺地躺着看帐顶。 种念头是很累的,程锦年躺了下来,很快睡着了。 低头凝视她的睡容,程延之说:“年年?” 年年睡得正香。 程延之试着把她挪开。 挪不开。 兄妹是不能同床共枕的,程延之希望爹娘过来带走妹妹,奈何等了许久也等不到人,他自暴自弃地合上眼睛。 罢了,顺其自然。 除了他自己,程家仿佛没有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程延之起床时看到程锦年,整个人晕乎乎的。 他心虚,避开所有人把程锦年送回她床上,做贼似的溜走。 元宵节过后事很多,程延之早出晚归,像是故意营造忙碌的假象避开程锦年。 在程锦年的印象里,她哥哥素来端庄克己,说好听点他是正直君子,说不好听他是迂腐的老古板。 他爱干嘛干嘛,她在家里看书。 只是程锦年越看书越觉得书不好看,里面写满了教条,不是对女人提叁从四德等要求就是各种嫌弃女人。 二月初,天气乍暖还寒。 陆芳允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带着请帖来程家见程锦年,说:“妹妹,我以为我会吃闭门羹,没想到竟然能进你家。” “我的家,我说了算。”程锦年傲然道。 她说的是大实话,陆芳允咯咯笑,让丫鬟关紧门:“我怕冷。还是你屋里暖,我在外面走,冷风嗖嗖地吹,冻得我嘴唇都紫了。” 陆芳允穿的红衣是春装,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 程锦年不出门都穿得比她厚实,不解地问:“你怕冷,怎么不穿多几件?” 陆芳允抱住暖烘烘的手炉,说道:“穿多了不好看,我不出门的话,有多厚穿多厚。”看了程锦年一眼,笑吟吟,“妹妹天生丽质,怎么穿都好看。” “你的意思是,我如果不好看,就得像你这样为了好看挨冻?”程锦年不高兴,想赶客,“我就没见过男人为了好看故意挨冻的,你真是自找罪受,傻子一个。” “不是呀,妹妹你误会我了……”陆芳允赶紧解释,可她越解释越觉得不对,又碍于面子不想承认自己犯傻,索性岔开话题,“我送妹妹的两个丫鬟,妹妹用得可好?” 她环视屋里一圈,没见到红雨红月。 程锦年想到红雨就生气,跟陆芳允数落二人。 陆芳允听罢,叹道:“没办法,元气复苏之前,男人天生高女人一等。元气复苏后,世道变了,女人能光明正大地玩男人了,男人还是自命不凡得很。别看他们膝盖跪着女人,心里不知有多瞧不起女人呢。” 男人她见得多了,最了解不过。 她安慰程锦年:“妹妹罚红雨是罚对了,别心疼。他那样的贱皮子,认不清自己是什么地位,打死他都不冤的。” 闻言,跟着陆芳允来拜访程锦年的两个俊俏男子均打了个哆嗦。 注意到他们俩的反应,程锦年朝二人看去。 二人低垂着头,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乖。 陆芳允把手炉放在腿上,接过丫鬟递来的热茶,道:“妹妹看上他们俩了?他们是我的新宠,器大活好,我亲自验过的。妹妹若喜欢,姐姐愿割爱,将他俩送给妹妹玩耍。” “算了,你喜欢的,我不想和你抢。”程锦年不喜欢玩别人玩过的男人。 不止是男人,其它东西若有人用过,她也是不喜欢的。 陆芳允喝了一口热茶,说:“妹妹是娇贵人,要求定然比我高,他俩入不了妹妹的眼实属寻常。妹妹过几日有空吗?我打算办一个赏花会,妹妹能赏脸,我求之不得。” 第9章她对男人太好了 从程家出来,陆芳允上了马车,丫鬟连忙将滚了一圈兔毛的暖和衣裳披在她身上。 这衣裳是陆芳允示意丫鬟回家取的。 男人从来不会为了迎合女人的审视而在冬天袒胸露背,她为了所谓的“好看”忍耐寒冷,用程锦年的话来说,的确是傻子一个。 马车前行,陆芳允看向两个男宠:“方才谁用眼神勾引程小姐了?” 两个男宠齐齐跪下,说没有。 陆芳允冷哼道:“没有?我分明看到了!”目光盯住叫得最大声的男宠,“程小姐那样的人也是你能想的?不守男德的贱骨头!” 男宠嘴硬地辩解:“主君,奴没有勾引程小姐,主君……” 窗是玻璃的,窗外是一片大湖,湖面浮着一些未融化的冰,一群野鸭子在水面嬉戏。陆芳允寒声说:“看到湖了吗?跳下去泡一刻钟,冻不死你!” 马车驶向湖边。 男宠心知逃不掉惩罚,咬牙下马车。 湖水冷极了。 他除掉外衣和鞋子,风一吹,整个人缩成一团。 “主君……”男宠回头,哀求地望着陆芳允,“湖水真的会冻坏奴,主君,您给奴一次改过的机会好不好?” “冻坏了便算了!”陆芳允弹指,一只青鸟的虚影飞出,带着狂风扑向男宠。 男宠大惊失色,闷头栽进湖水里,唯恐被青鸟碰到。 青鸟掠过冒着白雾的湖面,化作旋风,吹得湖面掀起一个又一个浪头,受惊的野鸭纷纷起飞。男宠被水浪拍在头上,冷得瑟瑟发抖,连忙潜入水中游向远处躲避。 此乃陆芳允的天赋神通:巽风。 威力不弱于修炼玄功获得的真气,却比真气更神奇更炫目。 旋风停息,湖面水波渐止。 男宠游回岸边,可怜兮兮地问说道:“主君,奴快冻死了,能上岸了吗?” 陆芳允懒得理他。 湖对岸刚好有一辆马车经过,伴着女子的哭叫声。 她看去一眼,那马车是张家老爷乘的,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被两个小厮拉下来。她耳力好,听见车里传出张老爷的声音: “把她扔进湖里让她冷静冷静!哼,一个贱婢!老子干她是她的福气,她竟然挠老子,咬伤老子的嘴,简直不识抬举!嘶——药在哪里?老子嘴疼!” “不要!救命!啊——”女子发出尖叫。 小厮将她抬起来,少不得趁机掐她的胸脯,捏她的屁股。 噗通一声响,俩小厮把女子扔进湖里,一个骂她骚,一个唾弃她。 女子不会游泳,落了水,胡乱扑腾,水花四溅,眼看就要沉到水下被水淹死。 湖这边的陆芳允看不下去,觉得张老爷歹毒。 她玩男人,虽然会惩罚男宠跳进寒冷的湖里游泳,可她的男宠是能穿暖的,男宠不愿意伺候她,她也不会强求。 湖面宽,让仆人游过去救人,怕是人还没过去女子就淹死了。 陆芳允下车,脚下生风,踏着水面去救人。 她快,不及女子下沉得快。 为了身上的衣服着想,陆芳允在距离女子不远时施展神通搅动湖水,趁着女子被湖水推到水面上,陆芳允提着她的脚腕把她捞起来。 女子很沉,陆芳允加速,将女子甩上岸,自己跟着上岸。 她低头看鞋子,鞋子已经湿透了,沉甸甸的积着水。 裙摆也湿了一小片。 “咳咳!” 获救的女子伏在地上,痛苦地咳嗽着。 小厮们看着陆芳允自对岸过来救人,看得傻了眼。 乖乖,这可是觉醒神通的贵人! 马车里,张老爷往窗外看去,发现女子在岸上,浑身湿透,登时怒了:“捞她起来作甚?将她扔下去!” “张老爷打算当众杀人么?”陆芳允黑着脸,狂风袭向张老爷,吹得他睁不开眼,脸像是被刀割一样疼。 他迅速服软:“这不是陆家姑奶奶吗?有什么误会咱们慢慢说,别动手呀……” 得知女子是陆芳允捞起来的,张老爷暗暗骂了句多事,他教训人,她一个外人跑来管什么闲事? 但陆芳允不是寻常女子,张老爷并不想得罪她。 他忍着不耐解释:“你有所不知,这贱婢是出来卖的——” “你胡说!”女子恰巧缓过来,大叫道,“老娘卖艺不卖身!死肥猪看上老娘的美色,老娘宁愿淹死也不愿叫你占了便宜去!” “原来如此,张老爷不仅强奸民女,还逼良为娼。”陆芳允说得张老爷怕了,他扔下一句误会了,催促赶车的小厮离开。 落水女子在寒风中冻得发抖,陆芳允不舍得脱下外衣给她取暖,拉着她走到背风的地方,说道:“我的马车快过来了,到时我借你一件衣服。” 女子感谢她救命,道:“多谢了,衣服你留着吧,太阳在天上发光呢,我冻不死。”瞥见陆芳允的湿鞋,“恩人,弄湿了你的鞋袜,真不好意思。” “没事。”女子衣着单薄,陆芳允想到自己,有心帮助她,“你是卖什么艺的?我是陆芳允,五天后在芳园办赏花会。你若懂吹拉弹唱,可以来献艺。” 马车过来时,女子已经走了。 陆芳允上了车,受过罚的男宠挤开同伴,抢着给她脱鞋袜,将她冷冰冰的双脚塞进自己温暖的心口:“主君受冻,奴心疼死了……” “你算个什么玩意,也配心疼我!”陆芳允心情糟糕,一脚将他踹下车,“都是人,你吹拉弹唱样样不会,当着我的面勾引程小姐倒是很擅长!淫贱男人,我要你何用?别人卖艺赚钱,日子过得苦巴巴,还要担惊受怕。你吃我的穿我的,拿我当跳板,气煞我也!” “主君冤枉……”男宠摔了个屁股开花,哭着喊痛。 陆芳允充耳不闻,将另一个男宠也踹下去。 对比卖艺女子,她养的这些个男人过得太舒服了! 对比张老爷,她太仁慈了! 她这哪里是玩男人? 她分明是把男人供起来,花钱花心思讨好男人,男人还不听她话! 岂有此理! 天空下起了小雨,地面渐渐变得湿润。 屋檐下,程锦年伸手接了一些雨,雨水像一颗颗小珠子落在她手掌上,雨水中的寒意透过皮肤侵入她的身体。 她不费吹灰之力清除了寒意,望向灰暗苍穹。 浓云密布,其中游荡着细长如蛇的东西。 它们吞云吐雨,导致雨水沾染邪气,变得有害于世间万物。 “能看见天上的东西吗?”程锦年问丫鬟。 “小姐,天上有什么东西?”丫鬟看不到,“乌云?” “天上有蛇。”程锦年走进雨里,朝天空张开五根手指,缓缓握住。 天上的蛇全部消失,她手里抓住了一条黑不溜秋的邪异小蛇,它亮出两颗毒牙,一口咬在她的手指上。 在它下口之前,它的毒牙碎了。 小蛇僵住,闭上嘴巴,乖巧地游到程锦年头上,伪装成弯曲的蛇形饰物。 丫鬟举着伞出来:“小姐,春雨寒凉。” 程锦年静静地淋雨,说:“我没淋过雨,你走开,别妨碍我。” 丫鬟退回屋檐下,眼角余光扫到丫鬟打扮的红月从走廊的拐角处走来,瞪他一眼。 红月顿了顿,留在拐角处,不敢得罪丫鬟,也不敢打扰程锦年。他来到程家的日子不算短,知道丫鬟比红雨更受程锦年看重,知道程锦年喜怒无常难以讨好。 过了许久,程锦年回到屋檐下,红月赶紧过去:“小姐!奴有急事!”他跪下,“红雨挨了杖责,伤势一直好不了,郎中……郎中说,红雨可能要准备后事了……” “哦?”程锦年反应冷淡,“你确定他没有故意卖弄可怜?这是我第叁次听说他要死了,他命硬,说着要死,总是死不了。” “什么?”红月摸不着头脑,他是信红雨呢还是信程锦年? 程锦年是没必要撒谎的,红雨却撒谎成性。 所以…… 他又被红雨欺骗了? 程锦年的头发和衣服被雨水淋湿。 她走向浴室,道:“过来,伺候我沐浴。” 浴室里热腾腾,红月的脸红得不行,眼睛看着地面,笨拙地为程锦年宽衣,内心在不断尖叫。 他他他给小姐脱衣服了! 小姐会不会像上次那样打他、折磨他、惩罚他? 怎么办,下一件就是亵衣!他快要看到小姐的身体了…… “你的手指在发抖。”程锦年突然抓住红月的手指。 他的体温比她高,个子也比她高,乍然间对上她的目光,他差点跳起来,英俊的脸上写着惊魂未定,显然是被她吓到了。 她甩开他的手,嗤笑:“真是个胆小鬼。” “小、小姐上次,差一点杀了奴……奴害怕,是、是情理之中。”红月拒绝接受胆小这一评价。 “你惹我生气在先,还好意思怪我惩罚你?”程锦年好笑,眯起眼睛打量他的颅骨,“我想看你的脑子是什么模样的,想知道谁给了你勇气激怒我。” 红月觉得她不像是说笑,腿马上软了,嘴唇发白,哆嗦着说不出话。 程锦年呵斥:“手呢?宽衣!你耳朵是摆设?” 红月战战兢兢地脱下她的亵衣,恐惧地道:“奴是人,奴的头颅被打开,会死掉的……官、官府明文规定,不得打杀仆人……” “我记得你说过,你曾是读书人。”程锦年坦荡荡地裸露身体,丝毫不害羞,“四书五经我都看过,大部分是有毒的说教。你以读书为傲,可见你中毒不浅,令我厌恶。” “小姐,奴会改过来!全部改过来!”红月生怕被惩罚,迅速抛弃了四书五经,“小姐是奴的天,奴听小姐的!” 程锦年把他的保证当真了:“你最好说到做到。” 第10章经血 [щоо18.νiρ] 热气上涌,程锦年泡在浴池里,散着长发。红月跪在岸上,为她沐发,却扯痛她的头皮。 程锦年没有受虐的喜好,一巴掌甩出,扇得红月当场翻了个跟头。 她不耐烦地道:“你真是个废物!叫甄言进来!” “……是的,小姐。”红月的脸摔伤了,捂着脸退下。 甄言是程锦年的丫鬟,红月跟着她回到浴室,程锦年说:“跪下来,好好看甄言是怎么伺候我的。下次你再弄疼我,我剁了你的爪子。” 弄疼了小姐还有机会补救?甄言熟练地清洗程锦年的头发,白了红月一眼,道:“小姐宽恕你,你不感谢小姐,愣着干嘛?” 红月咬住下嘴唇,顺从地伏低身体感谢程锦年。 好端端的道歉,做得心不甘情不愿。 甄言由衷地鄙夷他。 程锦年看不到身后的红月做什么动作,可她知道他是什么神情,冷笑了声说:“说好的把我当天呢?你转眼间便忘了。我忍你至今,气量着实不浅,我都佩服我自己。”她拨了拨水面,漫不经心,“红月,自罚耳光,我何时说停,你何时停。” 浴室里响起啪啪耳光声。 甄言听而不闻,用毛巾将程锦年的湿发弄得半干,再以真气耐心地烘干发根和头皮,拿起梳子输了叁遍,用另一块干毛巾裹住。 水流声哗啦,扇耳光声啪啪。 甄言退出浴室。 走之前,她看向红月。 他的漂亮脸蛋被他打得又红又肿,委屈满腹,手不敢停顿,不敢放轻力度。 甄言心想:真是自找罪受,小姐的性子又不易怒残暴,他顺着小姐心思,小姐岂会气到罚他? 男人都是不识趣的,而且他们没有任何的自知之明。 甄言一点也不可怜红月。 程锦年直起脖子,头发和头巾顶在头上,不算沉,奈何脖子不舒服。她扭扭脖子,扶着头上到岸上坐下来,招呼红月:“你过来。” 浴室里很暖,寻不到春日的寒意。 啪啪声消失了,脸肿似猪头的红月低着头,用澡豆揉搓程锦年的身体。 他的脸蛋又疼又痒,又热又胀,像注入了热水。此时面对程锦年,曾经在脑海里出现的旖旎早已消失,剩下的思绪全是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 忍冬香味混在热气里,红月的手掌抚过小姐凝脂一般的肌肤,心如止水。 她有着胜似恶鬼的毒辣心肠,他不能被迷惑。 澡豆揉到肚子上,程锦年眉头微蹙,觉得小腹隐隐作痛。 腿心处,花穴里流出温热的液体,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月经来了。 程锦年岔开腿,看到经血流到凳子上,色泽鲜红,黏且滑,混着别的分泌物。 “小、小姐,你这……?”红月看到了经血,胆战心惊地跪下,以为是自己弄伤她,声音害怕得变了调。 “怕什么,经血而已。”程锦年不喜欢每月按时拜访的月经,踢了红月一脚,“起来,把经血擦掉。” 她不像生气的样子,但心情不太好。 红月不敢磨蹭,赶紧捞起泡在热水里的毛巾拧干,小心翼翼地擦经血。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花穴。 湿润的,温暖的,含着血,像一朵吐蜜的娇花,极妖娆极美艳,散发着近乎蛊惑的吸引力。 他忽然间感到口干舌燥,很想凑近舔一口。 血腥味扩散,躺在首饰盒里伪装饰物的小蛇吐出信子,悄悄地爬到桌子边缘昂头窥视,粉红色的信子一伸一缩。 它也馋程锦年的经血。 人类女性的子宫每月都会为孕育新生命做准备,子宫内膜周期性增厚,为新生命的到来提供了沃土。如果人类女性无意怀孕,那么增厚的子宫内膜会脱落,混着血液排出体外,这便是经血。 与孕育有关的经血从来都不是污秽之物。 程锦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重新走进浴池,洗去身上的澡豆泡沫,上岸穿衣。 她在流血。 红月屡次看向她的腿心。 女子有癸水他知道,可是癸水就这么流淌着,不需要止血吗? 忽然间,一道黑色的东西飞过。 他侧目看去,只见一条漆黑小蛇盘在程锦年的大腿上,嘶嘶吐信,两只黄色的小眼睛里闪着阴冷恶毒的情绪。 这肯定是毒蛇! 毒蛇碰不得,碰之即死。 红月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小蛇朝着程锦年的腿心探头,瞳孔放大又缩小,细小分叉的舌头蹭了蹭她的大腿内侧,试探她的耐性。 程锦年垂下眼帘,小蛇吐出的信子碰到她的腿心。 这不是它可以碰的,它想干什么? 她屈起手指弹了它一下,小蛇掉在地上,死了一样不动了。 红月战战兢兢地拿起亵衣穿在程锦年身上。 在穿亵裤前,程锦年赤足走到放衣服的柜子前,拿了一块月事带。 月事带是用棉布缝的,里面装填了柔软吸水的棉花,很不好用。穷人用不起棉花,便在月事带里装填干净的草木灰,用过之后洗干净晒干,可再次使用。 才穿好月事带,又有经血流出,程锦年皱了皱眉,示意红月服侍她穿衣。 小蛇没死。 它爬起,游到浴池边,张口猛地一吸。 一池水尽被它喝光。 它飞向程锦年,想缠在她大腿上,结果被她拔下来扔掉。 小蛇委委屈屈地钻进她的头巾里面。 黄昏将至,程锦年独自用膳。 红月在洗头。 他用指甲抓了两把头皮,换成指腹按捏头皮,练习如何沐发。 洗头的热水只有一盆,热水渐渐失去温暖,红月用冷水洗干净头发,冻得龇牙。 天色已经黑透了,他擦着湿头发去厨房,不出所料,厨房里早就没有吃的了。大家看到他带着满脸掌掴痕迹走出程锦年的浴室,以为他惹恼了她,避他如避瘟疫。 大多数人是捧高踩低的。 他习惯了。 “还没有吃饭?”甄言走过来,招呼厨娘,“给他下一碗面吃。” “多谢!”红月真心实意地道谢。 “饭是小姐给你吃的,你应感谢小姐。”甄言淡淡地说,“不要激怒小姐。” “是……”红月道。 他主动蹲在灶口前生火,温暖冰冷的双手和脸。 不一会儿,素面被厨娘盛起,面里打了鸡蛋,汤是鲜浓可口的骨头汤,非常美味。 红月走回住处,见到红雨。 现在他和红雨一起住。 红雨最得宠时可以独自住一间屋子,失了宠之后,他与红月挤在小小的阴暗屋子里,每天汤药不断。 屋里没点灯,乌漆嘛黑。 红雨坐在床上,幽幽地看着红月:“听说你进了小姐的浴室。” 红月的脸还在痛。 红雨嗤笑:“你又挨了惩罚,跟上次一样……”语气变得酸溜溜,“我要是你,小姐肯定不会气到惩罚我……” “你不是激怒了小姐才失宠的吗?”红雨先撩拨,红月来了气,哪壶不开提哪壶,“相比我,我觉得小姐更气你!” “该死!”红雨变了脸,抓起枕头砸他,“贱骨头!小姐不生你气,你非要惹她发火,你不下贱谁贱?小姐给你吃穿住,你摆出一副清高模样给谁看?有脸嫌小姐,你不如直接点,拿刀子抹脖子下地府投胎去!” 枕头砸在地上,红月咬紧牙关,想揍红雨。 可红雨说的没错,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接受他的身份。 他以为他仍是读书人,他瞧不起红雨,他觉得程锦年既傲慢又放荡还恶毒。 “哟,果然是舍不得死的。”红雨嘲弄地盯着红月一会儿,一瘸一拐地下地捡枕头,语气尖酸刻薄,“我等着瞧你被小姐厌弃,你加把劲激怒小姐,没准她会送你投胎。” 红月想活,不想去投胎。 他不咸不淡地说道:“我跟小姐说了你病重,小姐认为你卖可怜。” 红雨的面容倏地染上阴郁之色,躺下来翻过身去背对他。 小姐…… 她厌弃他了…… 第二天是晴天,太阳当空照,气温回升。 程锦年的娘亲打算去庙里吃斋饭,她来见程锦年:“年年,老是待在家里会闷的,不如跟我出门逛一逛。” “也好。”程锦年挑了出门的衣服,裙摆点缀着盛开的桃花,很漂亮。但山上残留着昨夜的雨水,她走过时,裙摆蹭到花草,沾了泥巴。 好在甄言带了几套替换的衣服,程锦年在禅房换上画着柳枝的裙子,原地转了一圈,裙摆飞扬。 她问甄言:“好看吗?” 甄言笑着答道:“小姐一直是好看的。” 娘去听和尚讲经了,程锦年不喜欢听佛经,来到寺庙前院。 前院正对着上山的台阶,台阶两边种着高山榕,知客僧在寺庙门口接待客人。今日似乎是个好日子,上香拜佛的女女男男络绎不绝,甚是吵闹。 其中大多数人是程锦年不认识的,认识的一小部分无需她搭话,他们会向她问好。 程家在本地是地头蛇,官府的人也要低头讨好程家。 打发了一个据说是远房表妹的女孩,程锦年想进林子里观察松鼠,忽然听到知客僧沉声说道:“请施主止步,佛门净地见不得血。” 正在流血的程锦年看了过去。 免·费·首·发:po18yu.νip [щоо18.νiρ] 第11章见一座庙拆一座 知客僧拦住一个女子。 那女子穿得单薄,在欠缺暖意的春日阳光下瑟缩,衣服虽然没有异味,却残留着不少洗不干净的污迹。她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嘴唇泛白,憔悴的脸上长着一大块紫斑,面相骇人。 女子身上弥漫着血腥味,显然,她处在经期。 她想进庙,语气强硬:“佛说众生平等,何以我进不得庙?我要进去上香!” 知客僧似乎不是第一次遇到类似情况,捏着鼻子嫌恶地说道:“你流血,身子脏,进了庙定会害得佛祖动怒!” 女子咬住嘴唇:“你让开,我要进去!我一定要进去!” 香客们议论,多是轻蔑讥讽的语气:“上山前也不打听一下,她身子不干净,哪里能见佛祖?” “她该待在家里!流着血还跑到山上作怪,真是晦气!” “咱们回了家,得摘柚子叶洗澡,驱邪避秽,不能沾了霉气……” 女子的气势弱了下来,仍坚持:“让我进去!你们要香油钱,我给你们!” 知客僧冷漠地说:“请改日再来。” 她不甘心地盯了寺庙一眼,忿忿不平,却拗不过知客僧和香客们,垂着头下山去了。 收到程锦年的暗示,甄言走向那知客僧,朗声问:“和尚,我也流血,我能不能进庙拜佛?” 对比被赶下山的女子,甄言衣着得体举止大方,又是程家丫鬟,知客僧其实不想拒绝她进庙拜佛。可他刚赶走女子,注意到程锦年在不远处,又见其他香客竖起耳朵。 犹豫了下,知客僧婉言道:“抱歉,施主不能进。” 甄言:“贵寺庙的佛祖见不得女子的经血?” 这话听起来带着火,知客僧客气地说:“经血污秽,恐怕会冲撞佛祖……” 甄言打断他道:“佛祖曾是人,既然是人就肯定是女人生的。佛祖和经血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你也是,没有经血就没有你。倘若经血污秽,你难道不是污秽之物吗?” 此言出,众人想笑又不敢,担心佛祖听了笑声见怪自己。 普罗大众最喜欢的话题,莫过于下叁路。 和尚被逗,难得一见。 他们不出声,相互挤眉弄眼。 知客僧涨红了脸,强行辩解道:“休要无理取闹,佛祖说了,经血是脏的——” “啪!” 寺庙的墙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而且裂痕在迅速扩大。 知客僧和香客怕墙壁倒塌,连忙躲到一边。 “啪啪啪啪啪!” 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在轰隆隆声响中倒塌了。 人们发出惊恐的尖叫。 下山的女子闻声,回头看来。 寺庙的墙壁倒塌了,寺庙里的宫殿也在倒塌,惊得寺庙附近的林子飞起无数只鸟。 这怎么可能…… 供奉佛祖的寺庙香火鼎盛,今天居然一下子倒塌了? 女子惊愕。 动手拆庙的人,除了程锦年没有第二个。 她拿着一柄毛茸茸的青色孔雀扇,站在不会被倒塌砖石波及的位置,漆黑的眼眸似两口深井,幽静神秘,脸色似笑非笑:“佛祖有何能耐?连庙都保不住。” 庙里藏着厉害的和尚。 寺庙大门毁了,庙里的建筑倒塌了,和尚感应到程锦年动手时产生的一丝力量波动,迅速跑到门口,一双眼放出两道金光,扫向所有人。 程锦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认为她嫌疑最大。 和尚看程锦年的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仿佛要剖开她的身体窥视她的秘密。 他长得还算俊朗,只是人到中年,脑壳油光发亮,实力不行还装出一副威严样子,程锦年看到他便想到爹。 她爹也是这副德性,叫人看了心生烦躁。 所以,她的念头动了动。 中年和尚立刻躲避。 他躲不过。 身后传来的巨力狠狠打中他,他就像纸糊的一样轻飘飘飞起来,骨头在空中断了好几根,摔在台阶边缘时浑身疼痛无力,脑海里嗡嗡响。 于是他顺着台阶滚了下去,从第一级台阶咕噜噜地滚到最后一级。 那面有紫斑的女子下意识地伸手拉他,拉不住人不说,差点被扯得跟着滚下去。 “哇!” 和尚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面容变成蜡黄色。 程锦年心善,不想要他的性命,他只是重伤。 “年年!” 她娘从庙里跑出来,眨眼间来到她身边,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伤:“你没事吧,年年?你有没有被吓到?” “没。”程锦年盯了娘一眼,指着千级台阶下萎靡不振的和尚,告状道,“他用冒着光的眼睛瞪我。” “活该他重伤!”她娘冷漠地说。 接着她看向程锦年,目光恢复温暖:“幸好你没有受伤。” 又有一群和尚跑出寺庙,不是身怀玄功,就是觉醒了天赋神通。他们叫山下那中年和尚师父、师叔。 住持也跟着出来,向程锦年母女道歉。 她们是客人,寺庙倒塌了,会惊吓到她们。 程锦年不喜欢老和尚,继续告状:“娘,寺庙说我脏,不许我进庙。” 她娘很生气:“这寺庙毁了是好事,以后别重建了。”抓住女儿的手,“年年,咱们回家。” 住持也很生气。 程家固然厉害,可寺庙在本地经营了上百年,犯不着跟程家低头。程家夫人不希望寺庙重建,他非要重建寺庙打程家的脸。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事,是救治中年和尚,安抚受惊的信众。 程锦年母女俩下山。 程锦年心情不错,面带笑容。 她娘无条件信任她说的话,记恨寺庙,走一步便踏碎一级台阶。看着花钱修建的宽阔台阶化作一块块碎石,住持等和尚的脸色就像抹过锅灰,黑透了。 可惜,除了实力未损的中年和尚,整个寺庙没有谁打得过程锦年的娘,就算所有和尚联手亦打不过。 一千级台阶全部碎裂,程锦年的娘牵着她上车。 众和尚气得不行。 庙里也有香客,由于寺庙倒塌得慢,没几个人受伤。但寺庙的全部建筑都倒塌了,包括庙里的石雕灯柱,庙里的佛像也毁了,整座寺庙都化作遍地瓦砾砖石的废墟。 寺庙究竟是怎么倒塌的? 和尚们说,寺庙会倒塌是因为他们打算重新修建寺庙。 目睹佛像崩碎的香客害怕地说,寺庙会倒塌是因为佛祖被邪魔打败。 在寺庙门口听到经血一词的信众说,寺庙会倒塌是因为经血冲撞了佛祖,佛祖一怒之下毁了寺庙,寺庙以后不能让女人进去上香,否则寺庙还会倒塌一次…… 不管寺庙为何倒塌,寺庙倒塌这事闹得纷纷扬扬,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探讨。 跟普通人比,程锦年的娘肯定知道更多内情。有人询问她,她说寺庙可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至于那人是谁,她不知道。但,寺庙冒犯了她女儿,她决定让寺庙盖不起来。 她的态度代表了程家。 程锦年不关心程家如何让寺庙一直是废墟。 从寺庙回来后,她看起了和佛有关的书。 佛祖是男的。 观音本来是男的,后来变成女相,但有些人认为观音无性别。 罗汉全是男的…… 呵,这么多男佛陀男菩萨,不怪乎寺庙认为经血肮脏,不允许处在经期的女人进去上香。 程锦年讨厌和佛有关的一切,决定见一座庙拆一座。 毕竟,她被“经血污秽”一词攻击了。 家里好像有一座佛堂,程锦年看向佛堂的方向,眨眨眼睛,佛堂轰然倒塌,供桌上的佛像一寸寸粉碎。 在她头上,假装饰物的小蛇抖了一下,变得更乖。 这时候,程延之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年年,是我。听说你在寺庙上香时寺庙塌了,我知道你没有受伤,你有没有受惊?” 程锦年扔开手里的佛经,拂袖。 衣袖如蝶翼翻飞,房门霎时大开,温暖的阳光照了进来。 第12章哥哥,我要他,给我。 程延之站在阳光里,穿着蓝衣,腰际悬着玉佩,身材挺拔如竹子,俨然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他的玄功修炼到第五层,眼瞳受到玄功的影响变成暗红色,像两颗晶莹清澈的宝石,折射出奇异光辉。 看着他的眼,以及他俊美无俦的脸,程锦年产生了一个危险的念头:挖掉他的眼睛作珍藏。 他瞎了眼,便不会天天往外面跑,便不会随着她的长大远离她。 “哥哥。”程锦年眨眼间来到程延之面前,伸手摸他的眉骨,喃喃说道,“你的眼睛真好看。” 乍然被她接近,程延之侧头,想避开她的手,结果却像主动将脸迎向她的手。 不过,妹妹会关注他的眼睛好看与否,想来她就算受到惊吓也不严重。 他下意识地忽略脑海中闪现的一丝惊悚,无奈地道:“不要老是对哥哥动手动脚。”任她的手指在脸上滑动,脸颊泛起红晕,“你勤奋修炼,眼睛也会变色。” “你是来督促我修炼的吗?”程锦年指着屋里丢了满地的书,“我在看书。想做什么事我自己会做,用不着你督促。” “书弄得这么乱,你的丫鬟呢?”程延之走进屋子里,捡起一本书,书上画着弥勒佛,他把书放在桌子上。 程锦年在水盆里洗了手,说:“丫鬟会来收拾的。” 她用湿淋淋的手去拿放在碟子里的糕点,被程延之抓住手。 他拿出手帕,帮她拭去手上的水珠,道:“凉掉的糕点不要吃,吃了肚子要难受。”又问,“你饿了?想吃什么?我去厨房给你取。” “家里的东西吃腻了。” “出去吃?外面的人也会做好吃的。” “好。” 兄妹俩一起出门。 庭院深深,脸上掌掴痕迹未散的红月在扫地。 亭子下,几个丫鬟在说笑:“小姐去了郊外的寺庙,那寺庙奇怪得很,明明信佛的女人不少,竟然不许流血的女人进去上香……” “说啥流血呀,是癸水来了!男人受伤也会流血,可男人不会来癸水,不能生孩子。” “对,是癸水来了。接着往下说,那寺庙瞧不起女人,它塌了。哈哈哈,甄言姐姐说她亲眼看着寺庙塌下来,当时和尚的脸色可好看了!” “塌了好!塌了妙!我拜佛的次数不少,也给寺庙香油钱,寺庙凭什么轻视我?” 寺庙塌了吗? 红月的扫帚停了下来,想起自己来到程家之后没出去过。 街上人来人往,喧嚣吵闹极了。 桥头有一间经营了很多年的馄饨铺,桌椅陈旧,擦得干干净净,做生意的老板娘缠着红头巾,一副看起来不好惹的泼辣模样。 “来两碗鲜肉馄饨。”程延之招呼老板娘。 他把长凳和桌面擦了叁四遍,请程锦年坐下:“这里的馄饨很好吃。” 程锦年四处打量,闻到锅灶处传来的骨头汤香味,点了点头:“我觉得好吃,你来这里吃了多少次?怎么不带一碗馄饨回家给我吃?” “第一次来是武器铺掌柜请我吃,跟你来是第二次。”程延之用热水烫过筷子和茶杯,望着妹妹,“我有好东西是不会忘了你的,你尽管放心吧。” “馄饨来了。”老板娘端来热腾腾的一碗馄饨,神色开朗热情,“你们两兄妹可真好看。” 程锦年朝她笑了笑。 跟程延之说的一样,馄饨好吃。 吃完最后一个,程锦年瞥见榕树下的巷子里走出一个戴着头巾低着头的人。 他很瘦,弓着腰,抬头站直了大概比她哥哥高一点,下巴尖尖的,不均匀的蜡黄肤色像是染了劣质颜料。程锦年能看到他优美流畅的脸庞线条,他大概是个美人。 只是他装得像路人却机警,打扮像女人,脚步又急又快,似乎在躲避别人的追捕。 她的打量不做任何掩饰,他感知敏锐,察觉她的注目,飞快地朝她看来一眼。 哟。 程锦年挑眉。 这人有一双黄绿色的美丽眼睛,极符合她的审美。 她又想挖眼睛了。 要控制住,挖眼睛会吓到普通人。 程锦年喝了一口汤,许是馄饨铺老板娘有秘方,汤熬得比程家厨娘精心煮的汤亦不遑多让。 黄绿色眼睛的人混入人流中,迅速消失不见。 没多久,一群穿着短打的凶恶武人来到馄饨铺附近,遇到人便拿出画像询问是否见过画中人。 他们来到馄饨铺,老板娘说没见过,武人看向程锦年兄妹。 程延之没说话,只是喝汤。 程锦年视武人如无物。 众武人止步,往桥那边追过去。 街上有玩杂耍的艺人在卖艺,程锦年拿着一串鱼丸,边吃边看。程延之跟在她身边,为她挡开所有接近的人。 看过杂耍,吃完了鱼丸,程锦年瞧中小贩卖的发光绒草。 “都赶紧让开!” 浑厚的男声传来,人潮跟着涌动。 有哥哥在身边护着,程锦年没被挤到,看向声源,只见那些短打武人押着一个狼狈的清隽少年走来。 少年有一双黄绿色的美丽眼睛,武人绑住他的双手,堵住他的嘴,他使劲挣扎,奈何武人力气大,他怎么挣都挣不脱。 是他。 程锦年认出这个少年。 他的头巾被扯开,露出一张形貌昳丽的脸,脏兮兮的,抹着姜黄色染料。 还挺好看的,跟她的哥哥不相上下。 她看中他的美色了。 少年触及程锦年的目光,犹豫了一下,向她投去求助的眼神。 长得那么好看的妙龄女郎,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哥哥。”程锦年指着少年对程延之说道,“我要他。” “啊?”程延之目露惊讶之色,在他看来,少年没有可取之处,“你要他干嘛?” “我想要,给我。”程锦年理所当然地提出了要求,懒得解释为什么。 程延之晓得妹妹不爱开玩笑,宠溺地道:“好吧,给你。” 他张开手掌,朝叁丈外的少年及众武人用力拍了一掌,抓住少年的武人当即松手,几乎同时倒飞出去,弱得毫无还手之力。 少年还未站稳脚跟,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拖走,身不由己地摔在程锦年面前。他仰起头,她高傲地俯视他,眉宇之间洋溢着喜色。 那是单纯的得到了好东西的喜色,并不是成功救人后露出的喜色。 少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望向程锦年身旁的程延之。 程延之冷淡地看着他,评估他的价值,思考程锦年要他的原因。 仔细看,这少年皮相不错。 妹妹今年十五岁,正值妙龄,是时候知慕少艾了,看中被恶人欺负的柔弱少年不算稀奇。 “程公子!”武人头领未被打飞,气冲冲地上前责问道,“我们在押送逃奴,程公子缘何无故打伤我的手下?” 他认识程延之,程延之并不认识他。 不等程延之开口,程锦年先说:“这个人现在是我的,你开个合适的价,我不想占你们的便宜。” “你?”武人头领轻蔑地斜睨了她一眼,面朝程延之说道,“程公子,此逃奴是琼花州罗家豢养的,要送往京城献给贵人。看在罗家的面子上,请你将逃奴还给我们。” 罗家是不逊色于程家甚至更强大的地方家族,程延之没想到逃奴是罗家巴结京城贵人的礼物,但武人头领可能在撒谎。 他正要说话,程锦年一脚踹飞了武人头领。 身材高大的武人首领摔到七八丈之外,撞碎河边的栏杆,噗通一声砸进河水里。 瞬间,街上鸦雀无声。 程锦年向地上的少年伸手,少年用衣摆擦了擦手掌,再握住她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她满意地弯唇,迎着程延之吃惊的目光说道:“他是个小喽啰,不配跟我们对话。我修炼尽管没你勤奋,可我不弱于你,我很强。” 第13章小姐,舒服吗? 举着人头大小的白色发光绒草,程锦年和哥哥踏着夕阳回家,身后跟着一个少年。 进门时,兄妹二人碰到出门的爹。 程延之主动问好。 爹微微颔首,没过问少年是什么身份,匆匆而去。 虽然爹不关心女儿身边的陌生少年,但程延之认为自己有必要关心。他住在外院,将程锦年送到垂花门,道:“年年,你这个仆人要留在外院。” “不行,他得在我身边伺候我。”程锦年一口回绝了。 “他是男子……”程延之怕少年引诱程锦年,或者跟她的丫鬟勾勾搭搭。 “丫鬟可以伺候你,男子不能伺候我?”程锦年不耐烦,“别以为你是我哥就能对我指指点点,我是会生气的。” 她转过身,招呼少年一声,跨过垂花门的门槛,走进程家内院。 妹妹任性,不听从管教,程延之叹气,进内院找娘商量。 殊不知,他娘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年年爱干嘛就干嘛,你做好自己就行,管她做什么?她可没管过你。” 爹娘不靠谱,程延之只好找甄言,请甄言多留意,免得程锦年犯错。 甄言笑眯眯地送走他,回头便跟程锦年禀告。 她效忠的是程锦年,不是他。 程锦年正歪在贵妃榻上,脸部依然肿胀的红月在给她脱鞋袜,她救的少年浑身狼狈,去沐浴更衣了。 “哥哥真是无聊。”程锦年逛街逛久了,脚不舒服,鞋袜脱掉,她立刻坐正,把脚浸泡在热水里,“他若把管我的心思用在修炼上,玄功早就晋升第六层了。” “小姐所言极是。”甄言含笑应道。 今天依然是红月伺候程锦年入浴,他的动作熟练了些,没有那么生涩僵硬了,只是他远远不如红雨机灵伶俐会伺候人。 脱下的月事带被扔进垃圾篓内,程锦年看到腿心残留着干涸的血,道:“这月事带太难用了,贴着皮肤,弄得黏糊糊的,一点也不方便。” 躺在梳妆台上装簪子的小黑蛇嗅着血腥味,蠢蠢欲动。 经期不便泡浴,程锦年坐在淅沥沥撒下的热水下,红月拿着毛巾擦洗她的身体。 她敞开腿,毛巾拂过花唇,擦着蜜豆,带来非同一般的刺激。 想要了。 流出的经血被热水冲走。 程锦年伸手掐住红月的下巴,他是中上之姿,牙刷得干干净净,不太整齐,两颗门牙像是兔牙。她用湿润的手指摸了摸他的唇,触感柔软,形状比红雨好看,唇色偏淡。 红月被迫直视她,拿着毛巾问:“小姐?” 程锦年问他:“学过唇舌功夫吗?” 水雾弥漫,她的面容多了一分迷离,红月心知她问的唇舌功夫是什么,不由得垂下眼帘,结结巴巴:“学、学过……” 红雨能够用唇舌穿针引线,他学了很久也做不到。 程锦年松开他的下巴,执起他空着的手,摩挲他的指腹,声音低沉:“手上功夫呢?” “也、也学过……”红月的脸色红通通一片,呼吸不稳。 他的手指指腹有一层干活干出来的茧,略粗糙,指甲两侧有细小的倒刺,指甲倒是剪得整齐又圆润。 先试试感觉。 程锦年抓着他的手伸到身下,用他的食指指腹揉了揉因情欲而充血的蜜豆。 有点涩,姑且将就一下吧。 她控制着他的手指,粗糙指腹划过蜜豆,掠过花唇,在花穴穴口沾了湿热的黏液,然后顺着穴口摸上来,从穴口边缘摸到尿道口,继而摸到花唇、花唇中的蜜豆。 “嗯……你来动。”程锦年舒服地眯起眼,听着水声,感受着身体里的情潮,觉得登临快慰的巅峰会很快。 她放开红月的手,靠在椅子靠背上,伸直两条腿,热水如雨水,淋湿她的面容。 他是什么表情? 她没有看,只注意到他的耳根又红又烫。 他的指腹揉着蜜豆,一下又一下,十分生疏。 蜜豆太敏感,随便揉也有感觉。 粗糙的手指借着黏液之便,湿湿的,滑滑的,用力时她会感觉到轻微的刺痛,不仅不难受,反而很爽,别有一番新奇的趣味。 蜜豆触到长着一层茧的指腹,她抿着嘴唇,下巴仰得更高,热水在深邃的眼窝堆积,沿着脸庞向下流淌,滴滴答答。 红月的呼吸声变得沉重,清晰可闻。 他跪在她的两条大腿中间,鼻息挨着她的一条腿,竖起的食指按着她最初的节奏揉着她的蜜豆。 热水在她身上流泻,她的阴毛挂着水珠,从肚脐流下的热水被阴毛分流,一小部分流到花户上方,带走湿滑的透明体液。 毛巾不知去了何处,他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梳理她的卷曲毛发,再把毛发拨开,让阴唇和珍珠般的蜜豆露出来,一边揉弄蜜豆一边抚摸阴唇。 受不住刺激,蜜豆颤动,花穴似有生命般一张一合。 程锦年抓住椅子靠背,望向红月。 他的头巾被热水浸得湿透,衣服也湿了。 “小姐,舒服吗?” 他摸着她的花穴穴口问。 “还可以。”程锦年把一条腿放在他肩上,神情愉悦,“动作快点,力气重一点也行。” “是。” 被热水洗去黏液的手指粗糙干涩,反复拨动蜜豆,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情潮起伏不休,程锦年的心跳在加快,腰拱起,搁在红月肩上的腿夹着他的脖子,浑身像是过电一般酥麻颤栗,难以抵挡情欲的冲击。 她感到子宫里的经血在外流,涌出宫颈,流过经血通道,从花穴溢出。 也许那是她流的春水。 在她体内时,春水和经血是温热的,离开她的身体,春水和经血会降温。不管怎样,它们又湿又黏,她的皮肤不喜欢接触它们。 经期和平时不一样,她的身体在经期更敏感,情欲更旺盛。 身体似乎拥有第二个意识,变得不受大脑掌控,渴望着交媾,渴望着孕育孩子。 红月用中指抚弄着她的花穴穴口,程锦年发现穴口变得比平时宽,只是摸穴口的感觉如隔靴挠痒,不如摸蜜豆来得刺激。 快意攀升,水声仿佛远去了。 她不再思考问题。 情欲的浪潮一重接一重,拍打着她的心灵。 她追逐着情欲,什么经期、什么交媾全都消失一空,她只想乘着浪潮奔向那攀登了许多次的极乐巅峰。 终于,红月的指甲重重地刮了一下蜜豆。 程锦年感到触觉神经微微抽搐,身体内部涌出一股液体,花穴收缩,被温热的体液润湿,世上所有的事物仿佛不见了,唯有情欲的高潮在灵魂中激荡。 爽极了。 “哗啦啦——” 落下的热水洗刷皮肤。 宣泄了情欲的少女懒洋洋地放下腿,抹去脸上的水珠,像一只吃饱的猫,心满意足。 红月揉了揉手指,捡起毛巾,接着伺候她洗澡。 她没评价他伺候得怎样。 他忍不住想:红雨伺候小姐沐浴时也要抚弄她的花穴吗?他的唇舌功夫那么好,小姐来癸水,他是不是要用舌头舔她?她的春水是什么味道?她的癸水是什么味道?…… 第14章唯恐妹妹受伤害 从浴室里出来,程锦年走进花厅。 沐浴更衣完毕的少年正在花厅里等待她,见她进来,他立刻起身向她行礼:“小姐。” 程锦年应了他一声,细细看他。 他的皮肤白得像象牙,个子高而瘦,长相确实不输她哥哥,气质随和。他的左眼下点缀着一颗小小的黑痣,眼睛明亮有神,鼻梁高挺如悬胆,唇丰满有肉,牙齿洁白整齐。 果真是个大美人。 程家多的是换洗衣服,他穿着仆人穿的青衫,衣服不太合身,可他看起来就像登门拜访的客人,不显得卑微,也不显得傲慢。 “你叫什么名?”少年的模样赏心悦目,程锦年的心情称得上不错。 “梁道卿。”少年低声说,黄绿色的一双眼睛凝望着她,“小姐若是不喜欢,请给奴取新名。” “你的姓名是谁给你的?”程锦年在街上吃了东西,肚子不饿,接过甄言递来的蜂蜜茶尝了一口,对梁道卿招招手。 他顺从地走到她身后,为她捏肩,道:“奴自幼走失,只记得自己姓梁。罗叁爷收留了奴,给了奴吃穿住,请了老师教奴识字念书。奴的名是老师取的。” “挺好听的。”程锦年娇贵,一下子便知道他的按摩手艺比红雨好,她侧头看他,喜笑颜开,“梁道卿。” “是,小姐。”他朝她笑。 程锦年没去过罗家,问:“罗家是比我家大还是比我家小?” 梁道卿道:“奴不清楚,奴待在罗家时,不得随意走动,否则会受到惩罚。” 他按摩的力道恰到好处,程锦年舒坦极了。 “罗家委托张家的人送你去京城,你半路逃走,要不是我救了你,你也会受到惩罚。”她不觉得他会循规蹈矩,顺从只是他的伪装,“罗家要讨好哪个贵人?” “太后。”梁道卿说。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他的话,没有一个人吃惊。 这反应不在梁道卿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看向程锦年。 她神色泰然,像是没听到“太后”二字,端着茶杯的手稳稳的,杯中茶泛不起一丝涟漪。 梁道卿观察别的仆人,他们眼观鼻鼻观心,镇定得让他感觉到异常。 程锦年放下茶杯,盘着腿坐,道:“罗家跟太后是什么关系?” 她似乎不把太后当回事,她的仆人像她一样。 这不正常。 梁道卿谨慎地回答:“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子嫁进了罗家,给罗家家主的独女做正夫,太后视娘家侄子如半子。” “原来是亲戚。”程锦年笑道,“若侄子如半子,太后岂会舍得让他当赘婿?” 想到自己的爹娘,她的笑变淡了。 如果她没有给爹娘种念头,娘听到她的告状绝不会跟寺庙决裂,反而会要求她证明她告状没告错。 他们憎恨她,因为她是女儿。 他们像罗家豢养梁道卿一样豢养她,他们像罗家将梁道卿送给太后一样准备将她嫁去别人家。 明明她是他们的孩子,为什么他们如此对待她?为什么他们对她哥哥寄予厚望,对她却如此恶毒无情? 程锦年无法理解她的爹娘。 她的心情变差,想发泄。 找谁? 武人头领的面容在脑海中浮现,程锦年还记恨他轻蔑的眼神,可是她踹了他一脚,没有理由再教训他一次。 问题是,他受到教训,知错能改了吗? 程锦年的神通叫“万事如意”,她想知道武人头领此时在干什么,心念一动,看杯子里的茶。茶汤清亮如镜面,映出她想看的画面,而她想听什么只需竖起耳朵。 武人头领此时躺在床上,身上绑着绷带,手里端着一碗药。 一个二十四五岁出头的圆脸女人坐在他床前,他抱怨:“这药太苦了,你到底会不会煎药?”啪地一声摔了碗,“贱女人!” 圆脸女人慌忙跪下,求他别生气。 武人头领气冲冲:“别气?我看了程家那黄毛丫头一眼,就被打伤,你一定在偷笑!是不是?”他揪住女人的衣领,扇她一巴掌,“是不是?你不想做妾,我硬是纳了你,你必定怀恨于心……” 程锦年是女人。 武人头领骂女人贱,骂她黄毛丫头,她不高兴。 她将大拇指和食指伸进茶汤里,透过茶汤掐住武人头领的舌根,用力一拽。 舌头滑腻,舌根长在嘴里,用力也拽不动。 再用力。 梁道卿看不懂程锦年为何玩茶汤,道:“小姐?” 下一刻,程锦年从茶汤里拔出一条血淋淋的舌头,血水滴落,污了茶汤。 那是人舌头。 梁道卿的目光凝固了。 “好脏的舌头,噫——”程锦年的指甲缝里沾了舌苔污物,被恶心得眉头皱成了一团,“快拿热水来,我要洗手!” 她把手里的肮脏舌头丢进茶杯,红月等人急忙忙地去找热水和澡豆给她清洁双手,除了梁道卿,无人关心程锦年从茶杯里拔出一条舌头。 舌头泡在茶汤里,把茶汤染成红色。 程锦年洗了七八遍手,又是用澡豆又是用草木灰,又是抹香脂又是用香露,总算去掉拔舌头时手指沾上的异味。 手洗得发皱,程锦年心有余悸道:“下次不能拔舌头了。” 且不说失去舌头的武人头领是什么反应,甄言看了看茶杯里的舌头:“小姐,这条舌头如何处理?” “你决定。”程锦年信任甄言。 “那就切碎了喂狗。”甄言端着茶杯出去了。 她看到刚拔下来的人舌头就像看到普普通通的东西。梁道卿汗毛倒竖,心里开始后悔在街上求救程锦年,他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不过,后悔无用,要紧的是怎么在程锦年身边活下去。 梁道卿白着脸,用了十二分的认真给她按摩肩膀。 黑夜使得气温降低。 由于程锦年和程延之兄妹抢了梁道卿,张家家主亲自登门,请程家归还梁道卿。 接待张家家主的人是程延之,直接说:“开个价吧,那个逃奴程家要了。” 张家家主面露难色:“逃奴是给贵人的,你叫我怎么做主?” 程延之已经知道贵人是哪位贵人,但他妹妹看中梁道卿,就算太后发火他也不会归还梁道卿:“罗家不是养了很多奴仆吗?让罗家挑一个差不多的送给贵人应该不难,你开不了口,我可以和罗家谈一谈。” 张家家主还想劝,程延之摆手:“请回去考虑,我没空作陪。” “程公子!”张家家主自诩年龄大辈分高,程延之拒绝听他劝告,他来了火,“你们上午得罪了寺庙,下午得罪了罗家和贵人,树敌众多,难道不怕报应吗?” “这轮不到你来操心。”程延之拍手,“来人,送客!” 这时张家家主的小厮疾步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他的脸色顿时变了:“此言当真?” 小厮点点头:“千真万确,小的查验过他的伤势,此事不可能有假!” 武人头领的舌头被拔了,张家家主出门早,现在才收到消息。 程延之听力好,讽刺张家家主道:“该操心的看来不是程家,而是你们张家。” 甄言经常来狗屋玩,她亲手剁碎舌头,亲眼看着狗儿吃掉,把狗儿们挨个摸了揉了一遍,才回去见程锦年。 程锦年在吃晚饭,梁道卿在她身旁为她布菜。 看样子,小姐蛮喜欢这个梁道卿的。 甄言低声吩咐一个丫鬟去找裁缝给梁道卿做新衣服,又把屋里的茶壶茶杯换了一套,那只装过舌头的茶杯程锦年不可能再用。 茶杯做工精细,扔掉太过浪费,甄言决定将茶杯及配套茶具低价卖掉。程家虽然是大户人家,但程家也不能铺张浪费,得节俭一些,日子才能过下去。 夜色渐深,饭菜撤下去,程锦年随便挑了本书扔给红月:“念。” 甄言候在屋子外面,正修炼玄功,程延之差遣了个丫鬟向她递纸条:“那男奴晚上睡在哪?” 纸条来到程锦年案上,她说:“我讨厌别人睡我的床。” 甄言了然,写了张纸条回复程延之:“男奴当然睡在他房里。” 程延之放心了。 可他躺下来,思考着妹妹看中梁道卿这件事,怎么也睡不着。 女人的身体终究异于男人。 妹妹看中梁道卿是小事,把梁道卿养在屋里也算不得大事,可妹妹倘若被梁道卿诱骗,不慎怀孕了,无论她是流还是留,都有损身体健康。 程延之不介意妹妹看中了多少个男人,唯独在意妹妹有可能被男人伤害。 他得想办法避免妹妹受到伤害。 次日,程延之去程锦年的住处陪她吃早餐。 梁道卿在程锦年身旁伺候她,程延之冷眼旁观,见他比红月机灵,比红雨懂规矩,看他更不顺眼。不过妹妹喜欢梁道卿,无论他看梁道卿是否顺眼,都要给妹妹面子。 “年年。”程延之寻思着程锦年在家里待着也许会无聊,“我待会儿要出门,你是留在家里还是和我出去?” “昨天出过门了,今天不想出去。”程锦年说道。 程延之只好一个人出门。 他惦记着妹妹,吩咐仆人找来一个婆子,询问她女子如何避免怀孕。 婆子以为他有喜欢的丫鬟,笑得暧昧:“这个事很简单的,同房后给女子喝一碗避子汤就行了。” “避子汤未必有用。”程延之认识的一个同龄男子便是给丫鬟喝避子汤,可丫鬟依然怀孕了,“而且,是药叁分毒,避子汤不能多喝。有没有男子用的药?” “男子用的?”婆子惊讶道,“程公子,您身娇肉贵,可不能用药!那会坏了身子!” “不是我要用!”程延之心烦,“你只管告诉我,有没有药,药好不好用。” 婆子是医婆,见他体贴女子的身体,想了想,告诉他:“避子而不伤女子身体,只能要求男子服药或用别的手段……您是大户人家,大概有办法弄到蓇蓉草,但蓇蓉草吃了就不能生育,您得慎重。” 第15章她感兴趣的事 蓇蓉草在《山海经》里有记录,但是人们只闻其名,未曾见过。直到灵气复苏之后,人们误食蓇蓉草,因不育而求医问药,才发现这种草的踪迹。 程延之吩咐手下去买蓇蓉草,又怕程锦年不乐意让梁道卿吃蓇蓉草,便找了个理由将婆子送回程家陪妹妹说话。 其实请娘跟妹妹说话也行,但娘没主动说,他不好意思向娘开口。 婆子时常出入大户人家,是擅长说话的。 她来到程锦年家,程锦年看她满脸笑,举止得体,倒是不讨厌。 梁道卿在弹琴,程锦年一边听曲子,一边问:“哥哥要你跟你说什么话?” 瞥见梁道卿,婆子霎时明白程延之为什么要问如何避免怀孕且不能伤害女子的身体了。 近来几十年世道大变,婆子并不觉得程锦年养男人令她惊骇,笑道:“程公子很关心小姐,叫我来,是让我跟小姐说女子生育之事。” 对于芳龄十五岁的程锦年来说,生育距离她很遥远。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听没了解过的东西,程锦年道:“那你开始说吧。” 婆子说:“我叫张九姑,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养活养大了。”她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小姐想必是知道女子如何怀孕的,我便跟小姐说说我怀孕时是什么感受……” 从前,程锦年听过她娘说话。 她娘说她及笄后要找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说她最好要给夫家生两个儿子。程锦年记得清清楚楚,在娘口中,生孩子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 就像母鸡下蛋,一天一个,毫无痛苦。 但张九姑说,生孩子不是这样的,怀孕也不是轻松的。 “女子怀孕了会害喜,像闻到饭菜味时心生反感,嘴一张就吐出来,什么也吃不下。小姐生过病吧?生病时没胃口,又饿得慌,看见吃的就跟看见仇人一样,硬逼着自己吃下去也会嘴里泛酸水,恶心得吐出来……” “怀孕后一直害喜,胃口不会好?”程锦年晓得害怕了,她是会生病的。 病一两日无妨,长期病着她是受不了的。 张九姑道:“这要看各个人的体质,有的一直害喜,被肚子里的孩子折腾得不成人样,有的胃口大开。但,不管怎样,怀孕绝不轻松。尤其是年纪小的时候怀孕,怀着孩子难受,生孩子困难,甚至会一脚踏进鬼门关,再也回不来。” 生孩子是会死的,怀孩子也有可能死。 张九姑见过不少死人了,因生育丧命的女子比病死的、意外死的都多。 作为过来人,她劝程锦年谨慎,不要随便怀孕,也不要随便生育。 琴声叮叮咚咚。 梁道卿拨弄琴弦,换了一首曲子,听到程锦年像个受惊的普通小姑娘那样颤声问张九姑:“你没故意恐吓我?” 她身边的丫鬟们也是一副被生育吓到的样子。 谁能想到程锦年昨夜从茶杯里拔出一条人舌头呢?谁能想到她的丫鬟能面不改色地把人舌头处理掉呢? 张九姑喝了一口蜜茶润喉,叹气道:“老身何必恐吓小姐?小姐不信老身,去亲眼瞧瞧临盆的女人怎么把孩子生出来,就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既然生孩子这么痛苦,为何有人说容易?她骗了我?”程锦年捏住了拳头,上齿咬住下唇。 “先前我说过,害喜的症状每人不同,生孩子也是。有人生得轻松,一下子孩子就出来了;有人疼了一整天,孩子还在肚子里。”张九姑说道,“原先我也觉得生孩子轻松,明明我生孩子时那么疼……可能是太疼了,我不想回忆,觉得自己孩子都生了好几个,生孩子不难。” 她的神色变得恍惚:“我跟我大女儿是这样说的,生孩子时疼一阵子就不会再疼,她抓着我的手,说好疼好疼。我劝她忍,结果她疼得晕过去,我永远也叫不醒她了。” 程锦年没见过因生育而死的女人。 但她听说过某家的女人生孩子时死掉了,而且听说过很多次。 所以,张九姑说的大概是真的:生育是极其危险的事。 除了琴声,屋里没有人说话。 程锦年起身,去更衣,顺便换月事带。 回来后,张九姑的情绪好转了一些,程锦年问:“九姑,除了月事带,经期有没有别的东西用?我觉得月事带很不好用,湿乎乎,血糊糊的,老是要换。” 张九姑作为医婆,知道的比程锦年等人多,犹豫道:“有是有,但是我没试过,我认识的人也没试过。” “是什么东西?”程锦年兴致勃勃。 “是一种喝血的奇怪肉虫,活的,要塞进流出经血的经道。”张九姑的话再次惊呆众人。 有个丫鬟想象着把肉虫放进经道的画面,干呕了一下,跑出门去漱口了。 甄言的表情还算镇定,看了一眼处之泰然的程锦年,说:“肉虫不会咬人?” 张九姑道:“肉虫无牙,其粗细如小尾指,长约小尾指的两个指节,是灵气复苏后出现的一种异虫,原本用于拔除淤血。” 别的丫鬟都觉得肉虫恶心,就算比月事带好用,也难以接受。 程锦年的兴致仍在,说:“我曾在书上看过医者用蛆虫处理腐烂的外伤。如果肉虫能及时喝掉流出来的经血,拿它替代月事带大概可行。”她有了别的主意,“棉花可以塞进经道里代替月事带吗?” 张九姑想说可以,却见程锦年头上的蛇簪掉下来,如活物一般缠住她的手指,椭圆的头嘶嘶吐信。 “啊!蛇!”张九姑怕蛇。 “勿惊,蛇是我养的,不咬人。”小黑蛇的身躯凉丝丝,干燥而光滑,程锦年随便摸了摸它,忽然想起这条蛇仿佛很馋经血。 可她不太想把它塞进经道内,尽管她能完美地控制它。 抖直了小蛇,程锦年将它插在头上。 张九姑畏惧地看了看蛇,借口尿急出去了。 她要缓解一下心情。 经期每月来一次,甄言也不喜欢使用月事带,说道:“小姐,棉花做成条状,是能放进经道的。我懂针线,也许能把棉花缝起来……” “事不宜迟,现在就做吧,去取棉花和针线来。”程锦年吩咐道。 等到张九姑如厕回来,她说:“那种经期用的肉虫你给我弄一些来,我要试一下。” 张九姑看到一篮子雪白的棉花,问:“小姐这是要做月事带?拿来做月事带的棉花要用热水煮过并烘干,针线也要煮过,而且摸针线棉花的手必须洗干净,不然做成的月事带用了会生病。” “煮过晾干的更加干净?”程锦年不太懂。 “对,煮过烘干的更干净。”张九姑说起一件事,“我是跟我娘学的医术,她接生前一定要用烧开的水烫一遍产钳、剪刀等接生要用到的工具,经过她手的产妇和孩子更容易活下来。她说没有热水,用烈酒擦拭工具也行,反正工具一定要干净,否则用了会生病。” 甄言续道:“小姐,我小时候娘也教过我,没煮开的水不能喝,喝了容易生病。” 程锦年好奇:“为什么煮过的水更干净?没煮开的水里难道有脏东西?” 张九姑和甄言都说不出原因。 张九姑要去找活的肉虫给程锦年,向她告辞了。 甄言忙着做月事带,程锦年叫人取来未烧开的井水,在亮处细细地观察井水。 水盛在杯子里,杯是白瓷,一眼看去,井水十分干净,但第二眼看去,会看到井水里混着少许细小的异物。 程锦年看着井水,想起雨停后,叶片上有大水珠,透过水珠能看到叶片上的细小绒毛。 水珠使得绒毛清晰可见,是水珠的特殊结构放大了绒毛之故。 她盯住井水,眼珠微微转动。 视野变得更加清晰,原本看不清的水中异物她能看清了。 异物是土。 除了土,水里还有什么? 程锦年再次调整视野,除了比针尖还小的土,井水里还有许多杂质。但空气中的杂质更多,有灰尘,有绒毛。 她揉了揉眼睛,凑近井水,第叁次调整视野看去。 井水里的杂质她看到了,有的像是石头,有的辨不出是何物,有的是活虫,长着腿,在井水里游来游去,有的像植物。 总之,看起来干净的井水非常脏。 程锦年闭眼,丫鬟递来一杯烧开的水,她朝杯中看去,水里依然有石头和杂物,但是活虫和植物没了。 两相比较,确实是开水更干净。 乍然见识缩小的世界,程锦年感到了震撼,心里更多的是好奇和兴趣。 她伸手指着开水,念头一动,开水中的杂质统统消失一空。开水从杯中浮起,变成一颗圆圆的水球,她捏着形状被固定的水球,把水球放在眼前。 出乎她的意料,世界没有被放大,而是被水球模糊。 程锦年改变水球的形状,用水球看看这、看看那,玩得不亦乐乎。美少年梁道卿也好,肉虫、月事带、生育也罢,她全抛在脑后。 转眼间经期结束了,程锦年带着两个打扮成丫鬟的少年,在甄言等随从的陪同下,去芳园参加陆芳允举办的赏花会。 第16章美男众多随便挑 芳园有一片桃林,桃林外的花园中摆放着一盆盆争奇斗艳的花,令人赏心悦目。 陆芳允邀请的客人多是十几二十岁的女子,或觉醒了神通,或修炼玄功。有的将来会继承家业,有的正在招婿,有的已经当家做主了。程锦年置身其中,引来不少关注。 “程小姐的爹娘竟然允许程小姐来此?” “前几日,郊外的一灯寺倒塌,听说她娘为了她跟寺庙闹翻了呢……” “哇,她娘可真宠她。” 宠? 程锦年不喜欢这个字,朝说话的人看去,目光冷淡。 那人讪讪住嘴,朝她笑了笑:“程小姐打扮得可真好看,像是仙女下了凡,我自愧不如。”一点儿也不拘谨,话也说得好听。 “你也好看,我喜欢你的头发颜色。”程锦年道。 女子的个子比她矮,身材娇小,蜜色肌肤,头发是橙红色,穿着白色间粉色的衣裳,像十来岁的少女。程锦年走近她,摸了摸她的头发,发质柔软,手感不错。 近距离嗅到程锦年身上的忍冬花香味,女子脸色微红,轻声说:“我叫刘璃,程小姐用的香真特别。” 她看见程锦年的两个丫鬟,目光从脸蛋消肿的红月身上划过,落在梁道卿脸上,眼睛里露出了惊叹的神色。 这个丫鬟真好看。 程锦年随身带着香囊,解开袋口拿出一个香丸送给刘璃,道:“你是一位神通者?” 刘璃的目光挪回来,欢喜地收下了香丸,笑道:“嗯!我会放火!”说着竖起手指在空中划了划,指尖下冒出火线,火星嗤嗤,像烟花般好看,“我觉醒神通当天,头发就变了个颜色……” 二人坐下,刘璃跟程锦年说话。 她是初次参加大型宴会,认识的人并不多,程锦年愿意听她说,她很高兴。 芳园内伺候的仆从多是少年,最丑也有中上之姿,都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交领衣裳和白袜,头发扎起,为客人送上茶水点心和瓜果。 伎乐们有男有女,穿青衣,或弹琴,或拨弄怀中的琵琶,或轻歌曼舞。 陆芳允不知去了何处。 须臾,陆芳允走进屋里,她换了一身风格独特的露肩大红裙,上身被衣裳勾勒出线条,下身是画着仙鹤的大裙摆。 屋子里的女人都被她的衣着吸引了注意力,包括程锦年。 “这是我请别人新做的衣裳。”陆芳允展示大红裙,看着身边的蒙面女子向大家介绍道,“这位就是给我做裙子的大师,她叫叶悠悠,姐姐妹妹们若是喜欢她做的衣服,或者想穿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衣服,尽管找她帮忙。” 尝了一口果汁,程锦年望着叶悠悠,觉得面熟。 叶悠悠的面纱将她的脸遮得看不见轮廓,可程锦年想看她的脸,就算她戴着钢铁做的面具也没有用。 面纱下,叶悠悠的脸长着一大块紫斑,肤色蜡黄,憔悴疲惫得像是两天没休息过。 这张脸程锦年曾见过一次,在她亲手拆掉的那座寺庙的门口。 刘璃羡慕地看着大红裙,问她:“程小姐认识那位做衣服的大师?” 程锦年点头。 刘璃:“裙子好好看!我要是有钱,我肯定会找她做衣服,可惜我没钱。” 赚钱是很困难的,尽管刘璃是一位神通者,口袋里也不富裕。 “穿这样的裙子出门会很冷。”程锦年不喜欢好看却不实用的衣服,陆芳允走过来,她说,“你又挨冻了。” “哈哈哈,屋里暖和,不怎么冷。”陆芳允干笑道。 她知道丫鬟打扮的红月是男子,梁道卿还是头一次见,不过她素来消息灵通,扫了梁道卿两眼,说道:“这位莫不是你在街上救下来的?” “对,我在街上捡来的。”程锦年侧头打量丫鬟装扮的梁道卿,他是个美男子,长相气质合乎她的审美,“陆姐姐这里有没有比他好看的男子?” “没有。”陆芳允摊了摊手,颇感无奈,“世人要求女子温柔貌美,男子却是有才华不怕长得丑。美丽的女子处处可见,美男子少有,实在叫我生气。” “女子更爱美,男子都邋里邋遢的。”刘璃插嘴,“程小姐又香又软,陆小姐又漂亮又霸气,我就算不是男子,我也喜欢你们!” 陆芳允失笑:“刘小姐莫非不爱男子爱女子?” 程锦年无所谓刘璃是爱女子还是爱男子,说道:“男子会邋里邋遢是因为女人极少对男子指指点点,倘若女子把自己弄得邋里邋遢,走出门去定会惹来嘲笑声一片。” “这倒是。”刘璃认可她的话。 “不止邋里邋遢。”陆芳允穿上丫鬟拿来的皮毛外衣,“我干干净净地出门,街上的男男女女对我评头论足,男的色眯眯地盯着我不放,女的骂我勾引人……我勾引谁了?丑男我是一点兴趣也无,多看他一眼,我都嫌恶心。” “教训他们两下便是。”程锦年吃了一口梁道卿送到嘴边的糕点。 屋子里宽敞而温暖,陆芳允拍了拍手,七八个俊俏少年走进来。他们穿着纱质舞衣,半遮半露,身体柔韧修长,舞蹈跳得热情而奔放。 陆芳允在客人之间走动:“喜欢那个挑哪个,没有喜欢的就等下一场。” 程锦年欣赏舞蹈,道:“甄言,有喜欢的男子吗?” 甄言在她身边,看了看跳舞的少年:“小姐,我得保护你。” 程锦年说:“看中就去要。” 甄言犹豫了一下,在舞蹈结束时,挑了个比旁人壮实的少年。 梁道卿目不斜视,专心伺候程锦年吃吃喝喝。 刘璃只是看,不挑。 下一批进来的是群青年,其中二人舞剑,余者伴舞。程锦年不挑,刘璃也不挑,都在吃东西聊天。 “……我嫁人了。”刘璃说,“我夫君不许我来这里,说来玩的不是好女子,我瞒着他偷偷溜出门来的,回去了夫君准会生我气。” “你夫君也是神通者?”隔壁的客人是个妇人,程锦年看到隔壁的舞者少年嘴对嘴地喂她喝酒,她的手情色地揉少年的臀。 “他没神通,也没有习武,就是个普通人。”刘璃抱怨道,“他管我管得可严了,我平时跟别的男人说话,他也喝醋,有时候我很讨厌他。” “为什么你会跟他成亲?”程锦年问。 “成亲那会儿我还没觉醒神通,我爹娘说我又馋又懒嫁不出去,他刚好来我家求亲,我看他还算顺眼,就嫁了。”刘璃望着表演的男子,那男子相貌堂堂,身材高大,“住进夫君家里我才知道,他比我还懒,亵裤都要他娘给他洗。不洗他就一件亵裤穿好几天……” 程锦年拨开梁道卿递来的茶,招手叫高大男子过来。 男子立刻过来,一脸讨好地朝她笑。 程锦年用下巴指了指刘璃:“她看中你了。” 刘璃愕然:“我……” 男子牵住她的手轻声说:“客人,请您怜爱奴。” 他恰是她喜欢的类型,刘璃红了脸蛋,终究没忍心将他推开。 隔壁的妇人起身,带着衣不蔽体的美少年去房间。有的人坦荡大方,在席间跟男子亲亲摸摸,不怕被别人瞧。 忽然,喧哗声传来,一个身高与程锦年相差无几的男子闯了进来。他皮肤黑,胡子没有刮干净,一张胖脸长着痤疮和斑,怒气冲冲地扫视屋内,目光在半裸的客人们身上打了个转,盯中了程锦年,再看向她身旁的刘璃。 “他是谁?”程锦年问。 “我、我夫君。”刘璃心虚地推开高大男子。 “这么丑的男人你也看得顺眼?”程锦年惊讶。 刘璃默然不语。 她夫君迈开大步来到她面前,愤愤地骂道:“你这个荡妇!”扬起巴掌就要打刘璃。 “啪!” 听到耳光声,自己的脸却不痛,刘璃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刚好听到重物落地的扑通声。 她夫君不在屋里,而是摔在庭院中,半边脸高高肿起,发出了凄惨叫声。 屋里的客人们处之泰然,有的看她夫君,有的看她,有的在看她身边的程锦年。 谁打了她夫君一耳光? 刘璃才认识的程锦年徐徐说道:“我打了你夫君。你是我的朋友,他羞辱你,也羞辱我。他还要打你,我很生气。” “荡妇”这个词在程锦年听来是刺耳的,无论骂的是不是她,都逃不掉规训她的嫌疑。 对上程锦年真诚的目光,刘璃怔住。 芳园的护卫终于赶来,堵住她夫君的嘴巴,将她夫君拖走。 “谢谢你,程小姐。”刘璃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低头看着桌子,发色更红,一双眼睛被泪水湿润,“你是对我好的人……我夫君,我应该在他打我之前动手的,他敌不过我。他要我足不出户,要我在家里绣花做家务,不许我看别的男子一眼,却背着我去青楼当嫖客。我想,我得跟他和离……” 夫君挨了打,她一点也不心疼,甚至感到畅快。 她觉得她没有用,觉得她是一个废物,明明有力量,竟连个男人都管不住。 “你去休息吧。”程锦年摆摆手。 朋友的眼泪她看到了,她不想哄人。 刘璃迟疑,跟她说再见,带着高大男子走了。 第17章舔得她腰软腿也软(щоо18.νiρ) 屋里的客人们埋怨了两句,继续跟美男子调情,最奔放的一个已经衣裳半解,撩起裙子骑在少年的腰胯上厮磨。 她看到程锦年,抛来一个眼色:“程小姐,你看得清吗?看不清我可以把裙子撩起来给你看哦。” 在她身下的美少年一丝不挂,朝她顶胯,勃起的肉棒在裙摆中时隐时现。 程锦年没有看过别人交合,说道:“请继续,我看得清。” 女子哈哈笑。 被旁观令她兴致更浓,她扯掉裙子,握住身下少年的粗壮肉棒。 这根肉棒是肉色的,状如香蕈,头部格外大,接近头部的茎身要细一圈,越接近根部越粗。其长度大于五寸,茎身盘绕着凸起的青筋,根部剃光毛发,肉囊垂挂着,不太好看。 女子用粉嫩的龟头抵着蜜豆,花唇贴着肉棒又磨又揉,汁水淋漓,淫靡不堪。 红月垂着眼皮不敢窥视。 程锦年只是看,并没有感觉。 女子在少年身上泄了一回,款款摆腰,用张开的花穴含住热乎乎的大龟头,慢慢地吞进去。 花穴潮湿,龟头和茎身亦水淋淋的,女子一边扭臀一边揉蜜豆,神色轻松。 很快,龟头被完全容纳,女子往肉棒上一坐,花穴顺利吃掉大半根肉棒。她发出满足的叹息,快速地吞吐了十几下肉棒,才理顺鬓发,俯身亲吻少年。她衣襟半开,丰满的胸脯颤动,尤其惹眼。 少年亲她,揉她的奶子,顺着她的节奏挺腰摆胯,将肉棒送入花穴再抽出,上下顶弄。 看起来女子很爽,少年也很爽,两个人嗯嗯啊啊地叫个没完。 程锦年瞧着女子含住大肉棒的花穴穴口,想到了自己,觉得容纳那么粗的一根肉棒一定会很疼。 她怕疼。 淫糜的气息充斥着室内,红月到底是个经不起挑逗的,夹住双腿掩饰隆起的裤裆。 梁道卿呼吸平稳,冷静得像个太监。 甄言等亲信丫鬟已经搂着男人去房间了,她们没有当众交合的癖好。 程锦年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幽深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看向两个男扮女装的丫鬟,拿手撩了撩裙摆,问:“谁活儿好?” 红月瞪大眼睛:“小、小姐?” 众目睽睽之下怎么来? 梁道卿没有说话,用茶漱了口,凑近程锦年的脸,亲了一下她的唇角。她没有别过脸,只是眼神里多了点不满,他沉默了一瞬,掀起她的裙摆钻进去。 红月看得眼珠子都不会转了,结结巴巴道:“这、这……” 裙是有褶子的,很宽,梁道卿的头颅在裙子里耸动。程锦年垂眸看着他,心想:这少年不太愿意钻裙子。 啧,他乐不乐意关她屁事。 他撑开她的大腿,她顺势后仰,手撑着席子,感受到他的鼻息扑在大腿上。 裙子被腰带扎住了,他推高腰带,用牙齿解开她的中裤的带子,继而解开贴身亵裤。微凉的挺拔鼻子擦过她的大腿内侧,她皮肤发痒,接着他朝她的花缝吹了一口温热的气息。 这口气息潮而热,酥麻又刺激。 程锦年听到别人浪叫,微微抿着嘴唇,爽是爽的,她并没有爽到要叫的程度。 梁道卿温顺地趴伏在她身前,他的唇柔软丰满,吮吸她小腹上的皮肤,舌头钻着她的肚脐眼,唤醒她的情欲。 她是怕痒的。 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变化,唇舌向下,覆住她的花户,嘴唇抚慰花唇,舌头逗弄她的蜜豆。论技巧,他比红雨更娴熟灵活,她一下子就湿润了,花穴里涌出蜜液。 “很舒服。”程锦年拍了拍他的头,眯眼享受。 裙摆一摇一摆,褶子因外力散开,露出描金的富贵花图案。 裙子里萦绕着忍冬花香和微涩的蜜液气息,梁道卿蹙起眉尖,脸色不太好。人之欲他也有,以往他能忍住,这次碰到程锦年,他的脑绮念横生。 色字头上一把刀,要克制。 梁道卿把夹着他的两条光滑大腿拨开,口中含住她的两片小花唇,舌尖似猫儿喝水般对待她的蜜豆。这颗肉珠初时羞答答的,藏于花唇之中,他舔了几下,肉珠便变大了,俏生生地从花唇中探出头来。 “嗯哼……”裙子外传来程锦年的呻吟,声音不大,可能是顾忌屋子里人多。 她被他伺候得很舒服。 梁道卿听着她娇喘,觉得心神荡漾,这辈子做她的男宠也甘愿。 他更卖力,舔她的力度时轻时重,速度时快时慢,或挑或抹,或拢或抹。她的裙摆落在他的背上,布料一耸一动间制造了微风,有意无意地撩他的心弦。 最敏感的蜜豆被舌头的舔舐,禁不住颤动发抖,程锦年感到浑身酥软,难以稳坐。她一手支撑着身体,一手按住裙中少年的后脑,腰腹向前,将流出蜜液的花户贴近他。 快感源源不断,情潮在欲望的池子里积累,满则溢。 许是他技巧太好,许是当众行淫太刺激,程锦年轻而易举地达到了第一个高潮。 她曲着的腿放下,伸直,脚掌绷紧,眼睛在情欲的刺激中变得湿润。 红月看到她面颊晕红,唇齿张开,呼吸声重,胸脯与小腹在起伏,已然与屋内沉沦肉欲的女女男男们相去不远了。 可她是最特别那个。 瞥见仍在她裙下的梁道卿,他想到她又热又湿的花穴,悄悄地咽了咽唾沫,困在裤子里的肉棒更硬更胀。 怎么就慢了一步被梁道卿抢先钻进她的裙子呢? 红月恨自己反应太慢。 梁道卿没有掀开裙子退出来,他的舌头宽而厚,温热柔软,湿滑灵活。他的舌苔像一把刷子滑过程锦年的花户,带给她酥酥麻麻的触感,舌尖离开蜜豆时宛如长了钩子般一钩。 “啊……” 程锦年舒服得发出叹息,尚未跌落高潮的花穴收缩,又涌出大股蜜液。 少年吞咽她的蜜液,舌头裹住蜜豆吸吮舔舐,舌尖在花缝来回打转、滑动着,从蜜豆掠过花唇,顶弄尿道口,钻着花穴口。他舔她的穴儿,把一小截舌尖送入肉里,鼻尖与她的蜜豆亲密摩擦,不时以鼻孔吸,或以鼻孔喷气挑逗。 一重高潮接一重,他的技巧好极了,优秀得无可挑剔。 程锦年沉浸在情欲浪潮之中,满面酡红,双眼失去准焦,呼吸急促。 屋里有别人,他们在呻吟,激烈交合。 她听到女子屁股与男子小腹相撞的啪啪声响,听到男子阴囊与女子阴户快速接触哒哒声音,也有花穴含弄肉棒的叽咕叽咕水声,以及少年舔她花户时的啧啧声,似品尝美味佳肴。 人们的浪叫混着淫话,什么肏进来,什么屄里痒,求客人轻点儿打的、哭着求让射的……程锦年心道,一边爽一边说话难道不会分心的吗? 下一刻,她便爽得没空想东想西。 梁道卿又将她送去极乐之境了。 她的臀被他捧着,人不知何时躺在席子上,最外层的裙子翻过来盖着肚子,裙子下摆甚至碰到了她的下巴。 少年跪趴着舔她穴,花样多得她数不清。 爽得不行的高潮再次来临,程锦年眼里的泪水流进了鬓角,黑发散落,仪态不再。梁道卿抱着她的腿,她喘息连连,腰软腿也软,而且头晕脑胀,真个连姓什么都要忘掉。 “够了,出来!” 勉强从欲海中寻回一丝理智,程锦年迁怒地踢了梁道卿一脚。 她顶多想爽那么两叁回,他让她爽多少回了? 瞧他一副聪明样,长得也俊俏可人,用过才知道他丝毫不懂揣摩她的心意! 踢他一脚,是他该踢。 受了她的罚,梁道卿不以为意,舔去她腿根的春水,把她的衣裳都穿好,慢吞吞地从她裙下退出。 在裙子里钻了半天,此时他鬓角凌乱,眼神柔媚,脸上湿淋淋的,头发也沾了水珠。 他抹了抹唇角,整理程锦年弄皱的裙子,把她蹬得松松散散的袜子给她穿好,又捡了她甩掉的两只鞋给她穿回去。 少女仍躺在铺了毛毯的席子上面,发髻松散了,绢花掉了下来,漆黑的蛇簪倒是尽职尽责地横在发髻间。她正张着嘴吐气,手揉眼角,还不想起来。 梁道卿端起茶杯。 杯中茶冷了,他也不在意,简单地漱了口。弯腰亲了一下程锦年的唇,把她抱起来,拥在怀中,问:“小姐可还满意我的活儿?” 程锦年一听,气鼓鼓地瞪他。 这人故意跟她卖弄技巧,是存心报复她。 “小姐不满意?”梁道卿微笑,解开她的发髻,从衣袖里拿出梳子为她梳头。 程锦年哼了一声道:“还行,没有让我失望。”她枕在他腿上,眼角扫到旁边呆坐的红月,抬起腿便要踹他,“我方才躺在硬邦邦的地上,你是我的奴仆,啥也不干,连个枕头都不晓得给我拿!” 他离得远,她踹空了。 红月打了个激灵,急忙膝行过来给她按摩腿。 屋里热烘烘,地暖烧得不吝惜柴火。 那个邀请程锦年观看的女子发出低吟,身下啵的一声,花穴将疲软的肉棒吐出。一起出来的还有精液和春水,女子的茂密阴毛湿透了,糊着少许白沫,花穴红艳。 她用干手帕擦了擦身下,倒一杯茶润喉,兴致未尽。 环视室内一圈,女子望向衣衫整齐的红月,看出他是个男子,招手道:“小弟弟过来玩吗?姐姐疼你。” 女子的衣襟敞开了,红月不敢看,也不敢应答,躲到程锦年身后。 裸露着胸膛的女子吃吃笑,对程锦年说:“程小姐想过来玩吗?我的胸大且软,程小姐看了很多次,定是想摸一摸的。虽然我是女子,但程小姐愿意与我玩,我也能让你玩得舒舒服服。” 免·费·首·发:po18e.νip [щоо18.νiρ] 第18章虎毒不食子,人不如虎 程锦年摸过自己的胸,她小,所以丰满的胸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女子的提议让她意动,可她看着女子的胸,拒绝了:“你胸上有口水。” 被女子坐在身下的少年舔过她的胸,程锦年想摸大胸,不想摸男人的口水。 “噫,程小姐嫌弃我呢。”女子嗔怪道。 不嫌弃的人走向她,俯身亲她嘴,掀起裙子坐下,把女子身下的少年当成一块垫子。两个女子就这样在少年身上相互搂着,花穴磨着花穴,乳挨着乳,旁若无人地寻乐。 少年起不来,双手爱抚大胸女子的身体,跟她撒娇,央求她躺下。 另一个男子走来,晃着胯下的肉棒,加入淫乱的叁人中。 门窗关着,交媾的气味升腾。 程锦年用衣袖在鼻子前扇了扇,嫌闷,起身去外面。不仅给她梳好头还把自己整理妥当的梁道卿跟上她,红月赶紧起身追在身后,唯恐被不认识的人拖走。 他的肉棒硬了好些时候,没有胆量自渎,也怕射出来会惹恼程锦年,憋得很辛苦。屋外冷风吹拂,他松了一口气,希望在外面待久些。 想到梁道卿伺候了程锦年,红月用余光窥视他,发现他裆部平整,未见凸起。 这? 莫非梁道卿是个阉人? 红月心里惊疑,触及梁道卿看来的平淡目光,不敢问。 昨日下了雨,今日地面干了,空中却是阴云笼罩。 屋檐下的走廊靠着房间,里面有人,交合的暧昧声响传出来,把脸皮薄的红月听得面红耳赤。 程锦年充耳不闻,走到走廊尽头,看向开得热热闹闹的桃花林。 林子里长了一些青草,地上落满花瓣。 树上侧躺着一个长发披散的人,她穿着由一片片桃花瓣层层迭迭做的衣裙,托起腮帮子好奇地看一扇打开的窗。 桃枝细弱,那人轻得像云,桃枝未被压坠分毫。 天气寒冷,那人的衣裳并不能保暖,却露着手臂不怕受冻。 “嘶——” 程锦年头上的蛇簪吐了吐分叉的粉色信子,两只眼睛盯住桃树上的美丽女子。 女子蓦然转头,望向程锦年。 下一瞬,女子消失不见,花瓣扑簌簌往下掉。 梁道卿知道蛇簪非簪,望着桃树道:“这棵树不满十岁,竟然有了桃仙。” 程锦年来到桃树前,眼睛透过树干看到树中的女子。 她抚摸粗糙树皮,观察着桃仙,问道:“一株桃树也能开花结果,桃仙是男是女?” 梁道卿说不知。 红月看不见桃仙这种异类,听不懂二人的对话,四处张望。 程锦年将手伸进树干里,掀起了桃仙虚幻的下裙:“看过就知道了。” 桃仙瑟瑟。 她的裙子下没有亵裤,两腿之间既长着女子的花穴又长着男子的命根,让见识短浅的程锦年吃了一惊。 “小姐?”桃仙藏于桃树内,梁道卿无法透视,什么也看不见。 “她是女也是男。”程锦年放下裙子,举手在天上采了一滴太阳露水送给桃仙。 阴沉的乌云被捅穿了一个口子,阳光照下。 红月眯起眼,仰头看天。 太阳露水是能让植物长势更好的东西,桃仙欣喜地饮下露水,整棵树立刻长高长大,花开花落,凋谢的桃花中出现小桃子。 顷刻间,树上的桃子成熟,沉甸甸地压弯了枝条。 桃仙跳出树干,摘下最大最漂亮的桃子,献给程锦年。 红月也能看见桃仙了。 梁道卿接过桃子,道:“谢谢你。” 桃仙拿着桃子不肯放手,气恼地瞪他,头发化作树根缠来,要掰开他的手。 桃子是给程锦年的,不是给他的。 程锦年失笑,顺了顺桃仙粗糙的树根长发,收下她送的桃子,道:“我们走吧,找个地方吃桃子。” 她不怕冷,走进四面透风的凉亭内。红月去打了一盆水来,梁道卿洗干净桃子,用小刀削去桃子皮,把桃肉切成一瓣瓣,喂给程锦年吃。 陆芳允听仆人说桃树提前结果,来找程锦年:“程小姐,这桃子是怎么回事?” 梁道卿说:“桃树里住着一个桃仙。” 程锦年吃着桃子。 一整个桃子都是她的,她一瓣也没有分给别人。 桃子脆口且甜,程锦年说道:“以后桃树结果,请陆姐姐送几斤给我。” 陆芳允称是。 宴会终了,客人陆续离去。 陆芳允站在廊下看桃树,有些迷惑:“悠悠,怎么我天天打这棵树下经过,桃仙不现身亦不理会我,程小姐来了反而见到桃仙,还被桃仙送桃子?” 叶悠悠戴着黑色面纱,只露出两只眼睛,猜道:“程小姐可能是神通者?我见过她,在一灯寺倒塌时。我想上香,寺庙嫌我来癸水,不许我进,我只能下山。她的丫鬟在我走后询问和尚,和尚也不许正在流血的丫鬟入内,然后寺庙倒塌了。” 和尚们查不出是谁拆了寺庙,强行留下她,把她查验了一番,才肯放她离开。 她不想上香拜佛了,寺庙帮不了她。 也是她运气好,碰到买衣服的陆芳允,得以卖艺换饭吃,否则她可能要冻死在这个陌生时代的寒冷春日里。 冷风灌入领口里,叶悠悠缩脖子,打了个哆嗦,怀念过去冬不畏寒夏不怕热的日子。 在芳园门口,程锦年与新朋友刘璃道别,邀请刘璃有空去她家做客。 刘璃笑道:“等我收拾了家里的恶夫,必会登门拜谢妹妹。多亏你点醒我,不然我还得让那恶夫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日日像个傻瓜一样对他逆来顺受。”说到这里,她打了一下自己的脸,“我真蠢!” 程锦年拢着她橙红的头发把玩,道:“你确实蠢。但你爹娘贬低你,你夫君一家估计也贬低你轻贱你,便是你不蠢,也很难看出他们的恶毒心思。毕竟世人总说爹娘是疼爱孩子的,说女子要勤快能干才嫁得出去,说男子生来样样比女子强……” 何止刘璃一个傻瓜,程锦年从前也蠢,随便几颗糖、几句好话便哄得她乐滋滋。 她冷笑:“呵,虎毒不食子是真话,奈何人不如虎。这世间,谁家不曾易女而食?你爹娘要你勤快能干,要你孝顺公婆,盼的可不是你好,而是希望你兄弟能娶一个像你这样勤快能干、孝顺公婆的媳妇,最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像狗一样顾家护家。” “啊?”刘璃顿时懵了。 “会将你嫁去别人家里当上门媳妇的爹娘,怎么可能喜欢你疼爱你呢?”程锦年在刘璃耳边低语,“你的爹娘像憎恨仇人那样憎恨你,你的娘家不是你家,你的夫家不是你家,你从来没有家。” 刘璃整个人都不好了,神色浑浑噩噩的:“不,你骗我……” 程锦年轻快地道:“我骗你干嘛?”拥着她的肩膀,语气亲昵,“我爹娘也恨我,要把我嫁掉,我们同病相怜!” 一旁的红月看着刘璃变脸,心中不寒而栗,脚步默默地远离笑起来的程锦年。 他觉得程锦年恐怖。 梁道卿倒是觉得程锦年的话有道理,见刘璃实在可怜,他柔声说:“小姐,该上车了,车里暖。” “记得要来我家做客!”程锦年上了车,掀开窗帘提醒刘璃,笑容满面,“我等着你探望我,不要说话不算话哦,不然我会生气。” 车远去了,刘璃失魂落魄地回家,感觉天都塌了。 家中,程延之在等妹妹归来。 “年年。”他拿起桌上的小木盒,神色严肃地道,“此乃蓇蓉草,我花了好些天寻来的,食之无法生育。你千万不要吃,给你的男宠吃就行。” “哦?”程锦年打开盒子。 里面盛着二十多株晒干的蓇蓉草,闻着香,是香草。 她把盒子递给梁道卿,走到程延之坐的椅子旁,低头说:“哥哥,张家的宴会你不可以去。” “为何?我已收下请帖。”程延之以为张家想算计他,“宴会有猫腻?” “我听说张家的宴会很不正经。”比赏花宴更淫乱十倍有多,是陆芳允亲口说的。 程锦年被程延之头上的高冠吸引了注意,拿手拨了拨:“戴着这东西不重吗?” 程延之捉住她的手:“别动。有些沉,习惯了就没事了。” 他妹妹道:“你一定要去张家,那么我也去。” 程延之说好。 他要走,程锦年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感觉到她的唇,闻着她身上的忍冬花香,程延之脑海里轰的一声,全部思绪都炸翻了。 “快走吧快走吧。”程锦年催他,没把亲他这件事放在心上,冲甄言道,“我要洗澡,洗澡水放好了没有?” “你……”程延之望着她,欲言又止。 最终,他落荒而逃。 程锦年嘻笑,似恶作剧成功。 梁道卿恪守本分,对兄妹二人的亲近视而不见。 红月不懂兄妹俩的关系,要说二人有私情,偏偏程延之不在意程锦年养男宠,要说二人没有私情,可两兄妹未免太亲近。 浴室内白雾蔼蔼,程锦年在浴池里泡澡。 红月不在这里,甄言也不在这里,这里只有她和梁道卿。 他执起她的手,柔声问:“小姐是否需要我伺候?” 程锦年瞧着他。 梁道卿长得眉目如画,眼睛是美丽的黄绿色,左眼下点缀泪痣,笑容如春风拂面,叫人见了他心生信任。 可是她觉得他肚子里没安好心。 她招招手。 少年顺从地接近,好看的脸上保持着谦和笑容,不像听命她的仆从,反而像是与她平等往来的朋友。 第19章他要上吊?随他吊。 程锦年的朋友很少,梁道卿并不是她朋友。 “哗啦——” 被程锦年用力地一扯,梁道卿猝不及防,低呼一声坠入浴池里,溅起水花无数。 袭向程锦年的水花在半空中落下来,未溅到她一分一毫。 她抓住梁道卿的手臂把他捞起来。 他估计不会游泳,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慌张,条件反射地用双手双脚缠住她。程锦年泰然自若,顺着他绷紧的窄腰向下摸索,隔着湿透的布料,她在他的胯部摸到坚硬的铁皮。 这是什么东西? 莫非他穿着钢铁做的衣物? 程锦年见过用一片片钢铁缝制的铠甲,铠甲是穿在衣服外的。 她用指尖敲了敲铁衣:“这是何物?” 梁道卿已经松开缠紧她的手脚,答:“贞操裤,上了锁的,我没有钥匙。”看见她脸上的不解,他进一步解释,“这是禁止我自渎、禁止我交合的裤子。” “还有这种用途的裤子?”程锦年长见识了。 她眼皮一眨,目光透过梁道卿的湿衣裳,看到钢铁打造的贞操裤。 它的造型奇奇怪怪,像一个笼子,束缚住他的阳具。不过,他能排泄也能清洗身体,只是不能轻易脱下贞操裤。 梁道卿不知程锦年能透视,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他在浴池中站起,解开衣裳,光明正大地给程锦年看贞操裤是何种模样。 他不怕羞,程锦年坦荡,把铁片和铁丝做的贞操裤仔细看一遍,手指在内嵌的小巧锁孔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喀嚓一声轻响,紧闭的锁被她打开。 梁道卿当着她的面脱下贞操裤,凝视着程锦年,道:“我是属于小姐的。小姐若不嫌麻烦,请找铁匠打一件新裤子锁住我。” 他的皮肤上有长期穿戴贞操裤留下的痕迹,痕迹不深,却有些刺眼。 程锦年伸手抹了抹,没能抹掉痕迹。 她想,穿戴贞操裤大概率不舒服,指不定还难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程锦年认为梁道卿没必要穿戴贞操裤。 随后她想起他似乎想伺候,腿不由得软了软,被他舔得高潮连连的记忆涌来。可她的情欲已经得到满足,现在不想要。 少女掩饰性地撩起水往身上浇,正色说:“你可以走开了,不要弄脏我的洗澡水,也别杵在这里妨碍我洗澡。陆姐姐送了我几本画册,你去拿来给我看。” 梁道卿上岸,下身赤裸裸的,上身的衣服和头发湿哒哒滴着水。 不穿贞操裤他浑身舒坦,可是光溜溜地走出去是会被打死的,他捡起地上的贞操裤和其它的衣物,垂眸看向专心致志洗澡的程锦年。 她从茶杯里拔起血淋淋人舌头的画面他不曾忘,然而她对刘璃的态度还算友好,她还帮助他脱掉了贞操裤……她是个怎样的人? 梁道卿感到迷惑。 穿着湿衣,梁道卿离开浴室,叫了个丫鬟给程锦年送画册。 相较他,她更乐意丫鬟送。 他回房间换了衣服,还在擦头发,“砰砰砰”,红月把他的房门敲得震天响: “不好了梁兄!跟我一起住的红雨要悬梁自尽了,我拉不住他,他想见小姐!” “小姐不肯见红雨吗?” 梁道卿头大。 他能瞧出红月和红雨都是男子,可红雨上吊关他何事? “我不敢去找小姐……”红月胆怯,“梁兄,你劝劝红雨吧,我说的话他不愿意听。” 梁道卿打开门,道:“你与红雨熟识,我与他不熟,我如何劝他听话?”见到红月慌里慌张,他思忖,“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见小姐,你跟她说。” 画册上画着彩色的春宫图,一张图一个男女交合的姿势。 程锦年草草地翻完画册,认为画师的画功太糟糕,把人画成丑八怪不说,肢体还扭曲,找不到一丝美感。 她扔掉画册,甚是不满地道:“陆姐姐与我那些大家闺秀朋友不同,我还以为她送我的画册比淫书好看呢,没想到画册难看到我嫌它弄脏了我的眼睛!恶心死了!” 朋友也好,姐妹也罢,她们的推荐都不靠谱。 想看好看的淫书、好看的春宫,大概要自己来写自己来画?程锦年摸下巴,她有钱,她能出钱要求别人写别人画。 “甄言。”她叫丫鬟的名,“谁会画画?” 像程家这等大家族,有些丫鬟是会琴棋书画的,程锦年也学过。 “我画画还行,小姐从前夸过我。”甄言自荐,“小姐想看什么画?”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画得不错。”程锦年开心地击掌,指着地上的春宫画册,“你会不会画这种?这几本画册画得太差了……” 听着她抱怨,甄言随意翻开一本画册,画上的背景是可以的,但人丑,再好的画功也拯救不了。 程锦年看到泡得发皱的手指,从浴池里出来,说:“照着梁道卿画人可以吗?” 甄言放下画册,把大毛巾披在她身上擦去水珠,回道:“他是小姐的人。我照着我今天看中的那个少年画吧。” “也好,你看中的少年不算丑。”程锦年扭过头来,险些撞到甄言。 甄言比她年长叁岁,个子和她齐平,鹅蛋脸,唇色粉红,眉毛长得不浓也不淡。她搭着甄言的肩,道:“他伺候得怎样?” 房中事难以启齿,甄言的脸红了,避开她的目光,轻声说:“不愉快。我想,他大约是比普通男子好一点点的,就一点点,没好到哪里去。” 程锦年说:“你愉快了才是最重要的。” 她挑了一套桃红色的衣服,穿上身,梁道卿敲门进浴室,告诉她:“小姐,红月在门外。” “他又有什么事找我?”程锦年看了梁道卿一眼,他俊俏,相貌气质都讨她喜欢,可她没有忘记他自作主张把她舔得腰软腿软,“你在芳园让我不高兴,我要惩罚你!” “请小姐惩罚。”梁道卿顺从地说。 如何罚? 程锦年喜欢以牙还牙。 梁道卿如实叙述红雨闹上吊。 程锦年觉得稀奇:“我只听过女子上吊,没听过男子上吊。他要上吊,随他吊呗,我可管不着他去死。” 红月没能跟程锦年说上话。 程锦年的话太冷漠,他回到屋里,见了红雨,委婉说道:“小姐不想见你。” 红雨本就阴沉的脸变得更阴沉,喃喃自语:“她为什么那样讨厌我?我只是说错了几句话,只是几句话,她为什么不原谅我?我费尽心机讨她欢心,她也曾待我好,为什么她不肯念旧情?” “你到底说错了什么话?”红月一直不知道红雨失宠的具体原因。 “我说出了我的想法。”红雨擦泪,“人人都会胡思乱想,谁没胡思乱想过?胡思乱想难道有错?小姐高贵貌美,哪个男人见了她会没有幻想?我只是把我的幻想讲出来,她就怒了,不理睬我了,把我打得屁股都烂了……” 他盯住红月:“你对小姐难道没有幻想?她高高在上,不可能嫁给你,但你这个卑贱的奴仆可以扒开她的大腿舔她的屄。我舔她的时候我爽得不行,你舔她难道你不觉得爽吗?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猜得到你在想什么。你看起来比我清高,实际上我烂,你也烂!都是烂人,凭什么我被小姐厌弃,你却能爬上小姐的床?我不服!” 红月知道程锦年为何厌弃红雨了。 没错,他对小姐也有幻想,可他只是幻想,不会说出来。 红月道:“我没有你烂。我知道哪些想法是错的,我想了,我会厌恶我自己,会控制自己不去想不该想的东西。你跟我不同。你明知你的幻想是亵渎,你不会自责也不会停止幻想,一旦你有机会实现你那些龌龊的想法,你很有可能会实现。” “说得真好听!”红雨不信他,啐了一口道,“你是个伪君子!” “伪君子起码会装。”红月皱着眉头道,“伪君子能用道德约束,真小人没有道德,我厌恶真小人更甚于厌恶伪君子。” “哈哈哈哈……”红雨大笑,指着他,“你厌恶你自己,何不速速自尽了去投胎?” “性命是我爹娘给的,我不会轻易舍弃性命,更不会拿自尽开玩笑!”红月关上房门去干活,他不是来程家白吃白喝蹭地方睡觉的。 程锦年在房间里吃晚饭。 自从她去年给爹娘种念头,改的第一条家规就是一日叁餐各自吃各自的,能不在一起吃尽量不在一起吃。 她爱吃的菜式,爹娘不一定爱吃,可爹娘习惯掌控她的一切。饭吃少了会说她,不吃青菜会说她,把筷子插在饭上也要说她…… 爹娘的嘴怎么那么喜欢管她呢? 不止是她,爹娘也管哥哥。 但哥哥有样学样,管不了爹娘便来管她。 一个人吃饭就舒服多了,谁也管不着她吃什么、怎么吃。 厨娘做了卤水凤爪,程锦年不怕手脏,用手拿着吃。她一边吃一边吐骨头,顺便听了一耳朵红月和红雨说话——这程家没有什么是瞒得过她的。 她总结了下: 红雨认为幻想没有错,认为她应该体谅他说错话; 他气愤她厌弃他,他知道他是错的,但是他认为他的错轻得不值一提,他不会严格要求自己改正错误。 啊,知错不改的人有什么用? 程锦年招招手叫来甄言:“送红雨去做苦力,不要对他太好了,他让我厌恶。” 甄言立即照做。 程家是没有苦力的,但程家有一些商铺需要搬运货物的苦力,程家还有一些荒山荒野需要苦力开垦出良田。反正红雨没法凭皮相混饭吃,他得卖力气。 第20章惩罚他;弄死他 洗过手,程锦年端起饭碗,心里想着红雨跟红月说的话。 她确定她给红雨种下了念头,红雨理应对她言听计从,一切冒犯她的念头都应该从他的脑海中消失。 然而他依然说出“扒开她的大腿舔她的屄”这种话,她感到疑惑,是她种的念头失效了还是红雨认为这种话不算冒犯她? 他也说了“小姐高贵貌美,哪个男人见了她会没有幻想?”,程锦年想知道男人们见了她会幻想出什么东西。 说到男人,她身边就有一个梁道卿。 程锦年想知道他想什么。 她读到了他的思维,他的念头乱七八糟:“……凤爪看起来很好吃,我也想吃……小姐吃凤爪的样子不太优雅……” 他的脑海里闪过她吃凤爪的画面,然后响起一段琴声,接着是一盘红烧猪蹄,然后是她的饭碗,他在看饭碗的花纹,忽然想到阴天……总之,他不是想这就是想那,没个消停。 程锦年没法从他的脑子里收集到有用的信息,过滤了他想象的画面,听着他杂乱的心声吃完了饭,叫他跟她去书房。 他想:“小姐要惩罚我了?” 程锦年读到他有些害怕的情绪,看向他,他的神色看起来很镇定。 这是个懂得掩饰的人。 “小姐在观察我,我不能被她看透。”梁道卿心想,“她以为我会害怕,我确实有点害怕……” 他想到血淋淋的人舌头,但他不是很害怕,因为小姐帮他脱掉贞操裤。 “小姐还在观察我,我身上有哪里不对?……”梁道卿的想法在程锦年脑海中出现,程锦年觉得有意思,坐在桌子后翘起二郎腿,抱着手打量他。 “小姐看了我很多次……真好看,不怪乎别人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她在故弄玄虚吗?我不能被她瞧出我的想法,我身上没有问题。”梁道卿望着程锦年,询问道:“小姐为何盯着我瞧?” 程锦年没解释,说:“我要画画。” 梁道卿铺好宣纸,磨了墨汁,可能用到的笔一字排开,只等她拿其笔在纸上画画。 程锦年下令:“你搬一张椅子,坐在那里。”指着书桌前方的空地,“可以正面朝着我,可以侧面朝着我。” “是的,小姐。”梁道卿照做,笑道,“小姐是不是要画我?” “对,画你。”程锦年拿起画笔,“你可以自渎了,这就是我给你的惩罚,我何时说停你何时停止。” 梁道卿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他对程锦年的惩罚感到意外,咳了一声道:“小姐,我要脱衣服吗?” “随便你,但不要乱动。”程锦年要照着他画人。 梁道卿选择侧对她,没有脱衣服,隔着衣裳摸胯下之物。他是尴尬的,唇抿着,眼睛看着虚空。由于程锦年会拔舌头,他没有敷衍了事,认认真真地自渎。 书房里静悄悄的。 他的手与布料摩擦,发出细微声响; 程锦年的画笔在纸上移动,同样发出细微声响。 梁道卿不敢窥视程锦年,他知道她在看,忍不住想象她在看何处、在画何物。 她会不会画他的阳具?在不久前,他脱掉贞操裤时,她就看过他的阳具,她记住他那处长什么样了吗?……他的想法传递给程锦年。 她想:他太看重他自己了吧? 他的想法多是自恋的猜测,不算冒犯。 光是想着她在看他,他便想了一刻多钟,然后射在塞进裤子的手帕上。 程锦年嗅到精液的气味,不浓,也不算腥,在忍受范围内。 她没有说停,梁道卿继续。 他又硬了。 他是罗家豢养的男宠,模样要俊,性格要温柔乖巧伶俐,活儿要好,阳具要大、好看、随时能勃起、至少硬一刻钟才能射。 罗家豢养的男宠约有上百个,他是最出挑的。 罗叁爷骄傲地说,这世间不会有几个男宠比他养的梁道卿更优秀。 此时,罗叁爷来到程家的门口,敲响了门,要求见程家家主。 程锦年和程延之的爹便是程家家主,爹的大名叫程禾,娘的大名叫李遇红。程禾不在家里,程延之负责接待罗叁爷,李遇红一般不会见男客。 “请程公子将我罗家的逃奴归还给我,那逃奴是贵人点名要的,我必须送他进京。”罗叁爷客客气气地说,“贵人等不到那逃奴,我罗家定然要受责罚,你程家也讨不得好。” 他带了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兄弟和一个异常貌美的青年登门:“程公子请看这一对兄弟,他们也是我养的,并不比逃奴差;这个男子的样貌更是不逊色逃奴一丝一毫。只要你不让我为难,孪生子也好,这男子也罢,任你挑。” 程延之不懂得鉴赏男子,也许孪生子很好,貌美青年也很好,可他妹妹看中的不是孪生子或貌美青年,而是梁道卿。 “既然这叁个人很好,何不送去京城给贵人赔罪?”程延之对罗叁爷道,“贵人非要你送逃奴进京不可?” “我不敢开罪贵人。”罗叁爷风尘仆仆,在从琼花州赶来的路上没歇过,“你要找死是你的事情,请别连累我!” 他不想和程延之讲废话:“为了一个逃奴开罪京中贵人,这并不明智,也许你一不小心便害得整个程家失去荣华富贵,从此吃糠咽菜,甚至连吃糠咽菜的机会都没有。毕竟想讨好贵人的不仅仅是我。” 从利益上说,梁道卿不值得程家得罪贵人。 但程锦年值得。 事关程家,程延之无法擅自决定。 他派人询问程锦年的态度,又派人去见李遇红。 罗叁爷看出程延之潜在的动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心想:这程家子若去京城,在贵人面前露脸,约莫是能得到贵人喜欢的。 梁道卿是不愿住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程延之是翱翔天空的雏鹰,驯服一只野鹰的成就感远远胜过饲养一只漂亮的金丝雀。 不多时,仆人回来了,带来李遇红的话:“这件事是年年惹来的,当由年年决定。” 无论程锦年是归还梁道卿还是留着他,她都支持。 罗叁爷闻言,露出讶然神色。 去见程锦年的仆人也回到客厅:“小姐说,有事明天再谈,她今晚没空。” 罗叁爷挑了挑眉,望着程延之道:“令妹今年及笄,这性子还跟小孩子一样,什么都由着脾气来。以后她出嫁,到了夫家,怕是少不得吃苦头。” 程延之冷了脸:“我妹妹如何轮不到你评说,你该走了。来人,送客!” “程公子的性子与令妹同出一辙。”罗叁爷起身,意味深长地道,“脾气这么臭,你不改掉,注定要栽跟头。”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瞬间,程延之感到头晕,面前仿佛有一头大老虎扑来,他的性命危在旦夕。他自小便修炼玄功,区区一只大老虎他不会畏惧,抬起手一拍,虚幻的大老虎毙命于他掌下。未散的掌风吹向罗叁爷,后者走到门槛,刚要跨过去,一个趔趄摔在门槛上。 貌美青年不仅不伸手搀扶他,反而发出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嗤笑。 两个孪生子一左一右拉起狼狈的罗叁爷,左边的叫他爹爹,右边的踢门槛一脚。 出了程家,罗叁爷坐进马车里,面色难看。 他有意教训程延之,结果被程延之化解攻击并教训回来,他更恨程延之。 本来他只想把程延之是美男子的消息传到京城,现在他想把程延之的画像送给京城中好男风的某位权贵,还想暗助一灯寺对付程家。 马车驶向张家,罗叁爷寒声问道:“你记住程家子的相貌了?把他最好看的画像给我。” 孪生子之一张开双手,掌心对着掌心,掌心之间出现一团朦胧的光。那团光逐渐化作一幅卷起来的画,在落下之前被另一个孪生子接住,并将整幅画展开。 画中人是程延之,栩栩如生,似乎会从画里面走出。 罗叁爷看着画中人俊美无俦的面容,禁不住心生嫉妒。虽然他保养得不错,但他底子差,就算精心打扮也是中人之姿,如何比得上朗朗如明月的美男子? “长相俊美,却不近女色,姓程的定然是个天阉!屌又细又短,也许我的大拇指都比他粗长。”罗叁爷想起程延之的传闻,暗骂了两句,面颊抽动,忍住把画中人毁容的冲动。 他示意孪生子卷起画像,心里酝酿着阴招,冷声说:“庆王生辰将至,送给他的贺礼会从这里经过,到时候你找个机会把这幅画塞进贺礼中。” “庆王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卷画的孪生子缓缓侧头看向罗叁爷,眼瞳幽深如渊。 “不该问的你少问……”罗叁爷忽然感到不对劲,孪生子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像是芯子换了个人。 另一个孪生子也感觉到不对劲,屏住呼吸道:“哥哥?” 孪生子哥哥没有搭理他弟弟,简简单单地在罗叁爷肩上拍了拍。 罗叁爷躲不开也无法反抗。 眨眼间,罗叁爷的身体里冒出漆黑火焰,整个人化作火炬,被烧得干干净净。 孪生子和貌美青年没感觉到炎热,罗叁爷就死在漆黑火焰里。 他的衣服及身上的物品没有一样能留下来,但他坐着的垫子完好无损。 马车行驶着。 貌美青年汗流浃背。 孪生子弟弟瑟瑟发抖。 这时,孪生子哥哥眨了一下眼皮,问:“爹爹人呢?怎么不见了?” 他拿在手里的画也不见了。 站在窗前呼吸新鲜空气的程锦年没关窗,任由冷风吹进来,驱散屋子里的暖意。她伸着懒腰走回桌子后,把刚得的一卷画插进画缸里,问梁道卿:“现在是第几次?” 第21章极致的欢愉(woo14) “我没数。”梁道卿勤勤恳恳地自渎。 他的腰带已经松开,手放在裤子里,眼尾红了,黄绿色的漂亮眼睛盛着盈盈泪水,眼睛下方的泪痣被泪痕覆盖,象牙一样白的脸浮起了艳丽的血色,牙齿咬得嘴唇凹陷。 瞧着像被欺负得掉眼泪,很是可怜的样子。 实际上,他爽了一回又一回,根本不需要别人可怜。 程锦年当他是个摆设,任他千娇百媚,她不沾丝毫情欲。听着他失控的喘息,她优哉游哉地把画好的画放在一边晾着,换了一张白纸接着画。 画画不是她擅长的技能,她照着梁道卿画的第一张画是水墨画,画中人穿着他的衣服、摆着他的姿势、梳着他的发型,脸不太像他。 画第二张画时,她一心画他的脸,像倒是像他了,奈何她不满意。 放下画笔,她捧着自己的腮部,入神地注视着梁道卿,突发奇想道:“梁道卿,我想把你的脸印在纸上。” 梁道卿怕冷,窗外的冷风灌入室内,他打了个哆嗦,皮肤上长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程锦年叫他的名,他雾蒙蒙的眼映着她,怀疑她脑子有病:“小姐,你穿着两件薄衣裳,莫非不冷?” “啊,是有点冷呢。”程锦年恍然,招招手,挂在架子上的外衣飞到她身上。 她系好了腰带,来到他面前,低头俯视他。 梁道卿莫名地紧张局促,却因她的接近受到刺激,啊哈一声,藏于衣裳下的挺翘肉棒一泻如注,弄湿了手掌。他仰起头,昳丽的面容布着薄汗,目光不复清明,饱满的唇微张,颈动脉瓮动,心跳如擂。 冷不冷他无暇关注了,他的灵魂宛如脱出躯壳,轻飘飘地在欲海畅游,快乐得忘记一切事物。 暧昧的气息流动,空气仿佛在升温。 程锦年目不转睛地看着梁道卿,咽了咽唾沫,手指抚上他格外俊俏的脸,温柔地摩挲他柔软的皮肤,指腹微微用力向下按压,按出几个浅浅的小窝。 美色惑人,她被他引诱,体内涌出的蜜液已经润湿了花缝。 白天她爽了很多次,爽到不想要,泡澡时也生不出绮思,这会儿又动情了。 男人一天七次便是极厉害,恨不得向天下人夸耀。她一天十次顶多腿有些发软,比男人厉害那么多还谦虚,她才是真的强。 梁道卿找回理智,便见程锦年挂着得意的傻笑,在摸他的脸,也不知她想到什么开心的事。 她的手指温暖,衣袖、衣襟沾了墨迹,脸上也抹了墨。像个花脸猫,遇到鸟儿老鼠是冷酷无情的杀手,人却迷恋它娇痴的皮相。 “小姐,”梁道卿用脸蹭了蹭她的手指,甘于臣服她,做她的宠,“屋里冷,冻着我了。” “刷——” 她没有说话,敞开的窗自行拉合。热风似是从夏日吹来,暖和他畏寒的身体,消除他着凉的担忧,令他放松下来。 墨香中缭绕着忍冬花的香味,书房内静谧安宁。 梁道卿的手掌窝在裆部,忐忑不安。 他自渎了很长时间,泄了很多次,觉得身上臭烘烘的满是精水的腥臊,暗暗盼着程锦年走开,免得熏到她。 程锦年没有走开,绵长的鼻息拂过他的耳,近在咫尺。 她的指尖从他的颧骨滑向他线条流畅的下巴,沿着他修长的脖颈挑开交迭的衣领,在他的锁骨烙出一串月牙般的印痕。 传到大脑的痛意浅薄而鲜明,她在掐他。 他毫无远离她的心思,贱到挺身贴近她迎合她,皮肉应和她的动作,抖瑟颤震。她是催他发情的药,他难以自持,身下挨着手掌的孽根就像雨后春笋,伸长变大,撑开棉布亵裤,溢出滴滴淫水。 情动至此,梁道卿不满程锦年的淡然,刻意勾引她:“小姐,我想要你的垂怜……” “你太贪心了。”程锦年将手放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摸到他清瘦的胸肌,有些嫌弃,“你该多吃一点。说起来,我给了你温暖,你想怎么回报我?” “小姐是我的主君,请为所欲为。”梁道卿喘息,衣领遮不住赤裸胸膛,变硬的乳头浪荡地顶她的手。 程锦年观察他的表情,道:“我摸得你很舒服?” 梁道卿点头,诚实地说:“腰都酥麻了。” 她用指尖弹了一下他的乳头,两根手指捏住它拔了拔,梁道卿发出难耐的呻吟,眼睛里一汪泪水将流未流,颤声说:“很舒服,我想让、让小姐……也舒服……” 爽到说话不成句了还惦记着她,看来他是把她这个小姐放在心上的。 程锦年露出笑容,用指甲刮着他的乳头,一边拉开自己的腰带:“来,为我宽衣。” “我……啊,我手脏……”梁道卿耐不住她的折磨,凑了嘴过去,衔住她的衣襟朝着旁边扯开。 “把手伸出来。” 他早就擦掉手上的精水,还把手放在未被弄脏的裤子上用力擦了叁四遍,得到程锦年允许,立刻乖巧地拿出双手。 她握住他的一只手,快速流动的温水包裹了他,将他的手冲洗得干干净净。 温水流走,带去污秽和水珠。 梁道卿解开她的衣裳,看到她的乳,张开口含住一边,另一边也用手掌罩住,轻揉慢拢地伺候着。他听到她的心跳声、她的嘤咛声,她是那么近,他一呼一吸间尽是她的气息。 他受操纵于尘世间的情欲,高傲的她被他拉下云端,失去了从容。 不可告人的喜悦浮上他的心头。 他有罪,他忏悔。 他执迷不悟。 梁道卿的舌头舔得程锦年乳蕾充血,舌尖钻着她的乳孔,脸颊贴向她的胸膛,呢喃道:“小姐可以把我当椅子,坐下来吧,站着会累。” 毛茸茸的发丝扫过皮肤,程锦年觉得痒,梁道卿马上帮她挠。 他气息灼热,眼神柔和地凝视她,脸颊上流淌着一滴泪,面色通红,宛如民间传说中吸食活人精气的妖魅,美艳得蛊惑。 她瞅着他眼底那颗被泪水打湿的小痣,伸手揉了揉,似乎想把它揉散。他拉着她,她侧身坐上他并拢的大腿,左手攀住他的肩膀,蜜液已湿透了亵裤,腿心一片潮湿。 程锦年的裙子也是棉布做的,厚度适中,裙下只穿着亵裤。 水声啧啧,梁道卿搂着她,低头吃她的乳。 他摸着她的胯骨,手缓缓向下移动,在布裙外面按压她的腿心。布裙的质地软而柔,被他按得陷入腿根,贴住她的花户,和亵裤一样被她流淌的体液洇湿。 他感觉到指尖的潮意,心中生出了许多得意。 原来她的动情比他预想的早,他果然是能吸引她的。 敏感的阴户被碰触,程锦年颤了颤,花穴又吐出一股温热的分泌物。亵裤湿哒哒的黏着皮肤,少年的手指却在布裙外,未能碰触她。 与直接接触相比,障碍物的存在别有趣味,她不讨厌。 他的手指在她的花户外来回滑动,先是用指腹推,再用指甲刮蹭。花缝倍感快慰,蜜豆得到重点照顾,被刮了又刮、揉了又揉。 程锦年经不住这般刺激,人靠着梁道卿,身体本能地收缩花户,眼睛半眯,手指掐住他的肩膀。他不仅不消停,反而更用力地刮她的蜜豆,还重重地吮吸她的乳头,像是想吸出她的奶水。 情潮来袭,浑身酥麻至极。 “啊!” 她失声叫了出来。 “啪嗒!” 穿在脚上的一只软底鞋掉了,程锦年裹着罗袜的脚翘起,足弓不由自主地绷直,舒服得几乎要从梁道卿身上跳脱。 他连忙搂紧她,口中舌面在她的乳尖上扫动,手指逮住她的蜜豆,弹琴似的以指甲快速反复刮弄。 这正合程锦年的心意。 一阵阵酥麻感不断地自蜜豆蔓向四肢百骸,她感到十分舒坦,眉开眼笑。 享受着梁道卿体贴入微的侍候,程锦年搁在他胸前的手揪住一颗乳头,漫不经心地摇了摇。 他的乳头比她的小,胸也不是软的,但称不上硬。 为什么男人会长乳头呢?他又不会喂奶。 过去的疑惑再次在心头浮现,她抓了抓他的胸,想拢出像她那样隆起的乳肉。可惜他的胸膛清瘦单薄,没多少肉,她拢出的乳肉小小的平平的。 肿胀的乳头凸显,擦过她的掌心,她将掌心往下压。不料,抓拢的乳肉因此松开,变得平坦,于是她又张开五指抓他的胸。 乳头未碰到程锦年的掌心,盖在她花户上的手忽然使坏,把亵裤的裆部塞入她的花缝。花缝是半闭合的,乍然多了异物,她瞪大眼睛,五指抓拢的乳肉又散了。 梁道卿松嘴,吐出她沾满了津液的乳,幽怨地道:“我不能让小姐满意吗?” 乳离开了温热的唇舌,不舒服,她觉得乳尖凉丝丝的,渴望着温暖。 花缝含吮异物,她也不舒服。 “你……”程锦年要叫他弄掉异物,可他违背她的意愿,把存在感十足的异物往花缝里塞得更深入,手指抵着硬起的小巧蜜豆,在她的耻骨上画圈圈。 霎时间,强烈的刺激感席卷她的心灵,情潮宛如狂风暴雨突袭。 她对此毫无准备,话语戛然中断,脑海中的繁多杂念亦消失得干干净净,身体如同离开水的鱼儿似的蹦弹。 若非梁道卿牢牢摁住她,她也许会落到地上。 过量的快感使她感到理智正在逐渐溃散。 他的手指还在画圈,每画一次圈她抖一次,头上的发髻几乎散掉。她想夹紧两条大腿命令他停止,又不可救药地渴求极致的、失控的、堕落的欢愉,张开腿暗示他继续。 横在发髻中的蛇簪扭动身体,努力维持程锦年的发型,不让发髻松开。 她没空考虑发髻。 思维仿佛变成一根绳,这头被理智拉扯着不肯放手,那头缠着越发壮大的情欲。她陷入矛盾中,奈何理智与情欲无法平衡。 下一刻,理智瓦解。 一浪迭一浪的快感爆发,程锦年身不由己地被滔天欲海淹没。 灭顶的极乐充满了她的身体和灵魂,平衡已没有了意义,她只需尽情地享受。 追·更:ρο1⑧s𝓕。cᴏm(ωоо↿8.υiр) 第22章身价三千金 梁道卿知她到了,不再用她的蜜豆画圈,放轻力度细致地揉蜜豆,另一根手指曲起来刮她的小花唇。 她坐在他怀里,大腿挤着他胯下又硬又涨的肉棒。 他舔她的唇,将津液送入她口中,顺着她的唇珠往下亲吻,啵的一声制造出濡湿的亲吻痕迹。津液溢出来,程锦年下意识吞咽,他趁机嘬她喉咙上的皮肤,听着她的呻吟喷射精水。 情事罢了,远方隐隐传来打更的声音。 程锦年望向关闭的窗:“叁更了(晚上十一点),该睡觉了。” 正是万籁俱寂之时。 她打了一个呵欠,发现鞋掉了。 鞋自发飞起来套回脚上,她留恋地用脸蹭了蹭梁道卿温暖光滑的胸膛,蹭得鬓发微乱。目光下滑,程锦年看到布裙上有一团深色的湿痕,湿痕中间泛着亮晶晶的水光。 梁道卿的手放在她的裙子上,手指同样湿了,指节沾着透明的黏液。他分开手指,黏液在两根手指之间拉伸成泛着彩光的膜。 这画面本没什么特别,可黏液是程锦年分泌的,她看到这画面,心情极其微妙。 梁道卿偏头凑近放在空中的手指,伸出舌头细细地舔去手指上的点点蜜液,朝坐在自己腿上的程锦年笑:“小姐。” 他笑得像以色惑人的妖魅。 昳丽的形貌仿佛有魔力,能让众生为他倾倒。 直面如此美色,程锦年愣了愣,眼睛似乎忘了眨。 猛然,她意识到自己又着了他的道,羞恼地推开他的俊脸,气愤地道:“叫什么小姐啊叫!我让你自渎不要停,你居然勾引我,一点也不老实!” “小姐怎能责怪我呢?”梁道卿认为他是清白无辜的,眼里含了泪,委屈地辩解道,“我正在忙着自渎,小姐走近我,摸我的脸颊,又摸我的脖子,掐我的锁骨。你看,你掐我掐得多重,痕迹还没散呢……” 他扯开衣襟,向她展示锁骨上月牙状的浅浅压印,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压印上:“瞧,你的指甲印与我身上的掐痕完全吻合。你不止掐了这里,我的肩膀也有你的手指印……” 证据确凿,程锦年无从狡辩,唯有耍赖:“你就是故意妨碍我画画了!我想画叁张画,你害我画不成第叁张!” 梁道卿不强求正义,好脾气地道:“是是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勾引小姐。” 他认错认得干脆,这下子程锦年想捉弄他也没有理由了,哼道:“算你识相,我不跟你计较。不过,你弄脏了我的裙子……” “都怪我考虑不周全,请小姐惩罚我。”梁道卿一边说一边帮她穿上衣。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休要反悔。”程锦年掸了一下布裙,惹眼的湿痕立即干涸。 她从梁道卿这张人椅上站起来,看到他裸露着胸膛和肩膀,两颗圆而漂亮的乳头弄得又红又肿,身上的掐痕刮痕全是拜她所赐,整个人就像被暴雨摧残的花,散发着颓靡可怜的哀艳气息。 好像她是有些过分…… 程锦年眼神微闪,既心虚,又想更过分地欺负他。 “小姐。”他扯开皱巴巴的袍子,给她看布料上的湿痕,陈述事实,“我的衣服也不小心湿了一块。” “你自作自受,关我什么事?”程锦年推卸责任,扯了扯裙子,果然看到裙子后有一片无法忽略的湿痕。 她的股沟也湿湿黏黏,都是动情时分泌的蜜液,不仅打湿了布裙,还浸入梁道卿的袍子留下痕迹。 瞥见梁道卿唇畔的温柔浅笑,程锦年拧着眉,改变了惩罚他的方式:“衣服全是你弄脏的,我要罚你清洗干净。” “是,我甘愿受罚。”梁道卿声音温和,“多谢小姐怜惜我。” 夜半叁更,醒着的人寥寥无几。 值夜丫鬟送来热水和毛巾,梁道卿接过伺候人的活,让揉眼睛打呵欠的程锦年清爽干净地爬上床歇息。 此时,远在琼花州的罗家灯火通明,就算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也从睡梦中惊醒。 罗家家主站在明亮的祠堂里,看着供桌上已经熄灭多时的一盏长明灯,脸色铁青。 长明灯是罗叁爷的,罗叁爷是家主的弟弟。 灯灭了,罗叁爷八成是死了。 看守长明灯的人跪在地上,浑身打颤。 其余人围在家主身边,脸色各异。 罗家家主环视祠堂,厉声质问:“谁杀了我弟弟?” 有人说,罗叁爷去安定府找程家索要逃奴了。 罗家和程家不熟,但安定府的张家跟罗家是姻亲,罗家家主的问责信连夜飞往张家。 二个时辰后,张家收到来信,吓了一跳。 罗叁爷其人确实来到安定府了,可罗叁爷没有来张家,而是直奔程家。莫非程家跟罗叁爷谈不拢,一怒之下把罗叁爷解决了? 这口黑锅程家不背。 程延之被吵醒,不高兴地起床见张家家主:“罗叁爷没在我家,他活着告辞的,去哪里了我不清楚。”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程延之不想耽误睡眠,拒绝了张家家主借人搜寻罗叁爷行踪的请求。 张家的人熬夜寻找罗叁爷的马车,找到天亮也没找到人,以为罗叁爷出城了,又派人出城寻找,连官府都惊动了。 太阳升起,太阳落下。 黑夜来临前,张家总算在城里一处废弃多年的民宅中找到了马车。 赶车的车夫没死,貌美青年也没死,两人从昨夜睡到黄昏。 车夫一问叁不知。 貌美青年的肚子饿得咕咕地叫,不给吃的不开口。 张家给了他一碗热腾腾的素面吃,他挑剔:“连肉沫都没有,面汤上的油星少得我能数出来有多少个,叫我怎么吃?我要吃酱牛肉!切得薄我不吃,要厚的、实实在在的牛肉!面也要上好的,少拿入不了口的东西糊弄小爷!” 好不容易满足了他的要求,他还不肯说,得吃饱了,还要洗澡更衣,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坐在温暖的屋子里,才讲出张家家主想听的情报。 “……罗叁爷死了,在马车里被黑色的火点燃,我眨眨眼,他就烧没了。”貌美青年心有余悸地摸心口,感到害怕,“当时我一动不敢动,身上的冷汗浸湿衣服……” “那对孪生子?罗叁爷死了,他们撺掇我逃跑。我说我不想,我就喜欢吃好喝好被人伺候,他们骂我贱屌,打晕我跑了。”貌美青年怒气冲冲地锤床,“我哪里是贱屌?我贵着呢,没给我钱,我绝不给好脸色!狗日的孪生子好日子不过,非要跑,他们才是贱屌!” 天色黑了。 罗家家主罗咏梅抵达张家,她是个看似叁十来岁的女子,长得端正,体态丰腴高挑,不苟言笑的模样甚是威严。 貌美青年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嚣张气焰全没了。 罗咏梅盘问他一番,道:“你没撒谎。”目光转向候在一旁的张家家主,“安定府有无玩火的神通者?谁是嫌疑凶手?” “这个……”张家家主迟疑,“叁爷是神通者,能在瞬息之间击败他的人也就那几个,哪个都没有动手嫌疑。” “所以我弟弟白死了?”罗咏梅阴森森地问。 “家主,”貌美青年眼珠滚动,忆起出身高贵锦衣玉食的程延之,小声说,“叁爷很少出远门,这次一来安定府就遭了难,究竟是谁跟他有这么大的仇?” 对罗叁爷来说,安定府人生地不熟,这里未必有仇恨他的人,与他积怨的除了程家却没有第二个。 程延之也是知道他会被苦主怀疑,所以拒绝帮张家寻找罗叁爷的尸体。 万一程家找到罗叁爷的尸体或死亡现场,张家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尸体在何处、现场在何处,问他是不是拿帮忙当借口,行销毁“杀死罗叁爷的证据”之实,他怎么解释? 索性他袖手旁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貌美青年的暗示性询问,罗咏梅听得懂意思,冷飕飕的目光扫向他,道:“我去程家拜访,你能做证人?” “别找我,我没有神通也不会武功,我什么都不懂。”貌美青年连忙摆手,“我只是脑子发晕胡乱揣测的,万万当不得证人!” 罗咏梅冷哼了一声,沉声说:“明天我会去程家要回逃奴,你到时候看着办。” 貌美青年顿时垮了脸:“那我今天晚上还要不要伺候你?”不等罗咏梅回答是与否,他自问自答道,“家主明天就亲手把我送给别人,我很难过,求家主再宠爱我一次,好叫我开开心心地告别你。” 他的难过并不是随口说说,罗咏梅看着他看似吊儿郎当的神态、脉脉含情的凝视,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后悔的情绪。 这貌美青年曾是乞食的流浪儿,她见他被欺负,便带他回家。 可惜她那时刚将家主之位夺到手,忙于对付宗族里跟她唱反调的长老,一晃眼他便长成少年,大胆向她吐露爱意。她拒了几次,他缠着不放,她日渐被他吸引。正是情到浓时,她却挨了他一刀,险些丢命。 他呢? 丢下她逃了。 她再次见到他时,他成了别人身边的怀风君,出卖色相,风流浪荡,区区叁千金便能拿走他的卖身契。 第23章人生莫作妇人身 贱男人! 莫要说叁千金,在她心里,他一文不值! 想到这里,罗咏梅冷笑:“宠爱你?我嫌你身子脏,碰你一下必须洗十次才觉得干净。” 怀风君的唇变得苍白,故作不在意地嘻哈一笑:“真的吗?我洗九次再碰你,你洗一次不就行了?家主……” “闭嘴,滚。”罗咏梅不耐烦地斥道。 …… …… “这世上多是痴情女子负心汉。”程锦年听完了梁道卿讲的故事,感叹道。 故事的主角恰恰是罗咏梅和怀风君,梁道卿猜到罗咏梅会来程家索要他,便提前跟程锦年说了。他不是自由身,留或走他自己无法决定,他也不清楚程锦年会如何决定。 没想到说着说着,便说到罗咏梅的感情史,程锦年的注意力也转移到感情史上。 程锦年认为罗咏梅过于轻信,转念想到新认识的朋友,疑惑地问:“为何女子往往耽于‘情’之一字,而男子不受困扰?” 撑着下巴,她自言自语:“不止罗咏梅,刘璃也是。明知夫君去青楼,她跑来参加赏花会竟然不敢点美男子作陪,我想她来赏花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报复夫君?报复个屁,要不是我在,她准会挨揍,她夫君毛都不掉一根,顶多打她脸打得巴掌疼。” 梁道卿思考:“小姐,我想到了一句诗——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他人能追求功名利禄,女子苦乐不由己,只能盼别人对她真心实意。” “啧,一腔真心轻易交付给别人,就像给别人递刀,何其愚蠢。”程锦年刻薄地道,“真心实意随时会变卦,唯有能力和钱财靠得住。罗咏梅要是没能力没钱,负心汉害了她依然能逍遥自在,偶尔想到她指不定还要骂她傻呢。” “小姐说得在理,依附他人绝非长久之计。”梁道卿若有所思。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程锦年念着他说过的诗,看他的目光多了一分柔和,“梁道卿,你的回答也是用了心的。” 她捡了他回家,他不曾辜负她。 只是旧的疑惑得到解答,她产生了新的疑惑:“凭什么女子的苦乐不由己?从开天辟地之后到灵气复苏之前,我们人一直是男尊女卑的么?” 梁道卿道:“我认为不是。” 程锦年问:“依据?” 梁道卿说:“古时候,寡妇可以当皇后,可见女子再嫁是一件寻常事。现在大家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说女子应当从一而终,说再嫁是守不住寂寞,娶妻不娶再嫁女。” “折腾女人的破烂规矩越来越多了。”程锦年面露厌恶之色,“被我听到这等酸腐之言,我非得整治他一番不可!” 屋子里亮着灯,微微泛黄的光芒柔和极了。 两人陷入沉默中。 程锦年命梁道卿铺好文房四宝,道:“今日清晨你起床,是否觉得腰酸腿软?” 她起床时就有点腰酸腿软,全是拜他所赐的,他在赏花会上舔她,晚上惩罚他自渎,他又勾引她! 被问及感受,梁道卿如实说:“我今日的状态略虚,腰腿略软。” “呵呵。”程锦年开心地笑了起来,凝视着他,脑海里满是恶趣味,“既然还行,那就自渎吧,明天你可以喝鸡汤。” “呃,小姐饶了我吧!”梁道卿的脸色一阵发白,晓得怕了,“我再也不敢对小姐不敬了!” 男人不比女人,女人可以一天爽十次,男人一天爽五次就够呛了。 可梁道卿不是寻常男人,程锦年摆了摆手,不想多说:“做错了就要受罚,没得商量。你精通此道,便是自渎一个晚上,想来也虚不到哪里去。” 她拿起画笔。 梁道卿知道她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叹息一声:“我悔恨。” 言罢,他摸向下身。 忽然甄言来敲门:“小姐,陆小姐送来了礼物。” 这是何事? 却道甄言昨夜被程锦年要求画春宫图,今日白天去了芳园一趟,将壮实少年带回来作为画男人的参照之物。 和少年一起带回来的,是陆芳允对程锦年的一个请求。 陆芳允前来程家给程锦年送请帖那天,在离开途中,她救了一个被张老爷丢进水里的可怜女子,邀请那女子去芳园献艺。 落水女子叫芸娘。 不料,赏花会办完了,说好来献艺的芸娘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由于等不到人,陆芳允便派丫鬟找芸娘,想知道她何故失约。 结果丫鬟去到芸娘家里,才知道芸娘在举办赏花会的前一天出了门,一直没回来。丫鬟知道陆芳允在乎芸娘,花心思询问了一番,得知芸娘如今在张老爷府上。 是芸娘的相好欺骗了芸娘,将她捆起来交给张老爷的人。 陆芳允去张家要求张老爷放了芸娘,张老爷装聋作哑,反过来问陆芳允芸娘在哪里,死活不承认芸娘受困于张家。 张老爷是张家家主的大儿子,陆芳允虽然出身陆家,陆家却不是她的后盾。她无奈地离开了张家,心中又放不下可怜的芸娘。 恰好甄言找她要人,她想到程锦年跟张家有隙,完全不怕得罪张家,便冒昧请求程锦年帮忙。 程锦年没有给陆芳允任何回复。 但陆芳允大方地将红月和红雨送给她,又将壮实少年送给甄言,如今陆芳允有事相求,程锦年不可能没有一点儿表示。 陆芳允同情芸娘,程锦年其实也是同情的。 张老爷先是在寒冷的白日将芸娘扔进湖里淹,后来又跟芸娘的相好狼狈为奸,强行把芸娘囚禁在张家。程锦年猜测,他这么干不是第一回了,如果她仅仅救一个芸娘,保不准还会有下一个无辜女子受害。 不如杀了张老爷这祸害,永绝后患。 于是程锦年一边看甄言照着壮实少年林芝画男人,一边喝茶,对倒映在茶汤里的张家家主种下一个念头,使得张家家主认为囚禁芸娘对张家没有好处。 茶汤上画面变化,张家家主叫来张老爷,要求他放了芸娘。 张老爷心不甘情不愿。 画画的甄言画出一个男人,程锦年看到茶汤里的张老爷放了芸娘,怒气冲冲地去找张家家主吵架了。张家家主正心烦着呢,罗叁爷在安定府丧命,他要找到尸体,要想办法给罗家交代,没空搭理儿子。 张老爷来闹,张家家主直接将他关了禁闭。 张老爷气得不得了,留下绝笔信,在房间里悬梁自尽。 他会气成这样,是程锦年用神通催化他的情绪,使得他做事不考虑后果。 话说回来,程锦年开门取了甄言拿来的礼物,礼物是一张卷起来的画。画中画着身穿露肩大红裙的陆芳允,其绘画技法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画面用色清新,令人眼前一亮。 “好画!”她由衷地夸赞道,“唯一的缺点是把腰画得太细了。” “小姐,我也想看画。”梁道卿说。 程锦年将画拿起来让他看了一眼,也不画画了,专心地观察这张风格奇特的画。 良久,她口渴,提起炉子上温着的茶壶倒了一杯茶。 她想到了张老爷。 自尽的张老爷被发现了吗? 茶汤中映出一个未点灯的房间,房梁下,张老爷僵硬的尸体还挂着。他的眼球满是血丝,像金鱼眼般凸出,嘴张着,舌头伸得老长,下巴的涎水已干涸多时,吊死后失禁的下半身倒是湿着。 还没被发现? 程锦年意外地挑眉。 张家家主这爹也不是个好的,孩子不吃晚饭,天黑了屋里没点灯,竟然也不开门进来看看孩子怎样了。 啧。 她散去杯中倒映,喝了半杯茶暖胃,提起画笔,打算参照《陆芳允画像》画一幅画。 死去的张老爷在第二天被仆人发现了,彼时张家家主正要陪同罗咏梅去程家。仆人慌里慌张地说张老爷上吊,张家家主顿时傻了,匆匆跟罗咏梅告罪,心急如焚地赶到儿子的房间。 他儿子的尸体都僵硬了。 在桌子上,张家家主看到了儿子的绝笔信。 信写得乱七八糟的,还有错别字,大意是张家家主这个爹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没有习武资质,又笨又好色,注定是个纨绔子弟。爹的期望他从来没有完成过,他想混吃等死,爹非要逼他,处处管他,他感到痛苦,索性一死了之。 张家家主揪着绝笔信,看着怎么也救不回来的张老爷,咬牙道:“我儿好端端的怎会自尽?定是那卖艺女子挑拨离间,坏我父子感情!来人,将那女子绑回来!我儿生前她不肯伺候,我要她为我儿陪葬,要她去地府给我儿做暖床丫头!” 信上没说芸娘,张老爷写的每字每句皆是真心话。 然而张家家主如何愿意承认他逼死了张老爷? 他没有错! 他儿子也没有错! 都是芸娘害得他儿子寻短见! 还有他夫人,儿子是她亲生的,她根本没有好好教导儿子! 他儿媳妇也是,明明是用聘礼娶回来的,理应对他儿子千好万好!哪知那女人看不起他儿子,他儿子心里揣着事,那女人不闻不问! 这叁个女人都该死! 张家家主吩咐仆人为张老爷整理遗容,拿着绝笔信,脸色阴沉地去后院。 另一边,罗咏梅走进程家的客厅,见到了程禾和程延之两父子。 第24章为什么血是红的?(新年好,本章虐男 父子俩皆是出色的美男子。 年长的程禾儒雅成熟,风度翩翩,快四十岁的人了,保养得像叁十岁出头。 罗咏梅年轻时跟他打过交道,知道他敬重妻子李遇红,曾羡慕过,后来她不羡慕了。 因为李遇红曾经也是风云人物,嫁给程禾之后,因为忙于怀孕、生育,无暇参与世事,渐渐被淡忘。 倒是程禾,成亲之后娇妻幼子在怀,过得不知有多愉快,实力也提升得很快,转眼间便成了安定府的说一不二的程家主。 可见,当个有权有势的家主掌握别人命脉,远胜过嫁人生子。 年轻的程延之俊美无俦,气质清贵淡漠,仿佛云端上超凡脱俗的仙。 看了他一眼,罗咏梅心里暗暗道了一声可惜。 这么个俊俏少年,若不是程禾的儿子,她指不定会抢了他养在屋内赏玩。不过,他瞧着心气高,不是甘于当玩物的,她吃过怀风君的亏,并不想沾惹这种男人。 “罗家主。”程禾沉声说道,“眼睛请规矩一些。” 罗咏梅的目光让他感到了冒犯。 但罗咏梅不觉得冒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男人不是最喜欢用不规矩的目光看女人吗?” “莫要一竹竿打死一船人。”程禾对她心生反感,“这天下虽然变了个样,但主导变化的依然是男人,罗家主这般得罪人,是很难过得好的。” “呵呵,奴仆每天看主人的脸色,处处扭捏作态讨好主人,我还没见过谁家的奴仆过得比主人好。”罗咏梅盯住程禾,眼中露出怀疑之色,“程家主,我弟弟死了,死在安定府,死在拜访了你程家之后。” “请节哀顺变。”程禾平淡地说道,“令弟之死让我感到惊讶,我实在想不到安定府竟然潜藏着一位强者,希望罗家主尽快抓住凶手,将他杀了祭奠令弟。” 罗咏梅没有说话。 她观察程禾,心里衡量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她看不出。 程禾是个老狐狸了,就算他杀了她弟弟,也有一百种方法摆脱嫌疑。 于是罗咏梅冷厉的眼投向程延之:“程公子,你与我弟弟见面时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程延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罗咏梅想知道,他如实复述。 罗咏梅觉得他不想撒谎。 所以,谁杀了她弟弟? 陡然间,罗咏梅想到程锦年。 程锦年看中的梁道卿亦是太后看中的,此事程锦年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程锦年丝毫不怕得罪了太后,铁了心不肯交出梁道卿。 她区区一个闺阁小姐,不被程家视作未来的继承人,所谓的“受宠”宛如镜花水月,谁给了她不惧得罪太后的底气? 眼珠子一转,罗咏梅假意追问罗叁爷离开程家时的细节,表示罗叁爷未完成的事情她作为姐姐不能置之不理。 “……程家主,我弟弟昨夜想请令爱出来谈论归还逃奴一事,令爱未现身,如今是第叁天了,可否请令爱出来与我谈一谈?”罗咏梅想见程锦年。 在程家这种保留着男尊女卑恶劣风气的家族,如程锦年那样敢于得罪太后的小姐,或许是个有趣人。 此时的程锦年躺在床里做梦。 自从她搞定爹娘,她想什么时候睡觉便什么时候睡觉,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叫她好不后悔没有早早对烦人的爹娘下手。 丫鬟们免了每日早上唤醒她这个苦差事,乐得让她睡懒觉。 她睡晚了,她们不用早早起床伺候,挺开心的。 梦是个好梦,她在梦里随心所欲,为所欲为,高高在上的皇帝跪下来朝她磕头。 不料美梦做到一半,场景却从皇宫换成一个乱七八糟的小院落。 这小院落窄窄小小的,没种花,种的是菜,而且菜像是遭了抢劫一般。菜地中站着个眼熟的女子,用褪色头巾缠着头发,手里拿着农具,一边收拾菜地,一边骂骂咧咧。 这是怎么回事? 程锦年没兴趣当个农妇,绕到女子面前看女子的脸。 哦,好像是芸娘? 她想起来了,这芸娘是陆芳允请她从张家解救的女子,她把囚禁芸娘的张老爷搞得悬梁自尽了,芸娘回了家。 当时她想把芸娘的相好给一块弄死。 那毒夫欺骗了芸娘,将芸娘捆起来送给张老爷,此等恶男子留他作甚么? 杀了更好。 只是她想到她的目的是解救芸娘,不是杀人。 弄死一个张老爷,有可能让丧子的张家家主迁怒于芸娘。 若她再弄死了芸娘的相好,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芸娘其人有问题? 所以她饶了毒夫一命,她知道她做这个决定时是不甘心的。 此时梦见芸娘,程锦年理所当然地想:“在梦里,我想杀人便杀。毒夫该死,我得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顷刻间,程锦年钻进芸娘的身体。 她嗅到泥土的淡淡腥味,空气是清新的,蔬菜也泛着一股清气,而她嘴里弥漫着白粥、小菜的味道。 芸娘刚吃过早餐? 这梦做得可真细致。 程锦年念头一动,嗅觉变得更敏锐。 她发现空气中飘着各种信息素的气味,无需用眼睛看,无需用耳朵听,她便能得到很多信息。 原来每个人的气味是不同的,她拿着农具分辨,轻易得出了结论: 昨天芸娘家来了很多人。 有的是邻居,她闻到更久之前邻居残留在院子里的气味,更多相似的气味从路上、从左邻右舍飘过来。 有的是陌生人,其信息素第一次在院子里面出现。 有的可能是亲戚?隔叁差五来探望芸娘一次。 那不是好亲戚,她闻出来了,芸娘的菜地一团乱是亲戚弄的,亲戚还进屋子里翻箱倒柜了,而屋子里住着一个与芸娘关系亲近的人…… 他是男人,她闻到了男人那股混着尿骚味的精液味道,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不需要分析下去了,将芸娘送给张老爷的毒夫就躺在芸娘家里睡大觉。 去搞他! 程锦年笑吟吟地提着农具走出菜地,进到屋子里,一脚踹开门,却见一个中上之姿的男青年被捆在床尾,双手双脚与床柱牢牢地绑在一起,难以挣脱。 她的踹门声惊醒了他。 他惊恐地抬起头,嘴里堵着一团抹布,身上穿着一条亵裤,单薄的上身裸露着,胸膛上有指甲抓挠出来的痕迹。 芸娘昨夜和这男人交合了。 真是不嫌恶心。 程锦年跨过了门槛,站在屋里,心说芸娘长得也不差,怎么不挑一挑男人呢? 见过梁道卿,中上之姿在她看来是丑人。 “呜、呜!”毒夫挣扎。 他不怎么害怕她。 看清她的样子,他的惊恐神色消失了,反而露出谴责、恼怒的目光来,像个意识到奴仆以下犯上的主人。 “呀啊。”程锦年笑得更开心了,轻快地走近,望着毒夫,“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还敢瞪我呢,胆子真大。” “砰——” 两扇木门在她身后自行关闭。 唰的一声,门栓自己穿上。 毒夫眨眨眼,像是才察觉她和芸娘的不同,面上闪过了恐惧的神情。 然而她走到他的面前,他又硬气起来,怒视着她:“呜呜……” 程锦年把他嘴里的抹布拔出来,刹那间,无形的罩子将整个房间罩住了,里面的声音传不到外面,外面的声音却能传进来。 “呸呸!”毒夫吐唾沫,命令道,“放了我!” “咚!” 程锦年扬起小锄头,毫不留情地敲他额头。 只听得一声响,皮肤被小锄头砸得向下凹陷,迅速泛起淤青,破损的皮肤流出鲜血,红艳艳的血珠划过毒夫的脸庞。 他蓦地睁大眼睛,又因小锄头砸下,本能地偏头躲避。 小锄头与头骨发生碰撞,他感觉到痛。 下一刻,他惨叫出声。 声音刺激耳膜,程锦年提着沾了少许血的小锄头,饶有趣致地听。 可毒夫会的不止是惨叫,他骂道:“邵芸,你疯了不成?你杀了我,你要偿命的!” “别说话,叫啊!”程锦年歪头看着他,“你叫得再大声一点,把我哄高兴了,没准我又会放过你。” “你在闹什么?你真要杀了我?”毒夫瑟缩,脸色害怕,“芸娘,别这样,我不是故意欺骗你,我是被逼的……” “咔嚓——” 程锦年踹断了他的一条腿。 在他的恐惧尖叫中,她弯腰直视他,说出实话:“我不是芸娘,你认错人了。” “呜呜呜!” 毒夫的眼泪鼻涕齐齐流下来,像是个小可怜。 程锦年是不会可怜他的。 她想听他的惨叫,这男人长得不怎样,叫起来不难听。 她抬起脚踩住他的断腿碾了碾,果然听到了他发出的惨叫声,他似乎很痛。 芸娘信任这个毒夫,被他背叛时,她的心有多痛? 程锦年拿起小锄头,锄头是铁打的,因为经常使用,锄头的尖端雪亮一片,摸着却不算锋利。 这个小锄头没法切开毒夫的胸膛看他的心脏。 没关系,她想用小锄头,小锄头就能用。 程锦年将冰冷的锄头抵在毒夫心口,用力地刺破他的皮肉,问他:“你明知邵芸不想和张老爷有接触,为什么欺骗她,把她送给张老爷呢?” 毒夫只会惨叫。 程锦年感到迷惑:“我听你惨叫,有点不忍心。”她看到血珠从锄头下涌了出来,满怀不解地问,“为什么我会不忍心?明明你该死。” 她没有停手。 锄头切开了他的皮肉,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地割他的肉,越割越痛。 男人凄惨地求饶道:“求你!放了我吧,我不敢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犯了……” 程锦年无法从折磨中得到乐趣。 她有些厌烦了。 “如果悔恨有用,我杀了你,我说我后悔,你会原谅我。”她捡起抹布塞进毒夫的嘴巴里,指尖碰到半凝固的血滴,突发好奇,“为什么血是红的?” 第25章流血是会死的 书上没说过为什么血是红的,只说人的血略咸,有小毒。 程锦年沾了一点血。 做着梦,她并不嫌脏,将血送到嘴里尝了尝,确实是咸味的。 前人怎么得出人血有小毒的结论呢? 莫非喝血喝出病了? 她垂眼瞧着眼角瞪得裂开的毒夫。 许是他不惨叫了,这会儿她没有不忍心,朝他微笑,尾音愉悦地上扬:“你的血是咸的。” 毒夫挣扎。 程锦年拖来一张凳子,坐下来,在毒夫胸前的伤口上沾了鲜血,仔细观察。 她的一只眼睛发生了变化,眼瞳内出现一重又一重的眼瞳。 鲜血在这只眼睛的视野中逐渐放大,令她看清血中鲜血中含有的东西:大量圆饼状的不知名物体、一些体型较大的不规则有核物体、容纳圆饼及有核物体的液体。 “这是什么?”程锦年闭上重瞳眼睛,心念一动,鲜血中的圆饼状物体分离出来。 指腹上的血液不复鲜红,看来是圆饼状物体给血染色。 她将不规则有核物体从不红的血液中剥除,得到一些白色的东西,血变成了浅黄色。 被绑着的毒夫看着她的眼睛变化,看着她手指上的血变颜色,挣扎得更激烈了。他已经不想思考眼前的女人是谁,他害怕极了,他想逃离。 程锦年把浅黄色的血抹在毒夫身上,摸着他光滑的皮肤,重新对他产生乐趣,想研究他的身体。 她面带笑容地道:“我给你的血换一个颜色,你觉得好吗?我觉得很好,你觉得好不好我不想关心。怎么换呢?先换一根手指试试看。” “唔!”毒夫大惊。 他其实一直在努力地挣脱。 此时程锦年要拿他来做试验,情急之下,他的左手终于从绑住他的布条里拔出来,捏拳砸向程锦年的脸。 一瞬间过去,他后悔了。 程锦年轻松地捉住了他的手腕,仿佛是他主动将手送到她面前。 她的手指宛如铁钳,力气非常大,抓得他非常痛。 她强行扒开他紧握的拳头,捏着他的食指,说:“就这根手指了。” 毒夫像是离开水的鱼一样拼命挣扎,被程锦年甩了一巴掌,顿时脑海里嗡嗡响,昏沉浑噩,失去了大半力气。 他服帖了,程锦年满意地朝他的食指使用了神通,想分离食指血液中含有的红色圆饼。 分离没有成功。 皮肤挡住了红色圆饼,使得红色圆饼无法离开手指。 奇怪,皮肤怎么挡住红色圆饼的? 啊,这并不奇怪。 程锦年心想,如果皮肤挡不住红色圆饼,红色的血岂不是会从皮肤里渗出来? 人体的秘密令她充满了兴趣。 她睁开了重瞳眼睛,眼内重瞳变化,观察皮肤。 摸起来光滑细腻的皮肤,放大之后就像一片满是沟壑的大地,丑陋的黑色汗毛粗壮得跟大树一样。 她看到浅色皮肤下的血管,血管有粗有细,颜色有深有浅,血管中的血流动,能见到一个个红色圆饼在血管里面不断运动。 将重瞳中的视野放大,程锦年发现皮肤竟然是分层次的,皮肤上还有一个个冒出液体的小孔,让她想到汗。 这些液体是汗? 程锦年用神通说了句话:“如果是汗,那么这个毒夫抽搐一下。” 毒夫马上抽搐了下。 程锦年笑了:“神通还能这样用。冒出汗的小孔,叫汗孔吧。人的汗孔被堵住了,人会死掉吗?我想知道会不会,但我不急。” 她用神通观想了一把无形的刀,用刀子划破重瞳视野中难看的皮肤,切开皮肤下看似一团乱实则遵循一定规律的血管。 血马上从伤口中涌了出来。 利用这个小小的伤口,程锦年抽离了手指血液中全部的红色圆饼。 另一只视野正常的眼睛,马上看到这根手指变得惨白一片。 红色从别的地方流入手指中,手指在慢慢恢复颜色。 伤口里,混着白色不规则物体的淡黄色液体涌了出来。 这液体涌出到一定程度就停止涌出,程锦年用重瞳眼睛放大伤口细看,发现血液中还含有小小的难以发觉的物体。 她将这小小的物体从伤口中抽离出来,伤口开始不断流出液体,那小小物体的作用似乎是让伤口痊愈。 “如果我猜错了,我打嗝。”程锦年说道。 她没有打嗝。 她猜对了。 程锦年开心地笑了,拍手道:“真有趣!我喜欢这个梦!” 从昏沉中找回知觉的毒夫小声呻吟,程锦年看到他心口处不算深的伤口在止血,既想让他血流不止而死,又舍不得弄死研究对象。 正在犹豫之中,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砰!”有人踹门,“开门!” 邵芸家的门很不结实,院门被来人轻而易举地踹开。 程锦年的嗅觉依然灵敏,闻到院子里闯进了四个男人,他们打扰了她思考,她不高兴。 她懒得出去,坐在屋里等他们进来。 “砰!” 他们踹开门闯进来,身上穿着张家家丁的衣服,是从张家来的。 看到凳子上一脸不高兴的“邵芸”,以及被绑着的、身上有伤的男人,还有地上沾着血的小锄头,张家家丁们吃了一惊: “邵芸!你在杀人吗?” “这个毒妇好生狠辣的心肠!老爷会上吊,一定是她害的!” “小心点,她正在杀人!” 程锦年不慌不忙,甚至不想捡起小锄头。 她注视着四个张家家丁,缓缓开口:“你们跑来这里干什么?不管你们来干什么,来了也好,留下来陪我玩吧。” 四人被看不见的力量拖进屋子,倒地的门猛地立了起来,镶嵌在门框内。 “嗤嗤——” 扔在床上的男子衣服本就被芸娘剪得破破烂烂,此时这衣服撕开,变成一根根布条飞向了四个家丁,自动将他们绑了个结实。 他们的鞋子纷纷脱下,臭袜子飞起来,堵住他们发出叫声的嘴。 四人倒在地上,这个砸中了柜子,下巴青黑;那个把椅子压在身子下,硌得慌。 眼看着四个家丁落入程锦年的指掌之中,毒夫禁不住绝望,眼泪不断地流淌。 他要死了! 这时,程锦年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你、你是谁?” 什么人在跟她说话? 程锦年心生疑惑。 紧接着,她被邵芸的身体挤了出来。 …… 程锦年梦醒了。 她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在被窝里回想梦境。 那是梦吗?还是她做梦的时候跑到邵芸身体里面去了? 她从被窝里钻出来,下地倒了一杯茶,看到茶汤里映出邵芸呆滞地坐在凳子上面,旁边的床绑着她那恶毒的相好,地上躺着四个家丁。 得了,做着梦竟然上了邵芸的身。 事情是自己弄出来的,程锦年站了起来,向前跨出一步。 仅一步,她离开了卧室,来到邵芸的院子里。 她的面前是一扇强行镶嵌的门,身后是种着菜的院子,院墙外人声浮动。 邵芸的邻居听到踹门的动静,来看热闹了。 程锦年侧过头,看向地上的院门。 院门跳起,门扇回到门轴里面卡着,两扇门合拢,门栓穿上。前来围观的邻居们想起了别的事,各自散开,将邵芸家的热闹忘了。 程锦年看向房门,抬起手礼貌地敲了叁下,说:“我进去了。” 镶嵌的门无声地让开,穿着寝衣和居家软鞋的她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屋内的邵芸下意识地抓住小锄头,将小锄头藏在身后。 看到邵芸脸上的警惕,程锦年笑道:“别怕,我来帮你解决麻烦。” 地上的四个家丁对门前的程锦年视而不见。 他们身上的布条松了,拔掉嘴里的袜子,抱怨着把鞋袜穿好,看也不看邵芸一眼,跟着程锦年走出房间,从院门出去。 “呜!”没被松绑的毒夫呜咽。 邵芸目瞪口呆,回过神后,马上追出去,却见程锦年和四个家丁走得飞快,眨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她追不上。 她的心慌乱地跳,怔然站在门口,想收拾细软跑路。 “芸娘,搬去我家住。” 陆芳允带着两个丫鬟来找她,见她脸色苍白,神不守舍,不禁问道:“怎么了?” 邵芸浑身发软,没骨头似的委顿在地上,流着泪说道:“我、我惹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你慢慢说。”陆芳允扶起了邵芸。 一个丫鬟穿过院子走进屋子里,一眼看到了被绑着的邵芸她相好。 那男人解开了手上的布条,正慌里慌张地解开脚腕上的布条。 陆芳允的丫鬟习武,不费吹灰之力制服了这毒夫。 两刻钟后,邵芸将院落退还给房东,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袱,搀着她的相好登上陆芳允的马车,前往芳园。 她认了陆芳允作东家。 从此,她是芳园的伎乐,只要芳园还在陆芳允手中,她便有一口饭吃。 传闻中的陆小姐荒淫无度,何以救她两次? 邵芸想到自称帮助她解决麻烦,且带走四个家丁的少女,隐隐觉得少女是附身她的神秘人,内心忌讳又恐惧,不敢把少女的消息告诉陆芳允。 却道程锦年把四个家丁带回张家,撇下他们,独自去见张家家主。 她光明正大地来,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哪怕她推开房间的门,走进来听张家家主数落他的老婆,张家家主和他老婆也没有注意到她。 张家家主数落老婆的话没什么好听的,无非是儿子交给老婆养,结果儿子悬梁自尽了,定是老婆没有好好教儿子,一切皆是老婆的错。 他是爹,儿子长坏了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张家家主越说越生气,一巴掌打向桌子上的茶壶,茶壶裂开,一块尖锐的碎片深深地割伤了他的手掌。 他老婆惊叫,他恼怒地骂道:“叫甚!你尽快自尽,少在这惹老子生气!” 他是来逼他老婆自杀的。 他老婆吓了一跳,拔腿跑了出去。 张家家主怕她把自己逼她自杀的话讲出去,连忙追,哪知走下台阶时失足摔倒,后脑勺碰到坚硬的石头,把自己摔晕了。 院子里没有人。 程锦年慢悠悠地走出屋子,看着张家家主手掌上不断流血的狰狞伤口,念头一动。 血流得更快更急了,在地上化作血泊。 不久,张家家主因为失血过多而断绝了生机。 第26章不想画人了,她要画血 张家家主据说只比她爹程禾弱一点,她怎么觉得杀他比杀一只鸡更容易呢? 程锦年对自己的实力缺乏认识。 她站在张家家主的尸体旁,伸手指天,说道:“我要看见黑夜。” 一抹黑色从她的指尖冒出来,顷刻间泼向天际,淹没太阳,将白昼化作无光的夜。她能清晰感觉到,世界笼罩在黑夜之中,无数人为骤然间的昼夜变化惊呼、尖叫、恐惧、好奇。 他们像虫豸。 没必要尝试下去了。 程锦年感觉到神通在飞快地消耗。 假使她的神通是一缸水,给白昼蒙上黑幕这件事消耗了四分之一缸水。 她消除了黑幕,在黑幕隐没前回到卧室。 举世为昼夜变化震惊,没有人知道黑夜来源于她,程锦年坐在床上,感觉十分奇妙。 她真强! 客厅中的罗咏梅和程禾发现天色变化,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 黑夜来得极快,眨眼间吞噬了白昼。 二人惊愕,闪身来到门外,程延之跟着走出来。 眨眼,黑夜消失了。 “黑夜从那里来!”程禾指着张家的方向,心脏猛跳。 他感觉到了,覆盖天空的黑夜很有可能来自安定府! 安定府究竟藏着什么怪物? 罗咏梅也感觉到了,失神地望着张家所在的方向,冷汗从身体里冒了出来:她从琼花州来到安定府是否是个错误选择? 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可她的心冷得像泡在冰水里,势要找到杀弟真凶的满腔怒火熄灭了,就连勇气也消失得所剩无几。 如今她只想逃离安定府,躲进罗家的密室里。 她张了张嘴,找回了少许神智,对程禾道:“我罗家的逃奴,你真的不还了?” “不还!”程禾异常坚决。 “为什么不还?”罗咏梅深深地看他。 “我女儿看中了逃奴。”程禾也冷静下来,望着罗家的女家主,警告道,“劝你不要打我女儿的主意,否则,程家不介意与罗家斗个你死我活。” 他实力不弱,女家主亦非池中之物,程禾其实不乐意和女家主斗。 能够斗败众多对手成为一家之主的女人,远比男人难缠。 罗咏梅看出了他的忌惮,轻轻一笑:“呵,你倒是很看重你的女儿。我想,你的女儿很不一般。但你依然想把她嫁出去,为什么?” 程禾冷了脸色,道:“与你无关!来人,送客!” 女儿是要嫁出去的,不嫁人,名声不好听。 要不是程锦年不愿意嫁,他肯定会为她找一个适合她的夫婿,一个宠她爱她绝不会让她伤心难过的夫婿。 罗咏梅道:“没能见到令爱我很遗憾,请替我将怀风君送给她。”无视了怀风君苍白的脸,她坦然地见礼,“程家主,我罗某人告辞了!” 丢下怀风君,罗咏梅走了。 她怕死。 她也很好奇。 怀着忐忑的心,罗咏梅冒险接近张家。 张家的仆人嚷着张家家主摔死的话,罗咏梅看着张家的门,再叁思量,扭头离开。 这天,罗家家主马不停蹄地从安定府赶回琼花州罗家,只字不提在安定府遇到了什么,借口修炼,闭门谢客。 被送给程锦年的怀风君站在程家的客厅,抱着手臂,一副任君处置的无赖模样,看得程禾大皱眉头。 这种以色侍人的男人,他看不起。 大丈夫顶天立地,就应该做出一番事业来。 做不出事业,娶妻生子,做个小家的顶梁柱,也胜过出卖色相百倍。 程禾道:“这是送给年年的,年年打算怎么处置,你去问她。” 程延之应是。 惦记着刚才的昼夜变化,程禾匆匆地往后院去,想问李遇红是什么想法。 他的妻子,是一个女身男心的异人,见识不下于男子,眼光亦胜过寻常男子。 倘若她投胎成男儿,程禾觉得她会是他此生的劲敌。 可惜她是女子,才情再高,亦要雌伏他。 想到这里,程禾甚是得意。 客厅中的程延之也嫌怀风君不顺眼。 这貌美青年像个刺头,一点也不老实。 他担心怀风君会欺骗程锦年,想把怀风君赶出程家……不,赶出安定府,叫程锦年再也见不着他。 怀风君坐下,端起罗咏梅喝过的茶,道:“程公子,我不喜欢小女孩。你妹妹是个小女孩吗?她漂亮不?她漂亮,我不介意伺候她。” 如此浪荡子也配肖想他的妹妹? 程延之生出杀意,将怀风君揪起来惯在地上,喊道:“来人!” 程家侍卫闯了进来:“公子!” 程延之寒声说:“此人出言不逊,将他押下去鞭打二十下,关进地牢内听候处置!” “是!” 怀风君被堵住嘴拖了下去。 即将受鞭刑,怀风君眼里并没有害怕。 他想笑。 名门公子又如何? 被他叁言两语激怒了。 此时程锦年在洗漱,如往常一样换好衣服,照着镜子梳头上妆。 事是丫鬟干,她拿着硬挺的蛇簪戳桌子,见到镜子中映出梁道卿芝兰美玉般俊俏的脸,她对他招招手。 梁道卿顺从地走到她身边,唤道:“早上好,小姐。” 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虚。 程锦年看着镜子里的他,问:“起床时腿软吗?” “又酸又软,暂时不妨碍起床,也不影响我走路。”梁道卿很诚实地说。 程锦年听到他心里在想着:“早上不硬,其实挺好的。穿着贞操裤时,早上起来总是要难受一阵子。” 男人还有这烦恼? 她瞄了一眼梁道卿看不出起伏的裆部:“昨天晚上你爽了几次?” 梁道卿观察周围的人,发现丫鬟们听到程锦年的问话跟没听到一样,眼珠子都不带转动的。 有时候他会有种她们是假人的错觉,偏偏她们不是假人。 “五次。”他回答。 “才五次。”他听到程锦年的语气略带鄙夷。 她难道见过一夜七次的男人? 正疑惑,程锦年说出答案:“男人不行,当女人更爽。” 梁道卿默然。 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 小姐当过男人?她怎么知道女人比男人爽? 以他所见,男女交合,男人更容易爽,女人未必是能爽的,有时还会感到痛苦。 只是舔的话,他承认女人更容易爽。 等到程锦年吃过早餐,上午已过去一半,她懒洋洋地进书房,站在挂起来的《陆芳允画像》前静静欣赏。 这幅画真的很好看,用色独特。 梁道卿也在看画,说:“小姐,这幅画的颜色应该是画师自己调制的。” 程锦年:“你会调制颜色?” 梁道卿学过画:“略懂一二,这红色是丹砂配的,这黑色是墨,这接近肤色的颜色应该是丹砂和米粉一起调的……” “你看得懂,把颜色调配出来给我看看。”程锦年想要画作中清新的颜色。 “找画师更容易,我调配的颜色未必与画一致。”梁道卿说。 “你调配颜色,甄言呢?”程锦年叫来丫鬟,“甄言,去把这幅画的画师请来,画师不来也行,你把画师配的颜色带回来给我。” 画人没意思。 春宫没意思。 程锦年不想画人了,她想把鲜血里含有的叁种东西画出来。 不过,别人的血里也有叁种东西吗? 书房窗户大开,光线明亮。 程锦年叫来红月,命令他在窗户前坐好。 她拎起另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道:“手伸来。” 他长得顺眼,皮肤细嫩,模样乖巧,奈何畏畏缩缩,举止不大方。 听了她的吩咐,他偷偷窥视她,伸出左手给她,像是怕她砍了他的手。 程锦年睁开重瞳的眼睛,捏住了红月的手指。 他觉得手指一痛,反射性地抽回手,手指捏在她手中,他抽不回来。 痛意不强,他僵硬地伸着手,发现她在专心地看他冒出一颗血珠的手指,他闻到她身上的忍冬花香味,不由得微微一怔。 她在干什么? 她没拿针,他的手指是不是她弄伤的? “一样。”程锦年得出了结论。 她放开了红月,竖起自己的食指,在光线中观察。 扎手指会疼,她不扎手指,让目光穿透皮肤看进血管里,重瞳的眼睛转动,看见血液中的叁种物体。 她的血和别人的差不多。 每个人的血都有那叁种物体? 程锦年叫来丫鬟们,也没扎她们的手指,一个人接一个人地看去。 没错,每个人的血都有那叁种物体,就像每个人都有眼耳口鼻。 眼耳口鼻各有用途,血液中的红色圆饼和白色有核之物各是什么作用? 她让丫鬟们退下,探究的目光投向拘谨地坐着的红月,脸上露出一个笑:“别动。” 红月感到害怕:“小、小姐,您想做什么?” “放心,不会要了你的命。”程锦年坐在他面前,抓住他的手,“不准乱动。” 她的视线穿透了红月的皮肤,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体内的一个红色圆饼上面,随着红色圆饼的移动而移动。 在红月看来,程锦年正看着他出神。 她在想什么? 他迷惑。 梁道卿出门买了丹砂等用于调配颜色的东西,在程锦年的书房里配出了各种各样的颜色,每一种颜色用一个小碟子盛着。众多颜色放在一起,煞是好看。 甄言从芳园带回来画师配的颜色,告知程锦年: “画师是那个为陆小姐做衣服的叶悠悠大师。我认出来了,小姐,我们见过叶悠悠大师,在一灯寺倒塌那天……” “我知道,我早就认出她了。”程锦年用画笔沾了颜色,在白纸上画出红色圆饼,嫌画得不好,换了一张纸重新画。 梁道卿大胆地问:“小姐,你画的是何物?” 程锦年:“血。” 第27章她养的男人必须取悦她! 血是这个样子的吗? 梁道卿不解:“我看到的血不是这样的。” 红月说道:“血是红色的水,不是红色的饼,小姐你画错了。” “呵。”程锦年斜睨了他一眼,语气鄙夷,“你以为我不知道血是红色的水?红月,你太轻视我,太缺乏自知之明了。” 被她戳中痛处,红月的脸色白了白。 “去把‘自知之明’这四个字抄一千遍给我看。”程锦年轻描淡写地给了他惩罚。 红月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想跟她争辩,又不敢争。 他垂下头去,温顺地道:“是,小姐。” 小姐是他的天。 小姐永远是对的。 他是奴,他不能质疑小姐,不能否认小姐,不能指出小姐的错误…… “你觉得很不甘心。”程锦年画着画,看也不看红月,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你怎么会这么蠢?我罚你,你不懂得反思,也不会想我为何罚你……” 她转头看他,感到惊奇:“甄言的家境和你差不多。可你被你爹卖掉之前有机会读书,读了书能考科举,就算考中秀才也能过得比普通人好。甄言比你聪明百倍,她爹不仅不送她去读书,看到她在学堂外看别人读书,还要打她骂她。” 程锦年问:“凭什么你能读书而甄言不能呢?只因为你比她多了一根屌?” 可不就是比甄言多了一根屌。 梁道卿识趣地保持沉默。 红月的脸色更白了,嗫嚅着说:“我……我是男子,我、我……我能传宗接代……” 他越说越小声,眼睛看着地面,不敢看程锦年。 程锦年哈哈大笑。 笑得画笔上的颜料甩出来,洒在她的裙子上。 “孩子不是你生的,你怎么传宗接代?” 程锦年一脸嘲弄地瞧着红月。 “你们男人一旦娶了老婆,总是害怕老婆跟其他男人有来往,害怕老婆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老婆呢?无论男人跟不跟别的女人来往,她生的孩子都是她的。” 她笑,眉里眼里全是笑,乐极了:“所以,你们男人连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后代都无法确定,怎么传宗接代?传了个假祖宗,接了个野种后代么?” 对于红月来说,程锦年的嘲笑太刺眼、太刺耳了。 偏偏她讲的话没有错。 他驳不了她。 看到他仿佛天都塌下来的表情,程锦年很开心,充满恶意地说:“你的垃圾爹未必是你的亲爹,但你娘一定是你的亲娘。” 她走近他,挑起他的下巴,轻声说:“你读着圣贤书,只知维护野爹,从未想过你那被卖掉的娘。你娘会不会想,生你不如生个鸡蛋?” 红月感到了被羞辱。 他伸手拨开程锦年的手,如同蚍蜉撼树,他根本拨不开。 他,太弱小了。 程锦年笑容满面,美丽的眼睛里盛满了戏谑,唇瓣一开一合:“鸡蛋能吃,我就喜欢吃蛋羹。可是,你有何用?你跟你的野爹一样,是个碍眼的垃圾。我花钱养你,你得取悦我,不是让你拿着我的钱讨我嫌的。” 她想到那本烧掉的淫书。 穷书生花着小姐的钱,折辱小姐,声称男人那样对女人是因为喜欢,小姐信了。 她的朋友认为那本书写得好看。 她认为小姐太愚蠢。 养着红月却老是被他惹怒的她,与淫书中的小姐有何区别? 程锦年的眼神变得冷漠起来。 “噗通!” 红月猛地跪下。 他看得懂程锦年的脸色,他顾不得膝盖撞在地上会淤青,顾不得额头会磕破,砰的一声朝着程锦年叩头:“奴有用!小姐刚才笑得很开心,奴有用!” 他在害怕。 程锦年垂着眼皮,俯视他,眼里的冷漠少了一点。 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的蠢确实逗乐我了。不过你不讨喜,我不喜欢你。你把‘自知之明’写在你脸上吧,每天写一遍,不准洗。什么时候你有自知之明了,告诉我,我允许你不写。” 伺候她的男人怎能没有自知之明呢? 他要用他的愚蠢狭隘取悦她,她当然要大度地满足他。 在红月脸上看到了意料之中的屈辱神色,程锦年唇角上扬,愉快地回到未完成的画作前:“红月,你又逗乐我了。” 红月心里委屈。 在他看来,他仅仅是指出程锦年的错,何以她罚他抄写“自知之明”一千遍之后,还要惩罚他将“自知之明”写在脸上? 他茫然地望向梁道卿,望向甄言。 梁道卿没有同情他。 甄言曾在他饿肚子时叫厨娘给他做一碗面,此时她也没有同情他。 他是孤独的。 程锦年在画上画了几笔,扭过头来,对红月露出了像是观察跳梁小丑的神色。 她仿佛拥有看懂人心的力量,讥讽地道:“你是我的男奴,梁道卿的处境和你一样,他怎么可能同情自讨苦吃的你?你被卖前有机会读书,甄言连偷偷学认字都被爹打骂。她的处境之艰难更甚于你,你不同情她,还盼着她来同情你?” “有些女人天生善良,喜欢同情男人,但是我不是那种女人。”甄言说,“我的同情心只会给妹妹们。” “啪啪!”程锦年击掌,表示赞许,“他不同情你,你何必同情他?你同情他被我惩罚,他何曾同情过你不能读书认字?我也同情没有机会读书认字的妹妹,甄言,我想帮助她们。我能帮助她们。” 甄言的心动了动,不由得开口:“小姐,帮助妹妹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程锦年蘸了颜料画画,道:“有多难?” 甄言说:“我回家探望妹妹,给妹妹买了女孩穿的衣服,我娘把衣服拿去给弟弟穿。我以为弟弟不会穿的,那是女孩的衣服……” 程锦年道:“你傻。你心疼妹妹,把妹妹抢过来便是,妹妹归你抚养了,你还用发愁你送给妹妹的衣服被你的弟弟偷去穿?” 甄言的眼睛亮了。 对啊,为什么不把妹妹接到身边养? “想妹妹就去乡下接她,我身边有的是人伺候。”程锦年道。 “多谢小姐!”甄言匆匆告退。 红月去写字抄字。 画技不够精湛,程锦年画了叁次才画出满意的红色圆饼。 她在画上印了自己的小章,铺上新纸,画鲜血中的不规则有核物体。 梁道卿看不懂她的画:“小姐,这是什么?” 程锦年的心情不错,为他解答:“这也是血,血看起来是红色的,实际上血里面有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就是血里面的东西?”梁道卿惊奇。 “我不清楚这东西有什么用。”程锦年看向梁道卿,他的脸格外俊俏,黄绿色的一双眼睛美丽极了。 她无疑是喜欢他的。 漂亮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可是,漂亮的邵芸被张老爷扔进冰冷的湖水里,并不丑的刘璃被她男人戴绿帽子。 摧残美好的事物难道能给人带来快感? 程锦年摸了摸梁道卿的脸颊,说:“我能让你看清血里的东西。” “请小姐允许我伺候。”梁道卿执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指尖。 她是迷人的。 她是他的恩人。 他想讨她欢心,又害怕她拒绝自己,刻意压低声音营造暧昧的气氛:“现在是白天,书房里亮堂堂的,小姐在画画。我不应该打扰小姐,可是我偏偏要勾引小姐。” “你准备怎么勾引?”程锦年产生了一点点兴趣。 “小姐请看。”梁道卿今日穿着交领衣服,领口扯开,精致的锁骨露了出来。 书房的门打开着,窗也打开着。 照进来的温暖阳光撒在梁道卿身上,他的皮肤白得像瓷器,泛着健康诱人的光。 他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她,拉开了腰带,将凌乱的领口扯得更开,饱满的唇微张,整齐洁白的牙齿若隐若现。 被勾引的程锦年只是笑了笑,为面前的画添了一笔。 梁道卿嫉妒她画的画,酸溜溜地唤道:“小姐,看看我……我不好看吗?你看看我吧。” 程锦年:“你好看,可是我会看腻。” 梁道卿更酸了。 为什么他对她的吸引力比不上画? 是不是他脱衣服脱得太慢,她感到不耐烦? 解开的腰带落在地上,外衣也落在地上,梁道卿看了看程锦年,应该配合他的她在认真画画,在目不转睛地画画。 就想昨天晚上那样,他自渎,她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更过分的是,今天早上她甚至问他昨夜爽了几次! 梁道卿自暴自弃,把衣服脱到只剩下一条亵裤,抱着手臂说:“小姐,我冷。” “冷就去关门关窗,把炭盆烧红。”程锦年道。 “……好。” 梁道卿去关门窗,去点燃炭盆内的炭。 没有了阳光,房间里更冷。 他瞅着程锦年,她的表情太淡然了,他想打破她的淡然。 可是她吝于给她关注。 他能做的唯有勾引。 程锦年回忆血液中不规则有核之物的模样,把脑海中的画面画在纸上。 画了一半,她的画笔停下来,目光下移。 梁道卿不知何时爬到书桌下方。 书桌下空间不大,他跪趴在她的腿前,双手攀着她的膝盖,胸膛赤裸着,一双眼泛起盈盈水光,如玉的脸庞满是欲色。 她眨了一下眼。 接下来他会干什么? 第28章爽得欲仙欲死(H) “小姐,我想亲你。”梁道卿指了指自己的唇,舌头舔了一下唇瓣,眸中含情,“请允许我亲吻你。” “好。”程锦年笑着答应。 他掀起她的裙子,容色糜艳:“我说的亲吻,不是亲吻小姐的唇,是亲吻小姐的这里。”目光望向她的腿心,提醒道,“小姐,请认真画画,莫要被我分心。” 程锦年轻轻嗤了一声,似是不屑。 美丽的少年不以为意,钻进她的裙子里。 她大发慈悲地岔开腿配合,要看看他能玩什么花样。 阳光照在窗纱上,光透过窗纱,照得屋子内十分明亮。 他在她的裙内,视力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裙子里弥漫着忍冬花的香味,以及属于她的淡淡的气味。 她坐着,姿态端庄,亵裤干干净净,看不出丝毫动情的痕迹。 但梁道卿自信他能挑动程锦年的情欲。 他对她的大腿吹了一口气,启唇吻上去,用时轻时重的力度吮吸她的肌肤。 暧昧的啧啧水声在屋里响起,伴着沙沙声。 他在勾引她,她在画画。 纸上,程锦年画的不规则有核之物逐渐变得完整。 只看她专注画画的模样,谁能猜到她的裙子里有个男人,正在使尽解数勾引她,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呢? 哼,他不会得逞的! 程锦年对自己的定力充满了信心。 温热的唇舌在大腿内侧的皮肤舔舐,带来濡湿的感觉。 他的呼吸扑在她的皮肤上,令她感到些许痒意。 不知他如何得知她痒,他的唇移过来,覆在痒处,用柔韧的软舌,用坚硬的牙齿为她挠痒痒。 痒意消退,他用脸蹭了蹭她,柔顺的发丝划过她的皮肤。 没有谁能比他更体贴了。 被取悦的程锦年腾出了一只手,隔着裙子拍了拍裙下的少年。 他发出笑声,头颅在她的裙子里微微颤动,问她:“小姐,你在催我吗?” “我是满意你。”程锦年蘸了蘸颜料,继续画画。 梁道卿在亲吻她。 他的津液润湿亵裤,隔着一层布,用灵活的舌尖顶弄她的小腹。 湿润的布料贴着皮肤,津液在空气中散去多余的热量,使她感到凉。他似乎想用舌头将布料舔薄,一下又一下,黏腻、湿热,像个小勾子似的撩拨她。 程锦年的眉毛微微蹙起,小腹缩了一下。 不是不喜欢这种被隔着布料舔的感觉,而是这种感觉太陌生,她需要时间熟悉。 他的手,大胆地搂住她的腰,手掌的热量透过衣服传给她,诉说着他的渴望。 她能听到他体内的血液在流动,速度比平时快,导致体温比平时高。 简而言之,他有一点激动。 可她很冷静,气息平稳,丝毫未乱。 程锦年一边画画,一边感受着梁道卿的动作。 他的手在抚摸她的腰,像摸猫,又比摸猫多了一些情色。 伺候人这事他确实擅长,明明腰是怕痒的,梁道卿却没有让她痒,只让她感到舒适。 她喜欢他的抚摸。 梁道卿知道她欢喜。 裙子内的他眉眼舒展,心怀得意。 他的唇舌往下,落在她的耻骨,舌尖隔着亵裤感觉到她的细毛。 亵裤被他舔湿了,湿得浸满他的津液。 他像猫儿喝水一样舔着她。 程锦年依然气定神闲。 他的手掌也划过她的腰,朝她的臀探去,摸到她的尾椎,继而笼住她的臀瓣,色而不淫地揉按,手指陷入臀肉中。 程锦年心里升起异样的情绪。 她毕竟不是木偶人,被他伺候,感觉还是有的。 肌肤好像变热了。 她的手掌像是穿过虚影似的穿过衣裙,掌心触及梁道卿顺滑的发顶,轻轻摩挲。 这是她给予他的肯定,也是她给予他的回应。 梁道卿张开嘴,含住她的耻丘吮弄。 即便隔着潮湿的布料,她也知道他的口腔有多热,那根舌头有多灵活。 画纸上的画在一笔笔完成,可程锦年知道,她的画画得叁心二意。 她湿了,小腹热乎乎的,皮肉下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快感如电流蹿过,反馈给大脑。 舒服。 她要得到更多快感。 程锦年按压梁道卿的头顶,示意他快点。 他慢悠悠地舔她,舌尖压着布料,一点点地将未湿的布料舔湿,让湿润的布料覆盖在她的耻丘与蜜豆之间。 绵绵快意如浪潮冲击着沙滩,肉欲试图侵占她清醒的大脑。 而大脑对此乐见其成,抵抗意志薄弱。 当他的舌时轻时重地刮过花缝顶端,与蜜豆接触,程锦年总会条件反射地缩紧花穴,胸部以下、膝盖往上的身体酥麻颤动,被情欲控制。 爽。 但是没有爽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她用画笔蘸了颜料,将颜料涂抹在画纸上,眼睛看着画,心神被梁道卿的动作牵动。 表面上,她保持着脸不红气不喘的状态。 实际上,她的腰朝他挺了挺,并把他按向腿心,命令的声音含着渴望:“继续。” 梁道卿嗯了一声。 他又含住她,上下唇裹住她的花户,唇肉有力地蠕动着吮吸着,狡猾的舌头抵着她的花缝不停地钻。 程锦年不是头一次被舔,以往总是肉贴着肉,这次肉和肉之间有一层布。 碍事的布。 别有趣味的布。 花缝中的蜜豆受到了刺激,胀大变硬,从半开半合的花缝中冒头。 她动了动腿,更湿了。 梁道卿以湿润的布料裹住蜜豆,坚硬的牙咬了咬,程锦年情不自禁地喘息一声,放在画纸上的画笔差点画歪。 总算凭实力将她的注意力从画画中夺了过来,梁道卿甚是得意。 他更积极地用舌尖推挤布料后的挺翘蜜豆,再以舌头反反复复地拨弄,引出她的快感。 她的蜜豆最敏感不过了。 果然,他的头顶传来了她的喘息声。 他尝到她分泌的春水。 勾引她成功了。 她动情了。 她还能用心画画吗? 梁道卿心中闷笑。 在她窄而挤的衣裙之内,他的体温升高,心跳更急更快,血在血管中汩汩地流淌,满是蓬勃的生命力。 他跪着,抱住她的下身亲吻她,把她干净的亵裤弄得湿哒哒,令她吐出的蜜液染上他的味道。 与娇嫩的肌肤对比,再细滑的纺织物也会显得粗糙。 布料摩擦蜜豆,带来的快感时而激烈时而平缓。 “唔啊……” 程锦年吐出呻吟,腰都软了。 她难以保持端庄坐姿,索性放松身体,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大腿张得更开。 宽松的裙子向两边拉开,因裙下藏着少年,裙子在他的头顶绷紧了。 绷紧的衣服弄得程锦年不舒服。 她的一只手拿着笔,一只手在裙下,摸着他的发顶,拔掉他束发的金环,将自己的衣裙往膝盖上拉了一把。 小腿露出来,裙子罩在少年头上,变得宽松。 叮的一声,金环落地。 他的头发散开,根根顺滑。 她的五根手指插入他的头发里,细细地抚摸他的发根。 他的发根在发热,带着轻微的潮意,那是他的汗。 程锦年眨了一下眼,目光穿透了衣裙,看到他红得像发烧的耳朵。 噫,这么激动吗? 梁道卿埋首在她的腿心,唇与舌伺候她,制造情欲的浪潮。 很快,程锦年忘记了他是否激动,仰起头挺胯,让花户更亲密地贴着他的唇。 她舒服得喘息,爽得眯着眼睛呻吟。 有意无意地,梁道卿的手掌在她臀瓣上揉,揉到了她的后庭。 那处是感觉不到爽的,然而他揉着她,她没有反感,便没有制止他。 肌肤在亲密的接触中升温,程锦年还记得自己要画画,将画笔在纸上涂抹,才知道笔尖的颜料干了。 她伸长手,用笔尖蘸取颜料。 蓦然间,蜜豆又被他咬了一下,快感猛地攀升。 “啊——” 长吟响在耳边,梁道卿抱着她的下半身,闭着眼睛用力亲吻她,快速地啄她的蜜豆。 太刺激了。 情欲浸透程锦年的大脑,她抻直了腿,毫无画画的心思。 衣裙外,沾了颜料的笔尖颤动着,颜料抖落在地,无人在意。 握笔的少女面色绯红,眼睛湿润,舒畅快乐。 她一声一声地叫,放荡不羁,肆无忌惮。 仅仅穿着一条亵裤的少年跪在她的大腿中,赤裸的上身被她的裙摆遮住,黑发流泻而下,头颅耸动,就像一只听话的大狗。 少女拉扯他的长发,揉着他的耳朵,抚摸他的肩颈。 她扭着腰和臀,像是骑在他脸上那样。 湿透的布料包裹她的蜜豆,梁道卿用牙齿夹住了蜜豆,舌尖顶弄。 顷刻,程锦年在他的舌尖高潮了。 她爽得尖叫,欲仙欲死,无意识地将他的头发扯断了几根。 梁道卿还在舔她,舌尖对着蜜豆顶弄弹拨,延长她的高潮余韵,直到将她送上第二重高潮。 他还能让她在第二重高潮的余韵消失前登临第叁重高潮。 揉着她的臀瓣,梁道卿大口大口地吮吸她的花户,舌头和牙齿轮番伺候她的蜜豆,给予这粒敏感的肉更多刺激。 连续叁次达到高潮,程锦年张开嘴,唇间没有声音,只有紊乱的喘息。 爽! 好爽! 太爽了! 她的泪水湿润了眼角。 梁道卿拨开裙摆,仰头望向她。 发现她手里拿着笔,画没有被毁,他感到挫败:“小姐,我的勾引技巧很差吗?” 程锦年犒赏地抹去他额头上的细汗,说道:“你成功地勾引了我,我很爽。” 梁道卿不信。 她若是爽,怎会拿着笔? 她该把画画得乱七八糟才是。 “爽是最好的,我喜欢爽。”程锦年用手指理了理他的长发,放下画笔,对他说道,“梁道卿,手伸来。” 第29章你真贱啊 “小姐。” 梁道卿向她伸手,她握住了他。 他的手潮而热,她的手干燥微凉,捏住他的一根手指。 指尖一痛,像是被扎了一下,血冒出来,在他的指尖凝成一颗血珠。 下一刻,那颗血珠在他的视野中变大,越来越大。 他看清楚了,血珠中有红色的圆饼状物体,有不规则的白色有核之物,还有小小的不知名物体。 “这,就是我画的血。”程锦年说,“血之所以是红色的,是因为血中有状如红色圆饼之物。” “谢谢小姐,我看到了。”梁道卿移开目光,好奇地看向别处。 映入他眼帘的,是放大了无数倍的世界,陌生无比。 他看不见程锦年,看不见自己。 他仿佛变成一个睁着眼睛的瞎子。 程锦年还牵着他的手,她要放开他。 他下意识地抓紧她,惶恐地叫道:“小姐……” 她不解:“嗯?” 接着,她收走了借给他的神通,他的异常视野恢复正常。 梁道卿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将周围看过一遍,总算放下心来。 “我害怕。”他伏在程锦年的大腿上,望着她重复,“刚才,我感到害怕。” “我在你身边,你怕什么?” 程锦年低头摸他的脸,不理解他的畏惧。 摸了他的脸,她的手指温柔地划过他的唇,摸他的胸膛,曾经的疑惑浮上心头:“你并不会喂奶,为什么你要长乳头?” 这个问题梁道卿回答不了,含糊地道:“小姐,每个人都有乳头。” 程锦年用指腹按住他的乳头,把乳头按进肉里,说:“女子长乳头,能喂奶,男子不能……”她的手指夹住凸起的乳头,语气轻快,“你能不能有奶水呢?” “……据说是能的,有些药物能催乳通乳。” 梁道卿讲真话,不想骗她:“具体是什么药物,我不知道。那些药物到底能不能让男子产乳,我也不清楚。” “万事皆有可能。”程锦年说。 她坐正,揉他的乳头。 乳头小小的,是好看的嫩粉色,乳晕的色泽更浅。 这处是敏感的,没怎么摸就硬了,像渴望着更多似的顶着她的手指。 他抿着唇,脸颊微微鼓起,有些气恼地看她:“小姐在玩我。” 程锦年用手掌摩擦他的乳尖,笑道:“是,我在玩你。你难道不爽吗?” 她拨开他垂落在身前的乌黑长发,抚摸他的肩膀和脊背,用他的皮肉磨指甲。 指甲好像有点长了。 程锦年推开伏在腿上的梁道卿:“我要剪指甲。” “小姐的亵裤还湿着,要换。”他说,“我去给小姐拿干净的亵裤。” “不必。” 程锦年站起来,掀起裙子:“来,把我的亵裤脱了。” 亵裤湿了一大片,既有他的津液,也有她的春水,凉凉的。 梁道卿脸红,将她的亵裤脱下,舔去她皮肤上的湿痕。 花唇和蜜豆仍然敏感,他的唇舌舔吮,让她颤了颤,又有点想要了。 情欲确实会侵蚀人的心智。 她张开手,手里多了一条亵裤,递给梁道卿:“给我换上。” 他顺从地照做。 身上变得清爽了,程锦年放下裙子,走了几步,回到桌子前,拿起画笔。 画还没画完,得画完。 梁道卿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穿裤子时,亵裤下硬挺的阳具将裤子顶起了一块。他拍了拍大腿,没有穿外衣,打开了一扇窗户。 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吹散了他身上的燥热。 他梳理长发,用金环固定住发髻。 待到头发弄好,他神色如常地离开书房,去取来修建指甲的工具,给程锦年剪指甲。 程延之来见妹妹,看到的便是程锦年一边画画,一边递了一只手给梁道卿,让他给她剪指甲。 少女画着画,神情专注,少年美姿仪,看起来很是般配。 可这一幕让程延之蹙起眉。 他并不喜欢梁道卿,尤其不喜欢梁道卿亲近程锦年。 只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奴,没有资格配他的妹妹。 程延之问:“甄言去干什么了?” “回家接妹妹了。”程锦年头也不抬地道。 “她妹妹也要当丫鬟?”程延之看了梁道卿一眼,示意他走开。 梁道卿心知程延之与程锦年关系好,没吭声,放下手中剪指甲的工具,走到一边。 捉住程锦年的手,程延之坐下来,小心地给她剪指甲,说:“逃奴惹来的麻烦,我们都解决掉了。” 程锦年点头:“我知道。” 麻烦是她亲自解决的,她怎会不知道? 程延之看她的手指,忽然意识到自己忘记男女大防,竟然做出为妹妹修剪指甲这等哥哥不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男奴可以亲近妹妹,凭什么他这哥哥不可以呢? 不,有些事是男奴可以做而哥哥不能做的,他和她毕竟是有血缘的兄妹。 他想放开程锦年的手,眼角余光扫到梁道卿,没有放开。 “啪——” 程延之剪去她长出来的指甲,道:“太后是什么反应,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太后可能会派人来安定府调查。” 不是调查逃奴,而是调查那位强大得能够将白昼化作黑夜的神秘强者,可程延之故意没有解释清楚。 他要程锦年认定梁道卿是个麻烦精。 程锦年没注意到他的小心思,点了一下头,霸道地说:“梁道卿是我的人,就算太后来到我面前问我要他,我也不会把梁道卿让给她。” “你那么喜欢他?”程延之捏着她手指的力气大了少许。 “他是我的,我当然喜欢。”程锦年刷刷地画画。 程延之问:“哥哥呢?” “哥哥?” 程锦年侧过头,看向程延之。 她哥哥俊美淡漠,今日穿着玄色劲装,头发尽数梳起,规规矩矩地束在银白色的冠内,一双暗红的眼宛如宝石。 这是她每次见到都想挖出来珍藏的漂亮眼睛。 也许她应该研究一下怎样挖眼睛、怎样保存眼睛。 想着程延之的质问,程锦年笑:“哥哥也是我的。谁敢问我要哥哥,我杀了谁。” “用不着你动手,哥哥会为你动手。”程延之也笑了。 对妹妹来说,明显是哥哥更重要。 梁道卿不过一玩物尔。 于是,他坦然说:“年年,琼花州罗家的家主送了一个男奴给你。” “好看吗?”程锦年在画画。 “不丑,但是他对你出言不逊,还是一个别人用过的倡伎。”程延之说,“我命人鞭打他二十下,将他关进地牢等候处置了。” 旁边的梁道卿眼神微动,猜测罗家家主送的男奴是哪个。 程锦年蘸颜料,涂抹画纸,漠不关心地道:“何必等候处置?我们程家又不是捡垃圾为生的,关着一个倡伎有何用?那姓罗的家主我没见过,她送我倡伎,是故意羞辱我?” 想到这里,程锦年不高兴了:“把倡伎赶出去!” 程延之没有意见:“好。” 当即叫人来,派人把怀风君赶出程家。 画纸被画上最后一抹色彩,程锦年欣赏自己的作品,指着画告诉程延之:“哥哥,我画的是血。你看,我画得好不好?” “好,我家年年的画技非常好。”程延之是懂得欣赏画的,“用色好,画技独特。” “画技是借鉴别人的。”程锦年让梁道卿取来《陆芳允画像》,向程延之炫耀,“这画是不是很特别?” …… …… 带着新鲜的二十道鞭痕,怀风君被赶出程家。 他站在程家门口,望了望路左边,看了看路右边,不知往何处去。 罗咏梅将他送给程家小姐,他连程家小姐的面都没见到,就被程家小姐扔掉了。 所以,现在他自由了? 怀风君决定去找罗咏梅。 他走出一步,鞭痕传来痛意。 他咬牙,摇摇晃晃地离开。 此时的安定府安定得寻不到一个偷儿,怀风君顺利地出城,搭上前往琼花州的商队。 十二天后,他见到他想见的罗咏梅。 在家主宝座上的她,高高在上,威严尊贵,看他的目光满含着讥诮。 愧对她的怀风君跪在地上,膝行着接近她的宝座,像邀宠的猫,用脸蹭她的小腿。 “你真贱啊。” 她弯腰,勾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仰头。 “我把你白送给别人,别人都不愿意要你。我想到我花了叁千金买下你,心里总会后悔……我不该花那叁千金,整整叁千金,买什么不好呢?偏偏买了你,啧!” “就算家主后悔,家主的叁千金也花出去了。”怀风君讨好地笑,“家主,我见你之前洗了十遍澡,你碰了我,只需洗一次澡。” “呵。” 罗咏梅推开他,笑了一声。 他跌倒,复爬起,笑容不变。 她大发慈悲地伸出穿着靴子的脚。 怀风君托住她的脚,将厚重的靴子除掉,含住她穿着罗袜的大脚趾,不忘向她抛媚眼。 他欠了她,他要还她。 脚趾陷入温热的口腔里,罗咏梅享受怀风君的伺候。 他细致地将她的脚舔了一遍,吻上她的小腿,继而是大腿,唤醒了她的情欲。 当他想更进一步时,罗咏梅踹了他的心窝一脚,喊道:“叫长乐进来。” 长乐是她的宠侍,相貌不及怀风君好,胜在贴心。 宝座宽大结实,罗咏梅敞开腿,长乐舔得她高潮迭起,吟哦不断。 忽然,怀风君吮吸了她的小腿一口,她看去,只见他讨好地朝她笑。 “你真贱啊。”她说。 “家主的叁千金不能白花。” 怀风君垂下眼帘,与长乐一同伺候她。 第30章来自后世的灵魂 安定了半个月之后,安定府迎来陌生的旅人。 他们在安定府的客栈中留宿,在茶楼点一壶茶和一碟炒花生,能坐一整天。 这世间不会因为谁死了便停止运转。 失去家主的张家有了新的家主,新家主是原家主的族弟,十分尊重原家主的夫人,对待原家主的儿媳妇也客客气气。 被邵芸退租的院落住进一对年轻的兄弟,哥哥脾气爆,弟弟是画师。 搬到芳园的邵芸已经习惯新环境,认识了新朋友,偶尔她会去地窖里待一会儿。 她那相好住在地窖里。 她想阉掉他,不想见血,便用丝线牢牢绑住他的阳具和卵蛋根部。 如此持续半个月,他的阳具和卵蛋萎掉了,没有感觉了。 他哭得很可怜。 他求饶的话很动听。 可是,为什么他要将她卖给张老爷呢? 地窖里,邵芸提着一盏纸灯笼,看向地上的男人。 他瘦了很多,面色憔悴得似乎随时会晕倒。 她告诉他:“我找到买家了,他给了我钱,明天一早你会被带走。他要拿你干什么,我没问,你见到他可以问他,他那人挺好说话的。” 男人连忙求饶:“别卖我,芸娘,求你了……别卖我,我给你做牛做马……” 邵芸听着他的求饶,无动于衷。 等到他改口骂她,她提着灯笼走出地窖。 地窖的出口是个房间,邵芸吹熄灯笼,将灯笼放好,又理了理衣冠,走出去。 在桃树林旁的走廊,她遇到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 “叶大师。”邵芸笑着打招呼。 “不要叫我大师,叫我悠悠就好。”叶悠悠平易近人。 “好,悠悠。” 叶悠悠开心地笑了起来,道:“芳允叫你过去,许是要你弹琵琶给程小姐听,程小姐来做客了……芸娘,我也想听你弹琵琶,我和你一起去。” 邵芸没有见过程小姐。 陆芳允的丫鬟说,她被张老爷囚禁时,陆芳允求助过程小姐。 程小姐并没有回应。 抱着琵琶,邵芸和叶悠悠一前一后地踏进客厅中,见到了程小姐和她的两个漂亮男奴。 邵芸只注意到了程小姐,面露惊愕之色。 这程小姐赫然是那位自称助她解决麻烦的神秘少女。 陆芳允将邵芸的神情看在眼内,目光转了转,立即想到半个月前她花人情请程锦年救芸娘的事情。 人情果真用掉了。 叶悠悠见过程锦年两次,今天是第叁次了。 她的目光从程锦年身上掠过,看向梁道卿和红月。 梁道卿很好看,她多看了两眼。 红月是个妙龄少年,相貌、气质皆不及梁道卿,脸上却写着四个字。 叶悠悠看着那四个字,辨认了一会儿。 左脸写着“目知”? 右脸写着“之明”? 目知之明? 不,是“自知之明”才对。 真奇怪。 他为什么要在脸上写自知之明?难道他没有自知之明? 叶悠悠的打量大大方方,红月低垂着头,脸红到了耳后根,不敢抬头见人。 他如此羞窘,程锦年发出愉快笑声:“哈哈哈,你躲什么躲呀?我是你的小姐,我都不脸红,你脸红干什么?” 红月的头低得简直要埋进胸膛里。 程锦年笑得更大声了。 原来脸上写字是小姐的惩罚? 这让叶悠悠皱眉,觉得程锦年践踏了红月的尊严,惩罚方式太过分。 她看向陆芳允,只见陆芳允处之泰然,仿佛不以为红月脸上写字是羞辱。 随后,叶悠悠想起一件事,陆芳允在大冷天要求男宠在冰水混合的湖里游泳一刻钟,也不是个善良人。 她们对待男人的态度怎么会这么恶劣呢? 叶悠悠不懂。 若是她有个美人男宠,她肯定会温柔地对待他。 “芸娘。”陆芳允道,“给程妹妹弹一支曲子,程妹妹难得拜访,我可不能怠慢她。” “是。” 邵芸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调了调琵琶的音,弹出一首轻快悠扬的曲子。 叶悠悠坐在邵芸身旁,看她弹琵琶,心里思索着应不应该劝说陆芳允和程锦年善良一点。 程锦年喝了口茶,听着乐曲,说:“陆姐姐,我这些天画了几幅画,请你鉴赏。” 梁道卿将画呈上来,展开画轴。 第一幅画是红色圆饼之物。 第二幅画、第叁幅画还是血,第四幅画将红色圆饼之物、白色不规则有核之物等她在血液中看到的东西统统画上去。 程锦年说:“这是我画的血。” “这是什么血?”陆芳允看不懂画。 “人的血。” “人血是这个样子的?” “我有神通,能看到血的真面貌。”程锦年说,“把一滴血放大许多倍,你也能看到血的真面貌。” 邵芸身旁的叶悠悠,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她看不到程锦年画的画,起身走向陆芳允。 看到画,她不由得啊了一声:“血确实是这样子的!”指着第四幅画说道,“这是血红细胞,能运输氧气,让我们呼吸;这是白细胞,能杀死病菌病毒;这是血小板,有凝血作用!” 一口气说完血液中的叁种细胞,叶悠悠的眼睛变得格外明亮。 她专注地注视程锦年,期待地问:“程小姐,您知道二十一世纪吗?” 程锦年不知道。 叶悠悠叹息,说:“您知道血液的真面貌,是眼睛有神通吧?您能看到我的来历吗?我想回我家!” 程锦年没有回答她,意外地打量着叶悠悠:“你怎么知道血液的秘密?” 叶悠悠咬唇,犹豫了一下,说:“实不相瞒,我之前病了一场,脑海里面多了许多来自后世的记忆。在后世,血液里有叁种细胞是人尽皆知的常识。可是后世没有神通,也没有玄功、武术,更不知道灵魂是否存在。我总觉得我这身体不属于我,我的灵魂是从后世来的,我想回到后世。” “什么?你来自后世?”陆芳允震惊。 “对,我画的画是后世流行的风格,我画的衣服也是后世盛行的款式,我哼唱的歌曲也是我在后世听到的。” 叶悠悠坦然承认,总结道:“我在后世是个普通人,我的才华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 “啪啪啪!”程锦年鼓掌。 她凝视着叶悠悠,眼波流转,兴致盎然:“你说的都是真话,没有骗我。” “您能送我回后世吗?”叶悠悠受够了没有卫生巾、冲水马桶、手机和网络的古代,穿越后的每一天,她都在思念美好的现代。 “或许能吧。”程锦年随口说道。 “请您送我回去!”叶悠悠喜上眉梢,激动地握住程锦年的手。 程锦年轻松挣脱她,说:“你非常有趣,我不想送你走。” 不、不想? 叶悠悠的喜色凝固在脸上。 旋即,叶悠悠说:“您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我都会给,只要你送我回去!” 一旁的陆芳允扶住额头。 太蠢了。 叶悠悠太蠢了。 她如此迫切地讲出了心里话,等于给程锦年送上把柄。 程锦年的心思在画上,不在拿捏叶悠悠,问她:“什么是氧气?” 白细胞和血小板的作用,她通过观察弄清楚了,但是血红细胞的作用她没弄清楚。 叶悠悠不蠢:“程小姐,我告诉你答案,你能不能送我回后世生活?” “你不取悦我,我怎么送你回后世?”程锦年不是大善人。 “好吧,我知道的我全部告诉你。”叶悠悠妥协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能力送她回后世的人,她不愿放手,“但是,程小姐,你真的能送我回后世?” 程锦年的天赋神通是万事如意,只要她想,她确实能将叶悠悠送回后世。 然而她不想费力气。 她观察着叶悠悠,看到叶悠悠肉体中的魂魄,以及叶悠悠的神通,笑了起来:“你的神通是一座藏书馆。” 叶悠悠:“……那不是神通,是金手指,没有任何攻击力。” 藏书馆是虚幻的,只有叶悠悠能进去,里面的书只有叶悠悠能翻开。 她对程锦年的眼睛神通感到畏惧,退后了几步,戒备地道:“程小姐,请别这样看我。” 程锦年:“那就回答我。” 回答什么? 对了,程锦年问她什么是氧气。 摄于程锦年的实力,叶悠悠老实地告诉程锦年答案。 “有趣,有趣!”程锦年拍手,“你跟我回家,等我厌倦你了,我也许会送你走。” “也许会”好过“不能”。 叶悠悠心里有了决定,对陆芳允道:“芳允,我……我得跟程小姐离开。” 陆芳允大度地道:“无碍,你住在程家,我想见你还是能见到的。” 听了这句话,叶悠悠顿时放松下来。 虽然陆芳允不是好人,但陆芳允对她不错。 看在陆芳允这个朋友的面子上,程小姐大概不会伤害她吧? 叶悠悠转过头:“程小姐,您还有别的问题吗?如果没有,我就去收拾行礼,待会儿我跟你离开芳园。” 程锦年摆了摆手,展开第五幅画,道:“这是我画的春宫图,我觉得很好看。” 画是彩画,画中人相对写实,动作神色坦率而自然。 陆芳允见了画,想收藏:“确实好看,妹妹,这幅画你卖不卖?我想要。” “送你。”程锦年大方地道,“你送我的画像我很喜欢。” 其余的几幅画也是写实春宫图,程锦年依据喜好,画的是美男子舔女子花户,让梁道卿、红月等人作为画男人的参照,女人则参照自己、甄言等。 逐一看过程锦年的画,陆芳允有了主意:“妹妹,你的画是女人看的,我打算让画师照着你的画来画春宫。在我开的书铺里,春宫图是卖得最好的,可那些春宫图丑得不行。” 程锦年想起陆芳允送的春宫画册,厌恶地道:“那些春宫图都是画给男人看的,不是画给女人看的。你要找画师仿我的画,不能找男画师,得找女画师。” 第31章只是想看淫书和春宫图而已 看着春宫图,陆芳允抿唇,幽幽地说:“妹妹,男画师常见,女画师非常少,而且女画师很少画春宫图。不止是画师,读书人、武人也是女少男多,唯有神通者女男各半。” 程锦年把她的话说下去:“但是,被寄予厚望的女性神通者很少。像刘璃,空有神通,却被一个废物男人困住。” 谁没被男人困过呢? 陆芳允想到陆家,程锦年想到程家。 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程锦年感叹道:“我啊,自以为天下第一,世界尽在我的指掌中。没想到,我也有极限。” 万事如意的神通何其强大,能将白昼变成黑夜,令无数人恐惧。 可是这神通很弱,弱到不能改变女卑男尊的传统习俗。 “哈哈哈,我太狂妄了!”程锦年在笑,幽深如渊的眼瞳之中寻不到一丝笑意,“我好生气啊,我好想杀人!” 杀谁呢? 程锦年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陆芳允和邵芸,看向梁道卿和红月,在二人中选择红月。 她想杀了他。 被她看着,红月骇然,面如土色地跪下来叩头求饶:“小姐,饶了奴!……” “好,我饶你一命。”程锦年竖起一根手指。 “砰——” 瞬间,红月炸开,变成无数血肉碎片。 血雾蒸腾而起,腥气扑鼻。 梁道卿被血水和碎肉浇了一身,俊美的面容变得雪白一片,嘴唇哆嗦着,吐不出任何声音。 其中一块肉落在程锦年竖起的手指指尖,肉黏连着皮肤,带着黄色的脂肪。 她欣赏着这块碎肉,在血水沿着手指流淌下来时,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咸的。”她说。 客厅内像是死一样寂静。 邵芸忘了拨琵琶,陆芳允手里的枇杷滚落在地。 谁能预料到程锦年会用如此暴烈的方式杀了红月呢? 程锦年自己也料不到。 只是,她想到这个世界女卑男尊,她很生气,生气了必须发泄。 她抖了抖手,甩掉黏在指尖的碎肉。 碎肉落地,别的碎肉和鲜血纷纷聚拢过来,眨眼间变成一个赤身裸体的活人。 此人正是红月。 他的表情呆滞木然,思绪还停留在程锦年说着饶他,却将他炸成血肉烟花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死掉了,却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在喊着“快逃”,腿却软得站不起来。 程锦年看见一块碎布,这碎布原本穿在红月身上,是红月的衣服。 她眨了一下眼睛,碎布回到红月身上,还原为衣服。 至此,客厅中找不到碎肉,也找不到血,似乎红月炸成血肉烟花只是幻觉。 没有人说话。 做事随心所欲的程锦年在盘子里拿起一个枇杷,递给梁道卿:“我要吃。”问陆芳允,“这枇杷酸不酸?” “不、不算酸,很甜。”陆芳允结巴地说道。 梁道卿低眉垂首,用颤抖的双手为程锦年剥枇杷,将枇杷剥得汁水流淌。 程锦年嫌弃:“噫,真丑。” 尽管嫌弃,她还是接过枇杷,咬了一口。 枇杷甜滋滋的,符合她的口味,她指了指盘中的枇杷:“我还要吃。”瞪向红月,“废物就是废物,没点眼色。我说我要吃枇杷,你还在发呆,养你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她想到淫书里的小姐,杀意又上来了。 红月一声不敢吭,抖如筛糠地拿起枇杷剥皮。 一小盘枇杷吃完了,陆芳允勉强找回冷静,干巴巴地说:“妹妹,我会找女画师仿你的春宫图画春宫,画好了我会拿去你府上给你看。” 程锦年点头:“好。” 梁道卿拿来湿润的手帕,她把占了果汁的手递给他,让他给自己擦手,说道:“陆姐姐,女画师比男画师少,找女画师画画不如教女子画画。读书、习武亦如是,男子能读书习武,女子凭什么不能呢?” 陆芳允眼前一亮:“对的,找女画师画画不如教女子画画!” 随后,陆芳允抛出一个问题:“妹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教女子学画画是好事,但女子得凭画画养活自己,才会花心思学画画。” 她看向抱着琵琶的邵芸,说道:“如果画画养不活自己,谁愿意学画画?这世间的钱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绝大多数人为了一日叁餐奔波,没有闲心画画读书习武。即便是书铺的春宫画,肯花钱买的也是少数,多数人会把钱花别处。” 程锦年不解:“男画师能凭画画养活自己,女画师何以养不活自己?” 陆芳允道:“春宫图上不得台面,男画师画春宫图尚且遮着掩着,何况女画师?而且,男画师画春宫图能去青楼寻找参考,女画师如何寻找参考?再来,女子一旦成亲,便要操持家务、照顾长辈、生孩子,每日忙于琐事,没有时间画画。” 这是程锦年没想到的。 陆芳允又说:“教女子读书好过教画画,但安定府有女子学堂,女子却不能参加科举。这几年,长宁公主屡次提出女子参加文武科举的建议,都被皇帝和大臣驳回。” “烦死了。”程锦年抱怨道,“我想杀了皇帝和大臣。” “妹妹,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否则会惹来大祸。”陆芳允何尝没想过改变环境呢? 她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说:“女子能否参加科举,不是杀了皇帝和大臣就能解决的。” “那就让长宁公主当皇帝。”程锦年说道,“皇帝提议让女子参加科举,大臣难道能反驳?” “大臣不是皇帝的奴才,是能劝谏的。”陆芳允说,“长宁公主有兄弟叔伯,尽管公主立下赫赫战功,龙椅轮不到她来坐。” 程锦年笑了笑,施展了神通,道:“我要皇帝死。” 她端起茶杯。 茶汤中映出了富丽堂皇的皇宫,穿着龙袍的皇帝在看奏折。 他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容貌端正,眼里藏着野心。 神通的力量传递给他,他栽倒在书桌后,捂着心脏,满面痛苦之色。 太监慌张地跑来,搀扶着皇帝。 可他阻止不了皇帝的死。 皇帝死了。 下一个皇帝是谁呢? 程锦年拭目以待。 陆芳允并不知道皇帝已死。 她说:“我打算出钱修建一个女子学堂,教女子读书习武,妹妹有兴趣吗?” “我出钱,学堂你打理。”程锦年说,“程家是我的,陆家不是你的,你的钱没有我的多。” 停顿了一下,程锦年真诚地问:“需要我帮助你得到陆家吗?” 陆芳允摇了摇头:“我只是陆家庶女,不是陆家嫡出,陆家落不到我手里。” “凭什么呢?”程锦年问,“庶子能继承家业,庶女为什么不行?陆姐姐不是不想得到陆家,是不敢争家业。啧,你的胆小真小。” “……不是我胆小,是我力有不逮。”陆芳允解释,“我有芳园,无需觊觎陆家。” “哈哈哈哈哈,说你胆小你还不承认,你装什么大度呢?”程锦年大笑,“你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俗人,我开始担心你把女子学堂弄垮了。罢了罢了,你修建你的学堂,随便你弄。我修建我的学堂,我不跟你合作了。” 见到叶悠悠背着包袱来客厅,程锦年站起身,说:“走,我们回家去。” 客厅里很快剩下陆芳允和邵芸二人。 邵芸走近陆芳允,小心翼翼地问:“主君,那个红月……他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红月炸成血肉烟花,是她亲眼所见的恐怖画面。 可红月还活着。 她眼花了? 陆芳允无法回答邵芸的问题,道:“不知道,但程小姐很恐怖,非常恐怖。” 邵芸心里咯噔一下:“悠悠她……” 陆芳允苦笑:“不止是悠悠,我们认识了程小姐,都要自求多福。不过,我想,程妹妹大约是不会伤害我们的……” 叶悠悠尚不知道程锦年把红月炸成一朵血肉烟花又救了他,在车内,她被程锦年询问后世是否女卑男尊。 “二十一世纪是男女平等的时代,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能做。”叶悠悠说,“在二十一世纪,很多国家都没有皇帝,管理国家的是总统、总理、主席。” “总统是男是女?” “呃,是男的。” “后世有女总统吗?” “暂时没有,但后世有一个厉害的女总理。” 程锦年嗤笑一声:“女人当不了总统,后世算什么男女平等?男女平等这词也很好笑,‘男’字在前‘女’字在后,如何平等?” “反正后世比这里平等……”叶悠悠含糊地说,“后世的女人能光明正大地读书、工作,这里不能。” 后世没有比当世好到哪里去。 程锦年失去了对后世的好奇心,说:“我要修建女子学堂,你有什么建议?” 叶悠悠想了想,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开学堂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当然,程小姐舍得花钱且不介意花掉的钱回不来,那么你可以开学堂。” 身为女子,叶悠悠当然想在女卑男尊的封建古代推行男女平等。 呸,是性别平等,不是男女平等! 所以,叶悠悠继续说:“我的图书馆里有教科书,程小姐要看吗?图书馆里的书我拿不出来,我得把书抄在纸上,用毛笔抄书太难了……程小姐,我还是念给你听吧。” 程锦年不耐烦听她念书,借了力量给她:“那一本书出来给我看看。” “拿不出来的……”叶悠悠嘟囔着,在图书馆里找到小学一年级的语文书和数学书,试着拿到现实。 一刹那,她手里多了两本崭新的教科书。 叶悠悠疑惑:“这?” 书被程锦年拿走,程锦年飞快地翻书,说:“这些字,缺胳膊少腿的……学习这种字肯定比学习笔画复杂的字容易。这本书纸质好,书上的字好看,还有彩图,是印上去的?” “后世的造纸术和印刷术比这个时代先进多了,书也便宜。”叶悠悠说,“这个时代大约是架空明清时期,蒸汽机大概还没有发明?反正这个时代无法复制后世的造纸术和印刷术,对原有的印刷术、造纸术进行适度改进倒是可以。” 她在脑内图书馆搜索造纸术、印刷术相关的书籍,找到一本《天工开物》,递给程锦年:“这里讲了如何造竹纸。” 程锦年捏着书,若有所思:“我不仅要开学堂,还要开造纸作坊和印刷作坊……我只是想看合我心意的淫书、春宫图,怎么这么难?” 第32章只是想让女人当皇帝而已 “小姐,”梁道卿给她出主意,“您可以买下学堂、造纸作坊和印刷作坊,有些学堂经营得不好,是无法教学生的。陆小姐说过,女子学堂的女子毕业后不能考科举,您不妨请她们去您开的学堂当先生,您的造纸作坊、印刷作坊也可以请女人干活。” “好提议。”程锦年颔首,“等到造纸作坊和印刷作坊开起来,我会开一个书铺印书卖书。” 马车回到程家,程锦年叫来甄言,将买学堂、造纸作坊和印刷作坊的任务交给她:“除了哥哥和娘、爹,家里的人你都可以调用。” 甄言最近接了妹妹来程家,正想送妹妹去女子学堂。 她说:“小姐,我恰好知道一个女子学堂开不下去了,您要去哪个学堂看看吗?” 甄言说出学堂的名称。 程锦年懒于出门,对镜子用了神通,通过镜子大致地看了看学堂,道:“去买下这个学堂吧,我要找识字的女人当老师,工钱开高一点,束脩的话……所有来学堂念书的女子,束脩减半。” 束脩减半? 脸上写着字的红月咬住下唇。 他念书时没有遇过这样的好事,他还被爹卖了。 许是不甘心,许是嫉妒,红月轻声说:“小姐,您这样开学堂,会赚不到钱。” “你以为我开学堂是为了赚钱吗?”程锦年似笑非笑,“你每天在脸上写自知之明,写了半个月,似乎一点用也没有。” 她烦透了愚蠢的红月:“你也去做苦力吧,什么时候我想起你了,我会叫你回来。” 红月大惊失色,啪的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跪下磕头:“小姐,奴知错了,奴住嘴!” 程锦年的耐心已经被他消耗殆尽:“我给了你多少次机会?” 她都想不起来有多少次了。 习武的丫鬟们上前,捂住红月的嘴,将他拖下去。 梁道卿默不作声。 叶悠悠于心不忍:“程小姐,他、他只是担心你亏钱,你饶了他吧……” “你能读懂他心里想什么?读不懂就闭嘴,他犯的错轮不到你来为他辩解。”程锦年今天的心情十分糟糕。 杀皇帝、拿红月炸烟花无法让她开心。 她看着叶悠悠,施展神通侵入了叶悠悠的脑内图书馆,把图书馆内的书翻得乱七八糟,翻到一台电脑。 叶悠悠实在不懂程锦年的神通。 脑内图书馆被程锦年入侵了,她唯有配合。 “程小姐,您想看什么?电脑里有许多纪录片,还有许多影视资料,也许……”叶悠悠想到自己在后世的十五岁,“也许,您会对动画片感兴趣?” 脑内图书馆的电脑可以打开使用,叶悠悠操纵电脑,播放了一部广受全球女孩好评的动画电影。 动画电影的画风很美,有故事有剧情,程锦年被吸引住,看得目不转睛。 叶悠悠松了一口气。 总算稳住这个难缠的古代熊孩子了。 图书馆中的书,叶悠悠很多都没有看过,为了帮助程锦年开造纸作坊和印刷作坊,叶悠悠认命地翻看工具书。 梁道卿看不到脑内图书馆,不知道程锦年和叶悠悠在干什么,以为二人在发呆。 他走到程锦年身后,默默地为她按捏胳膊腿。 …… …… 年仅二十叁岁的皇帝突然驾崩,整个京城为之震动。 皇帝自小习武,身体好,无病无痛,怎么会突然驾崩? 太后想知道原因。 很多人想知道原因。 他们仔细地检查皇帝的尸体,确定了皇帝的死因:皇帝死于心疾。 但皇帝没有心疾,太后不相信这个死因。 尸体又一次被仔细地检查,这次得出了结论:皇帝会突发心疾,是因为受到了神通者的诅咒。 简而言之,皇帝是被神通者暗杀的。 此事掀起轩然大波,暗杀皇帝的神通者找不出来,京城的权贵人人自危。 太后怀疑暗杀皇帝的人,是皇帝的叔叔秦王。 秦王是无辜的,怀疑自己被嫁祸。 当世的权力中心风起云涌,无人知晓皇帝死于何人之手,直到陆芳允听闻京城传来的消息。 皇帝真的驾崩了? 在程锦年声称要皇帝死掉的那一天? 猜到真相的陆芳允不敢置信。 此时,程锦年派去买学堂的甄言凭着钱财买下学堂,将地契房契拿到手中,交给程锦年。 “招到老师了?”程锦年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大半心神都放在叶悠悠脑内图书馆播放的动画片里,“又让大雄偷看静香洗澡,真恶心!” 甄言略过听不懂的话,说:“正在招老师。女子学堂是一位女性神通者修建的,她没钱维持学堂,我让她留在学堂当山长。” 程锦年点头:“嗯。” 甄言说:“今天来了二叁十个想当老师的人,女子只有四个。小姐,我们真的不要男子当老师?” 程锦年:“不要。” 次日,甄言回到程家:“小姐,有人说我们开的不是学堂,怀疑我们拿学堂养瘦马。” 程锦年暂停动画片,看向甄言:“嗯?” 甄言低头:“我已查清楚散播谣言的人,请问小姐,如何处置?” 散播谣言者,是想在学堂当老师却被拒绝的男读书人。 找到他并不难,难的是处置他及类似他的人。 “杀了。”程锦年简单粗暴地道。 “这不是好主意,小姐。”甄言说,“你杀了他,别人可能会以为我们开的学堂不是教女子读书习武,而是教女子当杀手。” 她有思考如何处理散播谣言者,对程锦年说:“那人敢散播谣言,背后可能有倚仗。不过,无论他有没有倚仗,他肯定不是第一次散播谣言了。所以,我们把他的底细查清楚,曝光他干过的丑事,他的谣言不足为虑。” “行,你查他的底细,他没有丑事就给他制造几件丑事,把他送进牢里冷静几年。”程锦年继续看动画片。 因为动画片,她冷落了梁道卿好些天。 他喂她吃糕点,舔她的手指。 程锦年把手指抽了回来,对他不感兴趣。 梁道卿幽怨:“小姐……” 程锦年漫不经心:“怎么?” “我想伺候你。”梁道卿搂住她的肩,在她耳朵旁吹气。 “不尊称我‘您’了?”程锦年歪头看他一眼。 “我想,小姐不喜欢被我尊称‘您’。”梁道卿抚摸她的脊背,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忍冬花熏香,“我也不喜欢尊称别人‘您’,我喜欢用‘你’称呼别人。” “这两个字是造出来区分尊卑的。”程锦年讨厌“您”,“皇帝是人,乞丐是人,在我看来,二者没有什么不同。” 有不同也没关系,她都能轻易杀死。 每一个实力不如她的人,她都能平等地对待。 没有实力的梁道卿,无法平等看待每个人。 他用俊俏的脸蹭她的发髻,像小猫咪蹭着饲主,轻声说:“小姐。” 程锦年道:“你妨碍我看动画片了。” 梁道卿安静了,坐在她身旁看她,越看越喜欢她。 他识趣,程锦年不介意奖赏他,道:“要不要看动画片?” 梁道卿点头。 程锦年牵住他的手,带着他的意识走进叶悠悠的脑内图书馆,和他一起看动画片。 动画片果然是会动的画,梁道卿接受良好,陪着程锦年看了一会儿,问:“小姐最近天天都在看这个?” “不看这个我还能看什么?”程锦年换了个坐姿,“虽然动画片有很多缺点,但动画片确实好看。” 梁道卿承认动画片好看。 在争宠这件事上,他输给动画片,其实不冤。 “我讨厌大雄,他比废物更废。”程锦年说,“我若见到他,我会杀了他。” 梁道卿:“只有这个动画片能看?” 程锦年说:“还有别的,但这个好看,这个看完了,我要看女孩子当主角的动画片。” 图书馆是叶悠悠的,梁道卿的意识进了来,她立刻感觉到了。 她也想看动画片。 然而她要干活,图书馆里和造纸术、印刷术有关的书籍多达上百本,她每本都要看完,从中找出改进造纸术、印刷术的资料。 唉。 穿越到古代也要996,实在惨。 叶悠悠叹息。 当程锦年看动画片的时候,甄言在奔波。 如今,甄言是程锦年的头号手下,程家的大管家也要听从她调度。 她品尝到权力的滋味。 散播谣言之人,说抓了便抓了,说调查便调查。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她不想失去权力。 拿到散播谣言者的丑事,甄言看了看,下令道:“报官吧,逼死寡嫂害死侄女,这人心肠歹毒,最好杀了他的头。” 安定府最厉害的官是知府,由朝廷任命,叁五年换一个。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知府在安定府做官,要看本地豪族的脸色。 程家派人来报官,散播谣言者迅速地坐牢,被判以斩立决。 刽子手举刀,刷地一下人头落地,飞溅的血液洒落,坊间关于程氏女子学堂的负面传闻瞬息之间销声匿迹。 与此同时,答应在女子学堂当老师的几个女子害怕地找到甄言,支支吾吾说不干了。 甄言放她们走。 她们不愿干,自有愿意干的人,学堂给老师开的工钱可不低。 日子一天天地过,阳春叁月来临了。 女子学堂招够了老师,又招了上百个学生,正式开学。 这时候,京城中新帝登基。 程锦年用神通看到了新皇帝,他是死皇帝的兄弟,比死皇帝年轻几岁。 她不喜欢这个皇帝。 于是,新皇帝在登基当天被雷劈死了。 第33章做生意 灵气复苏之后,世间多了许多奇异之物,但京城的大事传到安定府仍然需要时间。尚未知道新皇帝驾崩的人们,像往常一样生活,为了吃饱穿暖而努力。 开学的程氏女子学堂里,程锦年穿着朱红色的衣裳,站在楼台上,俯视下方的女老师和女学生。 老师们全是大人,年龄从十六七岁到六十岁不等,有未婚的,有已婚的,还有当奶奶的。 她大方地送了她们一套衣服,她们穿在身上,看起来精神饱满。 女学生们大多年轻,从六七岁到二十来岁,也穿着她送的衣服鞋袜,像一群可爱的小兔子那样仰望她。 程锦年的心跳得有一点快。 被这么多人注目,还是第一次呢。 清了清嗓子,她说:“今天学堂开学,你们马上要学习了。我修建女子学堂的初衷,是因为读书习武的女子太少了。我希望你们都能认真学习,以后堂堂正正地凭才华立足世间,不被任何人轻视、贬低。” 话说得太朴素,大家没有太多感触。 叶悠悠站在程锦年身后,看着下方的女子们,忽然上前一步,与程锦年并肩,大声地对大家说道:“男子能读书习武,我们女子也能,我们从来不比男子逊色!” 大家惊奇地看着她,窃窃私语。 叶悠悠听不清她们讨论什么,脸色红红地退到程锦年身后,心跳如擂鼓。 她也没有当众发言的经验。 接下来要说什么,程锦年没想好,摆摆手:“散了吧。” 参考了叶悠悠的提议,结合自己的想法,程锦年让学堂开设了文课和武课。 文课在课室内学习,包括识字、算术、画画等内容;武课在室外进行,从扎马步开始学起,内容有拳法、剑法、玄功等,由女武师们上课。 习文只需笔墨纸砚和书,习武要吃好喝好,不然体力跟不上。 程锦年不差钱,大方地安排学堂为女学生们提供午餐。 但是她的午餐不会白给别人吃,女学生们吃了饭,得为她工作几年。 至于做什么工作,程锦年还没有想好。 继学堂之后,造纸作坊、印刷作坊和书铺也开工了。 造纸作坊制造可书写的纸张及草纸,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作坊用了比当世先进的技术,降低造纸的成本,提高造纸的质量,必然能盈利。 印刷作坊用的技术也比当世先进了许多,只要经营不出幺蛾子,不会亏钱。 两个作坊盈利的钱,程锦年打算全部投入学堂里,毕竟学堂未来几年甚至未来十几年都可能赚不了钱。 书铺中的书和其它书铺差不多,程锦年在书铺里转了一圈,嫌弃地道:“这些书写满了教条,全部都有毒。” 她看到那本她看过的淫书,蓝色封面,她的大家闺秀朋友们都喜欢看它。 它很受大家欢迎。 叶悠悠跟在她的身边,循着她的目光看到淫书,咳嗽了一声。 “你的图书馆里好像没有这种书。”程锦年指着淫书,“不过我不信你没看过这种书。” “呃……”大庭广众之下,叶悠悠羞于谈论淫书,“图书馆是对所有人开放的,这种书不正经,图书馆不能收藏。” “既然你看过,就把书写出来让我瞧瞧。”程锦年没看过后世的淫书。 书铺里卖的不止是书,还有京城来的邸报。 邸报是官府发行的报纸,原本只提供给官员,后来邸报发展到平民百姓也能阅读,民间也出现一些报纸,刊登奇闻轶事、寻人启事之类的内容。 程锦年拿起一份邸报,看到新皇帝驾崩的新闻。 遭雷劈等于遭天谴,皇帝遭天谴是会引起大乱的,所以邸报上没有写新皇帝挨了一道雷,只说他在登基当天突发急病,死掉了。 大致地看完邸报,程锦年给叶悠悠安排任务:“我要办一份报纸。” 报纸是传播消息的工具,掌握了报纸,便能轻松地操纵舆论。 穿越前,叶悠悠接触过报社的工作,想了想,问她:“小姐,你要办什么报纸?” 后世的报纸,程锦年在图书馆里看过,道:“早报、晚报、周报都行,报纸上写皇帝驾崩之类的新闻,写能够吸引人的小故事,随你发挥。” 叶悠悠担心自己做不好。 但她有过做报社主编的梦想,开心地去设计报纸了。 发行报纸要得到朝廷允许,这事交给甄言。 报纸是报社做的,叶悠悠问程锦年要了一个院子,贴上招聘告示找员工。 这时代识字率不高,她没有限制性别,男女员工皆可。 忙碌了半个月,叶悠悠拿着手抄的报纸找程锦年:“小姐,您看这份报纸可以发行吗?” 程锦年躺在浴室里洗头,为她洗头的是梁道卿。 她接过报纸,一边洗头一边看。 报纸叫《博闻报》,分成了几个板块,分别是时事、绯闻、奇闻、美食、故事连载、漫画、广告等。 就程锦年来看,阅读性还行,所以她摆摆手:“拿去印吧。” 叶悠悠兴奋地拿着报纸跑去印刷作坊,打算首次发行一千份,希望报纸能卖出去。 安定府城约有五六十万人,识字的没有五六万也有叁四万,在府城内卖一千份报纸大约不难? 印刷作坊的效率非常快,拿到报纸的第叁天,就把一千份报纸印好了,用的纸张来自造纸作坊。 清晨,《博闻报》出现在程锦年开的书铺,卖出几十份。 买报纸的多是读书人,也有说书的。 一上午也没能卖掉五十份报纸,叶悠悠感到惆怅。 到了下午,来买报纸的人变多了。 及书铺关门时,卖掉的报纸勉强达到一百份。 这低于叶悠悠的预料,她整个人都蔫了。 却道时人缺乏娱乐,买了《博闻报》第一期的人们发现,《博闻报》上的内容写得简单易懂且生动有趣,看完之后意犹未尽,少不得与旁人讨论。 “这报纸是哪里买的?” “博闻书铺,程家小姐开的那书铺。” “明天我也去买一份看看。” 夜里睡不好的叶悠悠睡到日上叁竿才起床。 正在洗漱,她手下的校阅小妹满面喜色地跑来:“主编!我们的报纸卖出去了!” “卖出多少了?”叶悠悠问她。 “卖到叁百份了,还剩下七百份。”校阅小妹激动地说道,“今天早上,书铺开门,立刻卖出去几十份报纸!” “呼——”叶悠悠吐出一口气,“卖出去是好事,我们别傻乐了,赶紧把第二期《博闻报》弄出来吧!” 叁天之内,一千份《博闻报》卖光了,安定府的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这份新奇的报纸。 即便是程延之,也弄了一份《博闻报》来看,称赞程锦年心思灵巧。 他的夸赞程锦年照单全收,说:“我做生意可不只是玩玩而已。” 《博闻报》供不应求,叶悠悠找印刷作坊加印一千份,结果还是供不应求,她又加印了一千五百份,才满足大家的需求。 第二期《博闻报》她照样拿去给程锦年看,得到认可之后才印刷。 这次《博闻报》首印四千份,一个早上便卖出了一千份,开始有商铺花钱请《博闻报》刊登广告了。 简而言之,《博闻报》能赚钱了。 但办报纸赚的钱太少了,程锦年从叶悠悠的脑内图书馆找出一些资料书,整理了肥皂、甘油、蜡、玻璃的制造配方。 肥皂比香胰子和澡豆好用,这话是叶悠悠说的。 叶悠悠用猪油、香料、草木灰制作了几块香喷喷的肥皂,程锦年用过,确实好用,适合推广出去。 甘油和蜡则是制作肥皂的附带产物。 蜡能够照明,油蜡含有杂质少,燃烧时产生的烟少,是上好的蜡烛。 甘油能制作润肤、护肤之物,还能用来酿酒,甚至腌制肉干、香肠、果脯等,用途极广泛,其价值更高于肥皂。 制造玻璃则是因为程锦年想弄出显微镜,让普通人也能看见微观的世界。 所有配方,程锦年都交给了甄言,由甄言开办制皂、玻璃作坊。 甄言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学堂交给山长打理,造纸作坊、印刷作坊、书铺她也交给可以信任且有能力的人,故而不像叶悠悠那样每天忙碌。 接到新的任务,她买地盖作坊,找人干活优先考虑女子。 她又遇到不满她招收女子干活的人了,不过这次她没有告知程锦年,直接一纸状书将闹事者送至衙门。 不料,衙门偏袒闹事者,质问甄言何以不招男子干活,怀疑她的作坊与青楼窑子有关。 又是这一套? 甄言说:“作坊是我家小姐开的,我要招女子干活,即便是皇帝也管不着。” 衙门派人去请程锦年,看着甄言:“你家小姐有说不准招收男子干活?是女子,就应该安分守己,不可抛头露面,招惹是非……” 程锦年来到衙门时,衙门的官还在唠叨。 “挣钱养家是男人的事,你们一介女子,能挣什么钱?照顾老小、操持家务才是你们该做的事……” 那大腹便便的官见到程锦年,更来劲:“程小姐,你得管一管你这丫鬟,她假借你的名义招收女子做工,万一出了什么事,恐怕会污了您的名声。” “哦?” 程锦年坐在仆人搬来的太师椅上,展开手中的玉骨折扇,道:“找女子做工是好事,如何会污了我的名声?” “做工的女子中有一个在青楼卖过,普通女子与青楼女混在一起,怎能行?”那官心生不悦,沉声说,“程小姐,你是庶民,见了本官,为何不问好?” “你也配。”程锦年懒于摇扇,将折扇给了梁道卿。 她望向高堂上的官,马上移开了目光,看向秀美绝伦的梁道卿,道:“你长得这样丑为何出来见人?” 话当然不是对梁道卿说的。 梁道卿为她扇风,看也不看官一眼。 官震怒:“你!程小姐,莫以为你爹是程家主,便能羞辱本官!本官由朝廷任命,代表了朝廷的脸面……” “但是你丑到我了。说真的,猪都没你胖。”程锦年的杀意蠢蠢欲动。 官霍然站起,气红了脸:“你蔑视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罪? 程锦年笑了笑。 眨眼之间,官头顶那块写着“明镜高悬”的匾额轰然坠落。 “砰——” 匾额砸破他的头,他眼前一黑,失去知觉昏迷在地。 衙门顿时乱作一团。 审案中止,衙役扶起官老爷,请来大夫。 可官老爷等不及大夫,便咽气了。 新的官老爷至少要一两个月才上任,然而《博闻报》第二天发售,第一版赫然是官老爷死亡之谜,引得许多人花钱买报。 第34章琉璃球和眼珠子 程锦年花钱办的报纸当然不会抹黑她,报纸上如实写了衙门发生的事情,只是将官和闹事者的嘴脸进行了适度加工,并配了一张插图。 图中的官老爷像头大肥猪,圆鼓鼓的肚皮宛如即将临盆的孕妇,也不知道是怎么吃出来的。 报纸上还刊登了对程锦年的采访,问她为何收女子做工却不收男子。 程锦年:“我乐意收女子,这些女子赚了钱,难道不会给爹、哥哥、老公、儿子吗?聪明的男人会支持女人做工,蠢男人才会反对女子做工。” “听说做工的女子中有倚门卖笑的?” “去青楼嫖妓的男人从来不会羞于见人,何以做过青楼女子便不能做工?普通男人不惧于和嫖客相处,普通女人当然不怕跟青楼女子相处,青楼女子又不会吃人。” …… 读书人以男子为主,他们看了这一期《博闻报》,有的赞同程锦年,有的反对。 未婚的女子出来做工,不小心失去清白之躯,大了肚子怎么办? 成亲的妇人出来做工,跟野男人眉来眼去,生下野种怎么办? 况且,又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老婆,本该属于男人的工作被女子抢了去,男人们怎么赚钱娶老婆? 一时之间,男文人们议论纷纷。 甄言才不管他们怎么说,她招收女子做工一事登上报纸,许多想赚钱的女子跑来,她很快收够了干活的女工,把活安排下去。 盖房子这种事,往往被默认成男人的活,实际上盖房子的也有女人。 只是男人干的活轻松钱多,女人干的活劳累钱少。而且,参与盖房子的女人往往和老公一起干活,专门给老公打下手。 甄言盖房子不要男人,女人有了出头的机会,盖的房子并不差。 她满意,干活的女人却嘀咕:“要是我男人来干,房子会盖得更结实更好看。” 其实,这女人和她男人盖的房子,甄言亲自去看过,并没有更结实好看。 干嘛贬低自己抬高男人? 女人很快暴露了她的意图,她想拉上她男人一起赚钱。 行,给她一次机会。 第二座房子即将动土,甄言请了女人,也请了男人。 房子未盖好,便闹出了一桩事:盖房子的单身汉想强奸女人,尽管被及时阻止,这单身汉却撕开了女人的衣服。 甄言匆匆地赶来。 差点被强奸的女人嘤嘤地哭。 强奸犯有恃无恐地抱着手:“被我看了身子,你便是我的女人了,还有哪个男人肯要你?你就算去衙门,官老爷也会让你跟我过日子。行了,别哭了……”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甄言面沉如水,对强奸犯道:“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咦? 众人看向甄言。 “当然是甄姑娘好看!”强奸犯激动得眼睛发亮,说出众人心中的猜测,“甄姑娘,你难道喜欢我?” 甄言没有说是也没有否定,道:“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跟我来一趟。” 强奸犯嘿嘿笑,给了哭泣的可怜女人一个轻蔑的眼神,趾高气扬地跟甄言进房间。 门窗大开,房间里,甄言问:“看了身子便是你的女人,对吧?” 强奸犯点头:“当然了!” 莫非甄言要给他看? 他不由得扫视甄言的胸和臀,越发兴奋。 甄言撸起衣袖,露出手臂,问他:“这算看吗?” “算!算!”强奸犯咽了咽唾沫,伸手摸她。 “算就好。”甄言拔剑,剑尖刺向他,将他的两颗眼珠子剜出来,“你看了我,我得把你的眼睛挖掉,才能保全我的清白。” 两颗眼珠子落地,瞎了的男人捂着流血的眼眶,惊恐地尖叫:“啊——” 甄言踩爆两颗眼珠,将瞎子强奸犯拉去衙门,被官府判处赔偿强奸犯十两银子。 强奸犯不服:“我瞎了!她挖我眼珠!她毁了我一辈子!” 甄言:“如果你闭上眼睛不看我,我不会挖你眼珠保全我的清白。你的一辈子很重要,我的一辈子难道不重要?你差点毁了我,我若不挖你的眼珠,以后你毁了别的女人,我岂不是有罪?” 审案的官亲近程家,赞同甄言:“俗话说,非礼勿视,你看了不该看的,哪能怪别人惩罚你?” 《博闻报》刊登了这桩案子,引起了诸多议论,将甄言称作烈女、女侠者有之,将甄言称作蛇蝎毒女、恶女者有之。 程锦年看完报纸上的案子,翻开了当朝律法。 当朝对强奸的判定极其苛刻,被强奸的女子要一刻不停地喊、奋力挣扎,否则便是和奸。 这法律让她起了杀心。 她看着律法,手指敲着纸面,思索着如何更改律法。 国有国法,要改动律法,必须说服皇帝和大臣们。 新皇帝被她劈死了,第二个新皇帝是谁呢? 程锦年接过梁道卿递来的蜂蜜茶,看向杯中清亮的茶汤,施展神通。 第二位新皇帝还没选出来,朝廷的大权被掌握在太后、秦王、首辅等几个人手中,长宁公主固然有战功,却没有军权,游离在权力中心之外。 茶汤之中映出首辅李现的老脸,他是个俊男子,五六十岁了依然保持仪容。 李现正在和别人谈论谋杀皇帝的凶手,与他谈论的男人看似叁四十岁,穿着淡蓝色的华丽长袍,相貌平平。 在二人旁边有一位少年,红发赤瞳,面如冠玉,十五六岁上下,眼珠转来转去,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个老实安分的人。 打量着男人和少年,程锦年发现那男人皱起眉头,锐利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神通看到她。 但他看不到她。 他打出法诀屏蔽了她的观察。 有趣。 程锦年没有生气,饮了一口茶,神通的力量漾开,茶汤之中再次呈现了刚才的画面。 “赵宗主?”首辅李现称呼那平凡男人。 “方才有人用神通窥探我等……”赵宗主左右看了看,又产生了被窥探的感觉,“那人还在窥探,我的法术无法阻断那人的窥视。” “这!”李现脸色微变,“您能算出窥探者是谁,身在何方吗?” “很难。”赵宗主握住宝剑的剑柄,望向虚空,“阁下是谁?为何藏头露面?” 程锦年懒得搭理他。 她咬住梁道卿递来的糕点,对茶汤中的李现弹出一点光。 这点光穿透茶汤,钻进李现的身体里,在他的脑海种下一个念头。 李现对此没有一点感觉,赵宗主也没有察觉到不妥。 茶汤倒映的画面消失,程锦年想见太后,茶汤中映出太后模糊的身影。 显而易见,太后也用了手段,防止被她观察。 程锦年咽下糕点,朝茶汤吹了口气,太后的身影变得无比清晰。 她没费什么劲,就给太后、秦王和长宁公主种下相同的念头,并暗示长宁公主在上朝时提出修改律法的建议。 朝廷的办事效率尤其慢,程锦年等待了一个夏天,在初秋来临时,终于等到修改强奸相关法律的公文。 《博闻报》刊登了更改的法律。 原本的法律对强奸一罪的判定要求苛刻,若是单身汉强奸未婚女子,这个受害的未婚女子通常会被要求和强奸犯成亲。 如今的法律明确禁止这样判。 无论受害女子成亲与否,只要她不愿意与男子交合,强性侵犯她的男子就是强奸犯,将会根据情节的轻重给予赔偿、监禁、阉割生殖器、斩首等惩罚。 婚内强奸也是强奸。 法律还增加了猥亵罪,猥亵包括触摸、言语调戏、向女方暴露生殖器等,这是程锦年给太后等人种念头时没有考虑到的,但是长宁公主考虑到了。 报纸发行当天,法律成了安定府普罗大众讨论的话题。 衙门变忙了,因为许多人跑来告强奸犯。 接下来的事却超出程锦年的预料。 虽然原有的法律被修改了,可审案的官偏心强奸犯,该处死的强奸犯改成监禁,该阉割的改成赔偿。 法律仅仅是工具。 修改后的法律能不能如实执行,其关键在于人。 “我白忙活了?白等了?” 程锦年受到现实打击,恹恹地伏在桌子上,烦躁得想毁灭世界。 梁道卿知道她为何烦躁抑郁,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小姐,你已经尽力了。” 她叹气,躺进他的怀里,枕着他的大腿,说:“我讨厌人间,我要杀了那个同情强奸犯的狗官。” “那就去杀了狗官。”梁道卿顺了顺程锦年耳边的发丝,“既然他同情强奸犯,不妨让他体验强奸犯有多好,毕竟男人是能强奸男人的。” “怎么强奸?”程锦年见识少,想象不出男人也会被强奸。 梁道卿告诉她:“男人与男人交合,要么用嘴含吮阳具,要么用谷道承受阳具。” 谷道即屁眼,用于排泄粪便。 程锦年被梁道卿的描述恶心到了:“这么脏!” 梁道卿思索了下,说:“男男交合之前,承受方会吃易于消化的流食,再用水和油清洁谷道。” “清洁了难道就不脏了?”程锦年按住他的唇,“别说下去了,我不想污了我的耳朵。” “好。” 他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她的手指,朝她眨眨眼,眼底的泪痣楚楚动人。 程锦年对上他的眼神,摸了摸他柔软的唇,道:“别闹。” 举着手累,她放下摸他的手,说:“那个狗官同情强奸犯,他八成是一个强奸犯。让别的强奸犯强奸他……呵呵,这哪里是报复?这是制造新的强奸犯,用强奸男人来羞辱‘被强奸的女人’!” 话说到这里,程锦年冷笑着从梁道卿的怀里坐起,看他的目光不复柔和。 梁道卿感到惶恐:“小姐,我……” “你太恶毒了,梁道卿。” 他听到她满含着失望的声音。 “惩罚强奸犯的方式数之不尽,阉割、鞭打、凌迟、炮烙、剥皮……随便哪一样都行,随便哪一样我都能实施。” 程锦年不懂:“为什么你偏偏选了‘强奸’?” “我……”梁道卿硬着头皮说出理由,“我想以牙还牙……” “以牙还牙?哈哈哈,多好笑啊!” 程锦年大声地笑。 她将他推倒在地上,低头看他:“想杀狗官的是我,要惩罚狗官的也是我,不是你。你以为你把狗官放在女人的位置,让他被强奸,他就会同情女人?” “呸!”程锦年吐唾沫,“他的同情一文不值!你的同情我也不稀罕!女人报复强奸犯的最佳方式,永远都不是强奸这个强奸犯,而是阉了他,剁了他的手,杀掉他。” “对不起,小姐,我错了!”梁道卿诚恳地承认错误。 她踩着他的腿,竖起了一根手指,幽幽地说:“梁道卿,你让我找男人强奸狗官,我觉得你可能有过当强奸犯的想法。” 梁道卿默然。 他与程锦年对视片刻,点了头:“对,我想过。小姐,我有罪,请惩罚我吧!” 说完,梁道卿爬起,跪在她面前,闭上黄绿色的漂亮眼睛,任由她处置。 能读心的程锦年,读到了他的想法。 她放松了竖起的手指。 “砰——” 梁道卿炸成一朵血肉烟花,饶是他姿容出众,他炸开的烟花也没有比红月好看多少。 他心甘情愿地接受她的惩罚,程锦年不会心慈手软。 浓郁的血腥味填满房间,到处都是梁道卿的血肉碎片,她身上血淋淋,只有脸干干净净,不沾污血。 程锦年捡起掉在地上的一颗眼珠。 眼珠子是白色的,眼瞳位于眼球的中央,眼球后连着几根粗壮的视觉神经,看起来丑兮兮的。 她捏了捏这颗眼珠子,自言自语道:“没有我想象的好看。” 黄绿色的琉璃球比这眼珠好看,像琉璃球一样通透美丽的眼珠,只存在于她的想象中。 想着梁道卿制造强奸犯制裁强奸犯的提议,程锦年让眼珠子从掌中滚落,眼珠落地后弹跳几下,静止不动。 复生梁道卿吗? 她犹豫了。 第35章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梁道卿辜负了她的真心。 此前,程锦年以为他和红月、红雨不一样,给予他前所未有的宠爱,甚至将他带进叶悠悠的脑内图书馆看动画片。 这是她哥哥程延之也得不到的待遇。 结果呢? 梁道卿和红月、红雨没什么不同,只是更善于伪装,欺骗她的时间更久。 他无意中暴露了强奸犯的本质,令她恶心作呕。 是否世间所有的男子都是潜在强奸犯? 抑或,无论女人男人,但凡是人类,其本质都如此猥琐下作? 不,她也是人类,她不猥琐。 嗅着浓郁的血腥味,程锦年施展神通复生梁道卿。 她要惩罚他,故意放慢了复生他的速度,让他痛苦挣扎,让他失去理智和仪态,像肉虫一样在地上扭动。 但是,她听着他的呻吟,看着他挣扎,并没有被他的惨状取悦。 程锦年觉得无趣。 她静静地看他,面无表情,心不在焉。 漫长的痛苦终于结束,梁道卿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浑身湿淋淋,全是冷汗,嘴唇却干枯起皱。 他的大脑空白一片,过了许久才想起自己是谁。 他是梁道卿。 他是程锦年的男宠,是程锦年的奴。 光和影重重迭迭,浮尘飘荡,静悄悄的。 室内流动着他的气味,他张开嘴喘气,吃力地侧过头,看到坐在凳子上的程锦年。她支起的手臂放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目光的焦点却不在他身上。 惩罚结束了吗? 梁道卿无意识地舔嘴唇,舌头与唇皮摩擦,粗糙的触感让他知道他需要喝水。 他张了张嘴,吐出干涩沙哑的话:“小姐。” 声音难听得像是铁片互相刮擦。 她不会喜欢这样难听的声音,可他的喉咙发不出动听的声音。 程锦年回过神来,看到他,两颗眼珠微微转动:“你很狼狈,可你还是那么好看,好看到我不舍得杀了你。” 这个世界丑男遍地,美男子太少了,杀掉一个便少一个。 她起身,提起桌子上的茶壶,走到他身旁,把茶水倒在他脸上。 梁道卿不仅缺水,还脱力,疲惫得爬不起来。 茶水倾泻,他张开嘴,用力地吞咽茶水。 多余的茶水浇在他的下巴和鼻子,令他呛得咳嗽。 程锦年像是浇花一样浇完了一壶茶,梁道卿还在咳嗽,咳得涌出泪花。 她欣赏不了他痛苦狼狈的样子,奚落道:“你真弱啊,弱到我一个念头转动,你便会死掉。” 梁道卿听到她的话,不由得瑟缩了下。 然后他听到她的假设:“如果你拥有了我的力量,你会实施你的强奸幻想。就像我,我厌恶我的爹娘,我让他们对我言听计从。” 说着,她笑起来:“要是我命令爹娘舔我的脚,爹娘会毫不犹豫地舔我的脚趾。不过,我爱爹娘,我没有这样命令他们。” “我也爱你,梁道卿。”程锦年真心实意地说道,“有时候,我会觉得我特别下贱。爹娘憎恨我,我居然爱他们,我跟淫书里的小姐一个样,都贱。” 梁道卿咳完了。 他认为程锦年的状态不对劲,再次开口,试图安抚她:“小姐,你只是迷茫……” “迷茫?”程锦年重复他的话,戳了戳他俊俏的脸,“也许。”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我以为我很强大,强到在这世间为所欲为。我能让白昼变成无光的黑夜,能一句话杀死皇帝,我无所不能!我用了一个夏天等待法律更改,狗官依然偏袒强奸犯,我做了无用功。” 沉郁的气息在她身上凝结:“我以为我无所不能,殊不知,那是我狂妄自大的错觉。” 难受的喉咙得到茶水的滋润,梁道卿的声音没有那么干涩难听了。 他牵住她的手,柔声说:“别难过,小姐。” “呜!”程锦年的眼泪掉了下来,坐在湿淋淋的地上哭。 梁道卿费力地爬起来,抱住她,哄小宝宝一样拍着她,希望她尽快摆脱低迷的情绪。 插在程锦年头上的蛇簪伸长,偷偷地舔她掉的眼泪。 少年人朝气蓬勃,程锦年哭了一回,心情好了。 她擦了擦脸,脸上粘乎乎,是干涸的泪。 她吸鼻子,说:“我要洗澡。” 浴室随时有热水供应。 梁道卿在程锦年泡澡时快速地洗了澡,将头发也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来到她的浴池旁,说:“小姐,出去玩吗?” “不想玩,我要杀了狗官。”程锦年说到狗官,便想到梁道卿的建议,用力地拧了一把他的肉,“你的脑子也有毒,梁道卿。” “男子活在这世间比女子容易,我是男子,必然会受到影响。”梁道卿亲吻她的发顶,看到她水波下的胸脯,黄绿色的眼瞳浮起幽暗的光。 程锦年思索着他的言行,恍然大悟:“我懂了。” “嗯?” 程锦年上岸穿衣,说:“你不是用脑子思考问题的,你习惯用你的屌思考问题。” 梁道卿不太懂。 程锦年说:“你要惩罚男人,你决定强奸他。屌是强奸工具,没有屌,你强奸不了男人,惩罚不了他。所以,你的脑子不是脑子,它是屌,你用屌思考。” 砰。 她又把他炸成一朵血淋淋的烟花。 碎肉、骨渣、鲜血慢慢汇聚成一个人形。 程锦年冷漠地看着人形,一脚踩在人形的心口,踩出一个血肉脚印。 她看着血肉碎末从脚趾缝里挤出来,提前把梁道卿的脑袋恢复,踏着他的脸说道:“我是女人,我没屌。你建议我强奸狗官,等于将你的屌塞进我的脑子里,让我用屌思考。” “……”梁道卿的俊脸在痛苦中扭曲,而她的声音响彻他的灵魂,他跟不上她的思维。 “这算强奸吗?”程锦年问。 梁道卿不懂。 他是人,会痛苦。 连续被她炸了两次,他还想舔她踏在脸上的脚丫,这让他开始怀疑他喜欢程锦年是不是被她催眠。 她今天对他非常残忍无情。 一定是他脑子坏掉了,他才会怜悯她这样冷酷的恶魔。 不,她不是恶魔。 她只是一个可恨又可怜的女人。 她的出身比他尊贵,然而她不能继承家业,她是她爹娘哥哥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假使她温顺听话,她会被爹娘哥哥嫁去别人家,会羞涩地被陌生的夫君强奸,会被迫生下她不想要的孩子…… 多么可怜可悲的女人。 爹娘和哥哥是她的血缘至亲,他们给她的宠爱虚假至极,他们从未爱她。 眼泪溢出梁道卿的眼眶,他望着程锦年,笑得虚弱:“小姐,对不起,我是男子,我永远无法对你的处境感同身受。” 程锦年气愤地在他的血肉中跳了几下,坐下来摸他的漂亮脸蛋,问:“梁道卿,你为什么不能坏一点?你是坏的丑的,我不会不舍得杀了你。” “因为我想活。”梁道卿感觉自己已经不正常了,“我太坏太丑会被小姐杀掉,我不想死在小姐手里。” “你真可爱。”程锦年低头舔了舔他的唇。 他的唇柔软丰满,她咬了一口,牙齿刺破他的皮肤,舌尖尝到血的甜腥味。 亲吻有何乐趣? 除了品尝美味的食物,嘴巴是体验不到爽的,程锦年不喜欢亲吻。 她不懂亲吻,胡乱地将两瓣唇贴在梁道卿的嘴唇,舔一舔他,发现他的嘴比她的大,唇瓣也比她的宽厚。 他含住了她的下唇,像含着一颗糖,灵活的舌尖百般侍弄,吃她的唇吃得津津有味。 程锦年不得趣,挪开嘴唇,躺了下来,搂着他残破的未复原的身体,说:“你们好像都喜欢亲我的嘴。” 你们? 梁道卿不是程锦年唯一的男宠。 他想起他在芳园第一次亲她的唇角,她那时是不喜欢的,但没有拒绝。 身上的痛似乎麻木了,他说:“我听过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程锦年的手在他的皮肉上抓来抓去,抓了满手红艳艳的血。 “女子的阴户藏在衣衫下,男子看不到,所以格外关注女子的嘴唇。”梁道卿用长出零星皮肉的白骨手臂圈住她,低声说,“嘴唇像阴户。” 程锦年直起身看他的唇,又掀起裙子看自己的花穴是什么模样。 她穿着亵裤,懒得解开裤子,让目光穿透亵裤。 对比两处,她说:“是有一点像,可是我让你伺候我的时候,你不太乐意钻我裙子。” 梁道卿:“现在我非常乐意。” 现在程锦年没有性欲,嘟着嘴说:“你现在血肉模糊的,很丑。” 梁道卿摸她的脊背,心想:我大概坏掉了。 他说:“我的脸不丑,小姐,请坐到我脸上,我舔你,也许你会感到很刺激。” “是你感到刺激。”程锦年用膝盖碰了碰他的屌,“你硬了。” 她翻身坐起来,抖了抖血迹斑驳的衣衫,用神通将衣衫上的血肉抖落,说:“梁道卿,你又用你的屌思考了。说什么嘴唇像阴户,正常人谁会这样想?嘴是吃饭说话的,把嘴和阴户相提并论的人,他的屌就是他的脑。” 踢了他一脚:“起来。” 他的身体复原了,炸裂的衣裳也复原了,好端端地穿在他身上。 梁道卿给程锦年穿上鞋袜,为她梳好头发,插上蛇簪。 程锦年抓住他的手,向前跨出一步。 刹那间,他和她从浴室来到一个陌生的书房。 敞开的窗外是一棵榕树,阳光照进来,打在地上。 书桌之后坐着一个眉目明澈的年轻男子,衣冠楚楚,皮肤有些发黄。 他没料到程锦年和梁道卿的到来,双眼看着桌子上的春宫图,右手放在裤裆里,上下撸动硬挺的阳具。 乍然看见书房里的两个陌生人,他不由得傻了,手里的肉棒变软,兴致全无。 第36章被阉了又不会死(有血腥描写,慎入) 来书房之前,程锦年不知道这狗官在自渎。 撞见他自渎的场景,她讥笑:“开着窗,于光天化日之下自渎,很刺激吧?” “你是谁?”年轻男子质问。 他快速抽出亵裤中的手,系好裤腰带,将春宫图卷起,高声呼唤道:“来人,有刺客!” 叫了人,他抓起摆放在架子上的剑,拔剑指着程锦年和梁道卿。 程锦年抱着手臂,看戏般悠然自得地看他做出反应。 年轻男子心里生出一股子怒火,握着剑刺向程锦年的胳膊,然而他的剑像刺中空气,根本碰不到她。 这让他惊慌又恐惧,问道:“你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找你呀。”程锦年轻快地走向他的书桌,拿起记录强奸案的册子,翻开看,“你审的强奸案总是对强奸犯网开一面,气到我了。” 梁道卿跟在她身边。 年轻男子举剑劈向程锦年手里的书。 她是美丽的少女,他不想杀她。 可他的剑又一次劈空了,他探手去抓她,根本抓不到。 她和梁道卿像是两个鬼魂。 “你想干什么?”年轻男子朝窗外张望了一眼。 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人过来? 难道人都被杀掉了吗? “哗啦啦——” 程锦年翻书翻得快,不一会儿,所有册子都被她翻过一遍。 年轻男子拿着剑跑到门口,跨过门槛,想逃。 他的双脚踩在门槛外面,走了几步,忽然发现不对劲,抬起头一看,只见自己正在往书房里走,根本不是往外面逃。 他转身跨过门槛,刹那之间,他又回到书房里,面朝着书房,正在往里走。 这??? 发生的事情过于奇诡,年轻男子难以想象。 他惊恐地盯着程锦年,叫道:“你究竟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钱吗?我把我的钱都给你,我还能给你灵石!” 程锦年拂开桌子上的杂物,坐在桌子上,看着他笑:“钱和灵石我都有,我不要你的。”看见地上展开的春宫图,她哟了一声,“这画仿了我的画风。” 她是画春宫图的? 年轻男子猜测她的身份,想到程家小姐开的博闻书铺。 春宫图是在博闻书铺买的。 所以…… 程锦年招手:“过来,乖乖地把衣服脱了,仰躺在桌子上。” “程小姐!”年轻男子道破她的身份,出奇地愤怒了,“你要劫色?” “嘻嘻嘻嘻……”程锦年被逗笑。 她看着漂亮的梁道卿,指着年轻男子说:“他好有自信!我有你这样的大美人,我能看上他那样的歪瓜裂枣?” “小姐,”梁道卿抿唇,“你要他脱掉衣服,他误会你了。” “让他脱衣服就是看上他?他的想象力真贫瘠。”程锦年打量着走来的年轻男子,评价道,“又是一个习惯用屌代替脑的男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想法都离不开屌。” “你对我做了什么?” 年轻男子大叫。 他姿势古怪,心里疯狂地想逃,可身体违背意愿,老实地站在桌子旁脱衣服。 衣服一件件落地,他的身躯逐渐裸露出来。 程锦年饶有兴致地看。 梁道卿吃醋了:“小姐,他不好看。” 程锦年摸了摸他俊俏的脸蛋,说:“他是不好看,但他不想脱衣服却乖乖脱衣服的表情很精彩。” 年轻男子修炼了玄功,但他不经常习武,身体不好看,有赘肉。 他的乳头是褐色的,有黑色的腋毛,脐下叁寸毛发凌乱,垂着一根黑褐色的丑屌,腿上密密麻麻全是毛。 “噫,难看。”程锦年遮住眼。 听着她的话,年轻男子的泪水流下来:“你到底想对我干什么?程小姐,我不曾见过你,我哪里得罪你?我改,你放了我吧……” 他屈辱地躺在桌子上。 程锦年拿了他的剑,放下遮眼的手,说:“我本来想阉了你,当着你的面,让你看着你被阉。可是你很丑,我下不了手,我不想阉你,我想干脆利落地杀了你。” “不——”年轻男子悲鸣,“不要杀我,我是魏家人,你杀了我,魏家绝不会放过你!” “皇帝我都杀了两个了,魏家比朝廷还厉害?”程锦年挥剑。 血光一闪,年轻男子的龟头被她切了下来。 他的血从断口处涌了出来。 “啊!!!”年轻男子发出了尖叫。 程锦年用剑刃拍了拍断了一截的屌,问:“切了头,你还有感觉吗?” 尖叫哭喊中,梁道卿说:“他很痛,答不了小姐的问题。” 他不太敢看年轻男子的伤口,飞快地瞥了一眼,讲出自己知道的常识:“小姐,你切下的那一截最敏感,别处的感觉和皮肤差不多。” “是吗?”程锦年又用剑刃拍了一下年轻男子的下体,他的伤口顷刻间结痂愈合。 不一会儿,他的伤口消失,剩下一块粉色的疤痕。 程锦年施展神通,催动他的情欲,他的屌很快充血挺立。 她挑眉:“切了一截也能硬,想必是能爽的。”对他下命令,“自渎一次。” 年轻男子:“……” 他无比难堪地握住肉棒,上下撸动。 他没有兴致,可他的屌有兴致,很快射出一滩精水。 “告诉我,是切之前更爽还是切之后更爽。”程锦年很好奇。 “我、我不知道……”年轻男子哭出来,“姑奶奶,求你饶了我吧!” “你审强奸犯时并没有同情被强奸的女子,我为什么饶你?”程锦年不耐烦,剑刃放在他脖子上,“快说!爽不爽?” 年轻男子闭着眼,流着泪说:“之前爽。” 程锦年问他:“你强奸过别人吗?” 年轻男子不敢说真话,可他不由自主地说真话:“我……我有,我妻子的丫鬟并不想给我暖床,我把她按在床上,拿走了她的处子之身……” “难怪你会轻判强奸犯,你就是一个强奸犯。”程锦年手起剑落,把他的丑屌切成一片片,剑尖一剜,剜下了他的两个蛋。 她拿着剑,把他的屌和蛋剁成肉酱,一边剁一边问:“为什么不管好你的屌呢?你娶了老婆,想和女人睡觉干嘛不找你的老婆,非要强奸你老婆的丫鬟?” 年轻男子痛不欲生,呜呜哭:“我老婆的丫鬟,我难道不能把她拉上床?那丫鬟本来就是给我睡的,我睡她一回她又不会死!贱人!该死的贱婢!你阉了我,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把你奸死!” “哈哈哈哈!”程锦年大笑,用剑把肉酱挑起来甩在他脸上。 她在他胸膛上划出一道血口子,刻薄地道:“你没有屌,你怎么奸我?我把你阉了,你的屌和蛋全没了,以后你和老婆睡觉也爽不了,说不定还会被老婆讥笑。哈哈哈,我阉了你,你又不会死,这么恨我做什么?算了,我还是杀了你吧。” “饶命——” 年轻男子的话未说完,剑尖戳进他的心。 程锦年拔剑,鲜血喷涌。 “噗!” “哐当——” 她丢掉手里的剑,对梁道卿说:“我们去看看他的老婆。” 梁道卿跟上她。 两人找到正在刺绣的老婆,以及面带愁苦的丫鬟。 丫鬟在低头缝衣服。 她们看不到程锦年和梁道卿。 老婆绣着花,说:“我写了和离书,派人给我娘家送了一封信,我哥哥回信说来接我。就算姓魏的不愿意跟我和离,他也得跟我和离。小瑶,你是留下来还是跟我回我娘家?” 丫鬟小瑶默默垂泪:“太太,老爷要了我的身子,我是老爷的人了……” 老婆无奈:“你的身子是你的,谁能要?你想跟我走,我带你走,姓魏的留不了你。我跟姓魏的成亲尚能和离,你跟姓魏的在床上滚了那么一回,你就离不得他了?” 小瑶擦眼泪:“我娘跟我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老婆递了手帕给她,说:“所以你娘苦了一世,你想过你娘那样的苦日子,你尽管听你娘的话。” 没有谁愿意过苦日子,小瑶吸了吸鼻子,道:“小姐,我跟你回去。” 程锦年跨出一步,和梁道卿回到浴室。 她推开门,站在明亮的阳光里,笑吟吟地回过头:“梁道卿,我们出去玩吧!” 阳光有些刺眼,撒在朱唇皓齿的少女身上,使她看起来就像神妃仙子,俗世的阴暗龌龊统统与她无关。 谁能想象她刚才杀了一个人? 梁道卿伸手揉了揉眼睛,走近她,问:“小姐想去哪里玩?” 他也站在阳光之下,闻到她的熏香,牵住她的手。 “随便去哪里玩,我不想在家。”程锦年想起了朋友们。 大家闺秀朋友不好玩,陆芳允去了外地。 找谁呢? “去找刘璃吧,我很久没有见过她了。”程锦年鼓起腮帮子吹气,“我让她来找我,她一次也没找我,哼,她没把我当朋友看!” 她和梁道卿很快上了车。 抱着小枕头,靠在梁道卿怀里,程锦年玩他的头发,嘀嘀咕咕:“刘璃说过要和离,那时候正月还没过去。啊,时间过得真快,现在都入秋了。如果她离了这么久也没有离掉,我肯定会把她的死鬼老公弄死。” 偏头问他:“梁道卿,我杀了刘璃的老公,她会恨我吗?” 梁道卿推开窗户,让秋风吹进来,道:“她会远离你。” 马车经过前院,梁道卿看到程延之。 程延之的目光追逐着马车,眼神泛着冷意。 梁道卿朝窗外努了努嘴:“小姐,公子在外面,看到你了。” “看到就看到,咋了?”程锦年摸梁道卿的眼睛,“你的眼睛长在眼眶里好看,挖出来看丑丑的,哥哥的眼睛估计也是。” 她什么时候挖了他的眼珠子? 疑惑在脑海中闪过,梁道卿明智地选择忽略。 反正他的眼珠还在眼眶里。 秋风太干燥,他把窗关了一半,勾引她:“小姐,我想钻你的裙子。” “啊?”程锦年没有在马车里爽过,可有可无地说,“随便。” 第37章一边鲨人一边爽(woo18.vip) “小姐。”梁道卿抱住她的肩膀,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发丝搔着她的皮肤,有一点委屈,“你是不是在迁就我?” 程锦年从来不懂迁就。 她说随便,意思便是随便。 梁道卿磨磨唧唧,她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要舔赶紧舔,说废话干嘛?” 挨了她一脚,梁道卿有点疼,更委屈。 他噘嘴,蹲了下来,掀起她的裙摆钻进她的裙底。 用脸蛋蹭了蹭她的小腿,梁道卿说:“我猜公子还在看着马车。” 说完,他请她站起来脱掉亵裤。 隔着亵裤不是不能舔,可是唾液会弄湿亵裤。 程锦年站起来,转过头看了一眼。 她的目光穿透车壁,迎上程延之看来的暗红色眼眸。 他没有神通,看不见车内的她在脱亵裤。 可是她知道他正在关注她,内心感到格外刺激,脸颊浮起了红晕。 啊,哥哥…… 按照世俗的规矩,任何女人都能碰这个男人,唯独她和她娘不可以。 为什么她和她娘不可以碰他呢? 只因为他是血缘至亲? 程锦年没坐下,而是倚靠在车壁上,抓起碍事的裙摆,俯视跪在脚下舔她的男人。 他的舌头很灵活,舔得她爽。 她摸宠物似的摸了摸他束起发髻的头,问:“梁道卿,何以我不能将我哥哥拖到我床上取悦我?” 哥哥? 梁道卿停止了舔她,抬起头仰望她,并不意外她说的话。 他想了想,说:“你和你哥哥躺在同一张床上,这不符合伦常。” “何谓伦常?” “伦理和道德。” 程锦年轻蔑地笑了,将梁道卿的脑袋按向腿心的花穴:“所谓伦常,不过是先人制造的规矩。而规矩,无论是好是坏,其用途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助规矩制定者管束民众。” 写在纸上的法律比规矩更厉害,现实呢? 执行法律的人视它为工具。 有利于自己则强化它,不利于自己则削弱它。 她不需要他说话,只需要他动舌头。 梁道卿顺从地含住她的花户,一边望向她。 撩起的青莲色裙摆挡住他的视线,他能看到的,只是她那双深邃的眼睛。 可能是他舔得不够认真,她正在思索,眼内未有太多情欲。 她在想什么? 想她哥? 还是思考伦常? 她哥程延之是天生的贵族公子,出身那样好,却有拔然出众的才能、俊美无俦的容貌、仙人般不沾尘埃的清冷气质——令他嫉妒。 他讨厌程延之。 怀着酸涩的心情,梁道卿想到程延之也讨厌自己。 尤其是在程锦年面前,程延之处处排挤他。 程延之对程锦年有超越兄妹的渴求吗? 程锦年问他何以不能将程延之拖到她的床上,是否证明兄妹二人不曾越界? 哼,不管程延之有没有歪心思,只要他是程锦年的血缘至亲,他便不能光明正大地爬上程锦年的床,不能光明正大地亲近她。 找回一点儿平衡感的梁道卿开心了,宽厚的舌轻轻刮着程锦年的蜜豆,然后卷住这颗娇滴滴的肉珠含吮弹拨,发出了不轻不重的暧昧响声。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近乎恶意地想:程延之玄功高强,听力远胜常人,能不能听到他取悦程锦年的声音呢? 罢了,罢了。 听不到又如何?听到又如何? 最重要的还是程锦年。 她不愿碰程延之,即便程延之时时刻刻想着她,也奈何不了她。 想到这里,梁道卿扫除脑海中的杂念,专心地挑拨程锦年。 窗没关,吹进来的风拂过程锦年的侧脸,让鬓边的发丝飘荡。 她拢了拢发丝,看到窗外的行人,腿心的花穴湿乎乎,既有体内流出的蜜液,亦有梁道卿的津液。 他舔得她情潮涌动,蜜水潺潺,手无意识地摸右乳。 揉乳肉没有快感,程锦年不喜欢揉,只喜欢用手指一遍遍地横着刮过乳头。 每次刮到乳头都会带来少许上瘾般的感觉,原本不大的乳头会变硬、向外凸出,可是她只抚摸乳头并不能得到想要的极乐。 让她登临极乐的是花穴中的蜜豆。 程锦年眯起眼,细细地感受着梁道卿忙碌的唇舌。 他的唇饱满而柔软,有时又很有力量,上下唇抿着她的蜜豆轻轻地研磨,或用唇瓣含着蜜豆嘬一口,刺激感极强烈,让她腰身酥麻。 马车向前行,马蹄踏着地面、车轮从地面压过,车夫不时抖动缰绳。 离开程家所在的街区,人声渐渐多起来。 车内,程锦年托了托自己小巧的右乳,眉心微微皱着,放下手。 自小受到的教育让她知晓羞耻,在开着窗的情况下,被别人看见她自渎太羞耻了。 不过,食色性也。 吃饭可以当着人的面吃,偏偏欢愉要避着人。 想将窗帘拉上的程锦年轻笑了一声,没有拉上窗帘遮挡,手又放在右乳上。 然后她用了读心术。 梁道卿离她最近,她最先读到的,是他的念头。 “……车到街道上了,风吹到我身上,小姐没有关窗……小姐爽不爽?女人有多爽?现在就有冰糖葫芦卖了吗?去年我在琼花州吃的冰糖葫芦好难吃,为什么会有那么难吃的东西,糖人也好难吃……小姐好香啊……我闻到了烧饼的味道……” 乱七八糟的。 “专心点。”程锦年打了一下梁道卿的头,“不要东想西想,唔……” 她吐出了一声呻吟,后脑勺顶着车壁,唇瓣张开,缓缓喘气。 “……小姐和男宠在车里干什么?” 车夫的心声响在程锦年脑海中。 “小姐真骚啊!大街上有那么多人,小姐也有胆量跟小白脸在车上乱搞……小白脸肯定肏进了小姐的骚屄里,哦……我也硬了,哈哈哈,小姐被我肏得浪叫……” 什么鬼。 快感在体内累积,程锦年抿着唇,绷紧了大腿,分心剥夺车夫的神智,将他变成没有任何想法的活傀儡。 嘚嘚,马儿们向前走。 咕噜噜,马车前行。 车外行人的念头繁杂繁多,不乏透过窗户看见程锦年的人。 “这么淫荡的女人一定是妓,我要肏……” 活傀儡多了一个。 “好想爬到马车上强奸她……” 活傀儡又多了一个。 “真恶心啊,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丑事,她怎么不去死!” 程锦年咯咯笑,让这个人做了活傀儡。 “我这辈子还没有上过女人,车里的女人多少钱上一次……” “哈哈哈!” 程锦年笑得身体颤动,无情地打散他的神智。 一边杀人一边爽,她松开了裙摆,捧着梁道卿的头,手指抚过他俊俏的脸庞。 他的舌尖撞着她的蜜豆,程锦年扬起下颌,喘息一声声。 “贱货!水性杨花的女人都该死掉!在奸她的时候杀了她,嘿嘿……我的屌又大又长,她会馋死我的……” 听到男行人的想法,程锦年懒洋洋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嗤——” 意淫她的男行人被她种下念头,他撕了他的衣裳,露出丑陋短小的下身。 咦,这么小? 程锦年的小尾指都比他的屌粗长。 别的行人惊愕地望着男行人。 男行人抓住了屌和蛋,毫不留情地撕扯。 裂帛之声响起,他撕下了他的生殖器,伤口迅速变得血肉模糊。 “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了云霄。 车里,程锦年畅游于极乐,爽翻了。 梁道卿的伺候让她的身体愉悦,操纵男行人扯屌让她的心灵愉悦,从前的每次欢愉都没有这次爽。 好兴奋! 她的脚趾在鞋袜中蜷缩,指尖抓破梁道卿的脸,指甲缝里染了他的血,眼神迷离。 被她给予的轻微疼痛不曾影响梁道卿的欲念,反而让他得意,他大口含着她的花唇,吮吸她流淌的春水,又亲又舔。 外面的哀嚎他不想听,反正天塌了有她在,他只需用心地讨她喜欢。 “舔干净。”程锦年挠了挠他脸上的细小伤口。 伤口凹了下去,皮肤不平整,她又挠了两下,仿佛这样做能把皮肤弄平整。 皮肤没有变平整。 程锦年使用了神通,治愈皮肤上的伤口。 指腹摸到光滑平整无瑕疵的皮肤,她心里舒服了。 车内有毛巾和洁净的清水,梁道卿为程锦年做了清洁,顺便将她指甲缝里干涸的血洗干净。 活傀儡车夫在他做完该做之事后,将车停在刘璃家门口。 抱着小枕头的程锦年暂时不想下车,歪在椅子上,让梁道卿给她剪双手的指甲。 剪完了一只手的指甲,梁道卿换另一只手,轻声说:“小姐。” 程锦年看着他。 梁道卿与她对视了一眼,低头剪指甲:“乱伦有可能怀上不该怀的孩子。我见过那种乱伦所生的孩子,那不是正常孩子,它有两个头。” “所以?”程锦年没有被吓到。 “伦理有其存在的必要性。”梁道卿说出结论。 程锦年吃吃地笑, 这让梁道卿感到不解。 他听到她越来越冷的笑:“你跟了我半年了,梁道卿。你没吃蓇蓉草,我也没吃,可是我允许你爬上我的床,我没有因此怀孕。” 换言之,程锦年将程延之拖上床,她也不会怀孕。 既然女方不会怀孕,伦理有存在的必要? “我懂了,小姐。”梁道卿恍然大悟,羞愧地掩面,“对不起,我又用屌来思考问题了。” “怎么?”程锦年打开点心盒子,吃了一块甜而不腻的绿豆糕。 梁道卿亲了一下她的手指,说:“女人不想怀孕就不会怀。”隔着衣裙碰触她的蜜豆,“我舔小姐的这里,小姐也能愉悦。” 他的手指向下,落在她的花穴穴口,轻轻地按了按:“这里没有那里敏感。” 追-更:po18e.com (ωoо1⒏ υip) 第38章让他做你孩子的爹 程锦年一点即通,伸手摸穴口,碰到他的手指:“你说你用屌思考,是你认为我会用我的屄吞下我哥的屌?啧。” 女人是怎么怀孕的,她知道。 用屄纳入屌,让男人射在女人的屄里,女人就有可能怀孕。 淫书上说,女人的屄纳入男人的屌,女人非常舒服。 那么,她的屄没纳入屌,她爽了,这是真的爽还是假的? 梁道卿摸她的目的不是取悦她,说完话,他接着给程锦年修剪指甲。 没多久,指甲剪好了。 程锦年跳下车,梁道卿敲门:“刘小姐,请开门,我家小姐来了,她想见你。” “咚咚咚。” 门内没有人来开门。 “咚咚咚。” 又是叁下敲门声。 梁道卿准备敲第叁次门,脚步声传出,门开了。 来开门的人是刘璃,挺着大肚子,面色憔悴,脚步虚浮,橙红色的头发仿佛比从前黯淡许多。 刘璃怀孕了。 “你好,刘璃,别来无恙?”程锦年举起手打招呼。 “程小姐。”刘璃的脸更白了,笑容勉强。 “你不欢迎我呢。”程锦年跨过门槛,想摸刘璃鲜艳的头发,伸出的手却停在空中。 程锦年放弃了摸头发的想法:“你的头发多久没有洗过了?又油又脏。” 她的话直白得近乎刻薄。 被指出邋遢,刘璃红了脸,低着头说道:“我、我害喜有点严重,天天吃不好睡不好。程小姐,不如你改天再来吧,我家里很乱。” “没有关系的。”程锦年弹了一下手指,刘璃的头发瞬间变得干净亮泽,像是刚洗过一次那样柔顺。 摸着橙红色的头发,程锦年发现刘璃变矮了。 不,是她长高了,刘璃没有长高。 屋子里,一个肤黑貌丑的男人走出来,问:“谁来了?” 此人程锦年在芳园见过一次。 他是刘璃的夫君。 看清程锦年,刘璃的夫君连忙捂住脸躲进屋内,像是老鼠见到猫。 院子不大,梁道卿从车上搬下椅子桌子,摆在院子的空地上。 程锦年坐下来,请刘璃吃绿豆糕,看着她:“你亲口说你要和离,多少天过去了?你到现在也没有和离。” “我、我怀了他的孩子。”刘璃不敢看程锦年,抚摸着肚子,“他跪下来求我,求我把孩子生下来,我也想生下这个孩子。” 这个时代不同于后世,女人怀了孩子,多数时候会生。 若是不想生,要喝药流产,但药不一定管用。 喝药无用,女人得用布条勒肚子,或者将肚子撞向石头等坚硬之物。 如果这也不流产,唯有将孩子生下。 程锦年没怎么了解过孕产方面的知识,见到刘璃的大肚子,想的也不是弄掉胎儿。 她疑惑:“你夫君那么难看,你还愿意和他生孩子?万一孩子生下来是个像你夫君的丑人,你会不会气得杀掉他?” 刘璃吓了一跳:“我生的孩子,我怎么会杀掉他?” “你不是说孩子是他的?”程锦年张嘴,吃梁道卿剥好并送到嘴边的葡萄。 “这孩子是他的,也是我生的。” 咽下葡萄肉,程锦年翘着腿说道:“你生的孩子是他的,你为他生孩子。刘璃,你可真喜欢他。” 想到夫君,刘璃烦躁:“我不喜欢他!” 程锦年歪头打量她:“那你还为他生孩子?” 刘璃:“孩子是我的……” 程锦年笑了:“你脑筋打结了?说清楚,孩子到底是你的还是他的?” 她的笑像是嘲讽,刘璃更烦躁了,耐心说道:“程小姐,孩子是我和他一起生的。我一个女人生不了孩子,您明白吗?您一个人是生不出孩子的,您得和男人一起生。” “哈哈。”程锦年乐不可支,指着刘璃说,“你确实变蠢了。” “程小姐!”刘璃脸上客套的笑消失了。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女人生的,你怎么会说出女人生不了孩子这种话?”程锦年支着太阳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刘璃,“我没听过男人会生孩子。你和男人一起生孩子,意思是你怀孕五个月,剩下的五个月他来怀?” 刘璃争辩道:“你曲解了我的意思!我说的一个女人生不了孩子,意思是女人不碰男人就生不了孩子!人人都是娘生的,人人都有爹!” 程锦年:“爹不会生孩子。”环视乱糟糟的院子,“你夫君有什么用?他长得那么难看,懂得跪下来求你生孩子,不懂得把你家收拾得干干净净,让你住得舒心?” 刘璃咬唇:“男人总是这样……” 程锦年指着梁道卿:“男人也有好看听话心思细腻的,你眼瞎,选了一个丑陋懒惰跟你作对要你操心的垃圾。” 刘璃的牙齿陷入唇肉里,心虚又羞愧。 随后,一股没来由的愤恨淹没她,她自怜自艾:“程小姐,我不是你,我找不到细心体贴的好男人。我出身寒微,长得没有你美,举止粗鲁,头发的颜色奇奇怪怪,有时候我难受得想死。” “你看他呀。”程锦年将刘璃的脸转向梁道卿,“他就在你面前,你看不到他?” “程小姐,他是你的!”刘璃不会看上有主的男人。 不过,梁道卿长得很好看。 她夫君跟他比,就像白云和脏臭的污泥,梁道卿是白云,她夫君是污泥。 吃下一颗剥皮的葡萄,程锦年说:“如果你孩子的爹是梁道卿,相貌肯定不会丑。” 这话说出口,梁道卿和刘璃被吓到了。 刘璃慌忙摆手:“别,君子不夺人所好,程小姐,我配不上你的宠侍!” 程锦年听了,不高兴了:“你配他?他是我的,我没让你配他,我只是不介意让他做你孩子的爹而已。如果你想生漂亮孩子,可以选他,他的脑子不算蠢,只是实力弱了一点。我也没让你跟梁道卿交媾,生孩子简单得很,你把他的精水放进你屄里就行。” 刘璃哑然。 原来程锦年是这个意思。 从始至终没插嘴的梁道卿放下心里的大石。 他只喜欢程锦年,不想接触别人。 倘若程锦年将他送给别人,他会自裁的。 “怎样?这方法好吧?”程锦年自以为出了个好主意。 “这……”刘璃不敢说不好,摸着隆起的肚子,心情复杂,“妹妹,我已经怀孕八个月了,想要漂亮孩子也没办法。” 再过两个月,她就能把孩子生下来了。 程锦年看向她的大肚子,眼珠转动:“怀了孩子一定要生下来?不可以不要?” “八个月大了,怎么不要?”刘璃感到后悔,“我知道我怀孕时,我其实不想要这孩子,夫君他求我生孩子,求我别杀了这孩子……” “你肚子里的不是孩子,是胎儿。”程锦年的目光穿透了刘璃的肚皮,看向她被撑大的子宫,子宫内长着胎盘,胎盘里是羊水和一个胎儿。 实话说,胎儿很丑,像一个钻进刘璃身体的怪物,以刘璃的骨肉血为生。 想到自己曾经也是一个胎儿,程锦年对亲娘李遇红多了一点佩服。 她的目光移向刘璃的内脏、肠子等地方,缩了缩肩,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惧色。 循着她的目光,刘璃看向自己的肚子,有点慌:“妹妹?” “你的肚子好吓人啊!”程锦年直勾勾地看着刘璃的内脏,它们被增大的子宫挤压,近乎变形,“难怪你吃不好也睡不好,你的身体变成了这样子,当然难受。” 刘璃看不到内脏。 程锦年慷慨地将特殊视野分享给她:“看到了吗?” 看啥? 梁道卿擦净了双手,搭着程锦年的肩膀,好奇地探头探脑。 能让程锦年害怕的画面,他想知道有多恐怖。 获得了能够看到内脏的视野,刘璃低头看自己。 她想知道胎儿是美还是丑。 看到了。 她很失望。 接着她看到她的内脏被子宫挤压,脊椎弯曲成出略夸张的弧度,下意识地,她看向程锦年的身体。 程锦年允许她看。 对比程锦年的内脏和脊椎弧度,刘璃的嘴唇微微哆嗦,不知是害怕还是后悔。 她吃力地起身:“妹妹,暂且失陪片刻。” 程锦年收回了视野,用神通从家里拿来画纸和笔,把刘璃的身体画出来。 画的不是普通人看到的皮肉,是被挤压的内脏、增大的子宫、胎儿、弯曲的脊椎。 她画得很快。 刘璃离开了半刻钟,彩色画作接近完成,画风细腻,栩栩如生。 看到画,刘璃干呕了一下,脸色难看。 梁道卿抬起头,钦佩地望着她。 这钦佩刘璃并不想要。 她的眼皮有点肿,眼球长出血丝,眨眼的频率比平时高。 刚才她避开程锦年哭了。 “妹妹。” 等到程锦年画完画,刘璃说:“我肚子里的胎儿是我的,不是我夫君的。你说得对,我夫君不怀孕,孩子不是我跟他生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生的。” 程锦年把画和笔放回书房,斜睨着她:“你才知道?” 刘璃吸鼻子:“嗯,我才知道……我蠢,我很蠢。” 程锦年笑:“自知之明是宝贵的品质,有的人天天在脸上写自知之明,也没法拥有自知之明。” 秋风吹落树上泛黄的叶子,叶子打着转掉在桌子上,被梁道卿拿开。 刘璃挺起肚子,啪的一声拍肚皮,感到屈辱:“我后悔了,我不想生了!我其实不喜欢这个胎儿,我本来就不想要它!要不是它,我早就跟恶夫和离了!” 亲眼看到被挤压的内脏、用脐带贪婪地汲取母体养分的胎儿,刘璃的精神濒临崩溃。 她的泪水流下来,呜咽着道:“我想和离,我不想养孩子!” 泪珠像是一簇火落地,点燃了地上的枯叶,刘璃的皮肤表面涌出了一层火焰,发色更鲜艳亮眼。 “你确定你不想要胎儿了?”程锦年灭了火,幽深的黑眸闪烁着莫名的光,瞳孔放大,唇角愉悦地上扬,“我可以取出胎儿。” 画纸无法清晰全面地记录事物。 她要将胎儿做成标本,想看时随时能看。 “不要!快拿走它!”刘璃抓住程锦年的手,按在肚皮上,恳求道,“快拿走它!” “别着急。”程锦年温柔地揉了揉刘璃的肚皮,“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她跨出一步,消失了。 第39章拿掉胎儿,广而告之(内有打胎,慎入 程锦年去了甄言管着的玻璃作坊。 作坊能生产玻璃了,她需要一个装标本的透明玻璃罐。 但作坊里没有她要的玻璃罐。 于是,程锦年找到融化成液态的玻璃,自己做了一个满意的玻璃罐,拿着罐子兴冲冲地回到刘璃家。 她才走了一会儿,刘璃的夫君就从屋子里出来,要拉刘璃离开。 孩子是他的,刘璃不想生孩子也得生下来! 还剩下两个月就临盆了,怎能不生! 他指望着孩子有神通,长大以后给他养老呢! “滚!”刘璃摔在他的手,“趁我现在不想杀掉你,赶紧滚!” “你在说什么瞎话!你准是被人蛊惑了,脑子不清醒了,才会变成这样!”她夫君使劲扯她,“想想你的爹娘,他们盼着你生下孩子!” “我说了,滚!”刘璃直视他,眼睛里喷着火。 那火焰冒了出来,烧向他,顷刻间爬满了他的全身,将他变成正在燃烧的人。 程锦年踩在刘璃家的院子里,看到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挑起眉。 死了啊。 丑男死得好。 刘璃神色漠然地起身:“妹妹,去哪里取出胎儿?” 在程锦年看过的动画片及影视剧里,后世人有事找医生,总会躺在病床上,任由医生处置。 程锦年说:“找个地方躺着,你家里有没有罗汉床?” “没有,只有架子床。” “那就架子床。” 刘璃躺在两叁个月没晒过太阳的席子上,问:“脱掉衣服吗?” 程锦年思考一秒:“不用脱掉,你放松精神,闭上眼睛,睡一觉。” 神通的力量扩散到刘璃身上,她渐渐放松了身心,进入梦乡。 梁道卿用玻璃罐打来半罐子清水,程锦年将清水中的杂质统统去掉,把罐子放在床边,双手伸向刘璃隆起的肚子。 她的手穿过刘璃的衣服,穿过刘璃的肚皮,伸进刘璃的子宫里,摸到羊水之中柔软温热的胎儿,如同探囊取物般取出了胎儿。 介于虚幻与物质之间的脐带连接着胎儿和母体。 程锦年瞪了旁边的梁道卿一眼:“拿剪刀来,把脐带剪了。” 梁道卿连忙找来剪刀,喀嚓一声,脐带断开,一截缩回子宫,一截挂在胎儿身上。 程锦年将胎儿放进玻璃罐,罐子里的清水沾了胎儿身上的羊水、脐带中的血,变成泛着黄色的水。 她将水中杂质去掉,让胎儿自然死亡,盖上玻璃罐子,抽取罐子中剩余的空气。 标本完成了。 对制作标本一知半解的程锦年,捧起玻璃罐,满意地看着里面的胎儿。 它有六根手指,大脚趾和旁边的脚趾相连。 这不是一个完美的标本。 程锦年兴致缺缺地放下了玻璃罐,看向安睡的刘璃。 刘璃的肚子瘪了,胎盘还在她的子宫里,胎盘内是羊水,正顺着她的宫颈往外流淌,没到弄脏衣服的程度。 女人生孩子,孩子是和胎盘一起出来,还是先生孩子再生胎盘? 皱着眉,程锦年取出了刘璃的胎盘。 胎盘血淋淋的,满是血管,散发着腥膻味。 程锦年想起胎盘又叫紫河车,据说具有美容养颜、延年益寿之功效。 可胎盘依然是人肉。 吃人肉怎么美容养颜? 是谁将胎盘更名为紫河车,声称胎盘能美容的? 梁道卿拿来了一个桶和一个盆,程锦年倒掉胎盘里的羊水,将胎盘放在盆里,舔了舔沾着血的手指。 很普通的血。 坐在床前,她观察着刘璃的子宫和内脏。 它们会恢复原状吗? 梁道卿擦干净程锦年的双手,退出了房间,叫来程家的侍卫,示意他们处理焦尸。 侍卫们看到焦尸,眼皮也不眨一下,仿佛一群假人。 “慢着,”梁道卿叫住一个侍卫,“去酒楼取一桌子好菜来这里,小姐和我要吃,才落了胎的刘小姐也要吃。” “是。” 太阳朝西方落下,梁道卿站在院子里,想到消失在记忆中的母亲。 女人生孩子的代价那么大,他娘愿意生下他,大概是爱他的? 他自小走失,爹娘可曾劳心劳力寻找他? 此时此刻,他思念母亲。 同一片苍穹下,母亲是否思念他? …… …… 刘璃没做梦。 不过,自从怀孕以来,这是她睡得最香的一觉。 她感觉自己在睡眠中补足精神,醒来时习惯性地摸肚子,摸到了干瘪的肚皮。 孩子呢? 室内昏暗,可能是傍晚了,可能是第二天的清晨。 床前坐着一个人。 一个偶尔在她噩梦中出现的人:程锦年。 程锦年掀起她的衣摆,捏住她的肚皮:“你的皮皱了。” 刘璃的眼神迷茫了一会儿,想起自己睡着前请程锦年拿掉肚子里的胎儿。 胎儿没了。 夫君也被她烧死了。 刘璃的心像是缺了一块,抿着唇,摸自己皱巴巴的肚皮,毫无说话的想法。 “你的胎盘在盘子里,胎儿在玻璃罐里。”程锦年指给刘璃看,“胎儿长着六根手指,大脚趾和旁边的脚趾黏连,你想留着,我给你。你不想留着,我带走。” “程小姐。”刘璃抓住她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手劲很大,“以后、以后我怎么办?” 儿子和老公没了,她现在应该是寡妇? 她才十九岁,这么年轻就守寡了。 程锦年平静地看着刘璃:“你不会动一动你的脑筋?以前你怎么过,以后你就怎么过,还用问我?” 刘璃咬住下唇。 程锦年说:“饿了没?饿了起来吃饭,就剩下你没有吃了。” 刘璃爬起床。 程锦年又说:“我叫了张九姑过来。她生了四个孩子,会照顾你。” 张九姑站在门外,敲门进来,拿着一块布:“你坐着不要动,我给你缠腰。” “干嘛缠腰?”刘璃不懂。 “缠腰你会好受一点。”张九姑抖开布,布是一条长绫。 她给刘璃缠腰,说:“你刚落了孩子,若是不缠腰,有可能损伤内脏,丢掉性命。” 刘璃了然。 她的内脏被挤压,一时半会肯定恢复不到原样,缠腰是为了保护内脏。 “九姑,我的肚子会恢复吗?”刘璃担心自己变丑。 “吃好喝好多动弹就能恢复过来。”张九姑说。 胎儿的标本刘璃不要。 胎盘她想吃,但是她看到胎盘那模样,又闻到胎盘的腥膻味,一阵反胃作呕。 刘璃拿锄头在院子里挖坑埋了胎盘。 接下来的日子,程锦年天天来探望刘璃。 她比刘璃更关心刘璃的恢复情况。 《博闻报》刊登了程锦年画的《胎儿挤压内脏图》。 报纸上的图是黑白灰叁色,她标注了各个内脏的名称,又画了一张正常人的内脏图作对比,读者能一目了然地看到内脏、脊椎在胎儿八个月大时是什么模样。 看报纸的读者一心寻求消遣,哪里想到报纸上会有《胎儿挤压内脏图》? 读者们被吓傻了。 一封封写着不满的信寄到了《博闻报》报社,叶悠悠跟程锦年提起这件事,程锦年笑吟吟的:“吓傻不是更好吗?我被吓到了,别的人不能逃过一劫。” “可是,小姐,读者要退订报纸!”叶悠悠急了,“小姐,安定府不止我们一家报社,新开办的《广识报》在跟我们对打!” “你难道不能在发行报纸上打过古代人?”程锦年把新画的《妊娠纹》、《束腰》、《怀孕时被挤压移位的内脏如何恢复原状》叁张图递给叶悠悠,“接着刊登这叁张图。” “嘤!”叶悠悠快哭了,“小姐,我办的是《博闻报》,不是《医报》!” “博闻二字不包括了解怀孕生育及产后护理?”程锦年说,“这世上一半的人是女人,女人应该知道生育有多艰难。” “我的大小姐哦,购买《博闻报》的主力是男人!”叶悠悠说,“你把这些画刊登在报纸上,会把女人吓坏的。” 程锦年没有耐心跟叶悠悠瞎扯:“闭嘴,干你的活去。” 叶悠悠:“……” 差点忘了,她在给这位大小姐打工。 拿着叁幅画,叶悠悠回到报社。 恰巧一个男同事来问她:“主编,这个故事能不能登在连载版上?” “让我看看再说。”叶悠悠翻开故事作者寄来的抄写稿。 男同事又递来一张《广识报》:“主编你看,《广识报》选的这个连载故事,就连我都每期追着看。” 叶悠悠衡量了下,决定先看广识报上的故事。 看了几行字,叶悠悠脸红。 淦! 她看到了古代小黄文! 把没节操的小黄文刊登在报纸上,大人小孩都看,这像话吗? 放下报纸,叶悠悠拿起抄写稿。 淦! 又是一篇内容劲爆的小黄文! 她偷偷扫视周围,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这是她专属的主编办公室。 摸鱼看小黄文不要紧吧?大小姐可不在这里…… 不不不,她不是摸鱼。 她是研究敌对报社如何抢读者,她在严肃认真地工作呢。 叶悠悠吸气,看抄写稿。 这抄写稿写的故事像唐朝盛行的黄文。 男主是个书生,赶考途中误入不知名山洞,山洞却是一个仙女窟。仙女们寂寞难耐,争着和男主睡觉,男主左拥右抱好不快乐。 挺好,挺好。 叶悠悠看得入迷,心想:男主会的姿势和花样太少了,仙女窟的仙女们刻画得面目模糊,要是清高的、妖娆的、可爱的……统统来一个,这篇小黄文会更好看。 忽然间,一双大手捂住她的双眼,她身后传来低沉性感的男声:“悠悠,你看这种艳情话本,动了春心了?” 第40章杀人不见血的文字 他的气息温热,带着熏香,扑在她的耳后,让她耳根发软,浑身酥麻。 蓦地,那人含住了她的耳垂,伸出舌头舔舐她。 “啊哈!”叶悠悠受不了,连忙推他,“不要这样,我在工作!” “但是我想你了。”那人松开嘴。 未等叶悠悠缓过气,他低头吻她的侧脸,吻她的唇。 与此同时,他的手指挑开她的衣襟,探入衣内抚摸她,急切中带着一点儿粗暴。 叶悠悠被吻得意乱情迷。 等到她回神,她被男人搂着腰坐在他大腿上,他坐着她的主编宝座,捉了她的手,迫使她摸他身下硬挺的肉棒。 她捏了一把那话儿,男人闷哼了一声:“轻点。” 叶悠悠不开心:“别这样!我还在工作呢,你起来……” 男人咬她的耳朵:“我硬了,难受。” 叶悠悠无奈:“好吧,给你撸。” 男人低语:“你含一含,我放过你一次。” “不行。”叶悠悠拒绝了,“除非你也给我舔一次,不然别指望我动嘴。” 男人皱起眉头,犹豫了片刻,直接把叶悠悠颠倒过来,下身朝上,头朝下:“你给我含,我给你舔。” 说完,他解开裤头,将肉棒放出来,压向她的唇。 “呜呜呜!”叶悠悠天旋地转,大脑充血,“你放我下来!” 她蹬腿。 男人没理她,剥开她的裙子,拉起她的内裤,舌头朝着湿润的腿缝舔了一遍。 倒立式六九过分刺激,叶悠悠被男人舔得高潮,男人也爽了。 她头朝上跨坐在他身上,他搂着她,抬起她的下巴亲她。 叶悠悠张开嘴,把嘴里的东西塞进他嘴里。 男人:“唔!” 他猝不及防地尝到了自己的精液。 深吻结束,叶悠悠气喘吁吁,面色绯红。 她看着男人英俊的脸,心里欢喜:“你是我的,谢流。” 这谢流是她发掘的员工,能力出众,她让他当了报社的副主编,私下跟他来往已有两个多月,正在热恋。 谢流喜欢她的眼神,又亲她。 “咚咚!”男同事敲门,“主编,那个故事……” 叶悠悠连忙拿抄写稿。 抄写稿不在桌子上,掉到桌子下面了。 她捡起抄写稿,说道:“故事暂时不刊登,下一期再说吧。” 谢流看过抄写稿,翻开看了看,道:“登这个故事能吸引到更多读者。《广识报》不如我们受读者欢迎,我们凭质量取胜,加一点艳情故事进去更合适。” “我担心家长抗议。”叶悠悠说,“读者里有小孩子,我们要对小孩子负责。” “《广识报》的主编可没有你这么妇人之仁。”谢流扬声说道,“这一期把故事登了,不必等下一期。” 下一刻,他被捶了一拳。 叶悠悠恼怒:“现在全报社都知道你在我办公室里了!” 谢流微笑:“知道就知道呗,还能怎样?谁议论你,你把谁赶走,杀一儆百,剩下的人保证比兔子还要乖。” “咚咚!”又有人敲门,“主编,陆小姐发来请柬。” 谢流去拿了请柬,递给叶悠悠。 叶悠悠翻开请柬,啊了一声:“我差点忘了,我前些天跟陆姐姐约好了,今天我要去芳园赴宴。可是我工作还没做完……” 谢流体贴地道:“你去赴宴,工作我来。” 叶悠悠犹豫了一下,决定信任他。 她拿起程锦年的叁幅画,说:“这叁幅画一定要出现在报纸上……” 交待了谢流,叶悠悠急匆匆地戴上帽子离开报社。 谢流坐在她的位置上,拿起她的茶杯喝了一口,看叁幅画。 看了几眼,他啧了一声:“刊登这叁幅画,除了吓唬读者还有什么用?” …… …… 根据叶悠悠脑内图书馆的医书,程锦年让人做了几张手术床,在程家弄了一个手术室和两间病房,又让裁缝做了白大褂和护士装。 白大褂自然是她穿,护士装梁道卿穿。 她还需要听诊器、手术刀、镊子、口罩等东西。 “万事如意这个神通有局限。” 程锦年站在空荡荡的手术室中自言自语:“我说我要一个新的后世的听诊器,神通并没有给我回馈。我说我要一个馒头,神通也没有给我回馈。我说我要很多女画师,我的心愿没有立刻实现。” 但是,她可以将手伸到后世拿一个听诊器到当前时代,那很费劲,得不偿失。 厨房有馒头,她想要厨房的馒头,馒头立刻出现在她手里。 反之,厨房没有馒头,她说想要馒头,是得不到馒头的。 万事如意不能凭空造物。 新的一天,程锦年去看刘璃。 半路上,她遇到了一起凶杀案。 她的车经过时,被杀的人死了好一会儿了。 那是个女人,胸口插着刀,死不瞑目。 凶手被抓了起来。 他是男人,也是死去女人的老公。 女人想和离却离不了,得知婚内强奸可报官,把老公给告了。 妻告夫,需先挨打十杖。 女人咬牙挨打,在公堂上得到了想要的和离。 转眼间她就被老公捅死街头。 人们议论纷纷。 程锦年下车,走到尸体旁。 她能够让死人复活,前提是尸体足够新鲜。 《博闻报》的记者在采访凶手。 凶手失魂落魄:“我不想杀人的,是她逼我和离,我和她有一个孩子,她走了,孩子怎么办?” 他痛哭流涕。 地上的血迹缓缓回流,躺倒在地上的女人动了动手指,睫毛颤动。 程锦年蹲在她身边,握住她身上的刀,一边抽出刀子一边用神通治疗伤口。 女人睁开了眼睛。 唰—— 尖刀拔出,女人的伤口涌出血,程锦年没有将她彻底治愈。 做了一桩好事,程锦年丢下刀子,拂了拂衣袖,登上马车去找刘璃。 刘璃肚子上的褶皱叫妊娠纹,正在缩小淡化。 她的腰缠了一段时间,内脏逐渐恢复原位。 程锦年照旧给她画了画。 次日,新一期的《博闻报》清晨发行,许久没看过报纸的程锦年拿了一份报纸看。 头版是昨天的凶杀案,标题上写着硕大的粗体字——《女子疑因偷情被丈夫刺伤,丈夫跪地哭求她原谅》。 谁编的标题? 程锦年看标题下的文章,全文站在丈夫角度描述凶杀案的内幕,不是指责女子跟别的男人有来往,导致丈夫疑神疑鬼,就是指责女子丢下孩子也要和离,心太狠。 丫鬟们一同买来的,还有一份《广识报》,这报纸也是在她的印刷作坊印的,头版也是凶杀案,标题《男子在街头捅死妻子,妻子离奇复活》。 《广识报》的文章写得半文半白,没有《博闻报》的好。 其内容是女子宁可挨打也要告老公婚内强奸,终于获判和离,高兴地离开衙门,在街头被持刀追上来的丈夫捅死…… 放下《广识报》,程锦年把《博闻报》看了一遍。 她的叁幅画没有刊登。 她还在报纸上看到了男人写的淫书。 叶悠悠是怎么当报社主编的? …… …… 叶悠悠昨夜在芳园喝酒,宿醉了。 她摇摇晃晃地起床,更衣洗漱,去吃早餐。 陆芳允已经在吃饱了,正在看新一期的《博闻报》。 见到叶悠悠,陆芳允把报纸递给她:“悠悠,你可能要倒霉了。” “什么?”叶悠悠看报纸,头版是一起伤妻案,看起来没有毛病。 她把报纸粗略翻了一遍,猛地发现程锦年昨天给她的叁幅画没有刊登上去,顿时发出惨叫:“要死了!天杀的谢流,我强调过一定要把叁幅画登上去,他竟然没有给版面!” 顾不得吃早餐,叶悠悠狂奔出去,急着找程锦年解释,差点撞到无辜的邵芸。 邵芸感到莫名其妙:“主君,悠悠这是?” 陆芳允端起蜂蜜薄荷茶,道:“这一期的报纸她没有检查,惹毛程小姐了。你看头版,我瞧了都一肚子气,更何况程小姐。” 头版? 近来半年学会认字的邵芸拿起报纸,“女子疑因偷情被丈夫刺伤,丈夫跪地哭求她原谅”映入眼帘,她恨恨咬牙。 “我要骟了这文章的作者和他爹!”邵芸大怒,“女人偷情就能刺伤她了?偷情的男人那么多,我若是逮住一个就骟一个,不知要被多少蠢货痛骂心狠手辣!” “然而悠悠看了标题,什么感觉也没有。”陆芳允喝着茶,讥诮地道,“她说她从性别平等的后世来,后世比我们这个世道好了无数倍。” 的确,后世比古代好太多了。 在古代,出行不是靠两条腿就是骑马、坐马车。 没有出租车,没有公交车,更没有摩托车、地铁等出行的工具,简直麻烦透顶。 风风火火地,叶悠悠赶到程家,气喘吁吁地跑到程锦年面前。 程锦年穿着白衣,在镶着玻璃窗的画室画画。 画纸上,是一个不穿衣服、没有皮的男人。 叶悠悠看得出,程锦年画的是梁道卿。 程锦年一笔一笔地画画,说:“今天这期报纸谁过的审?” 叶悠悠期期艾艾:“不是我,是……是副主编,他在报社干得不错,我想,他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这是低级错误吗?”一张报纸飞来,浮在叶悠悠面前,头版上的标题尤其显眼。 无奈叶悠悠迟钝,反复看了几遍,茫然道:“对不起,下一期头版我会刊登你画的叁幅画。” “你弄错了,不是画的问题。”程锦年用画笔圈出凶杀案的题目,鲜艳的红颜料像血留在报纸上,“女子疑因偷情被丈夫刺伤。” “这有问题吗?”叶悠悠拿出穿越前的职业素养,猜测道,“用‘疑’字用错了?新闻要具有真实性,没有依据的猜测不可以写……” 程锦年怜悯地看着她:“你蠢到无药可救,我想杀了你。” 叶悠悠的脸霎时雪白一片,嗫嚅着说:“请、请大小姐指点……” 程锦年说:“女子因偷情被刺伤,你看到这个标题,会思考女子是否偷情。别人看到标题,也会将注意力集中在女子身上,忽略了刺伤女子的丈夫。如果你是这个女子,你被刺伤,难道会希望别人讨论你有没有偷情,该不该死?” 文字嗅觉叶悠悠还是有的。 她的脸更白,嘴唇淡得看不到血色:“主动句是男子伤妻,被动句是女子被丈夫刺伤,这文字游戏……” “呵。”程锦年冷笑,“这文字游戏杀人不见血,隐蔽得你看不出不妥,何其阴毒。” “噗通!噗通!” 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了。 谢流,以及昨天那个询问叶悠悠是否刊登艳情故事的男同事,一先一后地掉在叶悠悠的面前,被无形的刀剐下一片片肉。 第41章爱他的她,无处可逃 肉片落地,血水嘀嗒。 二人被活剐,发出痛苦的呻吟,本能地向叶悠悠投以求救的眼神。 叶悠悠咬着下唇,一半心思处在文字游戏杀人不见血的惊愕中,一半心思放在两个被抓来严惩的同事身上。 她想开口求情,却听到程锦年说:“我在书上看到一个阴毒的刑罚,这刑罚叫凌迟,又叫千刀万剐。悠悠你猜,是谁发明了凌迟?” 在程锦年等待回答的时候,呻吟声求救声都远去了,谢流二人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墙隔离在另一个世界。 叶悠悠艰难地开口:“我、我不知道……大小姐,请饶恕他们,他们罪不至此……《博闻报》是我办的,责任在我……” “哦?”程锦年往画纸上涂抹颜色,转过头看叶悠悠,乌黑的眼睛里流动着饶有兴致的傲慢情绪,“你要代替他们接受凌迟?” 凌迟有多么可怕,叶悠悠知道。 但是…… 她想起谢流二人看来的求救眼神,握紧的手里,指甲深陷在手掌的肉中。 他们太痛苦了。 如果她没有急忙忙地撂下工作赶去芳园赴宴,程锦年就不会看到报纸,就不会惩罚谢流二人。 事情的起因,是她工作疏忽,所以…… 叶悠悠流着眼泪跪下。 这人命如草芥的封建古代,让她感到窒息。 她卑微地伏地恳求,温热的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哭道:“大小姐,我也有错,请惩罚我。求、求你放过他们……” 程锦年不画画了,丢开画笔,坐在高脚凳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叶悠悠:“你非常同情我惩罚的两个阴毒恶男,认为我不该对他们动用刑罚。悠悠,我听到你的心声了,你在怨恨我、憎恶我、诅咒我。” 才知道她有读心术的叶悠悠害怕得发抖。 可叶悠悠依然鼓起勇气,抬起头仰视翘着腿的程锦年:“大小姐,他们有错,可是他们没有触犯法律。您可以开除他们,可以谴责他们,可以痛骂他们,但是您不能用酷刑折磨他们。他们是人,和我一样、和你一样的人,他们有人格尊严……” “哈哈哈……”程锦年仰天大笑。 笑声中混着哭喊和呻吟声,谢流二人还在一刻不停地被凌迟。 叶悠悠的心骤然间堕入深渊,死死地看着程锦年:“你……你是恶魔!” 程锦年歪头,心生不解:“我是恶魔?” 她摇头,不接受这个称呼:“我不是恶魔。” 随即,程锦年说:“悠悠,你真有趣呢。写出‘女子疑因偷情被丈夫刺伤’的恶男是人,那个被新闻标题指责偷情的女子遭受无数辱骂,你却忽略她,一门心思地为导致她被辱骂的恶男辩解。” 泪水从叶悠悠的眼眶里涌出。 程锦年自高脚凳上跳下来,蹲在叶悠悠身旁,手指抚摸着她的耳,慷慨地赋予她超越凡人的听力:“听听,你忽略的可怜女人,不仅被即将和离的夫君一刀捅死,还被你维护的两个恶男操纵舆论谩骂。啊,忘了告诉你,那女人昨天其实死在刀子下,我将她复生了。因为她复生,凶杀案变成伤人案,我有点后悔。” 一道道声音传进叶悠悠的耳朵,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荡妇该死!” “刺得好!可惜没刺死,让这淫妇活了下来,指不定以后又祸害男人了!” “唉,拿刀子捅她,她可能死不了。要是把她塞进猪笼,绑上石头扔进水里,保证她死得不能再死!” “偷情的女人没有好下场,我这样贞洁的好女人要是上了报纸,一定有很多人夸我!” “女人成了亲就要在脸上刻字!凡是脸上刻字的女人,都是有主的,不可以碰!” “……” 话语中的恶意传递给叶悠悠,她不由自主地捂住两只耳朵,崩溃地哭喊道:“不听!我不想听!呜呜,假的,都是假的!” 程锦年露出微笑,在她耳边说:“悠悠,他们是人,和你一样的人,他们有人格尊严。你怎能不听他们说的话?听啊,仔细地听,认真地听,别装作听不到。” “不——”叶悠悠大叫,“啊啊啊啊——” 踩着叶悠悠的尖叫,程锦年回到高脚凳上,看着被凌迟的叶流二人,手里多了一支笔和一本速写本。 她认真地观察二人的身体,将他们挣扎的姿态画下来。 坐在地上的叶悠悠喊到嗓子嘶哑、泪水流干,耳朵中的万千声音仍在。 它们是程锦年折磨她的工具。 她不想听。 她一点也不想听! 然而她的心冷酷地告诉她:都是你的错!你纵容谢流玩弄阴毒的文字游戏,你愚蠢到看不出杀人不见血的被动句!你默许谢流操纵舆论,对本就凄惨的受害者进行语言暴力! 叶悠悠抱住脸,心想:好痛苦! 谢流的呻吟和呼救,她也不想听了。 以往每一期报纸都是她负责最终审阅,她才放权一次,谢流就捅出这么大的娄子,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的? 他的工作能力不算差,这次的被动句标题或许是他一时大意? 画画的程锦年说:“你还在为谢流找借口?悠悠,你对受害女子的同情远不及你给谢流的多,你口中的人仅仅是男人,不包括女人。你觉得女人不是人,你觉得你不是人,你怎么会如此可怜又如此可恨?” 听了她的话,叶悠悠的思绪变成了一团乱麻。 叶悠悠拒绝程锦年的指认。 程锦年:“你是被男人彻底驯化的奴隶。” “我不是——”叶悠悠嘶声喊道,“我是独立自主的人,不是奴隶!我能养活自己,我有工作,我每月领工钱,我绝不是奴隶!” 程锦年懒得与她辩,说:“你犯的错,理应由你弥补。想好了吗,怎么弥补过错?” 叶悠悠没有想好。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谢流二人:“求您饶他们一命,他们……” “哗啦!” 两颗人头飞起,砰的一声落地,咕噜噜地滚到叶悠悠的脚边。 “你让我烦。”程锦年说。 “啊!”叶悠悠踉踉跄跄地退后了几步,逃出画室。 程锦年将速写本丢在桌子上,想念贴心的甄言。 若是甄言做报社主编,就算弄出幺蛾子,甄言也能解决。 她需要甄言这样的贴心人管理报社。 人在哪呢? 向前跨出一步,程锦年来到女子学堂,在布告栏上贴了《博闻报》的头版。 随后,她去找刘璃。 刘璃在院子里面晒太阳,气色比怀孕时好,人也比怀孕时精神。 程锦年拿着《博闻报》来,刘璃看到头版的新闻标题,什么感觉也没有。 “妹妹,你来了。”她邀请程锦年晒太阳。 “看报纸吗?” “看不懂,我不识字。” “哈?” 料不到刘璃不识字,程锦年懵了。 她懵乎乎的样子,刘璃还是第一次见,掩嘴轻笑:“怎么啦?很奇怪吗?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识字的女人很多,我不识字很正常。” 程锦年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刘璃:“你是神通者,你居然不识字。你是不是不想识字?” 刘璃说:“我弟弟要考科举,读书花了很多钱。我考不了科举,当不了官,我便没有去念书。” 她跟程锦年说她的娘家,说小时候爹娘和爷爷奶奶偏心弟弟,给弟弟买绿豆饼,却不肯给她买头绳。 说着说着,刘璃的眼泪掉下来,哽咽着说道:“你说对了,我没有家。” 她是悲观抑郁的。 程锦年递给她一块手帕,说:“你在哪,哪里就是家。如果你想要家庭和睦,那就让你家人乖乖听话,不愿听话便杀了。” 刘璃摇摇头:“我不想要家庭和睦了。陆姐姐也没有家庭和睦,可陆姐姐一个人过,日子也过得很开心。” 她好奇地看着报纸:“上面写的是什么?” 程锦年念给她听。 刘璃:“标题很恶毒。” 其余的不必念了,程锦年眯着眼看天上的太阳,说:“我看到标题,会想,假使我是新闻中被捅伤的女子,没有权势、财富,也没有力量,我要如何解决困境。” 刘璃静静地听。 程锦年道:“我想不下去,我光是想到我成为她,我就会萌生毁灭世界的念头。可是,蓝天白云、太阳、月亮很美,这个世界是无辜的。” 张开手,程锦年挡住阳光,默默发呆。 刘璃捡起报纸,上面的字她认识的很少,她看不懂报纸。 她去厨房找张九姑,问张九姑能不能教她识字。 “想识字就去学堂呀。”张九姑说,“你去程小姐开的女子学堂,束脩减半。” 程锦年还开了学堂?这是刘璃不知道的。 怀孕之后,她窝在家里,鲜少出门。 …… …… 天高云淡,秋意尚浅。 叶悠悠跑出程家,路上撞见梁道卿和程延之,可她无心欣赏他们的容貌。 她拼命地跑,跑到发髻松散,饰物掉下来,跑到再也跑不动,不得不停下来喘气。 那些恶毒的声音如影随形地跟随着她,在她耳边回响,在她大脑中回荡不休。 她扶住旁边的树,张开嘴喘息,无神的眼望向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 湖边。 她来到湖边,滔滔碧水在日照下泛着鱼鳞般的光,湖对岸是种着垂杨柳的道路,路的后面是雪白的墙。 真美丽。 怀着某种决断悲哀的情绪,叶悠悠走进湖水里,想淹死自己。 不,她不想自尽。 她想的是回到后世。 程锦年不帮她,她唯有自己想办法…… 第42章穿越女搞事业为上 湖边有一群画画的女子,叶悠悠被她们救了。 “姐姐,你怎么了?” “不要死啊,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吃糖吗?我有一颗糖,给你吃。” 叶悠悠闭着眼睛,像一具尸体那样任由人们摆弄她,她在幻想的黑暗中飞速地朝着深渊堕落,直到意识昏沉,陷入睡梦。 醒来后能回到后世吗? 她厌恶古代,她要回到后世。 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弥漫,那是一颗糖,叶悠悠醒来了。 阳光亮得刺眼。 她身上仍然湿淋淋,头枕着别人的腿。 睁开眼,叶悠悠看到身穿程氏女子学堂学生服饰的女孩子。 对方温柔地搂着她:“你醒啦?干净衣服拿来了,你赶紧去换上。” 这个女孩子眉毛稀疏,身上飘着油墨的味道,善良可爱。 叶悠悠却听到一个猥琐男声怒骂:“千人骑、万人压的荡妇,婊子!去死去死去死!” 他的恶意侵染她。 她惨笑着,喃喃自语道:“荡妇,只要我们是女人,我们就逃不掉荡妇羞辱……” 曾经淡忘的记忆浮上心头,全是骂女人的词汇: 荡妇。 婊子。 贱婢。 母狗。 精盆。 鸡巴套子。 傻逼。 装逼。 疯批。 绿茶婊、红茶婊、白莲花婊、圣母婊。 肏你妈。 你妈死了。 去你妈了个逼。 干。 淦。 操。 艹。 破鞋。 …… “姐姐?” 女孩打断叶悠悠的思绪,担忧地望着她:“你是不是麻烦事了?我能不能帮助你?” “我、我没事,谢谢你的好意。”叶悠悠擦去泪水,坚强地坐起来,从湿透的荷包里拿出碎银子,“多谢你,我要走了。” “呃?姐姐,你不要犯傻了!”女孩子大声叫道,“你的性命很珍贵!别放弃!” “我不会放弃的!我已经醒悟了!” 叶悠悠大声地回答。 穿着浸湿后紧贴在身体上的衣服,顶着滴水的湿头发,叶悠悠来到报社。 她吩咐手下们:“用双倍价钱将这一期的报纸收回来,这一期的报纸做得像狗屎一样,不应该在市面上流通!对了,双倍可能少了点,叁倍回收吧。” 校阅小妹担忧地上前:“主编,你这是……” 叶悠悠笑道:“只是遇到一点挫折,我没事,你去干你的活。报社里有浴室,我办公室里有衣服,我会沐浴更衣。” 又有一个同事上前,目光在叶悠悠的上围游走了一圈,说道:“主编,谢主编他……” 他的视线很冒犯,叶悠悠如何察觉不到? 顿时,她的语气冷淡下来:“谢流被我开除了,他只是副主编,不是主编!你这么擅长拍他的马屁,工作却做得乱七八糟,请你即刻去找财务结算工钱,以后别来报社上班!” 那男人骤然间丢掉工作,又气又怒:“主编,我做错什么了?你平白无故开除我,我要找东家!” 找东家? 叶悠悠嗤笑了一声:“找啊,你尽管去找,丢了命别怪我不提醒你。” 东家是大小姐程锦年。 一位极度冷酷暴戾的封建时代上位者,本性残忍无情,杀人根本不眨眼。 “你、你……”男人指着叶悠悠,手指微微颤抖,以为她想杀害自己,“你在恐吓我吗,叶悠悠?你这样做是犯法的,我可以去衙门告你!” “告我?”叶悠悠重复他的话,感觉他很蠢。 来自法治社会的她,远比他熟悉法律。 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浓茶,泼在他身上,大声嘲笑:“你的眼睛看了我的胸,我还没有去衙门告你呢!” 浓茶弄脏了男人的衣服,他很生气,又不敢发火。 叶悠悠走远后,他盯着她的背影,恨恨地低声骂她:“荡妇!还没成亲就脱了衣服跟男人搞在一起的婊子!在办公室张开腿求男人肏的浪货!窑子里的妓女都没你贱!” 这嘴真臭! 校阅小妹恰巧听到了,心里嘀咕一声,放下稿子溜去找叶悠悠告状。 此时叶悠悠的耳边依然回荡着无数辱骂声。 男人的辱骂不过如此罢了。 校阅小妹替她不平:“主编,他辱骂你,你可以不给他发工钱!让他后悔懊恼!” 叶悠悠可有可无地道:“随你。” 校阅小妹摸不透她的态度,料想她是乐见男人受惩罚的,便去找财务。 财务管着钱,大笔一挥,一文工钱也不给男人。 男人没领到工钱,骂骂咧咧地走了。 他想到一个报复叶悠悠的好主意:找《博闻报》的对头《广识报》曝光叶悠悠的丑恶行径。 这世道是男人的天下,一个荡妇上了报纸,其下场唯有挨骂。 却道刘璃来到程氏女子学堂,交了束脩,做了入学登记。 她看到许多人围在布告栏前议论,布告栏上贴着这一期的《博闻报》头版。 人们议论纷纷,一致认为标题恶毒。 “都把人捅伤了,有什么脸请求原谅?” “他若是真的求原谅,就该捅自己一刀。” “是啊,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男人根本没有请求原谅的诚心!” 不管有没有读过书,大家原来都是这样想的吗? 刘璃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学堂的山长走到布告栏下,贴了一张招聘书,告诉大家:“程小姐开办的《博闻报》决定在我们学堂挑选优秀学员去报社做事,符合条件且愿意去的,请来找我。” “哇,有工钱!” “听说报社里有男人,那些男人会不会欺负我们女人?” “你这笨蛋,男人敢欺负你,你尽管告他猥亵罪!” “可是《博闻报》这标题太恶毒了,我不想写这么恶毒的标题!” “标题应该是男人写的,你去了报社,你可以写正常的标题,别把写标题的机会让给那些臭男人!” “……” 写着恶毒标题的报纸被报社回收。 叶悠悠化身工作狂,完全不关心吃饭休息,提高工钱督促报社所有人紧赶慢赶,在一天内将下一期报纸赶出来,交给印刷作坊印刷。 入夜后,报社中的人陆续离去。 独自一人躺在办公室里面,叶悠悠没有点蜡烛,也没有点亮油灯,静静地裹着薄被褥,看着天花板发呆。 耳边的辱骂、诅咒仍然死死地缠着她折磨她。 工作入迷的时候,她会完全忽略它们。 可她偶尔会想到谢流,以及那个想刊登艳情故事的男同事,他们被凌迟,在她的大脑里痛苦地哀嚎,质问她为何不救他们。 她也会想到那个因为被刺伤上了报纸却惨遭无数人辱骂的可怜女人。 程锦年说那是凶杀案,不是伤人案。 被辱骂的女人原本死了,是程锦年救活的。 亲眼见过程锦年虐杀谢流二人的叶悠悠,不相信程锦年会救人。 恶魔怎会怜悯世人! 好痛苦啊! 双手捂住面容,叶悠悠感觉温热的泪水湿润了手掌。 她想念后世。 她想回家。 次日,叶悠悠被吵醒。 同事们来上班了,油条、煎饼、包子等食物的香味飘进来,叶悠悠邋里邋遢地起床,顶着一头乱毛出去拿早餐。 报社的早餐是跟一家早餐店订的,走公账,午晚餐也是。 走到报社的办公大厅之中,叶悠悠发现,同事们看来的眼神奇奇怪怪。 校阅小妹急匆匆地走来,拿着一份今天清晨发售的《广识报》,递给她看,难过得快要哭了:“主编,你……你上报纸了!我们要不要收《广识报》这一期的报纸?” 报纸上是叶悠悠的劲爆绯闻。 《独家揭秘lt;博闻报gt;女主编叶悠悠:放荡不羁勾引美男子下属,在严肃的报社上演艳情话本》 这标题是《博闻报》风格,叶悠悠问道:“我赶走的贱男跑去《广识报》工作了?” 校阅小妹低垂着脑袋:“是的,我跟财务告状,财务一文钱也没有给他,他怀恨于心……” 叶悠悠很镇定:“别自责,此事与你无关。” 传绯闻而已。 不是人命攸关的大事。 既然《广识报》要打擂台,那就打。 叶悠悠沉声说道:“赶紧吃早餐,待会儿我要开会!” 她一边看《广识报》一边干掉自己的早餐,钻进浴室里洗澡更衣,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走进会议室里,腿直接搁在长桌子上,冷淡地扫视围着桌子而坐的所有手下们。 “从今天开始,我们《博闻报》将会细分成几个板块,包括但不限于《社会民生》、《美食美景》、《服饰美容》、《绯闻八卦》、《医报》等……” 十分钟内结束会议,叶悠悠接见了女子学堂的山长,将山长推荐的优秀学员尽数收入报社,随便安排了一个人代替自己去衙门报案,开始了工作狂的一天。 衙门派人来找叶悠悠,没多久,衙门去《广识报》报社逮捕了那位猥亵叶悠悠并造谣她抹黑她的《博闻报》前员工。 独立出来的《博闻报之社会民生》全程跟进了这桩案件,最终叶悠悠打赢官司,前员工被关进大牢,即将开始十年期的牢狱生涯。 《广识报》也受到了惩罚,被要求赔偿叶悠悠一大笔钱。 相反,《博闻报》越办越兴盛了,报纸走出安定府,远销琼花州、京城等地。 叶悠悠一跃成为人尽皆知的安定府风云人物,比程锦年兄妹更出名。 当初拒绝她入内的一灯寺向她低头道歉。 叶悠悠不在乎。 被程家针对的一灯寺盖了数次都盖不起来,好不容易盖起来,一夕间化作满地废墟。 她旁观一灯寺的热闹,早已出够了气。 有件事出乎了叶悠悠的意料,她的风评比她预想的好一些。 有人敬佩她,为她说话,将她称作当时奇女子。 男人们都想征服她,赢得她的芳心。 呵,男人。 陆芳允告诉她:“你和那些追求你的男人好上,你会变成他们炫耀的资本——看,我把大名鼎鼎的女主编叶悠悠睡了,她那人特别难搞,可是睡过之后,我发现她不过如此。” 叶悠悠:“……你这样说话,像极了男人,我想打你。” 陆芳允不由得哈哈笑:“男人就是这样,无论美丑,本质都是猥琐的。” 叶悠悠揉了揉耳朵:“也许吧。” 距离那场改变她穿越人生的凶杀案已经过去一个秋天了,她耳边依旧时不时响起诅咒谩骂声,让她知道恶毒新闻标题导致的恶果依旧存在着。 “我不搞真人了,我专心搞纸片人。”叶悠悠拿出一幅画,画上是一对断袖美男子,衣衫半褪,色气满满。 她得意地对陆芳允说:“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耽美,耽于美色!这时代没有这题材,而我叶悠悠,要将这题材发扬光大!” 陆芳允瞥了一眼画,神色怪异地问她:“悠悠,你是不是熬夜熬坏了脑子?两个男人行这搅屎棍之事,恶心透顶,哪来的耽于美色?” 第43章女人的苦恼,女人的病 搅屎棍? 听到这词,叶悠悠登时兴致大减,丧气道:“你不要说了,纸片人不会排泄……” “何必自欺欺人?”陆芳允端着一杯酒,抿了一口,垂下眼帘,“男人都不行,现实的男人不行,画里的男人也不行。” “不是这样的。”叶悠悠下意识地反驳,“画是我画的,我是创作者,我要画里的男人长什么样,他就长什么样,我要他温柔,要他一夜七次,他就能温柔,能一夜七次……” “有意思吗?因为现实的男人很烂,所以你在纸上创造你理想中的完美男人。悠悠,说实话,我觉得你可怜。”陆芳允回忆程锦年偶尔露出的怜悯神色,摇摇头,“叶公好龙这个典故知道吧?你和叶公很像。” 叶悠悠不接受这评价。 她笑,手指却无意识地捏紧画纸,将画纸抓得发皱:“我只是随便画来消遣的……”看向自己的画,画中美男子完全符合她的审美观,她喃喃说道,“画裸女的男人到处都是,想看裸女的男人更多,凭什么我不能画裸男?……对,我要看裸男!” 陆芳允并不是她的同好,她拿着画作跑了。 “贱女人!”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那是针对杀妻案中被害妻子的诅咒。 不是针对她的。 嗯,这诅咒不是针对她叶悠悠。 …… …… 今天下了一场薄雪,雪花落在地面上,很快融化了。 冬天来了。 程氏女子学堂的一间画室里,程锦年在画画,梁道卿是她的助手。 刘璃坐在模特坐的位置上,面前是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盘蜜饯,还有一瓶假花,以及一盘涂上颜色的木雕假水果,看起来像真的。 她吃完蜜饯,问:“画得怎样了?” 程锦年招招手:“来看。” 刘璃马上跳了起来,绕到画架前,看向程锦年画的画。 画已经完成。 画中是刘璃的内脏和子宫,色彩鲜艳,栩栩如生。 与她怀胎八月时相比,她的内脏回到原位,子宫也缩小了,看起来似乎和怀孕前差不多。 但是刘璃撩起衣服,看向肚子上残留的妊娠纹,深深吸气:“我的肚子没有恢复。” 好奇的程锦年眨了眨眼,看着她的肚子说道:“你肚子上的纤维组织有撕裂伤,妊娠纹的颜色会淡化,但妊娠纹不会消失。” “好难看……”刘璃讨厌妊娠纹,“我怎么会同意怀孕生孩子,我那时真是……真是脑子病得不轻。” “你还生孩子吗?想生就选他。”程锦年指着梁道卿说。 “不不不!”刘璃一迭声拒绝,“我不想生!我害怕,我不会生孩子!” 就算孩子生出来之后很健康很漂亮,她也不想生。 回想着怀孕时的记忆,刘璃迷惑地道:“我怀孕时,感觉肚子里的胎儿会操纵我,影响我的思维,让我把它生下来……” 程锦年没怀过孕,想象不了,说:“蚂蟥在吸血你的时候,会给你注入一种让你感觉不到你被吸血的药物。” 刘璃触类旁通:“难道胎儿也会给我注入药物?” 这问题程锦年解答不了:“也许。” 梁道卿取下完成的画,将洁白的画纸挂上去,问:“小姐,画妊娠纹吗?” “当然要画。”程锦年拿起了画笔,将刘璃的妊娠纹画了上去,不忘添上说明,让人们知道妊娠纹产生了多久、为何产生、是否会淡化消失。 画室里未放置炭盆,只在四面墙壁上贴了四张程锦年用神通画的符。 这些符使得画室温暖如春。 刘璃怕冷,喜欢呆在画室里。 她看着肚皮上的妊娠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想去掉妊娠纹。 神通对妊娠纹有用吗? 刘璃的神通是火,可妊娠纹烧不掉。 她犹豫了下,求助程锦年:“妹妹,你能不能去掉我的妊娠纹?妊娠纹很丑,我不想要这东西。” 在她的预料之内,程锦年拒绝了:“我想观察你的妊娠纹,你换一个要求。” 刘璃感到失落。 旋即,她高兴起来,问:“任何要求都可以吗?” 程锦年笑了笑:“看情况。” “我来月事的时候总是肚子疼,我不想疼。”刘璃摸着肚子,皱眉说,“我每次来月事都会肚子疼,心情不是烦躁就是难受,我不想疼了。我娘告诉我,生了孩子就不会疼,可我……我拿掉胎儿,我来月经依然疼。” 程锦年来月经是不会痛的,听了刘璃的话,兴致勃勃地绕着她转:“你怎么会疼?你疼起来有多难受?找大夫看过吗?” “为什么会疼我不知道,疼的时候非常、非常难受,大夫给我开过几次药,吃了没用。”刘璃寄托希望于程锦年,满怀期待地问,“妹妹,我这病能治好吗?” “我不是大夫哎,不过我应该可以满足你的要求。”程锦年用神通许愿,“我要刘璃来月经时不再肚子疼。” 神通朝着刘璃扩散。 刘璃感觉到她的神通,没感觉到肚子有变化,讶然道:“这样简单就治好我了?” 程锦年歪头,有些苦恼:“不知道,我要试验一下。”她再次施展神通,“如果刘璃来月经依然肚子疼,那么,刘璃马上摔倒。” 刘璃默然。 她不想马上摔倒。 两人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刘璃没有摔倒。 所以? “所以,你来月经不会疼啦!”程锦年拍手,高兴地说道,“我把你的病治好了!” “真的吗?”刘璃表示半信半疑。 “我立刻让你的月经提前,你就知道疼不疼了。”程锦年有了主意。 “别!不要!”刘璃连忙阻止,“我的月事刚走,我不想这么快就来月事!来月事可麻烦了,我老是怕我弄脏衣服,在大家面前出丑。就算衣服不弄脏,月事带绑在身上,血变干后,硬硬的,摩得我皮肤疼。” 程锦年也被月事带磨过,也弄脏过衣服。 这种事似乎是个女人就逃不掉。 对于刘璃的苦恼,她把手伸到自己的卧室,拿来一盒棉条,说:“这是棉条,来月经时把棉条塞进经道,就不用担心屄被磨疼了。” 棉条是后世的称呼,据叶悠悠说,棉条在后世没有完全普及。 大家用的还是以卫生巾为主,卫生巾跟月事带相似。 听到叶悠悠科普棉条、卫生巾的历史,程锦年想到后世的避孕套,感到疑惑:“避孕套都普及了,怎么棉条不能普及?啊,你说过避孕套能够免费领取,为什么棉条和卫生巾不能免费领取?避孕套可不是必需品,屄不纳入屌,根本不会怀孕。月经可是每月都来的。” 当时叶悠悠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了:“怎么说呢?棉条要塞进阴道里面,处女不敢用。结了婚的女人用棉条,也会被羞辱,例如夹着棉条爽不爽……” 爽不爽,特地从后世拿了一盒棉条并试用的程锦年知道。 棉条放进经道,她没感觉。 刘璃不知棉条来历,看着棉条,发出“哇”声:“好神奇的东西啊!妹妹,你用过吗?用着好不好?” 程锦年肯定地道:“比月事带好多了!不过,棉条要定期更换,用一根便少一根,我觉得经血虫更方便。” 作为一名女性神通者,刘璃听过经血虫,噫了一声:“我不敢用,感觉怪怪的,把一个活物放进那里,越想越奇怪。” 叶悠悠得知经血虫时也很惊讶,说:“这是什么奇怪的play?听着就好色情,一条肉虫在小穴里喝你的经血……我想到了触手,超色的!” “色?你用棉条也会觉得色?”程锦年无法理解,“月经和色情有关系?” “你不懂的。”叶悠悠兴奋得脸颊泛红,“人外的魅力远胜过人类!” 虽然好奇,但是程锦年不想了解。 叶悠悠的品位她知道,叶悠悠喜欢的东西,或多或少有点问题。 程锦年对刘璃说:“经血虫是怪了点,但是它很好用,甄言用过一次经血虫就不想用月事带了。” 刘璃想试试。 次日,博闻报社的《医报》刊登了程锦年的画,并将画与她之前画的画进行对比,让读者们直观地看到怀孕时移位的内脏、胀大的子宫在叁个月内恢复到什么程度。 妊娠纹的画也做了对比。 除此之外,《医报》刊登了一篇介绍经血虫的文章。 一些读者寄了信给《医报》。 有人质问《医报》为何恐吓女人,他说女人看到妊娠纹、内脏移位等画,会被吓得不敢怀孕生育。如果每个女人都不生孩子,人将会绝种。他怀疑《医报》是邪魔办的,只有邪魔才会想着法子让人绝种。 有人说使用经血虫的女人有伤风化,说经血虫是邪魔,女人用了经血虫会变得淫荡…… 也有人好奇怀孕如何造成妊娠纹,想知道有妊娠纹的皮肉和普通皮肉有何区别。 有人问经血虫如何得到。 有人问经血虫会不会钻进肚子里…… 还有人问痛经怎么治,怎么做才能生男孩,阳痿怎么治…… 程锦年把怀孕造成的皮肉拉伤画在纸上,又画了一张正常状态的皮肉。 那封询问痛经怎么治的信,刊登在《医报》上。 * 作者:首-发:fuwenwang.com (woo16.com) 第44章她即天命 在程锦年看来,痛经应该是少数女人的困扰,大部分女人不会痛。毕竟她认识的大部分女人在经期没有表现出痛苦,她们看起来和平时差不多,顶多虚弱了点。 可是报社收到许多描述痛经之苦的来信,还收到一些求助—— 某些女人怀孕生产,出现了漏尿、子宫脱垂、经道撕裂等羞于启齿的病痛,她们不敢声张,只能悄悄地看病,治不好就默默忍耐。 不过,程锦年想了想,觉得这些后遗症是合理的。 那么大的一个胎儿从狭窄的经道里挤出去,经道当然会有撕裂的风险。 她结合来信提供的信息,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医报》上。 看到文章的男人惊讶,女人惊恐。 许多信像雪花一样飞到报社,与信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些包裹:报社在包裹里拆出腐烂发臭的死老鼠、生锈的刀。 男人们质问报社为何公然恐吓女人。 恐吓? 那只是被掩埋的,被忽略的事实。 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如刘璃,在生育前大概率不知道怀孕生产会有什么风险。 “娘应该告诉我生孩子可能会死掉的。”刘璃漠然说道,“所有人都是娘生的,娘怀孕生孩子特别辛苦,所以生恩要报答……但是娘喜欢我这个女儿吗?” 她想到她的娘,说:“娘不喜欢女儿,她们会跟女儿说女人必须成亲生子,她们从来不跟女儿说生孩子会留下妊娠纹,会经道撕裂,会漏尿,会子宫脱垂,会难产而死。” 摸着肚子,刘璃讲出结论:“女儿是娘的工具,是娘的奴隶。女儿长大了,嫁给丈夫成为妻子,妻子生下新的奴隶女儿,成为新的娘。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女人之间的怨恨延续至今。” 娘既可怜又可恨。 看清了母女关系的刘璃面无表情:“我娘是害我的伥鬼,我爹、我兄弟、我夫君都是吃我的老虎。” 泪水从她脸上流下来,滴在她的衣襟上。 程锦年早就知道娘和爹憎恨生而为女的自己,语气平静:“女人从出生就在火坑里,无论是家世普通的你,还是‘高贵’的我。我讨厌这个世界。” 刘璃垂下眼帘,道:“跳出火坑很难,非常难。我明知娘和爹恨我,他们好声好气跟我说话,我恨不起他们,我只能远离。” “没事,我们先做容易做的事。”程锦年露出笑容。 她端起茶杯,看着清亮的茶汤,说:“我要看到那个给报社寄来死老鼠的人。” 神通的力量扩散开来,茶汤中出现一个二十来岁的读书人。 他长得丑,脸上满是痘坑,正在茶馆里跟同伴炫耀:“相信我,下一期《医报》不会故意刊登女人的破烂事吓我们。” 痛经和生育风险是女人的破事吗? 程锦年把茶杯中的人给刘璃看,笑嘻嘻:“他的话让我觉得他是他爹生的。可是他爹生不出他,他是他娘生的。他娘生个胎盘都好过生下他。” 刘璃想起埋土里的胎盘:“别这样说,妹妹。胎盘至少不会给报社寄来死老鼠和恐吓信。” “对。”程锦年点头。 她打量着茶馆,看到放着筷子的筷筒,心里有了主意,悄然施展神通。 “哗啦——” 一个筷筒被碰倒,摔在地上,筷子四散。 茶馆的伙计连忙来捡筷子。 痘坑男起身,走了几步,踩到筷子,顿时往前跌倒。 看到一根竖起的越来越近的筷子,痘坑男的瞳孔猛地扩大,发出恐惧的尖叫:“啊!” 噗的一声,筷子扎进他的眼眶,穿透他的眼球,深入他的大脑中。 旁边的桌子上,两个客人点了一壶滚烫的茶,正在晾凉。 因痘坑男跌倒在地,一位客人打翻了热茶,冒着蒸气的茶沿着桌子流淌,被烫到的客人慌忙跳起来躲避:“啊,烫死我了——” 热茶流到桌子边,痘坑男正在桌子下,被热茶浇得后脑勺冒烟,遍地打滚。 疼痛中,他眼睛里的筷子插得更深。 这年代的医学技术很落后,茶馆因痘坑男受伤而乱作一团,郎中被匆匆地叫来。 面对受伤的痘坑男,郎中摆摆手,让痘坑男的朋友为他准备后事。 程锦年悠然地观看痘坑男死去,问刘璃:“他死了,你开心吗?我很开心。” 刘璃犹豫了下:“他的娘也许会很伤心。” 程锦年感到奇怪:“你又不是他的娘,他娘伤心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忘了,这个男人反对《医报》刊登科普女子生育风险的内容,他和你娘、我娘、我爹一样,都很恶毒。” “我……”刘璃的怜悯情绪转淡,手掌握成了拳头,“我把他当人看,不曾考虑到他没有把我们当人看。” “你的话很有意思。”程锦年挑眉,“他是人,我们也是人。他不把我们当人看,难道我们不是人了?” “男人是人,女人是人吗?”刘璃反问。 程锦年哈哈笑:“女人当然是人!” 她继续说:“给报社寄来锈刀、臭鸡蛋、臭袜子、烂肉等物的人,我也要看到他们。” 茶汤里呈现下一个男人。 他光着身子躺在床上,高高地撅起了屁股,另一个男人跪在他身后,挺着两指粗的丑屌肏他屁眼。 被丑到的程锦年丢开了茶杯,捂住眼睛:“噫,脏了!我的杯子脏了!我的眼睛和脑也脏了!” “你看到了什么?”刘璃没看清茶杯中的画面。 “两个男人脱光衣服交媾。”程锦年极其嫌弃地道,“都很丑,丑到我不想回忆,我要他们死掉!怎么死呢?炸了吧。” 无声无息地,两个男人炸开了,血、肉、骨头碎块溅得到处都是,血腥无比。 程锦年没有看这血腥的画面。 她不想弄脏宝贵的眼睛,虔诚地许愿:“写信反对《医报》科普女人生育风险的男人,我要他们统统死于意外。淹死可以,冻死可以,吃了有毒的东西毒发身亡可以,冬天在屋子里烤火取暖结果发生火灾被烧死也可以……总之,一个都不许活!” 刘璃知晓她神通广大。 可她一句话抹杀许多人的性命,刘璃有一种伴她如伴虎的感觉。 为什么? 为什么那些人非要写信反对《医报》科普女人必须知道的生育风险? 刘璃不理解那些人。 很多女人,生了一个孩子,还要生第二个、第叁个。 她们知道生孩子的风险,她们还是要生。 所以,科普生育风险不会导致女人不敢生孩子。 求教程锦年应该能得到答案。 刘璃不敢求教。 程锦年却是会读心的,说:“在很多男人看来,女人必须成亲生孩子,不成亲、不生孩子的女人就像是反贼,要么招安要么弄死。他们的心胸,比针尖还小;他们的想法,连毒性最大的毒药都自愧不如。” 和他们相比,她真是太善良了。 没惹到她的人,她不会杀。 想到这,程锦年忽然想起侦探动画。 人死了会被调查死亡的原因,反对科普生育风险的人意外身亡,会有衙门的人查到《医报》头上吗? 也许会有。 “到现在依然被叶悠悠听到诅咒谩骂声的人,也在一个月内意外身亡吧。”程锦年再次施展神通,“新皇帝登基了没有?新皇帝如果是男人,那么他今天必死无疑。” …… …… 皇宫中供奉着一些拥有神通的人,其中一个女子的神通是看到人、兽什么时候死,她被安排在新皇帝身边,每天都要给太后、秦王、首辅等人请平安。 她叫夏可人。 今天吃晚饭时,新皇帝让她坐下来一起吃。 夏可人顺从地坐下,并看了新皇帝一眼。 瞬间,她的眼神凝固了。 新皇帝本应活到七八十岁,如今他的死亡时间提前了。 谁干预了新皇帝的寿命? 不想看到新皇帝死掉的人们竭尽全力地保护他。 可是新皇帝还是死了,吃饭时噎死的。 京城里没有人知道杀死新皇帝的人是谁,神通者们给凶手取了个名:天命。 “天命”的神通凌驾于绝大部分神通者之上,目前未有克星。 …… …… 按照官府的规定,若是死了人,死者家属要去衙门销户。 这个月的月底,一位在衙门办差的人发现了异常:“这个月死的人怎么这么多?这个是摔死的,这个是和邻居发生口角之争被邻居用锄头砸死的,这个是大冬天跑去游泳冻死的,这个是进山打猎被野兽咬死的……” 虽然死去的人看起来死得很正常,但他觉得不对劲,将此事禀告了上司。 上司说:“不该你管的事,你少管。” 那人欲言又止,选择了沉默。 在衙门当差,不够机灵懂事的人会倒霉。 …… …… 房间里贴着暖符,盛开的花姿态各异,色泽艳丽,吐露香气。 程锦年在看叶悠悠写的艳情小说。 叶悠悠懂得投她所好,在小说里描述了一个女尊世界,但叶悠悠的女尊只是将怀孕生孩子的性别替换为男人。 在叶悠悠的故事中,女尊国的女人尽管性别女,却和现实中的男人没什么不同。 无趣的女尊国。 无趣的故事。 “小姐。” 梁道卿端着一块蛋糕进来。 积雪成冰的天气,他穿着红衣,白皙结实的胸膛半遮半露,仿佛不怕寒冷。可他是怕冷的,唇被冻得褪色,脸异常地白,眼底的泪痣淡淡的。 他笑着说:“我按照您书房里的书,把蛋糕做出来了,您尝尝看。” 第45章今天也在沉湎肉体之欲(H) 蛋糕? 程锦年看动画片时,经常能见到蛋糕,吃还是头一回。 她张嘴,慢慢品尝梁道卿送到嘴边的蛋糕,说:“松软可口,味道不差。” 梁道卿一口一口地把蛋糕喂给她,问道:“还吃吗?” 程锦年点点头。 无需梁道卿去拿蛋糕,她将手一伸,便把厨房中切了一块的蛋糕拿到书房里。 “小姐的神通太厉害了!”梁道卿羡慕地说。 “但是我不能用神通做蛋糕。”程锦年很清楚万事如意的局限性,她吃了第二块蛋糕,嫌它甜腻,“好了,剩下的你自己吃。” 梁道卿意犹未尽地停止了投喂,拿起手帕,温柔细致地擦拭程锦年沾了少许蛋糕屑的嘴角,格外贴心:“小姐,要送蛋糕给公子品尝吗?” “他没吃过,给他尝尝看。”程锦年喝茶润喉。 温热的茶水从喉管流进肚子,她忽然想知道程延之这时候在做什么,只是她还没有看向程延之,唇畔便被梁道卿舔了舔。 他蹭了蹭她的脸,皮肤透着一股凉意,丝滑细腻,很舒服。 她看向他,在他明亮的黄绿色眼睛里看到自己淡然的脸,不由得微微一笑,摸猫儿狗儿似的摸了摸身边的俊俏少年。 瞧出程锦年没有拒绝的意思,梁道卿凑近她的手指,将她的手指含在口中舔弄,眼睛专注地凝视她,眼底盛着因她而生的情欲。 她的手指带着体温,修长笔直,指腹长着薄茧,指甲圆润健康。 她不喜欢长指甲。 每隔七八天,他总会给她修剪一次指甲。 程锦年的手指陷在梁道卿的唇齿间,他的津液裹着她,舌头柔软宽厚,牙齿坚硬。 她漫不经心地玩了玩他的舌,湿湿软软的。 他沿着她的手指亲吻她的手背,在手背上留下一个个湿润的印记。 室内干燥,印记变干,带走热量,凉丝丝的,伴着品尝美食般的吧唧声。 蛋糕被淡忘了,孤单地摆在桌子一角。 程锦年顺了顺梁道卿用发带绑住的长发,手放在他半遮半掩的胸膛前,触到他微凉的光滑皮肤,随口问:“冷不冷?” 他点头,挺了挺胸,眷恋她的温暖。 程锦年不介意满足他的渴求,掌心摩挲他的肌肤,手指从衣襟的开口探进去,细细地抚摸着他的胸膛。 肌肤相亲的感觉,她喜欢。 这无关情欲,仅仅是一种普通的情感需求,就像某些人喜欢拥抱。 梁道卿的胸膛骨肉匀称,有胸肌,线条不明显,符合程锦年的审美。她来来回回地摸,摸了很多遍,偶尔碰到他挺立的乳头,捏在两根手指间,揪了揪,拔了拔。 他发出难耐的呻吟:“小姐……” 念头一动,程锦年和他来到铺着毛毯的榻上,将他推倒。 她骑在他身上,撕开他的上衣,让他的上身袒露出来,笑道:“梁道卿,你穿得这么浪荡,是专程来勾引我?” “对,我成功了。”梁道卿望着她,露出得逞的笑,眼睛下的泪痣充满了狡黠意味。 程锦年今天梳起全部头发,扎了个道髻。 她低头亲了他一下,伏下来贴着他的胸膛,发丝挠得他皮肤微痒。 “噗通,噗通——” 她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生命力蓬勃。 梁道卿搂住她,轻抚她的背,脑海里填满了淫秽之物,问她:“小姐,热吗?需要我为你宽衣吗?” “不要。”程锦年摸他的胸膛,手掌向下,摸到他的腹肌,并不硬,也不是新鲜馒头般的柔软。 她想起医学书上的内容,说:“肌肉在放松时是软的。” 梁道卿失笑:“你在想什么?” 程锦年说:“肌肉解剖图。” “小姐想解剖我?”梁道卿不老实地将手伸进她的衣后领,抚摸她的脊椎,时而摸时而打圈,情色意味十足。 “现在不适合聊解剖。”程锦年直起上半身,梁道卿躺着给她脱衣裳。 他问:“小姐冷不冷?” 程锦年:“不冷。” 外衣脱掉,梁道卿将亵衣和中衣留下,见不到她的身体,颇感遗憾。 程锦年重新躺下来,把他当成肉垫,趴着享受他的温柔抚摸,眼睛半睁半闭,似一只乖巧听话的猫咪。 梁道卿几个月前抱了一只猫。 猫外表可爱,本质上并不是温柔无害的毛绒小东西,它会伸爪子挠伤他的皮肤,会在他想摸它的时候灵活地跑开,不许他碰一下。 像个需要小心伺候的祖宗。 此时他无暇想猫,一心伺候程锦年。 衣裳下,他的手贴着她的皮肤,摸猫一样摸她。 闻着她身上的忍冬香味,梁道卿轻声说:“我做的蛋糕是不是不好吃?” “太甜了,吃多了会腻。”程锦年道。 “做蛋糕要放很多砂糖进去,放少了便不好吃。”梁道卿顿了顿,不好意思地说,“小姐,我不擅长下厨。” 为了做一个送给程锦年吃的蛋糕,他失败了许多次。 程锦年不在意梁道卿尝试了多少次,还以为他第一次做蛋糕就做出可以入口的蛋糕,夸赞道:“蛋糕是甜了点,实际上挺好吃的,下次放少点砂糖。” 梁道卿称是。 他耐心十足地将她摸得餍足了,顺着她的腰往下,声音压抑着情欲:“小姐,要吗?” 程锦年懒洋洋的,没吭声。 梁道卿懂了她的心思,一只手解开她的腰带,一只手留在她的衣裳里,从她那柔韧有力的腰摸到她丰盈的臀,手指在她的腿心感觉到潮意。 “小姐,你湿了。”他跟她说话。 “你今天特别啰嗦。”程锦年拧他的乳头,指甲用力,在他的乳头上制造掐痕。 噫,好像把他掐破皮了? 力度没控制好,程锦年安抚地拍了两下。 被她垫在身下的少年疼得哆嗦了一下,不敢吭声,认真地摸她。 程锦年张开大腿,衣料摩擦,窸窸窣窣。 他的手揉着她的臀肉,一根手指探向花缝,尚未碰到,便被她叫停了。 “你没洗手,手拿出来洗干净。”程锦年是很讲究的一个人。 她没法不讲究,毕竟她只要想看,就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细菌。 梁道卿乖乖地抽出了双手。 程锦年坐起,施展神通拿来酒精,把梁道卿的手和嘴清洗干净,又用清水洗去残留的酒精,才允许他触碰她。 洗净的手带着水汽。 梁道卿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在她裙下摸她的花缝,骨节分明的手指自臀部后方伸出来,揉她的会阴。 会阴即花穴和后穴之间的位置,感觉不到快慰。 嫌弃梁道卿磨磨蹭蹭,面对面伏在他身上的程锦年咬他的唇,发现口感不错,便用牙齿尖对他饱满的唇肉又咬又磨。 这并不是梁道卿想要的亲吻。 他含着她的唇,吮了一口,指尖往前移动,轻轻地揉她的花穴穴口,潮意更深了,穴口热乎乎的,流着蜜液,沾湿了他的手指。 穴口的神经将收集的信息反馈给程锦年,快慰如隔靴挠痒,根本不够。 在她催促前,梁道卿的手指继续移动,摸着她的花唇,此处比穴口敏感,程锦年呼出一口气,不咬他了。 梁道卿知道她满意,便在两片花唇上细细地抚摸,偶尔摸一下花唇上方的蜜豆,伸出舌头舔她。 程锦年任由他舔,眼睛惬意地眯起,心神全在传递着快慰感的花唇上。 好爽。 欢愉如一重重潮水冲刷她的大脑。 她沉湎肉体之欲,蛋糕也好,哥哥也罢,全都不记得了。 梁道卿熟悉她的喜好,为她带来欢愉的手指时而似弹琴般急促弹拨,时而轻揉慢捏,她的呼吸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他凝视她,为她的快乐而快乐。 尔后他啄了啄她的嘴唇,舌头伸进去,吮她的舌尖,渴极般吞食她的津液。 程锦年抬起眼皮看他一眼,跨坐在他身上的两条腿动了动,捏他的乳头。 知道她不喜欢,梁道卿乖顺地含着她的唇瓣,舌尖描绘她的唇线。 他的心思转移到她的花缝里,几根手指一起动作,使出浑身解数讨她的欢心。 体内的欢潮层层堆迭,越升越高,程锦年舒展了眉眼,舌尖施舍般划过梁道卿的下唇,感受着他的手指在极端敏感的蜜豆上撩拨她的情欲,满意地哼哼唧唧。 她的胸脯被棉布衣裳裹着,压在他身上,乳尖不知何时挺翘,一下一下地顶着他。 梁道卿的唇离开她的嘴,吻她的下巴,渐渐向下,牙齿磨了磨她的锁骨。 轻微的疼痛,程锦年并不在意。 可他弓身亲她的胸,她不由得看了看他。 他的眼睛湿漉漉,含着恳求。 他的手指没有停,摸得她舒舒服服,她挺腰,乳尖碰了碰他的唇瓣。 他立即明了她的暗示,含住乳尖,舌面扫过乳尖,饱满的含着她的乳肉。 丝丝快意自胸前传到大脑,程锦年无意识地抓挠他的皮肤,大腿夹紧他的腰,花穴揉得湿乎乎地吐着蜜液,花唇在他的抚弄下发颤,蜜豆微肿,欢愉的巅峰即将来临。 梁道卿用指尖按住蜜豆,令蜜豆抵着她的耻骨,又快又狠地转了一圈,程锦年登时抵达高潮。 无穷尽的欢愉,似浩瀚的大海浸泡她,似广阔的天空拥抱她,她爽得不想思考,脑海里空白一片。 他舔她的乳,似猫儿喝水,舌尖触及乳尖,即刻分开。 在她腿心的手指快速地拨动,将欲望稍退的程锦年再次推向巅峰,她吐气,脸上沁出细汗,几根鬓发被汗水浸湿了,脸色绯红。 梁道卿吻了吻她的心口,唇瓣往上,舔她的耳垂,问她:“还要不要?” 程锦年推他的胸膛,翻了个身,躺在他身上。 接连爽了两回,她心满意足。 大腿外侧感觉到身下少年勃起的肉棒,他蹭她,半是撒娇半是卖弄可怜:“小姐,摸摸我,我也想爽。” “我看你,你自己弄。”程锦年跳下榻,端起未喝完的茶。 “小姐,我口渴。”梁道卿坐起,期盼地望着她。 她走过来,渡了他一口茶。 才一口茶的功夫,他便解开裤腰带,粗而长的一根嫩粉色肉棒伸出,顶部的小口正流淌着透明的淫水,气味散发,染了空气。 程锦年垂眼旁观他自渎,目光移到他脸上。 他的脸长得比下身好看多了。 第46章三十文嫖一次的伎女 凉掉的蛋糕被梁道卿送回厨房加热,他知道程延之不喜欢他,告诉厨房的丫鬟:“小姐特地要求了,蛋糕要送给公子品尝。” 丫鬟点点头,替他送蛋糕。 演武场上,程延之拿着一把剑,一招一式地练习剑术。 练习完,他归剑入鞘,看向送来的蛋糕。 蛋糕被切了两块,丫鬟解释:“这是小姐吃的。”强调道,“两块都是。” 很好,梁道卿没能吃到。 程延之神色不变,心里闪过一丝快意,取了一块蛋糕,仔细品尝。 味道不错,符合他的口味。 年年心里是有他的,梁道卿不过一玩物尔。 他将送来的蛋糕吃完,拔出剑,继续练习剑术,态度却不及方才认真,心里想着送什么给程锦年,她才会满意。 …… …… 在浴室里洗了淋浴,享受了梁道卿手法老练的按摩,程锦年无视他的求欢,换上宽松舒适的居家衣裳,坐在书房中阅读学堂送来的信。 适度放纵有益身心健康,过度纵欲会变成生理快感的奴隶。 她精力充沛,早晚爽一次,刚刚好。 今年快过完了,应叶悠悠的建议,学堂决定考核学生们的学习成果。 这可以。 程锦年赞同学堂的决定。 她看向考核内容。 文课的考核可以用语文和数学概括,学画画的只需上交一幅指定主题的画;武课则是学生们单对单对打,胜者晋级,晋级者再两两切磋……以此类推,决出最终胜利者。 语文考卷、数学考卷都在信里。 程锦年一眼扫过两份试卷,题目很简单,但学生们在学堂中学习尚不满一年,试题简单她可以理解。 就试卷内容写了回复,程锦年支持学堂考核,并拿出丰厚奖品鼓励考核成绩优秀者。 处理了学堂相关的事情,她接着看报社送来的最近几期报纸。 《美食美景》、《服饰美容》、《绯闻八卦》没什么好看的,程锦年先看《社会民生》,上面写了北方某地的雪灾,又写了本地百姓如何抵御寒冷。 富户们使用木炭、汤婆子、火笼之类的东西取暖,也有烧煤的,写文章的作者特地提醒看报纸的读者,烧木炭、煤要注意通风。 平民烧木柴或煤取暖,没钱买木柴和煤的只能受冻。 天冷了,逛街的人减少,小贩跟着少了,店铺的营业时间亦随之缩短。 到了晚上,街上空荡荡的,行人寥寥无几。 文章作者提了一笔卖笑为生的倡伎,写她们在寒风中瑟缩,努力招揽客人,被冻得脸蛋红通通,手和耳朵长冻疮,老鸨因她们赚不了钱,不肯给吃穿…… 程锦年没长过冻疮。 但她见过家里的仆人长冻疮,程度轻的只是红肿发痒,程度重的皮肤裂开豁口,指甲缝出现一道道伤痕,看着就觉得痛。 她眨了眨眼,目光穿透了距离,看向城中的倡伎。 如报纸上的文章所言,她们过得很苦,挨饿受冻,眼睛里看不到对未来的期盼和希望,有的只是麻木,以及动物般的求生欲。 程锦年看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倡伎。 她倚着破旧的门框,凛冽寒风吹拂,冻得她抱住手臂缩成一团,脸色苍白,嘴唇变成紫色,双眼仍盯着门外的街道。 街上空荡荡的,行人极少。 她缩脖子,在门框内来回走动,试图留住身上的热量。 少顷,一个瘦高男子走过来。 他肤色黑,相貌丑陋,脸上长着一颗大黑痣,黑痣上有几根长毛。 “多少钱?”男子打量着倡伎的胸和腿,吞咽唾沫,“衣服扒开,让我看看你有没有病。” “叁十文一次。”倡伎露出笑脸,也不顾地面结冰,拉开衣服露出身体,热情地说,“奴家活很好,是这楼里最讨老爷们喜欢的,点我绝对不会亏!” 她的乳丰满而圆,身体却瘦得看得清肋骨,乳头、肚脐眼、下身的阴户都染了不知名红色颜料,左侧乳头上有冻伤的皲裂,能看到黄白色的脓状物,就像一个怪异的眼睛。 瘦高男子皱起眉头,捏着她的乳头仔细看了看,说:“换一个!不要你!” “请进!”倡伎也不恼,将嫖客拉进来,招呼姐妹们,“衣服脱掉,让客人挑选!” 屋子里也冷,风从窗缝钻进来肆虐,没有烧煤炭也没有烧柴,一群倡伎聚在一起,裹着脏兮兮的被褥,互相取暖。 嫖客的到来让这里迅速热闹起来,倡伎们争着推荐自己。 嫖客挨个摸了一遍,讲价:“二十文一次行不行?你们没客人,我做你们生意,帮衬你们,你们得给我点便宜才是。” 倡伎们不依,七嘴八舌地道: “老爷,我们要吃饭。” “若是赚不到钱,我们的皮都会被撕掉。” “是啊是啊,老爷别为难我们。你挑中我,我保管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嫖客置身她们之中,选了最好看、身体最健康的一个,迫不及待地走进布帘隔开的小房间里,互相搂着在床上滚作一团。 倡伎说:“别脱衣服好吗?我怕冷。” 嫖客嘿嘿笑,露出一嘴黄牙:“那你给我含一喊雀儿。” 说着拉开裤头,露出一根二指粗的黑紫色肉棍。它皱巴巴的,也就比手指长了一点,根部全是黑毛,丑又脏,程锦年不愿细看。 倡伎却浑然不在意,翘着屁股跪在嫖客腿间,闻了闻那腥臊的命根,笑容僵硬:“老爷多久没洗过澡了?” 嫖客张开腿,看倡伎赤裸的胸脯,浑不在意地说道:“大概半个月?别嫌我身上味道重,重点才好,这是男人味,你们女人没有的……” 程锦年听到倡伎的心声:“半个月?一整年没洗澡了吧?臭男人,恶心死了!” 倡伎实在下不了口,起身去含了一口冷茶,给嫖客洗了一会儿,才在他的催促下把他的肉棍吃进嘴里。 这边倡伎在接待嫖客,那边又有一个倡伎走到门口招揽客人。 程锦年的目光在楼里转了一圈,在阴暗的柴房看到一个下体溃烂的倡伎。 她盖着干草,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气息奄奄的,溃烂的伤口上结着冰霜,依稀可见灼烧痕迹,身上弥漫着浓重的臭味,排泄物无人处理。 太凄惨了。 活了十五年的程锦年,第一次见识这样的人。 沉默了片刻,她跨出一步,走到柴房,对将死未死的倡伎许愿:“我要将你的伤转移给你接待过的嫖客,那些嫖客也要将他们的生命力转移给你。” 神通的力量扩散,倡伎身上的伤渐渐地消失了,微微起伏的胸膛中,虚弱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有力量,越来越健康。 她的唇依然干枯缺水,眼皮撑开,呢喃道:“水……” 程锦年取了洁净的温水,扶着她坐起来,慢慢地喂她喝水,又取了热乎乎的馒头,撕成小块喂她吃。 口渴和饥饿得到轻度缓解,女子的意识清醒了些。 望着明显不属于伎院的程锦年,她茫然地问:“你是?” 程锦年说出自己的姓名,道:“我救你,你得回报我。” 女子苦笑:“程小姐,我一无所有,能回报什么?” 程锦年说:“我想知道你的过往,你为什么会卖笑?为什么会染病垂死?”顿了顿,“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奴家叫小翠。”女子从死亡边缘逃回来,悄悄地摸过下体,溃烂消失了,皮肤恢复光滑,也不知道如何得救的。 她不想思考原因,想着程锦年的问题,回答道:“我爹不喜欢我,就把我卖给伎院了……” 小翠讲了一个很苦的故事。 亲爹讨厌她,亲娘恨她不是儿子,老鸨嫌她赚不了多少钱,嫖客觉得她不够识趣。 她在伎院的这几年,怀孕了好几次,为了接客赚钱,不得不用擀面杖击打肚子,硬生生地弄掉胎儿。食之不育的异草她没有,坊间传闻的避子汤并不能避子,她也没有在男人肏她屄的时候产生快感,甚至不知道快感是什么。伎院里的其她女人,有快感的也很少,能爽到的,只是嫖她们的男人。 嫖客不仅让小翠怀孕,还将脏病传染给她,她想治病,总是治不好,总是复发,最终下半身烂了,无药可救地缩在柴房里面苟延残喘。 程锦年不喜欢她的故事,说:“我要你爹娘死掉。” 小翠无所谓。 程锦年说:“传染你脏病的客人,打骂你折磨你的老鸨,我也要他们死掉。” 小翠说:“死了更好。” 她张着唇喘气,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对程锦年说:“程小姐,多谢你救我,我是伎女,现在得去接客了。” “你不怕再次染病?”程锦年不解,“你刚才差点死了。” “我是伎女啊。”小翠无奈地看着天真的小姐,“我的卖身契在老鸨手里,逃不掉。就算逃掉了,我什么都不会做,除了张开腿被男人嫖,还能干什么?” 程锦年告诉她:“你可以去学堂读书习武。” 小翠说:“我要赚钱,不然我没吃没喝,会饿死。小姐救得我一次,救不了我一世。就算小姐带我离开伎院,也救不了别的伎女。” 她抱着腿,羡慕程锦年的衣服和皮靴:“小姐这样穿,肯定不怕冷。” 做小姐真好,吃穿不愁,无忧无虑。 这样想着,小翠心里生出期盼,想问程锦年缺不缺丫鬟,又想到自己出身不堪,会污了程锦年的名声,最终低声说:“程小姐,您赶紧走吧,这里不是善地……我见过小姐出身的,落到这里,也跟我一样做了伎女……” 程锦年没有回应。 小翠抬起头,发现程锦年不见了。 她愣了愣,失望的情绪在心里无声地流淌。 果然,小姐救得她性命,救不了她作为伎女的余生。 但人不能渴望被救,人只能自己救自己。小翠爬了起来,用干草擦掉身上的污物,在堆放的木柴中选了一根重量合适且趁手的木棍,悄悄地去找她患病时对她落井下石的龟公。 命是白捡来的,她算死过一回,现在她要把仇人全都打死,放火烧了这座青楼! 第47章所有嫖客都要死 站在脏臭的柴房之中,小翠看不到的程锦年面无表情地抱着手臂。 如她这样神通广大的强者,岂会救不了伎女? 她想救,就能救。 问题在于,怎么救她们?救一时,还是救一世?救一个,还是救全部? 程锦年迈步跟上拿着木棍离开柴房的小翠,寒风吹过,赤身裸体的小翠冷得抱住自己,眼睛里溢出的泪水冻成冰霜。 花钱将伎女们买下? 程锦年心想:买卖伎女让伎院轻松赚到我的钱,伎院认为此事有利可图,会制造更多伎女。 要救伎女,绝不可买卖伎女! 但是,她可以毁掉伎院。 老鸨被她的言灵杀死,她尾随小翠来到一个传出喧哗声的小房间外,听到里面有男人惊叫:“朱大头怎么突然断气了?刚才他不是好好的吗?” 经营伎院的朱大头断气了? 小翠脸色一变,脑海里转过了许多念头:去朱大头的房间偷走钱和卖身契,赶在被发现之前逃离伎院,找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先一步去朱大头的房间,举起木棍埋伏可能来偷钱的龟公;去龟公的房间,藏起来伏击他…… 她选了第二个念头,飞快地跑了。 程锦年留在原地,脸色阴沉。 这里能看到伎女招待嫖客,能听到伎女仿佛很爽的叫床声,能听到路过的男人问价:“玩一次多少钱?……你说什么,叁十文?你的屄难道是金子做的?” 书上的诗词文采斐然,把男人去伎院嫖伎女写得风雅又有趣,仿佛买卖女子皮肉的伎院只是普通的玩乐场所。 正是被花团锦簇的诗词所骗,被男人们谈起伎院时暧昧又寻常平淡得像是去郊外游玩的语气蒙蔽,程锦年过去没有注意到伎院有多么可怕。 直到今天,直到刚才,她看见嫖客问伎女,嫖一次倡伎要给多少钱。 猪肉十多文一斤,叁十文可嫖一个伎女。 在嫖客眼中,伎女们就像摆在案板上叫卖的,会说人话的猪肉。 他们趴在伎女身上,耸动他们的屌,爽快地射了;他们强迫伎女伺候他们,践踏她们的人格,得到优越感,心也爽了。 这就够了。 伎女有没有爽到,他们不关心;伎女会不会感到屈辱,他们不在乎;伎女怀孕了,哦天啊,这是哪个男人的野种? 跟他们没关系就对了,他们绝不会为此多付一文钱。 甚至,他们会觉得孕妇肏起来更爽更刺激,认为产奶的伎女难得一见,能吃伎女的奶水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争着尝新鲜。 怀孕的伎女也是伎女,有钱就能肏。 孩子是个野种,肏死了早超生。 伎女被传染脏病,是伎女的运气太差,不是嫖客太恶毒;一个伎女死了,还有更多贫穷的落魄的被拐的女人做伎女…… 对于伎女,程锦年的了解很浅很浅,仅止于今天的所见所闻。 可她不曾忘记,她读某个男路人的念头时,他在想她:“这么淫荡的女人一定是妓”。 伎女是标价出售的人牲。 嫖客一旦给伎女定价,他就忍不住给所有女人定价,将上至太后、皇后、贵妃、公主、千金小姐,下至贫女、寡妇、叁姑六婆、乞儿的所有女人,都视作他们花钱就能买来玩弄的,会说话的人形牲畜,任由他们打骂、折磨、虐杀…… “嫖客来嫖伎女,要给嫖资;男人娶老婆,要下聘礼。二者何其相似……不,嫖伎女和娶老婆不止是相似,这两件事根本就是一件事!” 程锦年自言自语,想着屡次被迫怀孕的小翠、因为意外怀孕而迟迟不和离的刘璃,以及刘璃那骂她、打她、需要她照顾的死鬼丈夫,还有每天都爽却从未怀孕的自己。 刘璃和小翠都在用屄满足男人的性欲。 可女人的屄是排出经血和生孩子的,屄纳入屌的目的,根本不是爽,而是生孩子。 这世上,所有和刘璃一样属于某个男人的妻、妾、通房、外室等女人,所有和小翠一样男人给钱就能嫖的倡伎,她们全是男人发泄性欲的工具。 男人何其聪明,为了防止这些被奴役的工具联手对付他们,他们将她们划分出叁六九等,挑唆她们内斗。 妻者,齐也,地位高于妾,娶妻要娶贤,男人要和妻子相敬如宾。 妾,地位不如妻,是男人娶的小老婆,妾要尊重妻。 通房,地位比妾低。 外室,已婚男人在外面娶的妾,没有正式的名分。然而她只属于某个男人,她的清白之身给了那个男人,她永远比“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倡伎高贵。 倡伎之间也有等级之分,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最受文人追捧,青楼名妓人尽皆知,花魁是大家选的最优秀的伎女…… 有钱的名人雅士上青楼,伎院低青楼一等,没钱的贩夫走卒逛窑子…… 女人们受困于男人划分的等级中,妻看不起妾,妾要上位,妻妾互斗,通房和外室都想得到“名分”,她们都看不起倡伎,都害怕自己沦落为倡伎…… 程锦年看过后世的网络小说,女作者们一致认为的,对女人最恶毒恐怖的惩罚,就是让女人卖淫,被轮奸至死。 男人呢? 他们最凄凉的下场,从来不是众叛亲离,失去一切。 女作者们格外怜爱笔下的男人,不舍得写他们变得贫穷落魄丑陋被唾弃,她们将他们得不到最喜欢的女人写成最大的最可怕的惩罚。 对,男人们喜欢的女人可不止一个,他可以搂着这个不太喜欢的女人思念那个他很喜欢的女人。程锦年不理解,很不理解,女人怎会贱到把斗败其她女人,赢得一个传染脏病的烂黄瓜,当成女人能达到的巅峰成就? “男人定义的妻、妾、通房、外室、最喜欢的女人、逢场作戏的女人……她们都是男人花钱买的专属伎女,只向一个男人卖淫,只为一个男人生孩子,聘礼就是一次性买断的嫖资。 “伎女不生孩子,她们是男人共用的发泄工具,向所有出得起嫖资的男人卖淫。 “控制普通伎女的,是妓院的老鸨,龟公是老鸨的打手。 “控制专属妓女的,是家里的爹,爹跟收嫖资的老鸨没什么两样。娘给爹做打手,和龟公何其像! “我的兄弟会继承爹的家业,他也会做老鸨,收取名为聘礼的嫖资,卖掉他老婆为他生下的,名为女儿的倡伎。 “为女儿的我,当然也是倡伎。 “爹把卖掉我称作嫁,买主将买我称作娶。嫁娶与我有关,又与我无关,它是中年男人和年轻男人进行的一次人口交易。 “我到了买主家,要给买主生孩子。儿子是未来的老鸨,女儿是未来的伎女,我将成为我娘那样的龟公,我的女儿是曾经的我,她会重复我的、我娘的、我姥姥的命运…… “这相同的女人的命运,已经重复了千秋百世。嫁娶不消失,这为奴为物,被买卖的命运,便不会有终止之日。” 熊熊燃烧的怒火充斥了程锦年的身与心,令她越发地憎恨这个不曾把她当人看的世界,她愤怒、暴躁、急需发泄如同山岳积压的负面情绪,痛苦到想毁灭一切人类的造物。 何必发愁毁灭伎院会暴露自己? 何必担心衙门的人查到《医报》头上? 她瞧不起陆芳允怯于争夺陆家家产,却没有想过,她亦怯于向世界展露力量。 哪怕杀了叁个皇帝,她也没有声称官府通缉的“天命”就是她程锦年。她要让公主登基做皇帝,她希望公主登基后改变世界,希望学堂里念书的女人改变世界,自己却无所事事。 她隐藏力量,她向往女子不受压迫的世界,又像装睡一样在美好未来和残酷现实之间徘徊,缺乏积极进取之心……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程锦年撤除身上的神通之力,所有人都能看到她了,她茫然望天,泪水模糊了双眼,喃喃自语道:“这个恶心的世界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害怕?” 两个龟公将死掉的朱大头抬了出来,看见贵族小姐打扮的,不该来到伎院的程锦年,看着她擦掉眼泪,平静漠然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这个世界没有事物能让我害怕。我无所畏惧,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为所欲为!唯一能限制我的,只有我的怯弱,我决定丢掉怯弱,面对现实。” 哪来的贵族小姐?念叨啥? 俩龟公看着她,听得一脸懵。 下一刻,他们不懵了。 程锦年看向他们,乌黑的眼睛像镜子,映出他们的模样。 她念头一动,他们的头颅就像熟透的西瓜突然受到重击一样,猛地炸裂,红的白的腥膻汁水溅得到处都是。 “咚!” 飞天的头盖骨落地,撕碎的头皮跟着落地。 唯独程锦年不沾一丝血腥。 死去的两个龟公倒下来,和沉甸甸的朱大头尸体一起发出闷响。 飘零的雪花从天而降,寒风如刀,刺着程锦年的脸,吹得木门嘭嘭地拍打门框。 发现两个龟公死掉的伎女发出惊恐尖叫,慌张地逃离现场。 屋檐下方,程锦年仿佛置身于神灵、佛陀的宫殿,对地面上的血腥视而不见,对响起的尖叫充耳不闻。 她像个信女一样虔诚地向自己许愿:“安定府里所有逼迫女子卖淫的老鸨,都爆头吧!” 神通的力量扩散,她的视线穿透距离,看到一个个老鸨死于头颅炸裂。 这些老鸨有男有女,有普通百姓,有贵人,有和尚,有道士,也有武师、神通者。 他们都死了。 程锦年的力量消耗了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只是十次呼吸就补充完整。 她的愤怒亦然。 “真弱啊。” 程锦年由衷地感叹道。 她觉得他们就像地上的蚂蚁,踩一脚,便死伤惨重。 如此强大的她,就像天上的神,傲慢地俯瞰人间的一切,不需要思考后果,只需听从心意,抹除不喜欢的事物。 程锦年第二次许愿:“安定府里所有帮助老鸨逼迫女子卖淫的人,也爆头吧!” 这次死了更多该死的人。 程锦年看到他们恐惧无比的表情永久凝固在脸上,看到他们身边的人尖叫、逃离,看到他们的亲朋好友扑在尸体上痛哭。 小翠如果死于脏病,喜欢她、在乎她的人,也会为她落泪。 与染上脏病苦苦等死的小翠相比,谁更无辜? 程锦年不会怜悯有罪之人。 有罪之人的死去只会让世界更美好。 怀着对美好世界的向往,她再次许下心愿:“安定府内,所有嫖过倡的人都要死,一个也不能活!” …… 名为“万事如意”的神通笼罩着安定府,正在小房间里肏屄的嫖客浑身一僵,炸裂的头颅将血和脑浆溅了伎女一身。 住在伎院隔壁,心痒痒想嫖伎的男人正要出门,一颗脑袋突然炸裂,两颗眼珠从眼眶里弹出来,滚落到地上。 他的儿子今年十叁岁,不久前,他把儿子带去伎院长见识。 现在他那嫖过倡的儿子也像他一样炸了头。 得到左邻右舍们一致评价“老实巴交”的男人走到厨房,对忙碌的老婆说:“煮肉汤,天冷,汤好喝——” 噗的一声,他的头炸碎开来,弄脏了老婆面前的锅。 他的爹和岳父也在家里,爹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男人,岳父四五十岁。 他炸了之后,他那半只脚踩在棺材里的爹也炸了,不仅两只脚都进了棺材里面,人也在棺材里躺下,永远不会爬出来了。 “老实人”的岳父没有炸,却亲眼目睹“老实人”的爹炸了,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 放着古董和珍贵藏书的书房之中,一位俊俏青年提笔写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等字,对身旁的娇妻露出了笑容,深情款款地道:“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 娇妻羞涩地低下头。 下一刻,她听到放屁般的闷响,被黏糊糊、热乎乎的东西溅了满身。 在她的视野中,桌子上写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白纸染上了新鲜的血,她身旁的如意郎君软绵绵地栽在她脚边,他的头盖骨不知飞到哪里,脑袋里流出了红红白白的东西。 夫君死了?! “啊!”娇妻恐惧地尖叫,“救命啊!救命!” …… 报社的会议室里,叶悠悠说:“这一年快结束了,你们都是报社的好员工,为报社的发展做出不少贡献。我作为主编,不能不奖励你们。因此,我打算给你们发双倍工钱,这不是涨工钱,别高兴得太快。另外,我掏钱请你们去玩,你们想去哪里?” 一个喜欢寻花问柳的男同事起哄:“去青楼!主编你不是对青楼很感兴趣吗?青楼里的清倌吹拉弹唱,样样都精通。” 别的男同事眼睛都亮了:“去听听小曲儿倒是可以,有女同事在,我们也没法拉住一个伎女掀起衣服就肏。” 校阅小妹狠狠地瞪着他们:“去个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去青楼干嘛!” 一位女同事按住她:“别激动,青楼不是伎院,我们去吃饭,去听小曲,不会遇到什么意外的。” 对于传说中的青楼,叶悠悠确实感兴趣, 别的穿越女都去过青楼玩耍,她穿越到古代快一年了,刚好趁着年底去瞧瞧世面,见识一下青楼女子的日常是卖艺还是卖笑。 她们能被文人墨客歌颂,一定很漂亮,很有才艺! 没准她女扮男装,拿着一把折扇,戴着一张面具遮住长了斑块的脸,装作书生,也能凭着现代的撩妹技巧把青楼小姐姐们撩得,暗送秋波呢。 于是,叶悠悠拍板道:“少数人服从多数,我们报社这次团建定在青楼——” 她的话止住了,眼神凝固。 视野中,几个男同事的头颅突然间同时爆炸,化作漫天血雨,泼洒得到处都是,残忍恐怖,隐含着一丝暴力怪异的美,让她失去声音,忘却反应。 什、什么情况这是? 叶悠悠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挂在睫毛上的脑浆滴下来,溅碎在她手上。 她想尖叫。 可是她叫不出来,她的喉咙和舌头仿佛被恐惧偷走,她也被恐惧偷走,根本感知不到别的情绪,一昧地颤抖。 “偷情的贱女人该死,去死去死去——” 叶悠悠的脑海中又响起了诅咒声。 与平时不同的是,这个诅咒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她仿佛听到诅咒声的主人被噗的一声爆头。 就像…… 就像会议室里嚷着上青楼吃饭听曲的男同事们,一声轻响,脑袋炸成了烟花,连遗言都来不及说。 他们造了什么孽才会遭受如此厄运?因为他们想上青楼?叶悠悠思考不能,大脑里空白一片。 “死、死的,都是男人,上青楼的男人……”校阅小妹哆哆嗦嗦地讲了一句话,抹掉脸上的鲜血,血淋淋的双手像个凶手,“女人没死,女人没死,女人没死……” 叶悠悠机械地侧头看向她,意识浑浑噩噩,只见到她的唇张张合合,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不,叶悠悠觉得校阅小妹很恐怖,就像冷酷无情的封建时代大小姐程锦年一样恐怖。 因为她满脸都是血。 …… …… 第48章从今往后,我是至高无上的女帝 安定府的伎院能光明正大地开门营业,可见嫖倡在这里是多么寻常的一件事。 寻常到程锦年诅咒嫖倡者爆头身亡,十二岁以上的男子死了大半,活着的多是舍不得花钱去嫖,少有不愿嫖的。 任意选中十个男子,没嫖过的能有叁个算不错了。 冷风卷着血腥味往前吹,吹得安定府的这个冬天充满了血腥味。 人们不同情倡伎,悲伤痛苦地为生前嫖倡的死者哭泣,掏钱买棺材、纸钱,将头盖骨和头皮找回来,设法将头盖骨和头皮缝在死者炸开的头上。 他们觉得死无全尸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却没有想过同为人类的倡伎向人类出卖皮肉,且所有人认为倡伎卖淫正常,这是否可怕。 …… …… 该死的人很多,程锦年杀得累。 杀完所有的该死之人,她的愤怒、毁灭欲望、暴躁情绪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疲惫和空虚,是怅然和悲伤。 后世人说,伎女是最古老的职业之一。 她能杀掉安定府的嫖倡者,却不能让小翠等受到伤害的倡伎回到未被伤害的过去,也无法拯救先于小翠死去的倡伎们。 杀嫖客,既是发泄,也是一次复仇,程锦年没感觉到爽。 她抬起头,看见二楼走廊上的小翠。 小翠穿了衣服,手里拿着木棍,害怕又无措地望着地上的尸体,嘴唇无血色,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小翠在害怕。 害怕杀死了龟公的人。 方才她躲在房间里,不知道杀人的是程锦年,以为暴徒闯进伎院行凶。 传闻中,有些暴徒极度厌恶伎女,会闯进伎院杀人,会随机挑选伎女杀掉…… “小姐,你——”小翠开口,希望程锦年赶紧离开伎院。 “很抱歉,小翠。” 程锦年揉了揉太阳穴,朝小翠露出一丝笑:“我很生气,真的太生气了,忍不住把你想杀的人杀光了。” 小翠瞪大双眼。 什么意思? 程小姐把人杀光了? 程小姐没有武器,身上也没有血,怎么把人杀光? “我有神通。”程锦年飞了起来,飞到小翠面前,平视她,唇畔的笑格外愉快,“我的神通很强大,我起了名,叫它‘万事如意’。” 小翠听说过神通者,伎女中也有神通者,那位神通者后来当然没有继续做伎女。 她曾经盼望过拥有神通,如今她知道她没有做神通者的命,她认命了。 程锦年出身好,还有神通,会飞……什么都没有的小翠发自内心地嫉妒程锦年,脑海之中的恶念一闪而过:程小姐要是摔下去,会死吧? “我不会摔下去,摔下去也不会死。”程锦年读懂她的恶念,并不在乎。 任何人都会产生恶念,区别在于能否控制住。 小翠能控制住,且恶念出现后马上否认并感到羞愧,程锦年不讨厌她。 “我施展神通救了你们,小翠。”程锦年叙述道,“你不再是倡伎,一辈子都不会是,别的女人也不会做倡伎了。救你们一世,我已经做到了;救你们所有人,我同样做到了。” 救一世?救所有人? 小翠怔怔地注视着程锦年:“怎么救?” 程锦年说:“我杀了安定府的嫖客,没有嫖客就没有倡伎。” 这话有道理,但是嫖客那么多,怎么杀? 小翠理解不了。 程锦年没有多作解释,道:“以后你们去我的学堂读书习武,不用给束脩。你们的衣食住,学堂会解决,但你们毕业后要为我工作。” 小翠想去,迟疑道:“我是伎女,去学堂读书,影响不好……” 程锦年告诉她:“你是伎女,我也是伎女。无论哪个男人,他骂我们是伎女,我们就是卖淫的伎女。他骂我们淫娃荡妇,我们就是不知廉耻的淫娃荡妇。好和歹全在男人的嘴里,我把男人的舌头割掉,他们说不出话,就不会叽叽歪歪惹我们烦了。” 说完,程锦年道了句再见,跨出一步,在小翠面前消失。 彼时小翠还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将她当成大恩人,发誓报答她。 老鸨死掉了。 龟公死掉了。 来嫖的客人也死了。 呼呼风声掩盖街上传来的尖叫哭喊,伎院中的女子六神无主。 小翠给她们出主意:“快上来,把老鸨的百宝箱砸了!趁着衙役还没来,我们分掉老鸨的钱,逃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能过我们想过的日子!” 一群女子分了钱,又把龟公们藏的钱、嫖客带的钱分了,各自收拾包袱。 小翠也收拾好包袱,去厨房拿了一根燃烧的木柴。 她打算烧掉伎院,又想到冬天冷得水都结冰,一旦伎院失火,火势可能蔓延到整条街,把别人的房子也烧掉,便放弃了烧伎院的想法。 “翠姐!”最先离开伎院的女子跑回来,头上挂着雪花,面色惊惶,“死人了!到处都死人!到处都是脑袋炸开的死人!” 指着院子里头颅炸裂的龟公尸体,她颤抖着说:“那样死法的人,到处都是!到处都是!外面很多人哭!” 小翠不信。 可她看着女子苍白的面容,轻轻地拍了拍女子的肩,说:“我出去看看。” 伎院周围是民居和店铺,小翠在周围走了一圈,见到一具具死于脑袋炸裂的尸体,想起程锦年说的“杀光了”,一时不寒而栗。 随后,她发现死的都是男人,或多或少逛过伎院,心顿时安定下来。 程小姐果然杀光嫖客! 没有了嫖客,世上就不会有卖淫的伎女。 小翠心想:程小姐好厉害!程小姐的神通好强! 她回到伎院,对大家说:“我们不用跑,留下来,不会有人会抓我们。饿吗?冷吗?冷就生火,饿就做吃的……” 谁不冷?谁不饿? 女子们将小翠当成了主心骨,在她的安排下搬开碍眼的尸体,七手八脚地弄吃的。 哪管它明日是什么样,吃饱穿暖最重要! …… …… 程锦年离开伎院,转身去了官府,光明正大地打开官府的宝库,进去拿了储物袋和官府储藏的灵石。 储物袋是官府神通者制作的特殊物品,小小的一个袋子,能装下许多东西。 灵石是灵气复苏后出现的矿石,灵石中储藏着能量,能为神通者、武者快速补充损耗的力量。 不过,她可能不需要灵石,因为她的力量恢复得很快。 空气中也存在着能量,风可以为她补充力量,阳光、引力同样可以。 官府中有记录神通者的名录,程锦年打开名录,施展神通,将一句话传给安定府中所有活着的神通者、武者心中:“从现在开始,我是这个世界的女帝,至高无上。你们只能臣服我,听从我,或者死!” 她不想做程小姐了。 她要做女帝。 这个伎院般荒谬的世界,几乎所有女人都是男人发泄性欲的工具。 曾经她气愤她神通广大到将白昼化作黑夜,却不能改变世界。 如今她想通了,这个恶心的世界是男人弄出来的,她远比男人们强大,只要她想,她就能让世界变成她想看到的模样! 官府制作的神通者名录岂有她做的详细? 万事如意的神通让她无所不知。 程锦年的力量注入名录。 书页哗啦啦地翻动,化作金箔般美丽的颜色,将世间一切神通者的信息如实呈现在纸上。 普通的名录变成了一件宝物。 翻开名录,程锦年看着上面的人名,漠然说道:“名录上所有嫖过倡的男人,我要你们即刻暴毙!” “万事如意”的神通,通过金色的名册流入虚空,化作毁灭的力量,一一诛杀符合暴毙条件的神通者。 每杀掉一个神通者嫖客,名录上的名字便减少一个。 对比普通嫖客,诛杀神通者嫖客要消耗更多力量,但程锦年不吝于消耗力量。 一个时辰后,所有神通者嫖客都死了。 或许其中有逃出生天之人,程锦年懒于计较。 她独自坐在官府中存放《神通者名录》的房间,歇息了半个时辰,拿着亲手做的《神通者名录》走出官府,回程家。 男性人员极多的官府已然乱了套,没有人来阻挠程锦年。 偏偏死去的是嫖客,女人无事,街上基本没有烧杀抢掠之事,和平得很。 程锦年走在风雪飞舞的街头,心情变得轻松愉快。 恶心的嫖客死了,这个世界距离她向往的世界又近了一步,她后悔没有早些醒悟。 陆家门口,才知道妹妹是神通者的程延之,神色复杂地出来迎接程锦年。 望着熟悉的她,他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眼前的少女面带笑容,眉眼弯弯,发上、肩上落着雪。 然而,在她开心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疯狂到自称女帝的心。 她当真是他妹妹? 他的妹妹固执任性,修炼玄功叁天打鱼两天晒网,从不关心皇帝是谁。 今年她十五岁,在别的女孩忙着学习女红、讨论哪家公子长得俊时,她忙着画画、办报纸、开学堂、做生意…… 她和别的女孩是不同的。 她养了一个漂亮男宠,却没有怀孕。 她减少了和同龄女孩的来往,支持甄言、叶悠悠赚钱,鼓励女子外出工作,为女子提供工作…… 他知道她要提升女人的社会地位,推行男女平等,他支持她。 但是…… 为什么妹妹会在突然间向武师、神通者们宣布,说她从今往后是至高无上的女帝? 而且,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她在开玩笑吗? 程延之怀疑程锦年被利用、被嫁祸,想为她摆平麻烦:皇帝还在龙椅上坐着,程锦年要做女帝,岂不是跟富有四海的皇帝对着干? 程家局限在安定府之内,跟皇家比不得。 这世上高手无数,他爹程禾只是一个普通高手,敌不过效忠皇家的高手们。 皇家太强大,程延之没有摆平麻烦的信心,甚至做好了带着程锦年隐姓埋名远走高飞的准备。 反正现在死了很多人,衙门乱了,百姓乱了,整个安定府都变得乱糟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带着他妹妹去了哪里…… 程锦年知道程延之在想什么。 她看着他。 长相俊美无俦的程延之,气质淡漠清冷,如谪仙。他是程禾和李遇红的心肝宝贝,是修炼玄功的天才,是程禾和李遇红内定的程家继承人。 他天生就能得到程家全部家产,天生就能得到爹娘毫无保留的爱,天生就有许多人欣赏他的才华,而他的美貌只是锦上添花。 他们严厉地要求他,看似对他苛刻,实际上对他满怀希冀。 他们盼着他好,盼着他越来越优秀,盼着他成为人上人,盼着他扬名立万…… 这是得到万千宠爱的天之骄子! 他拥有人间最美好的一切。 她呢? 因为她性别女,她的漂亮外表“不知便宜了哪家臭小子”、“长得好看就能得到夫君喜欢”、“狐媚子见了你,准会自惭形秽”、“你长成这样,娘担心你以后遭罪”;她的聪明头脑“怎么不是男孩呢?”、“女孩子太聪明不讨人喜欢”、“小聪明而已,成不了大气候”…… 从出生那一刻起,她就不配继承家产。 她被当成伎女抚养,长大后挑一个合适的男人卖掉,读书可以敷衍了事,学习玄功可以叁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女红和厨艺要好,仪态不能差,要有“女孩子的样子”,要学着主持中馈,学着对付妾、通房、外室、庶女…… 看似她被爹娘宠爱着,实际上她被爹娘捧杀,爹娘希望她长成德容言功出众的伎女,从未期望她像程延之那样有勇有谋,从未盼过她征服世界。 世界是男人的,她只需征服男人。 男人们的世界广阔无边,她的世界是厨房,是大宅内院,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举案齐眉,是相夫教子,是年老了儿孙满堂却没有一个儿孙跟她姓…… 她从未得到爹娘的爱,他们是老鸨,是龟公,把她当成某个男人的专属倡伎。 他们的爱全部给了程延之,一个未来的老鸨。 想着被她种下念头后言听计从的爹娘,程锦年阴沉的脸露出一抹笑,对程延之说:“程家是我的,不是你的。爹娘也是我的,不是你的。这个世界照样是我的,不是你的。” 程延之听不懂妹妹的话,担忧地望着她:“年年,你……” “我憎恨你。”程锦年凝视他,平静地说道,“你生下来就拥有一切,不用争不用抢,我嫉妒你,曾经盼着你死掉。现在我不想杀你,我们可以继续做兄妹,继续和睦相处,但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完成。” 她对他笑,笑容春花灿烂:“去杀了爹和娘。程延之,你杀了爹和娘,就是我的好哥哥。” 第49章下位者渴望宠爱 程延之身边的仆人没有反应,仿佛听不到程锦年的话。 程延之听得清清楚楚,惊呆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妹妹程锦年会要求他杀掉爹娘。 那是爹娘啊! 生了他和妹妹,养了他和妹妹的爹娘! “……年年,你怎么了?”程延之睁大双眼,仔细地看妹妹,不愿思考她为何会憎恨爹娘和自己,为何恨意深到要求他这哥哥弑杀爹娘,“你遇到什么事?能跟哥哥说吗?哥哥也许能给你建议……” 程锦年笑着走近程延之。 他没有退后,反而主动接近她,关心她是千真万确的:“年年——” “你不想杀了爹和娘。”程锦年打断了他的话,笑得奇异,乌黑的眼瞳宛如没有尽头的深渊,吞噬世间万物。 她说:“在我和爹娘之间,你选择了爹娘。程延之,我想做你的妹妹,你为什么不想做我的好哥哥?” 话音落下,她的手指落在程延之胸前。 一瞬间,神通的力量以她指尖落下之处为原点,向四周扩散。程延之的血肉之躯被神通化作冰冷的玉石,先是胸膛,然后是肩颈、腰腹、腿、手臂,就连头颅都不能免除石化。 玉石化的过程不快也不慢,程锦年看着他的眼睛,像在期待他改变主意,像在给他逃跑的机会。 遗憾的是,他既没有改变主意,也没有逃跑。 他的身躯化作玉石,可他的眼睛还能转,大脑还能思考。 他为程锦年攻击他的行为感到惊愕、难以置信,却没有憎恨她,也没有恐惧,只是担心她在外面中邪、被奸人蛊惑神智。 换言之,程延之接受不了要求他杀掉爹娘的程锦年,也接受不了将他变成玉石雕像的程锦年。 他认为要求他杀爹娘的妹妹是中邪了才会说出那样荒唐的话,认为将他变成玉石雕像的妹妹是被坏人蛊惑,认为真正的她做不出伤害爹娘和他的言行。 他想:他应该逃跑的。 为什么他不逃跑? 程延之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也许他知道,他只是不敢面对残酷的现实。 “这就是真正的我啊,程延之。”程锦年抚摸玉石雕像的脸,眼神温柔,动作如同对待珍贵古董般爱惜,“你似乎很在乎我,说话很动听,什么‘你永远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什么‘但凡哥哥有的,哥哥都给你’……” 她笑了:“我都当真了,我相信你。然而你今天让我非常失望。” 程锦年的手放在程延之渐渐玉石化的眼睛上,折断玉石化的眼睫毛,说:“我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爹娘在你心中,比我重要。你说你有的你都给我,我让你杀爹娘,你不仅不去杀,还质疑我是假妹妹。” 玉石化的眼睫毛,从程延之脸上跌落,摔在地上,变成了一块块碎屑。 程延之看着程锦年,眼里渐渐涌出泪水。 “从我出生,到今时今日,爹娘每时每刻都在偏爱你。我每时每刻都在为爹娘的不公平感到愤怒,我希望你死,觉得你死了爹娘就会爱我。可是,爹娘失去你,他们还能生弟弟,他们会将对你的爱转移到弟弟身上,绝不会给我。” 程锦年说:“因为我是女儿。我只有屄,没有人人喜欢的屌。” 她的手摸到他的耳朵,将玉石化的耳朵掰下来,递到程延之面前,请他欣赏,微笑着说:“我不喜欢弟弟,我喜欢哥哥,不希望你死。弟弟会不会爱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爱我。尽管你爱爹娘更甚于爱我。”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流了下来,耳朵也从手中跌落,摔在地上,碎成几块。 “你的爱不值钱,为何能感动我?”程锦年扪心自问。 不会说话的石像用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注视她,两行热泪也沿着它的脸庞流下来。 “你哭什么?”程锦年吸了吸鼻子,接过梁道卿递来的手帕,擦拭脸上的泪,一脚踹倒了玉石雕像。 嘭的一声,玉石雕像被踹得摔在台阶上,腰部裂开,变成两截玉石。 断裂处没有血,有的只是石头。 雕像的头发和衣袖也被摔成碎片,程锦年低头看着它朝上的,流着泪的脸,说:“爹娘偏爱你,家产是给你的,什么都是给你的!我什么都没有,钱没有,爱也没有!程延之,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哭?你是猫哭耗子吗?” 貌似宠爱她的哥哥是伪善的。 他知道这世界强者为尊,知道这世界男尊女卑,却很少要求她习武练功,从来都不会告诉她:“你努力修炼,当你足够强大,就能对你不喜欢的一切事物说不。” 他知道女子嫁到夫家会过得委屈,哪怕是母亲李遇红,也受过程禾的委屈,但是他不会跟爹娘说:“别把妹妹嫁出去,家产我不要,都给妹妹,妹妹在这世界过得艰难……” 程延之心安理得地接受爹娘给予他的一切,没有与她分享,不为她考虑。 他算什么好哥哥! 他是爹娘偏心的既得利益者,他是爹娘的帮凶。 假使她没有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当她的爹娘易女而食,她哥哥程延之会一边虚伪地用不值钱的爱麻痹她,一边享用她身上最鲜美的血肉。 程锦年踩上雕像的脸,用鞋底感受它的眉骨、鼻梁、嘴唇,恶意地碾了碾这张脸,心情畅快,语气轻蔑无比:“程延之,你是修炼玄功的天才又如何,我摁死你,轻易得就像摁死一只蚂蚁。” 挪开脚,她两脚踢碎玉石雕像。 爹娘的继承人和心肝宝贝,她毁掉了。 爹娘的心血一朝丧,他们大概会很痛苦吧? 他们的痛苦,就是她的快乐。 这个拥有一切却吝于与妹妹分享的哥哥,她也毁掉了。 对,他从来没有伤害她。 为什么他与爹娘为伍,任由她被偏心的爹娘伤害?他为什么如此伪善! 好哥哥应该与她站在一起杀了爹娘。 她没有这样的好哥哥,她的哥哥不爱她。 程锦年擦掉眼泪,走进完全属于自己的程家。 人为什么会渴望爱? 她思考着问题,分析自己的内心。 后世的书籍开阔她的眼界,让她知道人类的行为可以观察、研究。 “爱是什么? “我所理解的爱,是我明知这个世界很烂也不想毁灭它。 “我渴望的爹娘宠爱我、哥哥宠爱我、人们宠我捧我顺着我,这看似是缺爱、希望被爱,其实我缺乏的从来不是爱,是自主,是权力,是钱财…… “野生的鸟兽自由自在,从来不知宠爱谓何物,从不取悦人类。 “当人类将鸟兽关进笼子,鸟兽受困于笼子,失去了自由。它们必须取悦人类,争取人类的宠爱,它们才能得到食物,活下去。 “人也一样。 “一个‘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女人,她的权力被夺走了,唯一能争取的就是上位者——男人的宠爱。 “无论她是否意识到她是下位者,只要她没有找回她失去的自主思维,没有夺回她失去的权力,那么她哪怕得到无数人宠爱,她都是一个被上位者控制的失权的宠物。 “渴望宠爱是下位者的思维。 “宠爱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权力关系,它冰冷、现实、残酷,充满了利益和算计,绝不温情脉脉。 “上位者看中什么、想要什么,便主动争取它,积极抢夺它,努力创造它,用心维护它,既不会忐忑不安地等待别人给予,也不会放低自尊恳求别人施舍。” 程锦年想到这里,停下来,扭头望着摔碎的玉石雕像:“程延之,我长大了,不再需要也不再向往、渴望你的爱了。” 将爹娘和环境灌输的下位者思维统统都抛弃,她不抑郁了,不怅然了,也没有悲伤、空虚等消极情绪。 她的心情就像雨后的晴空,一碧如洗,澄净清爽。 她是至高无上的女帝。 她拥有天下,她将征服世界。 哥哥不她的听话,故意跟她作对,她当然也能让他听从她臣服她。 将他变成一堆玉石碎块,不足以化解她的憎恨,也不足以让偏心的爹娘懂得她的憎恨。 程锦年勾起讥笑:“哥哥,你在我和爹娘之间摇摆不定,那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但是我远比你强大,我能把你拉到我身边。你软弱,选择不了,我不会怪你,我来替你选择。” 她折回去。 梁道卿跟在她身边,见她心情不错,趁机恭维:“小姐天下第一,绝世无双!也许我该改口叫小姐陛下。” “很好,从今往后,你们叫我陛下。”程锦年摸了摸他凑过来的俊俏脸蛋,“你很乖,我哥哥的玄功你可以拿走,据为己有。” 梁道卿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 很快,他的身体放松了,眨了眨黄绿色的美丽眼睛,眼底的泪痣格外动人:“原来陛下早就知道我的神通是什么。但是陛下,我的神通很弱,公子的玄功我拿不走。” “去试试。”程锦年说。 两人回到门口。 程延之的玉石雕像在这里碎得满地都是。 梁道卿不敢踩踏,蹲下来,小心地将大部分碎块拢成一堆,左手伸到碎块上空。 许多暗红色的光点从碎块中飘出,聚成一团朦胧的光。 梁道卿看向程锦年,将红光拍进自己的身体,瞬间得到了程延之苦修多年的玄功。 他缓缓站起,回到她身后,轻声说:“陛下。” 程锦年没有给他回应。 她拍拍手,玉石雕像的碎块跳跃着拼回原本的模样。 它浑身遍布大大小小的裂痕,一双宝石般的暗红色眼睛依然哀伤地凝视她,脸上的泪痕将干未干。 多么痛苦的哥哥啊。 与玉石雕像对视,程锦年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笑容。 她走到它面前,张开手臂拥抱它,脸轻轻摩挲它的颈侧,柔声说道:“哥哥心甘情愿地被我变成一座玉石雕像,为什么不逃跑?为什么不反抗我?我刚才没思考,现在我想到答案了。程延之,你清楚地知道你亏欠我,想弥补,所以你任由我伤害你……呵,你也偏爱爹娘,不惜算计我,试图用你的牺牲抚平我的愤怒,妄想用你的眼泪呼唤爱你的我。” 她搭着玉石雕像的肩,正视它化作玉石雕像亦俊美无俦的面容,告诉它:“你宁可死,也要站在爹娘那边,膈应我。我看穿你的算计,便不会如你所愿。我要你长长久久地站在我这边,做一条永远听话的狗。” 说完,程锦年踮起脚亲了一下玉石雕像冰冷的唇。 刹那间,玉石雕像的裂痕消失了,生机回到它身上,它从雕像变成有血有肉的程延之,心脏恢复跳动。 这是一个失去玄功、失去继承人身份的程延之。 一个从云端跌落的天之骄子。 他沉静地、忧郁地凝视她,心中如有千言万语,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很有耐心,笑着看他,似炫耀,似夸耀:“我厉害吗?能把你变成碎了一地的玉石雕像,也能把你变回来。” 程延之一言不发。 他像个被割去舌头的哑巴一样沉默地拂去程锦年身上的雪花,将自己的斗篷脱下来给妹妹穿,并细心地为她系好带子。 “很暖和的衣服。”她评价,不无讽刺地问他,“哥哥,你觉得我会畏寒怕冷吗?” “我怕你受冻。”哥哥如是回答。 寒风和雪扑进门里,耐寒能力大幅度下降的程延之感到冷。 他下意识地运转玄功,才想起玄功被梁道卿夺走,此时他是凡夫俗子。 究竟从何时开始,梁道卿在妹妹心中占有那么重的分量,连他的玄功梁道卿都有胆量染指? 程延之看着梁道卿,心思百转千回,八分是杀意,二分是探究。 梁道卿站在程锦年身后,礼貌地对他微笑。 翱翔天空的雏鹰被折断翅膀,飞不起来,嫉妒雏鹰的金丝雀当然幸灾乐祸。 “哥哥,我们回家吧。” 程锦年握住程延之的手,笑得宠溺,宠溺背后是深深的恶意。 她注视着他暗红色的美丽眼睛,向他许诺:“没有玄功没关系,我会保护你,就像你过去保护我那样,我会好好地保护你,相信我。” 第50章你们越痛苦,我越安宁 程延之沉默不语。 兄妹俩手牵手跨过门槛,梁道卿和仆人们跟上。 她们绕过了正对大门的影壁,遇到结伴而来的程禾和李遇红。 程锦年回收了种在夫妻俩身上的念头,将程延之的玄功加倍地还给他,愉快地说:“哥哥,快去杀了偏心对待我们兄妹俩的爹和娘!” 程延之不愿意。 他想喊:“爹娘快跑——” 他没喊出口。 甚至,他对程禾和李遇红发起攻击,只一掌就将程禾打成重伤。 程锦年控制他的血肉之躯,他就像她的牵线木偶,身不由己地进行他不愿进行的父子相残、母子相残。 重伤的程禾对此感到万分不解,怒不可遏:“程延之,你疯了不成?” 李遇红见到一点也不焦急,甚至在看戏的女儿程锦年,想奔过去掐她的脖子,结果被程延之拦下,不得不配合程禾反击程延之。 叁个人的厮杀被限制在固定区域。 没有第四个人插手,没有人摇旗呐喊。 所有人都在风雪中冷眼旁观。 程锦年靠着梁道卿,一边观战,一边拿了一把伞给他。 他撑开伞,将落下的雪花挡在伞外,为程锦年营造一片没有雪的空间。 “年年,住手!求你住手!”李遇红着急地叫道,“知女者,莫若母!这局面我知道是你弄出来的,你停手,我们可以慢慢谈,你要家业——” “啪!” 程锦年隔空扇她耳光,把她扇得飞出去,淡淡地说:“你从未爱我,感情谈不了,还能谈什么?谈利益吗?程家已经是我的,你没资格跟我谈。” 她唇角上翘,开心地观看程延之与爹娘厮杀,并发表感想:“自婚姻制度出现至今,没有几个女儿逃得掉被爹娘残害、贩卖的命运。世人对女儿的悲惨命运习以为常,甚至将女儿的痛苦美化,用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掩盖易女而食的丑恶婚姻。见惯了爹娘害女的你们,看到爹娘与儿子互相厮杀就大惊小怪,何其滑稽可笑。” 迎着程禾如看邪魔的目光,程锦年公平地打他一巴掌,将他打得吐血,平静地说:“你们的儿子程延之是一棵墙头草,在你们和我之间摇摇摆摆,毫无立场。看到我穿的斗篷吗?我让程延之杀你们,他脱下他的斗篷给我穿。他说我是他最重要的人,凡是他有的他都愿意给我,包括他的性命。真有趣啊,不被你们看重的我,被你们视若珍宝的儿子看得比性命更重,你们会不会气死?” “啊啊啊——孽障,你受死!” 程禾怒吼着,硬挨了程延之的攻击,扑向程锦年,被她轻而易举地一脚踹回战场。 程锦年说:“程延之不想杀你们,他化解不了我和你们的仇恨,宁可被我变成一堆破碎的玉石雕像。但我不允许他逃避,我要他杀掉你们,或者你们杀掉他。” 她为这绝妙的主意击掌,发出朗声大笑。 笑声中,程延之、程禾和李遇红都失去理智,心神被仇恨所摄,只想杀死对方。 制造这场厮杀的程锦年傲慢地俯视野兽般的叁个人,高高在上,如神似魔。 梁道卿撑着伞,不忍心看残酷的厮杀,看向程锦年。 她快乐吗? 程禾和李遇红的生死他不关心,程延之的生死他不在乎。 唯独程锦年是他关心在乎的,她此时此刻快乐吗? 她将来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吗? “不会。”程锦年说,“梁道卿,我的心情从未如此冷静平和,我的恨是真的,我要报复这叁个人也是真的。我快乐吗?这叁个人杀得越狠,我越舒畅快意。” 梁道卿握着伞柄,轻声说:“这是世界的恶。” 程锦年道:“世界不会说话,你诬蔑它,指责它,赞美它,它都不会给你任何回应。恶毒的是人,确切地说,是你这样的男人。你们发明了婚姻,你们强迫女人用生孩子的行为满足你们的性欲,你们让母亲残害女儿,你们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梁道卿反驳不了她。 她说的是事实。 风在吹,雪在下,街上隐隐传来或丧父或丧夫或丧子的女人的哭泣声。 残杀的程禾、李遇红和程延之倾尽全力,程锦年看戏般看着他们两败俱伤,然后同归于尽。 “唉。”她叹息,“没有分出胜负呢。” 她走进打得千疮百孔的战场,低头触摸程延之的脸,将他复生,告诉他:“哥哥,你打赢了。” 程延之看着死去的爹娘,看着不沾血腥却制造了厮杀的妹妹,疲惫地摇摇头:“我没赢,爹娘没赢,你……你也没有赢……” 程锦年笑道:“爹娘死掉了,我活着,哥哥活着,我和哥哥若是没赢,谁赢?程延之,你为我杀了爹娘,我很高兴。” 程延之一点也不高兴。 他想自尽,逃避这没有赢家的人伦惨剧。 可他抛不下程锦年,哪怕她伤他至深,他也抛不下她。 她只剩下他了,她不想他死。 “噗——”程延之吐出一口血,身体极度虚弱,倒在地上喘气。 程锦年收走了暂时给予他的力量。 她看向地上的两具尸体,神通透过目光降落在他们身上,将他们化作两座石像。 她在石像间走过,两座石像站起来,朝着她跪下。 “常言道,跪天跪地,跪父母。”程锦年说,“凭什么孩子要跪父母?父母生孩子的时候,可没有问孩子想不想出生。我觉得爹娘天生欠我,爹娘不仅要跪我,还要跪给所有人看。” 仆人们看着尸体化作石像,站起又跪下,既没有尖叫,也没有惊慌,仿佛一群没有情绪波动的假人。 梁道卿跟着程锦年,寸步不离地举伞。 他早已见过她冷酷残忍的一面,也注意到她的爹娘和程家仆人对她言听计从,可他还是为她的言行感到心惊肉跳,又遏制不住地为她感到悲伤。 生而为女的她,无论出生在什么家庭都逃不掉女人的命运。 除非她变成男人。 但她是女人,如果她抛弃女性身份变成男人,那时的她还是她吗? 骄傲如程锦年,不可能否定自己,去扮演一个假男人。 走着走着,程锦年停下来,说:“我不想走了,梁道卿,我累。” 梁道卿试探地问:“我背你?” “嗯。”她答应了。 梁道卿把伞递给仆人,在她面前蹲下。 程锦年不客气地趴在他背上,被他双手托着腿,背了起来。 她扶着他的肩稳住自己,嗅到他的头发散发茉莉花的馨雅香味,可能是涂抹了茉莉花香味的发油。 他的头发黑亮柔韧,浓密顺滑,如缎子。 程锦年随手拔了一根,用头发末端挠梁道卿的皮肤,想到伎院里头发稀薄还干枯发黄的女子。 同是出卖身体,梁道卿娇生惯养,得到她的宠爱,不干活也能吃好喝好,闲到有心思饲养一只小猫。 伎院里的女子被嫖客作践,挨饿受冻,一个个瘦骨嶙峋,眼神灰暗麻木,毫无生气,被迫怀孕,被迫打胎,被感染脏病…… 她们的生活,过得连梁道卿养的猫都不如。 何其荒诞。 “梁道卿。”程锦年的五根手指插进他的发根,指腹摸着他的头皮,幽幽地说道,“我发现我对你太好了,待会儿,你想怎么死?” “陛下想要我怎么死,我就怎么死。”连程延之都栽了,梁道卿早已料到自己逃不过一劫。 他背着她往宅邸深处走,脚步不紧不慢:“只要陛下高兴,我怎么死都行。” “死一次没关系,反正我不舍得杀你,会将你复活。”程锦年说出他的心里话,“我不想杀你,我要你生不如死。你过得太好,让我恨。” 梁道卿委屈。 程延之过得比他好太多了。 程锦年说:“我也会让程延之生不如死。他现在可不就是生不如死?” 她轻笑,手指刺破梁道卿的头皮,触到黏腻温热的血。 身下的梁道卿跟着颤抖了一下,身体紧绷,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小姐,你……嘶,你弄疼……我了……呜!好疼——” “没事,我会治好你。”程锦年划破他的皮下组织,拿指甲刮他的坚硬头盖骨。 指甲与骨头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响声。 她用神通强迫他在疼痛中保持清醒,另一只手拍了拍他,就像骑马的人拍着马儿:“走,继续走,别站着不动。” 梁道卿咬着牙,忍痛往前走。 血溢出发根,流过他的脸部轮廓,湿润了他的下巴,深入到衣领内。 她的指尖沾着他的鲜血,在他的头盖骨上刮擦、滑动,闲聊似的跟他说话:“我刚才去伎院,认识了染上脏病的小翠。她下半身溃烂,大小便失禁,奄奄一息,整个人臭烘烘的,一件衣服也没得穿。小翠很惨,比你凄惨百倍千倍,我没见过那么惨的人……梁道卿,你说,凭什么她那么惨,同样依靠皮相的你却过得这么舒服?” 梁道卿不舒服,一点也不舒服。 他心里争辩,被疼痛刺激,脑海中的恶念就像春夏季的野草,蓬勃生长。 太痛了。 他忍不住憎恨程锦年,妄想报复程锦年。 尽管他很清楚他报复不了她,在她面前没有隐私。她会读心,他想什么她都知道,她像个恶毒残忍冷酷无情的暴君,以折磨人为乐。 “你有多痛?”她在他耳边说话,叽叽喳喳,如聒噪的小鸟,“有下半身溃烂那么痛吗?我不快乐,我想起小翠我就愤怒,折磨你并不能让我快乐,也不能平息我的愤怒,我很难过……” 他没有害过小翠,没有害过别的伎女,他很无辜! 程锦年咯咯笑:“程延之也没有害过我,但他是我爹娘偏心的受益者。你和他一样,都是男尊女卑的受益者。我憎恨你们,我嫉妒你们,你们越痛苦,我的内心越安宁平和。”她眯着眼,侧耳倾听,“……听到了吗?梅花在盛开,雪花扑簌簌落下,这世界多美!它无罪,它是我的,我绝不可能将世界让给你们,更不可能毁灭它,让它沦为你们的陪葬品!” 梁道卿听着她说话,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小、小姐,你是我的世界。”他不知道他是在表白她,还是在催眠自己缓解痛苦。 “叫我陛下。”程锦年冷淡地说。 第51章小翠 温暖的房间里,陆芳允、邵芸、刘璃、甄言和叶悠悠,都在等待程锦年。 邵芸坐在屏风旁,抱着琵琶,弹出一首断断续续的曲子。 她的心很乱,静不了,曲不成调。 没有人挑剔她弹得不好。 陆芳允喝了一杯又一杯茶,上了好几次厕所。 刘璃在看数学书,总是看不进心里。 甄言翻着账本算账,算盘拨得噼噼啪啪响,薄薄的一本账册,她算了很多次了。 叶悠悠面色苍白地抱着小枕头,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衣裳沾着血,头发间残留着干涸的脑浆。 程锦年叫她们来这里,她们都知道她自称女帝,她要造反。 可这天下,高手层出不穷,程锦年能压制他们吗? 这国号“燕”的朝代,从极度混乱的灵气复苏时期走过来并站稳,程锦年有何底气与燕朝分庭抗礼? 一只黄色狸花猫懒洋洋地趴在罗汉床上,毫无危机意识,睡得昏天暗地。 她们听到前院传来的打斗动静。 陆芳允说:“陛下到家了,我们用不着出去,在此等待即可。” 又过了一会儿,风将消息送给陆芳允,她站起来:“陛下回来了,我们出去迎接吧。” 满脸血的梁道卿背着程锦年走到屋檐下,程锦年从他背上滑落,任由甄言替她除去了厚重的斗篷,说:“衣服是哥哥的,要给哥哥送回去。” 甄言点头,把斗篷交给丫鬟。 程锦年的十指干干净净,不沾一丝血腥。 她看也不看梁道卿,径直跨过门槛,走进屋子里坐下。 打量着朋友和手下们,程锦年露出了开心的笑:“今天我登基做女帝,你们都支持我,都与我志同道合,我将我的荣光分给你们。” 她站起,张开双手,说道:“甄言,你是我的财政部长,请继续为我赚钱,我给你更聪明睿智的头脑、更强的实力;陆芳允,你替我打理政务,我给你更清晰灵活的思维、更强的实力;叶悠悠,你是宣传部长,我给你更健康强壮的体质,百病不侵,不惧寒暑;刘璃,你负责生育、伤病、丧葬,我给你更强的力量;邵芸,你负责文化和艺术,我给你通晓人心的神通,给你不弱于我爹的玄功修为。” “万事如意”的神通实现了她的给予。 甄言感到世界不一样了,它更清晰、明亮,仿佛她从前隔着一层纱看它,如今纱消失不见,所有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呈现在她地面前,她能轻而易举地看透许多道理。 与此同时,她的玄功增强四五倍,若说之前的她不敌程延之,那么如今的她比程禾还要强大。 陆芳允也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如程锦年所言,她的思维更活跃,神通更广大。 叶悠悠摸了摸脸,更想让脸上的丑陋紫斑消失。 刘璃的神通增强了七八倍。 邵芸突然听到了同伴们的心声,突然拥有了强悍的玄功。 她们花了点时间接受程锦年的给予,看向她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 能让她们变强的她,神秘而强大,也许这就是她称帝的底气? 程锦年请大家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说:“今天爆头的人全是我杀的。他们嫖伎、开妓院、强迫女人出卖尊严和身体,死有余辜。我杀死了他们,安定府从此不会有伎院,不会有倡伎,所有女人都不用担心害怕自己沦落为倡伎。” “陛下仁义,大善大德!”陆芳允消息灵通,早已猜到程锦年是安定府变天的源头,“世上所有女子都得感谢您,无论是安定府内的,还是安定府外的,您都是她们的大恩人。” 程锦年照收她的夸赞,看向叶悠悠。 叶悠悠对上她仿佛无所不知的乌黑眼眸,浑身一哆嗦:“你……您好厉害!” “悠悠,你想做倡伎吗?”程锦年问。 没有哪个正常女人会想做倡伎,叶悠悠摇头:“不想。” 程锦年道:“我让这世间没有倡伎,你觉得好吗?” 好吗? 叶悠悠没想过好不好。 而且她的“觉得”有用吗? 她觉得程锦年的想法是正确的,但做法太冷酷暴烈,就像……就像纳粹。 “纳粹屠杀无辜,你觉得我杀的嫖客和老鸨龟公都无辜。”程锦年读她的心,“你被我质问,又觉得他们不无辜了,你认为他们罪不至死。好一个罪不至死。有时候我真的想抹除你的全部记忆,让你重新做人,叶悠悠。” 叶悠悠假笑,浑身僵硬,手心冒出冷汗:“人的性格是由记忆、环境等因素塑造的,你若抹除我的记忆,我也许会变成另一个人。” “也许你会维持原样。”程锦年说出她心里的想法,把手伸进虚空里,握住小翠的手,将刚吃饱的小翠拉过来,指着叶悠悠问,“小翠,你愿意让这个人知道你的过去吗?” 小翠毫无准备地出现在这里,傻乎乎地看了看程锦年,又看了看叶悠悠,认出脸上长着紫斑的叶悠悠是《博闻报》的女主编。 一位丑若无盐却赫赫有名的奇女子。 自从叶悠悠出名,伎院的女人都不爱涂脂抹粉了,普通女人也减少涂脂抹粉的次数,连漂亮衣服、精巧饰物都不怎么想买,让卖胭脂水粉、衣服首饰的人愁眉苦脸,屡屡叉腰大骂。 何以女人们变得懒于打扮? 因为安定府最丑的叶悠悠敢不戴面纱招摇过市,昂首挺胸,仿佛得胜的女将军,丝毫不为丑陋的容颜感到自卑羞愧,别的女人当然有素面朝天拒绝打扮的勇气。 《博闻报》上登载过叶悠悠写的文章:《美丽是焦虑,所有女人都要勇于向美丽说不》。 小翠不识字,看不懂报纸上的文章是什么意思。 好在说书先生识字,她听说书先生念过文章,觉得叶悠悠很厉害,特别厉害。 文章并不是攻击漂亮女人,而是询问大家:为什么女人热衷于打扮,男人却不热衷此道;为什么丑女人成为人尽皆知的《博闻报》主编,也逃不掉奚落嘲笑,一无所有的丑男人却被媒婆夸赞“别看他长得丑,他会疼女人,干活勤快”…… 听了叶悠悠写的文章,小翠才注意到平时她注意不到的东西。 她本来就没钱,老鸨要她涂脂抹粉,打扮漂亮,不然不给她饭吃,她只好把积攒的那点钱拿去买胭脂。 卖胭脂的老板赚到了她的钱,很高兴,她拿着胭脂,并不想涂抹它,她只心疼她花掉的那些钱。 为什么女人要涂抹胭脂? 在听文章前,小翠没想过。 听了文章之后,她想问这世界:凭什么女人被苛刻地对待? 写文章的叶悠悠,让小翠心生向往,也让她崇拜、尊敬,她希望世上出现更多像叶悠悠这样的女人,希望她们写更多跟女人讲道理的文章。 愿意让叶悠悠知道自己的悲惨过去吗? 小翠跟程锦年说过她的过去,再说一遍当然行。 但是程锦年不需要小翠开口叙述。 她伸出手指,在叶悠悠的额头点了一点,又在小翠的额头点了点,便将叶悠悠的意识拉进小翠的记忆长河。 牵着叶悠悠的手,程锦年沿着小翠的记忆长河逆流而上,来到她遇见小翠的时候。 柴房阴暗、寒冷无比,赤身裸体的小翠躺在干草中,病痛缠身,命垂一线。 闯进这段记忆的程锦年和叶悠悠,被小翠的记忆影响,她们感到寒冷、痛苦、意识浑浑噩噩,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竭力地挣扎着,想活下去。 叶悠悠认不出小翠,问:“这是谁?我们在哪里?” 程锦年握着拳,指甲陷入掌心,在痛意中对她说道:“这是一个伎女,一个被嫖客、老鸨、龟公残害的可怜女人。你也在害她,因为你站在嫖客那边,为嫖客辩白,你的眼睛看不到她的痛苦。就算看到了,你同情的也只是这个伎女,不是千千万万的像她这样的伎女。” 叶悠悠以为干草堆里的小翠是一具尸体,目光飞快地扫过,没细看其模样,便投向别处。 听了程锦年的话,她第二次看向小翠,看了几眼就移开视线,说:“让这个伎女变成这样的人都是畜生,该死!” “你羞辱了无辜的畜生。”程锦年强迫叶悠悠注视小翠,“畜生会干这样的事吗?畜生永远不会这样干,会这样干的,是男人!” “开伎院的老鸨是女人吧……”叶悠悠看着小翠的脸,不敢看小翠的身体,却发现小翠的眼睛里、鼻孔里、嘴里都长着俗称菜花的东西,她的心神一下子被镇住了。 “我杀掉的老鸨,男比女多。”记忆长河浮现,程锦年推了叶悠悠一把,将她推到记忆长河的最初。 叶悠悠没有防备她,感觉一个趔趄,就从柴房来到下着雨的茅屋。 这里没有伎女,只有一个独自生孩子的瘦弱女人。 程锦年不知道去了哪里。 没有见过女人生孩子的叶悠悠看着女人生孩子,看了一会儿,脸色发白地走出茅屋,不敢再看。她站在屋檐下,喊道:“大小姐,陛下,你在哪里?” 她的呼喊得不到任何回应,似乎除了她自己,谁都听不到呼喊。 雨水哗啦啦地下,女人还在艰难地生孩子。 叶悠悠置身于陌生的环境,感到害怕。 她发现自己不会被雨水弄湿,走到雨中寻找失踪的程锦年,却像玩游戏时走到地图边缘一样,怎么也走不出地图。 雨水穿过她,像穿过虚影。她能感觉到潮湿的水汽,闻到泥土的腥味,听到青蛙在雨中呱呱叫,可她如此孤独,孤独得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带她来这里的程锦年,残忍无情地抛弃了她。 第52章叶悠悠 这是什么地方? 叶悠悠试图感知脑内图书馆,图书馆仿佛消失了。 又穿越了? 叶悠悠想到某些小说,女主被男主绑定,只能在男主十米内活动,只有男主才能看到她、听到她、与她交流。 看小说的时候,叶悠悠觉得那是有趣的设定,现在她想回到过去痛打自己。 有趣个鬼啊,当了被绑定的女主,才知道女主被拴住了! “系统?你在不在?绑定我的是谁?”叶悠悠随遇而安,回到茅屋里,“我被孕妇绑定?不太可能是孕妇,这孕妇太老太丑,不像主角,那就是孕妇肚子里的孩子?” 她在孕妇面前蹦来跳去,孕妇当她是空气。 “看来是孩子。”叶悠悠捧着脸,把程锦年忘到脑后,幻想道,“我希望这孩子英俊聪明,现在贫穷没关系,小男主,姐姐会带你发家致富!让你成为最耀眼最讨女人喜欢的男人!” 说着,她又摸了摸脸,惊喜地发现自己变回穿越前的样子,不太美,也不丑。 对,尽管叶悠悠在报纸上反对审美焦虑,但她自己也逃不掉审美焦虑,她极度厌恶脸上的紫斑,曾勇敢地乞求程锦年消除紫斑。 程锦年拒绝了她,她很生气,才会写那篇拒绝审美焦虑的文章,暗中讽刺年轻漂亮的程锦年迎合男权审美。 当然了,叶悠悠收到读者的回信,说从文章中汲取勇气,敢于面对不够美丽的自己,她作为撰写文章的人还是高兴的。 茅屋窄小,阴冷潮湿,处处漏雨。 孕妇吃力地挣扎了良久,终于生下一个孩子。 这孩子是女娃,并不是小男主。 叶悠悠看着皱巴巴、丑兮兮的女婴,退后了几步,并没有发现她知道婴儿性别时的表情,与女婴的母亲一模一样。 产妇也不想要女儿。 “……唉,不是男主没关系,是女主也行。我指点女主发家致富,女主分我钱,我动动嘴就能得到钱和美男子。”叶悠悠围着哇哇大哭的女婴,伸出手指戳女婴的脸,结果戳了个空。 她骤然发现,她对女婴来说,也是一个不存在的、无法交流的观察者。 但女婴的一切感知、思维,她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女婴是特殊的。 叶悠悠看着女婴因性别女被嫌弃,看着她被亲爹扔到河边,淹得半死的时候,终于让一个老太太救了。 老太太用米汤喂养女婴,把她养到了两岁,亲切地叫她小翠。 最终,老太太迫于儿子施加的压力,含泪把小翠放回她爹娘的茅屋。 小翠被曾经抛弃她的家庭重新接纳了。 因为小翠的娘怀孕了,算命的说这一胎是男孩,要积德,所以小翠没有被赶走。 后来小翠娘果然生下一个男孩,全家欢喜。 叶悠悠也围上去看了看,抱着他是男主的小小希望,可男婴依然看不到她、听不到她。 唯一一个特别的,只有小翠,唯有小翠。 男婴得到全家人悉心养育,吃不饱穿不暖的小翠就像地里的野草,长大了一点点,便被爹娘指使着干这干那。 小翠的娘又怀孕了,生下女孩,扔进粪坑里淹死了,尸骨变成了肥料。 小翠的娘再次怀孕了,生下男孩…… 时间流逝,叶悠悠每日面对贫穷凄惨的现实,失去自言自语的乐趣,化作一个麻木的观察者。 被遗弃河边的小翠快淹死时,叶悠悠尝试救小翠,救不了。 老太太家贫,遇到草药也不会采来卖钱,叶悠悠无数次向她传授致富经,没有用。 小翠身世凄凉,叶悠悠试图带她离开愚昧的原生家庭,试图指点她与爹娘斗智斗勇,小翠由始至终都没有反应,她由始至终影响不了小翠的生活。 在此期间,叶悠悠呼唤程锦年,咒骂程锦年,乞求程锦年,程锦年也没有出现。 被迫与小翠绑定的观察者叶悠悠不得不见证小翠的成长,明明自己有能力改变小翠的人生,却不能与小翠发生交流,这就像被迫目睹一个可怜人慢慢滑向深渊。 叶悠悠日渐自闭,又在小翠学会瞒着负心爹娘偷藏食物、学会在负心爹娘要求干活时偷懒感到振奋,她看着小翠利用舆论从负心爹娘手里谋取了一点点利益,重新捡起自言自语的本事,救了抑郁的自己。 或者说,她被小翠救了。 小翠是个好孩子,勇敢坚强,积极乐观地面对生活,努力地生存,就像太阳照亮了叶悠悠的灰暗内心。 可惜命运残酷。 小翠的爹娘是人渣,他们先是把小翠卖去别人家里当童养媳,小翠跑回来后,他们偷偷摸摸地把小翠卖给过路的商队。 老鸨朱大头就在商队里面,见小翠干活勤快利落,又见小翠长得可以,把小翠带回伎院。 叶悠悠眼睁睁地看着不到十岁的小翠被朱大头逼着接客,看着伎院里同样凄惨的伎女,再也没有了女扮男装逛伎院撩漂亮小姐姐的念头。 再也没有了! 永远都不会有了! 她第一次知道恨一个人入骨是什么感觉。 她想杀朱大头,把他千刀万剐,把他碎尸万段,把他烧成灰,把他的灰扬了! 她憎恨助纣为虐的龟公! 她憎恨嫖客!憎恨这吃人的伎院! 他们残忍地毁了她看着长大的小翠! 这个勇敢坚强的孩子,积极乐观,热爱生活,所求所想不过是活下去,连吃饱穿暖的梦都不敢做!为什么世界要如此残忍恶毒地对待这个泡在苦水里长大的孩子?! 为什么?! 叶悠悠憎恨程锦年! 为什么程锦年如此冷酷无情,让她做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观察者! 她要杀了该死的朱大头,杀了龟公,杀了伤害小翠的嫖客! ……她什么都做不了。 无论她有多恨,无论她有多愤怒,有多不甘心,她只是一个可悲的观察者。 叶悠悠不傻,她已经看出来了,她所见到的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过去。 哪怕小翠重生,小翠遭受的苦难也不会消失。 太痛苦了。 小翠的人生太苦太苦太苦了,叶悠悠宁愿从来都不认识小翠,不认识就不会为小翠痛苦,不认识就不会抑郁难过。 渐渐地,渐渐地,叶悠悠陪小翠走向冰冷黑暗的绝望,在解脱般的死亡到来前,终于迎来了驱散绝望的光。 “程锦年,你终于出现了!”恢复冷静的叶悠悠看着凭空出现在柴房的程锦年,眼神复杂晦暗,“如果你这么做的动机是改变我,恭喜你,你达到目的了!但是,改变我的不是你,是被你当成工具的小翠!” 程锦年看得到叶悠悠,微微一笑,声音冷冷的:“你应该庆幸小翠改变了你。如果你不改变,我会抹除你的记忆,把你做成管理你那图书馆的工具。” 叶悠悠下意识地捂住心,胆怯地退后,不敢多言。 她知道程锦年说得出做得到,她受到的教训足够多了,她现在只想逃离一切痛苦。 记忆长河向前流淌,程锦年牵住叶悠悠的手,走出伎院的柴房。 伎院老鸨朱大头在她们面前暴毙。 助纣为虐的龟公炸了脑袋。 叶悠悠遮着脸,闭着眼,生怕被溅了一身碎肉脑浆。 她听到程锦年的嘲笑,睁开眼一看,烟花般炸开的血肉根本不会弄脏她,她白躲避了。 在嘲笑声里,叶悠悠得到程锦年的视角,看见安定府所有的老鸨、龟公和嫖客都炸了脑袋,心中没有怜悯,没有不忍,只有快意。 毁灭吧,这恶心的世界! 她学会欣赏血肉烟花的美感,抛弃了被规训的善,释放了被压抑的恶。 “哈哈哈哈哈……”叶悠悠大笑,为残暴的毁灭之举鼓掌,仿佛一个撕下伪装恢复本来面目的巫婆,“死了!都死了!死得好!死得好!” “哈哈哈……”被她的情绪感染,程锦年也跟着笑,问她,“看得满意吗?我诅咒这些人暴毙时,比你更开心!可是我不满意,我杀了他们,我不满意!我依然憎恨他们,我依然愤怒,我想清洗全世界!” “那就清洗!别只是说说,去干啊!”叶悠悠鼓动她,毫不在乎地说道,“把人类灭绝,人类的恶就会永远消失!” “不,这不是人类的恶。”程锦年看着小翠,想起易女而食的婚姻,“这是男人的恶,也是所有为男作伥的女人的恶。” 叶悠悠不说话。 她注视着恢复健康的小翠喜气洋洋地指挥大家生火做饭,吃饱喝足。 然而她并不为她们感到高兴,她似乎永久失去高兴这种情绪,真心地希望小恒星撞击地球,全人类一起完蛋。 “你有病。”程锦年读懂了叶悠悠的心声。 “有病才正常。”叶悠悠突然不怕她了,“程锦年,你把我遗弃在小翠的记忆里,我差一点被折磨疯了!” 洞悉她内心的程锦年感到迷惑:“你希望你真的疯了?你觉得你疯了,我会后悔、内疚,会痛哭流涕地乞求你不要疯……叶悠悠,你甘愿用你的疯换取我的悔恨,为什么?” 叶悠悠神经质地笑了:“你猜,使劲猜!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搞的!” 程锦年摇头,打量着她,认真分析:“叶悠悠,你本来就有病。” 叶悠悠笑出声来。 程锦年想起自己给叶悠悠的评价,重复道:“你是被男人彻底驯化的奴隶。你始终看不起自己,无论你说多少遍性别平等,你的内心都坚定不移地认为男人比女人强大,男人是女人的主人。你憎恶你的性别,你想成为男人。” “这就是现实。女人弱小,皇帝换了好几个,依然轮不到女人做。”叶悠悠说。 “你只懂得接受现实,不懂得反抗吗?”程锦年问。 “什么时候我才能出去?”叶悠悠左顾右盼,回避问题。 “被驯化的你仍旧残留着自主思维。”程锦年说,“当你的自主思维涌现,你为你的奴隶处境感到绝望,你要报复。” “所以?” “所以,为奴隶的你轻视性命,不介意用自我毁灭来报复男人,报复控制着你的我。你死了,我会难过,这个失去奴隶的男人也会伤心后悔,你对你的报复感到痛快。” 叶悠悠不想听她说下去了,恼羞成怒地道:“你住嘴!” 程锦年继续说:“我不会为你难过,不会悔恨。你想报复的男人倒是会后悔,然而他很快就会寻找下一个奴隶。他永远不缺奴隶,这个死掉了,便换一个。男人是如此无情,你看透了,你疯了,决定拉着全人类一起毁灭。这样癫狂的你,自我认知依然是奴隶,宁可毁灭全人类也要让男人后悔。你依然对男人怀着期待,盼着他痛改前非,学会尊重你。你是如此懦弱,有勇气报复主人,没有胆量推翻主人,甚至连重获自由的未来都不敢想象。” 她嗤笑:“你的报复太幼稚可笑,性格太软弱无能,悠悠,我不可能看得起你。” 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被她揭穿,叶悠悠不甘心:“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安定府的嫖虫你全部杀了,别的嫖虫你放过,你希望他们悔改!” 程锦年反应平平,问她:“是吗?” 不是。 叶悠悠知道程锦年随时能杀了全部嫖虫,放弃了辩论,自暴自弃地道:“我的确有病,我承认厌世,我想死,行了吧?对了,我差点死了,在你杀了谢流那天……”停顿了几秒,神情似难堪似庆幸,“我被别人救了。” 她想起救了她的程氏女子学堂的学生,想起关心她的校阅小妹,想起帮助过她的陆芳允,想到拼尽全力活下来的小翠,喃喃自语:“我软弱,我不敢面对现实,我想死又怕死。我不是穿越小说的女主,我是凡人,一个普通的被男人洗脑的女人。” 记忆长河向前奔流,小翠安顿了伎院里的姊妹,想休息,被程锦年拉走。 在小翠看见叶悠悠的瞬间,叶悠悠的意识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能感知到脑内图书馆,也能被大家看见、听到。 她望着身穿薄衣,活生生的小翠,想对小翠微笑,泪水却流下来,哭得不能自已。 真好啊,小翠还活着,以后能活得更好。 第53章为了美好的新世界 小翠是茫然的。 叶悠悠在她的记忆中度过了漫长的十几年,对于她、陆芳允等人来说,时间只是过去一会儿。 “让叶悠悠哭吧,不用劝。”程锦年漠然说道。 “可是……”小翠看了又看叶悠悠,有一种叶悠悠在为她哭泣的奇异直觉。 大概是她多想了,鼎鼎大名的女主编与她素不相识,怎会为她哭? 下一刻,程锦年解开小翠的疑惑:“她知道了你过去的经历,见到你便忍不住落泪。” “哦。”小翠看着叶悠悠,问程锦年,“真的不用劝吗?” “不用劝……”叶悠悠闷声说。 她捂着满是泪水的脸,思及自己曾经为嫖客和老鸨辩白,无颜直视小翠。 她把她的外衣递给小翠,哽咽着说道:“你穿,你冷。你想洗热水澡吗?程锦年这里不缺热水,也不缺暖和的衣服,她的浴室很大,你可以在她的浴池里游泳……” 小翠受宠若惊,结结巴巴:“我、我……我是伎女,我……很脏……你别哭……” 叶悠悠拿起一杯茶,泼在自己身上,说:“我也弄脏了,我要洗澡。脏,是人类定义的概念,是落在身上的污秽,洗掉便是!” 小翠看得一愣一愣的。 邵芸读得懂小翠的内心:“叶悠悠好奇怪啊,但是她好温柔!像程小姐一样温柔,不愧是程小姐的朋友。” 程锦年温柔? 邵芸从未将程锦年与温柔联系在一起。 不过,程锦年也救了她,她仔细想,觉得程锦年确实有一颗柔软的心,只是表达的方式暴烈了一点。 接下来,程锦年会让小翠和叶悠悠去沐浴更衣。 但程锦年不是请小翠和叶悠悠来沐浴更衣的,她扬了一下手,小翠与叶悠悠顿时一身干净清爽,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被疏通那样,身无尘垢。 “安定府如今是我的地盘了,如何治理安定府,扩张地盘,我需要你们出力。”程锦年摊开自己亲手绘制的燕朝地图。 望着疆域辽阔的燕朝,她目光深沉:“世界很大,男尊女卑的历史发展了很久很久,女人的血泪和痛苦太多太多。我憎恨这世界,常常想毁灭它。可这世界的动物从来都是雄性追求雌性,雌性生育后代,不像我们人这样男尊女卑。” 触及大家迷惑不解的眼神,程锦年简单地跟她们科普蚁群、蜂群、狮群、鸟类、狼群和猫等动物的社会结构。 蚁群中的蚁王是雌性,蜂群中的蜂王是雌性,狮群是一群雌性圈养一只强壮的雄狮,鸟类是雄性用各种方式向雌性求偶,野生狼群中的狼王是雌性,常见的家猫也是母系社会。 这些知识,都是程锦年在叶悠悠的脑内图书馆知道的。 她为了验证知识的真伪,使用神通观察动物们,结果证明知识是对的。 众人增长了见识,包括拥有脑内图书馆却对动物不感兴趣的叶悠悠。 随后,她们更迷惑了。 自然界的动物都是雄性讨好雌性,怎么人类是男尊女卑? 程锦年也不懂,说:“我很强,似乎无所不能,但我时常感觉到我被冒犯,那并不是神通能解决的。当我走在街上,男人肆无忌惮地打量我的脸和身体,幻想花一文钱嫖我,幻想我突然看上他,非他不可,哭着求着倒贴他。这让我恶心,可大家让我别在意,劝我大度,我更恶心了。” 但凡是女人,没有谁不被男人用猥琐的目光打量过。 看着在座的女人,程锦年说:“我讨厌男尊女卑,决定毁灭男尊女卑的腐朽造物,重建女人是人的新文明。” 这个决定既幼稚又天真,但她是真心的。 甄言第一个牵住了程锦年的手:“我和你一起!” 陆芳允、邵芸同时伸出手,也牵住程锦年。 然后是刘璃、小翠、叶悠悠。 她们的手交迭着,互相牵着握着,目光接触,结成了同盟,成为了同伴。 屋外,梁道卿忍耐着疼痛,无声喘息。 他望向屋里的程锦年等人,心里并没有太多感想。但他知道她们走的路遍布荆棘、石头,也许她们可以走到尽头,更大的可能是她们中途放弃,或者死在路上。 何以程锦年这天之骄女不愿意享受华服美食,偏要打破平静祥和的生活,踏上一条未知的艰辛崎岖的路? 梁道卿不懂程锦年的心。 他想:肯定是她吃过的苦太少,才会闲到自讨苦吃。 不过,他吃过的苦很多,他也不愿意做太后身边养尊处优的金丝雀。 梁道卿自嘲一笑。 没准他老老实实地做太后的金丝雀,处境能比今时更好……不,还是不了,跟着程锦年其实挺好的。 她也许是全天下最强的人,做她的金丝雀,天底下没有几个人敢欺负他。 他生疏地运转玄功,伤口止血了,疼痛在消退。 白得的天之骄子的玄功真好用……想起被程锦年遗忘在风雪中的贵族公子程延之,饶是梁道卿此时不好受,也咧开嘴笑了笑。 …… …… 确定了方向,找到了同伴,该把各人的任务安排下去了。 陆芳允说:“陛下,人们的情绪会被言论挑动,有些真相,不适宜告诉她们。我建议叶悠悠在《博闻报》上宣扬,说爆头而死的人都得了瘟疫,一种只会感染嫖倡者的瘟疫。” 叶悠悠赞成陆芳允。 来自后世的她不缺奇思妙想,此时灵光一闪,对程锦年说:“你的神通很强大,也许能凭信仰封神!‘信仰’这词你们可能不太懂,我换一个说法,香火,听得懂吧?” 能读心的程锦年无需她说话也可以百分百正确地理解她的意思:“我是人,不会收集香火。” “试试嘛!”叶悠悠鼓动道,“信仰封神、香火成神都是假设,人类想上天也是假设,可人类还是凭着科技登上月球了。” 小翠一脸茫然。 叶悠悠看见她的表情,耐心解释:“我的意思是,程锦年可以扮演瘟神娘娘,或者扮演一位爱好是将嫖虫爆头的神。” 大家半懂不懂。 叶悠悠把话说下去:“总之,消灭嫖虫的不是程锦年,是一位神。灵气复苏都几十年了,出现一个神不过分吧?为什么瘟神娘娘会消灭嫖虫?也许是瘟神娘娘听到伎女的祈求,决定满足伎女的心愿,让世间没有倡伎。也许瘟神娘娘是神祇转世,找回神力后,发现自己被嫖虫当成伎女,愤怒地把所有嫖虫消灭了……” “你继续编,故事编好了,发表在报纸上。”程锦年很满意叶悠悠开的脑洞,选叶悠悠做宣传部长是没选错的。 乘着灵感不断涌现,叶悠悠从脑内图书馆拿出纸和笔,刷刷刷地写起来。 陆芳允补充道:“识字的女人不多,我们要找识字的女人,让她们将悠悠编的故事传播开来。这件事可以交给我来做,我认识的女人多,人脉网络大。” 程锦年点头:“学堂里有识字的女人。” 甄言补充:“我招收的女工,有一些学会了认字写字。” 陆芳允:“这是好事,我们一起帮悠悠宣传!” 程锦年看向刘璃:“你将尸体烧掉。爆头而死的男人都有罪,烧掉他们是净化他们的罪恶,也是他们为这个世界做的唯一一点贡献。” 土葬要买棺材要挖坟墓,还会霸占土地,这不是划算的丧葬方式。 火葬的话,有刘璃的神通在,连木柴都省下了。 刘璃信奉入土为安,迟疑道:“烧掉尸体没有问题吗?” 程锦年傲然说道:“我能杀他们一次,他们死后变成鬼、变成僵尸,我能杀他们第二次、第叁次。” 刘璃顿时安心了:“好,我烧尸体。” 邵芸想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我会为大家奏乐,安抚大家的情绪,开导大家。虽然男人死了不少,可女人不是缠着男人的丝萝,没了男人,女人并不会活不下去。” 邵芸、刘璃、叶悠悠各有任务,甄言和陆芳允暂时辅助她们。 小翠也找到她的位置:“老鸨和龟公死了,我与伎院里的姊妹们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做什么。现在我知道了,我会和姊妹们一起过冬,过了冬,会种地的去种地,从前卖豆腐的做回卖豆腐的行当,想读书习武的去读书习武,想做工的去做工……啊!我差点忘了一件事,程小姐,我的姊妹们很多都有病,我想治好她们!” 程锦年满足了她的心愿,给予她治愈疾病的神通。 在大家解散前,程锦年说道:“你们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可以念我的名,呼唤我,我随时听得到。” 大家解散,屋子里变得空荡荡。 梁道卿走进屋子里,头上缠了纱布,衣服换成朴素旧衣,笑容苍白虚弱:“陛下,您也许需要休息一下。” 他看得出她的疲惫,走到她身后,解开她的发髻,拿过梳子为她梳头。 梳子的齿轻轻滑过头皮,感觉很舒服,程锦年惬意地闭目。 梁道卿轻声说:“陛下锦衣玉食,世上许多女子在寒冬挨饿受冻,陛下知道了,心里大概会觉得很难受吧?” 他被她伤害,记恨她,故意拿她和别的女子做对比。 可他的报复没有用,程锦年说:“她们挨饿受冻不是我造成的,我不会为此内疚自责。但你确实说对了,我为她们的困境感到难过,我会帮助她们解决问题。” 梁道卿发出叹息:“陛下的爱都给了她们。” 他羡慕,他嫉妒,他恨—— “不。”程锦年否认了,“我只爱我自己,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想做,所以做。” “我懂了,帮助她们让你愉悦,陛下。”梁道卿问道,“她们如果辜负你的期望,你会不会杀了她们?” 程锦年睁开眼,直视镜子里的美丽少年,说:“梁道卿,你的话太多,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一瞬间,他的胸膛被剖开,露出血淋淋的内里。 她看到他打开的胸腔中跳动的心,黏稠的血浸湿了他的衣裳,滴滴答答地洒在地上,想起狩猎时杀死的猎物。 梁道卿不是猎物。 他是她的玩物。 瞧着他疼得冒出大颗冷汗的俊俏脸蛋,程锦年发出嗤笑:“男人总是喜欢犯贱。现在你如愿以偿地惹恼我,得到我的惩罚,高兴了吗?” “……”梁道卿跪倒在地上,想捂住被剖开的胸膛,又不敢碰伤口,呜咽着哀求道,“陛下,饶、饶命,求……您……救我……我……知错……了……” 第54章瘟神娘娘 “你不会死,别怕。”程锦年散着一头长发,站起来,在梁道卿面前蹲下,认认真真地观察他的痛苦表情,发出失望的叹息,“你这样不好看,不美。” “……呜……”梁道卿凝视她,泪流不止,思维近乎停滞。 他的眼睛失去了神采,俊俏的脸扭曲着,嘴唇白得没有血色,牙齿咬破了下唇,颤抖的五指抓着地毯,腰紧紧地绷着,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表达极度的痛苦与恐惧。 他是人,不是观赏的物。 人怎能在胸膛被剖开的时候表达美? 程锦年抚摸他的脸,她的手指是温热的,声音平淡冷漠:“听过‘梨花带雨’吗?当女人哭泣时,她的姿态要像沾着雨点的梨花一样娇美,才能得到怜惜。没有人关心这个女人为何哭,他们只会评价她哭得好看不好看,讨论她的哭泣是否虚伪做作。” “……陛下……”源源不断的泪水从梁道卿的眼睛里流出来,润湿程锦年的手指,他忍着痛,委屈又努力地向她展示自己最好看的模样,换取她对他的怜惜。 此时此刻,他憎恨他的性别,憎恨所有的男人。 为什么男人会发明“梨花带雨”这样的词语?!为什么男人能冷酷残忍到观赏女人的痛苦姿态,并评头论足!? 读懂了梁道卿的恨,程锦年将满是泪水的手指拿到面前,伸出舌头舔了舔。 味道苦而涩。 她把手指上的眼泪抹在他的衣服上,他虚弱得受不住这小小的力度,仰面躺倒,鲜红的心脏急促地在敞开的胸膛中跳动,脏器颤抖。 “对于男人来说,女人的眼泪是致命的温柔武器。”程锦年坐在鲜血弄脏的地毯上,俯视躺着的梁道卿,神情似慈悲,似冷漠,“我尝过我的眼泪,也尝过你的眼泪,两种眼泪的成分没有区别,也没有毒。我的眼泪不能杀死你,你的眼泪同样不能杀死我。你猜,‘女人的眼泪是武器’这种离谱的话,是谁发明的?” “……不是……我……”梁道卿哭着说道。 他吃力地蹭了蹭她的小腿,闭上眼,本能地蜷缩身体,像是放弃了用痛苦的美取悦她。 太难了。 在强烈的疼痛中保持美,太难了…… 他做不到,做不到! 程锦年将他拖了过来,抚摸他的心脏,说道:“我看过蠢女人写的蠢小说,女主角被男人抛弃了,她穿着最美的衣裳,从最高处跳下来,摔死了。作者说,女主角跳下来的姿态像一朵花在悬崖上盛开,凄艳美丽,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梁道卿已痛得说不出话。 他在心里问:“陛下,你要我跳给你看吗?好疼啊……我好疼啊……如果我死掉,陛下也许会后悔伤害我吧?” 不,他不想死。 他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比叶悠悠清醒多了。”程锦年握住他的心脏,它跳动着,想挣脱她的桎梏,却被她抓紧。 血弄得她的手湿而黏,她对上梁道卿睁开的,盛满了祈求情绪的眼睛。 “我好看吗?”她读到梁道卿的心思,“小姐……不,陛下会杀我吗?我必须好看……我要笑……” 他想活。 他的求生欲望无比强烈。 何以他如此渴求生,叶悠悠却幻想死掉、变疯呢? 叶悠悠的自我认知是奴隶,她将她的性命视作他人之物,随随便便就放弃。 梁道卿的自我认知是主人,虽然他由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自由,但他爱惜他的命,他的人生是为自己而活。 透明的泪水涌出梁道卿的眼睛,程锦年捏碎他的心脏。 梁道卿失去力气,躺在地上,四肢微微抽搐,呼吸渐渐地停止。 他死了也在注视她,祈求她回心转意,盼着她将他复生。 忽然之间,程锦年觉得折磨他没有趣味。 他太弱小了。 在男人搭建的世界中,向女人出卖色相的梁道卿是小白脸吃软饭,是一条既让男人羡慕又让男人唾弃的寄生虫。 她把破碎的心脏扔回他的胸腔。 神通之力流转,他的心脏迅速恢复原状,重新跳动起来,将血液泵向全身,剖开的胸膛自行合拢,伤口痊愈,撕裂的衣服亦被复原。 梁道卿眨了眨一双眼睛,意识仍停留在垂死之际。 蹲着的程锦年站起,身上不沾血迹,乌黑的发似瀑布垂落。 “起来,给我梳头。”她说。 梁道卿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胸膛,确认剖开的裂口被治愈了,才缓缓爬起,无比乖巧温顺地伺候主人。 他不敢说话,动作小心翼翼,唯恐惹她生气。 头发梳好,仆人送来饭菜,程锦年吃了饭,躺下休息。 她很累,躺下来盖好被子便睡着了。 梁道卿在床边守着她,思绪如潮水涌动。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做,伏在她床边,伴她入睡。 肆虐的风雪停歇,世界平静祥和。 程延之推开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好不干净。 空气清新冷冽,他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想着死去的爹和娘,想着憎恨自己和爹娘的妹妹,神色落寞。 如果一切都能重来…… 妹妹和爹娘,能否避免如此惨烈的局面? 程延之眼帘低垂。 没有如果。 他关窗,在室内空旷处摆出姿势,尝试重修玄功。 也许是梁道卿在取走他的玄功时对他做了手脚,他无法重修,体内空荡荡的,产生不了一丝真气。 程延之没有气馁,认真地修炼了两个时辰,玄功没有任何进展,反而累出了一身汗。 他去沐浴更衣,在热水流过身体时,想到程锦年要做女帝。 一个皇帝,要有自己的国土,还要有效忠自己的军队、帮助自己治理国土的朝臣。 安定府如今是程锦年的国土,然而她没有军队,也没有多少为她分忧的臣子。 他作为她的哥哥,应该如何自处? 如程延之这般茫茫然不知前路在何方的人,安定府内遍地皆是。 在安定府外,因嫖倡而大量死亡的男性神通者迅速引起关注,有能人算出凶手是程锦年。 可算出来是一回事,能不能对付程锦年是另一回事。 一位高壮如巨人的男子来到安定府边境。 他犹豫着徘徊一个多时辰,谨慎地跨过边境。 没有危险来袭。 他迈步,两只脚都站在安定府的地界,小心翼翼地走向安定府的府城。 走了七八步,也没有危险来袭。 他走了十几步了…… 因为程锦年没有警告他,壮汉越走越快,由步行变成奔跑,风一样刮过荒野,吹进大门敞开的府城。 骤然间,风停了,壮汉出现在街头,被陆芳允挡住去路。 少顷,壮汉被锁住双手双脚关进牢狱。 街上行人寥寥,陆芳允化作寒风,消失在雪地中。 一行年轻女子从街上走过,大声喊道:“沉睡的瘟神娘娘苏醒了!她是执掌瘟疫的恐怖女神,在她眼里,我们人就像蚂蚁一样渺小!但是,竟然有男人问瘟神娘娘,多少钱能嫖她一次!瘟神娘娘气坏了,诅咒所有嫖过的男人感染爆头病毒,于是所有嫖过的男人都爆头了,死了。大家请放心,瘟神娘娘有原则,她只杀嫖过的男人,不杀无辜!” 营业的店铺门口摆着最新一期《博闻报》,头版写着“独家揭秘爆头真相!古神苏醒,嫖虫冒犯古神,死有余辜”等大字。 两个健壮的中年女人抬着尸体匆匆地去到街道尽头的棺材铺,那棺材铺门前全是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摆在地上,等候着火化。 在人们的包围圈内,刘璃站在叁尺高的石台前,将一具尸体烧成灰烬。 石台有叁个,刘璃在叁个石台之间走动,不断地放火。 每一具尸体烧完,便有人扫走灰烬,将灰烬装进贴上姓名的罐子,交给家属。 几个民众打扮的中年女人像是刘璃的手下,又像是来帮忙的老百姓,叮嘱家属们: “烧了尸体就能消灭爆头病毒。” “别担心,瘟神娘娘不会生气的,瘟神娘娘只会惩罚冒犯到她的臭男人。” “要是把尸体留在家里,尸体没准会跳起来吃人!” “搬不动尸体?莫愁,我们帮你搬……” “男人死了,家里吃不上饭?不要慌,救济点发放粮食,你拿上户籍身份证明就能领取。要是没有地方住的话,可以收拾东西住进救济点……” “嘘,瘟神娘娘无处不在,你咒骂瘟神娘娘,要是瘟神娘娘不高兴,也许你会倒霉,也许你儿子会倒霉,也许你的兄弟、男人、爹、叔伯会倒霉……” 人之所求,不过是吃饱穿暖、安全有保障。 甄言整理安定府库存的粮食、棉衣、被褥等物资,陆芳允将物资发放给大家,大家得到了好处,怨言顿时减少许多。 叶悠悠发行报纸,召集能说会道的女人,将报纸上的文章讲给大家听。 她将嫖虫爆头归类为天灾,着重渲染瘟神娘娘的恐怖可怕,嫖虫狂妄到亵渎她,被爆头是咎由自取。 此外,叶悠悠还写了一篇文章,说瘟神娘娘为了杀死嫖虫消耗许多力量,再次陷入沉睡中,让大家不要怕。同时,她散布谣言,声称瘟神娘娘尽管沉睡了,其力量依然笼罩安定府,大家最好安分守己,别干坏事。 刘璃每天焚烧几百上千具尸体,邵芸安慰死者家属。 众人互相配合,很快平息了安定府的混乱局面,开始讨论田地、房屋和钱财的归属。 男人感染爆头病毒死了,他的爹、叔伯兄弟、儿子也死得七七八八,他的娘、老婆、姐妹和女儿全都活得好好的。 这个男人的财产,给谁合适? 第55章想当官的男宠 在瘟神娘娘醒来之前,男人的财产应该由他的儿子继承,没有儿子就过继一个,或者让女儿招婿入赘,女婿等于半个儿子。 女儿、妻子、母亲一般不能继承家产。 若是寡妇带着孩子,一些宗族甚至会将寡妇嫁出去或卖掉,侵占寡妇之亡夫留下的家业。 瘟神娘娘醒来后杀了安定府中嫖倡的男人,活着的成年男子寥寥无几,继承规矩也变得不一样了。 成为安定府知府的陆芳允明令禁止过继,违者没收部分或全部家产。她颁布了法令,通过降低赋税徭役等方式鼓励女人当户主,维护女人拥有田地、房屋、金银等财物的权利。 凡是原户主死亡的家庭,家庭成员中最年长的女性将会被登记为新户主,原户主的财产全部划给新户主。如果原户主有侍妾、通房,那么侍妾、通房皆恢复良民身份,可分得原户主的部分财产,不满意财产分配方式可请官府介入…… 于是乎,大家庭里的老太太当上了一家之主。她的丈夫、儿子、孙子们死了大半,她是寡妇,她的儿媳妇和孙媳妇们大多是寡妇,一屋子女人没有几个是同姓的。 有的老太太怜惜儿媳、孙媳,有的老太太把儿媳、孙媳赶回娘家,结果自己的女儿和孙女也被婆家赶回娘家。 这下子,除了老太太自己,一屋子女人全是一个姓,彼此有血缘关系。 老太太舍不得家产,也不愿意落得被婆家厌弃的名声,是不会回娘家生活的。她的娘家兄弟和娘家侄子们没几个活着,嫂子、弟媳倒是没什么事,然而她奈何不了她们,就像她的大小姑子奈何不了她。 此外,女儿的户籍仍然在夫家,外孙女不跟女儿姓,孙女要跟儿媳离开,这让老太太发愁。 好在新的官府不嫌麻烦,女人的户籍能回娘家,孩子能随母姓。 走出女子学堂的女学生当上官员,宣传道:“孩子随母姓能降低赋税,养育女婴也能降低赋税。” “养男娃不能降低赋税吗?现在男人少,女人多,男娃金贵着呢。”一个牵着六七岁男孩的妇人感到不满。 “男娃养大了,去嫖,你说怎么办?”女官反问道。 妇人的亡夫正是死于爆头病毒,被爆头的男人都去嫖过,无一例外。 她被戳中了痛处,恨恨地瞪女官:“我儿子才不会嫖!再说了,伎院全部关了门,就算他想嫖,他能去哪里嫖?” 女官平静地说:“只要他想嫖,他就能嫖,嫖了会感染爆头病毒,被瘟神娘娘爆头。” 另一个妇人嘀咕道:“嫖的下场这么惨,谁敢?”又问,“随父姓不能降低赋税?我的男人没有嫖过,他活得好好的,他的姓比我的姓好听。” 女官说道:“随父姓的人太多了,不可能降低赋税。” 报纸上出现了财产继承权、孩子冠姓权等讨论,一同登载的,还有女子学堂的短期培训班的招生广告、新官府的官员招聘广告。 旧官府几乎全员男人,爆头病毒散播,男性官兵所剩无几,无法维持秩序。新官府需要官兵,招聘条件很低,会读写的、能言善辩的、做事认真负责任的……无论男女,应聘成功就能当官。 官是人上人,谁不想当官呢? 但前来应聘的多是男人,女人寥寥。 陆芳允不喜欢男官,暗中提升了男官的选拔标准,拒绝了应聘官员的大部分男人。 夜里,她躺下歇息,男宠特别卖力地伺候她,事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君,我能不能去当官?” “你说呢?”陆芳允一脚把他踹下床,冷声说,“当了我的男宠,你唯一能做的事情是伺候我,让我高兴。” 男宠连忙跪下,惶恐地道:“主君,请恕罪……” 陆芳允坐起,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到面前,而后左右开弓赏了他两巴掌,扇得他的脸颊高高地肿起,吐出一颗脱落的牙齿。 他疼得跌坐在地,虚虚地捂着脸,哭道:“要……要明(饶命)!” 如此可怜的姿态并不能博取陆芳允的同情,她踢他的心口,看着他仰面摔倒,漠然道:“你哭的样子难看极了。” “呜呜,唔……”男宠努力止住哭声,可陆芳允已失去宽容他的心。 她披上外衣,唤道:“来人,把这个废物拖下去。他想当官,我不介意满足他,但他要把我给他的好处十倍地还回来。” 思考了下,陆芳允说:“派他去疏通河道,不要让他闲着。” 河里淤泥堆积,影响了防洪、排涝、航行等功能,要将淤泥捞起,恢复河道的作用。旧官府贪污又腐败,得过且过,尸位素餐,河道不知多少年没清过淤泥了。新官府意在建立美好世界,是不能无视河道淤积的,趁着冬季河流水位下降,组织了一批人去清淤。 次日,男宠出现在淤积的河道旁,被分到一把铁铲、两个箩筐和一根扁担。 寒风嗖嗖地吹过,男宠穿着保暖作用堪忧的麻衣,一双草鞋套在脚上,看着结冰的河水,哆哆嗦嗦的不敢下去。 犹豫的后果是背上挨了一鞭:“啪!” 监工恶狠狠地说道:“愣着干嘛?下去清淤!” 被鞭打的位置火辣辣地痛,男宠恼火,转头露出一张肿胀的脸,冲那监工吼道:“噢系知府戴人的从奴,泥干戴窝——” 他说话含糊,咬字不清,监工没耐心分辨,一鞭子甩了出去,鞭子末梢打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新鲜的鞭痕:“啰嗦啥?赶紧下去,你不干活,小心我打你!” 会被派来清淤的大多是罪人,监工不知道男宠的身份,根本没想到男宠要告状。 男宠被打了两鞭,学乖了。他不想被抽第叁鞭,快速脱掉草鞋挽起裤子,咬牙走进水里。瞬间,他被冷冰冰的水冻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两只脚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皮肤表面出现一个个小疙瘩。 “干活!”监工凶巴巴地叫道。 男宠不吭声,看了一眼别的劳工,拿起铲子挖淤泥,将淤泥投入箩筐里。他铲了叁分之一筐淤泥,将铲子插在水里,想上岸挑淤泥,监工却甩来一鞭子,没打中他,也没想打他:“你干嘛呢?把箩筐装满!” “装、装慢了,窝挑不懂!”男宠解释。 “快满上!”监工无视他的解释。 男宠只得将箩筐满上,上岸后,他试图挑起担子,试了几次也没能把担子挑起来。 太沉了! 淤泥本来就沉,莫要说一担,就算是一箩筐,他都搬不动。 监工见他干不了活,顿时恼火了,一鞭子打来,打在他胸前:“废物!长得这么高,一担淤泥都挑不动!你是来这里玩耍的?” 有人吃吃笑:“男人总说他们擅长干体力活,这体力活,男人怎么干不动?” 说话的女人长得瘦小,挑着一担淤泥,却面不改色,甚至能踮起脚尖走。 听了女人的话,监工气得又打了男宠一鞭:“傻站着干嘛?一担淤泥你挑不动,不晓得铲去部分泥吗!” 男宠的眼泪落下来,委屈地铲去了部分淤泥。他想铲掉更多,下一刻,监工一鞭子打在他手上,疼得他差点丢掉铲子。 他悔极了。 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生出熊心豹子胆,跟陆芳允说他要当官。 做男宠不好吗?有吃的有喝的有穿的,除了讨好陆芳允,万事不操心……泪水流过脸庞,凝固在下巴,风吹来,脸部皮肤像是裂开一样痛。 他不敢流泪,胡乱擦了擦,笨拙地将淤泥倒在指定的位置,继续回来铲淤泥。 折返时,他遇到一个中年男子。 对方像是被地上的石头绊到,连人带担子摔在地上,泼出来的淤泥弄脏了地面。 监工立刻疾步走过来,扬起鞭子,用力地甩在中年男人身上:“少耍小聪明!你以为你故意摔倒,我会眼瘸到看不出来?你们男人最会偷懒,让你们洗碗,你们故意摔了碗,说自己笨手笨脚不会洗碗。呵呵,这小伎俩,傻子都不会上当!” 中年男子一边哀嚎一边满地打滚躲闪鞭子,在监工的谩骂中,他麻利地爬起来收拾弄脏的地面,再也不敢耍小心思了。 瞧见中年男子设法偷懒的下场,男宠打了个哆嗦,不敢消极对待工作,收了小心思,老老实实地干活。 忙碌的一天过去,男宠浑身酸痛,累得没空抱怨什么,躺下来就睡着了。 明天等待他的,依旧是繁重的劳役。 …… …… 在陆芳允、甄言等人打理安定府政务时,程锦年带着一张地图和《神通者名录》,打算去安定府隔壁的琼花州。 与安定府相比,琼花州更繁华热闹。这里被无数文人歌颂,既有人尽皆知的青楼名伎,也有男人喜欢的瘦马,就连男宠都是琼花州出身的最乖巧懂事。 梁道卿为她准备行李,问道:“需要备车马吗?” 程锦年说道:“不必。” 出发当日,她拔下头上的蛇簪,蛇簪落地,化作蓬松如棉花的乌云,又长出宝座和一顶伞盖,宛如一个移动的亭子。 程锦年踏上云车,云车的地面就像铺了一层厚地毯,软绵绵的。她坐在宝座上,宝座也是松软的,很舒服,她有点后悔之前一直把蛇簪当装饰,没挖掘它的其余用途。 第56章最毒男人心 梁道卿跟上去,拍了拍乌云,说:“做一张桌子。” 乌云听话地长出了桌子,缓缓升到空中,飞向琼花州。它隔绝了冷风和寒意,宝座上的程锦年犹如置身家中,没有一点儿不适。 梁道卿跪坐在桌子旁,取出茶壶茶杯,又取出糕点瓜果,望向程锦年。 她打开了《神通者名录》,名录哗啦啦地翻动,增加武人的资料。能上榜的武人,实力皆不弱于未失去玄功的程延之。有趣的是,男武人只有五分之叁,余者性别女。 这让程锦年惊讶,随后她发出大声的嗤笑。 “男人说他们比女子擅长习武,原来是假的!”程锦年随便翻阅了几个武人的资料,表情越发不屑,“习武的男人那么多,得到玄功修炼秘籍的男人那么多,我还以为优秀的男武人比女武人多很多,结果竟是我错了!哈哈哈,真好笑!” 轻抚着名录,程锦年想到很多东西:“男人比女人擅长习武是假的。那么,男人比女人聪明冷静是不是编造的呢?男人比女人更宽容更正义,比女人更有才华,比女人更擅长谋略、战斗,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既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发问。 梁道卿谨慎地回答道:“陛下,男人比女人更宽容是假的,男人之间的勾心斗角非常多。比如红雨和红月,再如兄弟、父子为了争夺家产反目成仇。” “的确,男人争家产争得头破血流的事情很多。”程锦年蹙眉,“可我经常听说的是女人善妒,妻和妾争宠,两姐妹为了婚事互相陷害。为什么会这样?” 她很快想到原因,声音染上嫉恨和愤怒:“因为写字的笔握在男人手里,会写字的女人少得可怜;高声说话的也是男人,能当众表达观点的女人屈指可数。所以,男人臭不要脸地美化自己,丑化女人,贬低女人。” “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陛下。”梁道卿说,“这个世界会被你改变。” “可我不开心。”程锦年说,“我应该出生在友好对待我的世界,不应该在这里纠正男人的错误,收拾男人搞的烂摊子。” 她不开心,弄得她不开心的人休想开心。 程锦年看向了名录,眼珠一转,心里便有了主意。 将摊开的名录放在桌子上,程锦年把盘子里的水果放回篮子里面,留下空盘。然后她朝名录伸手一抓,抓到一男一女两个两个小人,丢到空盘子上,并将盘中场景投影天空。 霎时,安定府及附近几个州郡的人,都看到天上出现一个像极了盘子的圆形场地,中间平,边缘翘,上面还有彩色的花纹。两个人站在场地中,警惕地对视。 下一刻,无论是站在地上仰望天空的人们,还是盘子里的两人,都听到来自少女的、冷酷中带着一丝趣味的声音:“开始战斗吧。你们两个,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盘子里的男武人看不到程锦年,听得出她的声音从上空传来,马上对天空说道:“我乃旭阳郡的郡守——” 程锦年弹指。 在无数人的目睹下,男武人被天外袭来的一股风吹翻,狼狈地摔在地上,张嘴吐出一颗鲜红的心,俨然活不成了。 女武人面色发白,抽出大刀护住自己,身躯因恐惧而颤抖。 轻描淡写地杀了男武人,程锦年从名录中捞起了第二个男武人,扔进盘子。 这家伙和死掉的家伙一样,都嫖过。 她宣布道:“开战。” 没有人愿意死,女武人冲出去。 男武人上一刻还在地面上当观众,惋惜郡守的死,下一刻到了天上,变成被无数人观看的战斗参与者,受到的惊吓可想而知。 到底是练过玄功的人,他反应不慢,就地一滚躲开女武人的大刀,胳膊却被刀锋割伤,撒出鲜血。 无聊的程锦年支着头观战,笑道:“常言道,男人天生比女人擅长战斗,我觉得这句话有问题,很想知道这场战斗的胜利者是谁。” 若是女武人胜利,男武人死在盘子里,皆大欢喜。 若是男武人胜利,她会借力量给女武人,让女武人杀了男武人,同样皆大欢喜。 就像盘子上的画面一样,程锦年的声音被无数人知晓。 人们恐惧她的力量,害怕自己出现在天上,试图躲藏起来,不想被她抓住。一部分人讨论她的身份,认为她是神通者,觉得她可能有好几个同伴。猜出她是谁的陆芳允处之泰然,叶悠悠心生不忍,甄言、刘璃、邵芸虽然不理解但是支持程锦年。 身为程锦年的亲哥哥,程延之怎会听不出来妹妹的声音?遥望着天空投影的战斗,他心里满是苦涩与压抑。 残忍无情的她,是真正的她。 他和她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包括了爹娘在内,没有人能比他更亲近她。何以他直到她扬言做女帝,才意识到当年乖巧可爱的妹妹已经长成了陌生的模样? 是他不够关心她?是他忽略她的想法?还是他低估她的志气? 战斗发展得越来越惨烈,两个武人将彼此视作仇敌,一心杀死对方。 终于,战斗走向结束。 女武人狠狠咬断男武人的喉咙,喝他的血,将他杀死。 “啪啪啪!” 她赢得了程锦年给予的掌声,程锦年说:“你赢了,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了。你也可以留下,做我的属下,我挺喜欢你的。” 一道光落下,女武人的伤势消失了,精神饱满,状态极佳。 面对程锦年的招揽,她犹豫了下,慎重地答应。 出生在普通人家的她,得到玄功是偶然。她修炼到当前的境界,已用去大半潜力,不如冒险赌一把,也许能突破。 程锦年把女武人送到了安定府,挥一挥手,盘子上的两具尸体跌落天际,摔成肉泥。 “下一个挑谁呢?”她问。 人们听到哗啦啦翻书声,她选中了两个女人,投入盘中,并投入了两件宝物:“持有宝物超过一刻钟,就能带着宝物离开。” 摔进盘里的两个人,实力相仿且认识。宝物落在二人身边,她们一人拿了一件,互相拉开距离,静静地戒备。 一刻钟后,二人离场,两个男人落入场中,听到同样的规矩:“持有宝物超过一刻钟就能带着宝物离开。” 两个男人一个实力稍强,脸颊长着黑痣;一个实力略弱,打扮得像个富家公子哥。不知程锦年是故意还是无意,两件宝物都在较弱的公子哥身边,一件是剑柄镶嵌宝石的宝剑,一件是普普通通的披风。 公子哥毫不犹豫地抓起宝剑,避开脸上有黑痣的武人。 武人捡了披风,不甘心地看着公子哥的宝剑,道:“换不换?” 傻子才换呢! 拿着剑的公子哥摇头,一脸戒备之色,随时防着武人动手。 “小白脸要什么剑,当心一剑刺死你自己。”武人暗骂了一句,捡起披风,随手往身上一披,脸色却在骤然间变得欣喜。 看似普通的披风,其实不普通,它能让他身轻如燕。 武人走了几步,如获至宝,看向公子哥的眼神随之添了狰狞恶意。 俯视这场战斗的程锦年,愉快地对世人说道:“这两人什么时候打起来?” 二人很快就打起来了,仗着较强的玄功,武人几拳头砸死了公子哥,夺走宝剑。殊不知宝剑的珍贵之处在于能被亡魂附身,公子哥成为宝剑中的灵,在武人拔剑鉴赏时割下他的头颅。 “这叫最毒男人心,两人死有余辜。”程锦年评价,随手抓起几个小人丢进盘子里,充满恶意地说出规矩,“持有宝物超过一刻钟,就能带着宝物离开,余者死。” 盘中有五个男人,其中一个抬起头问:“你是谁?” 程锦年:“程锦年。” 一个疑惑解开,又一个疑惑产生了:程锦年是谁? 盘中男子没有机会表达疑惑。 宝物只有两件,拿不到就会死,他们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以鲜血、痛苦、愤怒作祭品,努力取悦掌控着他们的性命的程锦年。 厮杀结束,五个人死掉四个。仅剩的一个苟延残喘,在下一局遇到四个凶恶的、状态完好的男对手。他流着泪,向程锦年献上他的绝望,乞求她怜悯。 程锦年毫无怜悯之心,万事如意的神通令她看到了他的过去:“你逼迫你大嫂为你大哥殉情之际,你大嫂比你此时此刻绝望百倍,而你只是背过身去,看也不敢看她的眼睛。上天将你留到今日,让你遇到我,死在这里就是你的命运。” 又一轮厮杀结束,没有一个人活下来,盘子里全是尸体。 “真遗憾,这些人太弱了,没能通过我的考验。”程锦年朝盘子吹了一口气,煌煌烈火烧光横七竖八的尸体,盘子洁净如新地盛着滚烫的骨灰,被梁道卿拿去处理干净。 映于天空的画面消失了,地上的人松了口气,但程锦年的声音没有消失:“我喜欢看男人们勾心斗角,打得头破血流。怎么办是好呢?”她有点苦恼地自问,语速轻快起来,“不如请瘟神娘娘为我挑选嫖过倡伎的男人,让他们互相残杀给我看。” 说着,程锦年张开的五指放在名录上方。 名录中所有嫖过倡伎的男子被她抓走,并失去了意识,出现在安定府的监牢之中。他们暂时不会死,盘子做的舞台等着他们登上去,等着他们用精彩的表演换取瘟神娘娘的宽恕。 * 作者反思了一下,刘璃请程锦年拿掉孩子那段剧情,有迎合男人的变态审美之嫌,男性向色情制品我没怎么看过,但我想,他们那么恶毒,什么都能色情化,孕妇终止妊娠也逃不掉毒手。 邵芸被男人背叛才知道男人不是好东西,这种俗套狗血梗其实相当恶心。以及,这一章的可怜大嫂……可能,不,绝对是作者懒惰,才会在描写反派男时习惯性增加女性受害者,以此勾起读者的愤怒情绪……明明都写反派女主了,还在计较“正义”,过分讽刺。 这一章的大嫂不改了,我以后写文尽量减少女性受害者,增加犯我者必诛之的真女人。 第57章他坠落的姿态很美 谁是瘟神娘娘? 但凡消息灵通的人,都听说过安定府内嫖过倡伎的男子被爆头,同样嫖过却不在安定府的男性神通者亦被爆头。让这些嫖倡男子爆头的,正是苏醒的恐怖古神:瘟神娘娘。 《博闻报》说瘟神娘娘被凡人男子视作倡伎,询问嫖一次多少钱,遂愤怒地杀死了嫖过的男子。 不爱思考的大众相信《博闻报》,爱思考的少数人不相信《博闻报》,他们认为瘟神娘娘是一位女性神通者,极度憎恨嫖倡男子,她可能是被倡伎抢走了男人的女人,可能是窑子里的倡伎觉醒神通,可能是良家女子沦落为倡伎…… 也有人说瘟神娘娘是杀了好几个皇帝的“天命”,是造成瞬息黑夜的安定府神秘强者,是狂妄到自立为帝的安定府程家小姐程锦年…… 各种各样的猜测很多,大家唯一肯定的是瘟神娘娘很强大,且憎恶嫖虫到杀之而后快的程度,嗜血残暴。 程锦年无所谓世人如何猜测。 她坐在宝座上,看着《名录》上的人名,又看出了一点东西,说:“男人的名起得和女人的不一样。男人的名大多有好寓意,起名的人希望男人成为人才,希望男人强壮健康。女人的名呢?不是招娣盼弟就是大丫二丫,不是桂花荷花草儿就是阿红彤彤,不是雨雾雪就是秀丽柔婉、芬芳娇艳……起名的人根本没想过女人能成才,他们起名时想到的,是女人像花草雨雾那样被观赏,像宠物那样温顺,像忠诚的奴仆那样为男人奉献。” 想到了自己和哥哥,程锦年挑眉,少了一分对爹娘的恨:“我爹娘算不得差……”话出口,她的心恢复冷硬,“不算差又如何呢?他们不会给我家产,不会盼着我成为天下第一的女帝。都是仇恨女儿的恶毒爹娘,比较谁更恶毒根本没有意义。” “陛下,您要写文章吗?”梁道卿贴心得很,准备了文房四宝。 “你来写,我批改。”程锦年摊开《名录》,给他看女男名字的对比图,“世人给女子起名的时候,喜欢用迭字、儿、小,男人的名极少使用迭字,几乎不用‘儿’和‘小’作为大名。可见女卑男尊不仅仅表现在男人的地位比女人高、男人的财富多于女人,还表现在起名习惯等细节上。” 梁道卿称赞:“陛下心细,世间少有。” 他反复读过程锦年撰写的文章,心里斟酌着言辞,很快写出了一篇文章,其行文风格、书写习惯皆像极了程锦年。 程锦年仔细看过,夸了男宠一句,心里产生更多思考:“花团锦簇的诗词将嫖视作风雅之事,起名的习惯是贬低女人、仇视女人,我们使用的文字也憎恨女人吗?” 梁道卿写的文章里有“奴仆”,程锦年看着“奴”字,想到“奸、妄、妖、佞、嫉、妒、妓、娈、姘、姦、姧”等字,以及“好、安、妙、始、姓、要、怒”,在纸上写了一个“怒”字。 她觉得很多字能窥见造字者的想法:“奴有了心就变成怒,女和子凑一块是好,女和少凑一块成了妙,女和生凑一块是姓……姓的意思,是女人生的孩子。‘他’在我这个时代可用于指代女子,到了叶悠悠的后世,‘他’是男子专用,女子用‘她’。明明女人也是人,凭什么不能用‘他’呢?‘他’被男人抢走了,‘姓’也被男人抢走了。” 梁道卿拿起笔:“陛下,再写一篇文章?” 程锦年点头:“写。男人抢走‘他’,我们可以将‘他’污名化,就像‘嫖’被污名化。‘嫖’的古义是‘勇健轻捷’,这个字不应该拿来描述‘玩弄倡伎’。‘妃’的古义是对女神的尊称,后来变成皇帝的妾,真恶心!” 想到皇帝,她的目光投向皇宫。 被她杀了叁个皇帝后,朝廷没有立第四个皇帝,她想杀皇帝也没得杀。 不过,“妃”不仅是皇帝的妾,还是王爷、太子的妻。 男人可真敢做梦,让女神给他们做妾、老婆。 在修建得巍峨华丽的皇宫里,程锦年看到了秦王,眼睛一眨,正在和太后讨论是否派兵攻打安定府的秦王当场气绝身亡。 因为秦王是一位手握实权的王爷,他死了,皇宫又一次乱起来了。 杀掉秦王的程锦年微笑。 她的思维延伸出去,想到皇后的“后”。 “后”的古义是王侯,随着历史的发展,与“王”相同意思的“后”变成“王”的附属,就像“妃”、“嫖”一样。 “我想烧书,烧掉所有男人写的书,毁掉所有男人造的字。”程锦年彻底地恶了男人写的历史,恶了男人写的一切,她开始理解焚书坑儒的暴君,“女子学堂里念书的女子,读着男人写的书,学着男人造的字,会变成习惯用屌思考的女人。就像叶悠悠,她给予男人的同情和理解,总是远多于给予女人的。” “可是,陛下,烧了那些书,毁了那些字,学堂教什么?学生学什么?”梁道卿适时提出了问题,并作出了解答,“陛下得写女人看的书,得造女人用的字。” “对,女人应该看女人写的书,欣赏女人画的画。”程锦年从未忘记她修建女子学堂的原因是什么,“我们需要女性文学家,需要女作家女画家。” 梁道卿露出笑容,走到她身后,为她按捏肩膀:“至于我们男子,需要《男德》、《男诫》告知我们如何做一个讨女子喜欢的男子。” “世上没有《男德》和《男诫》。”程锦年是不会有耐心讲道理规训男人的,不听话的男人,她会杀了他,或者狠狠地教训他,让他动脑筋揣摩怎么做才不会被杀掉、被教训。 “陛下,《女德》和《女诫》是人写的,我是人,我也能写《男德》和《男诫》。请陛下把写书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会让陛下满意。”梁道卿低头亲吻她的发顶,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忍冬花香味,动作不敢放肆,“陛下改变世界,我愿为陛下出一分力。” 程锦年没有读他的心,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欣慰地说道:“你是个好男宠。” “没有陛下就没有今天的我。”梁道卿执起她的手,温柔地亲了一口,“我并不好,我总会无意识地用屌思考问题,惹得陛下生我的气。” “人是会变的。”程锦年把梁道卿写的两篇文章递给叶悠悠,看着乌云下积雪结冰的广阔田野,忆起毫无自知之明的红月,眼前立刻出现他在码头做卸货苦力的画面。 他脸上写着“自知之明”。 他懂得什么叫自知之明了吗? 程锦年使用神通,把红月拉到了乌云上,悠然说道:“你想不想回到我身边伺候我?” 红月跪下,泪水湿润眼眶:“小姐,奴每天晚上梦见您,一直想念着您!” 做苦力太辛苦太辛苦了,他做了苦力,才知道做男宠的好,不住地后悔自己为什么老是惹恼程锦年。 就算她对他过分十倍,他也会回到她身边,竭尽所能讨她开心。 然后,他听到了程锦年的要求:“跳下去给我看。” 她指着大地说。 跳下去? 红月这才发现他在云上,云下的大地小得看不清人影,他感到害怕。这里太高太危险,一不小心摔下去,会摔成肉泥,连全尸都无法保留。 怎么跳下去? 他若是真的跳下去,会死的。 红月的脸陡然间变白,嘴唇哆嗦,因做苦力长出茧的粗糙手指揉捏着衣摆,宁愿永远做苦力,永远被程锦年忘在脑后。 残暴恐怖的小姐,把他叫来这里,是想杀他。 看着红月两股战战的模样,程锦年吃了一口绿豆糕,心情愉快:“怎么?不敢跳?叶悠悠轻生,幻想她疯了死了之后我会后悔莫及。你是我的男宠,我忍耐你多时,对你想来是有几分喜欢的,你死了,我应该会心疼,会一直记住你。” 他人死了,她的心疼有什么用?她记住他有何用?——程锦年读了红月的心,心情一下子变得不愉快,阴恻恻地说:“你的见识远不及叶悠悠,你读过的书远不及叶悠悠,你做过奴仆而叶悠悠没做过,为何你比她惜命呢?” 感受到程锦年的怒气,红月跌坐在云上,瑟瑟发抖。 这时,梁道卿开口:“陛下,请让我跳给你看,我顺便给红月做一次示范。” 程锦年说好。 梁道卿低声对红月说道:“跳下去不会死的,陛下看着呢。”又对程锦年扬起凄美的笑,“请陛下欣赏我的坠落。” 死了很多次的他,每次死都很害怕。 但这次不一样。 这一次,程锦年会复生他的,他相信她。 在红月如看疯子的注视中,梁道卿走到乌云边缘,回头望去,程锦年支着下巴,一副饶有趣致的样子。 她没见过男人从高处坠落的画面,特地将红月叫到云上,是怜惜他梁道卿,不想让他受罪。可红月姿色一般,心性不堪,连跳下去都不敢,表演还得他梁道卿亲自来。 梁道卿吸气,整理衣裳和头发,以优雅美丽的姿势跳向无垠大地。 风在耳边呼啸,大地越来越近了,梁道卿努力翻身,望向天上的乌云。 程锦年在观看他坠落。 他朝她笑,向她伸出手,像在触摸她的脸,又像求救她。 “啪叽!” 梁道卿摔在地上,内脏破裂,浑身骨折,唇角溢出血,人没死,姿态依然优雅美丽,既好看又惨。 身怀玄功的他,就算从千丈高空坠落,也能勉强留住一口气。 他忍受痛苦,心想:“我美吗?陛下看得高兴吗?” 一只温暖纤细的手抚上他的脸庞,程锦年蹲下来,轻柔地用手指擦去他唇畔的血,说:“梁道卿,你跳得很美,我看得很高兴。” 伴着凄厉的惨叫,嘭的一声响,从天而降的红月摔在梁道卿身旁。 他失足跌落乌云,当场死亡,血肉四溅,仿佛一团烂泥。 梁道卿漂亮的脸被弄脏了。 而程锦年衣裙如新,未曾被血肉溅到分毫。 她品尝指尖沾染的血,乌黑的眼睛映着梁道卿,笑道:“你是个优秀的男宠,梁道卿,我很喜欢你。除了我哥哥,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你。” 第58章践踏他的尊严获取快乐 梁道卿陷入痛苦的泥沼,说不出话,唇角溢出的血像是永远都流不尽。他知道程锦年能读心,在心里说:“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有遗憾了。” 他是真的这样想。 所以程锦年嘉奖似的吻了吻他丰润苍白的唇,慈悲地给予了他新生,消弭了他的痛苦。 至于红月,程锦年随便踢了他的尸体一脚,将他复生,说:“你死得太难看了,我给你几次练习机会,你好好把握。” 红月的脸白惨惨的,眼神仍处在涣散中,意识似乎还没恢复过来。 听懂程锦年的话之后,他哭了,苦苦地哀求道:“饶了我吧,陛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残忍地对我!你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吗?正常人没有你这样的,你是披着人皮的邪恶怪物,是恐怖的妖魔!” “我是怪物?”程锦年失笑,踩住他的右手,就像小孩子折磨抓到的蚂蚱一样,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地踩断,他的呻吟打动不了她,反而让她更愤怒、恶意更深,“喜欢歌颂贤妻良母忘我地为了老公儿子无私奉献的你,是从哪个地狱爬出来的?发明了易女而食的婚姻,造出‘奴、奸、嫉、妒’这些字抹黑女人的男人,又是什么妖魔?你清白无辜,我出生在这男尊女卑的、女人不是人的时代,你可曾想过我有多痛苦?” 红月不想听程锦年说话,摔死的恐怖经历让他惧怕,手指被踩断让他痛苦,他的心防破了,情绪崩溃,不管不顾地号啕大哭。 被程锦年杀了也无所谓了,死了就能解脱,就能远离人间一切的痛苦。 “你感受的痛苦,不及我和叶悠悠她们感受的万分之一。”程锦年踩碎红月的小臂骨,看着他哭得五官扭曲变形的脸,发出哈哈大笑,“要恨,你就恨这世界的男人吧!为什么他们要创造出男尊女卑,为什么他们这么仇恨女人!” 为什么? 红月不想思考。 他很痛苦,他不想活了,想死,死了就一了百了。 “你是懦弱的废物,你也是蒙昧无知的恶人。”程锦年看不起他,将他的脸踩进松软的泥土里,“你顺从男尊女卑的规矩,从未想过这规矩为何产生,为何维持。你是女人生的,却惦记着你的爹,蔑视你的娘。你不会思考,没有自己的想法,和渺小的蚂蚁有何区别?哦,区别是有的,至少雄蚂蚁不会残害雌蚂蚁。” 世上很多男人都这样,包括了程延之和梁道卿。 男尊女卑是对他们有利的,他们享受着压迫女人的好处,看不到男尊女卑,有意无意地维护男尊女卑的规矩。 脚下的红月在吃力挣扎。 他的鼻子和嘴被泥土掩埋了,难以呼吸,感到窒息,拼命地挥动着四肢,试图拯救即将憋死的自己。 泥土进入鼻腔和口腔,他发出呜咽声,想咳嗽却咳嗽不了,身体蜷缩成虾米的形状,泪水鼻涕不住地流淌,狼狈至极。 梁道卿理好衣冠,轻轻地拥住程锦年的肩,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地上的红月。 程锦年踩着红月在劳作中变得皮肤粗糙的脸,好像踩着一条虫子。 她松开脚,红月总算逃离了窒息。 他吐出嘴里的泥土,不断咳嗽,脸上有鞋印有泥,木炭写的“自知之明”四字变糊了,像烙印,深入他的皮肤。 程锦年看腻了红月的狼狈,漫不经心地说:“反正你想死,不想活了,索性死在这里吧。” “呜呜……”红月本能地伸出完好的手,牵住她的裙摆,哭得绝望,“陛下,饶命!我不想死!我要从天上跳下来给陛下看!我跳!陛下让我做什么都行……” 程锦年乐了,讥笑道:“你刚才不是想死吗?这会儿又不想死了?” 红月只是呜呜哭,不时咳嗽一声,目露恳求之色。 “行,我允许你跳。”程锦年大度地满足红月,“要是你跳得丑,死得难看,我不会复活你。” 她不满意就不复活摔死的他? 恐惧情绪再一次席卷了红月的身与心。 他想反悔,又想到在泥土里窒息的痛苦,表情似哭似笑,各种脏污之物乱七八糟地挂在他的脸蛋上,他仿佛戴着一张栩栩如生的小丑面具。 程锦年讨厌脏:“你搞得太脏了。” 附近有半流动半结冰的河,她看向河,说:“去洗干净。” 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红月认命地来到河边,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头,将双手浸入流动的河水里。 手很快变得僵硬,他搓掉手上的泥,刮掉指甲缝里的污迹,听到梁道卿温声软语地和程锦年讨论男德,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他是男宠,梁道卿也是。 梁道卿从云上跳下来,他也跳了。 然而,程锦年偏爱梁道卿,对待他犹如河面吹来的寒风一样冷酷。 明明他才是最先认识程锦年的,她允许他留在身边,多多少少是喜欢他的吧? 天上的乌云降于地,程锦年回到宝座上,左手从家里拿来了《千字文》,右手伸进叶悠悠的脑内图书馆,将小学语文一年级教材取出,两两对比。 后世人学习文字,要从汉语拼音学起。 程锦年不懂汉语拼音,看了一眼彩色的封面。四个孩子正在秋日的田野上放风筝,估计挺冷的,两个男孩穿着长袖毛衣和长裤,两个女孩一个穿短裙和连裤袜,一个穿连衣裙和露出脚踝的裤子。 她觉得女孩穿的短裙是累赘,缺乏保暖的能力,也不利于穿它的女孩蹦蹦跳跳,唯一作用也许是遮挡屁股? 连衣裙的下摆也很多余,除了好看一无是处,而露出脚踝的裤子……程锦年指着封面的女孩,问梁道卿:“她的爹娘是不是没钱给她买遮得住脚踝的裤子?” 撰写《男德》的梁道卿抬起头,黄绿色的眼睛映着阳光,眼底的一点泪痣尤其动人。 他有幸进过叶悠悠的脑内图书馆,对后世有几分了解,说:“陛下,在秋冬季露脚踝是后世女人的时尚。” “会冷的吧?”程锦年挽起衣袖,将露出手腕的手伸到乌云的挡风屏障外。 风吹过,平等地夺走她的热量,让她冷得缩回了手。 她说:“冬天露脚踝的人有病。” 桌子上出现了画画的工具,程锦年也画了一幅秋游放风筝图,将女孩的裙子改成裤子,又把男孩的裤子改成裙子,说道:“这么穿很丑,不要男孩,都画女孩吧!” 她用神通抹去男孩,画了四个活泼的女孩,心满意足。 “陛下。”红月回来了。 程锦年看到他脏兮兮的衣服、藏着泥土的头发,嫌弃道:“这就洗干净了?衣服没洗,头发也没洗。梁道卿,给他掌嘴二十,让他去洗干净。” 红月嗫嚅着,说不出话。 梁道卿走到他面前,抬起了手,一巴掌打下,说:“得罪了。” “啪!” 红月被这一巴掌打得歪了头,脸上出现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梁道卿很用力。 “啪!” 又是一巴掌落在脸上,疼得红月眼角冒出泪花,心中生怨。 他并不知道,梁道卿若是用尽力气,没有玄功也没有神通的他会被一巴掌打死。 默默地忍耐着掌嘴,红月的脸被打得通红,像发面馒头一样高高肿起,仿佛失去痛觉,惩罚才结束。 他含着泪,委屈地去河边清洗。 天寒地冻,他脱下粗布缝制的外衣,将温暖干燥的外衣浸入河水中。风刮着他的脸,吹得泪痕又湿又疼,他满心怨愤。 不巧,程锦年听到了他的心声。 她的话传过来,轻描淡写的语气:“衣服脱掉,我要看你光着身子蹲在河边洗衣服。” 红月将话听得清楚,羞愤欲绝地道:“陛下!” 程锦年弯唇,被他的屈辱取悦:“我数叁声,你不听从命令,后果很严重。” “一。”她念道。 才体验过窒息的红月毫不怀疑她的手段,顾不得羞耻心,慌忙脱衣服,唯恐受到惩罚。 开阔的冬日荒野,天光稀薄,树木掉光了叶子,看不到任何绿意。 程锦年拿着一支画笔,看红月脱衣服,说:“衣服不是这样脱的,你要看着我,想尽一切办法展示你的优点,让我对你产生兴趣。” 红月想起他是她的男宠,也想起了如何伺候女人、勾引女人的技巧,他抿住嘴唇,望向安然坐着的她。 观看和被观看,是一种权力关系。 他的自尊在被观看中碎了一地,然而他没有闲暇感伤,他必须取悦她。 解开了衣裳的带子,红月生涩地扭胯摆臀,对程锦年抛媚眼。 透过红月,她看到今年年初为了美丽受冻的陆芳允,喃喃自语:“为了好看,在冬天穿裙子、露脚踝的女人,赏了谁的心?悦了谁的目?” 程锦年撕下小学语文教科书的封面,瞧着搔首弄姿的红月,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打扮漂亮的女人享受大家的注目,得意洋洋。邋里邋遢的男人看着漂亮女人流口水,在脑海里撕破她的衣服,强奸她,幻想她是荡妇,风骚饥渴地跪下来舔他的屌。这叫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不是女人的错。”梁道卿瞥了一眼红月,“男人更应该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漂亮,就像鸡群里羽毛鲜丽的公鸡。” “男人不配和公鸡比较,女人也比不上母鸡。”程锦年变出一面镜子,以全新的目光打量镜中纤纤弱质的美丽少女,自嘲一笑,“即使我是天下最强的女帝,我也逃不掉男人傲慢龌龊的审视。因为我出生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我见到的、听到的一切人造之物,无论是文字还是画作,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审美观念,都被男人侵蚀了、污染了。” 灭世的危险想法浮现在脑海中,程锦年摇摇头。 她看向红月,剥夺了他看到色彩的能力:“你的目光猥琐下流,冒犯了我。” 世界变成单调的黑白灰叁色,衣服脱到一半的红月僵住了。 他只是幻想她脱掉衣服的样子而已! 难道他不能幻想吗? “不能,你只能跳掉你的衣服给我看。”程锦年苛刻地说,她行使观看者的权力,极尽嘲弄地作出评价,“红月,你努力卖弄姿色的样子很恶心,还下贱。似乎随便一个人丢一文钱给你,你就会谄媚地脱掉衣服,如获至宝地舔她的鞋。” 红月冻得打了个喷嚏,梗着脖子说:“我恶心,我不脱衣服了!” “不行。”程锦年任性又冷酷地说,“继续脱,我喜欢看你委屈心酸,喜欢看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这让我愉快。” 他的贫薄姿色无法取悦她。 命令他脱光衣服,尽情践踏他的尊严,她能获取快乐。 一种以牙还牙的报复性快乐。 迫不得已,红月哆哆嗦嗦地脱衣服,露出了结实的躯体。 干粗重活必须卖力气,他身上有薄薄的一层肌肉,在冷风中冒起了鸡皮疙瘩,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像是行窃时被抓住的小偷。 第59章因为我喜欢你(虐男,慎入) “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程锦年嗤笑。 红月一脸难堪,眼里涌出的泪水在寒风中变得冰冷,更冷的是他的心。衣服乃保暖遮羞之物,他没有衣服,站在天地间,羞愤欲死。 “想死就去死吧。”程锦年读懂他的心,催促道,“犹豫什么呢?快死啊!” “我……奴不想死。”红月嗫嚅着,蹲下来洗衣服,向暴虐的她投去了勾引的目光,希望她改变主意,给予他温暖。 “不准用‘奴’这个字。”程锦年说,“你是贱男,你不配。” 她想到女人的自称,她们叫“奴、奴家、奴婢、妾、婢妾、贱妾”,男人叫她们“娘子、拙荆、内子、贱内、浑家、婆娘”,她们叫男人“相公、郎君、外子、夫君、当家的”。 相是什么? 丞相。 君是什么? 君王。 与“拙荆、贱内”对比,“相公、夫君”多高贵啊。 被贬低轻视的愤怒充斥程锦年的身心,她看着红月的目光变得憎恨:“进水里,贱男!” 红月稍有迟疑,她让他的血液化作冰棱,穿透他的血管、皮肉,将他的手臂冻得青紫肿胀。 呜咽着,红月投入冰水中,瑟瑟发抖又可怜地忍着手臂的冻伤、刺伤,在飘着浮冰的水里洗衣服。流动的水带走他的热量,让他发抖、冻僵,让他恐惧、后悔。 要是他速度快点…… 要是他对程锦年的态度更好一点…… 程锦年说:“废物。” 她没有在冬天洗过衣服,也没有洗过衣服,可她能想象人们身上的衣服是谁洗的。 男人会干洗衣服这种事情吗? 不会。 他们穿的衣服是女人洗的,一年四季,热夏寒冬,女人都在洗衣服。他们穿的衣服是女人做的,他们吃的饭是女人做的,而煮饭的米大多是女人种植的…… 女人啊女人,你何苦不辞辛苦地供养废物男人? 程锦年厌恶男人,无论他废物与否,他活在这世界就压迫了女人。 她的眼睛里映着红月身上的冰,那是鲜血凝固变成的冰,有着美丽的淡红色。她动了动念头,更多淡红色的冰从红月身体里长出,如同锋利的尖刀刺破他的皮肉,撑裂他的四肢,在他身上开出漂亮的花。 “呵呵呵……”她笑,“现在你变好看了,亮晶晶的,多好看。” 难以言喻的痛苦淹没了红月。 他看到身上长出的淡红色冰棱,他张开嘴,尖叫声小小的。他试图逃走,冰冷彻骨的淤泥、源源不断的流水宛如磁铁吸引铁一样将他冻在河边浅滩。 他动不了。 可是他身上长出的一根冰棱裂开了,摔进河水里,顺着河水飘走。 那冰棱是他的血,是他的生命力…… “别动。”程锦年不允许他破坏她的杰作,她让他浮到水面,将他和水面冻成冰,让他身上长出更多晶莹剔透的冰棱。 他变得像是一棵树,她觉得他此时比从前的任意时候都美,虽然他此时满面痛苦恐惧。 “啪!” 红月的眉心裂开,长出白色的枝条,那是脑浆凝固成冰,不及血冰美。 他的表情凝固,乌黑的长发在寒风中摇摆,眼神里透出深深的颤栗、哀求。 在程锦年的神通下,他还活着。 她不许他死,他便不死。 他的眼睛里也长出恐怖的细小的冰棱,像两簇水晶花。 他看不见了。 没关系,程锦年能欣赏他的美丽。 他的肩膀、手臂长出又高又美的枝状冰棱,但血液不够用了,河水爬上他的身体,与他的血混合,稀释了血色,使得冰棱颜色更淡、更好看。 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前,恶意地让冰棱从他的乳头里长出来,开出两朵桃花。花瓣是透明的淡红,花蕊是鲜艳的红,娇艳脆弱。 桃花开放时是没有叶子的,然而程锦年让红月长出几片冰叶子,才想起这件事。她撇了撇嘴,继续施展神通,使得红月的胸膛被一片片河水凝固的冰叶子覆盖。那些叶子的梗扎进他的毛孔,与他的皮肉长在一起,不会轻易脱落。 枝叶越来越多,淹没他的胸肌,再往下,长出朵朵桃花。花叶层层迭迭,多而不乱,宛如人体上的浮雕。 在红月的肚脐眼,程锦年厌烦桃花,打了个响指,一朵冰莲花从肚脐眼长出,其根穿透皮肉深入内脏。 她喃喃地说:“感觉到吗?当你是婴儿的时候,你的娘通过脐带养育你。肚脐是你被你娘生下的证据,可是你在你娘肚子里住了十个月,汲取她的生命力,出生后却不感激你娘,反而念着你爹。对比你的娘,你爹给了什么?他把你卖了,他是你遇到我的根本原因。” 恨意在红月的心底蔓延。 他不敢恨程锦年,他恨上了他的爹。 “哈哈哈哈!”程锦年大笑。 她身边无风无霜无雪,温暖如春,寒冷仿佛永远无法接近。梁道卿低头撰写《男德》,眼角余光偶尔从红月身上掠过,没有一丝物伤其类的想法。 得到程锦年偏爱的他怎么会和红月是同类? 冰莲叶从红月的腹部长出,程锦年看到他的屌,颜色浅,粗且长,垂在两腿之间,像一坨丑陋无用的赘物。他没有刮阴毛,阴部看起来更难看,她觉得碍眼。 怎么处理这玩意呢? 程锦年思索几秒,想到了切花的烤肠。 于是,风化作无形利刃,将红月的屌切出烤肠般的花,他的卵囊被切出镂空,装着他的两颗蛋。 没有血滴落,红月的血都化作冰棱,将他变成一棵人形的冰树。 “梁道卿。”她突发奇想,“男人喜欢吃虎鞭羊鞭,人鞭怎么没几个人吃?” “可能是吃得起人鞭的男人害怕人鞭会割到他身上。”梁道卿飞快地瞟了一眼红月的切花屌,“陛下,男人看到阉割场面会害怕。即便被阉割的是鸡,男人也会害怕。” “但是,男人看到女人受苦受难不会害怕,甚至会兴奋。” 程锦年拍了拍手,红月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长出了冰晶,河水灌入他的血管里,在他的身体流动,制造许多冰晶。 他变得像怪诞的艺术品。 “希腊神话中的月桂女神达芙妮不堪太阳神阿波罗的骚扰,变成一棵树。”程锦年望着冰晶中的红月,乌黑眼睛就像珍珠,缺乏活人的情绪,“你说她得有多痛苦,才会自愿变成一棵月桂树?” 在此一瞬间,她的眼睛像是燃烧起熊熊烈火:“变成树是这么痛苦,你们却说达芙妮和阿波罗相恋,歌颂阿波罗的深情!” 旋即,她柔声说:“红月,我会这样对你,因为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你,会杀了你,你连变成树的机会都没有。你知道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不愿意死,我仁慈地留你一命,我多么喜欢你啊……” 喜欢他? 红月的脑浆变成树枝,他难以进行有效的思考。 既然她说喜欢,那就喜欢吧。 他的身体里残留着渴望她喜欢的欲求。 “但是我非常恨你。”程锦年苦恼地捧着脸,“怎么办?我对你又爱又恨。你不如变成一棵真正的树好了,我会永远地记住你。” 刹那,红月的骨骼皮肉悉数晶化,从有血有肉的人变成一座水晶雕像,痛苦又孤独地伫立在河水中,再也无法思考了。 “啪!啪!啪!”程锦年击掌叁下,满意地道,“完美!” 她在红月的大腿上留下“贱男树”叁字,哼着没有歌词的轻快小调扬长而去。 …… …… 河里的流水向前奔涌,进入繁华的琼花州,岸边多了洗衣服、洗菜的女人。 年幼的女孩、年轻的少女、怀孕的妇人、带着孩子的妇人、老婆婆……她们仿佛不惧严寒,将双手浸泡在冰水里,麻利地干活,不时和同伴说话。 可她们是怕冷的,她们缩脖子,身体在微微打寒战,水中的双手被冻红、发白发青,长出可怖的裂痕,结痂又裂开,肿且胀,疼痛如针扎。 这让程锦年联想到倡伎。 倡伎赚不到钱,嫖虫的钱给了老鸨;这些女人当然赚不到钱,她们的劳动成果给了老公儿子。 她们连倡伎都不如,起码倡伎是被迫,她们是自愿付出,自愿奉献。 落在地面的程锦年穿着厚衣服,耳朵藏在帽子里,梁道卿跟在她身后,恪守仆从的本分。她不想接触冰冷的河水,不想解救劳作的女人,神色平淡的观察她们,从河边走过,听到低矮的棚屋传出怒骂: “臭丫头,还不去洗衣服!” “不去!” “皮痒了是不?” “来打我啊,我也有一根棍子,我的力气不比你小!” 咦? 程锦年看向棚屋,一个皮肤发黑的粗壮少女正在和一个男人对峙,忽然她一棍子打在男人身上:“你没手吗?衣服你去洗!你不洗衣服我打你!” 男人被打得跳起来,满屋子躲闪:“孽、孽女!” 少女追着他打:“孽爹!一把年纪了还指望我给你洗衣服,废物!草包!白痴!” 俄而,男人拿着一盆衣服出来,面色发苦。 他盆里的衣服都是他的,没有少女的。 程锦年看了一眼,觉得少女没本事。 让男人洗他自己的衣服算啥能耐? 他该把女儿的衣服一起洗,他该心甘情愿地跪下来,给他富有叛逆精神的女儿洗脚,并感谢上天给予他如此优秀的后代。 第60章我挨饿受冻,都是爹的错 男人去河边,程锦年走进棚屋。 这里很小,光线昏暗,空气冷冰冰,流淌着淡淡的霉味。杂物胡乱地堆积,打理得还算干净整洁,地上无垃圾。 少女放下了棍子,凑到烧着木柴的灶前暖和双手。 她身边有一个篮子,篮内有针线和手帕,手帕上的蝴蝶绣了一半。 从门口照进来的光被挡住了,少女敏捷地扭头,张开嘴骂人:“废物东西又死回来——”看清程锦年的同时,她的话戛然而止,脸上露出警惕之色,“你是?” “我觉得你有点意思。”程锦年自来熟地坐在灶前的木墩上,打量着少女,“我很少见到敢打爹的人。” “他想打我,我干嘛不能打他?”少女意识到程锦年不认为自己打爹是忤逆之举,露出骄傲又得意的笑,脸颊浮起两个小酒窝,“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一般。”程锦年没有给少女太多赞许,也抬起下巴,比她更加得意,“我没有打过我爹,我把他的钱财权势都拿到手,我让他听从我,长长久久地跪我,我非常厉害!” 不需要别人给予肯定和夸奖,她自己能给。 轻蔑地看着少女,程锦年问她:“你比得上我吗?” 少女眨眼,感到不可思议。 “我的娘嘞!”她喊道,神色变得兴奋,双眼亮晶晶,“你怎么让你爹听话的?快点告诉我,我要学!” “你学不了我。”程锦年喜欢温暖,往灶口凑了凑,“你也有脑子,难道想不出办法让你爹听话?” “是哦,你能让你爹听话,我当然能!”少女对程锦年感兴趣,伸出手指摸了摸她衣服上毛茸茸的领子,“好软啊,暖暖的,你穿这衣服肯定不怕冷。” “这是貂毛,我亲手猎的貂。”程锦年大方地解下外衣,披在少女身上,“给你穿。” 将手伸进虚空里,程锦年拿出一件新的外衣穿在身上,说:“这件是狐裘,领子这块狐皮也是从我亲手猎的狐狸身上剥下来的。” 貂皮外衣带着她的体温,染着她常用的忍冬花香。 少女又惊又喜地站起,裹紧外衣,在狭小的空间内走来走去,尖叫道:“好暖和!我从来没穿过这么暖和的衣服!” 她弯腰,一把抱紧程锦年,脸蹭着脸,亲昵地说道:“你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好姊妹?我从小就想,我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走丢了,我该吃饱穿暖,过好日子!” 被抱紧的程锦年:“……” 实话实说,很意外。 活了十几年,头一次碰到这种热情开朗的人。 少女的手臂强壮有力,怀抱温暖而宽阔,程锦年产生了安全感。 对,强横如她,在少女怀里很安心。 “你身上香香的,让我闻闻~”少女嗅着她的气息,“好像是金银花的香气。” “猜对了。”程锦年不抵触拥抱,张开双手搂住少女的腰,“我觉得金银花俗气,我喜欢叫它忍冬。” “忍冬?不好听,我不喜欢忍,金银最好了!”粗壮少女大声嚷嚷,“金银哪里俗气了?我就喜欢金银,你不喜欢金银,你给我!这样我高兴,你也高兴,多好!” 程锦年倒是没想到忍冬的“忍”字讨人厌:“我也不喜欢忍,金银嘛……我有很多,我不舍得给你,给了你我不一定高兴。” “哼哼哼,不抱你了!”少女松开了手,扭扭腰,“我弯腰抱你,腰疼。” “不稀罕你抱我。”程锦年噘嘴。 她审视少女的容貌:“你长得不像我,应该不是我的姊妹。” 少女很失望:“真不是吗?没准我是你表姊妹。” 程锦年使用神通:“你如果是我表姊妹,你摔倒。” 少女哎哟一声,想摔给她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摔不倒,不由得急了:“摔啊!我真的很想做你的表姊妹!” “看来你不是我的表姊妹。”程锦年咯咯笑,“我们做朋友吧。” “不,我想和你做姊妹。”少女说,“我们结拜姊妹吧!我叫阿丹,今年十六岁啦,肯定比你大!我长得比你高!” 说到这里,她好奇:“你怎么这么瘦?你看起来不像是吃不上饭的,为什么你这么瘦?你不爱吃饭?” 阿丹理解不了不爱吃饭的人,比如隔壁的女孩,总是把吃的让给弟弟。她就不一样了,她爱吃饭,更爱吃肉,谁跟她抢她打谁。 “瘦吗?”程锦年不这么认为,可她看着身材强壮的阿丹,“我会多吃肉的!我是程锦年,比你小一岁。我不喜欢你的名,你的名是个颜色。很多女人的名字起得敷衍,你显然是其中之一。” “颜色不好?”阿丹不解,“我没读过书,我不懂。” “好不好,对比一下。”程锦年止住把《名录》拿出来给她看的念头,“你认识的男人会用颜色来取名吗?” “不会,他们叫狗蛋、栓子、阿勇、大力、招财……”阿丹念着人名,一下子意识到不对劲,“颜色是不好,我不想叫阿丹了,我要做阿金!咦?你的名字里有个金,是金吧?我叫阿银!” 程锦年哈哈笑:“你这么喜欢金银!” 阿银理所当然地说:“谁不喜欢金银?你都喜欢,我要更喜欢!”跟她细数金银的好,“木柴要花钱买,没钱就要上山砍,砍柴可累了。衣服被子要花钱买,买不到就会很冷,有的人冷着冷着生病了,死掉了……” 说到死掉,她咬着下唇,想起难过的事。 程锦年拍了拍她的肩。 她感觉到程锦年的安慰,侧头看来:“你读过书,认得字吧?” 程锦年点头:“我盖了女子学堂,你可以进去读书,束脩交一半就行,交不了也能念书,念完书你要为我做事。” 阿银没考虑念书,迷惑地说:“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有钱,我这么穷吗?都是人,凭什么你吃饱穿暖,我却饿肚子,每年冬天都冷得不行?” 为什么? 这个问题程锦年在见到伎女时想过,没有深入想。 现在她认真想,想到安定府死掉的嫖虫们,想到粮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答案随之浮上心头:“因为这个世界人太多,吃的穿的不够分,所以你挨饿受冻。因为有的人胃口和你差不多大,却霸占了许多粮食,还霸占了许多钱,所以你挨饿受冻,所以你穷。” “你霸占了我的粮食、我的钱?”阿银问她。 程锦年听出了恨意。 她仔细思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本来我是得不到家产的,我爹没想过给我家产,他要把我嫁出去,把家产留给我哥哥。我先下手为强抢了家产,现在家产是我的,哥哥是我的。你足够强,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弱,你什么都没有,甚至被当成货物卖掉。” 说到这里,她感知到阿银的杀念。 杀了她,阿银就能得到她的狐裘和她身上的钱。 她看起来很弱,是个好猎物。 读懂阿银的心思,程锦年没有生气,友善地提醒:“你杀不死我。你对我动手,我可能会杀掉你。” 阿银:“哼!” 阿银不喜欢程锦年了:“你走,我讨厌你。” 当然了,貂皮外衣是不会还的! 摸了摸外衣,阿银难过,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她好的人,结果这个人霸占她的粮食她的钱,实在太坏。 “我不想霸占你的粮食和钱,我没有想过钱和粮食是怎么来的。”程锦年有点烦躁,“你没有听到吗?要不是我聪明,我会被嫁出去,一文钱家产我爹也不会给我!是我爹抢了你的粮食和钱,我抢了我爹。” “你爹抢了我,你抢了你爹,就是你抢了我!”阿银气鼓鼓,“把我的粮食和钱都还给我,不然我不许你走!” 两个少女互相瞪眼睛,一个觉得自己被冤枉了,一个觉得自己被抢了,都很委屈。 良久,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都怪爹!” 程锦年的爹抢了别人的粮食和钱,害得她今天被讨厌。 阿银的爹被别人抢了粮食和钱,害得她挨饿受冻。 都是爹的错! 程锦年不假思索地把爹抓来,扔在阿银面前:“喏,我爹来了,你爱打就打。” “你爹?”阿银睁大眼睛,一脚踹在程锦年她爹身上,硬邦邦的,她大怒,“这分明是石像!你拿石像糊弄我!” “我爹就是这个样!”程锦年也踹了爹一脚,下跪的石像恢复为尸体,她又踹了几脚,“我把我爹弄死了,又把他的尸体变成了石头。” 阿银愕然:“你杀了你爹?” 程锦年一脸轻松:“他恨我,我不杀他,难道留着过年?” 阿银无语。 虽然她讨厌爹,可她没觉得爹该死:“你杀了你爹,你娘呢?” “她也恨我,我也杀了。”程锦年在爹身上蹦蹦跳跳,把杀爹的缘由告诉阿银。 “你爹果然该死,杀得好!”阿银恍然,“我爹也该死!不过,你杀了你爹,不怕衙门的差爷把你抓去坐牢吗?” “不怕,我是皇帝,谁也管不着我。”程锦年说。 阿银开始崇拜程锦年了:“你咋这么厉害?脑子聪明,读过书,认得字,抢了家产,当了皇帝,你看我能当官吗?我要当官!” “可以啊。”程锦年轻松地道,“我最讨厌去嫖的男人了,我还讨厌成了亲的男人、偏心儿子的爹,你去杀一个嫖过的男人,我就让你当官。” “给你当官不会被抓去坐牢吧?”阿银胆子小。 “绝对不会!”程锦年保证。 “我有个很想杀的男人。”阿银捡起了棍子,“他去嫖过,还对我脱裤子,露出他的屌,我捡了枯树枝追着他打。我没杀他,怕坐牢,不高兴我就去揍他,他很害怕我。” “快点去杀他!”程锦年迫不及待要看戏。 于是,两个少女一前一后地钻出棚屋,看也不看棚屋外的梁道卿一眼,一个提着棍子思考如何杀掉想杀的人,一个兴致勃勃地要看阿银杀掉想杀的人。 第61章天下无不是的孩子 走在去找猎物的路上,阿银动了动脑筋,对程锦年说:“那男人怕我,我去找他,他肯定会逃。” “你别让他逃走不就行了?”程锦年把双手塞进口袋里,满不在乎,“要杀他,办法很多,只看你愿不愿意思考。” “其实他跑了我也能追上他……”阿银兴奋地道,“我好期待!” 在程锦年面前,她一点也不想掩饰真实的自己,双眼折射着明亮的光:“我杀过鸡,你知道鸡是怎么杀的吗?” 程锦年实话实说:“我没杀过鸡……好吧,其实我杀过,用弓箭杀的,山上的野公鸡都长得很好看,我能一箭杀一个。” “射箭我不会,我没弓箭,我想要弓箭,那样我也能上山打猎了。”阿银嘟囔。 她科普道:“杀鸡你肯定不会,我告诉你吧!杀鸡要把鸡按在地上,然后拔掉鸡脖子的一撮羽毛露出皮肤,接着用刀在鸡脖子上割一个口子,让鸡血流到碗里……” 鸡血加盐会凝固,这叫鸡红,阿银喜欢吃。 “……鸡流光了血,还会用力扑腾,我要是没抓紧,鸡就跑了。”阿银说,“别人讲,人没了脑袋会死,不能动弹,怎么鸡还能动?所以我有一次杀鸡,把鸡头一刀砍了,嘻嘻,没头鸡还能乱跑……” “这我知道,被我射穿脑袋的鸡也会飞。”程锦年得意,“飞得歪歪扭扭的,它逃不掉。” “人比鸡厉害,人的血流光了,还能活多久?”阿银充满好奇地提问,“把人的脑袋砍下来,人会不会像鸡一样跑?要是把人的血换成水,人还能活吗?” “流光了血的人会死掉,死得挺快的,没法扑腾。”程锦年有经验,“人脑袋我没砍过,但我炸过很多人的头,他们头炸了就不能活了。血我也换过,一时半会不会死,但该死的还是要死。” 一边说,她一边让阿银看血液里的成分,骄傲地说:“我知道很多东西!” 阿银不服气:“我要是你,我会知道得比你多!”挺起胸脯,“我要用你想不到的方法杀那个对我露屌的男人。” “哦?”程锦年挑眉,抱着手道,“我拭目以待。” 阿银停了下来,皱着眉头思考。 其实她不是很相信程锦年,万一程锦年在她杀人后跑了,她被抓去砍头怎么办?但她想得到程锦年承诺的东西,也想杀了那个男人,她得怎么办? 不一会儿,阿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唇角上扬:“有办法了!” 穿过一片低矮房屋,她带着程锦年来到山脚,这里有一个破旧的院子,里面住着的,正是喜欢对女人露屌的阿勇。 “嘭嘭!”阿银拍门,“阿勇,起床!我有事找你!” 阿勇在睡觉,被她吵醒,骂骂咧咧地道:“死丫头找我干嘛?” 阿银不满:“快出来!” 嫌拍门不够大声,拿脚踹门。 “来了来了,别踢我家门!”阿勇更生气,“你别走,我开门打你!” 阿银连忙退后,见了阿勇出来,她露出笑脸,凑近他说:“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扬起手要打她的阿勇迟疑了一下。 阿银注意到,他没看程锦年,也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不想理会。 可程锦年金尊玉贵,是个人见了都要打量几眼。 莫非阿勇见不到程锦年? 分心想着程锦年,阿银小声说:“我在山上看到一头摔死的野猪,我一个人搬不动,你跟我上山去搬。” “野猪?”阿勇惊了,下意识地舔舔嘴,他好久没吃过肉,馋肉了。 “对,这么大。”阿银比了比,“你和我上山,刚好都把猪搬走。” 阿勇不太信,看了看她,虽然她年纪不大,还很凶,可她到底是个女人。 到了山上,不管有没有野猪,他都想把她强奸了,让她以后只能嫁给他当老婆。二十几岁还没成亲,大闺女看不上他,小寡妇也看不上他,去窑子、买老婆又太贵…… 心里盘算了一番,阿勇嘿嘿一笑:“好啊,咱们上山去。” 拎着一把柴刀,又带了绳子和扁担,阿勇跟阿银上山,程锦年理所当然地跟着两个人。 阿银在阿勇进屋拿工具时问过程锦年:“他看不见你?” 程锦年:“你猜。” “哼,不猜。”阿银是有脾气的,心思一动,把问题扔回去,“你猜猜看,我会怎么杀掉阿勇。” “找个悬崖把他推下去?”程锦年猜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阿银卖关子。 山上更冷,冰雪冻结地面,太阳出来后又溶解冰雪,山路难行。 幽寂树林中偶尔传来鸟的叫声,空灵而静谧。 阿银将阿勇引到了崖底,阿勇走在前面,一直问:“到了没?我好饿。” “快了快了。”阿银说。 忽然间,阿勇感觉脚下一轻,转瞬间摔进一个深深的大坑。 坑底密密麻麻地插着竹子,每根竹子都被削得尖尖的,就像刀一样,把阿勇刺穿了。 “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阿勇惊恐无比,望着熊也爬不出去的深坑顶部,感受着刺穿身体的竹子,痛苦地道:“救命!” 大坑边缘出现了阿银笑盈盈的面容,她捧着大石头,快活地道:“我挖的坑,我一根根插的竹子,我想抓野兽来着。没想到,我抓了个不能吃的东西。” 将大石头对准阿勇的头,阿银用力砸下:“去死!” 被竹子刺穿的阿勇,就像被钉住,根本没有胆量拔掉钉子,只能恐惧地看着砸下来的石头如同阴云遮蔽他的视野。 然后—— 世界陷入黑暗。 他死了。 阿银用扁担戳了戳阿勇的身体:“原来解决他这么容易……”对程锦年笑,“怎样?意外吧?” “有一点。”程锦年说,“我以为这个坑是猎人挖的,不是你挖的。” 阿银笑起来:“猎人能挖陷阱打猎,我干嘛不能?熊和老虎都好狡猾的,我挖坑挖了这么久,它们不来。阿勇太蠢了,陷阱在这里也看不出来,傻傻地掉进去……” 去找来藏着的农具,她说:“让开点,我得把泥土填上。” 阿勇死在这里的事可不能被外人知道。 看着阿银麻利地搬来泥土填坑,程锦年坐在石头上看,说:“你不嫌累?” “累啊,不如你帮我干?”阿银把农具递给她。 程锦年干了一会儿,把农具扔了:“太累,这活我不想干。”拍拍阿银的肩膀,“我给了你一种神通。” 神通? 阿银当然知道神通是什么,可神通也能给吗? 才产生疑惑,她就发现她真的有神通了。 她的神通是沟通大地。 很方便的神通,拿来种地一定很爽! 跺跺脚,阿银使用神通,只见大地猛地开裂,把染血的竹子、阿勇的尸体悉数吞没,不留下一丁点的痕迹,乐得拍手:“神通真好用!” 得到神通的她马上开始用神通:“我要让树木长叶子!” 树木没有长叶子。 程锦年咯咯笑:“你的神通只能控制土,又不能控制树木。” “是哦,我只能控制泥土。”阿银指着大地说,“把这棵不听话的树吞了。” 泥土下陷,缓缓吞没生长许多年的树木。 不料,程锦年说:“树还会长出来,你无端端的祸害树干嘛?” 阿银撇撇嘴,蹦跶一下,整个人陷入土里,只露出脑袋,望着程锦年:“我能遁地!” 嗖地一下她钻进地底,从程锦年身后冒了出来,一下子跳到地面,抱着手臂:“地底好冷!冻得我打哆嗦!” 带着用神通抓住的獐子,阿银和程锦年回家,准备吃烤肉。 阿银的爹带着洗好的衣服回家了。 梁道卿还在她家里,把棚屋收拾得干净整洁,阿银的爹点头哈腰地讨好他。 “怎么我和你能平等相处,你爹和梁道卿却像主仆?”程锦年示意阿银把獐子扔给梁道卿处理,“这玩意腥味重,你不一定能弄得好吃。” 阿银知道她在跟自己说话,道:“我们是女人啊。你没饿过肚子,你爹娘不也要把你嫁出去伺候别人?公主都要成亲呢。” 眼看着梁道卿对程锦年毕恭毕敬,自己女儿却随随便便地对待程锦年,阿银的爹惶恐不安地瞪着她:“你怎么跟贵人说话的?快认错!”又对程锦年说,“小姐,阿丹不懂事——” “啪!”他挨了阿银一巴掌,“女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她爹暴怒:“阿丹!” 下一刻,泥土像绳子捆住他的双脚,阿银又打了他一耳光,轻蔑地说道:“我改名了!我有神通!你管不着我,只能听我的话,不听话也行,我会打你。” 眯眼看着惊怒的男人,阿银乐滋滋的:“我小时候你打我,现在轮到我打你了。” 扑通一声响,这个趁她弱小时欺负她的男人,被土绳扯得跪倒在地上,土绳捆住他,迫使他仰起头看她。 阿银兴奋地扬起了巴掌,噼噼啪啪地赏了他一顿耳光:“谁让你不听话!年纪大很了不起吗?我也会长大!我能打你!” “凭什么爹打孩子天经地义,孩子打爹大逆不道?”程锦年笑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错,天下无不是的孩子。” 一边打爹,阿银一边苦口婆心地教育他:“听到了没有?天下无不是的孩子,我打你是为你好!换了别人像我这样被你欺负着长大,不把你杀了才怪,我对你多好……” 等到梁道卿将獐子处理好,为两个少女烤肉,阿银的爹正跪在角落里,与同样跪着的程锦年她爹为伍。 死掉后石化的程禾不会流眼泪,阿银的爹眼泪流个不停,在心里把阿银骂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