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面玲珑》 床伴李俊 外头正淅淅沥沥下着雨,厨房里排骨炖了一半,氤氲的香气传到客厅来。 我靠着沙发看书,百无聊赖等着排骨熟透,直到骨头都炖酥才好。刚看完手头这一页,手机铃便响起来,是小轩打来的电话。 “姑姑,”小轩在那头说话,声音有着这个年纪的男孩特有的沙哑。那头听着雨势似乎更大些。“姑姑,你来接我行么。” 我开车到哥的小区门口,小轩拎着个双肩包,另一只手上抱着篮球,眉目清朗挺拔着小腿,足像棵小白杨。正念高中的男孩,身高总是跟笋似的往上窜。 夏天的雨总是一阵一阵,因此这时已经停了,天际竟隐隐挂出一道彩虹来。 “姑姑。”他将背包与篮球扔到后座,熟门熟路打开副驾的车门,拉好安全带便低头摁游戏机,闷闷道:“我想吃排骨。” 我“嗯”了一声发动车子:“家里正炖着呢,你这是闻着香味来的?” 他头也没抬,不耐烦道:“我爸妈又吵架,烦。” 前头是红灯,我将车子排在一队蜗牛似的轿车里,稍微降了降车窗,本想嗅嗅雨后清新的空气,却闻了满腔的汽车尾气味。 “姑姑,你又吸烟!”他不知什么时候打开小抽屉,将我藏在纸巾盒下头细长的女士烟揪出来:“这是第几次了?” 我笑着腾出一只手来揉他的头:“才多大,就想着来管教姑姑了,嗯?” 他拨开我的手,叛逆期的孩子总是一身冲劲:“你上次说过的,你说过要戒烟。” “嗯……”上次什么时候说过来着? 不过戒烟这回事儿确实有。 我现在固定的伴侣——为什么叫伴侣,因为两人还没到情侣的程度——是个有点洁癖的男人。 他是难得的优质床/伴,不吸烟不喝酒,总是把衬衣西装穿得挺括,年纪轻轻便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打拼出了一片规模不小的企业。 至于企业具体什么规模么,我也说不清,我们搞艺术的不懂这个。 我是在朋友聚会上认识的他,颇为冷淡的一个人,跟东道主(一个玩得很开的富二代)关系似乎很是熟稔。 我一眼相中他,却在他拒绝了几个女人之后打了退堂鼓——那些女人模样气质可都是出挑得很。 也许是同/性/恋,我心想。 这个城市灯红酒绿,奢靡,冷漠,但也足够包容,因此容得下各类各色的人。 我当时是因为什么来着,大约是灵感枯竭,因此拼命喝酒。 喝到最后不省人事,迷迷糊糊瞥见朋友也已经醉着倒在我膝盖上。 后来我不得不摸着墙走到卫生间去吐,吐了几回终于挽回些神志,颤着手从包里拿出漱口水,我与镜子里面色酡红的女人对视。 这是我。 我知道我是个姿色不错的女人,也借此有意无意地寻求过许多便利。 女人么,既然生来就比男人体弱,那么就得寻求自己得力的武器不是么。 我将自己收拾干净,妆大约已经花了,因此干脆卸了妆,卸妆湿巾擦出蓝的紫的鲜红的,又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桶里。 喝高了,所以走路也有些发飘,走过拐角时鞋跟一崴,踉跄着撞到墙上,又狼狈地撞到一个男人的身上。 男人十分绅士地扶住我,却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我仰头朝他看去,真是缘分,竟是先前的那位男性同志。 我也懂,这类人里有部分是不怎么喜欢女人的,因此我努力推开他稳住身形,大着舌头说谢谢。 “一个人能走么。”他突然开口问。 兴许是酒精的原因,我的腿因为这声音该死地软了一下。 太性感了,这男人的声音。 可惜了,便宜了男同胞。我当时这么想。 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太清,总之第二天两个人在同一张床上醒来,我已经几乎没有力气。 他抱着我去浴室洗澡,末了问一句:“需要床/伴么。” 成年人么……自然有成年人的规矩。 更何况两个臭味相投的成年人。 他与我很快约法叁章,不深交不纠缠不干涉彼此私生活。 你情我愿,十分爽快。 之后很快发现这男人臭毛病很多。 比如洁癖,比如严苛的时间观念,以及过于理性的思维。 这是个非常矛盾的男人。 他整个人,从容貌到思维,就像被刀刻出来的一般,上帝一定爱极了他,因此一丝一毫也不肯偏刀。 可他纵/欲的时候却与理性丝毫不沾边。 “兽欲”二字,用在他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姑姑,绿灯了。”小轩晃了晃我的胳膊:“怎么又走神。” 我咳了一声,在亲侄子眼皮底下想这些有的没的,真是着实有些为老不尊。于是板起脸来,端庄道:“大人自然有大人的烦恼,你小孩子不会懂得。” “我不小了,十八岁已经成年了。”小轩颇为抗议,伸出小麦色的小臂:“小孩子有这么帅的肌肉吗?” “好好准备你的高考去。”我打着方向盘,车子往家里飞驰而去。 进了屋门,满屋子都是香糯的排骨味,小轩踢掉鞋子就往厨房跑,几秒钟之后却肃着脸出来,压低声音说:“姑姑,我听到你卧室里有动静,有贼。” 我将他的鞋拎起来放到玄关的鞋柜,打开鞋柜门,心里立即警铃大作。 一双男人的皮鞋端端正正放在鞋柜里。 而且这双鞋太熟悉了,它曾无数次出现在玄关的鞋柜里,某次还经由我的手运回意大利去做保养。 这是李俊——就是我那优质床/伴——的鞋。 “姑姑。”小轩推着我走到门边,手里的手机通话界面已经摁了两个“1”:“我们先出去,下楼。我立刻报警。” “不是,小轩……”我摁住他的手,想着怎么跟他解释:“这……这不是贼。” 小轩疑惑地放下手机,我拉着他走到客厅,想着怎么跟他解释我们的关系:“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他跟我说过,要来这里住几天……” 卧室门咔嗒一响,李俊穿着浴袍,面无表情朝这边看过来。 发梢还滴着水。 小轩看看他又看看我,眼睛里说不出是什么意味:“男朋友?” 李俊那张面瘫脸一向没什么表情,他黑沉沉的眸子朝我看过来:“只是朋友。” 土特产 这叫什么事…… 我咳一声,将李俊推回卧室,扭头对小轩道:“我与他说点事,你先去吃排骨。” 说完也进了卧室,把屋门咔嚓锁死。 “怎么回事?”我质问坐在床边悠闲拿毛巾擦头发的男人。 “什么怎么回事。” 我吞下一口气,拿出手机耐心将微信聊天框调出来,举着手机屏幕贴在他面前:“ ‘巴黎会议,一周后回。’ 这是你说的吧,李先生?” 李俊瞥了一眼,好整以暇点点头:“行程有变。不过,”他往房门方向瞥了一眼:“我可没有叁人行的癖好。” 我颤颤指着房门:“那是我亲侄子!我能干出那畜生事来?” 李俊挑挑眉没说话,指了指放在梳妆台的盒子:“给你带了点土特产。” 我没空管什么土特产,自住的小房子并不大,叁室一厅,其中一间还改成了工作室。因此眼下只剩一间主卧一间客房。 在小轩眼皮子底下,自然没有“朋友”跟主人住一间屋子的道理。 可这么大个侄子跟姑姑住一间,哪里说得过去。 “你这,”我替他将公文包和衣服拿过来:“今天不行——不对,这几天都不行。小轩快高考了压力大,跟他爸妈关系又不……” 我后半截话咽在喉咙里,因为他突然站起身来。 他总是冷着脸,一旦真带点什么情绪就跟个阎王似的。此刻高大的身影欺压过来,十分令人心悸(双重意义)。 不过此刻他却没什么怒气,只是凑近我跟前,微微眯眼道:“又吸烟。” 妈的,干点坏事被两次抓了现行。 我伸出右手食指:“就一根,真的。这一个月就抽了一根。” 他难得带了点笑,伸出手挠挠我下巴:“有进步。” 我后知后觉才发现话题被这男人带偏了,将公文包和衣服塞进他怀里:“别转移话题。真的,今天真不——” “你刚才跟你那侄子怎么说的。”他边说边解了浴袍,露出雕塑般的身材,冷白而有美感的肌理在灯光下泛出大理石般的柔腻色泽。 接着熟门熟路打开衣柜找衣服——我的衣柜几乎分他了一半,里头全是他的备用衣物。 我的魂儿全让美色,不是,让这伤风败俗的男人勾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啊?说什么?” 李俊要笑不笑地、慢条斯理地挑出一件居家卫衣,慢慢套上,才施恩似的说道:“你刚才给我安排了个身份,还记不记得?我现在是你朋友,要在你家里待上几天。” 张陈,惨。自己搬起石头砸脚,惨。 我张了张嘴,对啊,这话可不就是我自己说的。 我“啧”了一声:“这地方又不大,怎么够咱们仨住。” 李俊提醒道:“不还有个沙发么。年轻人身体好,住住沙发不碍事的。” 我瞪他一眼:“不可能!快高考的孩子都是祖宗,怎么可能睡沙发。”叹口气道:“行了,今晚你睡这儿,我睡沙发得了。你先把衣服穿好,我去收拾收拾客房……” 说着转身准备出去,冷不防被身后的男人一拉,身子往后倒去。 撞进了他的怀里。 “又发什么神经?”我推推他:“别闹,小轩还在外……” “不看看我给你买的礼物?”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吹,簌簌的气息舔舐着耳廓。 我十分没出息地腿又一软。 他扶了我一把,半搂半推将我带到梳妆台前,双手摁在台面上。由此一来,我整个人都箍在他怀里头。 “打开看看?” 我瞥了一眼珠光宝气的硕大的包装盒:“就这?” 我对珠宝之类并不感兴趣。 他也没说话,只带着我的手慢慢拉开缎带。盒子四周的立面像花瓣一样散开,里头的防震泡沫也滑出来,露出一个真空玻璃箱。 里头端端正正摆着一个婴儿头骨。 我的心砰地跳了一下。 “这是……” “汤恩的头骨。”他将下巴搁在我肩膀上,似乎有些疲惫:“上回你跟那画商吵架,是不是因为这个?他那个确实不是真迹。真正的汤恩头骨在一位法国商人的地下室里躺了叁百多年,这回拍卖会可巧叫我碰上了,便叫助理拍下来。” “你太帅了李俊!!!”我回身抱住他,兴奋道:“下回再见着那老狐狸,我非要……” 剩下的话淹没在唇齿交缠里,他耐心地吻下来。 而且起反应了。 我一个激灵推开他:“现在绝对不行。”又纳闷道:“不过你一个药贩子——” 李俊提醒道:“药械。” “药械贩子——怎么会去古董的拍卖会?” “赶巧了。” 他叹口气揉揉额头,重新坐回床上:“倒时差,我先睡会儿。晚上我睡沙发,你先去照顾——外头那个。” 我美滋滋将汤恩捧起来,待会儿得把这宝贝好好放进工作室。 “成成成,好好睡吧您。”我飞了个吻,将房门轻轻关好。 我将汤恩在工作室安置好,又将客房打扫了打扫。回到客厅,小轩仍在沙发上低头打游戏。 我也有些累,摔进沙发里暂做休息。 “排骨吃了没?” “吃了。” “碗呢?” “洗好了。” 我点点头,又戳戳他的脑袋:“天天就知道看手机,小心近视眼。” 他无奈地抬起头来,顿了顿。 “姑姑。” “什么?” 他向我靠过来,像小狼崽子发现什么新鲜玩意似的:“姑姑,你的口红为什么花了。” 朋友 woo15 我心里一跳,这口红是怎么花的呢。 刚才那心悸而温热的触感又涌上来,我拿手冰了冰脸:“卸妆没卸好——你怎么还不去写作业?” “急什么,后天才返校。”小轩又低下头去,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来——不仅抬起头来,还站起来了:“那人怎么还在你屋里?” 我心虚瞟了瞟屋门:“人、人家是客人,客人总得睡最舒服的床……” 小轩声调更高了:“他还睡在你床上?!” 我伸出食指“嘘”了一声:“正倒时差呢。” 想了想又说:“他……他一个人怪可怜的,来见网友让人给仙人跳了,这边除了我谁都不认识,身上又没钱……” 小轩皱眉道:“这么惨?” “可不是。”我痛心地点点头:“行了,别光顾着玩,客房还是老样子,刚才给你收拾了收拾,去屋里看书去。” 小轩拎起书包,却又问道:“他睡主卧,我睡客房,那你呢?” “诶呀你别管了,晚上的事儿晚上再说。” 没收了小轩的游戏机,我瘫回沙发打算继续看书,冷不防手机铃响起来了。 看了一眼来电,我叹口气。 是嫂嫂的。 “阿陈,小轩是不是去你那儿了?”嫂嫂的声音颤颤,我摁着太阳穴答道:“在呢,您甭担心,我让他回屋复习去了。” “在就好,在就好。”那头顿了顿,果然又带着哭腔说:“阿陈,你劝劝你哥,哪里有成天在外头不回家的?工作忙,再忙也不能整月地不着家呀。这个月要不是小轩放假,他一准也不回家……小轩脾气又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个人冷言冷语的。我不过劝了几句,你哥就又拉着脸不说话……小轩一摔门就出去了……” 我无语看着天花板,这些年整天给这个家料理破事儿了。 哥不是那种在外头浪荡的人,他工作是真的忙。今天飞德国,后头飞日本,一年到头跟我也见不着几次。 嫂嫂呢,跟哥是大学恋爱。 富家女么,又用不着上班,因此安心在家相夫教子……自然就免不了疑神疑鬼的。 ——当然,这事儿我自然心里偏向哥,毕竟是亲人么。 可换位思考,如果我是嫂嫂,自己的男人整月不着家—— 仔细想了想,李俊也差不多一个德性。 不过我倒是没什么感觉。 又一想,没感觉也正常。 我跟李俊只是互相满足的工具,而人家是夫妻。 夫妻啊…… 我默了默,对那头宽慰道:“嫂嫂,您别急。我哥那性格您也知道……他干什么事儿不是全神贯注的?这些天政策风口动了嘛,他不得不中美两头跑——您不说当年就喜欢他这副学霸的冷酷劲儿嘛。等过阵子不忙了,您再好好跟他说。” 嫂嫂在那头应着,又说:“你还是给他打个电话,他刚才又接电话就走了。唉、阿陈啊,你哥现在只肯听听你的话。” 我心里听着这话觉着挺怪,我哥在世界上就这么一个血浓于水的亲人了,他不听我的听谁的? 挂了电话,我叹口气,又拨通那个无比熟悉的号码。 那头很快被接起,是秘书生硬的中文:“张小姐,张总正在开会,待会儿给您打回去好么?” 我忙道:“不用,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那头客气地道了再见,我想来想去觉得不大好。 于是去客房,小轩扭头看我:“姑姑,有事?” 我肃着脸坐在他床边:“是不是又跟你爸吵架了?” 他将头拧过去不再看我:“啧,我妈又给你打电话?” “嘿!你还反问我?”我抱着胳膊伸腿踹了踹他屁股底下的椅子:“那是你爸!回回见着你们,父子俩都跟见着仇人似的。你就不能有一次服回软儿?” “我跟他服软?”小轩听了这话直冷笑,连身子带椅子转过来,那模样真是跟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眼里有过我这个儿子?当爸不像当爸的,当妈不像当妈的,我们这个家,真是——” 顿了顿,他泄劲似的瘫在靠背上,忽然一笑:“还是姑姑好,姑姑这里是最舒服的。” “少来这一套。”我瞪他:“现在快高考了我不多说你,高考完咱们再算账。” 说着起身往外走,这时候哥的电话打过来了。 于是我不得不停下摁接通键,将手机刚贴在耳边“喂”了一声,身后突然一紧。 小轩闷闷地从后面拥住我,手臂小心翼翼地搭在我的腰上。 “姑姑……”他的声音竟带了点小时候的软糯,却仍是有些沙哑,低低地带着热气在耳边绕:“你别接他的电话。” “阿陈,怎么了?”哥的声音很低,似乎有些疲惫。 “怎么不说话?” “我——” 腰间的手紧了紧,我的手反向后推,边说道:“刚才嫂嫂来电话,说你又急匆匆走了……我……” 我一时想不出个理由,那头便轻轻笑起来:“想我了?” “当然想。”我对答如流,小轩不知发什么神经,突然掐了我的腰一把。 条件反射地闷哼一声,那头顿了顿,又问道:“在忙?” “不是,没有。”我喘口气,索性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刚才嫂嫂的电话打来了,哥你……你没事儿了就多回家里看看,毕竟——”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那头声调又降下去,似乎同身边人用英语应付了几句,航班延迟什么的,听不太清。 过了会儿,声音又清晰起来:“也有阵子没见了。下个月我去你那里看看。” 说完还不待我回答就断了线。 看来真是挺忙的。 我回身捶小轩:“张宇轩!敢掐姑姑了你,作死呢?!” 小轩笑着举起双臂做投降状,往后退道:“谁叫姑姑不听话。” “我什么时候要听你的话了?”我指了指桌上:“赶紧看书,再没大没小的我揍你了啊。” ———————— 在客厅里看书直到黄昏,天色渐渐暗下来。 我简单做了点晚餐,叁个人尴尬而诡异地围在桌边吃了饭,之后小轩回了客房,我回了主卧。 李俊可怜兮兮躺在客厅沙发上。 这个可怜兮兮的形象持续到夜里十二点半。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到身侧有人在动。 心里咯噔一声,猛然清醒了。我没有锁卧室门的习惯。 当时还在犯迷怔,早已忘了家里还有两个男人,是出不了什么乱子的。 可还是条件反射地想尖叫。 身侧的人轻车熟路摸过来捂住我的嘴,温热而熟悉的气息拂在脸上:“是我。” “你怎么进来了?”我见是他,便放心地重新躺下去:“沙发睡得不舒服?那咱们换换。” “换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头埋进我的脖颈里:“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不行,小轩——” “你那侄子屋里熄灯半小时我才过来的。”他的声音偏冷,手却在身上四处点火:“现在真不需要我,嗯?” 我被他引得困意都没了,往他肩上泄愤咬一口:“明天有黑眼圈就是你害的。” 他俯下身来笑:“明天身上多点‘伤’也是我害的。” 先前说过,李俊这男人…… 在这种时候真的是兽欲上身。 因此凌晨才疲惫睡去。 次日一早,卧室门被敲得咚咚响:“姑姑,你怎么还没起?怎么把门锁了?” 我费力地睁开眼刚要起身开门,李俊闭着眼将我摁回去:“再睡会儿,别管他。” “姑姑?” 外头顿了顿,声音明显冷下来:“那位‘朋友’,不会就在你床上吧,姑姑。” 免·费·首·发:wōó15.cǒ[wǒō⒅.vīp] 小轩生气了 李俊无奈地睁开眼,裹上睡袍就打算去开门。 我拉住他惊恐道:“疯了你?” 他瞥我一眼:“这有什么,我们又不是偷/情。” “你不懂。”我将他连推带搡拽到阳台上,压着嗓子说:“我得在小辈面前树立个威严的形象,大早上就这么——这么不检点,算什么事?” 他没什么表情瞧了我一眼:“哦,不检点?” 我挥挥拳头威胁他:“别出声儿啊,待会儿再出来。” 说完顺顺头发准备去开门。 李俊却皱着眉头将我拉回来:“就穿成这样?” 我低头一看,刚才也是匆忙裹了睡袍,只不过昨晚胡闹过头,腰带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 因此现在只拿手拢着前襟。 “一家人,不碍事。” 李俊却不听这一套,一只手将我摁回床边扯睡袍,一只手勾开床头抽屉拿内衣,又将柜子里居家卫衣翻出来。 几秒钟的事,他拍拍穿戴整齐的我:“去吧。” 自己拿着手机到阳台去回邮件。 我打开门,小轩正满脸不耐烦地抱着胳膊:“姑姑,好慢。” “女的起床慢点怎么了?”我靠在门边也抱起胳膊:“冰箱里有吃的,非得我给你做?” 小轩挑眉道:“今早上饭是我做的——慢着,”他越过我往屋里看:“那男的是不是在你屋里?” 我心虚地往里头瞟一眼,好在李俊立在阳台边上,窗子还拉着窗帘。 于是理直气壮地:“瞎想什么?他有晨跑的习惯,这会儿正外头运动呢。” 小轩点点头,说:“那咱们先——”说着眯了眯眼,指了指我的侧颈:“这是什么?” “什么?”我一愣。 小轩笑了一声:“可别说是蚊子咬的啊,姑姑。蚊子多冤。”说着推开我就往卧室里走。 “你站住——” 现在的孩子发育怎么这么好,腰细腿长地,我一时竟跟不上他的步子:“反了你了张宇轩?!” 半大小子却正处于毛躁的年纪,近乎暴躁地逐一拉开衣柜门,最后停下步子,往阳台看去。 我一捂眼睛,得了,这回彻底为老不尊了。 以为会像演电影似的,搜索的人在最后关头收回脚步吗? 没有。 小轩一步一步走过去,刷地扯开窗帘,李俊背对着屋里正在打电话。 阳台玻璃隔音很好,因此他听不到屋里的动静。 小轩不顾我的劝阻拉开阳台隔门,早上风有点凉,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Oui, j'attends avec impatience notre prochaine coopération...”李俊听到动静侧头看了看,声调半点没变,很快与电话那头结束了对话。 小轩倒仿佛一下子平静下来,他盯着李俊,直到他结束通话,将视线转移到我这里来。 “你们在一起了?”小轩的语气十分客气。 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小时候奶声奶气,长大后吊儿郎当的,除了偶尔的撒娇,几乎没见过这孩子正经的时候。 因此这个样子的小轩,对我而言十分陌生。 李俊迈了两步走到我身边,一只手自然地环住我的腰:“刚确定关系。” 说完垂头看我,商量道:“过两天佛罗伦萨有个展,感兴趣么?感兴趣我叫人去安排……” 我推了推他,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有心思说这个? 小轩立在原地,拳头握了握又松开,扭头回到客房就叮叮咣咣收拾行李。 我推开李俊追进去,虽说我这姑姑确实作风不太好,可犯得着闹这么大的气? “你这是做什么?” 小轩头也不抬,将桌上的试卷课本塞回书包,然后拉上拉链往肩上一搭:“让开。” “你闹什么气?”我脾气也上来了,高考生是祖宗,可也不能太惯着了。 小轩抿抿唇,握着我的肩将我推开:“我去同学家住几天,免得打扰你们。” “你这突然上人家去,跟人家长打招呼了吗?”我试图拉住他:“再说现在的孩子都忙着备考呢,谁有功夫——” “你烦不烦。”他侧了侧头,语调沉沉甩下这么一句,眼神里竟带了些厌恶。 是的……我没看错,是厌恶。 这几乎是我带大的孩子,他的一颦一笑我都熟悉得很,因此我清楚地知道,这是厌恶。 他在厌恶什么? 我心底有点发寒。 天底下的家长哪怕是亲近些的长辈几乎都是这样的心思——盼着孩子长进,因此不得不操心这操心那。 最怕的就是孩子烦。 因此我一下子钉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小轩似乎也后悔自己失言,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拉开门走了。 我往窗外看,外面还下着雨,他没拿伞。 身后一沉,李俊从后面抱住我,问道:“哭了?” “没有。”我没动,他将我的身子转过去面对着他,盯着我看了两秒。 “所以去佛罗伦萨玩两天么?现在正好是淡季。”他将手机屏幕举到我面前:“詹姆斯的讲座,千载难寻。” 就两天。我又看看窗外的雨。 最近连夜失眠,确实该散散心。 “去。” 晚上收拾客房的时候,发现小轩的手机居然没带。 真稀奇……现在的年轻人还有离得开手机的? 我发誓,我对他人的隐私没有任何觊觎之心,无意间摁开屏幕纯属手滑。 小轩的手机从不设密码,因此打开直接就是消息聊天框。 这个头像我熟悉得很,是哥的。 父子俩几乎没什么语言交流,全是转账和收账记录。 最新的两条已读消息——当然,在此之前是未读的——清清楚楚显示在屏幕上: “别打扰你姑姑。” “滚回家去。” 学生薛让 如果我当时再多想一步—— 比如,哥没与嫂嫂联系,小轩也自然不肯与哥通话。 那么他是如何知道小轩在哪里的。 或者,他是如何能够精确地在那个时机,让小轩不要“打扰”我的。 如果那时能对最亲近之人多一点戒备,或许以后的局面不会失控至此——不过,这都是后话。 几天后,我到佛罗伦萨散心。 李俊也到这里谈工作。尽管我们同一航班,出机场之后就分道扬镳。 这也是我与他关系的常态。 毕竟两个人在彼此心中的位置心知肚明——都只是泄欲的工具罢了。 因此除却偶尔为对方提供便利——比如他拍下来的头骨以及这次顺路的航班;比如某次我替他攒了个局,为了接近某位圈内人士。 其它的,私人领域的事情,一概不过问。 扯远了,再说眼前的事。 我的住处就在阿尔诺河边上,晚上风带着水气吹进来,十分凉爽。 我开窗裹着披肩看外头,粼粼的水,喧闹的人群,有几对情侣抱在河边接吻。 也不一定是情侣。 我这样自嘲地想着,手机收到詹姆斯先生讲座的预定通知。 詹姆斯是圈内有名的鉴赏师。 确切地说,是顶尖的。 业内人士对此人的评价十分有趣,一类人将他尊为大师,只要是詹姆斯的意见,这类人必定将其奉为圭臬;另一类人则认为詹姆斯的所作所为是对纯粹艺术的玷污——因为他同时还是个画商。 我倒并不喜欢或者讨厌他的商业运作,只是这位先生的鉴赏能力实在惊人,不得不令人佩服。 而詹姆斯并不曾开设任何讲座,带出来的几位学生却是个顶个的精英。 “不过这回,听说是收了个最得意的关门弟子,所以竟然开设了讲座,为的是给这位学生铺陈人脉。”爵薇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听说还是个黄种人——嘿,你说这得多大本事,能让老爷子这么下功夫。” 我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来,薄烟氤氲散在潮湿的空气里。 “詹姆斯的亲学生还用铺人脉么?” “嗨……就这么说呗。老爷子哪里用得着刻意拉拢人脉,那人脉都是上赶着的。无非是想让圈内混的瞧瞧,他是多么器重这位学生。”爵薇开心地拍起肚皮:“了不起,黄种人!现在就站在界内天花板上,将来得牛到什么程度啊。” 我点点头,寒暄几句挂了电话接着看夜景。 当晚昏沉地睡了,第二天却不得不挂着遮瑕也遮不住的黑眼圈去听讲座。 “讲座”只是个噱头,倒不如说是个酒会。 来这里的一半是奔着詹姆斯的名气而来,另一半是想知道这位詹姆斯的学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讲座只草草进行两个小时,詹姆斯明显年老体衰,但声音洪亮不减,吐字依然清晰。 简单分析了潮流趋势,他挥一挥手,主持人会意,礼貌地对众人说道:“詹姆斯老师为大家准备了一些酒作为谢礼,感兴趣的艺术家们请移步至酒店五楼大厅,希望各位可以借此机会深入交流。” 詹姆斯身后立着的一位身材挺拔的亚洲年轻人来为他推轮椅。 边上一位法音浓重的先生问他的同伴:“这就是那位学生。是日本人?韩国人?” 他的同伴回答:“是中国人。” “哦!又是中国人。”法国先生似乎不太喜欢中国人:“商业、艺术,这帮中国人到处都是!我们的东西迟早会被他们抢光!” 我仍坐在位置上不作声,刚才落座时与一位日本朋友通话,因此这位先生大约是将我当作了日本人,讲话才如此毫无顾忌。 果然,他转头看向我,用生硬的英语问道:“女士,日本人是如何看待中国人的?” 我笑了笑,用法语回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我是中国人。” ———————— 在酒会上立了一会儿,实在是待不下去。 本来是想瞧瞧那位神奇学生,结果詹姆斯周围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我又懒得应付不断来试图深入交流的人。 于是去廊道顶端的阳台放风。 我不太适应这种场合,一边感叹着来这个讲座真是失策,一边打算待会儿趁众人不注意时跑路。 我习惯性地去摸手包里的香烟,拿出火机刚准备点燃,阳台的玻璃门被推开。 我叼着烟回头,一个东方面孔的年轻男人男人走了进来。 竟是詹姆斯的那位学生。 虽然刚才没看清脸,但同样的身形我不会认错。 这好歹算是个正规场合,人家又是半个东道主,相当于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了个正着。 我咳一声,将烟折在手心里,寒暄道:“您好?” 这位詹姆斯的年轻学生含笑打量我两眼,用流利的中文问道:“张老师,您不记得我了?” 我愣了愣,再次认真看向他的脸。 十分俊秀的一个男人,与李俊不同,这位的长相更加具有亲和力,你很难想象这张脸生起气来是什么样。 而我却从脑海深处找到这张脸红着眼圈,隐怒的样子。 这是…… 这个人我的确认识。 “薛让。”他伸出手来,笑道:“张老师贵人多忘事,这么些年没联系,认不得也不奇怪。” 我这才猛地记起来:“不……我记得你。” 我与他握手,他的手比那时更温暖更修长,再也不是少年冰凉的、病态的瘦弱手掌了。 “好歹是我教过的学生,没想到竟然这样出息了。” 礼节性握了两秒,两人都收回手。 他将一只手插进裤兜,于是气氛变得和气一些,两个人仿佛十分熟稔。 “这算什么出息。”他竟也从西装内兜里掏出薄薄的烟盒来,指指我的:“老师不用拘谨——借个火方便么?” 我见东道主都这样了,便也不藏着掖着,拿出火机习惯性试了试火。 他竟就这样低头靠过来,借着我的手点了烟。 我有些讶异地看向他,他在薄烟缭绕中直起身,与我对视一瞬。 这个人气质实在变了太多。 薛让算是我的学生。 为什么说“算是”,因为我没有正经当过老师,当时不过是个助教。 这一说,就是六七年前的事儿了。 当时我还上大学,哥的事业已经大有起色,可我不想给他增添额外的负累,因此物色了一个薪水更高的兼职。 是在学校附近的画室里当助教,工资日结,每周六日去就行。 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薪水在当时还是比较可观的。 画室人不多,年纪也都不大。 最小的八九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八九岁。 这种快速培训班遍地开花,学费却是不菲,因此大多数都是家里有闲钱的孩子来这里“培养”。 薛让就是当时的学生之一。 我对他印象深起来,是在某次事件之后。 在此之前,他与其他学生一样在我脑海里平淡得很。 忘了是几月份的时候,主讲的老师突然问我:“最近是不是有几个学生缺勤的,记着几周都没来了。” 我一边翻着花名册一边说是,念了几个人名,其中就有薛让。 主讲老师皱皱眉:“你跟他们家长联系联系,交了钱不上课算怎么回事儿?长期这样下去,我也是要扣工资的。” 于是我挨个儿给这几位家长打过去,有的去国外玩了,有的说学习紧跟不上,学费也不用退了……总之各有理由,听得主讲老师眉头直皱。 我说到最后,补了句:“还有薛让,这孩子家长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打不通?”老师愣了愣,随后摆摆手:“打不通就打不通。上回有个家长也是这样,后来还跟我们闹,说耽误人家谈生意——你不用管了,回头我跟组长说一声。” 这件事,本该就这么不了了之。 直到我被朋友拉去ktv。 Ktv这种地方,直到现在我也不常去,而那次唯一一次,大概就是冥冥中为了碰见薛让。 是朋友与隔壁学校的联谊,还叫了几位社会人士,因此十分热闹。 当时光线昏暗,我坐在沙发最边上,因此能清楚地瞧见服务生半跪着倒酒。 其中一位十分面熟。 音乐声很大,我拍拍他的肩,他转过身略微仰头看我,待看清后脸色立刻白了:“张……张老师?” 他那时还很乖,都不知道逃跑。 我拉着他走到楼梯间,这里大概很少有人来。 “怎么回事?”我问他。 虽说印象不深,可他也绝对是家里不缺钱的孩子,怎么能跑出来跪着给人倒酒? 他咬了咬唇,不肯说话。 “国家规定不得雇佣童工——这里知道你未成年的事儿吗?” “张老师……”他眼眶红了:“这里…我们都这样,只要上头不知道就行。求您出去别告诉别人……” “那你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问得太急了,于是缓下语气,问道:“是不是家里人出了事?呃……家里有人生病了?” 他的手逐渐握成拳头,最后连肩膀都在颤抖:“都死了。” “什么?” “我爸,说是受贿,被关起来了。我妈跳楼了。两边的老人本来就不在,亲戚们都避着。”他抬起头看着我,声音颤抖,但是说得十分清晰:“然后,他们说我爸在监狱里自杀了。” 我着实惊了一会儿。 只是花名册上的一个名字,我没想到……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的手依旧握得很紧。 那时其实是冬天,楼道里很冷,他穿着服务生的衬衫马甲,身子十分单薄。 这让我想起我和哥的小时候。 鼻子一酸,我去握他的手。 又冷,又瘦,骨节扎人。 “你……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说:“你还想不想继续学画画?还有上学的钱,我都可以帮你——” “张老师。”他那时才十五岁,身高与我持平,因此正巧与我平视。 这样年纪的一个孩子,他的眼神含着隐怒。 “不要可怜我。” “我没在可怜你。你画画很好,我希望你能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我不知这样说他能不能听懂:“家人去世了,可我们还在活着呢。爸爸妈妈难道就想看到你——你跪着给人倒酒么。” 他没说话,只试图挣脱我的手。 当时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 总之很混乱,这个孩子与我的经历太相似,共情到一定程度,说的话就再也不受自己控制了。 只记得他最后颤颤抱住我,清瘦的孩子在我怀里发抖。 “张老师?” 我回过神,眼前的薛让侧过脸,沉沉吐出一口薄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张老师。” “过来几天散散心。”我答道,也给自己点了烟。 薛让的声音偏柔,他问:“张老师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很平静。”这是实话,比年轻时候平静得多,我十分喜欢。 “看来你发展得很不错,竟然成了詹姆斯先生的得意门生。” 他笑笑,将烟头摁在装饰盆栽里,回道:“这得谢谢老师,当初要不是张老师将我拉回正轨,我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说完看向我:“不过现在,张老师看我估计也挺失望。听说您一直与那帮人关系不错,我们这些身上沾铜臭味儿的,恐怕得让张老师讨厌。” “没有没有。”我心道这是什么话:“我十分尊敬詹姆斯先生。” “嗯哼。”他笑了一声,抬手看看腕表:“时间不早,得回去了。晚上张老师有没有空赏个脸?” 我皱了皱眉,人多的场合真的应付不了。 我说:“算了吧,这些人我都不太……” “只有我和张老师两个人。”他笑着截住我的话。 偶遇哥哥 多年不见的学生邀请我共进晚餐。 师生相聚本该是其乐融融,可真坐在桌上却总觉着尴尬。 薛让现在周身全是柔和的气质,少年时那点清冷中的棱角被磨钝了,磨平了。 可尽管他一直看似温和地微笑着,却叫人亲近不起来。 并且,本以为只是普通吃个饭,因此在住处略作休息后,只穿了普通的休闲衬衫出门。 可谁知他驾车出来,一路开了足足两个小时,最终在一家餐厅门口停了车。 这家餐厅,不像是师生闲聊的地儿啊。 “……”我默了两秒,对他说:“我以为只是普通地吃个家常饭。” “这是什么话。”薛让又笑了,他倾过身替我解开安全带,说:“在哪里吃饭不是吃。还是说——” 他笑笑看着我:“还是说张老师跟我吃饭就不自在了?” 听听这话。 这么多年,真是活成人精了。 我笑了笑,便也不再拘谨,踏下车同他一齐到餐厅门口去。 门口的侍者做作得很,端着架子穿着燕尾服,下巴高抬,眼神半点不往路人身上瞟。 见了薛让却十分热情,用生硬的英语迎道:“Hsueh先生,您的位置一直在留。” 显然,这是家老派的意大利餐厅,薛让说这里现在的老板是个英国绅士。 餐厅放着爵士乐,一侧玻璃墙里养着巨蜥。 啧。 我收回目光,明明还没有点餐,侍者已经将菜一份份往桌上端。 “不知道老师的口味变了没有。”薛让开了瓶酒,斟了半杯递过来。 我正纳闷他从何知道我的忌口,便想起来我们曾经也是坐在一桌吃过饭的。 他倒是细心,一记这么多年。 “这家牛排不错……” “薛让。”我抬头看他,他见状停下动作:“怎么了,张老师?”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他一时没作声,半晌温和地笑了:“您不都瞧见了?” “说的是过去这几年。”我弹了一下酒杯,玻璃墙里的巨蜥缓慢爬动。 “他们都说,詹姆斯的这位中国学生很幸运——” “我从不相信运气,张老师。” 他双手交叉着支住下半张脸——这是精英们在谈判桌上常摆出的姿态。 “我说过,当年若不是您将我拉回正轨,便不可能有现在的薛让。可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却不是当初碰到您的那般好运气。” 我摇摇头笑了。 薛让也微笑,他问:“您不信?” “不是。”我叹口气,灌了两口杯中酒,闷闷地说:“家里有个侄子,不过比你小两岁,却还像小孩儿似的整天耍脾气呢。” 薛让摸着下巴想了两秒,问道:“是张宇轩?” “诶,你认得小轩?” 他笑起来:“说起来他还算我初中的小学弟。” 世界真是小。 我也笑起来:“那正好,下次也该带他一起吃个饭,跟学长学学为人处世。” 气氛松快了些,薛让抿了口酒笑得眉眼弯弯:“好啊——不过太早学会这些,不是什么绝对的好事。” 我见他也喝酒,立即想到我们是开车来的。 兴许是喝了两口,竟然借着酒劲去摁他的酒杯:“不许喝,你碰了酒,待会儿谁来开车?” 薛让无所谓道:“可以叫詹姆斯的司机来——” “阿陈?” 我愣了愣,恍惚间居然听到了哥的声音。 兴许是见我愣怔,薛让将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张老师?” “阿陈。” 我抬起头,哥正站在我们桌旁边。 男人叁十多岁,正是魅力沉甸甸的好时候。 他穿着衬衫西裤,领带一丝不苟地束到颈前,显然刚刚结束商业饭局。 “哥!” 我站起身像往常一样抱住他。 他笑着拍拍我的头:“怎么回事,来这里玩几天?” 薛让也站起身来,有些疑惑问道:“张老师,这是——?” 我松开手,拍拍哥的肩膀:“这是我哥,亲的。” 薛让立即伸手,说道:“原来是张老师的哥哥。” 哥与薛让握了手,又问我:“你什么时候当过老师,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学生?” 当妹妹的,在哥哥面前难免放肆骄纵些。 我丢开在小辈面前强作的端庄,点着他的肩说:“以为哥哥就什么都知道呀?你不知道的事儿可多——了去了。” 哥哥笑着摇摇头。 薛让说:“张先生不如同我们一起——” 话音未落,从楼上匆匆下来一位金发碧眼的女郎——这是哥的秘书之一。 她见了我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向我点了点头:“张小姐。” 随后贴在哥耳边轻声而迅速地说了一些事。 大约是突然改掉的行程,也许是大洋彼岸又出了状况——谁知道呢,他一直很忙。 果然,哥收了笑点点头,对薛让说:“抱歉,本该一起的。公司突发状况——这顿记在我账上吧,当做赔礼。” 说罢拍拍我的肩,低声说:“下个月,哥哥一定能抽出时间回家,好么?” 我能说什么? 只能点点头。 他又无意间往桌上瞥一眼,皱了皱眉头:“怎么喝这么烈的酒。” 抬头看向薛让,说:“抱歉,让服务生换成果汁——你这位张老师喝多了撒酒疯。” “说什么呢你?!” 哥不理我的话,转身快步走向门口,秘书急急地为他披上大衣。 “张老师与哥哥关系很好。” 和薛让重新坐下来,他果真叫侍者换成了果汁。 “是啊,毕竟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说到一半噤了声。 差点忘了,坐在对面的这个孩子,在世界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 “抱歉。” “张老师道什么歉。”薛让笑着说:“我这条命,说是张老师给的也不过分,张老师怎么倒觉得抱歉了。” 我被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这个孩子,你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尽管温柔得仿佛流水细柳一般,却总叫人无法再向他迈进一步。 突如其来的告白 “到哪儿了?” 待了小半个月,总算有了回家的心思,刚出机场便接到李俊的电话。 “出机场了……有什么事?” 他那头默了默,又笑:“还能有什么事……今晚方便接个facetime?” 你看,无事不登叁宝殿。 我叹口气。 “叹什么气?” “叹世人看不透。” 他在那头略带疑惑嗯了一声,我再次叹道:“商报说,李总在商业场上使的是铁腕,不近人情,不近女色,甚至有人猜是性冷淡。” “性冷淡的李先生?” 李俊在那头没说话,我几乎能想象出他无奈的样子。 “听起来你心情不错。” “还好,碰到了熟人,当初栽下的小树苗长大了,真是叫人感慨唏嘘。” 李俊在那头笑两声:“总感觉你在四处播种子,也不怕回头恩情变了质?” “变质?这年头还是有好孩子的。”我将行李交给司机,到车里系安全带:“虽说碰着白眼狼的概率也不小……可我们干这行儿的,要是守不住人类的赤诚之心,不相信人性的那点儿光辉,真善美就全让你们这帮资本家败完了。” “说不过你。”他那头背景里逐渐嘈杂起来,短促地同身旁人交谈几句,他说:“走了,别忘了晚上的事。” “姑娘跟对象打电话?” 司机蛮爱聊,自来熟得很:“异地还是出差啊,异地可辛苦。” “不是对象。”我考虑了一下,说道:“是合作伙伴。” “哦,哦——姑娘做什么生意?” “……卖画的,也接点别的艺术品。” “那挺高级!”司机打开了话匣子:“不过现在那些土老板懂啥,有的人拿毛笔随便甩甩都值几十万——哎,咱就真不懂艺术,你说这样的画叫哪门子艺术,要这叫艺术,那我上小学的外孙也是个艺术家……” 车停到了一中门口。 小轩这会儿也该开学了,照理说本该先给嫂嫂打个电话,可一想到无休止地抱怨便觉得脑仁疼。 一中是少有的高校半开放式中学,我熟门熟路走到男生公寓下头,他们这里有各寝室的储物柜。 之前小轩磨着想要什么东西,又想避免嫂嫂的唠叨时,便常常要我送到这里来,每次都在这儿巴巴地等着。 我劳心费力又破财,到这儿收获一句:“姑姑真好最爱姑姑。”和一个用力过猛的拥抱。 摇摇头,这一晃都两年前的事儿了。 自打一上高中,这孩子就跟转了性似的。虽然仍撒娇,却越来越少地要求往学校送这送那,反倒是常常往我的小窝跑。 边想边按储物柜的密码,正打算将零食特产放进去,冷不防后面有个声音问:“同学,翻我们的柜子干什么?” 我一愣回过头,一个穿着校服背着单肩包的小孩正皱眉看着我。 对不起,也不小了,比我高出大半个头。 这孩子有点面熟,苍白的脸,削瘦的下巴,长相有点像女孩子的脸…… “你是……小轩,呃,张宇轩的同学?” 他也愣了愣,估计才想起来:“喔,您是——他姐姐?” “姑姑。” 小轩从后头走过来,扔给单肩包小孩一瓶水,又有些不耐烦地问我:“你怎么来了。” 还闹脾气呢。 我叹口气:“去玩了一趟,给你带了点东西。” 单肩包男孩似乎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很知趣地点点头:“谢了轩哥,我先回寝室。” 说完冲我笑笑转身进了公寓大厅。 我送完东西也不想多留,青春期的孩子性格太拧,还是晾几天好。 正这么想着,小轩说:“换个地方说话,这里人太多。”说完转身带路,示意我跟上去。 现在的小孩儿都一套一套的,我跟着小轩拐过公寓楼、图书馆,最后进了他们戏剧社的更衣室。 我熟悉这儿,是因为之前来看小轩他们的艺术节表演。刚才那个孩子似乎也是戏剧社的学生。 “现在没有人来。”小轩拿钥匙开了门,他看着我走进来,又将门关上,重新锁死。 更衣室没开灯,光线十分昏暗。我正疑惑究竟有什么话要在这儿说,冷不防身后一重。 “姑姑。”他抱住我,都快成年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撒娇:“我前几天去家里……想给姑姑道歉,家里却没人。” “一直等到天黑也没人,一周都没人……” “当然没人,我散心去了。”我没好气地说:“让你气得胸闷,不出去走走就被气死了。” “我错了嘛……”小轩趴在脖颈里,他知道怎么服软,软得叫我不再忍心生气。 “那为什么不打电话道歉,微信也行啊?” “怕姑姑已经把我拉黑了,不敢看…”他闷声闷气的,像只丧气的小狗:“姑姑这几天是一个人去的吗?” “是啊。问这个干什么?” “怕姑姑一个人有危险啊。”小轩说:“女孩子多大都是需要保护的。” “就会贫嘴。” 我推开他,转身抱着胳膊问:“跟你爸道歉了没?” 他偏过脸去不看我。 “你说说你……你跟你爸…”我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有嫂嫂——唉,算了,你们这一家,闹起气来就没个完。” “所以我才说在姑姑这里最舒服。”他反倒理直气壮的。 这孩子在我这儿真是被惯坏了,因此做什么事都是理直气壮的,说出什么话都觉得我理所应当会接纳—— “姑姑,你再等我几年好不好?” “等你几年干嘛?现在就被你气死了。” “我是说真的。”他往前走了一步,我眼前的光线更暗了。 “姑姑,等我……大学,姑姑能不能…选我?” 我隐约听着这话不大对头。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俯下身来在我唇上吻了一下。 很轻,是属于少年的、小心翼翼的吻。 我抖着手捂上唇,这实在是…… “就是这个意思……姑姑。”他说。 我给了他一耳光。 少年不明事理,大人不能也跟着糊涂。 “你被惯坏了。”我狼狈地擦着唇,口红一定花了。 他被打得偏过脸去,却执拗地回过头:“为什么不能?” “你说为什么!”我气极了,这究竟是什么事! “我是你亲姑姑,你爸爸是跟我从同一个娘胎里钻出来的,你问我为什么……?” “那又怎么样。”他平静地问。 “你是不是疯了张宇轩?”我匪夷所思地看着他:“道德、人伦、法律……你问我那又怎么样?我问你,你这……见不得人的心思一旦让别人知道,谁会容你?学校?社会?你的好哥们儿?你爸知道了只会打断你的腿!” “我爸当然会打断我的腿。”他突然——竟然很无奈似的笑笑:“别以为我不知道啊,姑姑。” 我退后一步,心里冷得直往下坠。 “躲什么啊姑姑。”他立在原地没动,一字一顿地问:“我乱伦,我是畜生,不过是因为身上流着畜生的血。” “姑侄乱伦算什么,亲兄妹才叫刺激呢,是不是啊姑姑?” 我连抬手打他的力气都没了。 “你怎么知道的。” “这得感谢我爸给我的聪明脑袋。”小轩笑笑,眼睛里突然浸出透明的泪:“你们相爱,我妈和我算什么。我爱你,我又算什么。姑姑,血缘这种东西,你说到底可不可笑。”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深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们小时候情况很特殊,吊桥效应……” 小轩摇摇头:“可是我真的爱你。” “没有你,我活不下啊姑姑。” “你先出去。”我的心很乱,我说:“你先回宿舍去,别出现在我眼前。” “姑姑……” “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小轩最终起身,很轻地关上门。 脚步声走远了。 我并没有哭,眼睛里半点泪都没有。 现在急切地想抽根烟,身上却没带半点烟丝。 难受。 我重新靠上墙,更衣室里屋的门却咔嗒一响。 我脸色苍白,看着少年从里屋走出来。 “诶呀,伦理大戏啊姑姑。” 刚才那个孩子,那个男生女相的孩子笑眯眯走出来,手里拿着手机。 “本来不想听的,可是……”他在屏幕点了几下,小轩的声音从里头播放出来。 我倒是觉得好笑:“怎么着,小朋友,你想拿这个威胁谁?” “哦哦,对姑姑当然没什么影响。”他笑眯眯地靠近,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不过轩哥打算申请学校,嗯……这些事情虽然不足以让他被退学,可多少会有点影响是不是?” “你们就是这么做朋友的?” 他哈哈大笑,几乎笑出泪来:“姑姑真有意思,怪不得全家人都喜欢姑姑。朋友?这种玩意儿既不刺激,又不新鲜。” 我说:“好吧,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你可以试试,试试你惹不惹得起。” 他啧一声,又在手机上翻了翻:“张陈,xx协会成员,鉴赏师。父母双亡,幼时和哥哥一起被拐卖……叁个月之后被找回来,唔……都遭受了性侵?毕业于一中,后来升入t大,大二申请交换,在国外读了研究生。前男友是t大念书时的同学,现在签了公司,还是个当红小生。后来一直没有固定的男朋友,床伴倒是不少。” “我的信息没错吧姑姑?” 他抬起脸冲我笑笑:“我也是有点能力的,变态也要有变态的资本嘛。” 莫笛 他叫莫笛。 名字也像女孩。 我靠在更衣室的柜子上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累。 这样的事...那样的事...没个完。 干嘛非要坚持每件事都争个所以然呢?妥协一番又能如何呢? 再说这么大的少年能掀起什么风浪..说实在的,我对这小变态也突然有点感兴趣。 小轩的告白将我彻底从长辈的架子上拉下来,于是我突然想知道,像他们这么大的少年,心里头都在想什么? “好吧,莫...笛是不是?” 他笑眯眯地点头,将手机收回校服裤兜里。揣着兜的样子,真像个干干净净的少年。 “你想做什么?要钱,还是希望通过我获得什么人脉?” “诶呀,姑姑~” 他叫得我直皱眉。 “不要总是把人想得这么坏呀,再说我也不缺钱。”他慢慢靠过来,保持在一个礼貌的距离,说出的话却不怎么礼貌。 “其实也关注姑姑很久了,所以......” 他殷红的唇弯了弯:“我想和姑姑做爱。” ———————— 在酒店。 很奇异的,我没有生气。 真的,心里头反而很平静,当我对着镜子卸妆时,我觉得我大概是真疯了。 和与自己侄子同样年纪的小同学做爱.... 水流冲在身上,我忽然从镜子里看到我锁骨上的纹身。这是刚谈恋爱那会儿纹的,好在当时没有傻到纹对方的名字。 不过也确实是情侣纹身,我纹在锁骨,初恋纹在了左侧第叁条肋骨上。 那时候我们—— 想这些做什么。我自嘲地叹口气,擦干身子推门走出去,看到坐在床边的人顿住了步子。 是个女孩。 不......或许是...... “好看吗,姑姑?” 莫笛穿着露肩的乳白色短上衣和几乎露出腿根的蓝格短裙。白丝袜,以及黑色漆皮高跟。 戴着及肩假发,不说话的时候真以为是个乖巧的女孩子。 我沉默地看着他。 怎么说呢,也不是接受不了,只是...... “你有这种癖好?” “嗯哼。”他拍拍身边的床:“只有在做爱的时候哦。” 我叹口气,都这时候了,出什么事都受着吧。 我靠在床头习惯性地磕出一支烟,他将烟拿开:“吸烟不好,姑姑。不如吸我?” 他两腿岔开跪在我的腰两侧,我不自觉地扶住他的腰,很细。但很结实,与真正的少女纤弱柔软的腰身完全不同。 他轻轻仰起头露出喉结,说:“好姑姑,舔一下嘛...” 我吻上他的喉结,到此为止他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他颈部的皮肤很嫩,舔上去时会像小兽一样闷哼。这很容易使人产生施虐的想法。 舔舐渐渐变成噬咬,他开始时不断喘息,后来变成带着哭腔的浪叫。 是的,浪叫,我没想过男性可以叫成这样。 不过出奇的是,我竟然十分受用。 “姑姑....好爽....”他一只手揉捏着我的乳尖,另一只手顺着我的脊背往下滑。 他穿着蕾丝内裤,我撩开他的短裙,他似乎享受够了喉结处的快感,低下头来吻我的唇。 十分恶劣的吻,与李俊的吻完全不同。 李俊做爱时虽然重欲,但懂得照顾人;可这小变态却全然是个疯子,半咬半吻的,两人唇齿间很快溢出血腥味儿。 我试图推开他,男孩的力量却大得惊人。 于是我将怒气发泄在手底下,用力扯碎了他的内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停动作,却笑个不停。刚才被咬喉结时爽出了泪,因此现在一边擦泪一边笑:“姑姑好凶啊...好喜欢....” 他就着被推开的动作仰倒下去,双腿大大的岔开,露出双腿间干净漂亮的一根。 “姑姑,要不要试试撕丝袜?”他的眼从睫毛下看我,真像只狐狸。 “会很爽哦。” 我今晚几乎是被他牵着走,撕了丝袜,任由他的手指插进去,我在他的手中高潮。 “姑姑你看.....”他将手举在我面前,亮晶晶的,是我的体液。 “好漂亮...我要拍下来。”来不及阻止,他已经咔嚓拍下来——天知道他手机里都是些什么动作。 他将手机扔到一边,拉着床单很无所谓地擦了擦手,然后倾身靠过来。 “爽不爽,姑姑?” “嗯。” 他身上已经没一件完整的衣服,干脆将假发也扯下来;只穿着一双漆皮高跟,两条长腿上挂着蔫蔫耷着的被扯碎的丝袜。 “我也很爽,可是还不够。”他捏着我腰上的软肉,眼里几乎全是欲色。 “都说十八岁男孩最硬,可是十七岁也很棒啊。”莫笛分开我的腿,前戏很足,那里已经湿透,并且不断流出水来。 他很顺利地进去,几乎是呻吟着叹息:“好棒....” 确实很硬,我喉咙里逸出呻吟,肉体的碰撞声和水声渐起。 就当我的眼前泛起水雾,再次达到高潮时,手机响了。 是微信的视频通话。 也就是在这时我才想到,今晚上似乎约了和李俊的facetime.... “呃...突然这么紧...”莫笛喘了一声,胳膊一捞拿起我的手机:“哈.....这就是那个床伴?” “给我...”话一出口便腻得不像样子。 莫笛像突然起了什么恶趣味似的,飞快摁下接听键,然后将手机扔到床尾。 “嗯,给姑姑。”他摁住我的手制止我起身的动作,故意曲解着我刚才的话:“全都给姑姑。” 动作猛然激烈起来,我几乎承受不住,泪水顺着眼角流下,下体竟有了尿意。 莫笛吻上我的耳朵,灵巧的舌头在耳廓和耳道口舔出黏腻水声:“姑姑,你床伴好像听到我们做爱了怎么办?” 与此同时,床尾的手机里传出李俊清晰的声音:“张陈,现在是谁在你的床上?” 更脏一点 过了小半个月,李俊回来了。 这期间小轩打过两次电话,语气小心翼翼的,我尽量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给他寄一些吃的和衣物到学校,嘱咐他好好学习。 莫笛来找过我叁次,做爱。 前两次在酒店,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家里开的酒店。 最后一次在我家里。 他穿黑吊带,渔网袜,红色漆皮鞋,细高的跟在我双腿间蹭来蹭去。 “姑姑喜欢么?” 他戴的齐肩黑色假发,发尾微微向里扣着,眼线拉得又长又细,睫毛卷翘,像只勾人的野猫。 这回他不像第一次一样疯,反而细腻下来,温柔得不像话。 当然,这小变态不会让人好过,不如说是换了种磨人方式。就像现在,他正低头慢慢舔吮着我的锁骨,温热的呼吸湿润柔软的舌尖交织在一起令人有些发痒;一只手扶住我的肩,另一只耐心地挑逗,从尾椎到阴蒂,我下体的每个敏感点他都知道,这孩子聪明得令人害怕。 尽管如此,我却没办法推开他,他感到我的挣扎,轻轻咬了咬锁骨处,抬头笑眼弯弯看着我。 “姑姑,今天很着急呀?” 我喘息着偏过头去不看他,说真的,我没有这种癖好。 他笑着凑上来吻我的唇,手摸到背后去摸箍着我手的——手铐。 对,手铐。 红色的情趣手铐,我猜该是情趣的,可也十分结实,成年女子的力量挣脱不开。 他咬着我的唇,将身后手铐手铐拉得咣啷响,嘴上含糊不清地说:“这多好,多刺激……姑姑很喜欢的。” 实际上我分不清到底喜不喜欢,可是…很舒服,我承认。莫笛似乎有种奇妙的掌控力,至少在床上,永远都是他半哄半求地,“姑姑,来试试嘛,很舒服的。”“别害怕…”“亲亲我嘛……” 偶尔还露出哭腔,可实际上永远是他主导。 像引诱夏娃的蛇,一次又一次带我探索未知的、前所未有的体验。他是个怪孩子,却聪明得过分,似乎是溢出的天分将他淹没了,因此人变得神经质,开始在情欲上找乐子。 他起了身,双眼有些迷离,双手捧住我的脸:“姑姑真好看,可总是没什么表情。”他的唇湿润着,弯起来,露出尖利的虎牙:“好想把姑姑弄哭啊……我们玩点别的吧?” 他蒙住了我的眼。 我听到床边窸窸窣窣的,他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 我听到打火机的声音。 这小变态可千万别烧房子玩儿,我问:“莫笛,你在做什么?” “诶,别着急~” 他的声音近了些,重新跪在我身上,并且将我身上的毯子扯了。本来身上的衣服已经叫他扯得七零八落,现在几乎是完全赤裸着身体,而视觉被剥夺,人在黑暗中不自觉地会产生恐惧感。 他似乎察觉到这一点,哼着声笑,与此同时将什么发烫的东西逐渐靠近我的胸前。 灼热的一滴滚在肌肤上,我条件反射地呻吟出声,那滴液体却很快冷却、凝固。 “好漂亮…” 我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是低温蜡烛,没关系的。” 莫笛这样说着,将蜡烛移到我的乳头上方。因为我感到那里骤然灼热,尽管有心理准备,还是压抑着从喉咙里呻吟,眼角甚至因为刺激流出了泪。 他却用指尖抹去我的泪,似乎十分满意,将蜡烛一路滴下去,在身体条件反射的不断颤抖中,他顿了顿动作,一只手抬起我的腿。 我预感到他将要做的事,想要伸手阻止,此刻却骤然感到束缚和屈辱感:“住手……那里不行…” “没关系的…”莫笛似乎玩得很开心,他微凉的手指拨弄阴蒂,他想要将最娇嫩的那颗逗弄出来。 终于明白了被铐手蒙眼的屈辱,身上甚至沾满红色蜡泪,单是想想都觉得淫靡。 莫笛很有技巧,他究竟逗弄过多少女人…她们也曾这样,被束缚着、在惴惴不安的同时被强制着体验快感么? 他用剪得平齐的指甲轻轻刮蹭敏感的阴蒂,剥开细嫩的包皮,最柔嫩的阴蒂头变得坚挺,颤抖地立起来。 我想并拢腿,却只能无力地夹住他劲瘦的腰。 “莫笛,别太过分…” 他却更加用力地钳住腿,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渴欲:“放轻松,姑姑,很快的……” 灼热的越来越近,最终带着灼烧和疼痛包裹起来,我剧烈地弓起身子,嘶哑而怪异地尖叫一声,下一秒就没了力气。 莫笛吹熄蜡烛,将它随手丢开,俯下身来揭我的眼罩:“好了,姑姑不哭……” 我再没有动一下的力气,失神地盯着天花板,他不断吻着我的泪。其实疼痛感并不强烈,只是最敏感处被人控制的恐惧感令人无法脱身。 他轻轻将下体插进去,盯着我的眼睛,眼里黑浸浸的让人难受。 那双眼睛逐渐蒙上一层水雾。 “好喜欢啊,姑姑…” 他喘息,少年正是腰腿有力的好时候,我几乎有些承受不住。当他恶趣味地顶到最深处研磨,直到整个小腹泛起酸麻时,他忽然吻向我的唇角。 “姑姑,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他环着我的腰,手指顺着手铐的边缘慢慢滑动:“会很聪明,又好看…不管是男孩女孩都会好看……” 我慢慢皱起眉头,现在总该玩够了。 “手铐解开。” “不行。”他警告似的咬我下巴,执拗道:“还没回答问题呢,姑姑?”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哪里会去想这些问题? 他的表情失落一瞬,很快又弯起唇角,下面狠狠顶了两下:“好吧……那我要射在里面……” “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猛烈地抽插,眼神都有些涣散:“姑姑不告诉我,那就生出来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好了。” 我却没有喘息的机会,接下来几乎是强迫着与他接吻、做爱。 他在深吻中射了精。 最后他举起相机,又将这淫靡的场景拍了下来。 他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哼着歌慢慢翻看相机里那些照片——我不知道他拍了多少。 手铐却依然没有解开,我知道我此时一定很狼狈:身体未着寸缕,额上细密的汗黏着头发,因为有些缺氧而半张着嘴微微喘息;身上有红的蜡泪和白浊的精液,还有年轻人收不住力气弄出的红痕。两条腿发酸,再也没有 力气并拢,阴道口不断有热的体液慢慢涌出,可能是潮吹余波,可能是莫笛精液,也可能是因过度刺激导致的失禁尿液。 而就在这荒诞的时刻,我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听着莫笛轻轻哼着调子,竟然感到奇异的安宁。 安宁…安宁。 而要知道,最为安宁的时刻,就是暴风雨来临之前。 我听到玄关门锁的开关,除我之外,有钥匙的只有两个人——李俊,或者哥哥。 而无论是谁看到我这副样子,于我都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可我真的已经没有一丝力气。 莫笛仿佛没听见有人越走越近——即便听到了他也毫不在乎,仍旧低头摆弄着相机。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来人步子顿了顿。 莫笛这才抬头看向来人,他说:“诶,叔叔好。” 李俊还穿着大衣,手里拎着包装精巧的袋子,看不出风尘仆仆的样子,却也能猜到是从机场来的。 他慢慢走到我身边,拂开我的头发,表情里看不出喜怒。 “张陈……”他一定看到了我身上沾满的蜡烛和精液。 他问:“你和这个学生,是自愿的?” 莫笛弯起眼睛,自从李俊进了屋子,他一直在看我,那眼神仿佛在欣赏一出戏剧。 我点头,疲累的闭上眼睛。 床伴么……自然是不该有什么道德约束,可让人撞见这副情景,总会有些…… “原来有这种癖好。” 他颔首,回过身对莫笛伸出一只手:“幸会,莫家的小公子?想不到竟在这里见面。” 莫笛眼上还带着妆,身上那股子轻狂浪气竟然被稳稳压下去。少年伸出指尖碰了碰,眼睛瞥向我,又说:“李先生真是会找伴儿,姑姑这样的,谁会不喜欢呢?” 李俊没说话,莫笛扬扬眉,对我挥手道:“回见呀,姑姑~” 门咣地被关上,屋子里只剩我们两个人。 他没说话,只沉默地看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稍稍缓了点力气,却发现手铐还铐在一起。 ……钥匙呢? 我抬眼对上李俊的眼神,他的眸子沉下去。 要是我看到李俊和其他人滚在床上,我会怎么做?答案是结束这段关系。 李俊跟我是同类,因此我绝不让他为难。 “我们……”我稍稍起身,才发现嗓子已经哑了。 “十分激烈么,嗓子都哑了。”李俊慢慢解开大衣的扣子,屋里确实有点闷,还有先前淫靡的味道。 他的嘲讽我当没听见,嘲就嘲吧,是我亏心在先。 “我们就到这儿吧。”我说。 李俊却捏捏眉心笑了:“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们…或许结束关系会好一点。” 李俊脱掉大衣,又松了领带,慢慢俯过身,一只腿跪在我腿间,西裤裹着的膝盖顶着还在涌出体液的穴口。 他问:“手是绑着还是铐着?” “……这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 他不常笑,此时却微微弯起眼睛:“阿陈,原来你有这种癖好。” 他陡然粗暴而凶狠地吻上来,手摸到后面的手铐又是冷笑。他咬破了我的唇,两人唇齿间满是血腥味,而后直起身解开皮带,金属扣啪嗒一声,他坚挺的顶着内裤,已经勃起了。 “喜欢把自己玩儿的这么脏啊,陈陈……”他俯过来,在耳边用气声,轻轻地:“为什么不等我呢,我可以让你更脏一点。” 交错(3127,有车)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过渡章不收费 徐白水的演技很好。 我靠在一堆小助理后面,远远看着前头,有几个镜头已经试着走镜了。 爵薇也终于忙完,她拿瓶矿泉水立在我旁边,悄声问:“那就是你初恋啊?” 我应了一声。 爵薇“啧啧”道:“当年怎么不把握机会呢?当初把白月光甩了,现在再找回来可难喽——你是没见过给他接机的粉丝们,要知道他们偶像被你甩过,还不得把你吃喽?” 我苦笑一声:“想多了,是人家甩的我。” 爵薇一口水卡在嗓子眼里,狼狈咳了两声:“什么?” “真的,人家甩的我。”我摇摇头:“都过去了。” 爵薇“嘿”了一声:“不会吧张陈,你一高岭之花——”想了想估计太抬举我,因此又换了个词儿:“你一性冷淡,年轻时还让人家甩过哪?” 说着啧啧感叹起来:“不愧是影帝候选人,真牛逼。” 我再朝主演那边看了一眼,徐白水似乎也看过来,视线只交错一瞬,隔得太远。 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 爵薇说还得等等收尾,因此两个无聊女人只得缩在片场不碍事的地方闲聊。 “小轩,”我想起这事儿来了:“小轩刚才微信说,想申请国外的大学。” 爵薇点点头:“小孩儿蛮有志气。那现在就得准备了吧?” “是得抓紧了。”我叹了口气:“从小看大的,突然说出国去,还真有点不放心。” 爵薇摇头道:“你就是忒惯着孩子。人家爸妈疼就够了,你一当姑的未免也太上心——话说回来,你哥怎么说?” 我想了想,以哥的作风,估计是不会多管的。至于嫂嫂…… 我摇头道:“不知道,大概是不多管的。” 爵薇耸耸肩。 她也很忙,不过在工作间隙想起我这么个丧里丧气的人来,因此带出来见见风;等她忙到焦头烂额的时候,我也便知趣地先行回了家。 刚进玄关就听到卧室里砰地一声,我心里一惊,地上一双保养得很好的皮鞋,但鞋面上有明显的球鞋印;还有一双小轩常穿的球鞋。 又来了。 我拉开卧室的门,小轩正揪着李俊的领子,李俊无奈地侧脸看过来,他脸上已经见了淤青。 需要吗 “松手。” 我叹口气,半大小子脾气越来越爆,还动起手来了。 “姑姑……”小轩见了我,立即松开了手,有些无措地看着我。 显然,李俊没跟小轩计较,因此只是简单挡了挡。 这叫什么事…… 我拎出医药箱来,李俊的侧脸已经破了皮,此时似笑非笑的,乍一看竟像个刚跟人打完架的高中生。 “跟人家道歉。”我绷着脸打开医药箱,我和李俊坐在长沙发上,小轩偏着头不肯看这边,一个人躺在单人沙发上生闷气。 李俊眼睛往他身上扫了扫,又看向我:“刚才去哪儿了?” 我将棉签沾了碘伏,在伤口周围轻轻摁着:“出去散了散心——你这都破了相,开会的时候可怎么办?” 似乎被碰疼了伤口,他微微眯着眼,说道:“那这几天就先不去公司……” 这话说出来着实叫人惊讶,要知道,跟他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可从没见过他怠工的样子。 又转念一想——可不是么,人家自己的公司,人家就是老板,去与不去可不就是人家自己说了算? 真是成功人士…… 想着又瞧见在沙发上生闷气的小轩,于是不禁又啰唆起来:“小轩,你也该对学习上点心。不说未来能跟……别一样出人头地吧,你爸那么大家业扔给你,好歹也得有能力接住,是不是?不然风水轮流转,可有你的苦头吃。” 青春期的孩子大抵都听不得这些刺耳的话,于是小轩头也不回地冷笑:“是,姑姑喜欢成功的,我偏偏就没出息。” “喜欢”这两个字若是放到以前,我是万万生不出其他想法的。而自从小轩同我告白之后,我便对这两个字格外敏感。 我不知该回句什么,屋里一时也没人说话,尴尬极了。 李俊捏捏我的手,说:“其实今天就路过来拿两件衣服,这两天出差。” 我诧异道:“原来不去公司说的是这个。” 话说回来,尽管没必要向床伴报备,他还是习惯性地向我汇报行程。 我曾告诉过他,这类事情不必特意说给我听的;那时候他刚回来,很累似的埋进我颈窝里,说:“是说给别人听的,对外就说是跟老婆报备,有不想去的酒局可以拿‘老婆管得严’来挡枪。” 当时我只觉好笑,而现在却免不了犯嘀咕:现下又没外人,也没人叫他去酒局,为什么还作出这幅样子来呢? 就好像,我们真是一对情深眷侣似的。 李俊果然很忙,没坐两分钟就走了。 屋里只剩我和小轩两个人,这孩子仍闷闷的不肯正眼看我。 而其实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我们之间已经有了难以愈合的裂缝——就像破镜难重圆,尽管小轩道了歉,服了软,可那档子事仍旧横在我们俩中间。 人伦。 道德。 过往。 此时已快到傍晚,橘红的夕阳透过窗子照进来,屋里的一切都镀了一层暖色,阴影处却是透着些蓝紫色,煞是好看。 自动定时的加湿器滴滴响了一声。 “姑姑,我——” 小轩想说什么,声音被我的手机铃打断。 是哥哥的电话。 屋里很闷,我果断地接起来,借机走到阳台上透气。 “哥。” “阿陈,明天留点空出来么?” “你要来么?” “嗯……阿陈,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怎么突然这么问?” “当然是关心你,我还能做什么。”那头似乎叹了口气,随后说道:“这些年我想着……或许我总是没时间陪你。” “那就良心发现,多多空出点时间。”我看着栏杆上细致的纹路,脑子里哥哥和小轩的脸逐渐重合在一起。 “阿陈,我想,是不是该找个人好好陪陪你。” “什么意思。”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明天,我为你安排了一个人见面,可以先当朋友相处,合适的话就……” “哥,你可真够热心的。”我讽刺地说:“这算什么?相亲?” 他竟然笑了:“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我有些沉默,这些年,他一直在把我往远处推。 “好啊。”我说:“可以。” 那头沉默了一瞬,背景静得出奇,估计是在办公室里。 然后,哥哥轻轻地说:“这就对了,阿陈,这才对。” 他说:“你需要健康的恋爱关系。” 小轩的告别(2012字,无肉,有互动) 其实不算愉快,小轩今天是来跟我告别的。 他比我想象中更有自己的想法,本以为只是打算到国外去念大学,没想到又改了主意,直接去那边念高叁。 时间很紧,下周就走。 “所以姑姑,”他握了握拳头,最终只是说:“我就是来跟你道个别。” 我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更多的是担心。 锅里再次炖了他爱喝的排骨汤,悠悠香味儿传到客厅里,我问道:“就你一个人去?” “我爸安排了人,在那边会有人照顾。” “你的胃不太好,适应得了那边的饮食么?你口味又清淡……气候也不太一样,别总是犯懒不添衣服,知道么?” “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我已经不小了,姑姑。” 小轩一直低着头,因此这句话也只是闷闷地说出来。 他一直不看我。 此时夕阳大概已经沉沉地落下去,屋内渐渐昏暗下去,没人去开灯。一些情绪可以借机隐藏起来,一些尴尬可以借机隐遁在黑暗里。如若灯光大亮,两个人都会有些无所适从。 “姑姑。” 坐在对面的小轩已经是一道模糊的黑色轮廓,尽管身体尚未像成年男子那般结实,却是蕴含着不断生长的、蓬勃的力量。 这种力量,我在他的同龄人身上见识过。 那是少年人特有的不顾一切的冲撞,他不管你受不受得了。少年人在成年人的管制下,往往会将尖牙利爪收起来;可他们一定在心里有着某种野性——尽管人类进化了上万年,这种野性仍会在少年时显露出来。 成年人为了这样那样的事,迟早要磨平棱角;而少年人尚未经受锤炼,身上带着点原始的兽性,带着点懵懂天真,带着点任性和令人无可奈何的可爱之状。 “姑姑。” 他又叫了一声。 我喉咙有些发堵。 从小看大的孩子,陷入了不伦的泥潭,我本该将他推开;可他现在真的要离我而去、离开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独自一人漂泊异国去求学。 “嗯。”我说,“我在呢。” “今天,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小心翼翼的,生怕我再次动怒。 明明该是最亲密的家人,我们的距离,为什么却仿佛越来越远呢? 排骨浓浓的香味儿已经十分挑逗人的味蕾,我去把灯打开,乍亮的灯光直叫人眼里泛泪。 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吃完后他依然十分自觉地洗了碗,然后自己回了客卧。 我洗完澡又收到李俊的消息,他发来一张夜景,看来是已经出发了。 我靠在床头,屋里没开灯,只有投影仪泛出的荧光。 我盯着墙上的投影发呆。 正在放映的是一个文艺片子,十分冗长的镜头,画面里是女人干涸的唇,一下一下蠕动,终究没能说出来一句话。 我感到厌烦。 难道新生活就此开始了么? 我去相亲,小轩远走高飞,哥哥将我推给一个陌生的男人,我们会组建家庭……? 家庭,对我来讲——或者说对我和哥来讲,都是蒙在玻璃罩里的精美礼品。 不可触,更不可及。 哪怕递到了手里,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阿陈,我们不能这样……” 许多年前,哥曾对我这样说。 那时候他明明在喘息,性器明明已经勃起,我想抚慰他,却被他推开:“别做畜生事,阿陈。”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姑姑,可以进来吗?” 我无意识地应了一声,门开了,小轩抱着枕头进来。 “姑姑,可以聊一会儿吗?” 我陷在过去的情绪里一时没作声,他却愣了愣,然后走过来,轻轻坐在床边问:“姑姑,你怎么哭了?” “电影。”我说:“很感人。” 显然是蹩脚的谎话,因此小轩也没说话,似乎想抬手替我擦一擦泪,却最终只是看着。 他沉默地躺在我旁边,过了一会儿突然说:“姑姑,不开心的电影就不要看了吧?” 其实这时候电影已经接近尾声,我索性关了投影仪,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两个人的呼吸声。 已经近成年的侄子,于情于理都不该躺上姑姑的床。 可是我该怎么办,斥责他吗?让他滚回自己的房间? 从小疼到大的孩子,现在变得这样小心翼翼,你哪里还舍得对他说一个“不”字呢? 我背对着他侧过身,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因为我已经决定他启程的那天不去机场——否则带着少年执着的暧昧与牵挂一走这么多年,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来。 所以,那时候心狠一点好,现在……现在心软一点,让他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吧? 身后兀然一重,小轩隔着被子抱住我,手臂谨慎地放在腰间。 “姑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嫌我恶心吗?” 我不知该怎么开口,就听他仍兀自说下去,似乎也并不期待我的回答。 “今晚是最后一次了,姑姑,让我抱抱你……你不喜欢,我就再也不说那种话,我也不会再有……那种想法……” “姑姑,我好想回到小时候,那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带了点哽咽:“委屈了就来找姑姑,开心了也来找姑姑,那时候我以为姑姑只是我一个人的,谁都抢不走。” “可是,原来姑姑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 “姑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我转过身去回抱住他,这孩子实在让人心疼。 他埋在我的怀里,温热的呼吸暖烘烘地扑在胸口,像一只小狗。 良久,他抬起脸来,拉过我的手抚上他的侧脸。 “姑姑,我决定不喜欢你了。” 还不待回答,他将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然后离开了我的怀抱。 然后他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我当时不知道的是,从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见过小轩的脸,直到六年后他再次回国。 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而他就在我和丈夫挂在床头的结婚照下失控,撕掉我的衣服,最后狠狠插进去。 因为知道了一些事。 不过,这都是后话。 相亲 第二天醒来时,小轩已经走了,桌上放着尚有余温的早餐。 我想起今天哥会来,于是不得不起了床,稍微收拾了一番屋子,百无聊赖坐着发呆。 过了一会儿,玄关处响起动静,哥哥来了。 这是他难得的休息日,因此穿得不像平日里板正,显得亲和许多。 活了二十多年,人人说我们长得像。 据说哥在商业场的手腕凌厉。 可长相却是偏清秀的那一挂,因此脸总是比岁数年轻。小时候——直到十来岁的时候,还总是被人认成是女孩儿。他的嘴角下面靠右边一点,有一颗小小的痣。小时候我总爱摸那里,或者好奇地咬上去。 他见我走神,笑问道:“怎么今天这么爱发呆?” 他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习惯性地交迭起双腿,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书,扫两眼又放下,随后又看向我。 作为血亲,他必然是爱我的。 可我不知道这爱里究竟有没有我想要的那些——我猜没有。他的眼睛和我很像,薄薄的双眼皮,到眼角时微微有点儿上挑。我们的瞳仁比一般人大一点,照理说这种面相的人该是显得天真;可即便他温和地看过来,我依然受到一些压迫感。 我给别人的感觉,也是这样么? 我晃了晃神,专捡着他不爱听的话说:“小轩说要去国外念书。” 哥果然收了点笑,点头道:“是有这事——不过你也不用操心。已经着人去办了,这周该把他关在家里,免得再出什么事端。” 我点一点头,不再说话。 哥对我的情绪一向琢磨不透,他微微靠向沙发背,两个指头慢慢捻着无名指的戒指:“过几天去给爸妈扫墓,我可能仍是排不出时间。” “嗯。” 哥叹口气:“阿陈,你是不是一直都恨我?” 怎么会…… 我说:“没有,我爱你。” 哥又是笑——这一笑眼角总算带了点皱纹,终于像个叁十多的男人——他说:“多大人了,还张口闭口爱呀爱的。” 我不作声。 对已经成家的亲生兄长怀有跨越伦理的爱意,这算什么? 叫别人听到,兄妹俩的脊梁骨都会被戳出洞来。 因此这些年——确切地说,从十六岁他推开我的那一年起,我就再也不,告诉自己,不能爱。 所以我看着他恋爱,看着他结婚,看着他有了孩子,转眼间,孩子都比我高了。 手机铃响了。 我接起来,仍是嫂嫂的电话。 “阿陈,你哥今天是不是在你那里?” 我说是的。 嫂嫂说:“你告诉他,晚上一定得回家来吃饭呀。他好不容易休息,小轩也回来——阿陈,不如你也一起来吃?今晚上叫阿姨做你爱吃的……” “不了,嫂嫂。”我说:“今天有个相亲,可能会在外面过夜。” “啊……”嫂嫂那头似乎有点失落:“我还说人多热闹点儿呢。” 哥一直垂着眼睛,我问道:“哥就在这儿,要不要让他接电话?” 嫂嫂说:“不用,话传到了就行。” 挂了电话之后,哥似笑非笑地说:“相亲不非要当晚就过夜。” “我乐意。” 不知为什么,我总是不自觉地跟他斗气。 可无论我做什么,他永远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孩子似的:“好好好——不过今天去的餐厅比较正式,先去挑两件衣服吧?” 年轻的时候我还在经济方面为他着想,现在不一样了。眼睁睁看着当年的温柔少年成了冷着眼吸人血的资本家,我挺乐意替他糟践盘缠的。 在外头挑完衣服已近下午,又喝了会儿茶,大概就到了和相亲对象约定的时间。 当我真正坐在车上,在去往相亲地点的路上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今天哥确实是抽了整整一天时间来陪我。 真难得,我想,他多久没这么悠闲过了。 一路无话。 比对方早到了一些时间,哥低声跟我说着:“是许建斌的儿子。许先生在演艺界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待会儿跟人家客气点。” 我正想说“知道了”,对象就已经来了。 来的果然是一对父子,父亲我认识——应该说,我知道。 这位影帝年轻的时候可是位不得了的人物,刚过而立就拿了影帝的奖项,在风华正茂时退隐荧幕,据说一心拍摄野生动物去了。 说实话,我蛮钦佩这位叔叔,前些日子还温习过他演的电影。 而许先生的儿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太嫩了。 我不确定哥跟这位许先生透露过我们双方的年龄没有,可我觉得这男孩该跟小轩差不了多少。 不过,双方家长都在,就暂时没我们小辈讲话的份儿。礼貌地相视一笑,双方家长寒暄了一顿,许先生最近又去哪里采风啦,张先生青年才俊啦。 双方家长似乎并没多大兴趣介绍手头的滞销青年男女,聊了片刻,哥拍拍我的肩:“我同许前辈去办点事,你同小斯好好相处。” 小斯是说的那男孩,他叫许斯。 眼下只剩我俩了,我不大会暖场子,正思忖着怎么张嘴,就听男孩有些犹豫地问道:“陈陈……姐?” 我一愣,这个叫法倒是挺普遍,之前的同学大多叫我“陈陈”,后辈们也就跟着叫“陈陈姐”。 不过,印象里我并不认识许斯这么号人。 他似乎见我有些迷惑,一双小狗眼湿漉漉地微弯起来:“陈陈姐,我们见过的。你大叁的时候,我当过你模特。” 越说到后边声音越小,脸也一点一点地泛起红来。 模特? 我什么时候找过这么小的模特? 这时他抬手摸了摸鼻子,于是我陡然想起来:“你——你是当过我的——” 裸模。 许斯挺不好意思地笑,脸色仍是红的:“嗯……那时候给学姐添麻烦了。” 是,那时候幸亏只有我们两个人。 年轻人,火力旺。 当时他当我的裸模,无论如何都摆不出我想要的姿势。 我呢,年轻时性子急,干脆上手亲自摆弄。 于是这位许小少爷,就在我碰他腰的时候,射了。 电话(电话爱、内裤塞穴) 这家餐厅上流,洋人乐队立在大厅台子上演奏,大提琴调子缓缓淌着,往来的都是衣着体面的男女,谈笑间带着矜持和风度。 我顶讨厌这种场合。 再加上过往的尴尬事儿,我们两人对面坐着,一时没人说话。 一个白脸一个红脸,跟相面似的。 许斯这孩子好,虽然总在一些事情上发憨,但听话,懂事,特懂得体贴人。 因此我对他倒是印象不错,他也是个好说话的人。 也勉强算老熟人了,我咳一声,问道:“咱们,能换个地儿么?我觉着这儿不大自在。” 高级餐厅,椅子都没坐热就换地儿,这让别的相亲对象早就拉长脸了;可许斯却睁大眼睛扯扯领带:“陈陈姐,你也这么觉得吗?!” 俩人一拍即合,也不管金发绿眼的服务生正立在旁边侍候,拉了椅子就双双跑路。 许斯开车来的,我立在门口等他将车开过来。等我坐上副驾驶之后,他不好意思笑笑说:“就是白叫张先生破费了。” “没有,这叫给他长长记性。” 许斯抿着嘴笑:“陈陈姐和张先生吵架了?” 吵架? 倒也算不上吵架,只是我单方面一直闷着一口气。 气他把我往其他男人怀里推。 我托腮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用力地咬唇,直咬得口红都掉了色,唇色泛白。 我赌气地想,既然你要我跟这位许公子谈,那我便如你所愿。 我仍看着窗外,问道:“许斯,你喜欢我吗?” 许斯咳了一声,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又拉领带:“喜、喜欢……” 他声音很小,几乎淹没在汽车运行与外界的噪音里。 窗外凉风撕扯我的头发,我关上窗,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那我们今晚——” 手机响了。 是莫笛的电话。 于是我不得不接起来,小变态似笑非笑的、略带沙哑的嗓音透过电话传过来:“姑姑~叫你的小司机停车。” 我心里立即警觉起来:“你在哪儿?” “这个么,姑姑不用管。” “停车。” “诶?”许斯估计见我语气不太好,问道:“陈陈姐,怎么了?” “对不起,突然有点事,你先停车。”我这边正说着,莫笛在那头懒洋洋道:“嗯嗯~姑姑下车后找个没人的地方。” 该死的,现在仍在市里,豆腐块大的地方都抹了水泥镶了地板,哪里算“没人的地方”?! 我拉开车门,许斯叫道:“陈陈姐,这里不能停车,我把车开到前面去——” 我随口应着,四处看了看,去了最近一家商场的公共厕所。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真的对这孩子有点头痛,自己一把年纪,还要被这孩子指使着做这做那。这孩子也确实有本事,他能做到的事,大抵都不是普通黑客能做到的。 莫笛在那头没出声,默了几秒才笑:“我也没想好,不如我们开视频吧,姑姑。” 视频开了,小变态在那头赤裸着上半身——也许是全裸的,谁知道呢。 他趴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向屏幕,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情欲。 他一笑,就露出两颗尖牙:“姑姑今晚相亲怎么样?” 我看着屏幕里我那张隐怒的脸,他反倒笑眯眯的。 “还好。” “哦——还好。”他学着我的声调重复了一句。 “姑姑,把内裤脱下来。” “?你疯了?!”我压低声音问,这个疯子到底要做什么?! “嗯……有什么关系?反正别人又看不见……”他轻喘着,眼角泛红,显然手里在做着龌龊事。 我耐下性子:“我知道你在控制人这方面很厉害……莫笛,之前也陪你玩了两次,我们该到此为止了。还有,不要再叫我姑姑。” 莫笛“诶~”一声,呻吟着叹口气:“不叫姑姑叫什么,‘陈陈姐’吗?” “再说,姑姑不要总把我想得那么坏呀……你看,我又没真的做出什么坏事。”他轻轻歪头:“李俊叔叔说的也不见得就是真话,对不对?再说,即便他说的是真话,姑姑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吗?” 我心绪又乱了。 莫笛在那头笑着:“再退一步讲,我没人性,可别人也不见得就是个人。张城先生当年可是将整个陆家——” “你闭嘴!” 疯了,真是疯了,他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视频画面上方有电话挤进来,是许斯的。 莫笛“啧”一声:“姑姑,我知道的可是比你想象的要多哦?——脱下内裤,塞进穴里,然后到我这里来,我们的老地方,你知道的。” “……为什么……” 莫笛又露出两颗虎牙:“之前说过了呀,我想和姑姑做爱。” “开始吧,姑姑,把摄像头开着,放在地上,我要看着你做完这些事。” 我只能依言去做。 腿几乎站不稳,我脱下丝质的内裤,有点儿手足无措。 自慰这事儿,我不常做——或者说几乎没干过,更不要提自己塞进什么东西。 莫笛的声音轻飘飘的:“别着急,姑姑,先用手指慢慢弄湿……” 耳机是入耳式的,因此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气息一般震颤着耳膜:“把它团起来,对,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慢慢塞进去……” 丝绸的东西十分柔软,可比起人体内部过于敏感的地方,还是过于粗糙。 最终还是一点一点塞了进去,感觉十分奇特。做爱的时候男人的性器坚硬,可以很好地满足欲望;可这东西柔软,会随着动作不断变形,潮水涌出来,缓缓渗进去,磨得人难受。 我还踩着高跟鞋,待会儿该怎么走路。 “姑姑可要好好适应哦,不然待会儿可会在外面出糗。”他托腮看着,闷闷地笑:“现在回到车里去吧,希望十点之前能在房间看到姑姑哦~” 视频挂断了,我扶着墙缓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出了厕所。 走在路上的感觉很羞耻,外面穿得体面,穴里却塞着东西。或许是没有了遮挡物,所以下面异常敏感,凉风不断从穴口吹过去。还要夹紧,生怕里面的东西掉出来。丝织物不断在里面厮磨,我走到一半实在受不了,手捂着小腹,抽搐着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有路人担心地问“女士,需要帮助吗”,我皱着眉摇头。 最后终于到了许斯的车前,我拉开车门瘫在副驾驶,仰着头喘息。 许斯吓了一跳,他慌忙问道:“陈陈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稍微缓了口气,我说抱歉,今晚我们就到这里吧,临时有点事。 许斯咬着唇,他看了我两秒,说:“好,陈陈姐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我说:“不必,路比较远,我打车去就好。” 说着就拉开车门,左手却突然被许斯拉住。 我回头,许斯的脸再次刷地红了:“陈、陈陈姐,我们算是……相亲成功了吗?” 我一愣,他再次慌忙解释:“我、我是说,回去得跟我爸交代……” 他的手很软,松松握着我的胳膊,眼神像等主人回家的小狗。 算不算呢? 我跟他在一起,算是哥哥的愿望吗? 我默了默,最终点点头。 他的眼睛慢慢睁大,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就又说道:“不过,我得跟你坦白点事。” “第一,我有床伴,直到今天都没断绝关系。不过如果要和你结婚——呃,恋爱的话,我会断绝干净。第二,我年龄比你大,你也知道。所以我们可能在某些事上不怎么合拍。第叁,我只是欣赏你,还算不上爱你。” 他一直认真盯着我。 穴里的东西仍在消耗着我的意志,我再次喘口气,说:“如果,这些你都不介意,我们可以交往。同时,我也不会介意你的过去。” 话音刚落,许斯突然将我轻轻一拉,我因此整个人倒进他怀里。 他低头吻上我的唇,他的唇很软,也很温暖。 短暂的、浅尝辄止的吻。 他轻轻离开我的唇,眼睛里都迸发着喜悦的星星,他弯起眼睛说:“太好了,陈陈姐。以后我是不是就能叫你女朋友了?” ———————— 站在酒店房间门口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这次一定、要和莫笛撇干净关系。 他要什么我都能给,只要他不再纠缠下去,我只渴望平静的生活。 门竟然没锁,我推开门走进去,客厅里没人。 “姑姑,在卧室哦。” 我朝卧室走去,莫笛这次戴了及腰的黑色假发,背对着我坐在梳妆台前。 “晚上好呀,姑姑。” 他坐着转椅转过身,黑色眼线勾勒得凌厉,红唇微微翘着,穿着黑色抹胸和皮裙,渔网袜。 他本是翘着二郎腿,转过来之后看了我两秒,那条腿便放下来落到地上,咔嗒一声。 与此同时,手里皮鞭也甩在地上,啪地一声令人心悸。 “姑姑,过来。”他笑眯眯看着我。 他全知道(微车,含胁迫,慎入) 我想起这疯子上次玩弄的全身蜡液,不禁顿了顿步子。 莫笛轻飘飘的眼神递过来,声音里都带着笑:“姑姑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过来,我帮你把东西取出来。” 我不得不走到他身边去,他一只手里仍握着皮鞭,就这样环住我的腰。 细长的鞋跟蹭着我的脚踝,他咬开我胸前交错的带子,上半身的衣服就这样松垮在腰间。 双乳裸露出来,乳头上只贴着乳贴。 “你别……”我试图阻止他,手刚摁住他的肩,他便懒懒地止住我的话:“姑姑。” 皮鞭探进我的双腿间,手柄处抵了抵穴口,顶得里面的丝织物再次研磨,我几乎站立不住。 活到快叁十的年纪,却被一个还上高中的孩子这样弄,任谁都有受辱的感觉。 “姑姑今天好像有事情要说?”莫笛吻着我的肚脐,轻轻舔弄着:“是什么事呢?” 我夹紧双腿,他却反倒似乎更兴奋起来,手指不断挑逗着穴缝,我为了不倒下去——为了不倒在他的怀里,只能环住他的肩。 “我是想说、我们……哈啊……”下体被这样弄着,怎么可能集中精力组织语言。 身体再次涌上那种奇异的感觉,似乎在恐惧着颤栗,又似乎在兴奋地期待。 莫笛“嗯?”一声,手指更加深入进去,皮鞭勾在同一只手的小指上,一定也被润湿了。 “里面好滑啊……姑姑。”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地笑着:“是在期待什么吗?” 他勾住穴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往外扯,柔软布料在里面已经被体温暖热,现在被牵扯着抽离身体,反倒有种怪异的空虚感。 “嗯……”他将湿淋淋的内裤丢在地上,抬眼从睫毛下看我:“我们怎么了?” 我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狼狈地裹着上衣,站得离他远远的,喘息了几秒才定住神。 “我是说,凡事适可而止。”我说:“我知道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也知道你手里握着很多信息……这样,你出个价——钱也好,其他的什么也好,只要我付得起就一定给。但我不能再陪你玩这种……无聊的……” 莫笛手指绕着自己黑色的长发,眼神媚得像狐狸精。无论怎么看,他此刻真的就像个女孩。 他又甩一甩皮鞭,笑眯眯地问:“姑姑这是同我讨价还价呢?” “诶~在这种衣衫不整的情况下,可没什么威慑力哦?” 他立起身,倒是没走向我,而是轻轻坐在床边交迭起双腿。 “我呢,我知道姑姑今晚相亲很顺利,所以想要顺从哥哥的意见,快刀斩乱麻将其他关系断清,去和小模特甜甜蜜蜜谈恋爱、结婚……”说到这儿他又笑出两只尖牙:“哦呀,可怜的轩哥。” 这又戳到了我的痛处。 “你不要——” “但是,决定权可不在姑姑手里哦?”他伸出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圆:“所有的事情——包括姑姑不想被别人知道的,包括可以让姑姑心爱的人身败名裂的,包括可以颠覆姑姑现在拥有的一切的——” 他笑眯眯地说:“莫笛全知道哦。” 腿间的液体顺着腿根流下来,小变态抬抬下巴,笑一声继续说道:“不过呢,封口费倒是不必,因为我什么都不缺。” 他玩弄着手里的皮鞭,尖细鞋跟在地上晃来晃去,被渔网袜裹着的两条腿长而直,又白又嫩,比多数女孩的腿还要精致,但又有着男孩特有的肌肉线条。 这样具有美感的身体,到底包裹着怎样的一副心肝。 “所以呢,姑姑也不必忙着划清界限……你本来也不是什么善人嘛……”他说话时尾音轻轻拖着,如果忽略说话的内容,几乎会令人误以为这是在撒娇。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实在想不通,这个聪明得令人害怕的孩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这男孩会一见钟情……小女孩的粉色泡泡幻想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去。 “你应该不缺女人。”我想了想,又补一句:“或者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小变态似乎又被这句话逗乐,直笑出眼泪来:“姑姑你真是……” “对哦,都不缺。”他抹着眼角那点晶莹的液体,眯着眼睛想:“不过他们太蠢,并不好玩。被莫笛认真玩弄过的,只有姑姑一个而已哦。” “所以呢,要想好好地守住这些坏事,姑姑要随叫随到,和我做爱。” “结婚之后也是一样哦?” 我几乎想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诶~这一点莫笛倒是也想到了呢。”他说:“所以我已经告知我的生活助理们,只要我一死,所有的备份文件全部强制发送到各公开社交软件首页。” 他欣赏着我的表情,语气里仍然充满戏谑:“放心啦~不止是针对姑姑。所有我感兴趣的秘密,包括一些大人物的事情,都在里面呢。” 我相信他做得出来。 他拍拍身边的床,示意我过去:“好啦姑姑,不要赌气。再说姑姑被玩弄的时候也很舒服不是吗?” 是的。 虽然难以启齿,但我在这个孩子手下,确实能获得奇特的快感。 我几乎是放弃一切想法向他走过去,却在他身前被止住步子。 莫笛上下打量我一番,声音哑哑地问:“姑姑想通了?” “是。” 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还能怎么做呢。 当初我为什么……不,当初他为什么会盯上了我呢。 莫笛奖赏般吻了吻我的手,抬头问道:“手还是铐起来吧,姑姑?” 过渡章 出乎意料的,莫笛在今晚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不如说是很温柔。 在轻描淡写、断绝了我的一切后路之后,他在床上出奇的温柔,手指拨弄得下身泛滥,我在一波又一波的快感中痉挛。 他甚至用唇舌来弄,发梢蹭到腿根,仿佛在有意地骚弄,因此颤颤地痒,想躲,又想被弄得更过分一点。柔软湿润的舌刚一触私处,我就已经受不了了,丝织物柔软粗糙的触感还未散去,便换成电流般的舔吮逗弄;一只手被拷在床头,能够自由活动的另一只不由自主地抓紧床单。 当再次达到高潮、感到精液射进体内的时候,我感到一阵恍惚。 泪眼朦胧中,眼前晃着细碎灯光。大灯已经关了,莫笛只开了床头灯,因此屋内处于一种昏暗的暧昧状态;而这种昏暗光线,我曾经非常熟悉。 哥…… 我不是个软弱的人,即便在国外被持枪的流浪汉堵在小巷时,也毫不怯懦,足够冷静也足够从容;可是关于哥的事情,我可以毫无条件地退让与妥协。 是的……当莫笛抛出他的筹码时,我在这场博弈中就已经毫无胜算。他拿捏住了我的软肋。既然哥的秘密在他手里,那我必定会亲手了解他;可是现在不行,这疯子根本不能被当做普通孩子——或者说,普通人——来看待。 小变态的性器射完精之后还留在穴里,他轻轻扯着我抓床单的那只手,然后与我十指交缠。 “嗯……”他吻向我的唇角,像半大狮子餍足饱食后用爪子拨弄猎物碎骨一般。 显然,尽管性格再变态,少年身上的玩性还很重。 他终于将湿哒哒、绵软的性器抽出来,刚刚结束性事的少年的性器跟它主子似的吊儿郎当,可他似乎仍不满足,将软塌塌的反复在红肿阴蒂上蹭来蹭去。 异样的快感。 莫笛轻轻离开我的唇,他撩开长发,露出妖艳而精致的脸。 “姑姑真的很爱张先生呢。”他摁着我的乳头,眼里透出一种顽皮神色:“高潮的时候都在叫‘哥哥’,姑姑在李叔叔床上也会这样失控吗?” 我并不想回答,抬手想将他从身上推下去,他却重新俯下身,弯起眼睛,好像一只狐狸:“不过呢,姑姑即便按照张先生的意思与许斯走近一点,也不一定就会与许公子步入婚姻殿堂。” 他笑眯眯地,声音又媚又哑:“等着瞧吧姑姑,好戏多着呢。” ———————————— 我这几天联系不上李俊,只能等他回来之后再谈正事。 这几天却真挺热闹,我那学生——薛让回国了。 他说这几年大陆发展势头不错,日后打算将总部迁一部分到国内来,这孩子懂事,回国后又联系我两次,吃过两顿饭也就彻底熟络起来。 “这边正缺人手,所以想问问张老师有没有意向来任职。” 薛让替我摁开电梯,今天我本是受邀来参观他的工作室。 “我?” 坦白说,学院派与画商没什么共同利益。 “老师放心,情分归情分,薪水照付。”他调侃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只是觉得能力不足。”我实话实说:“詹姆斯先生的真传弟子,也瞧得上我这种半吊子么?” 薛让觉得很好笑似的,含笑摇摇头:“张老师,切勿妄自菲薄。” 不得不说,薛让是个十分精明的商人。 虽说圈内确有一派口诛笔伐地,理论詹姆斯一帮人满身铜臭,却不妨碍艺术家与商人的并存。 我恰好需要一份工作——不是出于经济原因,而是需要一件可以转移我注意力的事。 最近发生的事,一件一件实在太多,我急需逃脱这种被逼迫的状态。 接下来的几天平安无事,我顺利挂了个闲职,哥哥几次打来电话问与许斯的情况,日子两日叁日地滑过去。 直到嫂嫂打来电话,说小轩明天的飞机,要不要到机场去送他。 我说没空。 第二天还是去了,在小轩的航班起飞后,我在机场门口默立了一会儿,心里纠得五味杂陈。 就当我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轻轻叫了一声:“阿陈?” 我回过头,嫂嫂笑道:“果然是阿陈,嘴上说着不来,到底还是来了。” 我点点头:“小轩已经走了?” 嫂嫂走到我身边,我们并着肩一齐走。 “走了,臭小子一直拉着脸,唠叨两句就嫌烦。” 嫂嫂是个爱讲话的人,性格中也一直保持着小女孩的雀跃。她个子比我矮一点,皮肤保养得很好,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的长相也是讨人欢心,像极了南韩女星张娜拉,说话语调却带着江南人特有的软糯。 “阿陈,听说你找了新工作?”嫂嫂拢一拢驼色大衣,踢了踢米色裙摆:“真好,我在家闲着,作甚么都觉得无聊透顶。” 她身上清甜的香水味迎着风吹来,长发也飘飞,在我抬手时抚过我的手背,有些麻酥酥的痒意。 我点点头:“嫂嫂想工作还不好说。” 她抬头看一眼天,柔和的声音里带着点儿落寞:“哪里这么轻松,十几年前的本科文凭谁还承认?应届生就用不完啦,我们这些老人,也就在家饮一饮茶打发时间。” 我失笑:“嫂嫂才叁十多岁,哪里就叫老人了?” 嫂嫂笑着睨我一眼:“没结婚时总觉得年轻,等婚后一当妈妈,日子便如流水一般,过得好快啦。” 她认真地说:“阿陈,莫要轻易结婚,女人在婚姻里老得很快的。” 追-更:pο1⑧w。com(ωoо1⒏ υip) 去你家 我不太理解像嫂嫂这样的女人。 她与哥在大学相识,之后恋爱结婚水到渠成,之前是半点不认识的。坦白说,那时候哥是活脱脱穷小子一个,性格也闷,不知道嫂嫂看上他什么——她又没经历过我和哥一起经历过的事,她又不知道张城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概是看上了那张脸?还是看上了所谓“气质”? 总之,他们结婚生子,一直到现在。 说真的,我对嫂嫂没有半点恶意。 我没有半点“是她抢走了哥哥”这个想法,因为即使没有她,哥哥也很可能和其他女人组建家庭,结婚……生子。这么想着我不禁苦笑一声,如果是和其他女人结婚,还不一定能生出小轩这么惹人怜爱的孩子呢。 “阿陈?” 我们已经坐进了车子后座,嫂嫂说要送我回去。 嫂嫂家的司机沉默寡言,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据说是跟着嫂嫂从娘家过来的。 “阿陈,又走神呀。”她略带责备地笑看我:“是不是最近太累啦?可要多注意身体,累倒了多叫人担心。” 我应着,嫂嫂却将话题转到其他事情上去:“阿城最近给你安排相亲了是不是?听说是许先生的独子。” 我不知道嫂嫂提起这事有什么用意——确实是我心理阴暗。近日事情多,总不自觉地往恶意方向揣测。她是暗示我快点结婚,免得哥哥总在我身上分心?还是纯粹出于八卦心理,只想徒增些无聊的谈资?甚至想到她会不会想借这层关系谋些方便。许先生虽已收山数年,在圈内名声却屹立不倒。 正胡思乱想之际,她又问一句:“你同那位许公子处得怎么样?” 我答道:“还好。” 不咸不淡的回答,大约无论如何都是保险的。 她一时没有回话,午后的阳光透进车窗照进来,将她保养得很好的栗色头发晕染成浅金色,身上香气氤氲,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笑。她的睫毛颤了颤,突然看向我。 “阿陈。” 她说:“阿陈,不要结婚。”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嫂嫂又懒洋洋往后靠去:“当然,你一向听阿城的话,我一个外人论理是说教不着的。但是阿陈,我不想你结婚。”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车子开得很平稳。 嫂嫂忽然将车窗降下一条缝儿,于是有些风柔柔地吹进来——车速很慢。 她的声音也像柔风一样缥缈,似乎是在说给我听,又似乎只是在喃喃自语:“结婚有什么好呢?各忙各的,孩子小时候需要看着,那时候还有个盼头,可是小轩一长大呀,就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我不想回家,阿陈,真的。家里太大太空,阿城几乎整年地不回家,小轩也终于飞出去了。本来想养个猫狗消遣,可那东西只有十几年寿命——它们死的时候只会令人更伤心。你说我回家干什么呢?在地下影室一待就是一整天,看也看不下,睡也睡不着。有时候听见门响,以为是阿城回来了——可往往是保姆在收拾屋子。一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人人都说我年轻、不显老,可是阿陈,骨头里老没老、烂没烂,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 车子慢慢停住,是红灯。 我向来不会安慰人,也不知嫂嫂为何突然向我大吐苦水。我捏了捏手机,斟酌道:“嫂嫂且宽心呢,我哥一心扑在工作上,小轩又这么出色,家里更是衣食无忧,这是多少女人羡慕不来的呢。” 她叹气:“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又说:“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 我一时语塞,我有什么值得羡慕?没什么本事,没什么志向,作风也不正,几乎是社会公序良俗的反面典型。左不过比她年轻点,内里却也是枯朽的。 我也笑,说:“嫂嫂,我有什么好羡慕。” 她没看我,只慢悠悠看车窗外。 她说:“阿陈,我见过你工作时的样子,和我这种闲人是不一样的。” 她的样子过于落寞。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刺痛了一下,女人在某些瞬间大概是很能和女人共鸣的。这桩事若拿到外面去说——夫妻结婚十来年,丈夫整年地不归家,妻子寂寞至此,男方不知道会被骂成什么样。可是呢。 我的食指无意识动了动。 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件事情实在说不上谁对谁错,哥自然过于冷淡,可嫂嫂想要孩子,他给了,想要个家,他也给了。他这辈子再也没有其他女人,除却陪伴,他把能给的都给了她。 嫂嫂呢——我也是此刻才意识到,嫂嫂也许并不是爱哥哥。 她只是太寂寞,大概从小被保护得太好,所以过于任性,抓住一个性格迥异的便以为是自己想要的。可惜并不是呢。 如果是其他男人,或许会百般哄着她,可她抓错了人——之前似乎是有谁这么说过:“你们姓张的,都是暖不热的东西。”大概吧。 “嫂嫂,有没有想过离婚?”我问出这么一句。 她拢一拢披肩,愣了愣:“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话说到一半便顿住,眼神闪了闪:“……即便离了,小轩怎么办?” 我暗自叹息,现在的孩子都很聪明,他们知道的可远比想象的多。 “他也快成年了,会理解的。”我这么说着,心里逐渐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来。 劝他们离婚……我这是在干什么呢。 报复吗? 嫂嫂显然上了心,不再说话,微微低下头,似乎在考虑事情实施的可能性。 她低头的样子实在让人难受。 哥欠她太多了——在与爱情无关的感情方面。 我不知怎么想的,张嘴说道:“不然我今晚到嫂嫂家里去,可能会热闹一点。” 嫂嫂顿了顿,笑道:“只有两个人,也是填不满那么空的房子的。” 大概是婉拒。 也是,这么唐突的要求,任谁都不会…… “应该是我到你那里去。”嫂嫂这么说。 我脑子一僵:“什么?” 抬眼看她,她眼睛里竟迸发出雀跃的星星一样的光亮:“好久没有和女性朋友合宿了,上次还是学生时代。阿陈,我家不好,去你那里吧,我们先回家收拾东西。” 我没来得及插一句嘴,嫂嫂扬声道:“陈伯,咱们先回家。” 胳膊被亲热地挽住,暖暖的软软的臂弯挽着我的。 女人的身体真是柔软啊。 首-发:po18av.com (woo1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