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插队之后》 易姚 下雪了。 如果是那种大朵大朵的雪花,洋洋洒洒,在空中飞旋而降,那不用担心,这只是雪的短暂的舞蹈,很快就会停的。 可今天下的是那种细细绒绒的小小的雪花。 这样的雪特别有耐力,很能持久,可以夜以继日地下,不疲不倦地下,直到老天爷把肚子里的雪花吐得尽了,才算完事,那时地上的积雪可能已经有2030厘米了, 或许更多更厚,这就是雪暴。 “天气预报真准,说是从下午三点开始,竟真是那个时候下雪了。” 易姚依在门边,看着外面自言自语。 易姚所在的地方是一家独立屋的地下室,是她和陶融租的。房东做了分门,易姚有自己的进出大门,就是现在她站着向外张望的门,门外有几级台阶,上去就是地面,是房东家的后院。从大门这个位置看外面不用仰头,虽然地下室是有窗户的,但是窗户都贴着屋顶,还小,要看外面着实费劲。 下雪了,出门不方便了,这会儿易姚可真想出门啊。 其实,她没有什么地方去,来加拿大才半年余,并没有可以称作朋友的人。 可她真想出去, 要是没下雪就好了,她可以在外面走走,虽然住宅小区的路上鲜有行人,虽然外面寒冷,可她这会儿就想被那冷冷地风吹吹。或者,她可以步行到那个购物中心,平时乘公共汽车去可是要停上四、五次才能到呢。就是去购物中心,她也不是为了买东西, 不过就是想给自己一个目标,然后把这点时间消磨在外面。 可现在下雪了,只得待在家里了。 客厅里放着两只箱子,那是陶融收拾好的准备明天回国的行李。 易姚看了一眼卧室,从里面传出陶融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易姚在餐桌边坐下,炉子上的钟显示还不到五点。她什么也不想做,不想收拾家,不想准备晚饭,不想上电脑,更不想看书。刚才陶融说:明天要起大早去机场,担心晚上睡不好,所以要打个小盹。 此时易姚内心的温度正急剧下降,虽然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但她的心里就跟正下着雪的户外一样冰冷冰冷的。从明天开始,这个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她要好好想想,想想下面的日子该如何安排,想想如何节约支出,银行户口里的那点钱可是要算着用呢,要支撑到她找到工作才行。肯定不能再上学了,要把简历和首页信准备好。 眼前最要紧的除了每天发简历外就是搬家,她要换个房租便宜的住处,一个人啦,只要能容身就好。想到这里,易姚打量了一下这个住处,桌椅床等都是房东的,就是厨房里的锅碗盆是她的,和衣物床单,有那么几个大纸箱便可装下她的整个家了。 从易姚为移民申请做准备开始,陶融就一直不太支持,原因很简单,他是个医生,整形科的医生,离开中国后,他还会是医生吗?!他还有机会拿起手术刀吗?! 答案显而易见勿庸赘述,除非,没有什么除非。但是,他也没有反对,原因也很简单,他想走出去,走出现在的小天地,看看外面的大世界。更何况,易姚说,等将来他们有了孩子,可以让孩子自幼就在外受教育,不用再学什么革命史,不用再为英语担心。 所以那时候,易姚出去听讲座,见移民顾问,准备材料,跑公证所,他一概不管,他的心里忽儿左忽儿右,是摇摆不定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盼着成功,还是盼着不成功,就让这一切全凭天意吧! 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那么有意思,不随人的意愿。你越是切切盼着的事情,越是不能成就,你越是不在乎的事情,越是就那么顺利地达到了。易姚的移民就属于后者,以她的会计职业申请,不到一年,就拿到了移民纸。 这下可真纠结了,如果移民申请被拒绝,那认命就好了。但是现在,走或不走,真成了问题,陶融举棋不定。不走吧,觉得亏啊,有多少人申请移民都不成功,他们算是有运气的;走吧,也觉得亏,去了之后无疑要重新定位。最后,还是易姚下的决定:走,走出这座小城市。在移民纸快到期的时候,他们双双辞了职。 在陌生的北美落地后,新鲜和兴奋是短暂的,仿佛是那等不到黎明的月下美人,倏地一下就被随之而来的内心的不踏实和彷徨取代了。自从落地后,易姚常说:移民官都见过了, 找工作总不会比见移民官更难吧。可见那会儿在易姚心里移民面试就是可望不可及的喜马拉雅山,可后来他们不仅登上了,还跨过去了。 现实和想像之间永远存在着距离,事实却是跟易姚想的完全不同。学英语也学了这么多年了,可一张嘴就是磕磕巴巴的,还常常说中式英语,你说的英语人家老外听不懂。当别人说话时,你真是竖直了耳朵,恨不能找个耳爬子再把耳朵里的耳屎清理一遍,瞪着眼集中最大注意力也没能抓住多少内容。见移民官的时候,移民官并不期待你的英语能说得多么溜,他知道你是外来的,母语不是英文。可找工见工的时候,人家根本没有想过前来应聘的人会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人。 一转眼落地北美已三个月了,易姚和陶融一合计,觉得读书很必要,要对这个国家有一定的了解,同时英语需要突击恶补。 只要能听能说, 找工作就变得简单了,这叫作:磨刀不误砍柴工。易姚先去专科学校修几门必要的课程。易姚是学财经的,虽然在原理等很多方面的知识是相同相通的,但是她要清楚那些知识的英文表达,另外还需要学习这个国家和地区的税法和条例,和眼下正使用的软件。陶融先打工,然后也去读书,考英语,考证书,说不定在哪个诊所里就找到合适的位子呢。 这计划听上去很不错,既合理也适宜。 ※※※※※※※※※※※※※※※※※※※※ 盼望有你收藏,盼望由你推荐,千恩万谢! 感谢您阅读,给你作揖! 陶融 感谢收藏的朋友,感激不尽。 感谢阅读的朋友,给您作揖。 =================================感谢线======================================= 易姚去上学了。 陶融每天泡在图书馆里查看报纸,他只看分类广告那一版,官方招工网站:job bank ,和一个中文网站,看其他移民的信息分享。 这个城市太大,他们没有车,所以行动范围就有局限。陶融不愿去太远的地方打工,如果在路上花上个三、四个小时就太浪费了。 后来,陶融在 job bank 上发现了一家中国人开的豆腐厂,离他们的住处不算远,可以走路去,约40多分钟。 豆腐厂老板的身上穿着黑色的防水的胶皮围裙,脚上是一双帮很高的胶皮靴。他的眼睛盯着陶融,有点夸张地上上下下地打量陶融:皮肤白皙,戴着眼镜很清秀的样子,细长的手指一看就是不干活的,个头不矮,却有点瘦,肯定拎不起50磅一袋的豆子,语气里带着重重的怀疑: “你行不行啊,看你像个文弱读书人,我这里的活不算重,但都是粗活。 像你这样的,可有点玄啊!” ‘就一个体力活,我也遭人厌弃!果然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陶融在心里苦笑,脸上却堆满微笑,说:“行,老板,怎么不行,男人干点活怕什么。” 老板赞同地点了点头,问:“你是才来加拿大的吧!” “嗯,三个多月。” 陶融很诚实地回答, “需要工作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腼腆,便略低了低头。 “是啊,刚来的人都需要有份事情来settle down。 ” 老板顿了顿, “我这儿人人都一样, $7.50一小时,上午8点到晚上8点,包你中午和晚上两餐。我要是要了你,你可不能干两周就嫌累,走人了,找人是很麻烦的。” 活儿果然不算累,也很简单,就是把切好的豆腐块儿装进塑料盒里,有三块的,六块的,和12块的三种盒子。问题是,豆腐是方的,盒子是圆的,最后一块豆腐是要砸进盒子里的,既不能把豆腐砸烂了,还要刚好到位可以盖上盖子。在这里涝豆腐的几乎都是女人。 除了吃饭的时候有半小时休息,上午和下午分别有15分钟休息。陶融第一天上午休息就发现手已经冻肿了,切好的豆腐都放在冷水里,要从冷水里涝出豆腐装盒。虽然带着手套,仍然寒冷刺骨,刺骨寒冷。 到午餐休息前,陶融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头了。那一顿午饭,陶融也吃得比较艰难,因极度肿胀,手上的皮肤被撑得紧紧的,他勉强握勺进食。 压豆干是个技术活,厚的薄的,一框放多少豆腐,压到什么程度才刚刚好,陶融刚来是绝干不了这个的。 最好就是煮豆浆的,那儿不冷,还有新鲜的热豆浆喝。用一根挺粗的大木棍子在一口很大的锅里不断搅动,防止粘底,粘底就会有胡味。这豆浆是要装瓶卖的,绝不能有胡味。豆浆锅挺高,旁边搭了台子,还有梯子。陶融第一眼见到在那台子的人,半蹲着,搅动豆浆锅时,竟突然想起儿时读的童话故事里正在配制□□的巫师。煮豆浆的人负责做一日两餐,十几个人的饭呢,陶融在家就不太会做饭。 陶融上班第一天就发现,几乎所有人讲起话来都跟老板是一样的调调,他们都是福建人。就除了那个煮豆浆的老李,是个东北人。随便听一耳朵他们聊天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状况。陶融在心里告诫自己:在这里绝不跟人谈他的专业职业。医生是个很神圣的称呼。 老李做饭很有一手,虽然顿顿都是豆腐豆干,但是,老李总是会搭配点什么,让每顿菜都有点小变化,味道也跟着小改变,大伙吃着挺香。两周后的一天,午餐时候,老李端着饭盒在陶融身边坐下:“你是哪里人? 一看就不是他们福建的。” “苏州人。” “那你可是从天堂来到人间了呀。” 一句话便让陶融情绪轻松了起来, “你做的饭不错,蛮好吃咯。” 当老李得知陶融每天都是步行上下班时,立即说: “以后每天下班跟我一起走,你不就在附近住吗! 我捎你回去。我们下班的时候天又黑又冷的,要是下雪天呢,怎么走啊!” 这很出乎陶融的料想,老李的提议更是瞬间暖到陶融心底,铭感五内,这正是他需要的。的确,下班的时候,想到要在寒风中走40分钟,他的心就直打颤, 他和易姚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亲朋,没有故友,没有什么人可以帮他们一下。感激之情在他的眼里来回荡漾, “这可是一大忙,真太谢谢你啦!” 陶融来豆腐厂六个星期,拿了两次工资。这份工作对陶融来说真是煎熬,但是一想到那张支票便可摁捺住不安的内心不得不尔地继续下去。 这天上午休息时间,老板和供货商说话, 就请陶融去附近的咖啡店买几杯新鲜热咖啡回来。 陶融回来时发现工作间里人声吵杂,是老李,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因为煮豆浆的地方比较热,老李穿着短袖,干活利索。他摔下来的时候,右胳膊肘着地,还钩带住搅豆浆的木棍,豆浆锅很稳固没有洒,但是溅出一些正在煮的热豆浆,无巧不巧地烫在老李的左肩和手臂上。 陶融一把拔开人, 大声说:“我是医生,让我看一下伤处。” 这是他作为医生的本能的反应,他的眼睛只看着半躺在地上的老李,这是病人,他蹲下,先检查老李的右胳膊,轻轻地弯了一弯, “这里没有大问题,擦了块皮,应是外伤,清理后,上点药,保持干燥,过几天就没事了。为了保险,还是要拍个片子看看。” 他低着头说话,很专注,接着又检查老李的烫伤。这时,老板粗糙的手抓住陶融的肩头,“你跟我一起送老李去见医生。” 第二天,陶融去上班, 几乎每个人,包括老板都问了他一遍: “啊,那什么,你是个医生啊!” 有两、三个人还打听: “你是哪种医生? 家庭医生吗?还是专科医生?不会是给小猫狗看病的医生吧?你是有本事的人呢! 也在这里涝豆腐!” 机械的操作单调的空间,只要有一丁点事情就可以激起百无聊赖的人们处于半睡眠状态的神经,随便一个话题就可以让人打发掉这乏味的一天。那几个在水池边涝豆腐的女人从八卦陶融开始,脑洞大开,向外无限延伸,聊得欢,聊得开心,还时不时诡秘地大笑一阵。 陶融虽然听不懂,但肯定多少跟他有些关系, 好不容易忍到下班。第二天,陶融没去上班,之后,他便寻了个借口再没去过豆腐厂,就连最后一张支票也是易姚去拿回来的。 这已是隆冬飞雪的十二月,陶融又开始每天泡网和图书馆,这个时候几乎所有公司和工厂都在庆祝圣诞新年,鲜少招人,除非必须。易姚依旧每天去学校,下一周考完试就寒假了。 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陶融走出图书馆。圣诞也好,新年也好,这都跟他无关,虽然处处都装扮起来了,路边的树上挂了彩灯和大红結,建筑物顶上都立着圣诞的装饰和问候语。陶融漫无目的地一路闲逛到了购物中心,大喇叭里正反复播放着圣诞的歌曲。 机遇,不论大小好坏,或许就蛰伏在你身边不远的地方,只是在什么样机缘巧合下,你会与机遇对上眼。 几年后,陶融仍对这个下午记忆犹新。购物中心大门边第一间铺子是家彩票店,实际上,那不能算是铺子,那只是在门边角落里隔出的一小块区域。卖彩票,不需要多大的地方,能放下彩票机器和一张桌子就可以了,很多彩票店再兼卖香烟和巧克力。陶融一进大门就瞥见彩票店的霓虹招牌上写着下次大奖:六千万。 花两块钱买一张彩票,也是买一个梦,做两天,哄自己高兴,就算中不了大奖,若能中个小奖也是件美事不是。 当淘融走近便看见桌子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请人”,任何可以挣到钱的事情都是机会,机会来了。 卖彩票的是个韩国老太太,那英语说得哦,口音极重,陶融连蒙带猜最后也弄清楚了:是让他周末上班,从周五至周日。第一周培训,没有工资,以后每小时七块五毛。 这是极简单轻松的工作,只有预订彩票和退旧彩票的时候要格外细心些,千万别弄错了。这个彩票店的主人是一对韩国夫妇,一直都是他们自己打理,现请个帮手,是想给自己留点时间休息,或是出去吃饭,或是见朋友,还可以陪陪小孙子。 陶融自从卖了彩票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人都盼着天上可以掉馅饼的,盼着一张彩票就可以成为百万、千万富翁,或者中个几万块就可以买房子付个首期。这些人中有一大半是天天玩彩票的,所以小小的彩票店还挺忙。 ※※※※※※※※※※※※※※※※※※※※ 继续:盼望有你收藏,盼望由你推荐,千恩万谢。 陈汐 2002年。 元旦一过,远离中国的中国人的内心就开始局促不安了,因为春节近了,而在加拿大,中国人的春节不是法定假期。既然是平常的日子,那就得正常上班。可在中国人心中,春节又怎可能会是寻常的日子呢! 可既然在人家的地盘上,那就得遵守人家的规矩。这算是文化冲突中最最小的微不足道的一例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是陶融和易姚第一次在离家万里之外,遥远又遥远的北方之国过春节,怀土之情越发的浓重,那是化不开的乡愁。 看着那些在购物中心里忙着挑选火鸡的老外们,陶融渴望的是让人魂牵梦绕的松鼠桂鱼,黯然销魂的酱方,天堂水乡的响油鳝糊,啊,还有,很特别很特别的黄天源的糕。 即便是在家里,母亲会把裹了鸡蛋液的猪油年糕片两面煎一煎, 淡淡的金色,一屋子的香气,咬一口,外面香脆里面软糯,这才是过节的味道。还有在下午的时候,看着母亲坐在小炉子边,用小勺做蛋饺,一小块猪油在勺子里抹一下,蛋液滋的一声就成了蛋皮,包上事先调了味的猪肉,然后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里,黄灿灿的,这才是过节的节奏。 可眼下,在这里,就除了幻想和回忆,一切都是不可能的,谁说望梅可以止渴,那只会让人思乡更切。 打电话可能是唯一能做的事情。 易姚往中国家里打,陶融也打,易姚说了点见闻就挂了,陶融也说了点这里的新鲜事。 就在陶融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父亲突然说:前些日子,嘉嘉到家里来过,带了很多礼物。他想问问你是不是有个同学在太仓的一家什么医院。我怕传话,就怕会传得走样了, 所以特特地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也把你号码的给了他。 嘉嘉是陶融远亲表弟,在他考上医学院的那年曾到家里来过。不过就除了知道他也是个医生外,其他知之甚少。这回嘉嘉是想要应聘一家私立医院,他打听到那家私立医院里负责的主任跟陶融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他从年龄上判断,极有可能是陶融的同学,所以想来走走关系。 一圈国际长途打下来,陶融弄清楚了,那家私立医院的办公室主任是高他一届的学长,过去他们很熟识。学长的一句 “你回来吧! 不会亏待你的!” 就轻易地并彻底地说服了陶融。陶融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我是个医生,一个整形外科的医生,在中国,有很多病人需要我的帮助。我的这双手不只是在这里涝豆腐的,不只是会点彩票的。 订一张回国的机票极为简单容易。但是,单程?还是往返? “老公,别回去,我们才刚来北美,是有些清苦,以后会好的。” “一个外科医生的黄金时段是有限的。你真的愿意看着我的这双手因在冰水里捞豆腐而生冻疮! 是的,以后会好,就是去诊所里给别的医生做助手。不!” 陶融摇头, “不,这不是我要的未来。 私立医院的工资高,我回国或许还可以供你在这里读书和生活呢。”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多久回来一次呢?” “回来......”陶融的内心有些飘摇,说: “五年里住满两年,对吧!我还有时间。” “你回国了,我们的家就散两半了。” 易姚甚是忧愁。 “可我们的心是连着的。” 外面的雪还在不依不饶地下,落在夏天时如翠绿的地毯现已枯黄的草地上,落在秋天时五彩斑斓而今已光秃秃的有些丑陋树枝杈上,不论过去是美丽的,还是让人生厌的,一切都被这皑皑白雪覆盖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 陶融果然只打了个盹。易姚没有开灯,就这样坐在黑黑的客厅里。陶融做了点简单的晚饭,易姚没什么胃口,不想吃。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朦胧,路灯昏黄,陶融和易姚拿着那两只大箱子往机场赶去。 陶融排队过安全检查,易姚只能站在离安检门几米远的栏线之外。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透过高大的落地玻璃窗照射进来,有细细地线条,很灿烂。 易姚盯着安检门内陶融的背影,她的眼睛里闪动着点点光芒,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别哭,别流泪,别让陶融回头时看见。既然让他回去,就该让他高高兴兴地走。 安检完成后,陶融没有像易姚期待地回一次头再看一眼外面,或是她,而是径直地进去了。 易姚的眼前是一片模糊,她一动不动如雕塑一般,仍站在那里,陶融的身影消失的瞬间,她那忍了又忍的泪水终于狂泻而出。 她的心开始下沉,她的双腿开始下沉,她微微扬起脸,阳光正好洒在她那流满泪水的脸上,竟是如此明亮,以致她只能闭上眼睛。 安检栏线之外都是送机的人。来来往往,有的离去,有的新来。 陈汐也是来送机,太太佟欣带着儿子回国省亲。安检完成,佟欣进去前,拉着儿子的小手最后一次跟陈汐挥手道别。 离别时,总是送行人独自享受着那别一般的愁绪,或浓或淡。 陈汐看着佟欣和儿子的身影消失在那道门里。 “噢,你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 陈汐望着面色苍白的易姚,在蓝色的外套的映衬下,苍白得有点病态,秀气的下巴,挺直的鼻梁,一双尾部偏上的丹凤眼。 陈汐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遥远的模糊的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她,陈汐在记忆中快速地搜索。 没有,他是一个地产经纪,见过的人太多了。他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想起:也许我错了。他自言自语。 易姚睁开眼睛,除了明亮的阳光,还有一个陌生男人正看着她。 ※※※※※※※※※※※※※※※※※※※※ 继续:盼望有你收藏,盼望由你推荐,千恩万谢! 早餐 四周是行色匆匆的旅者。 易姚四下里大量了一下,发现自己坐在候机厅的沙发椅上, 旁边有个男人,一个陌生的男人,正看着她,眼神里有些担忧。 “你刚才晕倒了,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你......” 陈汐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到她的肚子里咕噜咕噜,于是,嘴角扬起,恰好的弧度,微微一笑,迷人优雅,他像是怕会惊吓到一只走错了路的兔子一般轻声地对她说: “原来是饿了,你一定没有吃早饭吧。” 陈汐极轻地拍了一下易姚的肩膀,又说:“你坐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回来。” 其实就在易姚的正前方,几步远,便是星巴克。 陈汐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食物托盘:有两杯咖啡,一个火鸡肉三明治,一个小盒芝士蛋糕,和一小块芝士丹麦酥饼。 “正好,我也有点饿了。 ”陈汐拿起一杯咖啡,小嘬了一口,然后,又拿起酥饼: “吃完早餐,你会感觉好多了。” 人在饥饿的时候,任何食物都是人间美味。更何况星巴克的点心的味道还很不错。 食物散发的香气格外撩人。易姚真的很饿,也确实没有吃早餐。 自从来到加拿大,她和陶融从没有在外面吃过东西,也没有去过咖啡店,就连最最普通平常的披萨店都没有去过,原因极简单,就是为了节省所有不必要的开销。 陈汐喝着咖啡,平静地望着易姚认真地说: “不吃早餐是会损伤身体的,一定要吃早餐,很重要。” 易姚喝了口咖啡,热乎乎的,感觉真好。她瞟了一眼窗外,阳光明媚,又快快地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男人,皮肤白净。接着,她微低下头,吃东西。 “等会儿,你不能自己开车回去,在高速公路上,头晕,太危险了。” 陈汐一边喝咖啡,一边说:“如果你觉得我送你回家不太方便的话,就打车回家。” 陈汐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准备掏名片,这是他这几年来的职业毛病,见人就发名片,尤其是新认识的人。突然,他停住了,算了,难得做一回乐意助人的人, 再给人家留下电话地址,这有让人回报的嫌疑。 开车?没有车! 打车?不舍得!易姚在心里哭笑,抬起头,这才好好看看面前这个给他买早餐的男人,神情俊朗,眼睛略小,目光沉稳, 阳光下,他笑容迷人,只是,眼角处有细细小小的纹路。 易姚尽力展出最温柔的最美好的微笑,对着陈汐:“谢谢你,和你的早餐,我休息一会儿就会没事的。” ************ 漫天飞雪,白茫茫,雾茫茫。 易姚抱着一沓免费报纸回到家里,鼻尖和脸颊因寒冷而冻得发红。还有十来天就是月底了,她必须尽快给自己找一个新住处。 一个人的家是清冷的,于是,易姚给自己沏了杯热茶,让家里有点生气。茶香袅袅弥漫,她一边呷口茶暖暖身子, 一边一页页翻着报纸, 突然,那个迷人的笑容跳了出来,神情俊朗,眼睛略小:“是他,啊,是他!他叫陈汐!是个地产经纪”。 易姚的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欢快,她拿起电话拨下陈汐照片下面的号码。 “陈先生,你好,嗯。。。我叫易姚。。。就是。。。那个。。。那天。。。在机场。。。” 易姚对着电话微笑着甜甜地说。 “啊,是你啊! 真高兴你给我电话。这是你的号码吗? 请你稍候,约20分钟,我打回给你啊!” 陈汐正陪客户看房子,收到易姚的电话,仿佛又看到那一双丹凤眼,依然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旧熟之感。 “真抱歉,刚才正陪一个客户。” 送走了客户,陈汐坐在车里给易姚打电话:“身体好些了吗?还是到医生那里做个体检吧!” “那天在机场,我都没有好好谢谢你,甚至都没有问一下你的姓名。” 易姚说,有些不好意思。 “你这不是找到我了吗! 小事情,不用放在心上。以后,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陈汐很大方很风度地回答。 陈汐的话好似一阵暖意袭上心头,易姚嘴里应承着,心里想:应该不会再麻烦你了,谢谢你,陈汐。 ※※※※※※※※※※※※※※※※※※※※ 感谢收藏的朋友,感激不尽。感谢阅读的朋友,给您作揖。 ************************************************** 继续:盼望有你收藏,盼望由你推荐。千恩万谢! 意外 蓝天明净高远, 阳光明媚不暖, 气温寒冷刺骨。 人行道上只有易姚一个人踽踽独行,这大冷的天,谁没事会在外面瞎逛游。身边马路上的车飕飕地飞驰而过,易姚是为了节约一张公共汽车票便步行去购物中心,所幸不是太远。 她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今天她约了家庭医生,陈汐说的对,突然晕倒不是什么好事情,还是去见一见医生的好。 之后,她还要去见个房东,也在购物中心附近, 这是易姚特意挑选的地方,为了买东西方便,买东西方便就是生活方便,当然重点还是房租,广告上说是220块一个月, 包上网电话。对易姚来说,房租便宜是第一要素。 搬家打包很是累人,终于都完了,易姚坐在床边,手臂酸麻,她看着地上的几个纸箱,和床上的衣物,由衷感叹:“搬家可真折腾人啊,哎,慢慢理吧。陶融啊陶融,你就一走了之,可知我一人是多不容易嘛。 ” 易姚新租的地方仍是一个独立的房子,只是她的间房是由餐厅改造的,其实就是给原先的餐厅加了扇门。 所以,她的房间对着厨房,所以,她的房间比较吵闹,厨房里任何响动都能听见,所以,她的这间房会便宜一些。 人若是累很了,胃口也会变差, 至少易姚当时是这样认为的,她给自己煮了碗面,窝了个鸡蛋,但是,才吃了几口,就一阵反胃,便没了食欲,她泡了杯茶,看着那碗面,浪费了实在觉得是罪过,都是花钱买来的,而她现在还没有工作,没挣钱呢。 于是,她端着面到厨房里,不知道是谁的辣椒酱,放一点,不知道是谁的醋,放一点,合租共用厨房就是有这个优点,不怕短缺个什么葱姜酱料。可这面还是不好吃,最终还是进了垃圾箱。 她回到她的一团乱的房间里,便不想再动弹了,心想乱就乱吧,反正就一个人,乱也是我,整齐也是我,没人抱怨,没人嫌弃。 这些天,除了搬家整理东西,就是发简历找工作。 今天,因有一个工作面试,易姚早早地把自己收拾清爽,化妆,头发,衣服搭配,一点不能马糊,易姚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试的第一眼很重要。出门前还把口红粉盒放进背包,准备快到的时候再补一次妆。 那是一家很小的会计事务所,连希腊人老板一起才三个人,有一个人要生孩子了,易姚来就是顶这个缺的。老板是个老先生,说话挺和气的。就是这个上班地方太远了,公共汽车地铁,易姚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她刚搬的家,不可能立即又搬,何况她已经交了两个月的房租呢。但是,只要有事情做就有收入了,远就远吧,以后再考虑,她这样对自己说。 因面试过关,易姚心情大好,几乎是踩着拍子回家的,厨房餐桌上有一张字条是给她的,上面有一个电话号码,一行留言:给家庭医生回电。易姚已经把两周前体检的事情忘干净了,此时她突然记起,那天诊所前台小姐说:如果没有问题就不给她打电话了。她顿时紧张不安起来:难道我的身体出什么状况了?我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啊! 心里一阵恶心反胃。 窗外夜色已重,月朗星稀,马路上的街灯晕出不真实的温暖的黄色的光芒。 易姚看了一眼时间,快8点了,“陶融应该起床了。” 于是,她拨通了国内的电话。 “陶融,我怀孕了。” “怀孕了! 啊,怀孕了,那你一个人在那里怎么行! 唉。。。我刚跟医院把工作的事情搞定!” 陶融在电话那头说,“你回来吧!等怀了7个月再回去。” 一定要把孩子生在加拿大,这一点,陶融跟易姚倒是很一致。 孩子生在加拿大那就自然是加拿大人,如果把孩子生在中国,那可麻烦了,还得先给孩子办好移民才能跟妈妈一起去回到加拿大,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事儿。所以,陶融和易姚都要把孩子生在加拿大,可易姚一个人又岂能搞定。 “我也刚找到工作!” 易姚忧心地说,“有了这第一份工作,就有了加拿大工作经验,以后再找工作就不难了, 我不想回国。” 易姚停顿了一小会儿, “再说,你觉得7个月后让我一个人回来生孩子,可行吗?做月子,怎么办?” “.......” “.......” 门外的厨房里,房东太太正在准备晚餐,厨房里飘出饭菜的味道,还有,孩子稚嫩的声音和妈妈爱意的语气,其乐融融。 ※※※※※※※※※※※※※※※※※※※※ 感谢你阅读! 盼望有你收藏,盼望由你推荐! 千恩万谢! 佟欣 夜幕下,万家灯火,从窗子里飘洒出的灯光似乎都是温暖的,却又都弥散在无边的夜色里。 此时,陈汐正在跟佟欣通电话 。 “只要天气好,我常带着大卫出去转转,每次去一个不同的地方,四处走走。 ” 佟欣说: “今天,小妹带我和大卫去了她同学所在的幼儿园,虽然,大卫还是那样不说话,也不主动去找别的小朋友,但是,其他小朋友来牵他的手,他没有拒绝,有一个小姑娘跟他一起玩油泥,玩了好久。 ” “哦?! 啊。。。” “老师说大卫害羞。” “欣儿,大卫不是害羞,这一点你我必须正视,必须心中有数。老师说他害羞或许是善意的掩饰。” “我能看出,大卫今天在幼儿园玩得很开心。从幼儿园出来后,我一直在考虑 :我想,暂时,让大卫先在国内上一段时间幼儿园,就是今天去的这一家,小妹和她同学会帮忙安排大卫入学。要交些借读费,我想交就交吧,如果大卫喜欢这里呢!” “什么?在国内上幼儿园?” “我打算把工作辞了,陪陪大卫在国内待一段时间,中国的老师跟加拿大的老师不一样,也许,大卫就开口说话了呢,也许,他一开口,就越说越好了呢,我想试试。” “那你想让大卫在国内待多久?” “半年,一年,说不准。” “你这样做对大卫不一定有好处的。在国内是单一中文环境,回到加拿大是纯英文环境,大卫本就不开口,不说话,你想过他需要经过多长时间来调节适应吗这样的转变?” “我只盼着我儿能像正常的孩子那样说话,跟人交流,无所谓中文,还是英文。如果他只愿意说中文,那么我们娘儿俩就待在国内好了。” 佟欣有些偏激地说。 “哎。。。你再考虑考虑,如果上幼儿园对大卫有好处,那么回来上也是一样的。” 陈汐皱着眉,一脸愁苦,望着窗外,夜色似乎越来越浓郁,篱笆墙投下暗暗的阴影,有些许神秘。 愁绪,无奈,隐忍,还是别的什么样的心情,在这样忧郁的夜色里都变的模糊不清了。 他们结婚多年,孩子一直是个矛盾,横亘其中。陈汐是那么盼望有个孩子,而佟欣呢,是那么害怕生孩子,不仅是怕生孩子,她根本就不喜欢孩子,大卫是他陈汐坚持要的。 刚开始,佟欣对妊娠反应极不适应,她每天都很不开心,很烦躁,要不就唉声叹气。 大卫出生后,他们竟不似其他夫妻因孩子的来临而变得格外紧密,正相反,越来越疏离。当他们意识到大卫是个有问题的孩子时,佟欣对陈汐的怨恨也与日剧深,她的原因很简单:如果没有孩子,她很清楚她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就不会有因有孩子而引起的诸多麻烦。可现在,不仅有孩子,而且是个有问题的孩子, 她的生活被彻底改变了,这一切都他陈汐造成的。佟欣看大卫的眼神,有时是无比怜爱,有时又显出厌弃。有时她会把大卫紧紧地搂在怀里,亲吻着他的小脑袋,握着他的小手,仿佛不知道该怎样疼爱他才好,有时她又会躲得老远,找借口外出,而把大卫留给陈汐。 ************ 早晨的阳光映在玻璃窗上,明亮又灿烂。 极轻微的扣门声发自易姚的电脑,那是陶融给她留言: “姚姚,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你千万不要东想西想的。你还是先回来吧! 回来养胎,在家里怎么都好办啊!” 易姚看完后叭的一声合上了电脑,冲进厨房给自己准备了简单三明治就匆匆出门了, 她要赶到市中心去上班,路上得要一个多小时呢! 一整天,易姚都不在状态,忧心忡忡的。 她曾经多希望能有个孩子,就是现在,她也真的想留下这个孩子,但是,眼下这状况, 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想到这,她就在心里埋怨陶融, 如果陶融在,孩子在任何时候到来都不会是问题。她的心里是一阵阵绞痛。 易姚下班回到家,一打开电脑就看到陶融的新留言: “姚姚,留下孩子吧。” 易姚仍然没有回复陶融,而是自言自语:再给我自己一天时间吧,希望我今天的决定不是个错误,也希望我自己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 因没有收到易姚任何片言只语,陶融内心便忐忑起来,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再次留言: “姚姚,求你,留下孩子。 如果,你把孩子拿掉的话,我们夫妻就算到头了。” 易姚仍然保持沉默,第二天下午,她从办公室给医生打了电话。 晚上,回到家里,易姚拨通了陶融的电话。 “姚姚,你怎么一直不给我回音啊,你知道我多着急吗!” “老公,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毫无疑问,留下孩子。但是,现在不是这样的。” “姚姚,你还没有做手术,对吧! 求你,再想一想,留下孩子吧。” “老公,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姚姚,我们俩都喜欢孩子,留下这个小生命吧!” “姚姚,如果你坚持,那我们就分手。” 易姚没有再说话,只极轻地按下电话挂断的键,接着,她抬手关掉房间里的大灯,剩下一盏小台灯在床边亮着。她拧开百叶窗,望着窗外无边夜色,夜色深处是难以企及的神秘。 新月一弯。 星光几点。 热泪两行。 “古人说:两人一般心,无钱堪买金。 可你偏要逃回国去,你既然想要孩子,为什么就不能跟我一起,日子是清苦了些,熬一熬不就过去了嘛。其他移民不都是这样过得吗!” 易姚站在窗边静静地流着泪,很久很久,喃喃自语:“对不起,我的孩子,如果你有灵,请你请你千万不要怨恨妈妈,麻烦你再做一段时间天使,可好。 ※※※※※※※※※※※※※※※※※※※※ 盼望你收藏,千恩万谢! ~~~~~~~~~~~~ 感谢所有收藏的朋友 感谢所有阅读的朋友 给您作揖! 陪同 三月。 不知不觉已是三月。 如果是在江南,三月是春风柔软,春水微漾,三月是桃花灼灼,花事正浓。可在这北方之国,虽然已是三月了,却还没有一点儿春的消息, 日落之后的空气里依旧是带着痛感的寒。 易姚坐在地铁里。她一脸凝重,心事重重。 手术就约在明天,星期五,这样,她可以好好休息两天。这也是她自己要求的,因为她只请了明天一天假,她已打算好下周正常去上班。 但是,在下午的预约电话里,人家很明确地告诉她要有家人陪同。 “家人?我现在哪有什么家人! 我连一个关系好一点的熟人都没有啊!” 易姚甚是忧虑, “我一个人去,医生该不会不给我做手术吧!” 回家前,易姚去了趟金山超市,今天老鸡很便宜,一块钱一只,她还买了些苹果西红柿,和一袋馒头,这些便是她接下来三天的饭食。 厨房安静了下来,做饭的人都去吃饭了,易姚这才从房间出来,准备炖鸡汤。 她一开门便看见房东和太太在收拾厨房,为了保持家里整齐,他们常在别人做完晚饭后再清理一遍。 ‘要不,问问房东太太,看她能否陪我去。’ 易姚临时起意。 “易姚啊,不好意思,我明天要上班哎! 要不,让我们家他送你一趟!” 房东太太指着她老公说。 “我只能送你过去,不能在那儿等,我也得上班啊! 其实送完你,我已经迟到了。另外,外面接送的收25一趟,你住我家,给15就成了。” 房东说。 易姚一听,心凉半截,房东虽没拒绝,也帮不上,她不想要他送了。读中学时老师说的 “资本主义社会,□□裸的金钱关系。” 这句话一下子跳到她脑子里。谁让她囊中羞涩呢! 越是缺钱越是要花钱,她有想流泪的冲动。 “让您上班迟到,我也不过意,那算了吧!” 易姚拒绝了房东。 汤在炉子上咕嘟咕嘟冒着小泡泡,薄雾蔓延,整个厨房里飘着鸡汤的味道。易姚望着鸡汤,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不论是多么要强的女人,在一刻都盼着老公会在身边,盼着老公的那一双温柔的手,可易姚并不是要强的人啊。如果陶融在的话,或许他们正很高兴地为这孩子的出生做着准备呢! 现实里没有如果,生活里不相信如果。 陈汐,或许可以问问陈汐,请他陪我去,这一念在易姚脑子里一闪而出。这不妥,易姚又立即自我否定了,这当然不妥,但是好过没有人陪啊!易姚在心里盘算。 现在的问题是怎样可以联系到陈汐呢,易姚没有保留他的电话号码,那次打完电话后就想以后应该不会再联系他了,接着就是搬家,那张报纸早丢了。 车库边,蓝箱子。 易姚把别人丢在蓝箱子里的旧报纸全倒了出来,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找到陈汐的广告。他是个地产经纪啊,地产经纪不是都喜欢到处打广告的吗! 连路边的垃圾箱都被地产经纪们包圆了,有的经纪在每一种报纸上都能看到,想不见都难。她快速地一页页翻找,突然那个迷人的微笑跳了出来,果不其然,是陈汐的广告。 让易姚感动的是陈汐很爽快地答应明天陪她去看医生。还说明天过来接她,让她不要乘公共汽车了。 作为一个地产经纪,有太多的仿佛是客户的人搭顺风车,接送孩子,陪着买菜,还有那些不会说英语的人,要地产经纪陪着去各种各样的面试,面谈,和填表,写信。所以,当易姚打电话来让他陪她去见医生时,陈汐根本没有多想,这是稀松平常的事。 易姚几乎一夜无眠,凌晨时仿佛是睡着了,但是当睁开双眼时,又清楚记得自己的胡思乱想。既然没有觉,不如起床。她先在厨房里给自己煮了一大杯热茶,然后就坐在窗子前,她的窗外是房东家的车道。茶香袅袅蔓蔓,易姚喃喃自语:现在,孩子还在,还在我的体内,等到今天下午再回来,他就不在了,永远不在了。不自觉地,她把手放在小腹上,极轻柔地,极缓慢地来回轻抚着小腹。 夜色一点一点地退去,黎明一点一点地降临, 从对面屋顶的背后泄漏出一缕极浅淡的红光,那一线红光慢慢地晕染开来,变成一小片淡红色云霞,云霞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越来越红,渐渐地,屋顶后的天空成了金红色。太阳升起,那片红霞灿烂明媚。 陈汐很是守信,如约而至。当他把奔驰车停在车道上时,易姚也已经准备好出门。 易姚脸上堆满笑容,她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跟陈汐认识还不足一个月,却要让这个跟自己不熟的男人陪着去见医生, 而且还是产科医生,她自己都觉荒唐。陈汐望着她那眼角微扬的笑容,又一次在心里自问: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她?或者是有谁跟她长得相像? 诊所坐落在市中心的一条小街上,那是由一所民宅改建而成的诊所。实际上,这条短短的小街上的民宅都改作了商用,诊所隔壁是一家法式咖啡店,对面有一家寿司店和披萨店,再看过去,还有一家律师事务所,前面拐角处是银行。 陈汐心生好奇:“你的家庭医生在这里?这么远,你来见医生岂不是很不方便!” “这里是专科医生。只来今天一次。” “你怎么了?需要看专科医生! 还要有人陪! 那是有很严重的问题呀!” 陈汐帮易姚拉开大门,跟她一起走进诊所,他没有留意门边的墙上钉有一个小牌子,上面有两行烫金小字:史蒂分斯哥特医生,妇科专家。 “不是很严重的病。” 易姚轻描淡写地说,而且声音很小。 他们进门的时候,接待护士正在跟一个年轻的金发女孩说话,所以他们站在门边等着。金发女孩歪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如纸,眼帘微垂,很疲惫的样子, “没有人陪你来,我必须为你叫好出租车,否则,你不能走出去。” 金发姑娘只虚弱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看到那个金发姑娘,易姚的心一紧,也是个没有人陪的姑娘。她的两只手握成拳,手术后竟是如此虚弱,不由得,她偷眼瞄了一下正打量诊所屋子设置的陈汐,在心里说:谢谢。 接待护士核对了易姚的名字后,就把他们领到一间小屋子里,说:“请在这里稍等,史蒂芬医生一会儿就过来跟你们面谈。” 面谈?易姚的心里敲起了小鼓,在电话里不是已经谈过了吗,而且还谈得很详细呢。 面谈?陈汐心想她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呢。 ※※※※※※※※※※※※※※※※※※※※ 盼望你收藏,盼望你推荐,千恩万谢! ~~~~~~ 感谢所有收藏的朋友 感谢所有阅读的朋友 给您作揖! 面谈 易姚原以为来了之后就是做手术前的准备,没有想到还要面谈。当她听到医生一会儿就来面谈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不明白:那天在预约电话里不是已经回答了所有问题了吗! 为何还要面谈?另外,跟医生面谈的时候,医生一定会问一些私密的问题。 哎。。。 她不由地转脸看了一眼陈汐,虽是面带微笑,但是她那笑容里,有点不自在,有点尴尬,有点羞涩,所以,她便快快地垂下头,回避陈汐的目光,虽然此时回避已有些迟了,但是也没有办法,等医生吧。 陈汐看出易姚的不安,他简单地认为是英文的问题,跟医生用英文面谈,肯定会有很多听不懂和不会说的地方,在他这个不是很熟的人面前觉得没面子,不好意思。所以,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易姚的肩:“你不要紧张, 我的英文还能凑合着应付面谈,等会儿,我给你做翻译。” “谢谢!” 易姚点点头,并给了陈汐一个很信任的眼神,紧接着是一个很灿烂的微笑,她笑得很可爱,但她在心里却说:随去吧,面谈就面谈,已经这样了。 一时间,小房间里安静极了,透过百叶窗可以看见窗外的树和树影,和偶尔从窗前经过的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快乐和忧愁,被隐藏在那没有表情的面容之后,外人又怎会知晓。 史蒂芬医生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个文件夹。 这是个胖胖的中年医生,络腮大胡子,戴着眼镜, 目光如炬,面色温和。他说话的声音非常轻柔,总感觉那种轻柔跟他的体格体态不相称: “我们先核对一下你的信息,这些都是在两天前的电话里问过的,你不要紧张。” 史蒂芬医生慢条斯理地打开手中的文件夹,并抽出里面的笔,拿在手里。 易姚又一次回答了姓名、出生日期、住址、和职业。 核对还在继续,“你上一次例假是哪一天开始的?” “持续了几天?” “大约出血量!” “每个周期是几天?” “这是你第几次怀孕?” “生过孩子吗?” “以前做过流产吗?” 因为是第二次面对这些问题,易姚回答起来简明扼要认真,只是,她的脸越来越红,她知道陈汐正看着他,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射在她的脸上。她不敢也不好意思与他目光相对,只好任凭自己的脸颊燃烧,一点一点的走向红番茄。 陈汐听着听着,心生疑窦,她来见的要么是产科医生,要么是流产手术医生。大卫出生前,佟欣每一次见产检医生,他都陪着,当然他也可以不陪, 医生没有强制要求的。他想起刚才进门时间到的那个金发姑娘,那样的虚弱,那样的脸色,原来,她今天是来做流产的。 陈汐看着易姚,面有吃惊的神色,用中文对她说, “你今天是来做流产手术的?” 易姚看了一眼陈汐,眼睛睁得大大的,继而微垂下头,点了点。 “你为什么不留下孩子呢?” 仍然是中文。 易姚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你是一个人吗,单亲妈妈?” 陈汐继续问。 医生虽然不知道陈汐在说什么,但是,他早已注意到陈汐脸上的变化,那是个不知所以的惊讶的神情,于是他合上文件夹,看着易姚,语气仍是轻柔的, “看起来,你丈夫改变了主意。我暂时不能给你实施流产手术了。” 医生拿着文件夹向门外走,他对陈汐说,“跟你太太再好好谈谈。如果改变主意了,请告诉护士小姐,如果确定,易姚可以是今天最后一个病人。 ” “你丈夫?” 易姚心想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你太太?” 陈汐瞄了一眼正低着头的易姚,一时无语。 陈汐拉着易姚走出了诊所。 哎,节外生枝了! 易姚自叹。 陈汐拉着易姚进了隔壁的咖啡店。 陈汐要了两杯咖啡,还点了柠檬方糕和拿破仑。 “真不好意思,让人家误会你了。” 易姚先开了口。 “误会也已经误会了,没什么。” 陈汐说,“说说吧,你总要让我这个被误会是你丈夫的人知道角色要点和大概剧情吧!” 听了他话,易姚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在心中暗想:没错,她仿佛给自己抓了个临时丈夫。 陈汐也轻轻地笑了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心里都轻松了些。 “你是有老公的,对吧! 他知道你怀孕了吗?知道你要流产吗?” 陈汐问,严肃认真地问,这一点不能含糊,他必须清楚。 易姚叹了口气,“他回国了。那天,在机场,就是送他。” “哦! 他不打算回来了,对吗!” “你怎么知道?”易姚心中暗暗一惊,“他是回去工作的,暂时不回来。我把孩子的事告诉他了。” “那他也知道你要流产。” 易姚摇摇头,又点点头: “是的,他知道,但是,他选择要留下孩子。” 就是嘛,那有男人不要自己的孩子的呢! 陈汐这样想。 “哦! 这样啊! 那你为什么不把孩子留下呢?” 陈汐突然想了起佟欣,佟欣不就是一直都不愿意要孩子吗,他轻摇了一下头,小声说: “怎么,现在的女人都不要孩子啊?!” 易姚喝着咖啡,咖啡是香浓的,也是微苦的,这样的味道进入口腔后,吸引你的是微苦?还是香浓? 易姚一脸无奈, “我们来这里才刚刚半年,既无亲朋,也无好友,不夸张地说,连个熟人都没有,否则。。。” 易姚停下,看着陈汐,眼睛一闪一闪的,面有苦涩之感,“否则,也不会让你陪我啊! 如果他在我身边,就算辛苦些,我也会留下孩子的。可现在,他走了,让我一个人怎么办? 就算我可以熬过妊娠这一年,孩子出生后,我怎么办?我才刚刚找到工作,虽不是多么让人羡慕的职位,可我也没有勇气放弃啊! 这是我赖以生活的。” “嗯,是个问题。” 陈汐双手交叉握住抵着下巴。 “无论愿望多美好总也敌不过现实的残酷。” 现状还是这现状,但是跟陈汐聊了聊后,易姚的心里舒缓了不少,她喝着咖啡,吃着拿破仑,对着陈汐微笑着说,“就麻烦你再继续当会儿假丈夫,等会儿,手术完了,送我回去,以后,我再好好谢你。” “你还是决定要手术,拿掉孩子!” 看着笑容可掬的易姚,陈汐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灼艾分痛之感。 “不用你谢! 这个小生命就快要结束了,我心里的感觉不太好,希望你今后不会后悔今天。” 陈汐的话在易姚心里扯起一阵痛感。 人是极善于掩饰的,所有的无奈和不如意都被藏在美丽的笑容背后。 房东太太 北美的季节来的晚,那些还没有长出叶子的树枝如同是□□的,西垂的日光一条条光线极容易就穿透,如此,那些枝条越发地显得黑暗,但是,看上去确是无限美好。 陈汐把座椅放倒一些,可以让易姚半躺着。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煞白,虚弱无力地闭着眼睛。 他不敢开得太快,虽然他想把易姚早点送到家,让她可以躺在床上,好好地睡。 等红灯的时候,他看着似乎睡着了的易姚,有一点点心疼,在心里想:看样子,这流产是很伤人的,好在佟欣只生了一个孩子,从没有受过这样的辛苦。 中午,当易姚和陈汐从咖啡店出来,回到诊所的时候,史蒂芬医生正在给病人做手术,可刚才中断的面谈还需要完成。 一个年轻护士把他们又领进了小房间。 “我叫爱丽丝,从现在开始,我会寸步不离地陪着你,直到手术结束。” 爱丽丝甜甜地笑着。 “......” 易姚点点头,她没什么要说的,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所以,就仔细地听着,顺从诊所的安排,她相信,他们所做的都是为了病人。 “最近一个月里,你有生病吗?有服用过药物吗?维生素不算!”爱丽丝问。 “没有,我最近没有生病,没有吃过什么药。” “也没有服用过中药?” 易姚摇摇头, “也没有。” “那很好。等一会手术的时候,我们会使用麻药,只是局部麻醉,你的意识是清醒的。 因为麻药的作用,所以你不会觉得疼,但是你会有感觉,疼痛的程度是这样的。” 爱丽丝拉起易姚的一只手,用牙签在易姚手背上轻轻地点了点。爱丽丝保持着甜美的笑容, “你别紧张,我会陪着你,就像现在这样跟你说话。” 手术的时间并不长,约20分钟,然后,爱丽丝小心翼翼地扶着面容苍白的易姚回到候诊室,把她轻轻地放到沙发上,并给她盖上毯子,接着端来一大杯牛奶。 终于到家了。 当陈汐把车停在车道上时,易姚想早晨离开的时候,我的宝宝还在,现在没有了,她不自觉地把手放到小腹处,暗自伤感。 陈汐搀扶着易姚,一直把她放到床上,说, “你睡一会儿,我没事,等等再走,先去给你煮碗粥,好人做到底吧。” 陈汐打量着易姚的房间,这哪里是什么卧室,房门外就是厨房,叮叮咚咚地,有人在做饭,这如何休息得好! 他出来,带上门,到厨房里,打算煮粥。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个女人在厨房里做饭。 “你是。。。” 房东太太一边切菜一边睨一眼陈汐一边问, “易姚租房子的时候说是一个人住哦。” 陈汐笑了笑,他的笑容迷人美好。他心里想: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住这里,这样的连餐厅都租出去的房子,里面至少住了十个人。 于是他说:“你是易姚的房东吧! 易姚交了几个月房租啊?” “首尾俩月。” 陈汐点点头, “恩,房东太太,你看啊,易姚病了,而且病得挺重的。 ” “我白天要上班的,晚上看孩子,我不可能帮你照顾病人的。 ” 房东太太抢话说。 陈汐的脸上依然是笑容迷人,说: “没错,易姚需要人照顾,既然你不能帮忙照看,可我又不能住在这里照顾她。 ” 陈汐停了下来,看着房东太太, “你看这样可好,这个月,虽然她只住一周,算了。她明天就搬走,你把另一个月的房租退给她。 为了补偿,我会尽快给你再找一个房客。怎样? 下面三个星期, 你这么个由餐厅改成的房间可是租了两遍啊!” ”啊?。。。啊!。。。哦。。。” 房东太太的眼睛向上瞟了瞟,停下了手里的活,望着陈汐,眼睛里闪动着占了便宜的光芒,她在心里迅速地盘算,弄个病人在家里本就不是什么好事情,还不知道她是什么病呢! 如果她因病而失了工作,那我的房租不就没着落了吗, 这样一想,另找一个房客,一间房,租二茬,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啊, 而且是他找,于是她便讨好卖乖地说: “你说啊,这租房子,哪有中途退的呢?! 但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对不对啊! 你可是认真地,会尽快给我找个房客?” 陈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的记事本,让房东太太写下电话和姓名,及租金数额。他认真地说:“明天,我会来帮易姚把东西搬走,你把房间收拾一下,后天,我会带一个学生过来看房子。自然衔接,多好,你不仅不吃亏,还。。。你明白就好。” 房东太太笑眯眯地,满意地点着头。 陈汐端着食物进来,易姚正歪靠在床上,“睡了会儿,感觉好多了,我听见你在外面说话。” 陈汐把托盘放在易姚面前,说: “房东家今晚正好吃粥,我就讨要了一碗,房东太太说这汤是你昨晚煮好的,她帮着热过了,钱,这钱。。。 ” 陈汐指着托盘上一沓钱,说: “这钱是我让房东退你的房租。” “退我房租?!” 易姚一脸疑惑。 陈汐轻松地说着, “我刚跟房东太太说好了,等会儿晚饭后,她会帮你收拾东西,我看了看,你也没多少东西 ,也就是一点衣服吧。明天我带两个纸箱过来。。。” “你是让我搬家?” 易姚忍不住问。 陈汐望着她点点头, “是的。你先吃点粥吧,你需要尽快恢复体力。 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才能恢复地快,可这里不合适养身体。” “那我搬去哪里?” 易姚心里不安起来,谁不想住得舒服,那得要钱租啊。 “我明天再告诉你。你不要担心,等会儿好好睡觉。这就算是我这个假丈夫多给你的一点帮助吧。 ” 陈汐竟真的有点心疼她。 红媚 易姚的家当果然不多。 陈汐在离开之前又一次嘱咐房东太太把屋子收拾一下, “我明天带人过来,是个学生,所以这房租,便宜点吧,我让这个学生在你这儿住久点,这样你也省心些,省的到处找房客。” “好吧!” 房东太太不情愿地应承着,斜了斜眼睛,想着不用自己打广告,不用自己找人,这个月还租了两遍,无空连接, “你可真精明。那你让那学生在我这儿住上一年。” 房东太太不依不饶地说。 因要帮易姚搬东西,陈汐是一身短夹克,牛仔裤,运动鞋,很是精神利索。 虽然易姚一直安静着,没有说话,但是陈汐知道她满心疑惑,他一边开车,一边说, “这套公寓在市中心的湖滨,是一个北京客人托他朋友让我帮着租下来的,签了一年的约,可那个北京客人才住了20天,就因国内有重要的事情而回去了,他朋友也跟着走了,余下的事情便拜托我帮他们清理。那公寓空着也是空着,你过去住吧,好歹可以省省房租,你不是在市中心上班吗,住那里上班也方便些。” “有这么好的事! 不花钱住房子!” 易姚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睁得老大,难以置信地样子,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对了,卧室里面有床吗?” 她想没有桌子椅子都可以,但不能没有床,晚上是要睡觉的呀,她可不想自己花钱买床,租来的房子,随时都有可能搬家,她不能搬到哪里都扛着床吧,那样太麻烦了。可是,她只想到自己买床会很麻烦,丝毫没有在意跟老公以外的男人谈论卧室的床是否会引起什么深层的意思,而且这个男人还不是那么熟识的。 陈汐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笑了笑。 他的笑容确实迷人,易姚看着他的笑容,心里竟有些荡漾:这样好心肠的人,还这么帅,就是眼角的那些细纹也一点都不影响他的颜值。 因为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时刻,他们很快就到了湖边。 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公寓,卧室里有床,和窗帘,厨房里有餐具,和电饭煲,客厅里有餐桌、电视机、 沙发、茶几上有茶具,这分明就是一个家,易姚一下子疑惑起来, “这里是你的家吗?” “不是,我家在北边,如果不开车,去我家还真不方便呢!” 陈汐一边说,一边把易姚装了衣服的箱子送到了卧室, “你看,衣橱里是空的。而且,这里家具多简单,没一点生活气息,一看就是没有人住啊! 如果是我家,怎么会这样呢?! 不过,以后你住在这里,这里就会有生气了。” 易姚点点头, “这是真的吗! 我可以住在这里?还不用交房租! ” “是的。这里已经空了一个月,你还可以住十个月。” 易姚拉开玻璃门,外面是阳台,正对着大湖,湖水荡漾,阳光照在湖面上,仿佛是洒下了碎金子,闪动着粼粼光芒。只是这阳台,到处是尘土,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人开过这扇门了。 “这里安静,又有风景,合适调养身体。 ” 陈汐也望着大湖,“ 对了,大楼一层是超市,出了大楼向西走,约5分钟,是街车车站。大楼第二层有健身房和游泳池,等你身体恢复好了,可以去那里做点运动,没有费用。 ” “我住在这里,你不会有麻烦吧?” “你不用担心, 我不会有麻烦的。房租早已全交了,你全当是看房子的。” 陈汐一边说话一边穿上棉夹克, “我得走了,我约了一个客户,要先回家去换衣服。你自己煮点粥,没事多睡睡 ,东西可以慢慢整理。” “嗯!” 易姚满心感激地望着陈汐。 送走了陈汐,易姚煮开水准备泡茶,茶几上的茶具是现成的,淡青色的细瓷,清雅简洁,上面薄薄的灰尘显示出的确有些日子没有使用过了。易姚把茶具清洗了一遍后,倒一小杯碧绿的茶,她的思绪飘飘忽忽,这两天的事情真有点戏剧性,她得好好地静下心来捋捋头绪。 几声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她。 是陈汐。 “这是这公寓的详细地址和邮编,等你得空的时候要去银行把地址改了。” 陈汐把手里捏着的纸条递给易姚, “还有,忘记告诉你,这公寓是有网络的,现在还是免费期间,第一年前四个月免费,后八月是半价,第二年开始是全费,到那时,你已不住这里了。用户名和密码也在这纸上。” “最后,把你的手机拿来给我。” 易姚拿着手机,说: “我的手机是那种预先付费的那种,只在紧急。。。” “嗯。” 陈汐用易姚手机拨了个电话,顿时,他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然后,他挂断, 把手机还给易姚, “这是我的号码,存在手机里,这样,联系起来会容易些。” 他说完又展示出迷人的笑容, “我真得走了,你休息吧。” ************** 红媚,跟佟欣沾点亲,是那种远得都算不上的亲戚,佟欣一直都不认账,因为她自幼就没有见过红媚和她父母。就因红媚到加拿大留学,她的父母才不知从哪儿把佟欣给挖掘了出来。按辈份细算起来,红媚喊佟欣姑姑。 红媚的父母勉强能替她交个学费,其他生活开销都要靠她自己解决,所以,红媚平时极为节俭。这不,她想换个房租便宜的地儿,一时没有找到,就在她同学,小雅那儿挤挤了。 虽说小雅不是很在意,可这终究不是个事,红媚也一直在找地方,可这会儿是月中,不头不尾的,她只好厚脸皮蹭人家小雅的啦。 陈汐下午抽空给红媚打了个电话。 “红媚,我给你找了个地方,不用再蹭你同学那儿了,条件差些,但是租金便宜,乘车方便,离你的学校不算远,包上网和电话。明天上午,我带你去看看。” “好的,谢谢姑父。” 小雅 红媚在一家餐馆做收银。 因为是学生,老板付的工资要低于政府规定的最低标准,所以,她便要求是现金支付,这样在第二年报税的时候她就能逃逃税了,老板也乐意,因为除了可以少交税,还可以少交点失业金退休金什么的,加拿大人少,做生意不容易,挣钱更难,如此两下都满意。 在餐馆上班的好处之一就是有饭吃。今晚,红媚下班回到家已经是八点半了,她准备冲个澡,然后检查一下明天的功课和作业,就去睡觉了。上学又上班真的很累,所以,一定要保证睡眠。 当她从背包里拿出手机上闹钟的时候,才发现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和五条留言。她上班的时候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因此一直不知道有电话进来。所有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号码,她觉得奇怪这是什么人啊,如此急切地要联系她。她继而查看留言,也都是相同的内容:红媚,接电话啊,我是刘艺,小雅的男朋友,你知道小雅在哪里吗? 红媚当然认识刘艺,他是小雅的男朋友嘛。但是对刘艺,她既不是熟,也不是不熟,当然更不可能把他的电话号码存在自己手机里。她倒是奇怪刘艺怎会有她的电话。她摇摇头,算了,不想这个问题了。 看到刘艺的留言,红媚的第一感觉就是小雅跟刘艺吵架了。于是,她先给小雅打电话,但是,小雅的电话关机了。 红媚只好又拨了刘艺的电话。 “啊,红媚,你终于回我电话了。急死我了。” “刘艺,跟小雅闹别扭啦?” “没有。我从昨天给她打电话就没有联系到她。昨天,她的手机还是开着的,今天,她关机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我今晚上班去了。刚才看到你的留言,就给小雅拨了电话,确是关机的。 ” “那你知道她在哪里?或者可能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你去她家了吗?” “去了,没有人。” “你别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明天到学校遇到她,我告诉她你在找她。” “如果她明天不去学校呢?” “这么晚了,我们也没有目标,没处找啊,不如等明天吧。” “嗯。如果是吵架闹脾气,还好说。可这突然找不到人了。” 红媚收线后又给小雅拨了一通电话,仍是关机。于是,她给小雅送了一封电子邮件,她想如果小雅正在电脑前,或许能看见,或许就跟她联系了呢。 果不其然,约半小时后,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是小雅。 “小雅,你出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手机一直关着,你现在在哪里?刘艺到处找你来着。” “刘艺找你了?听我说,红媚。首先我没有出什么事,我很好,我手机没电了。” “哦! 那就好! 其他事都不重要。” “如果刘艺再找你,你就说没找到我。” “哦! 好吧! 你们俩怎么啦? ” “没什么,我就是想跟他分开了。他和我一样都是留学生,谈谈恋爱,大家一起玩玩就算了,可将来怎么办?我是说念完书之后,回国吗?可我还是希望能留在这里。就算我故意拖拉一些,最多还有两年就该离开学校了。所以我想找个有身份的人, 其他事情都往后排。” “嗯,身份是个大问题。你想好怎么跟刘艺说。对了,你要跟我保持联系。” “嗯。很晚了,睡觉吧。晚安。” 电话挂断之后,红媚看着小小手机屏上陌生的电话号码,刚才她没好意思再打听小雅在哪里,或许她已经找到一个有身份的人了,所以才要跟刘艺分手的吧。但是她保存了这个号码,备注名字是:小雅新号 ************ 加拿大是晚上,国内便是早晨,陈汐坐在客厅里给佟欣打电话。 “这些天怎么样?你好吗?大卫好吗?” “谈不上好与不好,老师说大卫在幼儿园很安静,但是,他可以听老师的话,也可以听老师的指令,算不错吧。” “哦。” “哎,我们前世一定不是善良的人,不,是你,你不是善良的人,所以今生才会有这样的孩子,就是要折磨你,可你又拖上我。” 佟欣的语气里满是怨恨。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呀!” 陈汐不想让佟汐继续说更多抱怨的话,于是说: “不要光照顾大卫,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准备睡觉了,挂吧!” 才八点多钟,哪有这么早睡觉,佟欣的话让他很沮丧,久久地萦绕在耳畔,我是个不善良的人,我前世做过孽! 他到餐厅倒了杯酒。 摇晃着酒杯,他看着里面红色液体有规则地徘徊荡漾。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佟欣说她有怀孕了,可她一点也不开心,相反,很烦躁,好像遇到了很倒霉的事情,跟陈汐大吵了一架。陈汐却是高兴地不得了,在屋子不停地走来走去,一个劲地说:真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佟欣则白了他一眼,说: “好什么好,倒霉透了,我不要,我一点都不想要孩子,我明天就约医生拿掉他。 ” 这么多年,她一直很小心,再小心也会有意外。 陈汐呢,他却兴奋地有点手足无措,搂着佟欣, 说:“我知道怀孕是很辛苦的,我会照顾你的,家里一切都不用你操心。你这么小心,这孩子还是自己找来了,他找我们一定找得很不容易。你就留下这孩子吧,你已经33岁了,越往后越不容易生孩子,欣儿,你就真的不想当妈妈?! 留下吧, 你想想,有个小毛毛头跟在你后面,喊你‘妈妈,妈妈’,这是多幸福的事情。欣儿,咱们就生这一个孩子,我不会让你再经历这苦难的。” 他在心里想:好不容易怀上了,必须留着,一但被佟欣拿掉了,下次再要可就难了。 佟欣极不情愿地留下了孩子,那是在陈汐千求万求之后,可是,她的脾气也跟随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变化着,她变的吹毛求疵,她变得阴晴不定。她常常无理取闹,哪件衣服没洗,她就偏偏要穿哪件,半夜三更要吃寿司。就连她吃东西的口味都变得莫名其妙,过去见到榴莲就会揪着鼻子躲得远远的人如今要吃榴莲啦,连印度人的咖喱饭也吃的下去了。 陈汐总哄着她,他以为孕期妇女就是那样古怪没道理的。 同时也是没办法哎,这生孩子的事得求人啊,求人家佟欣呢,他自己又生不出来,要是男人也具有这功能,他早用上了,才不会到今天还没有孩子。看着佟欣那难受的劲儿,他不知道多庆幸自己是个男人。 陈汐还在晃动着酒杯,喝还是不喝,他在犹豫,是一饮而尽,还是慢慢喝,他在犹豫。 老板 易姚一听说家里有网,便赶紧打开电脑。这几天都没有跟陶融联系。连接上网后, 便跳出了20多条陶融的留言, 易姚一条一条认真地读着,最后一条:“姚姚,你必须明确告诉我,孩子还在不在?” 易姚没有回复,就算回复,此时陶融那儿是半夜里,他也不会看的,她要想想如何跟陶融说。 她的眼里有噙着泪, 走进卧室,铺了床单和薄被,躺下,她觉得很疲倦,要好好地睡一觉。 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暮。 她有点饿了。一边煮粥,一边上电脑,她在陶融的留言下打了一行字:“没有孩子了。” 可没有发送,仍是觉得不妥,便一股脑全删除了,她清楚她必须要给陶融一个交代,轻轻地喃喃自语: “陶融,孩子,我们还会有的。” 屋子里安静极了,之前住在房东家里,总是闹闹的,厨房里也总是有人进出, 可现在这个住处却是很安静,静得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她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的感觉,应该是害怕,她害怕亲口告诉陶融孩子的事情。水边的阿狄丽娜,她点击了单曲循环,这屋子里需要一点声音,一点音乐。 今夜,透过朦胧的光晕,月色极浅极淡,似乎永远也到不了这湖面上,惹得夜幕下的湖水有些神秘和暧昧。 易姚还是拨通了陶融的电话。 “你终于跟我联系啦! ” 陶融的怨气似乎可以通过电话线传出来。 “听我说,陶融,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如此说,你已经做过手术了,对还是不对?” 陶融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仿佛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渊,语气自然是冰冷的如同裸露在冬天里的金属因偶尔碰触而发出的声音,直刺刺的,没有丝毫温度。 “是。” 她也干脆。 “姚姚,你这么做,就是谋杀,你是谋杀我孩子的凶手。” 陶融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那也是我的孩子。” 易姚低低的吼着,但是陶融没有听见。 易姚握着电话,里面传出嘟嘟的声音,眼泪夺眶而出。 几天后的下午,易姚走出办公室。 外面在下雨,淅淅沥沥地,这雨下了一整天,仿佛是江南的雨一样,还有薄薄地雾,世界朦胧起来。 提早下班的好处就是在别人埋头工作的时候,我已悠哉悠哉,在别人略有羡慕的目光下,我踩着小碎步子慢慢走过。 按说易姚手术后至少要休养个十天半月的,怎么说也是个小月子啊,可她只有两天,既无亲人照顾,又舍不得工作。所以她啊,脸色苍白,精神不济。 手术后第一个周三中午,老板照例外出跟太太一起午餐。 小希腊餐馆有特价餐,烤牛肉配酸奶,沙拉,炒米饭,和一罐可乐,周周如此,雷打不动,从没有变过。因此,老板和太太固定每周三都会在小希腊用午餐。吃完饭,老板还要陪太太在那条街上走走逛逛,时不时地再顺便给太太买个小礼物,类似围巾手串香水什么的,既消化了午餐,有增进了夫妻感情,一举两得。 那天老板回来时,给易姚和她同事一人一杯咖啡。 “姚,这两天,我看你面有病容,是不是身体有不适啊?” 老板关切地问,看着易姚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真诚和关心。 易姚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没有想到老板会问及她的身体状况。记得小时候读书时,从老师嘴里得到的信息是资本主义社会的老板都是冷血动物,只会剥削人,心肠硬如石头。 “姚,如果有不舒服,可以早点下班,我的意思是每天早一小时或两小时下班,现在不是月末季末,平时就是录入数据,只要你能完成,是可以提早一、两小时下班的,多休息对你有好处。” 老板的眼神里依然是诚肯和关爱,真是很人性啊。 易姚更没有想到老板会说这些话,她的眼睛泄漏了她心里的惊讶。 她在心里快速地琢磨和计算: 第一,所有工作不能耽误,仍然全是她做。 第二,为了早一小时下班,那么上班时不能有丝毫懈怠,要抓紧时间。 第三,她早退一小时,老板就可以少付一小时工资。 第四,这一小时对她并不起多大作用。但对老板却有着实质的益处。 易姚在心中感慨:做老板的,都不是一般人啊,真精明。记得父亲常告诫她:任何时候,对人对事,看破不说破,给自己留余地。 于是,易姚满怀感激地对老板说, “谢谢老板,你真是太好了。这样吧,这个月,我每天早一小时下班,下个月恢复正常时间表。” “没有问题,姚,我还是应该提醒你,最好看看医生,你的脸色确实不好。记住,身体健康是一切事情的基础。” 易姚点了点头, 回到座位上,喝了口老板送的咖啡,那样的味道和香气让她很愉悦,给她一种仿佛抓住了飘摇的快乐的尾巴的感觉,她忍不住又抿了一口,接着她问同事: “这是什么咖啡,这么好喝! 我从没有喝过味道这么好的咖啡,那一丝丝儿的苦味一点都不讨人厌,尽是香浓甜美,尽是欣悦。” 同事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这是法式香草咖啡。” 办公室外,易姚撑了雨伞,站在雨里,有短暂犹豫该往哪里走。家里没有菜了,她想去唐人街买菜,唐人街有中国人爱吃的菜,且价格便宜,但是,去唐人街跟她回家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虽说她住的大楼一层就是一家连锁的西人超市:兽比,那里的购物环境极好,服务也极好,工作人员极友善,可就是菜价太贵了,西红柿一磅要3块5呢,可唐人街只有7毛、8毛,还是去唐人街吧。 当易姚咬牙切齿地提着菜回到家里时已经没一点力气了, 菜被丢在大门边,她把自己整个人丢在沙发里,不想动弹,只想好好打个盹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咚咚的敲门声把易姚惊醒了,她很不情愿地从沙发上起来。 结婚 虽然打了个小盹,易姚仍觉得身子软软的,没什么气力。听见敲门声,她努力睁开惺忪的眼睛,趴在猫眼上往外看。 是陈汐。 他手里提还着袋子。 “我估计你没有吃晚饭,就买了外卖过来跟你一起晚餐。” 陈汐一进门就把手里的东西统统放在餐桌上, “我打了你的手机,好几遍,你都没接,是不是静音啦?” 易姚眼盯着桌子上的食物,“你这可真及时啊,我正又饿又没东西吃呢。真的,你就是及时雨!” 易姚感动地望去陈汐。 “你今天去买菜了! 累了吧!” 陈汐把易姚丢在门边的菜放进冰箱, 5个西红柿, 3个苹果,两根黄瓜,一棵白菜,一袋冷冻馄饨,已经回解冻回软了,还有一包猪骨头,超市里猪骨头极便宜,熬点汤,再放点莲藕山药什么的,既美味又有营养,正合适易姚养身子。陈汐把猪骨头洗了洗,给炖上了。他顺手还焖了米饭。 不用做就有的吃,这感觉真是好啊。易姚坐在餐桌边甜甜地笑着。 陈汐带来一盒黑椒牛仔骨,一盒咕噜肉,和加州卷和黑龙卷。 “哇噢,有寿司啊!” 易姚惊呼了一声,在国内的时候她只去吃过一次寿司,挺贵的。 “你连饮料都带来了,嗯,嗯,考虑地太周到了。” 易姚拿起一罐黑松沙士饮品, “没喝过这个,味道好吗?” 陈汐从厨房里拿了小碟子来调芥末和酱油, “每当我喉咙发干,快要感冒的时候,就喝这个,其实味道也还不错,不知道是否合你的胃口。来,我们先吃寿司,米饭还要等一会儿呢。” 陈汐夹了一块黑龙卷,沾了点芥末酱油,放在易姚的碗里,动作很周到。 “看你行事这样体贴,你太太一定很享福吧。” 易姚把寿司送进嘴里,顿时,泪眼迷蒙,眼泪鼻涕一起下,芥末的反应很是迅速。 陈汐递了张纸巾给她, “慢慢,慢慢吃。” “她呀。。。” 陈汐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佟欣说的他不善良的话,心里涌起一股酸楚,让他的目光有些许暗淡, 他淡淡地没有什么情绪地说: “她回国了。” 然后,看着易姚又说: “因送她去机场,才遇到你晕倒在我的脚前啊。” 他有些答非所问,好在易姚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她正夹了一个加州卷,这回,没有全送进嘴里,只咬了一小口,还是辣,一股力量冲进鼻子,但没有流泪。 “其实,我今天过来主要是给你送信箱的钥匙的。” 陈汐从厨房装了两碗米饭,也换了话题:“ 等会儿,吃完饭,我陪你去楼下看看信箱。” “这牛仔骨,太好吃了。” 易姚忙着吃。 “你最近身体如何?” “嗯,过得去,老是觉得累!” “那是因为你没有时间好好恢复,哎,出来的人都不容易。” 陈汐把碗放下, “等会儿,我来收拾,你泡茶! 可好!” “我这里没有高级的茶,就是普通绿茶,你别嫌弃。” 陈汐收拾完厨房,易姚也把茶沏好了,靠在沙发上,手里握着小茶杯。 绿茶的清香袅袅弥漫。 陈汐在她对面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抿了一小口,说:“最近,你不要自己去买菜了,我常陪客户来市里看房子,送走客户,我带你去买菜,你就不用拎着菜走回来了。你是一个人在外,必须要尽快恢复体力,恢复健康。” “这样,太给你添麻烦的。” “我不特意来,顺道,过来前给你电话,你接就好了。” 陈汐好像想起什么, “对了,我看你的冰箱里没有牛奶,是你不爱喝牛奶?还是不能喝牛奶?” “是太重了。” 易姚和陈汐一起下楼,在大厅的一侧有单独劈出的小屋子,里面是一排排信箱格子,陈汐找到易姚的单元号,打开,里面有不少广告。然后,又锁上,把钥匙递给易姚, “我只有这一把钥匙,别弄丢了,这钥匙配起来麻烦,还贵。” 易姚送陈汐出大门,暗自伤感起来,雨已经停了,留下仍旧湿润的地面,夜色清朗,空气清润,我是一个人在外啊! 要是陶融在该多好,陶融,你可想我! ********** 小雅果然没有上学。 红媚拨过一次“小雅新号”,是个男人接的电话,从那略显深厚的声音上判断, 他绝不是红媚小雅这样的同龄人。红媚没有说话,那个男人喂了几声后就挂了。 隔了两天,红媚在学校图书馆做作业,小雅来了,手里有两杯奶茶,臂弯上挎着巴黎世家,踩着恨天高,一扭一扭地来了,反正是地毯,任凭她怎么扭,都不会惊扰别人,然后在红媚对面坐定。 “小雅,你回来上课了,真好。 ” 红媚十分开心地看到小雅回来, “还是好好上课,顺利毕业的好,多上一年学,爸妈就得多交一年学费。” “是,我们的学费太贵,如果有了身份,学费能减少四分之三,生活费都有了,还有余呢! 所以你说,有身份该多重要啊,身份就是钱。” 小雅说得有些愤愤不平,她皱了一下子鼻子。 “那该怎样,我们本就是留学生啊。” “是啊,我们是留学生,没办法。” 小雅换了话题, “我打算下个月结婚,等我把饭店定好后告诉你。” “结婚?! 不会吧! 这么突然?! 你打算跟新男友结婚,还是旧男友啊?” “什么新啊,旧啊的,是跟现任男友结婚。 ” 小雅冲着红媚一反眼,又接着说: “ 他知道我为什么要结婚,他愿意帮我,就是让我在事成之后给他四万块。 ” “啊!! 这样啊!又结又离的,能行吗?!” “行,这是最快的路。不过,我们必须要心里明白:这里没有任何感情的因素,纯生意操作,程序都是真的合法的。 ” 红媚瞪着眼看着小雅,很认真地听着。 “ 我打算先申请休学,然后尽快把婚结了,等拿到身份后再回来修完余下的学分。” “我曾拨过一次那个电话号码,就是上次你打给我的号,那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年纪了。” “这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跟他过,不过是倚重他是加拿大人的身份而已,我们不可本末倒置。” 红媚不知可否地点点头。 小艾和小苏 孩子没有了。 这让陶融非常恼怒,他生易姚的气,她竟会如此忽视他的意见,他的感受,和他渴望为人父的愿望。 随着这股怒气而来的还有丧气之感。孩子,不仅能给一个成年男性带来人生的盼望,还能激发那些深藏的连男人自己都不太相信斗志。然而,此时的陶融因失去血脉延续而意志极为消沉,终日里郁郁寡欢。 他郁闷啊,都郁闷死了,他跟易姚隔得太远了,他无法当着易姚的面展示他的愤怒,打电话或是写留言邮件都无法准确地说明他生气的程度。 太仓。 某医院食堂。 小艾一个人坐在有点偏的位置上,她已经吃完了。 她手里拿着本书,是本英语书,正小声地朗读着,午休的时间也是可以充分利用的,这是为什么她要坐在远一点的桌子。 小苏一手端着饭盒,一手端着汤,急急地走到小艾的桌子边,赶紧放下汤和饭,可能饭菜有点烫手,她便一边甩着手腕,一边抱怨着: “坐得这么远,害得我端着饭兜了一圈,手都酸死了。” 小艾没有抬头,说: “这位置好啊,视野开阔,可以看到整个餐厅。” 她的两眼一直盯着书,只是把读书改成看书。小苏伸出手在小艾的眼前晃了晃, “不管,你得安慰安慰我的手,这样吧,一杯珍珠奶茶,我很好说话的啊。” 她笑眯眯地说。 “你就这么喜欢珍珠奶茶!” 小艾把书放在桌子上,小苏瞟了一眼, “你呢,天天学英语,就这么想出国!” “人各有志!” 小艾嗯嗯地说。 “难道外国的月亮真就比咱们的圆?!” 小苏说, “你就不担心,真的哪一天,你到了外国,可就见不到我这个朋友啦!” “哎。。。到那时我该要少买多少珍珠奶茶啊! 我不知道多省钱呢!” 两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陶融也来食堂吃饭,他的腰板挺的直直地,他的眼睛也直直地平视前方,一脸的严肃,或者说是一脸不快,他周身散发着不易靠近的冷气。 “哎,哎,小艾。” 小苏看到正在买饭的陶融,眼睛里一下子笑意满满, “我说小艾,你与其这么辛苦地学习英语,不如好好地跟人家陶医生套套近乎。 ”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中的勺子指了指远处的窗口,眼里透露出狡黠的光芒,“听说他是外国人,你去向他取取经,他一个货真价实的中国人,还跟我们院办的主任是同学呢,怎么就成了外国人呢?” 小苏望着陶融,顿了顿,又说: “就是冷了些,怕不容易接近。” “陶医生?哪个科的?什么外国人?” 小艾顺着小苏的指的方向看过去,一脸无知地问。她的空闲时间都用来学英语,或是上英语课了,从不关心医院里的各种小故事。上个月,为了一个什么劳务输出的机会,她还偷偷地跑到省城去参加面试了呢! 小苏轻拍了一下她的手, “外科的,外科的陶医生啊。” 紧接着不怀好意地对着小艾, “怎么样,重要信息吧,两杯珍珠奶茶,必须的。” 她坚定地在小艾眼前伸出两个手指头。 “他是外国人?! 哪国的呀?” 小艾看着坐在远处一个人吃饭的陶融,没有理会小苏的那两个手指头。 小苏把咬着的勺子从嘴里拔了出来,说:“我还听说他手术做得不错,你给他找俩病人,跟他混熟了,也许他就把秘密告诉你了。” “你的消息没一个准确的,全是听说的。” 小艾嗔道, “还要讹我两杯珍珠奶茶! 我对这个外国人没兴趣。” 第二天中午,医院食堂。 小艾仍是远远地坐着,桌子上除了书,多了一杯紫色的奶茶。 “啊! 我的最爱,香芋奶茶!” 小苏一走进食堂就看见小艾面前的奶茶,便先跑了过来,好好地喝了一大口,满足地说: “说吧,喜欢狮子头,还是糖醋排骨,我请你。” “不用啦,这奶茶是安慰你那珍贵的手指头的!” 小苏再回来时,还是多买了一份糖醋排骨。 “我问过了,陶医生是加拿大人。” 小苏坐在小艾对面, “我的两杯奶茶不算讹你了吧。” “那我知道了,他定是移民加拿大的。然后又回来工作。” “嗯!说到出国,你就知道了。” “如果他是移民加拿大,为什么又回到国内来上班呢?! 或许是去留学的,不,不是留学,否则你们就不会说他是外国人了。 ” 小艾琢磨着。 “那你去问问他呀!” 小苏打趣地说。 “一定是移民,学医的人不容易移民,看来真的要向他取经呢!” “哎,哎,我说,你能不能别再做那个出国梦了?” 小苏一下子认真起来,说, “我们俩都是从乡下出来的,现在在城里做护士,蛮好的。将来若能嫁一个会疼人的老公,我就很满足。你如果出了国,一人在外,遇到麻烦谁帮你?遇到困难跟谁商量?生病在床想喝口热水都没有!” “好,好,听你的,在这里我有你,老家还有爸妈。” 小艾不想为这事跟小苏争执, “这里还有糖醋排骨,外国肯定没有。” “还有啊,等你去了其他国家后,却发现不喜欢那里,或者,更想念中国,可怎么办呢?在这里,本属于你的一切机会都没有了。当你再转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又要从新开始呢?我就是不喜欢这些未知的变化,反复地画着圈,所以,我就愿意按部就班的往前走。” 小艾没有想到平日里活泼开朗的小苏会说出这样的略显消极的话。她对生活的期望不高,要求不多,唯愿顺利。尽管她对生活的态度跟小艾的不一样,小艾却不能说她是错的。 每个人的生活道路都是自己选择的,你是喜欢平坦的没有绿荫的大路,还是喜欢鸟语花香的小道,随时有惊险,但也有意外的芬芳。 有的人在他们的性格深处就潜藏着冒险和求新,至于眼前的难处,和将来的后果,那都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小艾或许就是这样的人。 忧郁的他 丧子之痛郁结成一团怒气结结实实地在陶融的体内安营扎了寨,并喜怒无常地运动着,时不时地释放出一点有毒的怨气。 陶融再没有跟易姚打过电话。他也犹豫,举棋不定,他一会儿觉得真该跟易姚离婚,子嗣之事他又岂能视而不见,孩子不是她易姚一个人的,她怎么能如此无视他的感受和意见呢! 是不能原谅的。他一会儿又想就这样跟易姚离婚了,是不是草率了,可一旦离了那就是将这几年的感情付之东流了,两个人能牵手走进婚姻的缘分应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吧,可这福分却是带着刺的,扎的他的心流血痉挛。陶融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准备了一份协议离婚书。 四月的江南,芳菲处处,仿佛是一个多情的姑娘,张扬与妩媚并存。 入目,皆是绿意, 皆是花事。 小苏因家中逢事,请了几天假回老家去了。 小艾依旧每天带着英语书在食堂里午餐。只是现在,她每天都多了一件事情:就是留心观察那个外国人陶医生。 她发现陶医生每天都是在午餐快结束的时候才来餐厅,也总是一个人坐在那一张靠窗的桌子上。还有,他很忧郁。他的眼睛里藏着深沉地不快乐,整个人冷若冰霜,温暖的春风吹不散他周身的寒气。看得出他不想接近任何人,也不愿任何人靠近他。 这天中午,小艾故意磨磨叽叽地晚些时候去餐厅。陶融买了饭刚坐下,小艾就端着小饭盒凑到他跟前, “ 陶医生,介不介意我坐在你对面!” 小艾先开口,脸上笑容可掬。 “不,不介意,你坐吧!” 陶融没有抬头,他没想到会有人要跟他分享桌子,此时餐厅已经很空闲了。 “陶医生,我叫小艾, 是内科的护士。” 陶融这才礼貌地抬头,点头,“你好,小艾。” 他并没有看清对面的姑娘,应该是他并没有打算看清。 陶融没有说话,默默地吃饭。 小艾也没说话,默默地吃饭。她看着对面的陶融,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他,小苏说得对,蛮帅的,挺清秀的,手指修长,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让他多了一些书卷气。只是,他似乎有很烦心的事情,眉间微蹙,眼神凝滞,竟如此忧郁! 陶融似乎觉察到那一束久久不散地目光,抬起眼帘,深潭似的眼睛遭遇了小艾灿烂的笑容。他想说点什么,可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只以极浅淡的微笑相对,继而转头看向窗外,窗外是春天。 “陶医生,是否去过人民路啊?” 小艾问。 “什么?人民路?没,没有。” 陶融摇摇头,孩子没了,他哪有什么心思啊,人民路! 管他什么这路那路的。陶融在医院附近的住宅小区里租了房子,很小的一套,老式的那种,厨房卫生间都很小,他一个人住足够了。 所以每天就是家里到医院,医院到家里,两点一线。 “四月了,人民路上海棠花事正浓!” 小艾望着陶融漂移的眼神,好像是自言自语,也好像是对陶融说, “很美的,一串串的垂丝海棠,粉粉的,远观好似云霞,一年一次,一错过可是要等上一年呢。” 陶融看了一眼小艾,眼里仍然是小艾认为的忧伤,宁静且冰冷。面对如此静默的陶医生,小艾无奈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反正她也吃完饭了:“ 陶医生,你慢慢吃。有空的话,去看看海棠吧!” 下午下班,陶融回到家里,有些疲倦。打开冰箱,几乎是空的,半棵白菜,几个辣椒。虽然有些饿了,却也懒怠地动手做晚饭,索性不吃了,煮了开水,泡了杯热茶,便坐在电脑前。 他想要跟易姚联系,想把离婚协议书给他,可他又不想跟易姚联系,他在嘴里组织语句,在心里盘算着这婚如何离,犹豫这是否该委托个律师! 饿就是饿,喝多少茶也解决不了五脏庙的问题。 对食物的渴望刺激着他的肠胃,咕噜咕噜的抗议声不断:该吃饭了,也刺激着他的神经。 陶融穿上夹克,走出住宅小区,离这不远的另一条小巷是连接着外面的热闹大街,巷子里有好几家小饭馆,热热闹闹的,到处飘着饭菜的香味。其中有一家面条店, 陶融常来,总是喜欢要一碗雪菜肉丝面。几次下来,面条店的老板虽然不认识他,却记住了他的脸和他的口味。老板看他进来,便热情地招呼着,问他是否还是老样子,仿佛他们是老熟人。 陶融轻轻地点了下头。 去看海棠 今天,仍然是雪菜肉丝面,熟悉的香气直往陶融的鼻子里钻,肚子更饿了,他感觉他能吃下两大碗。哎,能开店当老板的真是厉害啊,任何时候煮出的面都是相同的味道。 陶融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面,一边偷眼瞧着老板,这是个有年纪的人,额头上有几道颇深的皱纹。只见一碗一碗的小煮面,他仿佛有固定是手法,一会儿功夫,麻利的,都好了,很快客人们都吃上了。这时有个空档,陶融便问: “老板,你知道人民路吗?” “知道啊,这季节,人民路可是非常漂亮的。 ” 老板也歇口气,端着水杯在陶融旁边的桌子坐下。 “远吗?天色开始暗了,还好看吗?” “好看,白天晚上都好看。你从这出去后乘8路公共汽车,到江苏路下,转6路, 20几分钟就到了。” 老板停了一会儿,喝水,又说, “看样子,你是没去看过那些海棠花啦。你不像我们这开店的人,整日被困在这小店里,去吧,既看看花,也走走,很闲适,很舒心呢。” 陶融没有乘公共汽车,而是招手叫了出租车。 “你要去人民路哪里呢?” 司机有些困惑。 “......” 陶融竞答不上来了。 “这样把,我把你送到肯德基吧,那里我好停车,你下车也容易。我猜你是来旅游的吧! 人民路的一头是市民广场和滨溪公园,肯德基就在市民广场边上。待会儿,我们会穿过人民路整条街,这个季节,人民路就是花街,海棠花都开了,漂亮极了,我开慢点儿,你先欣赏欣赏,下车后,你再慢慢逛逛。人民路那里有吃有玩。” 这出租车司机倒是挺热心,一边开车一边说。 天色已晚。 华灯已上。 陶融虽然是坐在车里走马观花,但是那一树一树的繁花映着街灯霓虹灯,煞是好看,更引得树下行人频频驻足仰视,确实很吸引他。 陶融下车,隐约的幽暗处确有是一个公园与这广场相连。 陶融在广场上转了转,健身跳舞的大妈们很是自我陶醉,甜甜蜜蜜的小情侣窃窃蜜语,还有一处英语角,几个人在用英语交谈。 既然没有目标,没有目的地,他便沿着人民路极随意地慢慢地走着,并喃喃自语: “这里多好吗?!国内不也很美吗?! 北美那里再好也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啊! 姚姚啊,你却因此而舍弃了我们的孩子! ” 陶融边走边低声嘀咕, “ 哎,姚姚啊姚姚,我们还是分开吧,我更喜欢我自幼生长的地方。” 因心中有了决定,便不那么纠结了,陶融长舒了一口气,漫无目的地在人民路上溜达,每一棵开花的树都仿佛是个小姑娘,他都想要细细地看看,看看在晚风里微微颤动的叶片,看看那些簇簇羞涩的花朵,还有那些被花儿吸引的微笑的眼睛和愉悦的面容。 一辆公共汽车从身边驶过,小艾下了英语课乘公共汽车回家,突然看见在在路边上缓步当车的陶医生,她的嘴角勾了一勾,微微一笑。 中午,医院食堂。 小苏匆忙地走了进来,快速地扫了一眼,没有发现小艾。 “奇怪,她今天晚了。” 她说着话便去打饭,然后,坐在小艾喜欢的桌子上,等她。一直到她吃完了,小艾才慢吞吞地来了。 “吃完了! 我今天有点忙,耽搁了些时间。 ” 小艾这样说着,眼睛却快速地四下里瞟了一圈,刚好看见陶融端着饭坐下来。 “你且先回去吧。今天下午下班后,我们去逛街,我请你吃肯德基。” 小艾说完便去买饭了。 “真的呀!那下午我等你。”小苏美滋滋地走了。 小艾买好了饭后,走到陶融的桌子边, “我可以坐这里吗?陶医生。” “没有问题,小艾。” 陶融给出了一个很和善的微笑。 “看来,心情不错啊。” 小艾也给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有什么好事情,说来听听。” 陶融在心里琢磨:好心情?! 好事情?! 我就要离婚了,难道离婚是好事情! 陶融一时愣神,无从说起。 “你们科里忙吗?” 小艾找话题说。 “嗯,忙。” “你想听故事吗?” 小艾又找话题说。 “故事?好吧!” “今天早晨查房的时候,有一个病人,女性,跟她邻床的病友聊天,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发大水了,梦里我们的床都在水里漂着的,还有一个护士穿着特高高筒胶靴涉水而过呢。” 啊?是吗?! 那你害怕吗?她的病友好奇。 不怕,这是好事啊,这说明我们单位就要发钱,或是发奖金啦! 啊?是吗?! 是啊,我的梦可准了,一梦见发大水就是发钱,可不是那种几百块的小钱哦,起码是几千块。搞的我办公室的同事个个都很关心我晚上做了什么梦,还隔三差五地问我是否梦见发大水了。 啊! 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水就是财,财就是钱。你等着看吧,过两天我同事来探病就会给我送钱来了! 啊,你可真够美的! 你说的对。我生了个病,躺在医院里休息,还有钱拿,是够美的。 你那是什么单位啊?病友带着羡慕的语气。 银行。 哎,人比人,气死人呢! 只要每个月厂里按时如数发工资,我就很知足了,从没有想过奖金这等稀罕事儿。 “是啊,人不能跟别人比,只能是现在的我跟过去的我比。” 陶融似乎有些感触, “谢谢你的故事。今天下午我还有手术。” 陶融说着站了起来, “你慢慢用,我们回头有空再聊!” 小艾点点头,又给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她在心里说:不错,再聊,那就是还有下次喽,好,这个开始挺好。 夕阳西下,洒下美好的光辉,照耀在那一树树盛开的海棠上,真是赏心悦目。 小艾和小苏坐在肯德基里,小苏正愉快地啃着鸡翅。 “刚才买美宝莲口红的时候,我的心真疼了一下。 ” 小苏说, “买了就买了,对自己好点,你说对吧!” “嗯,那什么,想跟你说件事。” 小艾一边吃冰激凌一边说, “我想做个双眼皮。” “哦! 你想通了! 你不是一直都无所谓的吗,怎么又想做了呢!” “谁不爱美啊! 我就不能改变一下啊。” “医院里人都说陶医生手术做得不错,让他帮你呗。” “嗯。 ”小艾在心里继续说:就是想要他做啊。 ※※※※※※※※※※※※※※※※※※※※ 盼望有你收藏。谢谢,给您作揖! 好消息 早晨,陈汐起床后查看了一下记事本,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为了自己的生意有一个良性循环,他必须认真对待每一个客户,特别是他们买房子之外的请求,例如陪哪个客户去趟银行,或是跑趟机场接人送人,或是帮哪个客户约个中医理疗什么的,再或哪个客户临时有事,要他去学校接孩子放学。如果不作记录,那一准会忘,不仅惹得不愉快,还会影响以后的生意。所以,陈汐每天早晨的第一件事情,甚至不是刷牙洗脸上卫生间,而是查看他的记事本。还好,今天只有一个约,在中午的时候。 既然约在中午,那么就有时间给自己做个早餐了。他煎了两颗太阳蛋,两根迷你小香肠,因为香肠是划开了口子的,所以在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同时散发着诱惑人的香味,他烤了一片面包,倒了一杯果汁。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是佟欣。于是,他用家里的座机打回给佟欣。说来奇怪,从加拿大打电话去中国就是要比从中国打电话到加拿大便宜。 “陈汐,我今天去大卫学校了,他老师上公开课,邀请家长观摩。” 从佟欣的语气里,陈汐能听出她的心情挺好,因此说: “怎么样,大卫的表现还不错吧。” “嗯,我已经很开心了。” 佟欣在电话那头说, “大卫是不会主动说话的,也不会举手发言,老师上课的时候他还在自己玩自己的。我以为老师也不会叫他发言,但是后来,老师走到他旁边,问:你能告诉我们你姓什么吗?他回答了,陈,你知道吗,大卫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没有让老师再问一次,而是很正常地回答了老师问题。我很开心。” “是吗! 真是不错。那你要多多跟他说话,问他问题,不要管他回答得对与错,一个字,两个字,都好,只要他愿意开口就好!” 陈汐把手里的面包又放回盘子里,接着说:“ 这事不能急,慢慢的,如果大卫不理你,你千万不要生气啊。” 孩子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父母的心。孩子的每一个微小的进步都足以让父母高兴地流泪。大卫回答了老师的一个问题,这是极平常的事情,也是极平常的问题。虽然大卫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已经让佟欣开心地打越洋电话了。 心情好,做事情就有劲头,实际上,陈汐连走路的步子都是轻快的,有点飘,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而已。 客户是一对从中国来了一年多的夫妇。陈汐载着他们到了一座独立屋前,从密码盒里拿了大门钥匙。这是一所空房子,房主已经搬走了,房子打扫修理过,很干净。 “这是复合地板,看上去应该是新换的,颜色不错,是时下流行的。 ” 陈汐一边说一边跺了下脚。 那对客户夫妇手里拿着陈汐打印出来的有关这房子的信息。 “这房子有20年了,状况还蛮好的。” 太太说。 “是,是, 83年建的,状况的确良好。 ” 陈汐接着说, “老外都很注重房屋的保养,也舍得花钱。我们上去看看,看看二楼的结构和布局。” 陈汐走在前面,顺手把所有灯都打开了,从屋顶悬挂下来的一盏大水晶灯,光芒熠熠,甚是漂亮。 “嗯,四个卧房,两个主人房,另外还有共用卫生间。所有房间都是规规矩矩的长方形,不是那种不规则的,这样好,好用,好布置,好放家具。” 他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观看,陈汐说: “你们俩再看看卫生间吧,厨房卫生间都是看房子的时候重点要看的。不过,房主把这套房的卫生间重新装修了,一看就是新的。 ” “陈先生,这房子,我和太太都觉得还不错,就是这价格?您能给压压吧?” 先生问。 “您啊,别急,我们还没看地下室呢! 等一下,咱们看完了,再商量房价的事。” 陈汐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引导他们下楼,他走在后面,顺手关门关灯。“这家的地下室是装修完成的,还做了分门,有两个房间,也有厨房餐厅客厅。” 当他们看完地下室,回到一楼厨房,那对夫妇发现一楼厨房的橱柜也是新换的。 “很明显,房主是重新装修后才挂牌卖的。” 陈汐从文件夹里抽出两张纸递给客户, “这是这条街最新成交的两个房子,其实啊,就是这房的俩邻居啦。你们看看成交价。一个是41万 ,一个是38万 。 ” 陈汐停顿了一会儿,说: “如果没看中这房,咱们再到别处看去。如果喜欢这房子,那咱们就得考虑一下出多少钱了。” “她挺喜欢这房。” 先生指着太太说, “ 她喜欢新装修的,也喜欢这地理位置。这房叫价39万8,您能给压到35万以下吗?” 陈汐一听就知道他们手头有些紧,可买房又不想凑乎。 “有要价的,就有还价的。我估计这房主是想不少于38万卖。我当然会全力以赴地为你们争取,但是我必须清楚你们的状况。你们俩有工作吗?首付能出多少? ” “我在咖啡店上班,就是那个提姆霍顿。他在北面的汽车厂。我们手里有6万。” 太太说。 “这样啊,这个房子,我们朝着35万努力,同时,我们再看看稍小一点的房子。就算我把这个房子谈下来了,你们向银行借这么多钱,供得也会很辛苦。买个好房子也为了生活有质量,对吧,总不能为了供房子把自己累的像狗一样,还真成了房奴了。” 陈汐很中肯地说, “不过,就算35万拿下了,你那首期也不够20%啊! 如果不够20%的话,银行还要加收一个保险金,也不少钱呢。” 那对客户夫妇面面相觑。 陈汐环视了一下这厨房和客厅,接着说: “你们看看能否找亲朋借点,凑个20%的首付。” 先生用力点了点头,表示可以试试。太太则有些迷惑。 陈汐说:“如果实在凑不到,还可以试试 linecredit,这个利息是不可能有保险金高的,还是合适的。” 他们三个人一起出来,陈汐锁好大门后,把钥匙放回到密码盒子里。 陈汐一边开车一边说: “这房子,如果真能35万拿下的话,那可太值了。我们一起努力。 ” 坏消息 一下班,易姚就匆匆地往家赶,她今晚要请客,请的是陈汐。这段时间,陶融离开之后,陈汐帮了她这么多,她真的想要好好谢谢人家。所以,她下午就给陈汐打了电话,约他今晚一起晚餐。 经过lcbo 酒铺时,易姚买了一瓶红酒,她根本不知道那是瓶怎样的酒,只见产地是法国,便猜想应该不会太差,就买了,才6块多钱。如此价格的法国红酒,这是她在中国时无法想像的。当然,她在中国的时候从没有喝过法国红酒,有瓶张裕就不错了。 到了她家楼下,易姚又在兽比超市里买了一盆花,是漂亮的蝴蝶兰,一串紫色的花朵,可爱地绽放着,真的就像是几只蝴蝶排成了的,随着她的脚步,蝴蝶的翅膀也微微颤动着。易姚第一次见到这花时就极喜爱。她把蝴蝶兰抱在怀里,很珍惜的样子。 易姚把家里收拾地很干净整齐。尽管如此,她进门后把该擦的地方又擦了一遍,蝴蝶兰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家里有盆花,那感觉和氛围一下子就不同了。红酒放在餐桌上。然后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香糟鸭翅,熏鱼和藕圆子是昨天就准备好的。鸭翅熏鱼装盘,藕圆子放进蒸锅加热,勾了个玻璃芡的浇头,在上桌前浇上去。杂菌三文鱼头汤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赛螃蟹盛在西兰花围边的盘子里,在上面点缀了一颗蛋黄,又切了一点姜末用醋浸上,等吃的时候才拌进去。闷一锅米饭。 易姚放了两只酒杯在餐桌上,又把红酒打开,让酒跟空气接触接触,稍稍氧化一下,喝的时候口感会更好。 晚餐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客人啦。 易姚看了看时间,刚7点,下午,陈汐说7点半之前过来。那还有时间,易姚便打开电脑,就想随便浏览一下当地的华人网站,看看有什么新闻。一开机,就收到陶融的留言:姚姚,我好好考虑过了,我们还是分开吧,真没有想到我们会有今天。 你在加拿大,我在国内,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的状况该如何办理离婚。我准备好了一份协议离婚书,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里了。如果你同意,我们就算离婚了,等你回国,我们再一起去民政局正式办理。如果你不同意,那就只好委托给律师办理了。 另外,这两年我会每个月给你一些生活费用,钱就打在我们的t d账户里,这钱虽不多,但是希望在你急需时能帮上忙。 易姚认真仔细地阅读陶融的每一个字,读了一遍后又读一遍,她自言自语:看来,你心意已决啊!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竟没有多少察觉,直到泪水迷蒙了眼睛,看不清那些字了,她才大声哭了出来。她又赶紧打开邮箱,果然,那份协议离婚书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走廊里偶尔会传来脚步声和钥匙碰撞的叮咚声。一想到等会儿陈汐还要过来吃晚饭,易姚便迅速地冲进卫生间,用温水好好地洗了脸,然后抹上面霜粉底和蜜粉,和口红,又简单地抹了点眼影,以此来掩盖她大哭的痕迹。 接着,到卧室里,她准备换一件毛衣,她喜欢的那件紫色的毛衣。可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是陈汐到了。 易姚深呼吸,又深呼吸,再深呼吸,同时她预备了最好的笑容,打开门。 易姚稍一偏头,抿了一下嘴,说: “快请进来。” 陈汐的眉梢眼角都挂着笑容,迷人的笑容,他递上手里小礼物盒,说: “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就饿了。” 易姚微微低头,接过礼物,说: “谢谢,这里是什么好东西!” “你打开看看,看看是否喜欢。” 原来是 daniel 的小挎包,黑色,金属扣环,挺大方,也很好搭配衣裙。 “小背包,哦,我喜欢的,黑色也合我意。你请稍稍坐一下,炉子上在煮汤。” 这一刻易姚心里是不愿意跟陈汐对上目光的,怕别人看出她哭过,所以,她让自己一直保持着微笑的样子,掩饰,掩饰。 易姚把切好的豆腐和芫荽下到鱼头汤里,再炖一小会儿,水汽升腾,让水汽熏熏自己的脸,把脸熏红。 “就我们俩吃不了这么多,不用做了。” 陈汐走到她身后。 “第一次请你吃饭,我想露一手呢,我爱面子啊!” 易姚故作轻松。 陈汐端砂锅,易姚拿碗筷。 易姚倒酒,一人一杯。 “陈汐,谢谢,谢谢你,发自我内心的。” 易姚端起酒杯与陈汐的酒杯轻碰,发出了薄脆的撞击声。易姚没有想到,陶融走了之后,她会同另一个男人一起饮酒晚餐。人生的路是不是就是这样处处藏着弯道和转角。 “我敬你,我先干掉,你慢慢喝,千万别忽略我准备的菜。” 说完,她一扬头,把杯中酒尽数喝净。 “慢点儿啊,谢我也不用喝得这么猛啊!” 易姚给自己倒酒,说:“好,慢慢喝。” 她把浸了醋的姜末倒进赛螃蟹,用小勺拌匀姜醋和蛋黄,然后,搲了一勺到陈汐的碗里, “也不知道你是否习惯我们南方的菜,你尝尝。” “果然是好味道。” 陈汐一边吃,一边点头称赞。 易姚又递了一个香糟鸭翅, “这个,可是宝二爷林妹妹宝姐姐们都爱吃的菜呢,佐酒最好。” 易姚的酒杯又空了,她又给自己斟酒,也给陈汐斟了一点。 从前易姚是很少喝酒的,因为她没有什么酒量,不善饮。两杯酒之后她便觉得头有点重了。这回是陈汐拿着酒瓶, “不能这样喝酒,太快太猛,慢慢喝。” 他往易姚的杯里倒了一点酒, “而且,小酌怡情,大醉伤身,你的身体是否好的利索了还不知道呢。” 陈汐吃了一块熏鱼,心中暗想:想不到她挺会做菜,都这么好吃。 易姚醉酒 易姚重新又举起酒杯,并跟陈汐的杯靠了一靠,说: “好吧,小酌怡情,依你,小酌就小酌。” 陈汐心里想着晚餐后还要开车回家,所以易姚给他倒的那杯酒只浅浅地喝了两小口。尽管他知道他喝点酒是不会有问题的,尽管他的驾照也是可以喝一点酒的,但是,安全第一,毕竟生命才是最贵重的,开不得丁点儿玩笑,为人为己,尊重生命,所以还是不喝为妙。 今晚,易姚的话不多,主题却格外突出,翻来覆去地说:出国的人不易啊,移民就是试金石,是婚姻的试金石。今晚她,没喝多少酒,可也过量了,她是真的是没什么酒量。 人在不如意的时候就特别愿意喝酒,喝醉了就不用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儿,不想,心便可以安宁了, 尽管是短暂的,可有时片刻安宁已足够让人身心得到喘息。另外,喝醉了后还可以好好地沉沉地睡上一大觉。如此一说,似乎醉酒的益处更多,所以才有这么多人贪爱这杯中之物。 易姚一直微微地笑着,但总觉得她笑得可怜兮兮的。陈汐见她不说话了,目光有些沉滞,脸是越来越红,她怕是快要醉了,便去厨房里煮开水沏茶,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好让她解解酒。 “你喜欢吃我们江南人的菜吗?” 今晚易姚似乎没停过手中的杯,大口小口的,她又抿了一下酒,突然问: “这熏鱼,好吃吗?” “嗯,好吃,我以前没有吃过。” “我做熏鱼是很拿手的,那是因为我老公爱吃熏鱼啊。” 她笑着说,又夹了一块熏鱼放到陈汐的碗里, “好吃,你就多吃点。我告诉你,这可是秘密,为了这熏鱼,我还专门向饭店里的大师傅请教过学习过呢。” “哦,这样。真是个好太太!” 陈汐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想佟欣,佟欣可从不会为了给他做饭而去特别去学习什么的,其实,佟欣就不爱做饭, 她做饭就把食物烧成熟的,至于味道口感,从不在她考虑之内,她也不追求那个。 好太太?! 易姚望着陈汐,愣了愣神,没有留住孩子是有什么好太太! 她在心里想,摇了摇头。 “哎,物是人非,今日不同往日,好太太没有什么用! 若他真心疼我,又怎会丢下我一人在这里!” 易姚轻语,一想到陶融,一想到那协议离婚书,易姚的心里就有想哭的冲动。可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哭,赶紧地,她挤出一个她以为的更灿烂的可以掩饰自己的笑容,其实那表情有些怪异,嘴角扬起应该是要笑的,眼睛里却毫无笑意, 哭的冲动被压抑在最边缘的地方,她说:“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易姚说的“没什么大不了” 是指离婚,这世上每天都有人离婚,离婚的人也是多着呢,别人能过得去,她易姚也能。 陈汐以为是指她一个在北美,便安慰她, “这里有很多人都是一个人,或是被留守移民监而成了一个人,以后,有几三两好友,或熟识的人,状况就会好的,眼前,你至少有我这个朋友啊。” 易姚点点头,心里有点感动, “说的是,我现在有你这个朋友。” 然后,她吃了一点蛋白,继而一口把杯中酒饮尽。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易姚只觉得头晕得厉害,头越来越重,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站起来,却跌了下去。 陈汐绕过餐桌,一把扶住她。 她醉了。 眼皮很重,她阖上眼睛,睡着了。 陈汐把她打横抱起来,她挺瘦的,不重,抱着她进卧室。 “哎,既然没有酒量,干吗要喝这么多!酒醉,该多难受啊!” 陈汐凝视着易姚,尽管是闭着眼睛,她的眼线弯弯长长,她的脸红扑扑的,这应该是酒精的作用,她的嘴唇饱满,却不厚实,刚刚好,也是红红的,颈项白皙粉嫩,美人在怀,一股子冲动在陈汐的心里汹涌翻腾,他把易姚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垂下头,在易姚的唇上轻啄了一下,他感觉到了她唇瓣的柔软,于是,他把自己火热的唇又印了上去,瞬间一股热流冲进他的脑袋,并在他的体内狂奔,仿佛是泻闸的洪水一般,任意蔓延。他知道他身体的某个部位也在快速地变化着。他反复亲吻着她, 他不想放开她那带着酒精味道的唇, 他不愿离开这温温柔柔的唇。还有她的下巴,她的脖子,女人的气息让他陶醉,他愿意,愿意沉浸在这气息里。突然,他看到有一小滴液体从她那细细长长地眼线尾端益出,滑落。 呃,不,一瞬间,理智拉住了陈汐神经,同时他找回了控制力,他不能这样,他不该有这非分之想,更不能乘人之危。他立即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让鼓起的帐篷慢慢地坍塌下去,让那奔跑的激情退去。他拉过床上被子盖在易姚身上。 “易姚,易姚。” 他很轻声地唤她,她却一动不动地睡着,他用手指慢慢地抹去那一点液体走过的痕迹, “对不起,易姚,你好好地睡吧。” 易姚依旧安稳地睡着。 陈汐走出卧室,并带上门,回到餐厅,他清理了餐桌,洗完碗,也收拾了厨房,把一切都整理停当。 在他穿上外套准备回家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如果他走了,易姚的房门就只能开着,不锁门可不行,那太不安全了。 这么晚了,回家也就是睡觉,算了,索性就在这客厅里将就一晚吧,明早再回去。 刚才泡的茶还是温温的,他喝了一口,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只是为了给这太过安静的客厅一点声音,他根本无心看电视,他强迫自己:想想佟欣,无论怎样她才你的太太,想想大卫,这是儿子啊! 此时,他很想喝点酒,既然不用开车了,他便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 分床分房 陈汐有些烦躁,被强行压下去的激情化作不安分的电子在他的心里和大脑里乱飞乱撞,让他不得安宁,于是,他端着酒杯站在阳台上。 今晚的夜空是阴翳的,月亮迟迟没有露面,湖水有轻微的沄沄之声,楼下是谁家的孩子学琴练习,传出时断时续的叮当声。 气温下降得很厉害,从湖上吹来的风,不是凉凉的,而是寒寒的,陈汐立在冷风里,微闭着眼,任思绪恍惚飘摇,他一边呷酒,一边想着佟欣。 佟欣不愿意生孩子,一想到怀孕她就怕得要命,所以,她总是小心翼翼把每个月最危险的那几天标注在日历上,而在那几天里,她的神经也绷得紧紧的,她会有各式各样的借口和理由,能躲就躲,有一次她竟能在卫生间里洗了一个多小时澡。回避不了的房事自然不可能欢愉尽兴,俩人也总为这事别扭着。而陈汐呢,每个月都极为重视佟欣标注的那几天,原因极简单,他想要个孩子。但是,日子久了,为了避免吵架,陈汐只得认命一般配合她的周期。可就是这样,人算不如天算,还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时候。 那天,陈汐正陪着客户看房子。 客户是一对不容易搞定的夫妻,说他们不容易搞定并不是他们有什么特殊要求,而是他们自己都不清楚想要买什么样的房子 。地段好的房子自然要贵一些,便宜的房子自然有便宜的理由。陈汐见了他们两次就很清楚他们的实力了,便给他们推荐状况好的公寓,或者连排屋。可先生却心高不依,不管什么房子都想要看看,他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买不买是一回事,看看又不违法。于是从十几万的房子一路看到一百多万,或许他看房子有一半目的是欣赏或参观。陈汐本着认真又敬业的态度对待客户,自然不愿意做白花时间和功夫的事情。可今天的房子是客户先生自己找的,只请陈汐帮着约时间。销售有很大一部份是在做服务,陈汐自是不好意思一推六二五。 陈汐带着这对夫妇一个房子一个房子地走过,参观过,当他正飞车在高速公路上时,突然收到佟欣的电话,开车的时候他习惯是用免提接听,这当然是安全的因素。 “陈汐,你是个混蛋,我恨你。我。。。” “欣儿,等会儿,我打给你。” 陈汐打断了佟欣的话,不让她说完就挂。 陈汐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客户夫妇,笑着说:我太太,她爱闹点小脾气。” “不是你在外面沾染了桃花惹她生气吧!” 客户太太开着玩笑,眼神里透露着不怀好意的微笑。这年头,谁说得准啊,有太太有老公的,也不妨碍交朋友谈恋爱啊。 “哪里的话。我太太可是我手心里的宝呢。” 陈汐微微一笑,这样回答。 “可你刚才笑的时候,眼睛分明向上瞟了一瞟,可见是你为了掩饰什么正在急中思考呢。” 客户太太一副因探究到别人小心思而稍有得意的口吻。 “你知道吗,有人做过调查,最可信赖的人是护士,最不可相信的人是经纪,当然那是卖车的经纪。” 客户先生笑着说,有些意味深长。 陈汐睥睨了他一眼,真是无语了,他在心里说:既然你们不信任我,还让我开着车,耗着油,陪着时间到处看房子?! 分明就是爱讨巧,爱沾人便宜。这刚吃完我买的点心和咖啡,就说这样的话,你们亏不亏心啊。 正当陈汐琢磨着如何立即把这对夫妇送回去的时候,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还是佟欣: “你什么时候能到家?我就要死了,你再不回来可是要后悔一辈子啦!” 陈汐一进家门就看到佟欣坐在沙发上,满脸怒色。 “看你干的好事!” 看到陈汐,佟欣一把抓起茶几上的验孕棒递给他。 陈汐一边看着验孕棒,一边问: “这是怎么个情况?有了?还是没有?” 那验孕棒是很显眼的红色加号,他当然清楚是佟欣怀孕了。 “明知故问。”佟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这是好事啊!” 陈汐仍看着验孕棒,带着欣赏的眼神,很喜悦,笑眯眯地在客厅里来回地跺着步子。他在心中大喜:她是先找我算账,而不是医生,孩子,爸爸一定要保住你。 “倒霉死了!” 佟欣见陈汐的反应竟是如此,心中气恼便更多一层,她猛把茶几上一本杂志扔到地上,撒气一般。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孩子,小心他出生后磨你。” 陈汐打趣她。“也不能乱扔东西发脾气,小心他在你肚子里就跟你生气。” “哼,我明天就去看医生,约手术。” “我求你了,欣儿,在你设下重重障碍下,孩子还能找到我们,留下吧。” 陈汐坐在她身边搂着她。 是啊,如此都能怀上,或许真是天意,命中该有这一子。这孩子一定很出色厉害,否则怎会找得来呢。 佟欣终于同意留下孩子了,陈汐松了口气,但是她却是有条件的:从此跟陈汐分床分房,从此陈汐再不可以碰她。她最初的理由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陈汐一口应下,他想啊,先保住孩子,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孩子出生后,佟欣说:孩子幼小,晚上需要她陪,所以,继续分床分房。 再后来,佟欣说:她一个人睡觉已经习惯了,不想改变,分床分房很合她心意。 谁知道竟一直持续到今天,佟欣再也没有允许陈汐碰过她。为此陈汐很懊恼,有时他会冲着佟欣吼一嗓子: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佟欣对此置若罔闻,该分床分房的,照样保持。 不知是何时起,月亮已经升上来了,仿佛可以看见上面有半棵桂花树, 同时也投下干净清爽明亮的光辉,湖水仍是沄沄,只是湖面上多了一层银色。 课被取消了 睡在沙发上怎么可能舒服,辗转反侧,陈汐是忽而向里,忽而向外,这一夜,他一直是迷迷糊糊地睡得不安稳,脑子里是胡乱的心事,一会儿是佟欣的脸,一会儿是佟欣指责他的话,还有大卫,看着他却不说话。终于等到天光,他看了看时间,还不到6点,算了,索性就起来吧,不睡了。 易姚沉沉地睡了一大觉,也是很早就醒了,头不晕了,她看看自己,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似乎可以找回一点昨晚的记忆,陶融给她送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后来和陈汐一起吃晚饭,她喝酒了,喝醉了。 她拿着干净的衣服准备去卫生间洗澡。一走出房间便看到陈汐扎着她的花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身上也还是昨晚的衬衣。 看来他昨晚没有回家。 洗漱后,易姚换一套衣服,不施粉黛,很清新,站在厨房门口。 “起来了! 醉酒是不是很难受啊?” 陈汐微笑地看了一易姚, “别傻站着啦,把那盘葱花饼端到餐桌上。” 易姚看到还有一盘菜,榨菜雪菜炒蘑菇,里面还细细地切了点香肠,这都是他从她的冰箱里搜寻到的零碎的东西,就一锅都炒了。 “你还挺会做的,看着就有食欲。” “那是你饿了,昨晚就只顾喝酒了,也不吃饭。我熬了粥了,走吧,吃早餐。” 于是两人一起在餐桌边坐下吃饭,俨然是夫妻的模样。 “我帮你准备了午餐饭盒,做了这么多菜,也不吃,就喝酒了。” “谢谢你。” 易姚脸上的笑容好看平静。 “你昨晚醉得不省人事,如果我走了,那谁帮你看着你家的大门呢? ” “......” 易姚莫不出声。他说的对啊。 “万一,要是万一有个歹徒闯了进来,劫了财,又顺便再劫个色,那可怎么是好啊! ” 陈汐低着头喝粥,很轻松地这样说着,对于他的留宿,这似乎是解释,又似乎是事出有因。却是合情合理。 听了他的话,易姚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红润的面庞带着几分羞色,百媚丛生,还挺好看的。 “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事儿啦? ” 陈汐问,递了块饼给易姚。 易姚的眼神瞬间一沉,摇摇头, “你做的这饼真好吃!” “ 那你干嘛要把自己灌醉了?” “一不小心喝多了,让你见笑了。” 易姚抿着嘴轻笑了一下, “把粥熬得这样又滑又浓,挺花时间的,你很早起床啊!” “起什么床啊! 除了你占据的床以外,哪还有床啊! 我那是起沙发!好不好啊!” 陈汐见她不想说,便不再问了,随口开了个玩笑,早餐桌上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他顿了顿又说: “你今天不用去挤公共汽车了,等会儿,我送你去上班,然后我得先回家去洗澡换衣服。” 易姚眼里笑意盈盈,点头接受,在心里嘀咕: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会如此幸运,有这么体贴的老公。 她呆了一呆,想起自己的老公,在心里说:陶融啊,陶融,你真这么想离婚吗?! 那成全你,反正就是不离你也不照顾我,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 我现在是没有老公。 ********** 天气暖了,小苏穿了一条深蓝色的裙子,美美地走在内科病区。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着。小苏的身影被拉得细细长长。 还有一个多小时小艾就下班了。 小苏今天是夜班,下午她给自己准备了晚饭,这不,也给小艾拎了一份来,她知道小艾今天下班后要去上英语课,担心她空着肚子去上课,英语课再是有用也不能作为果腹的食物啊。好朋友就是这样相互照顾。 实际上,小苏并不擅长厨艺,只会炒饭,名称虽不同,却都是鸡蛋和米饭。只用蛋白的叫千山雪,只用蛋黄叫黄金碎,蛋白蛋黄不打散的是金银饭,打散的叫粒粒橙,还有什么蛋包饭,蛋浇饭,蛋裹饭,总之,万变不离其宗,蛋啊,饭啊的,真亏她想得出这些个名堂。 小艾接过饭盒就闻到了香味,似乎跟平时的炒饭有些个不同,便把饭盒在手里轻颠了几下: “又有新产品啦?” “你尝尝。” 小苏翘起嘴角,阳光灿烂地笑着: “我在小说里看到的 ,说用番茄酱炒饭,于是我试了试,酸酸的,挺好吃。” “谢谢,你做的炒饭一定好吃。等会儿我下课了,给你买奶茶回来。” “你知道的,我喜欢香芋味的。” 小艾看了一眼她的裙子,和脸上的妆容,说: “好,香芋。我说,你打扮这么漂亮是上夜总会呢?还是来上夜班啊!” 小苏一扬头, “我喜欢。” 小艾赶到学校后才知道,老师病了,今天的课取消了。 小艾上英语课的地点在一小学校里,小学校藏在一条小街里,从这条并不长的小街出来,拐两个弯就是人民路了,那是条繁花似锦的花街。 除了上班,小艾的业余时间都用来学英语了,如果没有课,她便要听英语录音带,练习听力,模仿发音。学英语,除了对付考试之外,终极目标是能听懂老外说话,和让老外听懂你说的话。 她在小街上信步地走着,向着人民路的方向,这突然而来的空暇让她有点无所适从。天边还残存着一丝霞光,无限留念地停在那些海棠花上,让那些花树半边颤动着光辉半边浅暗,半是妩媚半婉约。 她从肯德基买了一杯喝的,坐在市民广场的长凳上,趁着还有日光,她掏出英语书,自顾自地读着,这是今天的功课。既然心中已经有了目标,那就要向着这个目标努力。 广场上人来人往,各人有各人的目的,有各自的消遣,他们都与小艾无丁点儿关系,她仍低头读书。直到,有人用手指在她的肩上轻点了一下。 做个手术 “在这么暗的光线下读书,不怕坏眼睛吗!” 声音从小艾的头顶上落下来。 “陶医生!” 小艾抬头见到陶融,有点小意外和小惊喜,可心情瞬间大好,眉眼都在笑,都溢着喜悦:“ 这么巧,你也来这里!” 这不明知故问吗! 她合上书,此时英语书的吸引力是零。她在身边长凳上拍了一下。 陶融坐下, “不是你说的吗,来这里看海棠花,心情会好!” 他望着小艾说话,然后便望向小艾身后的人民路上一树树如锦的繁花,和时不时飘落的花瓣。要放弃一段婚姻,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无疑都是伤感的,曾经的种种,如今的事事,都要在放弃时割断,再无未来,再无瓜葛,这岂是容易的事情! 他还真是来这里散心的。 “这么说,你现在心情好了!” 小艾歪了歪头,认真地看着陶融的脸,仿佛是在检查他是不是真的心情好了,他周身包裹的寒气是否散去了。 他没有回答,却指着她的书,说: “在学英语!” 他记得在移民前,易姚也是这样,总捧着英语书,还总要上英语课,见缝插针地学英语。 小艾点点头。 天色越来越暗,街灯亮了。 “听说陶医生跟院办主任是同学。” 小艾似乎是无意地却是有意地问着。 “嗯,他是我学长。也是他邀请我来这家医院的。” 陶融点头,诚实地回答。 “陶医生,可否愿意陪我走走?” 她没有忘记还要给小苏买杯奶茶。 “好,走走吧,我正好无事。而且,天黑了,你一个人走路不安全。下次要叫上你男朋友陪着。” “我没有男朋友。” 小艾脱口而出, “不过,今天有你陪啊。” 她这话儿说得既暧昧又有深意。她说完便笑意浓浓地望着陶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有些大胆。他的眉毛快速的不由自主地轻扬了一下,躲在眼镜镜片后的眼里闪过一丝微弱的柔情,却立即恢复一脸平静。夜色弥漫未央,不知道小艾是否捕捉到那一点温柔。他对小艾微微地笑着。 小艾看着走在身边的陶融,一件浅烟灰色t恤,配牛仔裤,虽然简单,却很合适他,帅帅的。真希望常有这样的时候,跟他一起,就这么着走走。 第二天下午,小艾寻了空隙去了外科。在走廊上就听见陶融和一个护士在说话。 “留心观察一下23床,昨天做的手术,今天早晨我查房时还有一点出血。” “好的,陶医生。”小艾一听声音就知道那是冯颦颦,她便收住脚步,想等他们说完话再进去,可这时冯颦颦的声音有响起,只是低了一些, “陶医生下班后有空吗?” 没有听到陶融回答。 冯颦颦接着说: “今天是我的生日,几个朋友小聚一下,我想邀请你参加。那几个朋友都是咱医院的,大家都认识的。下班后放松放松。” “哦,谢谢邀请,生日快乐。不过今晚真不得空。我大学同学出差,经过太仓,只停留一晚,不见不好。” “那可真是太不巧了,好吧,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聚。” 冯颦颦一出来就看到小艾。 “嗨,颦颦,陶医生在吗!”小艾并不真的要问冯颦颦,她知道陶融在,当然就不用等她的回答,女孩子大多是敏感的,对感情的事情就更加敏感敏锐,她在心里想:原来颦颦也喜欢陶医生, ‘我们再聚’?! 什么‘我们’!不能让颦颦和陶医生成为 ‘我们’。 陶融听到小艾的声音的同时她已出现在眼前了。 “陶医生,你这会儿忙吗?我有一件私事。” 陶融顿时想起昨晚小艾的眼神,还有她语义含糊的话,心里微微一动,但他仍然镇定地说: “说吧,什么事。” 他在心里继续嘀咕:刚送走了一位,不会是同一件事吧。 实际上,在陶融内心深处是喜欢这样的感觉:被人尊敬,被女孩喜欢。这样的感觉犹如一团藏在牙根后的蜜糖,多甜美,有谁不爱呢! 而当有人用疑惑的口吻问他是给人看病的,还是给动物看病的时候,他有被践踏的感觉,那时他的心里是恼怒的,却无法言说,那时他是卑微如尘埃的,他不愿再回顾那段短暂的在加拿大的日子。 “是这样,我一直想做个双眼皮,但是一直都有点怕,医院里人人都说,只有您陶医生。。。” 陶融这才仔细地看着小艾的眼睛,单眼皮,有点小,虽不似大眼睛那样忽闪忽动的灵动,却也是另一种美丽。他又检查了一下小艾双眼的状况: “嗯,你的眼睛很健康,没有什么问题。哦,其实,你不一定要开双眼皮,埋线就很好,会比较自然些,痛苦也小。” “噢! 埋线不疼!” “不疼当然是不可能的,痛感小点,痛的时间短点。” 陶融一边注视着小艾的眼睛,一边说。然后,他向后退了两步,跟小艾的眼睛间留出一段距离,又接着说: “这不挺好的吗! 原生的,自然,眼睛虽小了点,可也不失美丽。” “真是这样吗!” 小艾浅笑。 “你也说你害怕,我看不要做了。” “我还指望着你把我变得漂亮一点,就可以找到一个帅帅的男朋友呢。” 女孩子的心思啊! “你挺漂亮的,我建议你好好想想。再说,你找的男朋友不会一天到晚都盯着你的眼睛吧!” 小艾扑哧地笑出声来:“你真觉得我现在这样挺漂亮的吗?” 又是一个既暧昧又有深意的问话。小艾直率地大胆地盯着陶融: “好吧,听你的,再想一下。” 聪明的女孩适时地表现出温柔的一面。 对于一个趟过婚姻河水的男人来说,年轻姑娘的小把戏是可爱的,当然,前提是这个姑娘是可爱的。 对于小艾,陶融虽然可以猜得个八jiu不离十,但他也不敢造次,毕竟他跟易姚之间的问题还留着尾巴呢。 离开了外科,小艾绕去了急诊,刚送来一个病人,小苏正忙得紧,她瞟了一眼小艾。小艾没有说话,只在小苏那儿略站了一会儿便回内科了。 郊游 春日。 窗外,杨柳依依,暖风和煦。 屋内,是小艾和小苏合租的小公寓。 “小苏,今天是周末,我约了陶医生,去郊外。” 小苏诡秘地一笑:“你们俩,双眼皮还没做,你们俩竟真好上啦! ” “陶医生说我的眼睛挺好看的,不用开双眼皮。” “哟哟,陶医生说,陶医生说。”小苏给小艾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又轻拍了一下小艾的肩, “哦,是吧! 我说,去什么郊外啊,你约他来家里多好啊,我一会儿要替芳芳顶班,下了班我还得去逛逛街,我好久没逛了,今儿得逛尽兴了才回呢。” “别贫了。把你那尽兴逛街留下回吧。” 小艾穿了一件淡淡的粉蓝色薄毛衫,白色长裤,一顶镶边有花的小草帽,很是清爽简约,透着几分秀气,像个学生。 陶融是运动衫,牛仔裤 。 两人骑着自行车,向着城外。 “我们今天的方向是哪里?” 陶融问。 昨天下班前,小艾打电话到外科,约他今日外出。他本欲拒绝,不想来,心情不好,他只想在家里睡觉。 两天前,他收到易姚的邮件: “今年的报税已经完成,因为这是报去年的税,所以我仍然把你跟我报在一起了(married)。明年再报税时,我会暂时报我们分开(sperate),然后下一年报我们。。。。(devoiced),我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这样呈现在cra (加拿大税务局) 那里更为合情合理。 为了不要节外生枝,我替你在邮局租了一个信箱, po box 232, stn c 。 我收到你的协议离婚书了。既然你如此想要离婚,那便离吧。不必花那样的冤枉钱去麻烦律师,等我回国再正式办理吧。 希望你一切顺利。” 但是,当小艾说去郊外的时候,他便改了主意,他需要去户外走走,想要从失去孩子的阴影里出来,想把跟易姚离婚的事情搁置一边,更想改换眼下阴翳的心绪。 “没有目标,没有目的地,走那算那,心情好就往前走远一点,累了咱们就回去。” 小艾一脸愉快,轻松地说。 她的心情是非常之好,约了陶融跟她一起出来这本就让她很满意,她记得冯颦颦可是没有约成呢。她在心里自认为跟陶融的约会这就算拉开序幕了,今儿是第一次,不要太紧张,自然随意,最好留下点念头,好下次再约。 “你这计划可做的不行啊!” 陶融虽这样说着,心里却想如此很好,原本就是出来放松的。典型的心口不一。 城外。 大片青草碧绿。 点点野花娇美。 蓝天白云下,他们骑车并不快,很享受这种近距离接触大自然的感觉。 陶融想着自己的心事。 国内如此美好,为什么易姚一定要留在加拿大,半年多的加拿大生活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不,不想易姚,至少今天不要想易姚,何况还有小美妹相伴呢。 小艾见陶融一直闷声不响地,便说: “ 陶医生,可愿猜个谜语? ” “好啊!” 陶融望着旁边的小艾,她的脸微微泛着红,很柔美的样子,也或许是骑车骑的,有点累了。 “那先说好,你若猜错了,等会儿你请午饭。你若猜对了,就我请。如果你猜对一部分,就一人一半,可好?” “好,依你,你说吧。等会儿,你可别嫌我吃得太多,不够钱啊!” 小艾放眼面前的大片绿地,说: “一片青草地。打一种植物。” “一片青草地。打一植物。” 陶融望着草地,重复着,若有所思, “草就已经是植物了,很多草,还是草啊,除了草,就是草啊。。。” 小艾听着他嘀咕,格格地笑出声来, “是啊,是啊,很多草。 ” “要不,你给点提示吧!” 小艾不停地笑:“全是草,有花吗?” “没花啊!” “对啦,就是这个:梅花。” 小艾假装严肃地说, “算你对了,下一题:又一片青草地。打一植物。” “还是草地啊! 还打植物啊!我说,我们今天能走得出草地吗!” 陶融开着玩笑。 虽然是骑车慢行,也已经走出了很远。眼前已是大片大片的农田,阡陌整齐,开着黄灿灿的油菜花,那样的招摇,肆无忌惮,甚是美丽。 “没有草地了,小丫头,全是菜花。” 陶融说, “我们在菜花田边歇一歇吧。” 陶融坐在菜花边的草地上,小艾没有,她沿着田埂走进有菜花田里了,陶融望着她戴着的小草帽在花田里移动着: “年轻就是好啊,也不用休息,这么有精力。” 他自言自语。 他半躺下来,用手垫着头,天上的白云一大团一大团的,漂移着,他阖上眼,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像个青涩的大学生的样儿,跟一个小丫头跑到郊外来,还躺在这里,享受阳光,享受春天,好像在谈恋爱。 恋爱,他和易姚也曾谈恋爱,很久了,很久以前。。。他想着,迷迷糊糊地想着。 小艾回来,坐在他旁边,他还沉浸在他那些久远的往事里。 小艾低下头,凑在他的脸庞,把她粉粉的软软的温温的唇在他侧脸上轻轻地印了一下。然后,她抬起头,他没有动,只慢慢地睁开眼睛。 “嘘 ,别说话,至少别说 no。” 她直直地看着他镜片后的那双眼睛。 他真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小艾,看着小艾的脸上一点一点地泛起红云,直到像个熟透的西红柿,他的眼里是似水柔情。 他慢慢地从头下抽出手,抓住小艾的胳膊,他只稍稍一用力,便把小艾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 他在小艾的耳边低语: “你喜欢我!” “那你可喜欢我?” 小艾回问。 他亲了一下小艾的耳垂,然后,快速地转移,用嘴划过小艾滚烫的脸颊,来寻找小艾的唇瓣,找到后,用力地吻了几下。 小艾闭上眼睛,微微地回应着他的吻,心里在说:这感觉很好,陶融,久一点,吻得久一点。 沙溪古镇 陶融伸出细长手指遥遥一指,似乎是油菜田的尽头,那里有房屋村落,黛瓦白墙,有轻烟飘扬。 “我们去那里,应该有地方吃饭。” 一家村野小店。 室内的桌椅陈设一切皆是简单无华,农舍的模样。屋外不仅有正在散步的鸡,和晒太阳的猫,还有一畦春韭,和几排刚种的丝瓜。农家的饭菜虽然不精致,粗瓷大碗地盛着,但那香味闻起来格外的诱惑人。红烧鱼,水芹菜炒豆干,茭儿菜木耳蛋花汤,淳朴的农家给了足足的量,有着柴火味的大灶饭让两个人吃得心满意足。 陶融跟农家闲聊了几句,打听到再向前走不远,便是沙溪镇,一个千年古镇,一个被称为“东南十八镇,沙溪第一镇”的水乡古镇。 太仓离沙溪不远,却不曾去过,陶融和小艾的兴致被极大的勾了起来。 天上飘浮的云朵越来越大,越聚越密,随风而动,太阳便在云朵里时隐时现穿梭而行,光线也变得淡一阵,明一阵,渐渐地竟阴了下来。 沙溪是个很小的水乡镇子,就是这小镇子里还有个小小岛屿置于水中 橄榄岛。曾经的庵舍早已残破颓废,却昭示着这里曾有过故事,不过已是往事如烟。只剩下青翠的密密的竹林依旧一往情深。一阵风过,沙沙的,似幽似怨地低唱着什么。小艾在竹林里转来转去,巧笑兮兮,莺声啭啭,在密竹林中,陶融跟随着她浅蓝色的身影。 这个古色古香的镇子处处透着历史的厚重,一砖一瓦都显示着文化的沉淀。保存完好的明清时期的民居大都临水而建,座座石桥连系着水边这岸和那岸的人家。 不知从何时起小艾拉着陶融的手,他们走在长长地幽深的窄巷,光滑的青石小道上。 陶融瞟一眼身边的小艾,温柔可爱,垂肩长发增添了她的妩媚,他不由地拉紧小艾的手向自己靠了靠, “小艾,真好。” 与美人相伴,漫步古镇,生活闲适,不张不驰,无需在冰水里捞豆腐,不为房租发愁,也无失业之忧,的确真好。 小艾也柔声地应着, “陶融,真好。” 再等等,目前进展顺利,等等再问出国的事情,好事还需耐心,切不可急躁,待水到渠成,果然真好。 一滴雨滴落在小艾的睫毛,她眨了一眨眼,便抬头望天,下雨啦。 轻柔如细丝般的小雨,濡湿了青石板的小路,洒在小巷两侧的黑顶黛瓦上,轻敲在水上晃悠悠的乌篷船上,落在水乡人家的石阶上。 江南的雨无声无响地下着,不急不密,陶融和小艾似乎也不在意这细细的小雨,依旧在小巷里安步徐行,原来在微雨中信步是件很惬意的事。 眼前突然开阔,是一段河岸,岸边有一颗古柳,粗壮的枝干表明了他经历过的年年岁岁,如巨伞般的丝绦软软地垂着,有些已触及水面,婀娜地在小雨中摇晃着。陶融和小艾站在古柳下避雨。细小的雨滴在水面上点出浅浅地涟漪纹路。 陶融顺了顺小艾因沾了雨而略湿的长发,轻声地念叨:“杏花微雨湿轻绡,那将红豆寄无聊。” “陶融。。。” 小艾低呼。 “嘘。。。别说话。”陶融举起一个指头贴在小艾的唇上。 陶融有一瞬间想到了易姚,还有与易姚离婚的事情,他在那霎那间有遥远的恍惚,愁绪漫过心海。可眼前的流水、 细雨、 美人和古柳,他将小艾拉进了怀里,这是真实的,他望着小艾翘起的睫毛,他确定,他并非是在梦中。 陶融亲吻着怀中佳人的额头发际,轻轻嗅着年轻女孩子的气息,干净甜润,让他心醉。他抬手轻托起佳人的下巴,把热热的唇印在她的眼睛上,用舌尖舔舐她的睫毛,让她羞红的脸颊靠着自己的,然后,他低一低头,温柔的亲吻她的甜美的唇瓣,小嘬了一下,再轻嘬一次,继而用舌尖滑过她的贝齿,深情地吻了又吻,忘乎所以地吻着,不愿喘息地吻着,即使沧海变桑田,此吻不变。。。 小艾乖巧地闭着眼睛,迎合着他,配合着他,任由他攫取她的双唇,任由他的气息包围着她。她的双臂自然而然地环抱着他。 终于他放开了她柔软的唇,她睁开眼睛,眼中是羞色,是愉悦,是满足。她微微低头哦,靠在他的胸前,轻呼: “陶融。” 他又一次托起她的头,又一次吻下去。。。 小雨仍在飘飘洒洒。 小艾转身,放远目光,她又岂能放得远。 河对岸有一间茶社,她伸手指了一指,说: “我们去那里避避雨,可好!” 陶融看着她点点头,牵起她的手,走进小雨中,步上小拱桥。 茶社里有几个老人家在聊天,聊得很开心,好婆坐在后门边,正在收拾菜。陶融和小艾上到二楼,极简朴雅致的陈设,藤桌,竹椅,画屏。 陶融要了一壶碧螺春,两个梅花糕,一碟芝麻酥。 窗外。 细雨飘飘,似雾似霭。 溪水潺潺,浅吟低唱。 “陶融,院里传言,说你是外国人,真的吗?” 小艾低着头抿着茶突然问。她问得似乎毫不在意,但这是她眼前最急切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不能算是外国人,也不能不算。” “哦?” 小艾不解,睁大了眼睛往着他。 陶融笑了笑, “我的确是加拿大的移民,但目前仍是中国人。”陶融说得很诚实,同时为了让小艾放心,他不是感情骗子,他不会说离开就离开,又强调: “还有,我自己认为我是中国人。” “嗯?” 小艾歪了歪头,不太明白。 陶融见她眼里满是疑问,以为她担心他不会在国内久住,又说:“有点复杂,以后再慢慢说吧。我自己愿意留在国内,跟你一起。” 陶融想着等易姚回国就可以把离婚手续完成了。 小艾暗自琢磨:他说他是加拿大移民,那就一定是,下面的事情再一步步来吧。 “这梅花糕很好吃。” 小艾拿起糕咬了一口。 陈煜 今天是公司里安排的培训的日子,每月一次,陈汐很早就在日历上标注上了。 虽然说地产经纪是个体户,但是必须挂靠一家地产公司。公司会从经纪的佣金里抽取费用,公司也会提供办公室和设施,及前台等服务,而培训是公司里制作的活动,也是为了吸引更多地产经纪来投靠加盟。 所有经纪,不论是新入行的,还是资深老牌的,聚在一起,模拟屋主和经纪,模拟谈判,模拟经纪和买家。这绝不比那些在影视基地拍摄剧集的演员们更轻松。而这种排练对经纪们是很有帮助的,那都预示着日后的交易,只有交易完成了,经纪们才能拿到佣金。因连系着每个经纪的个人利益,所以人人都很重视,认真演习。 陈汐也不例外,公司的培训他从不缺席。 培训结束时已是下午了。他才看到手机上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陈煜从美国打来的。还有一个语音留言,也是陈煜留下的:你不用回我电话,我下午要开会,不方便接。晚上,我会再打给你的。 “好吧,晚上再联系。” 陈汐自言自语,手里却拨了易姚的电话。 “易姚,能否提早半小时下班?我接你去吃饭。” “为什么要外出吃饭?是有特别的纪念?还是特别的日子?” 她的那点薪水只够日常开销,所以易姚从没有去过饭店。 “嗯,你出来就知道了。” 陈汐接到易姚后飞车上高速公路上,很快就到一处幽静的所在,有一株颇大的白色玉兰,满树盛开着洁白如玉的花朵,极为醒目,易姚禁不住盯着那些如圣洁仙子般的花。只这里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饭店,刚才进停车场的时候,易姚注意到一截不足半人高的小矮墙,强射灯从地面照着矮墙,上面写着:怡景山庄。 陈汐停好车后,望着易姚,嘴角轻扬,笑意盈盈,惹的那些细纹也突显在他的眼尾,他说: “前些日子有对客户要买房,我帮他们拿到了个理想的价格, 35万,因为是空房子,所以立即成交了。他们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我作为他们的经纪,理应请他们吃顿饭。” “那应该他们请你才对啊!” 易姚不懂。 “不,是他们让我有机会给他们服务,也让我有钱赚,所以,我得谢谢人家。” “哦,这样啊!” 易姚点了下头,又转头瞟一眼车窗外, “嗯,那, 。。。” 易姚并不在意人家买房子的事情,只是,她怀疑自己是否合适出现在这场合。她的眼睛里跳动着疑惑,想说却没有说,只微低着头,心里想:上次,我做手术让他假扮老公,最多这次我假扮老婆呗!扯平了,对,扯平了。 “怎么,怕见生人啊?” 陈汐见她不出声了,便拍了一下易姚的手背,仍然笑着,说: “不要紧的,等下我就说你也是我的客户。怡景山庄是家高级粤菜馆,反正是我请客,我就想让你也来尝尝。” “谢谢!”易姚扁了一下嘴,抓了抓头发。她知道他是好意,便不再说什么了,就跟他走吧。 陈汐为易姚开门。 那对客户已经到了。太太见到易姚跟陈汐一起进来,便迎上前,说: “陈太太,你好。这次多亏了陈先生。这个价格,我们太满意了。” 太太刚说完,先生接着附和: “是的,是的,真是很感谢陈先生帮我们拿下这么好的价。” 陈汐帮易姚拉开椅子,刚想说话,就听易姚先开了口, “如此甚好,你们满意,陈汐就开心了。” 这下,陈汐无法做任何介绍和解释了,只能就这么错着吧。 陈汐做地产经纪这么些年来,佟欣竟没有一次陪他见过客户。早些年,她嫌见生人烦,陈汐就不想给她压力。后来,大卫出生了,她总以陪孩子为由,在后来,她生怕别人知道大卫不会说话,就更不可能陪陈汐见客户了。陈汐的生意全都是他一个处理的。 今晚因为客户的心情极好,所以一顿饭吃的十分愉快。每道菜上桌,陈汐都会先夹给易姚。 饭后临别,客户太太还说: “看看人家陈先生,对太太如此疼爱有加,真让人羡慕啊!” 易姚给他们一个极灿烂的微笑,瞟一眼陈汐,然后说: “的确,陈汐是很体贴人的。” 客户走了之后,陈汐望着易姚笑得很开心愉快,并揪了一下她的耳朵, “你真够淘气的。” 湖滨。 易姚公寓里。 刚一进门,陈汐的手机便铃声大作,他知道是陈煜。易姚便去厨房里煮水沏茶。 “喂,陈煜,最近可好! 是不是有事?” 陈汐见他一日里打了几次电话,便猜想他有事情要跟自己说。 “小汐,我遇到一件麻烦事,糟心的事。” “怎么啦!” 陈汐听得出陈煜的语气里极为消极丧气。于是,他直接走到阳台上,拉上玻璃门,隔绝了屋里与屋外。布满灰尘的阳台,他面前是幽暗的湖水,静谧,深邃。 “是可可,可可她怀孕了。” “啊?什么! 她。。。”陈汐没有说下去。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何面对她?” 陈煜有着明显的忧郁。 “可可从来都不知道吗?” “不,我从没有跟她提及这个问题。” 陈煜声音低沉。 “哥,你也可以留下这孩子,但是,必须跟可可说清楚。如果你想要有个孩子的话,如果你不想的话,那就 。。。” “不,小汐,不是这个道理。无论我想不想有个孩子,都不该是用这样方式。的确,我希望我生活里能有个孩子,一个我和可可都接受的孩子,我们一起抚养他,爱他。” “那你是想要。。。” 陈汐半转了身子,这样,他便可以看到玻璃门里面。他看到,易姚已经沏好了茶,她给自己斟了一杯,她坐在沙发上,喝茶,等他。 “这几天,我老是想起于婕。” “于婕?噢,对,是于婕,原来是于婕。” 陈汐注视着一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的易姚,此时,他嘴角的笑意深深,语气开心顿悟,仿佛是终于解开了一道谜题一般。 一直以来,他对易姚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在记忆中搜索了很久,无数次,均没有结果。原来,他过去从没有见过易姚,而是易姚的眉眼间有于婕的模样。 “你怎么啦,小汐,你说什么呢?” 弄电话那头的陈煜一时糊涂了起来,不知他因何突然高兴起来。 “没什么,哥。我猜你是想跟可可分开。” “不知道,没想好,烦,就是烦!” 陈煜说完就突然挂了电话。 飘零不苦 “哥,。。。” 陈汐没有想到陈煜如此迅速地结束了交谈。电话挂断后的嘟—— 嘟—— 的长音立即从陈汐的手机里传出来。陈汐看着手里的电话,他知道此刻的陈煜心里极苦恼,他虽然帮不了陈煜多少,至少他因该好好地跟他说说话,宽慰他一番,一丝丝愧疚之感顿时绕上他心头。 陈汐立即给陈煜拨回去,但是,他没有接。陈汐便又给他送了一条短信:明天早晨,我给你电话,你一定要接啊。 天上没有一颗星星,是个阴郁的夜晚,楼下的安大略湖依旧幽暗,深邃, 水波不厌其烦地冲击水岸,永不疲倦。 陈煜幼时的样子突然出现在陈汐的眼前。那时候,陈煜和他都是那么地幼小,隔好久,爸爸才会把哥哥接回来,只过一个星期天,就立即把哥哥送走了。每次陈煜回来,妈妈总是搂着他抱着他亲他,还给他做好吃的,为此,他还生过气。可妈妈说:小汐,小汐,不生气,你日日有妈妈,可哥哥只这一日有妈妈。 “陈煜!” 陈汐低低地叫了一声。 陈汐进屋后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在易姚身边坐在,自从他和易姚认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有意识地故意地带着亲昵和暧昧如此近距离地靠近易姚。 易姚欠了欠身,给陈汐斟了杯热茶,趁着倒茶顺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削弱掉一些暧昧。 陈汐接茶喝茶,眼睛都一直没有离开过易姚。 易姚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她低头打量一眼自己的衣服,还是刚才吃晚餐时的那身,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再抬头看陈汐,才注意到陈汐是盯着她的脸。 “我有哪儿不对吗?” 易姚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的确跟于婕挺像。”陈汐答非所问。 “于婕?什么于婕,于婕是谁?” 易姚一头雾水。 “不,不对,你还年轻,是跟年轻时的于婕有点像,是我印象中的于婕。” 陈汐仍旧沿续着自己的思绪。 “哎,哎,我说,于婕是谁啊?不是你老婆吧!” 易姚在他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又白了他一眼,嗔道。 “不是、不是。” 陈汐赶紧摇了摇头,把手中的空茶杯递给易姚, “有点渴,刚才的菜是不是有点咸啊,再来一杯茶。” 易姚当然知道于婕不是陈汐的太太,她又不是第一次见陈汐,哪至于在两人见过好多次之后,才恍然:你跟我印象中的老婆有点像。如果真是那样,那就是有毛病,不正常了。 易姚又倒了杯茶,陈汐抿了一口,说: “于婕是我嫂子。哦,是我的前嫂子,哎,隔的时间太久了,我几乎都忘记了这么个人。你跟她真有点像,特别是这眼睛,还有你微笑的时候的样子。” “你还有个哥哥呀!” 陈汐点头。 “还有其他兄弟姊妹吗?” 陈汐摇头, “没有!” 这时,易姚浅浅一笑,睨斜着他,仿佛打了个什么主意似的,点着头,道: “这么说,我是你嫂子喽。” 陈汐一把将易姚拽到自己怀里,然后把手里的空茶杯放在茶几上,这样便可以用双手箍住易姚,笑意盈盈地对着易姚: “好你个坏丫头,还想讨我便宜!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还认账是陈太太的吗!” “你好没良心啊! 晚餐的时候,我那是在帮你的忙啊,不至于让你在你的客户跟前没面子,误以为你是个没太太陪的人啊!哼,真是啊,过了河就拆桥,做完法事就不要和尚! 你看着,下回,再想要我帮忙便没可能啦!” “噢,这么能说话,不管,你说这么多也别想赖账,认过就是认过的。什么法事和尚,你又不是和尚! 坏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汐说完就立即低头把嘴唇压在易姚的唇上,不让易姚有回话的时间,同时,他手臂也紧紧地搂着她,让她没有机会逃脱。 易姚没有要挣脱开,更没有要逃脱。陈汐吮吸着她的嘴唇,力道刚好,他一会儿将她的双唇一起吻住,一会儿轻吸她的上唇,一会儿又果一果她的下唇瓣,或是用舌尖舔一舔她的贝齿,他仿佛在跟她玩一个接吻的游戏,她很愉悦,也很享受,乐在其中,阖上眼睛,偶尔用牙齿划一下他的唇舌。 难得两人都如此沉浸其中,陈汐如何舍得她柔软的双唇,他吮吸着吮吸着,便把舌尖探入她的口中,跟她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吻了很久很久,陈汐才释放了易姚的唇舌,却已被他啄得通红如熟透的樱桃一般。他并未离开,而是又在她的鼻尖上蜻蜓点水,还用舌尖卷了一下她的睫毛,然后才抬起头,无限深情地望着怀里安静如猫咪的易姚。这时易姚的脸粉红粉红的,好似春风里的桃花,轻摇微颤,娇媚动人,她的眼睛里是淡淡的羞涩浅浅地笑意微微的快乐。 “姚——。” 他极轻极轻地唤她,她听见了,她只眨了一下眼睛。 “好漂亮的眼睛。” 他仍是极轻极轻地吐气。又一次,他缓缓低头,无数个吻点落在易姚的嘴唇上,又是好久。陈汐慢慢地移动身子,慢慢起来,嘴唇却没有离开她的,他把她抱了起来,嘴唇仍不舍得离开,就这样,一边吻着她,一边抱着她,一边向卧室挪去。 当他们俩一起倒在了床上,两人的嘴这才分开了。可易姚还在他的怀里。 窗外。 深重的夜色流淌着,弥散着,终是未央,白日里的一切浓烈在此时都变了模样。那些迟到的星子们也终于发出了一点点光芒,尽管它们相距得很遥远很遥远,然而,无论那是怎样的遥不可及,这微弱的星光却可以缩短所有不可思议的距离,能给予彼此宽慰,在夜幕里无所顾忌地灿烂着。 安大略湖的水波汋汋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淘洗着昨天的故事,沉淀于心;浣濯了今日的尘埃,飘零不苦。 于婕 欢愉后的暧昧气息在屋子里弥漫着,消散着。 他们是久旱甘霖,他们是干柴烈火,上帝造人的时候赋予了人如此顷刻极乐的功能,在经过长时间的压抑后,他们都挥洒地淋漓尽致,他们都让自己在彼此拥有中快乐地飞起来,飘飘然如仙也。他们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也忘记了自己是何人,只一心一意地享受这样的春宵,只盼望这如千金一般难得的时刻能再久一点,再久一点,他们仿佛被一个与世隔绝的气球包裹着。直到。。。 手机在客厅里发出响亮的极不和谐的声音,这声音如同尖刺,刺破了那满溢着快乐的气球;又如同是绳索,捆住他们并把他们摔回人间;还如同钢琴箱里敲击钢弦的榔头,连续打击在他们在那欢好瞬间失去意识的神经上。 顿时,陈汐和易姚同时都睁大了眼睛,相互看着对方。 “应该是你的手机,我的手机几乎没人打,除了你。”易姚先反应过来。 “嗯,应该是我的。” 陈汐是个地产经纪,总是有很多电话打进来。他拽了一条毛巾毯,翻身下床,还不忘在易姚的额上蜻蜓点水。 易姚在床上多躺了会儿,想到今天的她和陈汐,她不禁又摇头又点头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了。于是,也拉了条毛巾毯,还拿着睡衣,准备去卫生间洗澡。一打开房门,就听见陈汐的声音: “欣儿,怎么啦?” 是佟欣打来的,陈汐本不想接,他是不想在易姚家里接听佟欣的电话。但是,现在是晚上,而且已经很晚了,不接,他怕佟欣担心,还有,佟欣有一阵子没来电话了,再有,他想问一问大卫的近况。 陈汐从佟欣的语气里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欣儿,你和大卫都好吗?” “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我一个人带着个有自闭问题的孩子,你认为会好吗?” 佟欣一说这样的样话,陈汐心里就隐隐作痛,仿佛真是他的问题, 他也仿佛接受这样的责怪,他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是他亏欠她。 “欣儿,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能出什么事?大卫永远都是自己玩自己的,从不说话! 不跟我说话,不跟老师说话,不跟小朋友说话,你认为会有什么事情呢!” 陈汐大致明白了,因为大卫的状况没有什么改善,佟欣她心里着急,有怨气。可这会儿,他只能通过这越洋电话跟她说话,安慰她。可他又偏偏想早点结束跟佟欣的电话,想在易姚洗完澡前结束。 “欣儿,大卫的问题急不得的,要不,你带大卫回来吧! 回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照顾大卫,而不是你一个人了啊。” “你这个人真是有意思啊,问题不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照顾大卫,你明白吗?你是故意地避重就轻!” “欣儿,你别着急,大卫会好的。”陈汐这样说,说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哼! 会好! 春秋大梦! 这都怨你! 是你的基因有问题,是你的基因不好,才会有大卫这样的孩子! 而你偏偏拖上我,害我! 是你毁了我的生活! 搞糟了我所有的日子。我恨你,我恨你!” 陈汐的手机里顿时传出嘟— 嘟—的声音,佟欣已经挂断了。陈汐闭上眼睛,在他的眼里濛起了一层淡淡的薄薄的水雾。佟欣的话刺激着他,他的心里有一阵阵酸涩,他对自己说:原来是我的基因有问题啊! 上次好像是说我前世是恶人。佟欣啊,佟欣! 易姚从卫生间里出来时,看到陈汐还裹着毛巾毯坐在沙发上,目光深沉,便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为了没有干净衣服换而发愁。 易姚从大门边的壁柜里拖出一只旅行箱,在里面翻找,找出一套男士睡衣。 “丫头,过来,陪我坐会儿。” 陈汐向易姚伸了一只手。 易姚把旅行箱放回到壁柜里,拿着睡衣坐在陈汐身边,微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睡衣,你将就一下,我马上就把你的衬衣洗了,明早一定可以干的。” “这是。。。我好像从没有问过你老公的名字。” 陈汐把睡衣拿在手里,看上去,尺寸差不多。 “他叫陶融。他已经不是。。。” “对不起,丫头,”陈汐把易姚搂进怀里, “都是我的错,不该把你推到一个尴尬的境地。” “你不用道歉。现在我没有老公。我们分开了。” 易姚趴在陈汐的耳边说,说到陶融,易姚的脸上就不那么好看了,但是,陈汐没有看到。 “怎么回事?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吗?” 陈汐真有点吃惊。出国在外的人都是不容易。如果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夫妻总还是选择相互取暖的,除了,除了那些个用婚姻坐交易买卖的。 “嗯。” 易姚点头,紧接着便推了推陈汐, “不说他了,去洗澡吧! 好好地洗个热水澡。” 陈汐从浴室里出来,发现客厅已经整理过了,灯也关掉了,他的衬衣也洗好了,挂在椅背上,卧室里灯亮着台灯,门半开着,易姚拿着本书歪在床上。 “今晚是你留我。”陈汐拿掉易姚手里的书,搂着她,也歪在床上。 “你又不是第一次在这里留宿。”易姚扬起脸,扁了扁嘴。 “那可不一样,可有着质的差别呢。上次,我在外面,是替你看门的,这回,嗯,啊,这回。。。” 陈汐加重了语气故意这么说,逗一逗她,却把她更紧地搂在怀里。 易姚把头靠着他的肩窝里,手搭在他胸前。 “对了,你说说你那前嫂子于婕吧。” 易姚说。既然陈汐说她跟于婕很像,她便有些好奇。 “嗯,她和我哥是大学同学。那时候,他们俩可好了,好得让人羡慕。所以他们一毕业就结婚了。 ” 陈汐看了看怀里的易姚,继续说: “我记忆里,那时的于婕很漂亮。” 陈汐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拉了一拉易姚的耳垂: “你也很漂亮。” “我是不是沾了于婕的光啦?于婕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易姚这样问着,突然,恍然: “噢,是不是后来你爱上了你嫂子,他们俩就离婚了?” “亏你想得出!”陈汐笑着,刮了一下易姚的鼻子, “他们俩结婚只半年就离婚了。那时候,我很忙,根本顾不上他们。而且他们是新婚,当然也没在意。只是,有一个周末,我们一起都在我父母那里吃饭,于婕和我哥突然说他们已经离婚了。” “啊?! 这样啊! 那是为了什么呢?” 陈汐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又怎会不知道原因! “那你哥后来又结婚了吗?” “嗯,就是我现在的嫂子啊。”陈汐突然不想再说下去了,现在陈煜和可可也出问题了,没准儿可可很快也要变成他的‘前嫂子’了。陈汐打了个哈欠, “睡觉吧,丫头。” “那你现在的嫂子跟于婕像吗?” “.......” ※※※※※※※※※※※※※※※※※※※※ 感谢网友橘子留言和收藏,谢谢鼓励。 感谢所有阅读的朋友,给您作揖! 盼望继续有你支持,有你收藏! 可可 第二早晨,早餐之后,陈汐穿上昨天的衬衣,易姚洗过了,虽然没有熨烫,不是很平整,但他穿在身上,感动在心里。他自语:是个可心的小媳妇儿。 陈汐先送易姚去上班。 肌肤之亲无疑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论是心里的还是身体的。坐进车厢里后,陈汐没有先发动车子,而是拉住易姚的手臂,搂着她的肩,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等一下你下车的时候,就不给你 goodbye kiss 了。” 易姚的脸一下子红云密布,她点点头,说: “你有空的时候,会打电话给我吗。” 早晨一起床,陈汐就检查过他的记事本,今天比较空,无约。 沿着高速一路向北,半个多小时,陈汐就到家了。 他有些不放心陈煜。至今,他仍清晰地记得陈煜和于婕的婚礼,还有那在陈煜和于婕两人脸上难以隐藏的喜悦和幸福,那会儿,他们俩多好啊。 后来,陈煜和于婕离婚,很突然,不是因为他们的感情出现了问题,相反,陈煜依旧深爱于婕。 他们新婚燕尔,流连于房事也是正常的。但是半年后,于婕突然意识到有问题,因为他们从没有避孕,没有做任何安全预防,决不可能她月月运气都这么好。她便自己到医院里做了个全面检查。在确定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她便拉着陈煜也去医院做个检查。结果,结果是陈煜说他没有权利剥夺于婕做母亲的资格。于婕有些舍不得陈煜,但是,她还是接受了陈煜的安排:尽快离婚。 离婚后的陈煜用最快的方法去了美国:去芝加哥大学读书。 这段短促的婚姻让陈煜极为消沉,而且沉静了很久,以致几年后,他甚至不想参加陈汐的婚礼。 既然问题在他陈煜,那么天注定他今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那么他跟任何一个女孩子结婚,都是他先亏欠了人家。所以他一直拒绝交女朋友,他那时更讨厌别人问起他的婚姻状况。他只是兢兢业业地工作,如此过了好多年。 有一天,早已移民加拿大的陈汐突然接到陈煜打来的电话,并告诉他,他交了个女朋友,陈汐可真为哥哥高兴啊,心想:虽然时间长了点,但他终究还是走出了阴影。为此,那年年末,陈汐带着佟欣和不满周岁的大卫去了芝加哥,跟陈煜一起过圣诞和新年。 “哥,真为你高兴。说说,你是怎么认识可可的?” 陈汐逮了个机会悄悄地问陈煜。 “前一段时间,我工作很忙,压力很大,就每个周五晚上去酒吧坐坐,喝两瓶啤酒,跟人随便聊聊天。可可是那里的服务员。” “哦?! 那你对她是一见倾心啦。这么多年,你一直很抗拒,不愿意交女朋友,怎么就看上可可了呢!” 陈汐半调侃地说。 “我第一次在酒吧见到可可时竟让我有又遇见于婕的错觉,后来,我一见到她就会想起于婕,小汐,你看可可是不是有点像于婕?” 陈汐笑了一下,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原来都过了这么多年,于婕始终在他心里。只是,他并不觉得可可跟于婕像。 “哥,你有跟可可结婚的打算吗?” 陈汐换了话题。 陈煜点头称是。 “那可可也愿意嫁吗?毕竟你的年纪大她不少。” “别傻了,小汐。她当然愿意。她是个留学生,跟我结婚后就可以申请绿卡了,她可以安心把书念完,也不用去酒吧上夜班了。” 没过多久,陈煜就告诉陈汐他和可可结婚了。没有婚礼,只是去政府那里登了记领了结婚证书。可可的家境平平,可可还要读书,申请绿卡等很多事情,她的父母也是鞭长莫及,除了祝福他们,再无其他。 陈汐收回思绪,靠在沙发上拨通了陈煜的电话, “喂,陈煜,你怎么样?可可怎么样?” “我能怎样啊?可可嘛,她妊娠反应的厉害。 ” 陈煜停了一会儿,接着说: “我看到她在卫生间里呕吐就觉得她恶心。当她跟我说要给孩子买些小衣服,和一些婴儿用品时,就就觉得她恶心。” 陈煜的声音沮丧极了。 “哥,这样不行,你该好好地问问可可,跟她好好谈谈。” “问什么?谈什么?问那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他们是怎样勾搭的?我没兴趣,更不想知道。 ”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陈汐的担忧在一点点加重。 “能有什么打算! 不就是离婚和不离婚吗!” “哥,不管离还是不离,你都该跟可可说清楚,告诉她你真实的状况。离,让她心服口服,不离,是你的仁慈和怜悯。” 陈汐的思绪清楚清晰。 电话里没有声音。 陈汐真的很怜悯他这双胞胎哥哥, “哥,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一看到可可就厌恶她?” “是的。”陈煜回答得很干脆, “你知道吗,小汐,我虽然没有告诉可可我不能生育,却多次暗示过,去国内收养个孩子,我想要个中国孩子。而且,我已经着手准备通过正当途径收养。 ” 陈汐听得到陈煜略有哽咽之声。 “哥,离吧!” “小汐, 。。。” 电话挂断之后,陈汐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心里有一阵子不舒服,是因为陈煜,他着唯一的兄长,从小到大,不论是学习考试,还是留学移民工作,他一直都那么出色优秀,一直都是父辈们口中的榜样和典范,跟他相比,陈汐是那么不起眼。可就是这感情的路,崎岖坎坷。 沙发边的小桌子上有一张佟欣的半侧影照,照片中的佟欣是阳光的,优雅的,很美好,她正看着此时一脸深沉的陈汐。 陈汐拿起佟欣的照片,说: “陈煜的婚姻总不顺利,难道我就是幸福的吗?欣儿,无论你怎样对我,为了大卫,我都不会跟你离婚的。 ” 陈汐把佟欣的照片扣在小桌子上,又闭上了眼睛,因为此时,他心里正想着另一个女人。 易姚学车 星期四。 下午,快要下班了,易姚一边收拾办公桌,每个公司都是一个文件夹,切不可弄乱那些单据,她还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买些什么的东西回家。 西人超市是每周四开始有新一轮折扣,中国人的超市是从周五开始。 所以,易姚打算回家的时候先在楼下兽比超市里逛逛。 老外吃的东西,易姚是不太敢随便买的,很多东西看上去很诱惑人很有食欲的样子,可吃到嘴里后却发现跟你的想像完全不同。都是花钱买来的东西,吃吧,不可口,不吃吧,太浪费。在上过几次当之后,易姚变得小心翼翼的,总是趁着打折的时候先买一点点,尝尝,如果是可以接受的味道,下次再多买点。 就在这时,陈汐来了电话, “小姚姚,我帮你约了一个学车的教练,中国人,姓王,我把你的手机号给了他,等会儿,他会给你打电话。” “学车教练!” “是的。你总是要学会开车的,这样活动范围就大了,去到哪里也方便。” “噢。”学车买车,易姚还没有想过这些呢,总觉得这距离她很远,她哪有钱买车啊! “等他跟你约好练车时间后,告诉我一声。” “哦,好!” 果然,不多时,教车的王师傅的电话就打进来了。由于易姚从没有开过车,完全没有速度感,因此,王师傅就约她星期六早上8点半练车,那时马路比较空,安全系数大些。 周六早晨8点半,有点早,不能睡懒觉了。易姚只喝了杯牛奶就到楼下去等王师傅了。 “易姑娘,有几介事情,要说别你先啊。” 王师傅一见到易姚就说。 王师傅说的港味国语,易姚听得真费劲,但是基本都能明白, 所以,她点点头。 “陈生已经帮累交过钱了。练叉,包10个钟, 若不够,就尬钟啦。更天练一个钟先。” 王先生真的很努力地用普通话表达, “更天下午2点,去学校上课,累系全科,要别证书的啦。” 终于,王师傅说完了。 打火,脚踩刹车,换档,这就把车开出去了,而且开上马路了。 当易姚练完车,回到公寓楼大厅的时候,看到陈汐坐在沙发上等她,手里拿了本书。 “咦,你来啦,走,上去吧!”易姚走向陈汐, “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她说完便转身向电梯。 “姚—。”陈汐拉了拉她的胳膊, “我不上去了,我怕我上去后会想要。。。” 男情女愿,同在一室,陈汐觉得自己没有把握稳住,而他知道他和易姚没有将来。 “放心吧,我不是老虎,不吃人。” 易姚微微一笑, “你吃早餐了吗?我刚才没有来及,现在,真有点饿了。” “小姚姚,你。。。” 陈汐还是跟着易姚进了电梯。 一进屋,陈汐就把易姚搂进怀里,拼命地吻她,一边吻着,还一边含糊不清地发声: “小姚姚,小姚姚。” 易姚非但不抗拒他,还双手揽着他的腰,哎,如胶似漆啊,两个人天旋地转了好半天,陈汐才终于释放了她,看着她略是红肿的唇,春意阑珊的眼神,就又是一波激情,在她眼睛嘴唇上一阵狂吻。 “今天是你第一次练车,感觉如何?” 陈汐终于言归正传了。 “有点紧张。第一次就在马路上跑,不是练车场!不过,王师傅坐在旁边,就感觉还好啦。” 易姚一边说,一边从冰箱里拿出冷冻包子,蒸上。 “我想问问你,什么全科,什么证书,还要上课,王师傅给了个地址,让我去上课。” “这里没有练车场,全在马路上学,所以要有师傅带着啊。” 陈汐解释道: “全科是先在驾校学理论,再在路上练车,最后通过路试。你必须要上全科,要有全科证书,这样以后买车保险会便宜些。” 陈汐把他今天带来的书给易姚,“还有,我给你拿了本书来,你这两天看看,很容易的,星期一,我陪你先去把笔试考了。按规定笔试后8个月才能考路试,不过这事交给王师傅吧。” “哦!” 易姚突然想起: “王师傅说你已经帮我交付了费用,多少钱?” “嗯,没多少钱,你别管这个了,好好地把车学会了,通过考试,这是重点。” 陈汐拿起包子,说:“在北美生活,一定要会开车,否则,局限性太大。” 陈汐默不出声地吃着包子,望着易姚,在心里默想:对不起,小姚姚,你和我没有未来,为了大卫,我不能离开佟欣。我就想多给你点帮助。我就想在你遇到麻烦的时候,我能帮到你。 “嗨,你怎么啦! 眼睛盯着人家,直直的发愣。” 易姚在陈汐眼前晃了晃手。 “哦,我在想,每周我至少要陪你练一次车,光靠王师傅那十小时是不够的。只要是g牌四年以上驾龄就能陪你练车了。我已经快十年了。” “不不,不要,这样会绊住你的脚的,我就成了你的麻烦了。” 易姚真这样想呢。她和陈汐只是近距离朋友,很近的距离,也许是零距离,但是仍属于朋友之列。 “哟,跟我还讲麻烦, 陪你去见你的流产医生那会儿,我是什么来着! 这么快你就忘记了!” “嗯,对! 你记得就好! ” 易姚故意绷着脸,憋着,假装严肃地说。虽然如今陈汐和她十分亲近,但他是有老婆的人,易姚并不想怎样,她话峰一转,问:“你太太还在国内吗?她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吗?” 之所以挑起这个话题,易姚想她和陈汐都必须清醒:还有一个女人呢。 “我一直让她早点回来。” 陈汐脸上的表情让人有点难以琢磨, “小姚姚,我,我 sorry 。” “那为的是什么呢?”易姚把最后一个包子递给陈汐, 看着他不自在的样子,便说:“算了,别说了,谁知道呢。你今天没有约客户吗?” “本来约来着的,那个客户临时有事, 改晚上见了。 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易姚眯着眼,笑得纯纯的: “真好! 那等会儿我们去湖边走走,如何! 下午,我还得去驾校上课。” 巧遇 周末的早晨,宁静安好。 出了公寓大楼,步行没多远就是安大略湖了,有人在湖边跑步健身,有人坐在长椅上欣赏着湖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有人遛狗,有人跬步缓行。 “向东?向西?”陈汐问。 “都在这里住了三个月了,也没有好好地熟悉一下这周围。 ” 易姚东望望,西瞧瞧,街道冷清:“等等,陈汐,看看下面经过这公寓楼的第一趟街车是朝哪个方向,我们就向哪边走。” “好吧,丫头。” 陈汐用一只手臂环在易姚的肩上,满眼怜爱,“丫头,能认识你,真好,那天我去机场送佟欣,你晕倒在我跟前,我想那一定是上天的安排,老天爷怜悯我,就送了个小姚姚给我。” “可我怎么总觉得我是你的麻烦呢!”易姚的个头不高,她把头在陈汐的肩上蹭了蹭。 这时传来电车的轰隆隆声,周末的街道安静极了,就除了咖啡店,开门的商家都很少,所以,电车的声音清晰可辨。“向东,向东。” 易姚说着就拉起陈汐的手向东走。 陈汐和易姚手牵着手沿着湖边的小路缓步徐行。路边碧草青青,野花烂漫,还有,安大略湖水汍澜拍岸。 “我说,你是怎么认识教车的王师傅的?” 易姚问。 “他曾是我的客户啊,他家的房子是我帮他买的,还有他那个驾校的老板也是我的客户。” “噢,这样啊!做地产经纪蛮好咯,可以认识很多人,各种各样的人,各行各业的人。” 易姚说话的语气似乎很羡慕呢。 “听上去,你也想当地产经纪?” “哦,没,我喜欢数字,喜欢做会计。” “等你安定有时间了,去专科学校里修点课,考个可以帮人贷款的证书,我们俩就可以一起做地产生意了。” “啊?!” “我没有开玩笑,等你有了证书,白天你尽可以去上班,用零散的时间帮我的客户向银行贷款。” 陈汐对着易姚点点头。 “啊,那我就有两个工作了,可以多挣钱啊!” 易姚笑答,轻松的语气好似玩笑。 “小姚姚,这是可行的,你好好考虑吧。” 陈汐真想多多地帮易姚。 草地上有两只灰色的大鹅蹒跚而行。 “这就是加拿大鹅。” 陈汐说。 “是加拿大特有的吗?” “实际上,中国也有,就是大雁。” 陈汐指着眼前的房子说:这里是摆渡码头。从这里坐船去湖心岛,湖心岛冬天是关闭的,每年五月中开。找个周末,我们带点吃的去湖心岛野餐可好!” “好啊!” 陈汐拉起易姚的手准备过马路, “不往东去了,我们从这里过街,向北步行约半小时,有一个很大的购物中心,等你无聊的时候可以去逛逛。” “哦,这是哪条路啊,我有点转向了。” “没关系的,你待得时间长了就都认得了。我们现在找个地方坐会儿,休息一下。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咖啡店,点心非常好吃。” 果然,他们向北走不远,就有一条小街,小街里第三家是法式咖啡店。 咖啡店里总是有客人的,老外的习惯就是晨起一杯咖啡。店里只靠墙拐角处还有一张空桌子,陈汐和易姚便坐下了。 陈汐替易姚要了一杯卡布奇诺,一杯加了蛋青酒的咖啡给自己,还有四个色彩鲜艳的马卡龙,和一块焦糖脆层蛋糕。 “这两种点心在国内不常见,我就想让你尝尝。特别是这个马卡龙,很好吃的。” 易姚的确没有吃过这些。 这时,一对年轻人,是中国人,推门进到店里来。 “红媚!” 陈汐顺声看向大门,一见那女孩子便轻轻唤了一声。 咖啡店不大,红媚还是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嗨,红媚,果然是你!” 陈汐挥了一下手。 “啊,姑父,你也在这里。” 红媚和男生一起走到陈汐的桌前。 “这么巧!” 红媚望了一眼旁边的易姚, “又陪客户啊!” “嗯,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 陈汐见她和男生俩人都背着双肩背包。 红媚向着陈汐:“姑父,这是我同学:刘艺。” 红媚对着刘艺: “刘艺,这是我姑父,和他的客户。” “姑父好!”刘艺打了声招呼就去买东西了。 易姚看了看红媚和刘艺,不敢出声。 “我们准备去湖心岛,还有半小时才有船,我们就想先来喝杯咖啡。刘艺他后天回国过暑假。” 红媚说: “姑姑和大卫都好吗!” “他们现在在国内,很快就要回来了。” 陈汐没有解释客户,就让红媚这么误会吧,反正他陪客户是常有的事。 “刘艺是男朋友吗?” “不是。我们关系不错,他失恋了,打算先回家住一阵子。我陪他出来散散心。 ” 红媚忙着解释, “我可不要留学生男朋友。” 陈汐一下子就明白:原来红媚是打算要长期留在加拿大呢! “没有座位了,就在这里跟我们凑合凑合吧!” 陈汐看刘艺端着咖啡,眼睛四处看,找地方。 “来,来,坐吧。” 易姚挪一挪陈汐买的点心,留出一些地方给他们。 红媚和刘艺虽勉强坐下,却不太自在。 “红媚,什么时候毕业啊!” 陈汐找话题。 “如果一切顺利,六月底就该毕业的,但是,我有一门课拖拉了,正打算暑假时候补补呢!。” “哦,那接下来,你们怎么打算呢?” “我想先找找工作。 ” 红媚说。 “我就先回国了,我爸妈也希望我回去。” 刘艺说。 “都好,实际上,哪里都是有出路的。” 陈汐不痛不痒地说,这样的话说跟没说一样。 易姚不想加入他们,便拿起一个马卡龙放进嘴里,表面有一层极薄脆皮,味道真好 。 红媚和刘艺只坐了一小会儿便起身离去了,到码头上等船。 “红媚见到我跟你在一起,这会不会给你惹麻烦啊?” 易姚心中忧虑。 “如果真是麻烦,那也躲不过,那就等麻烦来了再看吧。别让未来的还不确定的麻烦成为你今天的苦恼,破坏你此刻的心情。我说过,你是老天爷送我的怜悯。” 陈汐宽慰易姚, “把点心吃了,我们这就走。” 易姚不再说话了,一心一意地吃东西。 “等会儿,我送你去驾校。然后回家。你别忘记跟你老板请假,星期一早晨去考笔试。” 同一个屋檐下 六月小雨,淅淅沥沥,缠缠绵绵,这是江南特有的梅雨。就是这样温婉的小雨下下停停,今日下,明日不下的,有谁说得准呢,那一道雨雾的帘子时疏时密,树叶的尖尖上也总是凝结一滴雨泪。 小艾下班的时候,这柔柔的江南小雨也是一阵大一阵小的。她拎着三个饭盒急匆匆地回家,不,是陶融的家。饭盒是她中午时在食堂买的饭菜,预备给晚上吃的,她今天晚上有英语课,没有时间做晚餐。 小艾把三个饭盒放进冰箱里,自己草草地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就匆匆去上课了。 原以为是情定沙溪,小艾自认是陶融的女朋友,这一场恋爱是可以确定了的,俩人也便进入新阶段。但是,事情总是不似人幻想的那样,也总是徘徊在人的想像之外的路上。 在医院里,陶融依旧冷若冰霜,独来独往。小艾是内科的护士,跟外科的医生陶融本就不会有什么交集,即便偶尔在医院的某个地方碰到,也仅限于点头问候的层面。陶融从没有主动找过小艾,就连电话都没有打过一个。他仿佛不愿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和小艾已是一对恋人。搞的小艾连在食堂午餐都不好意思总跟陶融同在一桌。而陶融呢,不定时午餐,有时,他根本就不去食堂。更糟糕的是仍然有些医院里的年轻姑娘喜欢凑在陶融身边。 小艾的心里便没了底,她不知道陶融是怎么个心思,难道男人心也是海底针?难道在沙溪镇的时候,不是陶融真实的表现! 是她的幻想和错觉,不,肯定不是,她一遍又一遍回想去沙溪镇的那一天。 既然陶融不寻她,她只好主动约陶融下班,吃饭逛街看电影,而陶融呢,是每约必应,倒是从没有让小艾失望,如此看来,陶融的心里是装着她小艾的。 小艾需要一个时机,一个可以让她和陶融的关系真正拉近的时机。 直到三周前,陶融病了,虽然只是感冒,但是他却病得不轻。高烧头晕,人虚软地只能窝在床上。小艾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他两天,还请了一天假。她把陶融的家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人在高烧之后的口味是寡淡的,小艾熬了白粥,还给陶融凉拌了几样小菜,开开胃。陶融曾说过喜欢吃豆角馄饨,小艾趁陶融睡觉时候就包了不少冻在冰箱里。 陶融病愈后的那个周五,他下班回到家后就给苏州老家的父母打电话,说说话,聊聊家常,让老父老母听一听他的声音。虽说从太仓到苏州不远,可陶融并不常回去。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一回苏州,父母总是要他去看望易姚的家人,说易姚一个人在加拿大不易啊! 这原本不是什么问题,可现在。。。他当然没有告诉他们他和易姚离婚了,只差手续。既然这样决定了,他就不想跟易姚家人有频繁走动,互动多了,这以后怎么说呢! 可眼看端午节就要到了,还是应该回苏州陪陪老父老母。老妈爱唠叨,一打上电话,就跟陶融说个没完,张家李家的,今儿昨儿的,其实就是想儿子。陶融明白,反正是周末,就让老妈煲个电话粥也没事。 挂上电话,已经快8点半了,陶融真心是饿了,冰箱里除了小艾包的馄饨就没有什么东西了,好吧,就煮馄饨。才刚下锅,这时,响起敲门声,是小艾,手里还捧着个大菠萝。 “快请来,我在煮馄饨,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多煮点,还是你包的呢!” 陶融一边说话,一边冲进厨房,看着炉子上的锅。 “我不吃。怎么这么晚还没吃饭?” 小艾把菠萝放在厨房桌子上, “我来煮吧! 你调个汁。” 没一会儿,馄饨就好了。陶融吃馄饨,小艾站在水池边削菠萝, “我出来散步,快到你这小区大门口,看到这菠萝不错,还想着让你削给我吃呢!” “菠萝刺手,你小心点!” 陶融走到小艾身边,有一阵浅淡香气,突然觉得,她跟平时在医院里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上班时总是一件白大衣罩着。今晚,小艾穿了条没膝纱裙,似黄似绿的颜色又仙又丽。飘逸的长发垂肩,白皙的颈项下,是一片如凝脂一样的平原,虽有裙沙,却是半遮半掩。险峰凸耸,黑色胸衣的轮廓十分分明,隐约的削肩和俏背消失在胸衣的扣盘里,留下的遐想如隆冬的雪花一般,洒落了一地。修长水润的 tui 在裙沙下清晰可见,移动的碎步,带着动感。 陶融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小艾一番, “你刚才说你是出来散步的! 就穿这身衣裙?你这分明是检验这世上是否有色鬼吗?我告诉你这世上除了女人就都是色鬼” 小艾没有说话,给陶融一个灿烂的微笑,和一块菠萝,心想:如果你对我好一点,不是这般若即若离的,我又何须穿着薄纱裙穿行在路灯下,跑来找你!还带着像这菠萝一样酸酸的心。 “我说你就不害怕!”小艾走来走去,纱裙飘动,纱裙下的双 tui 染上流动的色彩。她把菠萝皮装在袋子里,清理了桌子,还把削好的菠萝盛在盘子里,放到陶融跟前。陶融坐在那里竞一直看着她的 。 小艾抓住陶融的胳膊,把脸凑到陶融的眼前,就快要碰到陶融地鼻子了,说:“你也是色鬼吗?不,你是君子!” 陶融用一只手勾住小艾的后脑,他的鼻尖在她的脸上轻轻蹭蹭:她已经洗过澡了。 如此贴近,属于小艾的女生的气息一下子冲近陶融的鼻腔,然后直上大脑,如果一秒钟前他还是君子的话,那么在女人气息的催化下,已快速地发生了化学反应:“错,我是。。。” 他说完一把把小艾抱进怀里,一双手婆娑于山峰之上。他低头,很想亲吻怀中的小仙女。一瞬间,他改变了主意,他把小仙女打横抱起,走进卧室,将她放在床上,“刚吃了东西,我去刷牙。” 陶融走去卫生间,小艾也跟着, “阿融,我也要刷牙。” 小艾的纱裙终被遗弃了,孤独的鳗鱼终得安慰。 “小艾,我爱你。。。”陶融低声地语意含糊地说。 小艾把陶融给她的家门钥匙拿在手里,掂了掂,笑了笑,不平安的心终得安慰。 尽管日光越来越长,但是,等到小艾下课,天已经完全黑了。 一走出小学校大门,小艾就看见陶融撑着雨伞在等她,雨已经小得几乎是停了。 “阿融,你吃晚饭了吗,我在家里给你留饭的。” 小艾挽着陶融,眉开眼笑,现在,她每次上英语课,陶融都来接她放学。 “还没有。我看快到你下课的时间了,就直接过来等你。” “你一定累死了。家里的饭菜也是冷的。去吃大娘水饺吧!吃完回家就睡觉!” “嗯,好,的确累了,我今天好忙,可我不想打电话去你们科。 ” 陶融确是一脸倦容, “明天下班后,去给你开个手机,这样,我联系你容易些。” “真的?!” 陶融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心里却在琢磨一定要给易姚送个电子邮件,问问她近期是否有回国的计划。 突然造访 星期六早晨,陈汐还没有醒,昨晚他陪易姚练车。白天已长了很多,晚上8点了,太阳都还没有落山。 易姚便轻手轻脚地起床,她到厨房里喝杯牛奶,就去楼下等王师傅了。 昨夜里跟陈汐折腾了半天,虽然睡了一觉,可这会儿她觉得腰背有点酸痛。 王师傅很守时,提早5分钟到。 “王师傅,麻烦你了,谢谢。我已经考过笔试了,现在有g1牌了。” 易姚一坐进车里就说。 “哦,好,你有驾照了,我就放心了。否则,你没牌在路上开车,我心里怕怕啊!” 易姚走了,陈汐便起来,尽管他睡意未消。他要给在中国的父母打电话,而且,他不想当着易姚的面打。儿女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今天是他的生日,每年今天,他一定会给父母打电话。天各一方,这算是一种感谢吧,感谢父母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感谢父母让他有机会降世为人 易姚练车回来,陈汐歪在床上看手机,他有条未读短信,是陈煜发的:我决定先休个假,给我自己一点时间,看看能否接受可可和她的孩子。 陈汐拨了陈煜的电话,手机里传出对方已关机的断音。 “好吧,等会儿再打,也许,他会再留言的。” 陈汐自言自语。 “怎么,赖在床上不想起啊! ” 易姚爬上床,坐在陈汐身边, “ 我都跟王师傅练完车了。” 陈汐放下手机,搂着易姚, “嗯,不想起,床上全是你的味道,我喜欢。” 说完,他亲了亲易姚的耳朵,然后,他的嘴停在易姚的耳边,热哄哄地问: “说,什么时候给我买的睡衣内裤?” 易姚的脸一红, “想你上次在这里没有衣服换,前天下班后,我就去了你说的那个购物商城。” “好吧,看你这么乖巧,得给你一个惊喜,唉,嗯,送点礼物吧。” 陈汐又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是第一个礼物。嗯,我们先去丽华轩吃点早茶,然后去给你买两条裙子。这里在办公室上班的人都是天天换衣服,天也暖了,买两条裙子你好替换了穿。” 陈汐一边走去卫生间一边说: “ 买完裙子,去我家,我们包粽子,可好! 就快端午了。” “去你家?” 易姚以为听错了, “你让我去你家?” 她站在卫生间的门口,问。 “是的,丫头,你先出去,让我先刷牙洗脸,噢!” 他把易姚推出来,关上卫生间的门。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唉,又老一岁,姚姚丫头,你可知今天是我的生日,今年有你陪我过生日。 丽华轩的点心做得精致又别致,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哎,吃撑了,没法去买裙子了。”易姚说。 “那我们先去超市买糯米,把材料都预备好再去给你买裙子。你喜欢什么粽子?”陈汐问。 “肉粽子,或白米粽。你呢?喜欢什么样的?” “我都可以。这里超市里卖的全是广东人爱吃的,像枧水的,红豆绿豆蛋黄的。既然你喜欢白米的和肉的,那今天我们就包这两种。” 沿着高速向北,易姚感觉真的走得挺远了,除了前面的北,她已经不辨方位了。下了高速,就见大片大片农田,已经修整过了。马路上,别说人,就是车,都不多,而且开得好快。 陈汐转来转去,易姚早不认得路了,只是有一片住宅小区就这么忽然出现在眼前,很新的房子,家家都漂亮。 陈汐把车直接停到车库里,易姚看到车库里还停着一辆车,也是奔驰,红色的。 易姚拎着东西跟着陈汐到厨房,把糯米和竹叶用清水泡上,再把肉洗净,切成小块,用酱油料酒和葱姜糖浸好。 易姚很乖巧地坐在厨房的小圆餐桌边,三面玻璃窗,窗边有一大盆植物,望了望餐桌上方的水晶吊灯闪动着异彩,好漂亮,好精致。陈汐则摆弄着一个看上去很奇怪的设备,他说要给易姚现制一杯泡沫咖啡。 易姚喝了一口这现制的只加了一点奶油没有一丁点糖的咖啡,果然醇香。 “陈汐,我想,嗯,想。。。”易姚结结巴巴地欲言又止。 “你想看看我的家?” “嗯嗯。” 易姚使劲地摇头。 “那你想什么?” “我想要你的两件衬衣,或两件t恤,和。。。”易姚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得连她自己都停不见了。 陈汐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在易姚那里没有换洗的衬衣。他拉起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就这么搂着,说: “我家又不是白宫五角大楼,走,跟我上去拿吧。” 他们上二楼的时候,陈汐的手机放在厨房的小圆餐桌上,嘀了一声,是短信,陈煜的短信:我们兄弟俩很久没见了,我想先去看看你,然后。。。 下楼的时候,陈汐说: “离这里不远也有一个挺大的购物中心,我们去买裙子吧,等一会儿回来,米也泡得差不多可以包了。” 出门前,陈汐看到陈煜的短信,就拨了他的电话,响了一会儿,他没接。 陈汐在摩纳哥会馆里为易姚挑了一条连衣裙,一条半身短裙,一件羊绒毛衣。 “这两条裙子的颜色,一个深一个浅,要配不同的鞋子。” 陈汐这样说,便拉着易姚的手进了玖熙鞋店,他帮易姚选了裸色高跟和黑色有金属装饰扣的小跟两双鞋。 陈汐蹲在易姚坐的沙发前帮她试鞋,易姚心里真是别有滋味。然后,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今朝有酒今朝醉。 不管多少岁了,毕竟是个生日,陈汐又拉着易姚去了拉罗卡烘焙店,买了一个小小的红丝绒蛋糕, “这种蛋糕很好吃。” 陈汐告诉易姚。 然后,他们又去了一家烧腊店, “不能光吃粽子和蛋糕啊,再买了一只烤鸭吧。” 陈汐又说。 陈汐的手机一直拉在车里,又有一条短信进来,仍然是陈煜送来的:我很快就到你家。 陈汐没有查看手机,而是带着易姚径直回家,一拐进小区里的小车道,就看见家大门前有个行李箱。 这回,陈汐把车就停在车库外,下车去检查那个行李箱,这时,陈煜从陈汐房子的侧面绕过来, “嗨,小汐,生日快乐! ”看着陈汐一脸吃惊的样子,能不吃惊吗,早晨才看到他的留言,说要休假,陈煜说: “我上飞机前告诉你要休假,飞机一落地就告诉你来看你,出了机场,上出租车的时候又给你留言说我很快就到了。怎么,你一天都不看手机?” 陈汐从车里拿出手机,果然上面有一条未读短信。 “生日快乐! 陈煜!” 陈汐开门。 易姚提着蛋糕和烤鸭在一边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她看着长得跟陈汐一模一样的陈煜,只是他的头发有点长,在心里说:“原来他们是双胞胎兄弟。” 陈煜早就注意到旁边的易姚,陈汐会带到家里的女人,应该关系不一般。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易姚,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阴翳,有一瞬间的恍惚之感,于婕?当然不是! “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易姚。” 陈汐也觉察到陈煜脸上的小变化, “易姚,这是我哥,陈煜。” “你好,易姚,很高兴认识你。” 陈煜向易姚伸出手。 易姚把手里的蛋糕和烤鸭递给了陈汐,然后跟陈煜握手, “你好,陈煜。” ※※※※※※※※※※※※※※※※※※※※ 拉罗卡: la rocca 三叶草 想着厨房里还泡着糯米和竹叶,易姚跟陈煜打了招呼后便到厨房去包粽子。实际上,易姚不会包,自小到大,自然是无数次见过妈妈包粽子,但是,她自己从没有包过。今天,她第一次来陈汐家,还遇到他哥哥突然袭击,易姚决定挑战自己:待在厨房里包粽子。 陈汐拎着陈煜的行李箱,领他上二楼。陈汐家的楼梯是旋转而上的,二楼有四个卧室,就着楼梯口,一侧是三个卧室,还有一间单独在楼梯另一侧,这一间便是客房。新房子的设计更合理更周到,每个卧室都带有卫生间。 陈汐推开客房的门,把行李箱放在床边,告诉陈煜: “佟欣带着大卫回国了。 ” “我就知道一定是佟欣不在,否则,你怎敢带外面女人回家啊!” 陈煜说, “我说你是从哪儿寻得她?怎么这么像于婕!” “不是寻来的,是碰巧碰上的。” “我怎么就碰不上这样的好事!” 陈煜说, “她不是你相好吧! 你是为我找的吧!” “别胡说了。易姚是个不错的姑娘。” “好姑娘,那就更好了,她是单身吗?” “你打算住几天?”陈汐不客气地问。 “我才刚到,你就想撵我走啊,有你这样对哥哥的吗! 今天可是我生日啊。” “也是我的生日!” “好,好! 我有两周假期。是不是我来了,就破坏你和易姚的好事了!” “你少贫两句吧! 收拾好你的东西,然后下楼。” 陈汐说完便下楼去了,他没有忘记还要包粽子的事。 陈汐一走,陈煜就开始打电话。他原打算只在陈汐这里停留两天,跟这个胞弟一起过个生日,尽管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不那么在意过生日了。之后就直飞去维也纳,他早已订好机票,到那个音乐之都去听听音乐会,让多瑙河轻柔的水波涤荡一下他的心绪,让他可以接受可可和她的孩子。 变化的速度永远超过你心中的计划。今天,他一见到易姚,便决定修改行程,这个假期就在加拿大了。 手机里的音乐唱了半天,终于等到有人为他服务了,他把去维也纳的机票改到年底圣诞节前,在他的心里,另一个计划正悄悄形成。 “这是你包的粽子啊!” 陈汐拿起一个已经被五花大绑了,却一捏就变了形状的粽子,问易姚,再看看另外几个,各有各地长相,全都不同样。 易姚手里捏着片竹叶,不知道该怎样扭才好,微低着头,说:“我不会包,这是我的处女作!” “我教你,跟我一起包。” 陈汐捲起袖子,洗洗手,拿起两片叶子错叠后,捲一下,放米,把浸泡好的肉放在糯米中间,只见他一手托着粽子尖角,另一只手只需两个手指头,一折,一弯,一捲,转个圈,用棉绳把叶子盖口处扎紧,一个细长的三角粽就包好了。 易姚眼睛不眨地盯着,看了看自己包地没啥形的粽子,说:“我能不包吗?你包得又快又好看,我等着吃你的粽子!” 说话间,陈汐又包了一个。 “可以。把你刚才包的拆了,否则,煮的时候,米就都跑出来了。 ” 泡了那么多米,眼看着就见底了。这时,陈汐的手机响了。 “姚姚,把手机拿过来,我看看是谁打的。”陈汐腾不手来。 易姚把手机递到他眼前,手机屏幕上显示:何彦。他甩了甩手上的米,接过电话, “喂,何先生,你好!” “陈先生,你有空吗?” “说吧,什么事?” 陈汐对他的客户永远有耐心。 “能不能麻烦你一下,送我去机场!” “没问题,什么时候?”陈汐满口答应。 “你能现在过来吗?我本来叫了接送的,可那家伙给忘记了,跑出城了,搞得我真是火大。” “何先生,小事一桩,找什么接送啊! 你等会儿,我这就过去。” 陈汐挂断电话,对易姚说: “不会包,煮,总会吧。 ” 陈汐一边说一边找了只大汤锅,把粽子整齐地码好,加水,又继续说: “你看着,水开了后,把火调到5,煮40分钟。我不会耽搁的,把那个客户送到机场就回,要一个半小时。” “去吧,别担心,我会看着的。”陈煜说。陈汐和易姚一起看了眼坐在餐厅餐桌边的陈煜,他面前放着手提电脑。 易姚果然没有离开厨房,等水开,她无聊,就把厨房收拾了,一丝不苟地擦台子,终于开锅了,她调小火力。再抬头,才注意到餐厅里的陈煜已换了位置,正好面对厨房,正好可以看见她,她微微一笑,不知道跟这个今天才认识的陈汐的哥哥说些什么,面对他的目光,她没话找话地问: “你想要喝茶吗? ” 话一出口,她顿时觉得不妥,这不是她的家,她根本不知道茶叶在哪里,茶杯在哪里,便慢慢低下头,说: “其实,我今天第一来这里,我不知道陈汐把茶叶放哪儿了。要不,我煮点水,你喝杯水吧。” 陈煜望着浑身别扭的易姚也是微微一笑, “不用,我不渴。你自己随意。” 说完就继续看他的电脑。 易姚无事可做,也不便在陈汐家里到处走动,陈煜还占据了餐厅,真希望陈汐快点回来。 透过厨房的玻璃门,可以看到后院里开了些花。于是,易姚便去了后院。 靠近篱笆边是一排牡丹,粉红色的,大朵大朵,开得正艳。还有几个花苞,鼓鼓的像一个个小球,吸引着蜜蜂围着飞,或停在上面,易姚想:这花苞一定很甜。 跟夺人眼目的牡丹相比,那些跟草地争夺地盘的三叶草虽也开着花,实在是微不足道。 听说找到四瓣叶片三叶草的人是会有好运的,易姚先用脚巴拉了一下藏在青草之中的三叶草,左右无事,她便蹲下来细细拨弄草地,寻了半天,四瓣三叶草没有找到,那些小白花倒是吸引了她,她便拉着花朵顺着花茎一条条地抽出来,攥在手里,应着日光,仔细看,三叶草也蛮漂亮的。 易姚捧着开着花的三叶草回到厨房里,小心翼翼地清理掉生锈的叶片,多余的叶片和太瘦小的绒茎,又从橱柜里找了一只喝水的玻璃杯,插上三叶草,把杯子放在厨房的小圆餐桌上,感觉很清新,让这个女主人不在的厨房有了一抹绿色,一分点缀,和一点活泼。 陈煜虽然面对电脑,可他什么也没有看,电脑实质是他的道具。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易姚,看着易姚的一举一动,他心里的欢喜又添了几分。 ※※※※※※※※※※※※※※※※※※※※ 感谢朋友收藏。 一本书 易姚坐在厨房的小圆餐桌边,望着窗外,发呆,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做。 这时,陈煜上楼去拿了一本书下来。他把书递到易姚跟前,说: “给,看你跟我也没有什么话说,给你一本书让打发打发一下时间吧。 ” 易姚接过书,是本英文小说: the joy luck club (喜福会)。 “这个故事描述了半个多世纪前的中国人移民美国后的生活。是本值得一读的书,作者是个在美国长大的中国人。你看看,跟今天移民加拿大的中国人的生活是不是不一样!是不是还有相似的地方!” 陈煜这样介绍,突然问: “对了,你需要字典吗?” 易姚读着书封底上的简介, “要,我需要字典。” 陈煜便去陈汐的书房里找字典,转了一圈就出来,对易姚说: “我不知道小汐把字典放哪儿了!”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 “如果你不介意,我和你用同一张桌子,我在你旁边上电脑,或许,你的生字碰巧我能认得呢。” 易姚没有说什么。 陈煜便去挪他的笔记本电脑。易姚才读了个开头就被吸引着读下去了。丑小鸭撑长了脖子后便成了天鹅,对于40年代的一个上海姑娘来说,所谓撑长了脖子,就是把目光盯在美国,可是到了美国就真的成了天鹅了吗?天鹅只剩下一片羽毛,她渴望有一天可以用纯正的北美英语跟女儿描述这片羽毛,遗憾啊遗憾,她到死都没有完成这件事。 纯正的北美英语! 谈何容易,今天的加拿大移民难道就不再为英语困惑了吗?易姚到了加拿大后,曾有一度时期怀疑自己过去学英语是不是花错功夫了,是不是该多多练习口语,少学点文法?但是,如果不学文法又如何通过考试呢! 才刚到第二页就有不认识的生字,于是易姚又在心里感叹:学英语也学了这么多年了,可一看小说就离不开字典,就知道自己还是差很多,唉。 易姚指着 cerebral aneury□□ 问陈煜。 陈煜说:“是一种病,脑动脉瘤子,这个字不影响你读故事。” 易姚这一问让陈煜的感觉很好,让他想起了从前,那时,他和于婕一起在学校自修学习。虽然已经很遥远了,但那确实一段美丽的时光,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时光,关键是他不想忘记,今天,易姚这一问,竟让他有仿若回到从前的感觉。 陈煜的眼睛虽然盯着电脑屏幕,他的心思却在易姚身上。他更坚信改机票留在加拿大是正确的决定。这会儿,他真希望陈汐迟些回来,真希望易姚再有问题问他,让他把这种仿佛是在梦里的感觉可以实化。 但是,他听到车库的卷帘门的声音,易姚抬起头,她也听到了。 陈汐一进家就见易姚和陈煜都在厨房的小圆餐桌边学习。他的心里微微地抽动了一下,那时候,有些久远,于婕和陈煜也是这样一起读书自修做作业。 “姚姚,粽子煮好了吗!” 陈汐忽略眼前的景象,故意的,用愉快的口气问。 “当然煮好了,只是没有尝呢!”易姚立即站起来,问:“你想吃吗?还有点烫,在室温里凉下来最好吃。” “不吃粽子。今天是我们生日,正好还有美女在,就算不庆祝,也得好好地吃顿饭吧。” 陈煜说, “小汐,我们兄弟俩有好多年没有一起过生日了,算是为我吧,尽管我们俩是同一天生日,找个地方吧, please!” “好吧。的确,我们俩虽相距不远,却难得见面。 ” 陈汐问他: “那你想吃什么?” “问易姚!”陈煜看着易姚,脸上荡漾着微笑, “你想吃中餐?西餐?日本餐?韩国餐?还是法国菜?” “是你们俩的生日,怎么让我选?” “谁让你是女生呢!”陈煜答 “中餐吧! 我们去吃海鲜!” 陈汐一听陈煜问易姚,赶紧答。 “易姚,你可喜欢吃海鲜?”陈煜继续问易姚。 易姚觉得自己不好回答,人家的生日,她都没有给陈汐准备礼物。 “看起来是你想请易姚,那这顿饭你请啊。” 陈汐帮易姚解围。 “当然是我,除非你们的年纪大过我。” 陈煜仍是微笑地望着易姚,继而转身去收他的电脑。他抱着电脑一边上楼一边说: “坐飞机有点累,我要打个小盹。” 陈汐望着陈煜上楼去的背影,他已经清楚地看到陈煜的心思,好在他在这里逗留两周,而易姚也是天天要上班的。 陈汐拉起易姚的手,把他拉到怀里,轻吻她的额头,眼里是无限温柔,无限深情,“我哥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易姚摇摇头, “嗯嗯! 我们没有聊天,他看我无事可做就拿了本书给我解闷。” 陈汐撇了眼 桌上的the joy luck club, “你采的花!” “草而已,三叶草。” 易姚在桌边坐下,伸出双手把水杯里三叶草随意摆弄了几下, “累不累,路上好走吗?” “嗯,好走。”陈汐点点头, “姚姚。” “嗯。” “姚姚。” “嗯。” 易姚望了一眼陈汐, “你想说什么?” 陈汐不想说这些年佟欣从不问他开车顺不顺利,也从不问他累不累。他不想跟易姚谈论佟欣,可就是这一刻他想起了佟欣。从前,从前的从前,佟欣也不是这样的,但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越来越不挂心他了,有时候为了一个房屋交易的谈判,他很晚才回家,佟欣早已睡了。 他奇怪眼前易姚一句极简单极平常的话竟让他心生温暖,他怀疑自己就这样容易被感动。人是不是就这样奇怪,这样说不清楚。 “姚姚,谢谢你。我是说我今年的生日很特别,有你陪我,当然,还有我哥。” “我什么都没有做,你还说谢。可见,出国在外的人都是渴望被关心的!” “真是呢!” 陈汐赞同说。 “还有,你真不够意思。”易姚假装抱怨, “今天是你生日,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你想给我准备礼物?不用,真的,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陈汐说着又把易姚拥进怀里。 三人晚餐 下午五点。 易姚仍坐在厨房里读小说。 陈汐在车库里收拾他的车,因常常要带人看房,所以他必须保持他的车的整洁干净。大多数地产经纪都是用高级车,陈汐的是奔驰,虽不算多么高档,但也不差。地产经纪的车第一是个脸面,第二也是为了提高支出,在第二年报税时可以少缴纳些,所以,他们都喜欢不断换车,用最新的款,用高级的。 陈煜从客厅到厨房转了一圈,说: “易姚,我们去吃饭吧,你饿不饿,我们可都没有吃午饭哎!” “好吧。我没觉得饿,但是你一问,就感到饿了。” 易姚同意。 陈汐正好推门进来,说: “是饿了,走,吃饭去。” 神灯。 这是一家老牌的中国人的粤菜馆。 易姚听到这名字后怎么都无法跟美味的海鲜联系在一起。她在心里暗自琢磨:中餐馆怎么会起这样的名儿! 不会是印度餐馆吧,印度人做的海鲜?不,不会,印度人大多是素食,印度餐馆也多是素菜馆,而且还要分南印度,北印度什么的。这兄弟俩看上去不是吃素的!而且不是决定吃海鲜了吗! 不管,去了就知道了。 饭店里很安静,还没有到上客的时候。陈煜很满意这样的清幽,他一个人拿着菜单,对服务生说: “象拔蚌刺生,和炖豆腐, 5头鲍鱼要3个,姜葱龙虾,蒸条青斑,和一个豆苗。” 陈汐和易姚则在一边负责喝茶,和等上菜。 陈煜把所有菜单都塞回给了服务生,然后喝口茶,说: “哦,这茶,忒次了些,咱将就润润喉咙,吃完饭,我们找地方喝酒去。” “喝酒?” 陈汐说, “易姚不太行,我要开车,就你一人喝!” “吃完饭,我就回家了。你们兄弟俩好叙旧谈家事。” 易姚是真想回家了,出来了一天,她想回家好好睡觉。 “叙旧?家事?不说也罢!”陈煜说, “易姚,谢谢你陪我们过生日,让这个晚上无闲事挂心。等会儿,我们去王子酒店。” 陈煜这样决定,又问陈汐, “那个王子酒店还在吧! 我对那里印象不错,有酒,有茶,有咖啡。” 陈汐点头说在, “嗯,在,那好吧,等会儿去王子酒店小坐会儿。”他对易姚说, “那里不错,环境温馨,去坐会吧。” 易姚看陈汐的眼神里是依恋,是信任, “好!” 陈煜望向易姚,对这个跟于婕相像的女人,他的脸上是平静,无波无澜,但心中却有爱恋流淌,他立即转头找服务生添茶水。 王子酒店。 坐落在居民区里不太起眼的酒店。 酒店大厅极华美,金碧辉煌,几盏超大水晶吊灯熠熠生辉,闪动着不太真实的如梦般的光辉。 易姚不由自主地怯生生起来,她跟着陈汐,平视前方,没有敢东张西望,怕让不相干的人笑话了去。 陈汐熟门熟路地穿过大堂,拐到酒店一侧走廊,走廊尽头右转,就是酒吧了,这个酒吧一半在室内,一半在室外。 室内的沙发是一小圈一小圈的高背,每个小圈子里有一张小玻璃桌子,除了天花板和墙壁上的水晶灯,小玻璃桌上方也吊着小水晶灯。那么多灯饰,流光溢彩,屋内却是既不明亮也不幽暗,在这样的光晕里,让人有做梦的欲望。 室外却是另一番景象,一片葡萄架,架上缠绕着绿藤萝,而非葡萄,悬吊着一个个小花篮,新鲜的花儿盛开,有清幽的芬芳,还有装饰篱笆,分割出不同区域,篱笆上都挂着窄小花圃,花圃里同样鲜花怒放,争奇斗艳。鲜花中穿缠着星星点点的小小灯饰,另有大株阔叶盆栽。这里就是个花园。 易姚喜欢这里的环境,如果就她和陈汐,那就更好了。 他们三人坐在室外的葡萄架下。 陈煜给自己要了瓶啤酒,还要了碟腰果。 这里是酒吧,有热茶已属难得了,只有一种橘子味的红茶,陈汐要开车,最好还是不喝酒,便就是它了。他还帮易姚要了唯一的咖啡:卡布奇诺。服务生回来时又多赠送了一碟蜂蜜花生。 三人都静默不语,都认真地喝着自己的饮品。 如此过了一会儿。 易姚拉了一下陈汐的手。陈煜假装没有看见,其实,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易姚。吃了晚饭又来酒吧,他就想多留会儿易姚。可易姚真的想回家了。 “陈煜,把你那点啤酒喝了,我们该走了。” 陈汐的手被易姚拉了一下,他便这样说。 “咱们走吧!,易姚看上去也有些疲倦!” 陈煜弃了他那还有半瓶的酒,率先起身。 湖滨易姚的公寓楼下。 陈煜在座位上伸了伸双臂,说: “我就在车里等了。易姚,让小汐送你上去吧。 good night!” 易姚拿着蛋糕,陈汐一手提着易姚的裙子鞋子,另一只手牵着易姚往公寓大门走。 陈煜望着他们两人手拉手的背影,走下了车,听到有湖水波澜的声音。 “一定要跟小汐好好谈谈。” 他喃喃自语。 一进家门,陈汐就背抵着门,把手里的东西都撂在地上,包括蛋糕。便拥抱着易姚在怀里,好好地亲吻着她,仿佛是一个口渴的人正好有了一大杯水一样。 两人纠缠了好半天,易姚才说: “你哥还在楼下等你呢!” “没事,让他等会吧!” 陈汐说, “他要在这里两个礼拜。所以这两周,我要陪陪他四处走走,会少来见你了。但是,我们可以多打电话。” “你不用管我。我没事。 ” 两人又是一阵昏天暗地的拥吻,“那我走了。” 陈汐终于说。 “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煜一见陈汐便打趣他, “我正后悔没有拿本书出来呢!” “少贫了,回家了。 ” 说完,陈煜便开车了。 “今天我可没有看出你有丝毫不开心的样子,为了可可的事情。” 陈汐一点不谦让地回击陈煜。 “来到你这里,我便不会再为可可的事情难过了,因为我心里已经很清楚该怎么办了。” 陈煜如实地说。 陈汐看了一眼哥哥,没说话,他想他可以猜到陈煜的决定。 吵架了 既然都住一起了,那么,下一步就该是谈婚论嫁,或者说离这一步不远了。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处理的,反正小艾是这样想的,在她心里,跟陶融结婚应该是肯定的,只是这婚在什么时候结。 但是。 生活中总是处处藏着转折的弯点。 小艾让陶融陪她回老家过个周末,陶融拒绝了。 陶融心里完全清楚,小艾就是想让他去见见她的父母。可是,他给易姚的邮件发出后,一直没有收到易姚的回音。他和易姚离婚的事情也只是口头上达成一致了,并没有真正解决,还留着尾巴呢! 如果,万一,小艾和她父母说起结婚的事情,他既不愿告诉他们实情 ,也不好作答,那一定会尴尬的。与其这样,不如不去。晚一点见家长又有何妨! 何况,他们恋爱关系定下来的时间还不长,不用这样着急着见家长。 小艾呢,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家长是迟早要见,晚见不如早见,她根本没有想到陶融会拒绝。 “阿融,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法,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小艾不高兴地问。 “不是的,小艾。” 陶融说话总是很精练,问一答一,问二答二。心里藏着小秘密的人应该是这样的,怕多说话,言多必失,少说为妙。 小艾心里突然有一个很不好的感觉和念头,依陶融的年纪,应该属于已婚男人,她生自己的气:怎么从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虽然她一心想出国,可她并不打算招惹已婚男人啊,并不想当小三啊。于是她望着一向言语谨慎的陶融直截了当地问: “阿融,你是可以跟我结婚的,你没有太太,对不对?” 陶融的脸上顿时有尴尬之色,一直以来,他都有些担心小艾问这个问题, “不算有,也不算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啊,小艾顿时火上心头,说: “阿融,你认为这个事情存在‘有与没有之间’的可能吗?你拿我当三岁的孩子吗?” 陶融的脸上转而是愧疚之色,这事从来都是挂在他心上的, “发自我内心,我想告诉你我的现实状况,可我真是个口拙之人,不知道该如何说。” 小艾的脸气得通红,眼泪自己就流了出来,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如实告诉我?至少在你接受我的时候告诉我啊!” 陶融有些无奈,垂下头,语气有点悲哀: “我怕你误会我,我不是感情骗子。我的心全在你这儿,我没有骗你,我是真心喜欢你,爱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想,想让你做我的太太。” 小艾擦了一下鼻子,说:“那你现在告诉我吧,我真想听听你的那个什么叫‘不算有,也不算没有’。” 陶融拉了拉小艾的手,说:“下面的话肯定是你不喜欢的。首先,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我爱你,否则,我不会把家门钥匙给你,让你搬过来。” “.......” 陶融继续说: “我是结过婚,是有太太的。我和她一起去了加拿大,她喜欢北美,可我想回到国内。我们已经说好了离婚,但是,还没有正式办理,等她回国探亲,我就跟她把这事了了。” 陶融不想谈及那个孩子的事情,用最简单的语言告诉小艾她最想知道的那一部分。 小艾仔细地听着,她要抓住她需要的点, “那就是说,你的现状是已婚,要等她回国办离婚! 那她什么时候回国?” 陶融摇了摇头,说:“你搬过来后,我就给她送邮件问她何时回国,她没有回。” 小艾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早该想到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不可能这么简单,每个人的日子都不会是白过的。而且,这些麻烦都是她自己找的,她无法控制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 “也就是说,她不回来,你就不能离婚,我们也就不能结婚。现在的我们是被动的,被她牵制住的!” 陶融不想说可以拜托给律师。离婚是他提出的,易姚没有为难他。 陶融抱着纸巾盒给小艾, “别哭了,毕竟一天天的日子是真实的,我们天天陪伴也是真实的,我们的生活是真实的,我爱你,一定会跟你结婚的。 ” 小艾一边擦眼泪,一边在心里盘算:不结婚就不是合法的妻子,不是合法配偶就不能跟他去加拿大。对了,现在还得要问清楚他的移民身份。 小艾抬起迷蒙的泪眼看着陶融,说: “如果她暂时不回国,那你能到加拿大去吗?” 陶融点了点头,“当然,我当然可以去,我是移民身份,是有移民纸的。你是想让我去加拿大跟她把婚离了?” 小艾一听,这一点似乎没有问题, “那你说‘不算是外国人,也不算不是’是怎么回事啊! 如果你能去,我当然希望你能早点把这事处理干净啊。我不喜欢我现在的身份,跟小三似的。 ” 陶融给小艾拿了一瓶水,说: “哭了半天,渴了吧! 你不是小三,你是陶融的太太,只是,还差个本儿。”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 “ 我是加拿大移民不假,但是还没到入籍的时候,仍然使用的是中国护照。” 小艾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移民都是有时间限制的,那一定是赶早不赶迟的好。她摇动着陶融的膀臂,说:“阿融,阿融,差个本儿的差距就是十万八千里啊。你也说了是爱我的,对吧! 那你就早点把跟她的关系断干净了吧!我不要差个本儿。” 陶融见小艾不哭了,就把她搂进怀里,说: “好,听你的。我再等等,再给她送个邮件,希望她回复我。如果不行,我就回一次加拿大,把这事彻底了断了。” 这会儿小艾也是很无奈,她叹气,她的事情不在她自己的手中。看来她想要结婚的事儿近期是不可能了,也不知会在什么时候。那她必须要调整策略。 第二天在医院上班,小艾打电话去了外科,找陶融,但是他不在,她便留口信:让陶融给她回电话。 陶融不知道小艾有何急事,没过多久,就找了空子打她手机,小艾没听,他打了几遍,小艾都没有接听。后来,他只好把电话打去了内科,当陶融最终跟小艾说上话时,小艾说:我就是想问问你晚上想吃什么,等会儿下班了,我好去买菜、准备啊。 中午,陶融去食堂,小艾一定跟他一起。如果陶融不去食堂,小艾就买好饭盒送去外科,还会请护士转交。 医院里的小新闻传播得很快,用不了几个回合,全院都的人都知道:陶融和小艾是一对。 有一天快下班的时候,陶融的学长,院办主任,找陶融一起下班,去吃烤串,说要聚聚,聊天说话。 一杯啤酒,两串肉下肚后,主任问,“ 医院里的流言,说你跟一个内科护士关系不寻常,你什么时候离的婚啊?” 陶融如实答: “易姚她坚持留在加拿大,这婚迟早要离,她跟我说好了,她回来探亲时办。” 主任举杯,跟陶融碰了一下,说: “那就是还没离呢! 我们是老同学,我不是要干涉你的私事儿,纯粹提个醒。你悠着点,既然这婚还没离,还吊着,你就别把动静搞得太大。” 他拿着生肉串,一边烤一边说: “你啊,要么尽快离婚,要么跟那个护士保持点距离,给自己留点余地。” 陶融点头称是。 湖边漫步 易姚当然收到陶融的邮件。她也当然明白陶融问她何时回国的意思。她不回复是因为她近期不可能回国。她本就是来顶替修产假员工的,人家若回来,易姚就得离开。产假最长是一年,易姚盼着人家不要提前回来,否则她就失业了,又要找工作了。既然无法确定日子,还是不回复的好。隔了几天,她觉得她还是该给陶融一个回话,于是,她在回信栏里很诚实地写到: 应该是明年一月。 如果这样,那一下子就把回程支到明年去了,她又觉得不妥,全删掉了,回复陶融的事就被搁下了。后来,她还是回复了陶融:今夏不回。暂定12月,等定下探亲的日子会立即告诉你。她知道她的这个回答不是陶融要的,但是,她眼下确实不打算回国。尽管如此,她还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等休产假的人回来,她就不用上班了,那便回国一趟,把那事儿给了结了吧。 星期五。 王师傅打电话来,说他病了,重感冒,他怕传给别人,便自我隔离,明天不练车了。 易姚嘴上说着:王师傅,您好好休息。心里却想:太好了,明天不用早起了,可以睡到自然醒。 就快下班的时候,易姚被老板叫到他的小办公室里。 “6月15日,是小生意报税截至日,我想你是知道的,为什么这家公司你没有报呢?” 老板的脸色很不好看。 易姚看着老板桌上的文件夹上的公司名称,她努力回忆,为什么会漏了这家公司,向加拿大税务局报税,她可是一点都不敢马虎的。终于,她记起这家公司还缺些材料,她打了电话去催,他们好像没有把易姚要的东西送过来,再后来,易姚把这事给忘了,她手上有几十家小公司,家家都要报税。 “对不起。” 易姚低下头。已经迟了,无论她有什么理由,或解释什么,加拿大税务局的罚款是肯定的。 “交水电费迟了,都不是大问题。就是向 cra 报税不能耽误,不能马虎。这不仅是有罚款的事情。万一,如果,遇到一个特别“有兴致”的税务官把这公司以前的账目翻出来查查,让我们解释一下45年前的某件事,再做个备注,明年后年的账目也再细查查,这不是给我们自己找麻烦吗! ”老板的脸上缓和了些,并向易姚解释他为什么生气。 “对不起。” 易姚真的无话可说。 “这家公司的事情我来处理,希望你以后做事情一定要认真仔细。这样的失误决不能再有。” “谢谢老板!” 易姚的心情糟糕透了,她也责怪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把替客户报税的事情给忘记了。 她迷迷糊糊地挨到下班,又稀里糊涂地回家,原打算下班后先去唐人街买菜的,也忘记了,算了,反正家里还有点吃的,可以明天再去。 易姚一走进公寓楼大厅就看见陈煜坐在沙发上等她。 “唉,你来了! 怎么,你哥哥给你放假了?走吧,上去吧!” 易姚心情差,话说得有气没力的。 “易姚。” 陈煜站了起来,却没有挪动脚步。 “你是陈煜!”易姚有些吃惊, “理了发后,跟陈汐分不出来了。” “你刚下班! 还没吃饭吧?” “嗯。但,我不饿。” 易姚不打算跟陈煜出去吃饭,饿也是不饿,还有今天因为报税的事情,她是真没有心情。 “其实我是下午吃的东西,也不饿。” 陈煜说,看了看大玻璃窗外, “你这个住处好,离湖这么近,我们去湖边走走,可好。” 已经拒绝了吃饭,易姚便不太好意再拒绝,毕竟他是陈汐的哥哥,走走就走走吧,于是她说: “那我先回家换换衣服。 ” “你去换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不用急,我左右没事,闲人一个。”陈煜说着便又坐下了。 易姚一进家门就给陈汐打电话,她想告诉他陈煜在这里,但是,他没接。 易姚换衣服的时候,她的手机滴了一声,是短信,陈汐送来的: “有房屋买卖,在谈判,等结束了就回你电话。” 陈煜坐在公寓楼的一层大厅里,等易姚。 两天前,陈煜跟陈汐好好地谈了一次,看似随意,他却是在心里已预备了几日的。 那天,他们去尼亚加拉湖滨小镇。 很小的镇子,却是极美丽的地方。因为是夏天,所有街道两边都设置了花圃,所有路灯上都吊着花篮,所有商铺的门边都用鲜花装饰了。路上除了汽车,还有慢吞吞的哒哒的马车,跟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一点都不相称,但在,在这么个安宁的小镇上,却又是那么自然和谐。这是个美丽的让人流连的小镇。 陈煜和陈汐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吃冰激凌。 这是一家有了近百年历史的冰激凌店,陈煜一直在心里琢磨这店主有着怎样平和的心态可以在这个小镇上如此长时间地经营冰激凌店! 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加拿大一年里有近半是冬天,而这小镇,无论在夏天时装扮地如何美丽,也躲不过漫长的冬季。陈煜想像冰激凌店主这样坚韧的心境也许正是他所缺少的。 “小汐,你会跟佟欣分开吗?你和易姚会有未来吗?” 陈煜直奔主题。 “我不能离婚,为了大卫,我不能,我必须要和佟欣一起照顾大卫。当然,如果佟欣提出离婚,我会同意,可我知道她不会提的。” 且不论他和佟欣间还有没有感情。生出大卫这样的孩子,他觉得他亏欠了佟欣。他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佟欣说的太多,总之在他的心里,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觉得对不起佟欣,所以,他不能,也不应该提出离婚。如果佟欣想要离开他,他便放了她。 “你回答的明确,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我打算追求易姚,当然,我会先把跟可可的事情处理好。” “哥,你对她是一见倾心?你才刚刚认识她,就因为她长得像于婕?!” 陈汐微蹙眉头,此刻,他品不出冰激凌的香甜。 “刚见到她时确是因为她跟于婕有些像,可在我眼中她不是于婕的翻版,她很温柔,恬静,我喜欢。 ” 陈煜望着小汐,认真的说: “我是认真的,既然你和易姚没有未来,可否成全我?” “哥,此时说这话太早,你还是先把跟可可的事情处理好吧。” 陈汐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陈煜来访的第一天他就觉察出了,现在,只是陈煜亲口告诉他了而已。他不想也不愿意跟陈煜谈论易姚,虽说此刻易姚也在他的心尖儿,可他也不想易姚成为他和陈煜之间的矛盾。 “真的,为时太早。” 陈汐看了看陈煜,说, “你只是来加拿大渡个假, 。。。” 陈汐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很想说:你人还在美国,且后方已经失火,这会儿又想在加拿大也烧一把,真是个两头燃烧的蜡烛。 易姚换了身 t恤牛仔裤,和慢跑鞋,下来了。 陈煜见易姚出了电梯便迎上前。 “走吧,这里,出了大楼没几步就是湖边了。” 易姚说,便在前面引路。 “我过来找你好像唐突了。” 陈煜道。 “没事儿,你陈汐的哥哥啊!” 易姚笑了笑,摇摇头。 陈煜喜欢易姚的那些小动作,但是听她说这样的话,心里又一点酸酸的,她的言外之意是:因为陈汐,她才陪我走走的。 湖水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芒。易姚跟陈煜没什么话说,俩人真就这么走走,纯散步。 “我这里离陈汐家挺远的,你是怎么来的?” 易姚没话找话,她也觉得不说话有些别扭。 “这两天,小汐很忙,我就租了辆车,自己到处转转。” 陈煜中规中矩地走在易姚身边。 夕阳无论怎样灿烂辉煌,也改变不了很快落山的命运。 陈煜望着面色略显疲惫的易姚,问: “是不是上班很疲劳?还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都有!” 易姚说, “我只是个临时工,必须卖力做事情,要讨好老板啊。但是,总有疏忽,今天让老板剋了一顿。” “说说吧,说出来,心里舒服。” “没什么,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会加倍小心的。”易姚回答,她很想说:我想回家躺会儿。 “那回去吧! 回去休息会儿。” 陈煜说,仿佛他知道她的心事一般。他停了一会儿,又说, “回去别做晚饭了,我叫外卖,让他们一个小时后送过来。能把你当手机号给我吗,好让外卖联系你。” 真是个好的借口向女生要电话。 “不用叫外卖了,冰箱里还有吃的。” “不多你这一份,我反正要叫的,小汐和我也要吃的。” 陈煜坚持,“你 三人游岛 送走陈煜,易姚回家后就歪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竟真的睡着了,看来上班还是挺累的。直到电话铃响,是陈煜给她要的外卖到了,易姚见陈煜已经付过账了,就想给点小费吧,可他连服务费也一起给了。 热乎乎的新鲜的食物散发的气味总是诱人的,易姚顿时有饥肠辘辘之感,左宗鸡,蒜蓉豆苗,老火西洋菜汤,易姚吃得津津有味。 陈汐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易姚正靠在床上,读书。 “姚姚,对不起,这么晚才有空给你电话。”陈汐的语气里满是歉意。 “没关系。怎么,今天谈判不顺利?” “谈判总是会有波折的,如果两下满意,一拍即合,那就不用谈判了。卖家想多卖点钱,买家想少付点儿,这本就是一对矛盾。但是,卖家想卖,买家想买,这是共识,那谈判的目的就是要寻找一个平衡点。 ”陈汐耐心地解释。 “其实就是相互扯皮,扯来扯去扯到两边都同意为止。” “你这么说也对,具体操作起来并不简单,还有一些细节和程序要一步步过,当然,这里还有些小技巧。” 因为是周末的晚上,陈汐的生意也结束了,便好心情地跟易姚多说说话。“对了,你留言说我哥今天去找你了!” “嗯,我下班回家看到他在楼下等我。” “他都跟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实际上也没什么话说,他让我陪他在湖边走了走,他见我有些累了,很快就离开了。” 易姚如实回答, “对了,他帮我叫了外卖晚餐,替我谢谢他。” “姚姚,我哥他去找你,没有恶意。你也知道你长得很像于婕,他可能是想在记忆中寻找青春岁月的影子。” 陈汐可不愿意告诉易姚陈煜是看上她了。可陈汐也不想阻止陈煜,毕竟他是不可能跟易姚结婚的,至于陈煜,他下周就要回美国了。 “可我又不是于婕啊。” “你当然不是,你是小姚姚啊!” 陈汐哄着易姚说, “姚姚,明天是周六,我有好些事情,有点忙,但是,后天比较空,我们去湖心岛野餐,可好?” “好。是就我们俩?陈煜也去吗?” “我还没有跟他说。如果他去,你不生气吧!”陈汐试探地问。 “他是你哥,我不能生气的。但是,你必须再补我一次。” “没问题,补你一次摘苹果。” 陈汐心里清楚,陈煜一定会跟他们一起的。 “平衡点找到了,谈判顺利!”易姚笑着说! “调皮丫头。一个星期没见了,我怪想你的,你想不想我?” “嗯。” “真的吗!你也想我!” 知道易姚惦念自己,陈汐是真心高兴, “姚姚,我这会儿好想亲亲你,闻闻你的味儿。” “别说了,别让你哥听到。晚了,睡觉吧!” “好吧, good night! 梦里想着我!”陈汐这话说得像个毛头小伙子, “明天下午,不,傍晚,我看看有没有时间去看你。” 陈汐刚挂了电话,就见陈煜下楼。 陈煜知道陈汐在跟易姚打电话,因为他看陈汐脸上不自觉地荡起的笑容,满眼的快乐。 “后天,我们去湖心岛。” 陈汐告诉陈煜。 “叫上易姚一起去吧。” 陈煜建议。 “嗯。。。。” 陈汐还想说点什么,可他的电话响了,是佟欣。 “喂,欣儿。” “我已经订了机票,下周回家,周四晚上到。” “你和大卫在国内这么久,是该回来了。” 陈汐这样说,陈煜看他的眼神满是质疑:你是真的希望佟欣回来吗! 陈汐瞪了一眼陈煜,继续跟佟欣说话: “航班号,我去接你们。” “这下热闹了。”陈煜说, “我是真心的,易姚很合我心意,你可千万别在佟欣跟前给弄糟糕了。” 陈汐拍了一下陈煜, “先准备后天去湖心岛。” 陈汐洗了澡,躺在床上,一时无法安睡,他在想着易姚,又想大卫,还有佟欣嫌弃的眼神。他知道他负了易姚,为了大卫,他只能负了易姚。 第二天,陈汐出门前,陈煜说他今天会准备好野餐的东西,让陈汐别管了。 加拿大冬季漫长,也影响着房屋交易,夏天是生意旺季。大多数人平时是要上班的,所以看房子喜欢安排在周末。今天,陈汐陪两户人家看了5处房子,都是要接要送要喝咖啡的,生意是自己的,不辞辛苦是他唯一的选择。 当他到了易姚的公寓时,已是晚上7点了,真累了。 “姚姚,让我好好地抱抱你,闻闻你,我就不累了。”他搂着易姚半靠半躺在沙发里,他在心里想,佟欣和大卫回来后,他就不能老是来找易姚了。 易姚的双臂环着陈汐,她的嘴凑在他的脸侧,磨蹭着。 陈汐听着耳旁易姚的呼吸声,血管里的液体越流越快,越奔越热,也越来越红,燃烧的温度在挑战他的神经,在刺激他已埋藏的欲望。于是,他把一只手扣着易姚的后脑,用他热热的嘴唇捕捉住易姚的香瓣,他吮吸着她艳红的唇,反反复复地吮吸着,仿佛要把她吸进心里,并要把她永远藏在他心里,无处可去。他又把舌头探入她的口中,跟她的舌纠缠在一起,久久地,仿佛就是要这么缠在一起,不再分开,让她一直这样在他的口中,融化,无处可逃。 陈汐把易姚拥进怀里,舔了舔她的耳朵,啄了一下她的耳垂,说: “姚姚,我爱你,真的爱你,好爱你。跟你在一起,我感觉到快乐,我的心是安宁的,我的精神是轻松的。 ” “真的吗?”易姚一挑眉,睨了着眼看他。 陈汐皱起眉,假装生气, “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说完便一把把易姚打横抱起来,直奔卧室, “我要把我所有的爱注入你的体内。” “你今天不是累了吗! 快放我下来。” “男人干这活永远不累!” 这或许是佟欣回来前最后一次跟易姚疯狂了。 两人共赴巫山云雨,又一起在卫生间里戏水。 “我去给你煮碗小馄饨。” 易姚先从水雾中出来。 “不用了,就给我一杯牛奶吧。我哥还在家呢,我得回去了。” 陈汐一边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说, “明天,不用赶早,我大约10点过来,来之前,我会先打电话的。” 第二天,陈家兄弟俩到的时候已经10点半了,陈汐把车停在易姚公寓楼下。陈煜准备的食物放在一个有轮子的保温箱里。三个人步行不远就到了摆渡码头,在那里等船上岛。有很多孩子,不少人家都拖着保温箱,还背着烧烤炉和木炭。 陈汐说岛上有一个很不错的游乐场,所以父母都喜欢带着食物陪孩子在岛上玩。 他们没有孩子,很幸运,在靠水边一个有树荫的地方找到一个连凳桌。 陈煜和陈汐忙着铺桌布,摆设食物,易姚则一个人沿着湖边转悠。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那兄弟俩同时宠爱着。她只自顾自地走着,想起了苏州,苏州是个多湖的地方,且都极美极具灵气。又忽然觉得没有什么可比的,因为安大略还保持着原生态,苏州的湖更多的是人工雕琢。 “易姚。” 陈煜顺着她的方向很容易就找到她了。易姚回头见到陈煜。 “这个湖心岛挺好,有远离城嚣之感。” 易姚说。 “嗯,是个让人放松的地方。” 陈煜说, “要不要回去吃点东西,然后再逛岛。” “嗯。”易姚顺从地跟着陈煜回到他们的地方。 “姚姚,来吃点东西,陈煜准备得很丰盛。” 陈汐一见易姚回来便说,“吃完了,我们去骑自行车。” “姚姚?”陈煜看着易姚, “我能叫你姚姚吗!” 易姚不好意说不,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姚姚,我觉得你的名字像是两个姓氏拼在一起的。” 陈煜捏了块烟熏牛肉放进嘴里,接着问: “那是你父母的姓吗?” 陈在一小块薄饼上抹了蛋黄酱,卷了片生菜叶子和火鸡胸肉递给了易姚, “是这样吗?姚姚。或者还有什么缘由?” “是的,我父亲姓易,母亲姓姚。不过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 ”易姚把饼卷肉放在盘子里,喝了口柠檬水,继续说: “妈妈说我出生后还没有想好给我起一个什么名字。我是妈妈第一个孩子,后来事实证明,我是妈妈唯一的孩子。我出生后喜欢妈妈抱着睡觉,第一个孩子,妈妈都是格外宠爱的,妈妈就每天抱着我,口里念叨:一摇,一摇,宝宝觉觉。我爸爸听到“一摇”二字正好是他们俩人的姓的同音,一下子就认可这是个好名字。爸爸说:孩子不是父亲或母亲的翻版,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我就叫“易姚”啦。” “那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陈汐问。 “下个月4号” “哦,那是个特别的日子。”陈汐笑道。 “你爸妈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陈煜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悲哀,自己已经结了两次婚了,这第二段婚姻也眼看就到头了,他瞟了一眼易姚:姚姚,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完这一生。哎,人活在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运气,也有各种各样的劫难,而感情婚姻竟是我陈煜渡不过去的厄。 “哎,你们俩的名字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呢?” 易姚把饼卷肉吃完了,问道。 “哦,那说起来话可就长了,以后再慢慢说吧。 ” 陈汐拉起易姚的手, “走,走,我们去租辆自行车。”他又转头对着陈煜, “哥,你先看着桌子,等会儿,换你。” 易姚受伤了 摆渡的船一次次靠岸,岛上的人也越来越多,随处可见升起的“炊烟”, 那是些喜欢烧烤的人家,同时,烤肉的味道也开始四处蔓延。 陈煜一个人坐在野餐桌边,他想着还有三天,佟欣就回来了,于是他拿出电话,拨了个号。 “喂,理查德,我要你帮忙,是私事。” 理查德是陈煜初到芝加哥时认识的朋友,那时,中国人不多,理查德一心想当律师,事实证明:愿望 + 努力 = 梦想成真。 “说说看,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想用最短的时间离婚。” “那你必须有特别的能说服法官的理由。” “当然有。我下周去找你,跟你详谈。” “好好的,离什么婚啊。” 多年的交情让他忍不住要劝一嘴。 “你会知道的。我先挂了,你帮我准备文件。” 陈煜看见陈汐和易姚一起起着双人自行车正沿着环湖小路朝他这边过来。易姚在后面正笑容灿烂,看来是很开心呢。 陈煜终究没有跟易姚一起骑车,他说看着他俩骑车就很好,其实他在心里想他要让易姚慢慢接受他,不要操之过急,怕把他心尖尖上的人吓跑了。 星期二中午,易姚午餐的时候接到陈煜的电话,没有什么事,纯问候电话。 星期三晚上,易姚在家里,正在煮面的时候,接到陈汐的电话。 “姚姚,我没事,就是想告诉你佟欣明天回来了。” “你不必告诉我啊!” “还有大卫,也回来了。” “哦。你该高兴啊!” “我怕,怕我。。。” “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易姚以为陈汐是要她的这句话。 “不是。我怕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见你,陪你了。” “你不用陪我。谢谢你还想着先通知我一声。” 面已经煮好了,可易姚这会儿却不想吃了,已没了胃口。虽然,她从没有想过要跟陈汐有什么结果,但是,当知道那个真正属于那个房子的女人回来了,心里还是有点酸楚的味道。 每个人在这个世上走的路不同,见到的风景也不一样,生活的轨迹也就不一样,运气和心境也都随着改变了。 星期四,快下班了,陈煜打了电话来。 “姚姚,我在你的公寓一楼等你。没有什么事,你不用急。” 易姚不知道他为什么来,难道又是湖边走走! 易姚一进大楼就看到陈煜。 陈煜迎上来,问: “饿不饿,要不要去吃晚饭?” 易姚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有点心不在焉。虽说佟欣回来与否跟她无关,可她还是不自觉地老是想这事。 “去吧,去换件衣服,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离这里很近有一家寿司店。不饿就少吃点,饿呢,就多吃点。” 陈煜没有要跟她上去的意思。 那是家很小的寿司店,果然不远,走过去也就10分钟。 “后天早晨,我就要回芝加哥了。” 陈煜看着菜单,说, “这次来小汐这里,我很高兴可以认识你。” 易姚笑了笑,没说话,喝了口大麦茶,她挺喜欢这茶的味道。 陈煜点了餐后,又继续说: “我想你是知道佟欣的吧!” 易姚点了下头,脸上顿时燃烧了起来。她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垂下头,当然是错了,陈汐是别人的老公,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陈煜,她不知道陈煜要怎样说她。 “我只是想说佟欣今天回来了。”陈煜见她窘成这样,突然觉得自己说话冒失了, “我也有几年没见过她了。这回正好遇上了,我明晚要请他们一家人吃饭。” 陈煜停下了,看着易姚, “姚姚,你可否假扮我的朋友,一起去?” “我怎么合适去啊,不,不要,那是你们的家宴啊。”易姚一口拒绝了。 “这宴,我跟小汐商量过的。”陈煜说。 他的确是告诉了陈汐的,他本不用请这顿饭,自家弟兄不必如此,他就是想让易姚正式出现在陈汐和佟欣跟前,他还想借这个机会让陈汐明白他的对易姚的心意,还让易姚知道他陈煜喜欢她。而陈汐呢,他是想用这个机会告诉佟欣,他时不时要照看一下“陈煜的朋友”。这是阴谋啊,阴谋。 “不,我不去,有些人,固然是存在的,但是,我不想面对。” “那我不勉强你。 ” 服务员把吃的送来了。 “这是花之恋,很好吃的。” 陈煜夹起一个做得像朵花一样的三文鱼放在易姚的盘子里。 吃完饭,天光尚早,太阳还没有下山的意思。 “去湖边走走,可好! 有助消化。” 陈煜建议,他想跟易姚多待会儿。 易姚跟陈煜始终没有什么话说,纯散步。 有一个白人老太太牵着三只狗,迎面而来。 “你说,是狗狗陪老太太,还是老太太陪狗狗?” “她养了三只狗,也许是真的很有爱心,也许照顾狗就是她打发时间的方式。” “也许吧。狗狗虽然可爱,可我从不想拥有一只。” “不养也好。我看你是个爱干净的人,养狗的人家里,全是狗的味道,家里还到处是狗毛。” 俩人正谈着狗狗,就听身后那个白人老太太大声喊着: “露西,慢,珍妮,不跑,还有你,雪儿,别跑了。”老太太大声喘着气, “让一下,让一下。” 老太太明显拉不住三只狗了。 易姚听见了就赶紧往路边让,老太太和狗狗一下子冲了过去,可易姚却踩了一块石头,石头滚了一下,易姚扭到了脚,身子一歪,陈煜伸手,却没拉住,易姚跌了下去。 易姚顿时疼得流泪,她站不起来,只得坐在地上。 陈煜把她扭伤脚的鞋脱了,托起脚踝,极轻地按了按,极轻极慢地转了一下,易姚疼得忍不住眼泪。 “去看急症吧!” 陈煜建议。 “虽然疼,应该不用,就是扭了下脚。” 易姚擦了眼泪说, “让我坐一会儿。” “你不能走路,我背你回去。” 陈煜说完,就把易姚从上扶起,并背在背上,说: “姚姚,不用不好意思,你受伤了。” 还好离易姚公寓不远。这个意外别提让陈煜多高兴了,他高兴有机会在易姚面前表现一下,他高兴可以跟易姚这样亲密接触。 悠着点,陈煜暗自提醒自己。他把易姚送到家后就出来了,他说他过半小时回来。 其实,他很快就回来了,他是去药房卖了一个护踝给易姚。 “穿上这个,可以缓解疼痛,也让你好得快些。” 陈煜帮易姚穿上护踝, “明天不要去上班了,我明天过来陪你。” “谢谢你,你明天不用过来陪我。” 特别的晚餐 第二天早晨,易姚发现她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依旧十分疼痛,不太好走路,只得打电话请假了。 她把陈煜买的护踝又穿上了。 不好走路,就是呆在家里,也是做什么都不方便,干脆就什么都不做。易姚沏了壶热茶,歪在沙发上看小说。 加拿大是个多元文化的国家,图书馆里不仅有英法书籍,还有印度的,当然也有很多中文图书,只是,都是香港或台湾发行的书,全是从右往左的,且是竖排,阅读起来着实费劲。 她才刚坐下一会儿,手机响了,是陈煜打来的。 “你没有去上班吧?” 陈煜问。易姚想起昨晚他说过今天要来陪她,可她不想要他陪。 “今天有一个急单子,所以,我还是上班了,等会儿,我会早点回家的,你真的不必要来陪我。” 易姚心想:就算要人陪,我也是想要陈汐来陪我。 “你的脚需要充分的休息才能好得快。”易姚也听得出陈煜的担心。 “那好,我中午就回去。” “我先去餐馆预订位子,再去办点其他事,之后,大约就是中午了,我去陪你,你在家里等我。”陈煜说话带着决定的口吻。 “不用,你不用过来。”易姚微蹙起眉。 终于挂上了电话,易姚突然没有读书的心情了。她把电脑上的音乐打开,把卫生间擦洗了一遍,有点饿,却不想做饭,找出了一盒凤梨酥,正好送茶。 一个人的家很整齐,真的没有什么家务。还是继续读书吧。 易姚去厨房里煮水添茶,瞥见炉子上的钟, 11点半,她告诉自己没有等谁,但是,她也知道陈煜随时回到。 12点半,陈煜扣门。 “让我看看你受伤的脚。”陈煜一见到开门的易姚便说。把他的手提包放在门边地上,蹲下,轻轻地按了按易姚的脚踝,然后他扶着易姚,问“还疼吗?” “真的还好,疼自然是疼的,但能忍住的。你真的不用过来陪我到,我休息两天就好了。” 陈煜扶着她坐到沙发上。 易姚给陈煜倒了杯茶, “谢谢你还特意过来一趟,喝杯茶吧。” “既然可以走路,那晚上就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陈煜仍要努力说服易姚。 “那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去。” 易姚一边喝茶一边说。 “那好吧。”陈煜也不好在再多说些什么。如果说这是他的阴谋,可他却没有把易姚是个可变的不稳定因素考虑进去。 陈煜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麦当劳的纸袋, “给你带了一个汉堡。” 陈煜在餐桌边用电脑,易姚则吃着汉堡。 “你明天就要回美国了?”易姚说。 “嗯,是的。 ”陈煜看着电脑,他在心里盼望易姚能对他说点柔情的话。 “出来这么久,你要不要给太太带点礼物回去啊?”易姚本意是想说:你走吧,去给你的家人买礼物去吧。 “她什么都有。不过,刚才我真的去买了个礼物,是给一个可爱的小丫头的。” “哦,你真会安排时间,已经给女儿买过礼物啦。” 易姚有点失望,似乎没有什么理由让他现在就离开了。 听到易姚的话,陈煜在心里说:原来小汐并没有把什么事情都跟她说。 易姚无奈,又拿起书打发时间。直到她的手机又响起来。易姚一看是陈汐,便拿起电话,慢吞吞地走去卧室。 “喂,陈汐。你在哪里,说话方便吗?” “方便,我在公司办公室里。 ” “我知道佟欣回来了,所以不敢给你打电话,就等你打给我。”易姚说 “你想打电话给我的啊?是不是想告诉我你想我啊!” “哼,我可不想破坏你和太太的感情哦。”易姚嗔道。 “好了,不逗你了。说吧,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你打给我的,一定有事跟我说,你先说。”易姚突然觉得在陈汐跟前说陈煜不合适。 “好吧,我先说。今晚,我哥请客,他要和我和佟欣吃顿饭。他跟我说他想让你也一起去。” “嗯,我不想去。” “我是说你还是去吧,我可不舍得再也不见你,我哥会帮忙说你是他的朋友,以后,就是佟欣知道我去见你,也事出有因。” “你们男人可真坏!” “你考虑一下,去与不去,由你决定。” 陈煜停顿了会儿,说: “我说完了,该你说你的事情了。” “昨天我下班回家,在楼下大厅遇到陈煜来找我,还是在湖边走走,可我不小心扭到脚了。他说今天来陪我,我说不用,可他刚才来了,我想让你把他叫走,我真的不用他陪。” “好,半小时后,我给他电话。其实,我哥真的没有坏意。” 易姚回到客厅里,陈煜还在用电脑,很专注很认真,他也已经给茶添了热水。 “跟小汐说完了!”陈煜问,眼睛依旧盯着电脑屏幕。 “你炒股吗?总看这个!”易姚岔开话题。 易姚坐在陈煜的对面。 “我看你蛮喜欢阅读的,都喜欢读什么类型的书?”陈煜问。 “有一些短篇故事,像老牌的莫泊桑欧亨利福克纳。”易姚回答。 “我也喜欢福克纳。特别是那篇《给艾米莉小姐的玫瑰》,让人读一遍就永远也不会忘记。” 陈煜看着易姚说。 “是的,的确这样,那是作者独特的视角,也是独特的故事,喜欢这篇小说的人有很多呢。” 易姚喝了口茶,说: “我还喜欢一些优美的散文,有一个台湾的女作家,叫张晓风的,我很喜欢。” “真是太巧了,我也很喜欢她,她写的《地毯的那一端》很优美,很诗意,也很有生活。 ” 易姚微微一笑,说: “她的散文都很有诗意,我更喜欢《我喜欢》那一篇。” 易姚顿了顿,说:“把你的茶杯给我,我给你斟茶。哪有这么多巧事,你就是想让今晚跟你一起去晚餐,好吧,我同意去了。” 易姚把斟了茶水的杯子递还给陈煜。 “谢谢你,易姚!” 春秋食轩。这是陈汐挑的地方。 陈煜和易姚到的时候,陈汐和佟欣已经坐在那里喝茶等他们了,大卫坐在他父母中间。 “我来介绍吧,这是易姚,我在加拿大的朋友。” 陈煜一脸的笑容,很开心的样子,望着陈汐。 “易姚,这是佟欣,小汐的太太。” 陈煜依旧笑若春风地看着佟欣。 “陈太太好!” 易姚礼貌地点了一下头,打了声招呼。 佟欣略略地斜了一下眼睛,对陈煜说: “想不到,你休个假,也有如此艳遇啊!”佟欣的语气里不是那么友善的, “只是你是来我们这里休假的,怕是陈汐和我要被人冤枉了去哦。” 陈汐一听就知道佟欣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看了看易姚的脚,转移方向: “易姚这是怎么了,崴了脚了?” 易姚一边点点头,一边快快地看了眼佟欣,就是她那高凸的颧骨最惹眼,还有,她的平眉,有点重。 陈煜也想换个话题, “点菜了吗?” “你请客!你不来,我们怎好点菜啊!” 佟欣说。 “饿了。”大卫突然发声。 “宝贝,这就叫吃的。” 佟欣转向大卫。 “宝贝,很快,马上叫吃的。”陈汐也转向大卫。 易姚也看向大卫,很帅的小男孩,皮肤很白,一直摆弄着手里的魔方。 陈汐先向服务生要了虾仁炒饭和香煎鳕鱼扒给大卫。 ※※※※※※※※※※※※※※※※※※※※ 感谢朋友收藏。谢谢! 给您作揖! 陈煜要走了 这顿饭易姚吃得甚是别扭,根本无心品尝美食,她就该跟随自己的本心,不来的。她只得微低着头,一心一意地吃饭,她不敢看陈汐,更不敢看佟欣。她的心里对陈汐多少是有些怨气的:为什么非让我来?让我来看你们一家三口相聚吗?看你们有个其乐融融的家! 而我没有! 当着佟欣的面,陈汐不停地照顾大卫吃饭,他可不敢老是去看易姚,他担心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而泄漏了天机。 隔了几个月后,又回到加拿大,又吃到这么有质量的粤菜。不管他陈煜为何请客,她佟欣都要好好地伺候自己的嘴和胃,解解馋。她时不时地瞥一眼既安静又不自在的易姚,小模样还真不赖。她在心里说:长得好又能怎样,如果不自重,那就是个妖精胚子,哼! 陈煜的心思却是在易姚这儿,但在佟欣面前,他也只能表现得像个朋友,毕竟他跟可可的婚姻还在呢。他偶尔给易姚布菜,见易姚如坐针毡,他便早早地把账结了。 易姚偶尔偷眼看一下大卫,虽然她自己没有孩子,总觉得这大卫有什么不足,跟同龄的孩子相比,缺了些什么,不太一样。 陈煜见易姚放下了筷子,不吃了,就赶紧说:“佟欣,小汐,你们慢慢吃,易姚的脚还痛,我送她回去吧。 ” 陈汐也赶紧说: “走吧,走吧,小心开车。” 陈煜扶着易姚站起来: “账,我已经结过了。” 易姚好不容易挤出个微笑,礼貌地道别: “晚安陈先生,陈太太,你们慢用。” 一路上,易姚都极安静,她一个字都不想说,她认为这顿饭,实在是陈汐和陈煜为难她。 晚上,高速上很畅通,很快就到易姚公寓楼下了。 “我的脚疼得不厉害了,自己上楼没有问题,你不用送了,早点回吧!” 易姚不要陈煜送上楼。 “好吧,我不上去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陈煜知道适可而止,他可不想让易姚厌烦他。 易姚送了口气,莞尔一笑,说:“那晚安。” 说完便拉开了车门。 “易姚, ”陈煜也是笑盈盈的,叫住她, “我明天一早就回芝加哥了,我希望再来加拿大时还能见到你。” “那祝你明天平安到家。”易姚程式化地回了一句现成话。 “这是个小礼物,送你的,纪念我们相识。” 陈煜把一个蓝色的小盒子放在易姚手里,盒子上面有一只白亮的天鹅,陈煜用手按着,说:“这不是贵重的礼物,收下好吗。” 易姚打开盒子,见到一只闪亮的手表,肉红色,好漂亮,问:“真的不贵吗?” “一只时装表而已,不贵,我没敢买贵的让你厌烦我。” 陈煜说得似乎很诚实, “我就希望你喜欢,能常戴着。” 还有一句话,陈煜在心里说:你戴着这表,就会记得我。 “好吧,我收下。晚安!” 透过大玻璃窗陈煜可以看到易姚走进大厅,等电梯。 当陈煜回到陈汐家的时候,陈汐正一个人坐在厨房的小圆餐桌边,手边是一杯葡萄酒。 “明天帮我把车还了。” 陈煜把车钥匙放在餐桌上。 “要酒吗?” 陈汐问, “想喝就自己拿杯子,在最左边的厨柜门里。” “怎么想喝酒了呢?” 陈煜给自己倒了一杯, “佟欣呢?” “在给大卫读故事。”陈汐抿了口酒,放低嗓音, “哥,你想好如何处理跟可可的事情了吗?” “嗯,我打算跟她离婚,如果她不惹麻烦,我会照顾她和那孩子在离婚后一年的生活,那时,她一个人带着小婴儿比较不易,毕竟,她也做几年我的太太,不会让她落在地上。 ”陈煜叹了口气, “如果,她想入非非,给我麻烦,我也是有办法的。。。” 陈煜低下头,顿了会儿,又说: “她该去找她孩子的父亲。” “那以后呢?哥!”这是陈汐想问的,他想知道他如何追求易姚。 “以后,以后再说吧,事情得一步步做,我得先把这第一步走好,才会有以后。不过,小汐,我喜欢易姚,你一定要帮我。” 陈煜说了陈汐最担心的话。 陈汐无奈,他不可能给易姚婚姻,他无法阻止陈煜追求易姚,他也无权阻止易姚嫁给别人。他知道易姚爱他,他真希望就这样维持着啊。多自私,真自私,自私得无耻,他在心里骂自己,易姚应该有属于她的生活,或许,陈煜是个不错的选择呢,只是,如果真这样,他和易姚该如何面对呢! “来,哥,喝酒。”陈汐跟陈煜碰了下杯,一饮而尽, “明天一早,我送你去机场。” 这时,陈汐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他以为是易姚,拿起一看,是红媚。 “姑父,听我爸妈说,姑姑和大卫回来了,是吗! 让他们倒两天时差,我下周去看他们。这两天是周末,我也得上班呢。” 陈汐打了两行字:“谢谢你惦记,姑姑和大卫都睡觉了。看你方便吧,不急的。” “那好,告诉姑姑,我下周二下午去看她。” ************ 小艾站在原先跟小苏和租的小公寓的门前,轻轻地扣了几下。 芳芳开门, “小艾,快进来。” “小艾,先坐一下,马上就好。” 小苏在厨房里,向着客厅喊出来。 小艾看到桌子上有一盘红烧鱼,和一盘豆干毛豆,问: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是芳芳的生日。” 小苏端着她的金银炒饭出来,放在桌子上, “我也是看到芳芳提着个蛋糕回来,问她的。” 芳芳笑了一下,说: “今天是我生日,我想吃蛋糕,就给自己买了一个回来。小苏知道了,便去旁边的小菜场买了条鱼,说小范围地庆祝一下。” “啊,真糟糕,我没带礼物。” 小艾尴尬地说,顿时,脸红了起来。她轻打了一下小苏,“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 “芳芳不让。快坐下,先吃饭。” 小苏拉着小艾, “等一下,我们一起给芳芳唱生日歌。” 芳芳有些感动,说: “谢谢你们陪我过生日,来这医院才一年,我以为这个生日就我自己,会是最孤单的生日呢。有你们跟我一起,真是太好了。” 虽然不是什么高级的饭食,三个女孩子都吃得很开心。 唱完生日歌,一人捧着一大块蛋糕。 “我说,你和你那亲爱的陶是不是好事将近啊?”小苏一边享受着香浓的奶油一边问小艾。 小苏这一问,正问在小艾的痛点上,可她又不想说,便问: “先不说我,你和芳芳有没有对上眼的人啊?” “哪有什么对上眼的人啊!不是人人都有你的运气的。” 芳芳说, “但是,我相信,人海之中,必有一人在等我,在寻我。” “嗯,一定的。” 小苏点头同意。 小艾也点头称是,然后,她起身往卫生间去。 ※※※※※※※※※※※※※※※※※※※※ 感谢来访的所有朋友! 由于出了趟远门,离开了一段时间,所以,这里没有及时更新! 抱歉! 下面我会尽快完成这个故事。 去接小艾 小艾一阵反胃,在卫生间门口站住了,心想:这奶油蛋糕虽然好吃,却是腻得很,不能多吃呢。 她转头对小苏说: “小苏,泡壶茶吧! 这蛋糕有点腻。” “好。 ” 小苏看了一眼小艾的盘子, “还说腻,你的还是一整块,你都没怎么吃呢!” 说着,小苏起身往厨房去烧水。 “嗯,我也很想喝茶呢!” 芳芳说, “吃甜点就该配茶才好。” 小艾没有再反胃,她在卫生间里漱了漱口就出来了。 绿茶的清香依依袅袅。 小艾喝了茶,把蛋糕吃了,跟小苏芳芳胡聊乱扯了一阵子,女孩子们聚在一起也是爱说爱闹的。她又略坐了会儿,便告辞回家了,她心里还惦记着陶融,她自己虽然已经吃饱啦,可陶融还没有晚饭呢! 她看冰箱里没什么菜,三根茭瓜,就切了几个青辣椒炒炒,焖米饭的时候,丢了两节香肠,然后,把香肠切成薄片码在小盘子里。 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香肠的味道,突然,小艾心里涌起一阵想呕的感觉,她冲进卫生间里,吐了口奶油, “哎,今天这蛋糕吃坏了。” 她嘟囔着,漱漱口,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因作呕而有点泛红的眼睛,她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她在脑子里快速地回忆上个月的日子, “今天是几号!” 啊?应该是前天,已经过了两日了。 顿时,她的心砰砰地跳得有点急促,她抓起皮包,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家门,在离家最近的药房里买了根验棒,藏在皮包里,准备明早验一验。 陶融回来的时候,小艾正在卫生间里洗澡,他看到桌子上有小艾为他准备的晚饭。他今天有点累很了,已经没有什么胃口了。但是,这样的感觉,他喜欢。男人嘛,累点有什么,不就盼着家里有美人和美食在等候吗! 听着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哗啦啦的水声,他靠坐在沙发里,轻轻阖上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易姚的身影。那时,他在豆腐厂里捞豆腐,每天回家很晚,天早黑了,当他快到家的时候,便能看到有杏黄的光从那个贴着地面的小窗里照出来,那时他心里也是暖的,在那个小窗后面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在等他回家。 小艾用浴巾包裹着出来,周身散发着热气和沐浴后的香味,就仿佛是薄雾弥漫的早晨,荷塘里那一朵带着晨露的芙蓉,清新,可爱。 “有手术?! 累了吧!” 小艾凑到陶融身边,偎着他坐下,看着疲倦的男人眼里有给她的温柔,她像只小猫往他怀里拱拱, “饿不饿?” 陶融伸出手臂把只着了毛巾的小艾搂在怀里, “饿,但不想吃了。”淘融用下巴朝饭桌点了一下, “谢谢老婆为我准备晚饭。” “老婆?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可以名副其实呢?” 说到这个,小艾心里就不痛快。她微低着脑袋,陶融看不见她的表情。 “你是的,小丫头。我知道你心里盼着什么。她回信了。” 陶融歪了歪头,蹭着小艾湿漉漉的头发。 小艾一听,立即仰起脸,眼里有了光芒, “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12月。” “噢,我还以为是近期呢!” 小艾扁了扁嘴, “冰箱里还有西瓜,我去给你拿。” 第二天早晨,很早,陶融还在梦里。小艾轻手轻脚地在卫生间里做测试,她看着验棒上呈现的阳性的记号,心里无限纠结。经过这一段时间与陶融相处,她相信陶融是爱她的,是愿意跟她结婚的,此时,她已无需再用一个孩子来加大自己的筹码。 而她想跟陶融结婚的终极目标是要跟着他去加拿大的,而不是窝在太仓这个小城市里生孩子。 当然,孩子还是要生的,只是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按陶融说的,如果一切顺利,那她和陶融也要到明年一月结婚,那时肚子已经大了。 如果她现在一念之差,留下这孩子,可陶融的问题迟迟解决不了,孩子可不会等,时候到了,瓜熟蒂落,就要降生的,到那时我还不得让人笑话死了! 算了,不冒险了,孩子还会有的。 小艾自己打定了主意,这回就不告诉陶融了。 虽然还早,可小艾已经睡意全无。 既然不睡觉了,那就熬粥做早饭吧,她还炒了点雪菜,煎了三个鸡蛋。看看还有时间,就又去住宅小区外面买了油条,生煎包子。 陶融从房间里出来时,小艾正在盛粥,准备凉一凉。 “家里有老婆真好。” 陶融把脸凑到小艾的后脖子上。 “别贫。快去洗漱,然后,来吃早餐。” 陶融心情很好,笑意浓浓地望着小艾,“真是个勤快的小媳妇。” “还不是看你昨晚累得像狗,又没吃东西。” 小艾一眨眼睛。 这是事实,但是,真的吗! 有时候,看似没有丝毫问题的语言或事件背后总有不愿让他人知道的小秘密。中国人是极善于掩饰的,而且不知不觉的说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谎言来掩饰自己真实的意图或内心。这一特性是深入骨髓,根植于血液的。在美加边境的美国官员说:中国人穿过边境线,有时明明是旅游,偏偏要告诉你是去购物。或者,明明是去购物的,却告诉你是去旅游的。很有意思。如此有意思的掩饰难道就是对边境官员吗?!不也在夫妻之间吗! “所以,我说你是个好老婆啊!” 陶融有些动容。 “我可不想把你累坏了,我还要你陪我一起慢慢变老呢!” 无论小艾说这话的内心是怎样的,她这话都是让陶融那么舒服,让他那么受用,他心里已经感动得要死。于是他使劲地点了下头,好好喝粥,慢慢变老。 一个星期之后。 小艾过高地估计自己的承受力,她以为不需要惊动任何人,可以自己一个人悄悄地搞定。可谁知道,手术后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向小苏求助。 小苏正在班上,还挺忙,突然有同事说让她去护士站听电话。 电话里很吵,小艾的声音很小。她奇怪小艾怎么跑到妇幼医院去了,还让她去妇幼接一下。 “搞什么搞!” 小苏利用午餐时间去了妇幼医院,她还特地向护士长要了一小时假。 “你啊,怎么这样啊! 非得自己扛吗?你的肩膀这么有力吗? 为什么不告诉陶融?”小苏责怪小艾, “难道他就是种牛种马,完事后就不管啦!” “别这样说他,是我不想让他知道。” 小艾费了好大的劲说话, “万一他要坚持留下孩子,怎么办?眼下,我们还不能结婚!” “为什么不能结婚?”小苏一见小艾虚弱地样子,又心疼起来,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 她收拾小艾的皮包和随身的东西, “嗯,平时见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也不过如此,道貌岸然。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决不轻饶了他。” 小苏在医院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 “那你这两天怎样安排?” 小艾瘫软地靠在后座上,说:“你先陪我回家拿几件衣服。今晚,我跟你挤挤,明天,我回父母老家去。” “你跟我挤挤没有问题。只是你这个样子怎么可以一个人回老家去!” 小苏想了想,又说, “你就在我那里住几天吧,我明晚是夜班,等会儿,我在去问问还有谁想调夜班,这样,白天我在家陪你,可以给你熬点汤粥什么的,另外,还有芳芳的床可以用。” “谢谢你!”小艾有气没力地抬了一下手。 “你跟我还说谢,快把你的那个谢字收回去。 ” 小苏握着小艾的手, “我相信,换做是我病了,你还不定会急成什么样子呢!”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在这世上,女人永远比男人要辛苦,要累,要承受很多不愿告诉他人的东西。 回到家里,小苏帮小艾理了几件衣服。 小艾在餐桌上給陶融留了张字条: 阿融, 妈妈打电话来说我老爸病了,我请了几天假,回趟老家,看看他们二老。 小艾 为了隐藏一件事情,常常不是一个谎言可以完成的。 晚上,陶融拨了小艾手机。 “老爸没什么,只是感冒了。他们俩也是想借这个让我回家住几天。我很好,你不要担心我,下周四我就回去。” 每个谎言衔接的缝隙还需要一块布丁。 ※※※※※※※※※※※※※※※※※※※※ 为了利用零碎时间,我常常在手机上写东西,存在备忘录里。 第42章是已经完成了的。前两天,打算更新时,却因为我不小心,误操作,把整个一章的内容都删除掉了。于是在网上遍寻如何恢复手机备忘录里的内容。读了好多贴子,都说在云备份里可以找回来,如果云备份里没有,那就需要买一个插件软件。经过一次又一次努力,我明白,在我和手机和备份软件之间隔着一座山,只好放弃了。重写!!重写这一章。 这样的事情在我写《约会》的时候曾发生过一次,现在我知道我有这个毛病:不长记性! 你回趟国吧! 早晨,佟欣下楼的时候,陈汐扎着围裙正在厨房里煎可丽饼,大卫已经吃完了,坐在餐桌边,用蜡笔画些什么。 陈汐听到背后有声音,便回头,只见佟欣穿着连衣裙,脸上已化好了妆,很细致。心想她这是要外出啊,可他还是问了句:“要出门?要不要吃块蛋饼再走?” “不了,我已经化好妆了,不吃了。” 佟欣在整理她的小背包, “这4、5个月来,我一直陪着这个不说话的家伙,现在该换换你了。我今天要到办公室去一趟,看看老同事,顺便还想找我经理谈谈。” “哦,这样,那你不带大卫回国了吧!”陈汐把锅里的饼铲到盘子里后,就把炉子关掉了。 “听你这话,你是盼着我和大卫再回国,你好自由自在的,对吧!你就不能关心关心我和大卫啊!你这个人就这么自私,心里只有你自己,你不关心我也就算了,好歹,大卫是你儿子啊。” “我这么一句话怎么就让你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呢?我一直说我和你一起照顾大卫,我怎么自私啦?”陈汐有些不高兴,皱着眉说。 佟欣瞥了一眼在旁边画画的大卫,说: “我就说了你一句,你就想跟我吵架吗?你还想当着大卫的面跟我吵架?瞧瞧你的心思,多坏啊!” 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巧克力,这是她要带去办公室的,继续说: “我不会上你的当的,我不跟你吵,我走了。” 陈汐走到客厅,透过客厅的窗子,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佟欣开着那辆红色的奔驰离开了车道。 陈汐回到餐桌边,坐在大卫旁边,说: “大卫,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一块蛋饼?” 大卫停下手里的蜡笔,看了一眼陈汐,然后又继续画。 “儿子,爸爸没有要跟妈妈吵架,我们就是多说了几句话,声音有点大,以后,爸爸尽力不大声说话。” 陈汐看大卫画画,图中的人像有几点儿像佟欣,便说: “这个长头的女孩儿一定是妈妈,对吗?嗯,像妈妈,大卫画得真好。” 陈汐一边收拾厨房,一边想着他已经查看过他的记事本,今日无约。 “大卫,想不想去游泳啊?等会儿,我把厨房收拾干净了,我们去社区中心游泳玩水,好不好啊?大卫,我觉得游泳还是要学会的,等到九月,我们就在社区中心报个游泳班,好不好啊!” 陈汐自顾自地说话,说得虽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不知道大卫听到了没有,他立即转头看大卫,大卫已经停下手里的画笔,正看着他,见他转头,大卫便用力点了下头。 陈汐心中大喜,他立即又在大卫旁边坐下,说: “大卫,你想去游泳,对吗?” 大卫又是用力点了下头。 陈汐丢下手里的抹布,拉起大卫的小手,说: “走,我们现在就去。” 大卫还是点了一下头。 陈汐继续说: “大卫,任何时候,只要你想跟我说话,你就叫我一声,这样,我就知道了呀,小大卫有事情要告诉我啦!” 大卫没有说话。 他们到了社区游泳池的时候,正好赶上小朋友上游泳课,要等下课后,才是自由游泳的时间段。陈汐拉着大卫站在大玻璃窗边,看着游泳池里正在上课的孩子们,每一个孩子轮流跟着教练,教练看上去像是高中的学生,他或托着孩子的腰,或拉着孩子的手,孩子浮起小脚丫,使劲拍水。没有轮到的孩子则在水池边打水,玩水,水里还有小桶,小球,鸭子和青蛙等玩具。 “大卫,想不想跟那个大哥哥一起游泳?” 陈汐指着在水里陪孩子们游泳的教练哥哥。 “好!” 大卫立即回答。 大卫的一个字已足以让陈汐的心里高兴地发了狂,他抱起儿子,说: “宝贝儿子,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过了一会儿,陈汐仍望着游泳池假装不在意地说: “宝贝儿子,叫我一声吧。” 大卫没有说话,只用小手搂着陈汐的脖子。 游泳完了,他们父子俩又到图书馆里逛了半天,既是休息,也是玩。特别是儿童图书一角,还有其他小朋友在玩赛车,有一个小朋友离开时把自己的小车给了大卫,大卫跟他挥手说 “bye!” 今天大卫带给陈汐狂喜的浪潮是一波一波的,他装着不在意,也跟那个小朋友 bye 了一声。 父子俩还翻看了太阳系行星的画册。 回到家时已是下午,大卫也累了,睡着了。陈汐则拿着大卫早晨画得画仔细看,虽说是孩子的涂鸦之作,却能感觉到大卫还是很善于观察,能抓到人物的特点, “要不,给大卫找个画画老师吧。” 他自言自语。 佟欣是吃过晚饭回家的。她给大卫洗澡,读故事。 入夜后, 佟欣到厨房里倒杯果汁,看到陈汐还在那里上电脑。 “欣儿,你坐会儿,我想跟你说点事。” “跟你有什么说的! 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会有大卫这样的儿子?” 佟欣还是在厨房的餐桌边坐了下来。 每当佟欣说出这样的话,陈汐心里的愧疚就开始流淌。 “我愿意陪大卫,不会把大卫丢给你一个人的。” 陈汐要先表明自己, “我就是想问问,你跟你的经理谈得怎样?” “我回去上班还是可能的,经理说他记在心上了,下周会给我电话的。”佟欣说这话时有些许得意,虽然是自己辞职的,可还有机会回去。 “那我的理解是你和大卫不回中国了!如果是,我想现在就开始联系幼儿园。实际上,在哪里上幼儿园都是一样的。” “嗯,那你就看看哪里的幼儿园有位子吧! 咱家旁边的小学校里不是就有一家ymca吗!” 佟欣的声音有点低。 陈汐把大卫涂鸦的画递给佟欣, “你看,这是大卫画的,是不是有一点点像你啊! 我觉得大卫挺会观察,想给他找个画画老师,我们不要想得太远,只要大卫从画画里获得乐趣就好。” “那他岂不是更不需要说话了?画画,本就不用说话,一个人画就好了。我希望他说话,跟人交流,跟我交流。” “我也这样盼望,可我想从他喜欢的事情上入手会容易些。” 陈汐这样说,起身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没有加奶和糖,他喝了一口,慢慢地,他慢慢地品一品这苦味,然后,他又说: “大卫喜欢玩水,游泳,九月的时候,我给他报个学游泳的班吧!”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游泳?报个班?教练跟他说话,他不理教练,怎么办?” 佟欣对给大卫报个班很不看好。 “今天,我们去游泳了,他很开心。如果他不听教练的话,那就不学了,一期游泳班没有多少钱,最坏就是都浪费了,或许大卫能坚持下来呢!” “......” 佟欣又倒了杯果汁,没再说什么。 “还有一件小事,不是关于大卫的。” 陈汐看着佟欣,眼里有犹豫之色, “你带着大卫在国内这么久,怎么也不去看一下我的父母?让爷爷奶奶见一见大卫! 我让你带给他们的西洋参,你是怎么处理的?” 佟欣一仰头把果汁喝完了,放下杯子,站起来,向楼梯走去,她知道陈汐在等她回答,她径直踏上了楼梯,到了二楼,她迟疑了一下,又走下了三级,对着楼下说:“你抽时间回趟国吧。西洋参,我送给那个幼儿园的老师和院长了。”说完,她很快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要去下午茶 上午九点半,厨房,早餐。 大卫像他一贯的那样安静着,喝牛奶,吃法式吐司,还有几片绿的可爱的牛油果。 “欣儿,今天你陪陪大卫,行吗?” 陈汐问佟欣,“我今天有两个约,有一个是看房子的,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老张,你还记得吗,他家的房子是我帮着买的,去年,我又帮他接了个生意,靠近地铁站的便利店。” 佟欣没有说话,倒了点枫糖浆在法式吐司上,她看陈汐的眼神仿佛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她放了一块吐司到嘴里。 “他家的空调机有点问题,不制冷,我得要先去看一眼,是换?是修?还得帮他找个人懂行的人,如果要修的话。” 陈汐吃了一片橘子。 佟欣心里明白,陈汐这个地产经纪靠的就是生意之后的服务,靠的就是给客户真心实意的帮助,才会有今天这样即便不做广告也有生意,才会有这样好的业绩,有业绩就有钱收。 “我今天是真的有事。不过,我可以陪大卫到下午两点。 ” 佟欣很认真地说, “我经理告诉我,我可以回公司上班,但是要等,估计要等三个月以上。经理今天约我,他介绍我先去他朋友的公司。所以,你两点前必须回来。” “好,我两点前回来。” 陈汐已经吃完早餐。他太知道佟欣了,她恨不能明天就有班上,她陪了大卫这几个月,已经烦透了。他心里已打算好下午带着大卫去老张家。 “你有没有联系幼儿园啊?大卫什么时候能上幼儿园?” 佟欣问。 “为了接送方便,我想就是附近的 ymca 吧。我去问过了,现在没有空位子,已留下大卫名字在等候单子上 。老师说有好几个孩子九月该上小学了。” 陈汐一边收拾厨房一边说,“就两个月, 。。。” “那这两个月里,你就多陪陪大卫,好好培养培养父子感情。” 不等陈汐说完,佟欣便丢下一句话后上楼去了。 陈汐急忙出门,他要先去接客户 ,刚才他没有告诉佟欣,差不多的价位,他帮客户约了好几个房子 ,总要让人家多看几家,有个比较和选择吧。 佟欣抱着她的手提电脑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她把电视机调在大卫看的动画频道,树屋。 大卫把一盒乐高玩具撒在电视机前的地毯上,他坐在那里可能想拼搭点什么。 下午一点,佟欣已经把自己完全收拾好了:换好了裙子,化好了妆,梳好了头发,理好了包。就等陈汐一回来,她便可以离开去赴约了。 快两点了,陈汐还没有回来,佟欣有些着急了,她打了好几遍陈汐的手机,陈汐都没有接,她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盯自家的车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卫已趴在厨房的小餐桌上画画了,电视机前地毯上躺着零零散散的乐高玩具块。 就在佟欣去卫生间补妆的时候,陈汐到家了,手里提着两个白色盒子径直去了厨房。 “大卫,妈妈呢!”陈汐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还继续跟大卫说话: “饿了吧,大卫! 先吃个蛋挞好不好!” 陈汐从碗柜里拿出一个小盘子,放了一只蛋挞,递给大卫,大卫已经停下来不画了,看着陈汐。 陈汐从冰箱里找出一把油菜,和一碗米饭。 “大卫,爸爸给你做个叉烧肉炒饭,行吗!” 他看了一眼儿子,正在莫不出声地吃着蛋挞。 ‘嗯,是饿了。’ 陈汐心想, ‘这妈妈怎么搞的,儿子饿了,也不给他弄点吃的。’ 于是,他加紧手里动作很快,煮开水,打鸡蛋。 “我走了。” 佟欣从卫生间出来,向着厨房伸了一下头,喊了一声后便很快地向车库走。 “你要不要吃个蛋挞?” 陈汐问,但是,佟欣已经听不到了。 油菜烫一下就可以吃了。父子俩很快解决掉了午餐。 陈汐带着大卫去老张家。一进门,陈汐就让大卫坐在餐厅的桌子边,继续画画。他自己则和老张的儿子一起一会儿屋里,一会儿屋外来回地跑。 此时,佟欣正和她的经理一起坐在希尔顿酒店的下午茶餐厅里,喝着红茶,品着小三明治和甜点。 “我跟朋友约的是四点半,等会儿,我陪你一起去。” 经理望着对面的佟欣说。 “太谢谢你了。” 佟欣抿着红茶,笑意盈盈地道谢。 “我很荣幸。实际上,我要谢谢你请我喝下午茶! 这里很不错,我喜欢!” 经理说着拍了一下佟欣的手背,然后,拿起一小块蛋糕。 “你喜欢就好,说明我选对了地方。” 佟欣抓起餐巾靠了一下嘴角。 离开老张家,陈汐在心里犹豫,是去菜场买菜,回家做饭,还是在外面胡乱凑乎一顿。他真觉得累了,看了一眼不言不语的大卫,算了,带着儿子去吃越南牛肉粉吧,他想快快地填包了肚子后,回家好好地冲个热水澡,然后就可以休息了。佟欣既没有说要回家吃晚饭,也没有说不。吃河粉的时候,陈汐还在想要不要多买一碗带回家,最终他没有。 佟欣兴高采烈地回到家的时候,陈汐正给大卫读故事,大卫已经睡着了,他自己是一半迷糊一半清醒的。他心里正想着易姚,他想易姚的那个小模样,易姚的一颦一笑,他想着跟易姚的亲吻,还有。。。唉, 就算俩人不说话,就这么呆着,跟易姚在一处也很舒心。可他现在每天都得陪着大卫。易姚的生日是下个月4号,该如何让佟欣陪一天大卫呢,好让他脱开身一天呢。 原来,佟欣面试顺利,她便直接去购物中心给自己买了两条裙子,好上班穿啊! “陈汐,陈汐,这个周末,我们带着大卫去摘车厘子吧。” 佟欣的神经还处于亢奋状态, “我面试通过了,下周就去上班了。” 陈汐点点头, “好!” 就回房间睡觉了。 “我找到工作了,你不高兴吗?你不为我高兴吗?你是不是就看不得我好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佟欣在陈汐身后躲了下脚。 陈汐关上房门,睡意消减了不少,自言自语:“这下不可能啦,佟欣每天要上班呢,除非,周末和晚上。” 摘樱桃 周末,陈汐把水和酸奶放在车的后备箱,他想好,等会儿出发后先去超市,买几个三明治,这就是他们的午餐。樱桃园都在郊外,是没有卖吃的。 佟欣牵着大卫的小手下楼了。 “我们是去摘樱桃,你这身淡色调,如果不小心碰到樱桃汁,那可不容易处理啊。” 陈汐见佟欣穿着嫩黄色衬衣和白色九分裤便微蹙起眉头, “还是换条牛仔裤和t恤吧。” “你对我是越来越看不上眼了,总挑我的毛病。” 佟欣瞪着眼,嘴里哼哼着。 樱桃园里的樱桃真漂亮,又大又红,又多汁。樱桃园里的游人真多,父母都都愿意带孩子来果园,所以,小朋友也多。孩子们特别高兴,一边摘果子一边吃,一边跑着一边呼朋引伴。 大卫虽然安静如平常,却能看出他也很开心,小手里提着个纸篮子,很认真地采摘樱桃,一棵树一棵树地走过,他站在树下,高兴地望着枝条上挂着的累累的红果子。后来,他把提篮给了妈妈,也学其他小朋友的样子,在树林子里又跑又吃果子,只是他就自己一个人跑。陈汐则紧紧地跟着他,并时不时地喊他的名字。有趣的是,每当陈汐叫一次“大卫,他便喊一声“爸”回来,他仿佛在逗陈汐玩一般。今天是大卫喊爸爸最多的一天,这也让陈汐极为兴奋,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兴奋,难以隐藏的兴奋,他和儿子一起在果树下跑。当大卫跑累了,陈汐便把他抱在怀里,并在他的小脸上亲了又亲,说: “我的宝贝,宝贝儿子,爸爸爱你。” 午餐的时候,跟其他带孩子的父母一样,陈汐在草地上铺了块毯子,一家子坐在上面吃三明治。 陈汐的手机响了。 地产经纪的手机是从不关机的,总是会有人打来电话的。 “陈煜!”陈汐看着手机的显示屏,按下接通键, “喂,哥。” “嗯! 你们怎样?佟欣和大卫好吗!” “佟欣和大卫都好。今天是周末,我和佟欣带着大卫出来摘樱桃。” 陈汐如实说话,他心想陈煜大概是跟他说说可可的事情。 “如此看来,你和佟欣真的挺好的。所以,你定会促成我和易姚的,对吧!” 从电话里听,陈煜的情绪不错。 “嗯,那个什么,可可怎样?” “等会再跟你说可可。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说下周是易姚的生日。” “好吧,过两天,我抽空去看看易姚。” 陈汐心里高兴,他正有为这事犯愁呢,所以,他说这话时,眼睛快快地看了一下佟欣。 “嗯!! 你哥可真不是好人,自己有老婆,还惦记着这里的女人,嗯!! 挂了,挂了,让他自己来!” 佟欣并没有注意到陈汐脸上的表情。 “我和可可离婚的事情正在办。我已经去医生那里做了检查,并把报告给可可看了,她无话可说。离婚应该会很快。” “那之后你怎么打算呢?” 陈汐问。 “我过些时候再告诉你。下周,你去看一下易姚。好了,你和佟欣大卫好好玩,我挂了。” 陈煜说完就挂了电话。 “行,就这事,放心吧! 我就去看看她。” 陈汐仍然拿着电话,望着佟欣,把这话说完。 陈汐的话,佟欣当然都听到耳朵里了。 “真是有意思,让你去看他的女人,他就不怕你跟他的女人好上了!” 佟欣撇了下嘴,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屑之意。 佟欣这随口而出的话,真的让陈汐的心颤了一下,现在真实的情况就是:的确,他和他哥的确都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陈汐没有吭声,只赶紧低下头,找酸奶和小勺。 “大卫,你的小篮子还没装满呢,爸爸陪你再去采一点吧!” 大卫也没出声,立即丢下手里的三明治,虽然嘴里还含着一口食物,已起身往林子里去了,头也不回,陈汐只得拎着篮子跟了上去。 佟欣瞥了眼跟在大卫后面的陈汐的背影,一颠一颠的, “我这辈子遇见你,那就是个劫数。” 她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又扫了一眼刚才大卫坐过的地方,“哎,大卫!” 她坐那里一动不动,望着前面,前面不远的地方,那些跑来跑去嬉笑的笑逐颜开的孩子,那些都是健康的孩子,是别人家的孩子,尽管有的孩子是那种黑黑的,浓密的毛发卷卷的,一点都不好看。 正当佟欣处于无限忧思之中时,她的手机响了,把她从那自怨自艾的思绪中拽了回来。 “看来还有人记得我!” 她并没有急着接听电话,她突然觉得这电话铃声来的正是时候,让它多响两下,这铃声似乎是一味上好的调味剂,让她快活。有这铃声还可以告诉她,她不是孤单的,她是有人惦记的,她无需唉声叹气。 当她正准备接听的时候,铃声停了,她错过了那个来电。 这时,她才拿起电话仔细看看是谁正惦记着她! 是她的那个经理! 她心里疑惑经理这个时候找她干什么! 下周去上班的事情不会黄了吧! 不会! 那天的面试进行得很顺溜。那要不要打回去呢! 她一时纠结起来,要不,打回去吧! 如果真是跟工作的事有关,也躲不过去啊! 在她愣神之时,经理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这回,她没有打顿,立即就接了。 “喂,你好!” “欣,你下午忙吗?我有件小事要请你帮忙!” 佟欣心下奇怪:我能帮你什么忙! 还好,跟下周工作无关。她嘴上还是问了一声: “我不忙,说说看,什么事?” “哦,你有空,真是太好了。”听得出,经理挺高兴的, “下午,我有一个派对,没有女伴,你陪我去吧!” 这不是什么大事,可她内心却有几分不情愿陪经理去派对,做人家的女伴! 该是那种年轻的女孩子吧! 她是个已婚中年女人。可佟欣似乎不太好拒绝,经理还刚帮她找了工作,她该礼尚往来。 “哦,你觉得我合适陪你去派对吗?” “当然合适。这不是私人派对,是一家开发公司举办的,我曾帮过他们市场部经理的忙,所以我被邀请。哦,对了,你的新老板,我朋友,也会去的。 ” “那好吧,把地址给我,我几点过去合适?” 陈汐和大卫提着满满一篮子樱桃回来了,见佟欣在电话线上,就悄悄地坐下,没有说话。 “万丽酒店, 4点半到5点,我会在大堂一侧的咖啡厅等你。” “好,等会儿见!” 佟欣挂了电话,说: “走,回家吧! 朋友约我去派对,我得回去换换衣服!” 我送你回家 陈汐坚持送佟欣去万丽酒店,而不让她自己开车去。因为她去参加派对,难保不喝点酒,那就不能自己开车回家了。 他还嘱咐佟欣:少喝酒。派对结束后,自己打车回家,不要让朋友送,说不准朋友也喝了酒呢! 送走了佟欣,陈汐便给易姚打电话,既然到了市中心,就想约她出来,哪怕就呆一小会儿。 大卫是他的儿子,他不能回避,也不想回避,何况那天陈煜请客时,易姚见过大卫的,他想那就和大卫一起站在易姚面前吧。佟欣是那样急着要出去上班,就是不想再陪着大卫啦,接下来的日子,必定是他陈汐天天和大卫一起。 可易姚没有接听电话,陈汐又拨了一次,还是没有人接。陈汐便把车停到易姚的楼下,和大卫沿着湖边走走,他想或许易姚也在湖边,只是没有带手机。 父子俩在湖边玩了好久,陈汐有心制造的偶遇并没有实现,易姚没来湖边,那些白色的鸥鸟飞来飞去。陈汐又一次拨打易姚的电话,听筒里“嘟,嘟”声响了半天。陈汐有点失望,而后,他带着大卫去冰激凌店去吃甜点了。 派对在万丽酒店的天台上,虽不是顶层,却已经高得可以俯瞰城市景观,可以欣赏慢慢西沉的落日,还可以眺望粼粼水波的湖景。 虽是露天的,布置得却很温馨,沙发,绿树,吧台,音乐,鲜花,拱门,纱饰,蛮浪漫的。所有侍者都着白衣,端着各样开胃小食或酒水在人群中穿梭。只有鸡尾酒,必须去吧台现制。另一侧是敞开式厨房,如果有宾客叫餐,两位厨师现场制作,那不是做饭,那是表演, 其结果自然是呈现出精美绝伦的盘中餐。 在加拿大这些年,佟欣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派对,人很多,除了她的经理,她都不认识,还有,就是她只见过一次的未来老板,那也不能算认识啊,好在美食真的美味,美酒也真是好喝。 日光渐渐暗淡了,起风了,轻悠悠的,有丝丝凉意,天台上燃起了几个火把,所有大小闪灯都亮了起来。 经理时不时地跟熟人说话聊天,佟欣则拿着酒杯坐在沙发一角,就着微凉的晚风,抿口酒,这一刻她不愿想陈汐,也不愿想大卫,今晚,既然已经出来玩了,那便彻底放松一下吧! 这已经是第几杯酒了,她早忘了陈汐的嘱咐。她是想让酒精麻醉一下神经,还是想让夏日的夜风吹走心里的阴霾,她自己也不清楚。儿子大卫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至于和陈汐的感情,感情是多年前的故事,是过了气的奢侈品。大卫出生后,让平淡如水的夫妻关系变得有些特殊的怪味道,是她,她自己就只是抱怨了,有那么一瞬间,佟欣似乎再自我反省! 也就是一个小念头,一闪而逝。她小酌了口酒,微微仰起头,轻轻地阖上眼,仿佛在专心回味那酒的味道。 “你看起来有点孤单!” 她未来老板端着酒杯坐在她对面。 “嗯,这里我没有什么熟人。” 佟欣望着面前就要成为她老板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他是一个人来的。 “看来,你们真不是一般关系的朋友啊!” 未来老板说。 “你别误会,我以前在经理手下做事情。”佟欣轻笑了一下, “今天,经理说让我充当他的女伴!” “女伴?!” 这个回答显然是出人意料的,未来老板饶有兴趣地瞪了下眼睛, “有意思。 anyway,喝酒!” 他说完用自己的酒杯跟佟欣靠了一下。 此时,佟欣心里已十分清楚这个派对并没有要求带女伴。虽然今晚她在这里感觉不错,但是她还是想早点离开吧! 夜幕悄然垂落,在夜的深处或许是荒原,或许是温柔。一抹月色在天边缠绵,抽出了一寸还成千万缕的牵挂,这牵挂便在陈汐的心头缠绕翻腾。 易姚一直没有回电话,他不知她身在何处。佟欣还在派对上玩,他不知她何时回家。他突然奇怪自己竟同时挂念两个女人,他扪心自问,隐隐地,更为易姚担心。 经理终于坐下来了,手里是一盘三文鱼, “今天的海鲜不错,很新鲜,你吃了没有。” 他看着佟欣,礼貌地问,语气很欢快,他并不等佟欣回答,已开始吃鱼了。 “我尝了些虾和蟹肉,的确不错。” 佟欣说, “我想回去了。 ” 经理点头,嘴里有鱼,吞咽下去,说:“好的,等我吃完,我跟他们说一声,我送你回去。” “其实不用,你慢慢吃,可以再多玩会儿,我打车回去很容易的。”佟欣坐直了,双手停在腿上。 “不行,晚上,漂亮女生一个人打车不安全。我送你。”经理坚持。 夜色里藏着一座神秘桃园,桃园里正悄悄地开着花儿,这些花儿也正流淌出迷醉的惑。 “你是我喜欢的类型!”经理注视前方,开车。 佟欣错愕,答:“谢谢。我早已经结婚了。” “你的回答跟我的喜欢无关。” 经理注视前方。 佟欣的眼睛睁得好大,她没有想到会同经理有这样的话题,答: “我的年纪要大出你一截,而且我有孩子。” “回答不切题,扣分,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吸引和感觉与年龄和孩子有什么关系?”经理注视前方。 佟欣的脑袋里迷糊了,不知他这是什么理论,真是疯狂,更不知该如回应,答: “我身边有几个很出色的亚洲女孩子,与你年纪相仿,可以介绍你认识。” “你跑题太远,不及格。地球上缺少年轻女孩吗?” 经理在红灯前停下车,转头看佟欣,说: “我是在告诉你我喜欢你,想和你交往,想和你进行一些雄性和雌性之间的动作。你可明白?” 佟欣却看着窗外的路牌,心里盘算离家还有多远,这话题还要谈多久,她突然有不安全的感觉,答: “请你在下一个红绿灯口的停车场停一下。 ” 佟欣注意到那里有一个大大的黄色的m,麦当劳是24小时营业的。 “你要在那里下车!” 佟欣下车时说:“谢谢你邀请我参加今晚的派对。你回家吧,我丈夫会来接我。” 佟欣转身进了麦当劳,没再回头。这时佟欣十分后悔没有听陈汐的话:自己打车回家,不要让朋友送。 陈汐把手机一直攥在手里,他已经又给易姚拨了好几通了,始终没有人接。整个晚上,他什么也不想干,应该是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把大卫哄了睡觉后,他就在客厅里坐着,电视开着,无所谓看与不看,就是让家里有声响。 一辆出租车驶上他家的车道,哦,至少佟欣回家了。 “玩得这么晚!”陈汐见佟欣的脸色不是太好看,以为她累了, “累了,就去洗澡睡觉。” 佟欣认为陈汐是在等她回家,在为她守门,心底隐隐地滑过一丝丝抽抽的感觉,对于陈汐,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觉了。她点点头,便走上楼梯,准备去洗澡,只上了三、四阶,她站住,回头又看了看陈汐,她在心里说:这个男人是安全的。 “去洗澡吧,大卫早睡了。” 佟欣还是在心里说:虽然你我之间已没有爱情,但你始终是个让人放心的男人。 正在这时,陈汐抓在手里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他担心会错过易姚的电话,所以把铃声调至最大。 陈汐低头看手机。陈汐是个地产经纪,他的电话是24小时开机,有人打他电话、找他,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呀,佟欣上楼去自己的房间准备洗澡睡觉。 陈汐在沙发上坐下来,背对楼梯, “喂,姚姚,你怎么回事啊?!” 谁也不清楚这一刻佟欣是怎样的心里,她进到房间后,又出来,站在楼梯口。 “我去参加了一个聚会,在教堂里,手机忘在家里了。”易姚在电话里说。 “教堂聚会不都是应该在星期天早晨吗?怎么会在晚上?而且这么长时间? 好了,你平安到家就好了! 这一点很重要,真让人担心啊! 不早了,赶快睡觉吧! 明天还得上班!” “6点开晚饭,之后聚会到晚上10点。是别人带我过去,所以去的早了点。让你担心了,怪我忘记手机。 ” 易姚在电话里一个劲地道歉。 “不说了,睡觉吧,晚安!” 陈汐挂断了电话。 “我还以为你是在等我回家呢!进家门那一刻,我心里还有一点愧疚。” 佟欣的声音从楼梯上飘下来, “ 原来你是在为你哥的女人担心啊! ” 佟欣说着话往下走了几级台阶, “听你刚才说话口气,让人有种错觉,你和那女人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啊! 难道那真是个小妖精,游戏于你们俩兄弟之间?” “我的确是在等你回家。已经很晚了,别胡思乱想,去睡觉吧!” 陈汐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佟欣,与其会说错话,不如什么也不说。 “哼!! 那个小妖精不简单啊!” 佟欣上楼去了。 陈汐望着佟欣的背影, 在心里暗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特别的生日 陈煜离开后没有再联系易姚。平时里,易姚不会轻易想起他,他就像夏日里的一阵极短暂的阵雨一样,雨过之后,一切依旧,易姚每天上班下班,周末买菜,偶尔跟王师傅练车。 至于陈汐,自从佟欣带着大卫回来后,易姚就再也没有找过他,也没打过他的电话。他毕竟是人家的丈夫,这一点易姚清楚。她告诉自己:他来,很好,他不来,也很好。只是,她的那个生日,那个好特别的生日。 是的,她的生日。 那是个星期四,早晨,易姚才刚到办公室就接到陈汐的电话。 “宝贝姚姚,生日快乐。” “谢谢。我是宝贝吗?那是谁的宝贝呢?” 听到陈汐叫她宝贝,易姚忍不住笑出了声音,问。 “傻丫头,你是我心里的宝啊。” 陈汐在电话那头说: “今天是你的生日,晚上,我会过去接你出来吃点东西的,小小地庆祝一下,就我和你。今天白天我还有事要忙,晚上等我电话。” “嗯,好,谢谢。” 易姚下班回到家里,因为不用做晚饭,她就把屋子收拾整理了一遍,想着陈汐可能随时会到。 可易姚等了好久,陈汐一直都没打来电话,她给自己沏了杯茶,打开电视,人歪在沙发上,竟打起盹来。 电话铃响的时候,已经快9点了。 “宝贝姚姚,开门,我在门口。” “哦!!” “饿了吧,我们这就去吃东西。”陈汐一见到易姚就把她搂进怀里,然后,拼命地亲吻着她, “我的姚姚,生日快乐。” 易姚确实很饿了,想抱怨两句的,可被陈汐这样抱着,这样忘情地亲吻着,这样无限爱恋地呼唤着,她一下子什么抱怨的话都不想说了,这样多好,仿佛感觉不到饥火烧肠了。而且,她很享受陈汐的亲昵,很喜欢陈汐的怀抱,也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陈汐带着易姚去了一家不大的中餐馆,他们一进门,老板就热情地迎上来。易姚一看就知道老板跟陈汐是熟识的。 他们没有点菜,落坐后没一会儿功夫,老板就端来了一大碗寿面,一小蝶烤鸭,一小盘蒸桂花鱼。过来一会儿,老板又送来一只桃子,很漂亮的,淡粉色,两片叶子,这是个蛋糕。 老板很客气地对易姚说:“祝您生日快乐! 天天都漂亮。” “谢谢你,陈汐。”老板走后,易姚对陈汐说, “你事前来安排的?” “没有,下午,我给老板打过电话。”陈汐说, “只是他这生意是我帮他买的,买的时候,我帮了他一些忙,他因为不懂英文,我陪他去见房东,陪他读合同,帮他找律师什么的。” 结帐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走吧,姚姚,有些事情是要等天黑了才好做的。” 陈汐拉着易姚的手向他的车走去。 听了陈汐的话,易姚的心里荡起了一波波涟漪。想着他说的“天黑后做的事情”,难道。。。这男人啊。。。真是啊。。。食色性也。。。这样的事情也可以随时想起,随时说出。。。 陈汐只见易姚安静无声地跟着,脸上已经红透了。 “小脸红红的,真好看!”坐进车里,陈汐用手背在易姚脸上蹭蹭, “走,宝贝,我们去一个偏僻点儿的地方。” ‘还偏僻点的地方’!易姚在心里想, ‘只要没有其他人,任何地方都是偏僻的!’ 易姚在心里笑:搞什么鬼啊! “那是哪儿呢?”易姚有点坏坏地问,因为她在心里认定陈汐说的“偏僻地方” 就是她家。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陈汐对易姚微微一笑,他要卖个小关子。 车子开出去有些功夫了,易姚早不辨方向了,就觉得房子越来越少,路灯也越来越暗,后来,可以听到湖水的声音,那就是到了湖边了。 终于,陈汐把车停下来了。他从后背箱里提了两个大包出来。 果然是个偏僻的地方,幽静的湖边。 “走,姚姚,我们到岸边去。” “你提得是什么?” 易姚有些好奇。 没有多远就到了湖岸水边,陈汐放下包,说: “姚姚,相信我,你已经钻进我的心里了,而且,我没打算把你从我心里释放出去。 ” 陈汐停顿了会儿,拉着易姚的手,接着说: “但是,我没有办法给你婚姻的承诺,对不起。尽管如此,我想给你一个不一样的生日。” 虽说把大卫的问题全都归到陈汐一人头上有欠公允,但他自己承认和认同这是他对佟欣的亏欠,而这种亏欠早已变成了一根刺扎进他心深处,虽不疼痛,却时时提醒着他不可离弃佟欣和大卫。 易姚的心被陈汐的话弄得一扯一拉的,忽上忽下,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忧伤。她看着陈汐,不知该如何应答,便什么都没有说。 “是因为大卫。好了,不说了,以后再告诉你,今天,给你过生日。”陈汐在易姚的脸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就打开那两个大包。 原来是烟花。 陈汐拿出一个放在较远离水较近的岸边,打开手机,靠着手机上那点微弱的光,他点着引芯,然后,跑到易姚身边,很快,随着一声洪亮的声响,一股气流冲向夜空,并在夜幕里迅速地绽放出一朵美丽的花。 “真美。” 易姚望着夜空里凋谢后变成那一缕青烟的烟花,问:“你怎么会有烟花?” “我是7月1日前买的。” 他说完就去点燃下一个。 当陈汐跑回到易姚身旁时,烟花正好绽开,那仿佛是落下的雨丝,一条条,一丝丝,消失在黑暗里。 “瞬间绽放,瞬间凋零,就像是你我的爱恋一样,没有一丝生命力。” 易姚望着烟花过后黑暗的夜。 “不是的,姚姚。我们的爱情花是心里绽放,在心里,永不凋谢。” 陈汐搂着易姚,又说: “我永远都爱你,我的心在你这里,永不离开。” 陈汐一个接一个地点然引芯,烟花依次在夜空里开放了八次。 “这个生日果然是难忘的。” 易姚自言自语。 当他们回到易姚公寓楼下的时候,易姚握着陈汐的手, “谢谢你,陪我过了一个极特别的生日,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记住今天的。 ” “就是为了让你高兴,你开心了,我也就开心了。” 陈汐回答。 “徐志摩有一首小诗,叫做《偶然》,那应该就是你今天想对我说的话吧。” 易姚松开手,准备下车, “小心开车,平安到家很重要,你若有空,就给我电话, good night!” “姚姚,姚姚。” 陈汐摇下车窗, “好吧,我们再电话联系。” 十一点,陈汐回到家。 家里漆黑一片,静悄悄的,佟欣和大卫都睡下了。 陈汐蹑手蹑脚地走进大卫的房间,墙上有一盏小海星夜灯,缓缓地变幻出各种柔和的光彩,大卫睡得很香甜。陈汐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弯下腰,亲吻了儿子一下,便又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回到楼下,他的书房里。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陈汐看着电脑屏幕,读了一遍,又读一遍,喃喃自语: “姚姚,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忘掉你,我是爱你在心啊!” 陈汐有点口渴,便去厨房里准备倒杯冰牛奶。打开灯,他看到厨房桌上有一碗剩饭,旁边有张字条:大卫吃不完了,你若不吃就倒掉吧。 陈汐处理了剩饭,却发现水池里全是脏碗脏盘子。他喝了杯牛奶,然后卷起袖子,开始洗碗,炉子的玻璃板上有很多焦糊渍迹,他倒了点清洁液,把玻璃板擦得可以映出人影。然后又擦了厨房台面和地砖,做完全部清洁,他也已很疲惫,困意沉沉。 怀上了,就结婚 天空一片湛蓝,有白云几朵。 小艾仰望碧空,定睛远方。 远方,远方是那遥远的地方,远方可有蔚蓝,远方可有诗章,远方必有心事,小艾的心事。 小艾有时自叹:那明明是属于我的精美的锁,可那至关重要的钥匙却被别人拿着,还是那个远方的别人。她常有这样的感觉,伸出手掌,只在空气中,被风拂过,手中什么也没有。 前天晚上,晚饭后,小艾在厨房里收拾洗碗,陶融则坐在一旁陪她、 等她,两人说好等会儿一起去散步。 “你的好朋友,小苏,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陶融问小艾。 “哦?她有吗?” 小艾心里清楚小苏对陶融是有看法的,就是因为她流产的事情。 “有些不太好说,我只是有这样的感觉。她是你的闺蜜,我不想怠慢了她。在医院里有时刚好碰到,就想跟她打个招呼,或是聊几句。她好像都不太情愿,有时她借故一声不吭地过去了;有时明明看到了,可她却装着没见;还有时实在无法回避,她也是非常冷面,极勉强地点下头。我好像从没有得罪过她唉。” “你身边总有蝴蝶蜜蜂献殷勤,偶尔遇到一个不买账的,便上心了!”小艾又想打趣他,又想引开话题。 “哪有什么献殷勤的蝴蝶蜜蜂啊! 要有的话,蝴蝶蜜蜂都是你! 被你弄的,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咱俩的关系。” “你怕人家知道我们的关系啊?” 小艾偷眼瞟了一下陶融,想看看他脸上的表情:他是怕呢?还是不怕! “不怕。你都不怕,我一个大男人还怕?! 那还不得被你个丫头小瞧了去!” 习习凉风,吹走了白日里的一切浓烈和喧闹,吹得夜空荡荡的,却吹不散那些堆积在小艾心头的不安和担忧。 “阿融,给我说说,你的那个什么,那个她,你的前妻,是怎样的人?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分手?一个在中国,一个在加国,这样的原因不太让人信服呢! 如果两人的心在一起,那么,距离将不再遥远,空间也不再会是荒漠。” 被小艾一问,陶融仿佛又看见易姚那纤瘦的身影, 那双丹凤眼,可对着面前的小艾,好像在哪儿读到过,男人大忌:跟眼前的老婆谈论之前的老婆。他才不想干这样的事情呢,日后俩人若拌起嘴来,那还不得让她捏死了。不,他决不跟小艾说易姚。 “这是主要原因。你想想,夫妻两人,分别在这地球的两边,分别住在这地球的两个大洲上,长年累月的,别说一起生活,就连个面儿都见不着。这还是夫妻吗? 这样的夫妻难道不该分开吗?不分开是不人道的。人人都该有幸福生活的权利啊,我不该是例外,她也不。” “哦,嗯,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嘢。” 小艾说, “那除了这个主要原因,还有次要原因吗?” “次要原因?” 陶融在心里犹豫要不要告诉小艾有关孩子的事情,“这次要的原因嘛,是因为孩子。” “啊?什么?孩子?你不是说你们没孩子吗?” 小艾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难不成你之前是骗我的,难不成你这会儿又冒出个孩子来,难不成我真的要当后妈? “是没有孩子。就是因为孩子被她私自打掉了,没有告诉我。 ” 只要说到这事,陶融心里就不舒服。 “啊?!” 小艾一听,脸上有些不自然,她心想:也许这才是主要原因吧! 啊,天哪! 我也私自把孩子拿掉了。 幸好是晚上,陶融并没有留意她脸上的变化。于是,她小声地问: “你这么喜欢孩子?” “难道我不该有个孩子啊!再说,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我也份啊,她为什么不说一声就把孩子打掉了!” 陶融望着小艾, 拉起了她的手,轻声说: “你可千万不要跟她一样,如果有孩子,一点要告诉我,知道吗!我们要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好好地陪孩子长大,这是天伦。” 小艾慢慢地抽出手,说: “我们都不能结婚,我万一怀了孕,又怎么能留得住啊?你难道就不为我考虑?” 陶融顺了顺小艾的头发,说: “真傻,我怎会没有想过。虽然我们暂时不能结婚,但是我们可以办婚礼啊。你想想,从前,婚礼就是婚姻的凭证,以后再把法律手续补上。 而且,还有,她说12月回来了结的,那就12月,这也是我容忍她的期限。” 小艾在心里叹息:我宁愿没有婚礼,也要有结婚证书。只有是你的合法妻子才能跟你去加拿大啊! 哎,还是一步一步走吧,徐图后计,只要他的外籍身份在,只要跟他结婚,我的愿望总会实现的。 “你的意思是:我一怀孕我们就办婚礼?对吧! 那我得去做个体检,预备怀孕。你也要去,后天,后天我是夜班,白天有空,我们俩一起去妇幼医院,我们必须要对我们的孩子负责!要一个健康的宝宝。” 小艾笑了一下。 “这么愿意嫁给我啊,丫头。” 小艾的话一下子让陶融的眼里有了湿润的感觉,他的心悄悄地抽动了一下。他把小艾搂进怀里, “我就不体检了,我自己就是医生。 ” “那后天你也得陪我去。” “嗯,我陪。 ”陶融点头,一个愿意为你生孩子的女人,怎么能不陪?! 要陪,要陪到老呢! “阿融,你还想去加拿大吗?” 小艾在陶融怀里问。 陶融错以为她担心他会离她而去, “这里有你,你认为我舍得吗! 傻丫头,我不会丢下你的。” “你可以把我带着啊!” 陶融还真没有这样想过呢, “嗯,是的。那得先给你办移民才行。其实这里就很好,我有职业,还有你,将来还有孩子,足亦。” 小艾扬了一下眉,嘴角撇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等水到了,渠自然成。 今天,小艾站在妇幼医院大门前仰望蓝天,定睛远方,远方有她的梦想。 三个多月前,就在这里小艾清除了她和陶融的孩子。现在还是这里,为了她和陶融的孩子,她要预备自己。 年纪轻,身体健康,小艾担心那次流产后身体是否恢复好了,所以想要体检一下,让自己放心。 知道体检结果后,小艾心情很好, “阿融,从今日起,我俩进入了生活新阶段 — — 备孕备生,所以需要纪念一下,今晚出去吃饭。” 陶融轻轻揪了一下小艾的耳朵, “小馋猫,你真的是想要纪念一下!” “嗯。”小艾故作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让我们记住这个日子吧! 咱俩都要保持健康,注意营养均衡,荤素搭配合理。我们去吃西餐可好!” 她要回来上班 加拿大的夏天是美丽凉爽的,也是短暂易逝的。时间如安大略湖的水波一般,一波一波消散在冲击湖岸的瞬间,转眼已到了秋风起、落叶飘的时候。 在易姚的那个烟花生日之后好久,好久,陈汐都没有来看过她。易姚也没有寻过他,她在心里想:果然是行云对流水的情意,那么那个偶然,便是记得与不记得都一个样。 陈汐越是爱易姚,越是怕去见她。他知道自己就是个普通而又正常的男人,没有什么超人定力,去见易姚,他一定控制不了自己。此刻,不见就是爱。 因大卫而感亏负佟欣的心里早已变成一根深埋的刺。他和易姚没有未来,无论他和易姚走多远,最终必定是他辜负她。他既不想麻痹自己,也不愿她迷失在无望的等候里。 还有,便是陈煜,易姚生日前,他还巴巴地打电话来提醒,可见他对易姚是多上心啊。 会计事务所里人少,事多,精明的老板总是在人工付出和业务量之间徘徊不定。 “姚,我去楼下买咖啡,松弛一下,要不要给你带一杯回来?” 同事问易姚,一上班就忙,的确,需要是有杯咖啡就好了。 “嗯。今天我去买,你总给我带。” 易姚说着已拿了钱包走到同事的桌子边,问:“你还是喜欢双份糖奶咖啡,对吧!” “今天,我要一杯香草的吧。谢谢!” 同事抬头道谢,一眼瞥见易姚腕上的手表, “这是施华洛奇今夏的新款,玫瑰金,漂亮!” “谢谢! 我去买咖啡。” 易姚心里一阵紧张:什么施华洛奇,什么玫瑰金,还是新款! 听起来就不便宜,今天下班后得去趟购物中心,这个陈煜! 易姚就担心这表太贵。 易姚端着咖啡一进办公室就见一个中国女人,抱着个小宝宝,同事和老板也在一旁。 “哦,姚,来,来,我给你介绍,这是翠溪,和她的宝宝。” 同事一见易姚回来就把她拉到翠溪跟前。 “你好。姚。 ” 翠溪跟易姚打了个招呼,就转眼看着同事和老板,问, “这里还和以前一样忙吗?” “嗯,老样子,没有更忙,也没有不忙。” 老板说, “那宝宝怎么办呢?” 易姚明白了,她顶的就是这个翠溪的位子。她在心里琢磨:那她今天来,是要回来上班吗?那我不就得离开了? “不用担心,我已有安排。” 翠溪笑容可掬地说, “对了,我带了一盒蛋糕来,希望你们喜欢。 好了,我要带宝宝去湖边看看。姚,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帮忙。” 翠溪一只手抱孩子,向着易姚伸出另一只手。 易姚竟一时语塞,没有出声,只本能地跟翠溪握了下手,脸上挂着礼貌式的微笑。 翠溪没有在办公室里耽搁多久就离开了。易姚却不合时宜地想:翠溪应该也是中国人,英语说得这样好,完全没有口音。我要是也能说得这样一口英语,那也不怕再找工作了。 下午,老板把易姚叫到他的小办公室里。没错,翠溪要回来上班了,老板也仁慈,让易姚把这个月做完。 就要失业了,虽说是意料之中,但当事情来临时,易姚的情绪真是低落极了,她都不能集中注意力做事情。 “以后怎么办! 得找工作,得写简历。”这几句话反反复复地在她的脑子里跳来挑去。唉,做熟不做生,现在刚好顺心顺手了,却要离开了。 下班的时候,易姚是低着头走出办公楼的,脚步缓慢。当陈汐从车里出来,走近,她竟没有丝毫擦觉,他拉住她的胳膊时,她还真的吓了一跳,一下午,她的思绪都没有从“就要失业”里出来。 “怎么如此没有精神! 是病了吗?” 陈汐有些奇怪。 “你怎么来了,好久不见!”易姚答非所问。看见陈汐,易姚突然有想流泪的冲动,心想:加拿大的水土果然不合适我啊,情场职场处处失意,或许陶融的选择是对的。 “你这样子可不太对劲啊! 出了什么事吗?” 陈汐把易姚塞进车里。 “......” “先回家! 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很快就到了易姚公寓的楼下,陈汐拉着她进电梯。 “你住的这套房子,屋主打算要买,已经挂牌了。今天,他的经纪跟我联系了,等会儿会有人来看房子。所以,咱们要收拾一下,主要是你的私人用品。” 易姚一听,果然,糟心的事都是约好了的一起来,我没工作,没老公,也要没地方住了。 回到家里,易姚就只站在客厅里,不动,眼泪喷涌而出。 陈汐见易姚哭得厉害,想当然地以为她为住处担心,便把她搂在怀里, “不要担心,我自会帮你安排好的,在加拿大,租房子,搬家是常事。好了,别哭了,我们先把你的东西整理一下,好不好。 ” 7点,有个经纪带着客户来了,母子俩,是中国人,他们小声议论来着: “房小价高,管理费也高。”妈妈说。 “正对着湖呢,景色好。” “可离你学校远。” 妈妈说。 “楼下就是车站。” “就一间睡房,我和你爸来了,睡哪?”妈妈说。 “你若年年都来,那我们得要有两个卧室的才行啊。” “咱自己买房,不就是为了来看你时不用再住酒店吗。” 妈妈说。 易姚站在阳台上,眺望着湖面,眼里却是空无一物,脸上仍有泪痕。风儿吹拂,她的心却好像跨了几个月,直接进入冬季。 陈汐则跟那个经纪交换名片,聊几句。妈妈没有看中这房子,所以,他们很快就走了。 陈汐看了看易姚的冰箱,一碗剩饭,一盒鸡蛋,半棵白菜,几乎是空的。 陈汐走到易姚旁边, “他们走了。姚姚,你一定有事,你是想现在说?还是吃过饭说?” “我是不是得立即搬走?”易姚问。 “不用。屋主想买房子跟你住这里不冲突,只是会有人来看房子,打搅你的生活。不过,我跟对方经纪说过了,他们会提早联系我的。” 陈汐给易姚解释, “我们的租约到12月底呢!” “哦,这样啊,那我暂时还是可以住这里的,对吧。”易姚长长地舒了口气。 陈汐见她面色缓和了些,又问:“饿不饿?想到外面吃东西?还是在家里?” “不用了,我不饿。要不,你早些回去吧!” 易姚是没有胃口,哭也哭过了,心里已没有那个重重的感觉了。 “别撵我,我既来了,就想跟你多呆会儿,咱们好好说说话儿。 ” 陈汐看着易姚刚才流泪的眼睛, “这样,我去楼下兽比买点吃的上来,你能给我沏壶茶吗,有点渴了。” 易姚如此不开心,陈汐挺心疼,他不想也不忍心就这么走了,反正已经在这里了,趁着去超市的时候,他给佟欣送了条短信:有事耽搁,要晚回家。 易姚把茶沏好,放在餐桌上,还焖了锅米饭。陈汐在超市熟食部买的做好的沙拉,三文鱼,只需煎一下就得了, 再打个蛋花汤,这个快速晚餐还是蛮不错的。 我买那套房子 晚餐,易姚只吃了点鱼,喝了一碗汤。 “吃这么少!”陈汐抿了口茶,望着易姚。 易姚也抿了口茶,她知道她今天的样子跟陈汐平时见到的她不太一样,她知道陈汐在等她说话。她在心里说:唉,失业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就是影响情绪,告诉他,也没什么。 “我的这工作做不长了。” 易姚慢慢地说, “那个回家生孩子的人要回来了,她要回来上班。” 易姚又把茶杯送到嘴边,仿佛,喝茶可以掩饰她的不开心。 “难怪你心情如此糟糕,这事最是让人烦心。” “陈汐,你知道,我需要这工作。你说,她干嘛要提前回来啊,在家里多陪陪小宝宝不是很好嘛!” 易姚心里一急,说得就快。 “如果她打定主意是要回来上班的,那就算再过两月,她还是要回来的。”陈汐说, “你老板怎么说呢,他也可以留下你,如果你们活儿多、 事儿忙的话。” 易姚摇摇头,说:“老板今天告诉我了,让我做完这个月。 ”易姚抬头望着陈汐, “两、三个礼拜,我不一定能找到下一份工作的。”易姚着急,眼圈就有点红。 “你别急,姚姚。” 陈汐一边替她斟茶,一边说: “这份工作你也做了有七、八个月了吧。如果你老板不留下你,那他就得给你roe,你拿着 roe 就可以向政府申请失业金了。 ” “什么?失业金!” 易姚问, “用roe 申请,那老板会给的,对吧!” 陈汐笑了笑, “你以为呢! 你的每次工资里都扣过这一款项,所以等你失业了,就可以申请领取失业金。 ” “哦!”易姚略点点头,脸色立即好转,心里也顿时轻松了不少。 “失业金能拿个半年多呢,最长是10个月,你可以慢慢找事情。 ”陈汐说, “到时候,我陪你去办这事。” 易姚低下头喝茶,在心里悄悄地笑自己:今天,让自己又气又急又哭的事情,这会儿看来,好像都不是个事了。 陈汐拉了一下易姚,就把她拉进了怀里,在她鼻尖上亲吻了一下,说:“偷偷笑什么,快说!” 易姚则伸出手臂环住陈汐,说: “你是给我好运的人。本来,我以为天要掉下来了,可现在被你一说,好像没事了。” 陈汐捧起易姚的脸,问: “不哭了!我带给你好运! 那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最好看的笑容呢!” 笑容在易姚的眉梢眼角蔓延,她扬起嘴角,直起腰,凑到陈汐眼前,把嘴唇印在他的嘴上。 “好久没见了,让我好好闻一闻你!”易姚嘟囔着。 陈汐被易姚温热柔软的嘴唇一碰,他所有自制力都如同被爆破的高楼轰然坍塌,而作为男人最原始的最本能的欲望瞬间直飞九天,血液在燃烧、奔腾,如同汇入大海的河流全都涌向了大脑。陈汐紧紧地搂着易姚, “一起去洗澡吧!” 今夜月色如纱,在梦的边缘迂回,遮不住三生石记。 今夜桃花盛开,飘落幽香的花瓣,载不起浅弱情缘。 今夜箫声低诉,回荡秋水长天情,奏不出清凉乐章。 今夜相思沉沦,子夜的风在流浪,将心事吹落满地。 ********** 陈汐去接大卫放学。学校就在家附近,他总是走路去,这样,可以跟大卫一起走路回家。他要在冬天来临之前,跟儿子一起享受享受秋日的天空,看着在空中旋舞的叶子,拾取路边的小石头。 可是今天,他有一点心不在焉,因为今天,等会儿,陈煜要来。他当然愿意见到自己的兄弟,他也当然知道他为何而来。是的,他不能给易姚的,陈煜可以。陈煜告诉他:可可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只是结案,还得等几个月。 开了九个多小时车,穿越美加边境线,陈煜在晚餐前到了陈汐家。 佟欣见着陈煜就心烦,晚餐后借口给大卫读故事,便把这兄弟俩丢在楼下餐厅里了。 “你说什么,你要搬来这里常住!” 陈汐是真有点吃惊。 “嗯,我是这样打算的。我要在这里找个工作,实际上,我明天下午就有一个面试。 ”陈汐说, “还有,你得帮我找找房子,我不能常住你家啊!” 陈汐心想:你是怕住我家不方便吧! “那你想要哪个地方呢?你想靠我近?还是靠湖边近啊?”陈汐问。 “我想靠我上班近。当然性价比要好!” 陈煜露出他做银行的精明会算的样子, “我打算把芝加哥的房子卖了,把那里的事情清理干净。另外,为了避免横生枝节,我想把一部分钱放你这里。” “说到湖边,她现在住的那套房屋主要卖,最近常有人去看房子。” 陈汐说得很随意,他想试试陈煜对易姚的心意。 “她是不是很喜欢住在那里呢?” 陈煜问。他又说, “不过,那个地理位置不错,应该容易出租吧,值得投资的。” “她只是担心搬家和找住处。” “那套房要价多少?”陈煜问。 “屋主急着出手,要价不高,十一万三千,还可以谈,我有把握十万拿下。管理费中等。” “那么我买下那套房,这样她就不担心搬家了。用你的名字,不用告诉她是我买下那房子的。” 陈煜说, “别让人再去看房子了,她一定烦死了。” 陈汐没想到他哥这么爽快地就决定了。这几天,他自己也在心里盘算过了,那套房真的值得投资,他本就想自己买下,现在好了,有人出钱啦! “你可是想好了! 决定了! 那我明天就跟卖家经纪联系了。” 陈煜的面试不算顺利,也不算不顺利,只是,一时没出结果,他被告之,将会有第二次面试。他自己倒没把这状况放在心上,还觉得挺好呢! 这样,开了9个多小时车到加拿大来一次可以做两件事:看易姚和面试。 面试完后,他就直接去了湖边,去等易姚,这三个多月里,他心心念念的人。 “姚姚,三个多月没见了,你还好吗?” 陈煜的这问候就是直接告诉易姚:我不是陈汐,你别认错了。 “陈煜!”果然,三个月里从未联系过,这突然出现在跟前,一丝吃惊之色滑过易姚的眼睛。 “去湖边走走,可好!” 陈煜问。 易姚看着陈煜,莞尔一笑,微低下头, 心想:这么喜欢在湖边走走! 可三个月来,人家第一次提出,不太好拒绝啊。他还送了那么只表,好几百块呢! “好吧。等我一下,去件衣服。” “去吧,我等你。” 易姚爽快地答应让陈煜很高兴。 你不是我心里的人 夕阳如丹灿似锦, 日落生风拂面轻, 碧波荡漾潋滟光, 影立斜阳盼成双。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含烟翠。” 陈煜放眼望着湖面,轻轻吟诵。 “范夫子的这首词果真是人见人爱,可我却更喜欢: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陈煜转头望着易姚,眼神就如这柔柔水波飘荡,无限深情: “姚姚,这段时间里,我没有给你打过一次电话,可我却非常想你。我只是想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方可以坦荡无惧地站在你跟前。你和我不似这秋天的落叶,聚散身不由己,也不是那容易受惊的寒鸦。 ” 易姚听着,直觉得后背僵直,她有点怕,怕与陈煜这温情脉脉的眼神相对,于是,她一定不动,望着湖面上不断推向岸边的水波,那溅起的水花总是那么快就淹没在那汩一汩的水声里。 易姚完全没有想到在他离开了三个多月后,这才一见面,他就如此直白如此直截了当地说明心意,让她还真有点措手不及。原以为他会保持含蓄呢,毕竟他也是知道的,我跟他弟弟的那点事儿。 如果刚才见到陈煜时易姚还可以保持微笑的话,那么这会儿,她真笑不出来了。她在心里琢磨该怎样跟陈煜说: 我对你没有感觉啊,真的,没感觉。 我之所以陪你在湖边走走,只因你是陈汐的哥哥。 唉,想想陶融迫不及待地要甩开我,而这会儿,我成了香勃勃了,这兄弟俩,让我如何是好啊! 易姚看了看陈煜,勉强地挤出点笑容,一点都不真诚,说: “你是陈汐的哥哥。你。。。我。。。” 她不知该怎么说下去,无论她说什么,都不是他想要听到的,停了会儿,她那不真诚的笑容有点疆了,说: “你不是我心里的那个人。” “姚姚,你不用这样紧张。” 陈煜却笑得轻松又愉快, “我说这些不是要强你所难的。我知道,现在,我不在你心里。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我们不是青春少年,我们都是趟过婚姻河流的人,我想我们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对吧!” 陈煜在提醒她需要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说白了就是婚姻的承诺,她心里的那个人是不会给她的。 “......” 易姚无语。她跟自己说:我想要有老公陪我,可陶融走了,他回国时是那样坚决,他后来是多急于抛开我啊。现在,我爱陈汐,可他是别人的老公。我想要的,很遥远。我是不是太苛求了啊! “姚姚,我不常来加拿大,我偶尔来看你,你也偶尔才会见到我,就陪我在这湖边走走,行吗!” 陈煜在心里继续说:我必须要让你明白我心意。然后,我相信我会一步步走到你心里去的。 易姚心想:话都说到这里了,还让我别紧张,我怎能不紧张! 你喜欢我?! 可我和陈汐。。。唉。。。我知道陈汐是不会为了我而离开佟欣和大卫的。 “你喜欢我!可是因为我有些像于婕?” 易姚看着陈煜的脸问。 “小汐都告诉你了。你的确跟于婕有几分相似,那仅仅是眉眼,而且还是不说话,坐在那儿不动的时候。于婕是北方人,体格不似你这样瘦弱娇小,她的嗓音略有沙哑,是很特别的,她行事果断立行。 ” 陈煜握了一下易姚的手,紧接着又轻轻松开, “姚姚,你觉得我会分不清吗! 你就是你。你是易姚,我喜欢你,喜欢你这温婉的性子。 ” 随着太阳慢慢下沉,天空的色彩不断变换,最后归为一片安宁。暮色如同一张巨大无边的灰色的网,笼罩下来,有几颗苍白的星星闪动着纯净的光芒。 “我后天一早回芝加哥。明天是周六,我要去拜访一位长者,是受人之托,我并不认识,你陪我去,可好?” 陈煜拉了一下易姚的胳膊,拉她往回走。从湖面上吹来的风,凉凉的,吹拂着她的头发、面庞,让她清秀的模样多了点动人之感。 “饿不饿?我们没吃晚饭。” 易姚摇摇头。 到了易姚的公寓楼下。 陈煜说:“那你回去休息吧。我明天上午过来接你。” 易姚既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她只轻声说了句 “再见”,便进去了。 易姚有些心烦意乱,陈煜的话让她心烦意乱。这对兄弟怎会如此磨人,我是不是该远离他们呢! 远离,远离陈汐?不,她可真舍不得陈汐! 那有陈汐在就得面对陈煜啊。唉,就算我舍不得他又能如何?他可没有要跟佟欣分开的打算啊! 他是有太太的人呢! 陈煜也有太太啊! 易姚记起来,三个月前,陈煜离开加拿大时,她还提及了这么个人的。唉。。。他们该不会是我的劫难吧! 不知陈汐是否知道陈煜今天来找我?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易姚眼盯着手机上陈汐的名字,已是晚上了,如果他在家里呢! 如果佟欣就在他旁边呢! 易姚终究没有勇气把电话拨出去,取而代之,她在陈汐的名字下面打了一行字:你方便时给我电话。 陈汐收到易姚的短信时,陈煜还没有到家,他清楚陈煜今天一定去见易姚了! 所以,他不能着急给易姚回电话,他必须要先见到陈煜才行。除了他自己,把易姚交托给陈煜他是放心的,易姚是个好女人,应该有人疼,应该有快乐的生活,如果她愿意,陈煜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整个晚上,易姚都没有收到陈汐的电话, “或许他不方便吧!” 易姚这样告诉自己。有些饿了,她给自己煮了泡面。然后便沉沉地睡着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周六早晨,并且是被她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她自觉奇怪,怎么会睡得如此安稳,不是让陈煜搅得心烦的吗。嗯,或许是烦也烦不清,不如睡觉。 电话是陈汐打来的,易姚已经错过了,她拿不准如果她打回去是否合适,不打为好,等他再打来吧! 当电话再响的时候,却是陈煜打来的。她的心里一阵收紧,陈煜让她陪着去看望什么人来着的。她去还是不去,还是个问题呢! 她也没接陈煜的电话。 打陈汐的电话或许不合适,打陈煜的电话不会有问题。 “喂,姚姚,我已经到你公寓楼下了。你不用急,我等你。”陈煜一接电话便这样说。 “哦,陈煜,我不想去了,我有些头疼,想再睡会儿。” 易姚想了想她还是不去的好。 “怎么,病了吗! 有没有发热啊?” 陈煜心里明白她是真的不想陪他啊! “没有发烧,就是还想睡。你自己去吧!” “不不,你不用陪我去,你再睡会儿。 ” 陈煜心里也清楚路得一步一步走,急不得的,得给她一些时间。 陈煜受同事之托去探望一下他的父母,那对老人现住在老人公寓里。公寓一楼有间小阅览室,还有一间极小咖啡店,卖点冷热饮品和点心。陈煜去了后,跟两个老人一起喝杯咖啡,陪他们说说话,还聊了聊他的同事。 没有坐太久,陈煜便告辞离开了,他心里记挂着易姚,不知她是否好些了,还有,他明天就要回芝加哥了。 楼上, 楼下 早晨时天气挺好的,太阳跳出湖面后放射出万道金光,把水面也染得金灿灿的,银闪闪的。可后来,当然是后来,易姚没有在意,因为她正忙着等陈汐的电话,忙着回陈煜的电话呢。后来,太阳躲进云层,天空的色调自然就变了,而且越变越阴沉。易姚此时并没有睡觉,而是在陈汐的电话线上。 “姚姚,对不起,我昨天没有回你电话,你不生我气吧!” “你觉得我有资格生气吗?而且还是我自己说‘在你方便的时候’,你没回自然是不方便嘛!” “姚姚,别乱想。这两天我特别忙,要做 open house 。 ” 陈汐满心是歉意和无奈,他用一手遮住话筒,极轻极轻地说:姚姚,我和你走得越远,我对你的辜负和伤害越深,越是对不起你。陈煜明天就回芝加哥了,等过了明天吧,我会跟你好好说说这事吧。他是故意的,顾左右而言他。 “既然这样忙,那算了,我不占用你宝贝的时间,你去忙吧,我这一刻并没有会危及性命的事。” 易姚说完便挂了电话。她生气了,她生陈煜的气,生陈汐的气,更生自己的气。 陈汐立即拨了回来,他一点都不在意易姚的小脾气,相反,他竟有些喜欢她的小脾气。无论男女,平日里被隐藏起的那点小脾气不都是发泄在了心里最爱的人身上了吗。 “姚姚,别生气。让我忙两天。 ” “...... ” “姚姚,我哥早上离开家的时候告诉我,让你陪他去见个长者。 ” “......” “姚姚,那你自己斟酌吧。” “.......” “姚姚,好吧,我不说了,我也得走了,等会儿,我得空再给你电话。” 易姚挂上电话,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是我,自寻烦恼,陈汐从没说过会要娶我的话,是我,痴人做梦。 从何时起,下雨了,淅淅沥沥,不疾不徐。 易姚拉开阳台的门,靠着栏杆,仰起头,让雨丝儿落在脸上。 “我仅仅是盼望有个爱我的丈夫,能陪我风雨以共,能和我悲喜相携,能和我青丝染霜,能和我生儿育女,这要求过分吗?我和陈汐相遇在错的时间里,既然时间不对,那他又如何属我呢。。。 不记得在那本书里读到过,心里不爽的时候,就干活,做家务。可家里就易姚一个人,没有多少事情。不管,从卫生间开始,彻底地清洁擦洗一遍,一尘不染,地上连根头发丝都没有。然后是厨房,用清洁粉把炉子冰箱擦得干净极了,看来是不用煮饭了。还有橱柜,每个抽屉都重新整理一遍。最后,把床单被套枕头都拆下来,丢进洗衣机里。 手机响,是陈煜打来的。 “姚姚,你好些了吗?” “嗯。” “我就在你楼下。我不上去了,你也不用下来,我们就这样说话,行吗?”陈煜知道她不想见他。 “那你想说什么呢?” “什么都好。实际上,你的声音很好听。” 陈煜心里小小欢喜,因为易姚没有拒绝。 “谢谢。其实,我跟你真没什么话题。” “我刚才去看望的那对老人,是我同事的父母。我同事有个妹妹在加拿大,但是她平时工作挺忙,还有两个小孩子,所以对父母就顾不多了,便让两个老人自己住正在老人公寓里。 ” 陈煜找话题。 “哦。你同事自己不来陪陪父母,竟托你代为探望?真有意思啊!” “我同事也来的,长周末和假期,他就会来看父母,但是,毕竟单程要开近十个小时车呢!” 陈煜想这样很好,有来言去语,没让我一个人说话。 “你同事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国家级的大人才。” “咦,这话怎讲啊?” 陈煜问。 “诺大个加拿大,你同事居然找不到他的位子,非得跑去美国,离开父母,还托你去探望!” “唉,姚姚,其实人人都一样,你、我,和我同事差不多,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你的父母在国内,对吧! 我的父母也在国内。我同事还能开车过来看父母,可你我呢,要过很久,飞行十几个小时,才能看到父母啊。” 陈煜略有感慨,他也好几年没有回国了,而他还不只有父母,还有。。。 “嗯。” 一时间,易姚也想她的爸妈了。不知道陶融回去这么久了,是否去过家里,爸妈是否知道我们离婚的事情,爸妈知道了,一定会为我担心。我好久都没有给他们打过电话了。 “姚姚,你想他们吗? ” “......” 想,当然想,爸妈就我一个女儿啊。 “姚姚,你可愿意下楼来?” “......” “姚姚,外面在下雨,不大,也没风,却起了一点点雾霭,安大略湖在这雨雾中是另一番景致,朦胧又雅致。 ” “......”听陈煜这样说,易姚便向窗外望去,隔着沾满雨水的玻璃看着大湖。 “姚姚,我明天就回去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我都不可能来看你了。你下来可好?我们就不用这样,在电话里说话了。” “......” 易姚本是打定主意今天不见陈煜的。可心想他不是不知道我住的单元号,却一直在楼下,没有贸然冲上来,也算是懂礼有节之人了,像个君子的模样,便回答:“那好吧,我下去,只一小会儿。” 一听易姚愿意来见他,陈煜顿时心情舒畅,格外高兴,说: “好,我等你。 ” 易姚一出电梯就看见陈煜手里拿着雨伞站在一楼的门厅。 “你的脸色这么不好,有点苍白,头疼真的好些了?” 陈煜问,看她这个样子,是真的不舒服。 易姚礼貌地扬一下嘴角,点点头。 陈煜递了把伞给易姚。 ‘一人一把伞,知道保持距离。’ 易姚在心里说。 ‘希望下次,你能与我共伞而行。’ 陈煜在心里说。 “我们去必胜客坐一会儿,你随时可以回去。” 陈煜回头对跟在他后面的易姚说。 必胜客就在易姚公寓的一楼,但是,他的大门是临街的,须要绕着楼走大半圈才到。 陈煜要了两个小披萨,和一盘沙拉。人家的地方,不好意白白坐着,而且,他猜易姚今天没有好好吃东西,这披萨也够她吃的。 必胜客里弥漫着烤披萨是味道,易姚本来没有什么饥饿感,但是进到店里后,肚子便开始闹革命了。当刚出炉的披萨送来时,可真香啊,尽管易姚很饿,只吃了两片。 “你太太可好啊!”易姚望着陈煜,提醒他:你已无权再去爱慕其他女人。 “我们离婚了,正在办理中。我和她的情况比较简单,所以,再有半年应该可以全部完结。” 陈煜看着易姚,眼神严肃,一脸认真,完全没有玩笑的意思, “姚姚,当我跟你说喜欢你的时候,我必须确保没有什么阻碍在中间。 ” “.......”这是易姚没有料到的回答。如果陈汐能对她说这样的话该多好啊。不,陈汐只会说:因为大卫,我不能。。。于是,易姚深深地叹气, “唉。。。” “姚姚,别急着说 no ,想一想。” 易姚望了一眼窗外,雨已经停了,天色清明了许多。 “我想回去了。”面对陈煜,她有压力,还是早点抽身的好, “你明天要长途开车,今天还是好好休息吧!” 陈煜从车里拎出一个纸袋,递给易姚,正准备说话,易姚没接,却先开口了。 “又是礼物?不,不,我不要。上次你说是个小礼物。可我同事说那只表是今年新款,玫瑰金,挺贵的。 ” 陈煜听说她戴过那只表,心中自然欢喜得很。可见她这样,便微微一笑,又轻摇了下头,然后,把纸袋塞到易姚手里, “你说头疼,我以为你感冒了。这是柚子茶和梨膏,超市里买的,才几块钱。你看。” 易姚看了一眼纸袋,果然如此。 “用热水冲服。就是没有感冒,也要吃,可以预防的。” 陈煜始终微笑着, “回去吧!” “谢谢!” ※※※※※※※※※※※※※※※※※※※※ open house: 地产经纪替屋主卖房时所进行的一种形式。打开家门,让人参观。 留, 还是不留, 是个问题 陈煜到家的时候,陈汐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大卫在车库门前玩球。 一整天市中心都是阴云沉沉,细雨菲菲,而北面则是晴好,没有一丝下过雨的痕迹。 因为大卫在车道上玩球,陈煜便把车停在了路边。 “今天她可有陪你去见朋友啊?” 陈汐问。 “没有。我知道她是不愿意的。” “那你今天见到她了?”陈汐又问。 “是的。她很勉强,只呆一小会儿她就走了。” 陈煜在陈汐身边坐下。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都看着大卫玩球,大卫玩得自得其乐,并不理会那两双各怀心事的眼睛。 “走,去买箱啤酒。你开车。”后来,陈汐说。 大卫已是满头大汗,进屋找妈妈去了。 在加拿大,所有的酒都是垄断专卖。只能到啤酒铺,或是 lcbo 买酒。离陈汐家不远就有一间啤酒铺子。 空荡荡的停车场,只停两、三辆车。 一下车,陈汐突然就给了陈煜一拳,陈煜冷不防挨了这一下,不轻,有些痛,他皱起了眉,不解地望着陈汐。 “这一拳是你该得的,你抢我的女人。” 陈汐说完便转身朝向啤酒铺大门走,不理睬在他身后弯着腰的陈煜。 这时,陈煜从后面也袭击了陈汐一拳, “这一拳也是你该得的,你本没有资格追求她,可你偏偏招惹她。” 陈汐向前冲了两步后,站住了,这回是他觉得痛了。 陈煜没有独自进店,而是走到陈汐身边,抓起他的胳膊,进了啤酒铺子隔壁的咖啡店里。 “小汐,我需要你的帮助。 ” 陈煜要了两杯咖啡, “我想有个家,有个太太,不是像可可那样给我戴绿帽子的女人,我想要安稳的家庭生活。我已经不年轻了,像易姚这样的小女人,温柔听话,或许可以与我相伴到老。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的,如果她愿意,我想收养一个婴儿,跟她一起抚养。” 陈煜停了一会儿,有些犹豫,说: “她的眉眼却有几分像于婕。” 陈汐喝了口咖啡, “哇,这么苦。” “我会尽快处理好芝加哥的事情,我明天回去后就打算辞职了。” 陈煜只用手握着咖啡杯,一口都没有喝, “我想好好地追求她,让她对我有信心。 ” 陈汐继续皱着眉头,酌着苦咖啡。 “小汐,不管之前你们怎样,以后。。。” 有些话,陈煜也觉得难以开口,毕竟易姚并没有接受他,毕竟她心里的人是小汐。 不加糖奶的咖啡是真的苦啊,陈汐喝了一大口, “你不是就想说,以后让我当她是大嫂吗?” 陈汐在心里继续说:可她在我心里是老婆啊! 陈煜微微点了下头,说:“这是我的愿望啊! 我得努力让他实现啊!” 兄弟俩拎了箱啤酒回家了。 一周后的一天傍晚,易姚给陈汐打电话,自从佟欣从中国回来后,这是很少有的。易姚清楚陈汐是地产经纪,电话随身带,从不关机。所以,她连续拨陈汐的电话,持续了5分钟,终于,陈汐接听了。 “姚姚,出什么事了,电话打得这样急?” “你怎么不听我的电话啊? ” “我正在给大卫做饭,佟欣也在。” 陈汐记得他对陈煜的承诺, “说吧,你一定有事,我现在出来了,在外面,你说吧。” “我,我怀孕了。” “怀孕了!” 陈汐小小地一惊,是啊,他是正常的男人,她是正常的女人,怀孕自然是正常的。 “姚姚,你是在家里吗?我一个小时后到。” 陈汐在高速公路上开得很快,他想立刻就见到易姚。可是,他的脑子里分明是刚才他出门时佟欣的脸,似笑非笑,还有眼神里流露出的不信任,和略带犀利的光芒, “我才不相信,你这会儿是去见客户?你一定是去见那个游戏于你们兄弟间的小妖了。” 女人的敏锐度有时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可陈汐仿佛又看见易姚那娇弱的样子,目光里带着浅浅的幽怨: “我有孩子了,你的孩子。” “姚姚,你就在沙发上坐着,别动。” 陈汐一进门就吩咐。 易姚的家里一向干净整齐。 陈汐拉了把椅子坐在易姚对面。 “姚姚,你怎样想的?想留下这孩子吗?” 陈汐看着易姚的脸问。 “留下?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父亲?” 易姚也盯着陈汐的脸。 “那你决定不留,要拿掉它?”陈汐一脸担忧。 “我这一年做两次流产,你一点都不心疼我的身体?”易姚一脸忧伤。 陈汐使劲点了下头,紧接着,又摇了一下,看了一眼易姚,垂下眼帘,不敢说话了,实际上,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怎样说。 易姚则用手托着腮,歪在沙发上,没有看陈汐,甚是沉默。 “我问你,陈汐,你可想要留下这孩子?” “姚姚,我希望你留下孩子,我爱你,你也爱我,这孩子就是我们的爱情,它不是凭空出现的。” 想到和陈汐一起,缠绵悱恻,易姚的心绪竟荡漾起来。 “但是,姚姚,我也怕,怕这孩子跟大卫一样。佟欣一直说是我的基因不好,万一。。。” 刚刚在易姚心中荡起的那圈涟漪还没有晕开,瞬间就被佟欣的搅棍打散了。 “那,我再问你:如果,我生下这孩子,你我可有未来?” “......”陈汐语塞。 “不说,那就是没有,对吧! 那我又何苦要千辛万苦地生下它呢?” “......”陈汐无语。 “我也渴望有正常的家庭生活,渴望有老公常伴左右。你让我带着跟你生的孩子去嫁给另一个人吗?还是让我这辈子就只能孤独,一个人抚养跟你生下的孩子?” “不要说了,姚姚,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还是回去吧,你匆匆赶过来,并不起什么作用。赶快回去吧,可别两处失火了。” 陈汐没有立即就走,而是把易姚的家整理了一遍。他的手机“滴”了一声,是短信,陈煜的短信:我已收到二次面试通知,三天后去加拿大。随后,易姚的手机也响了一下,陈煜的短信:过几天,我去看你。 “姚姚,你下班回家后,你什么也不要做,好好休息,反正没有几天班了。我会常过来的。孩子不论留不留,你都要保重好!” 陈汐第二天没有来,叫了外卖送过来的。 第三天是周五,下午,陈汐自己提着外卖过来,先收拾了屋子,也洗了衣服。 “姚姚,你可有打算?” “我打算下周去见医生! ”易姚冷着脸说, “你是失望,还是希望啊?” 陈汐无言以对。 去看医生 十月最后一天,是万圣节。小朋友们极喜欢过这个节,可以把自己打扮成各种心目中喜爱的人物,还出去要糖,一个多小时,可以要到很大的一包糖,收获颇丰。很多大人也喜欢。早晨上班路上,易姚就见到有不少人已经装扮上了,越是可怕,那些人越是得意。越是恶心,那些人越是开心。易姚可没有心思看这些人,今天是她最后一天上班。 昨天下午,老板把易姚叫到他的小办公室里, roe 已经准备好了,老板很仁慈地告诉她:明天是你最后一天,你就上班到中午吧,工资会全发到下午的。讨了半天便宜,易姚自然是要谢的,把那谢字说了半天。后来,老板还说了好多话,易姚都没有记住,只有一句:你的名字和电话永远在我的名单上,只要有需要,我会第一想到你。易姚在心里说:真的吗?你现在就留下我啊! 哼! 假慈悲。 易姚昨天跟她的家庭医生联系了,约了今天下午3点。反正没有了工作,几点都可以。 中午,易姚跟老板道别,老板跟易姚握了手,紧紧地握手,仿佛握得越紧越显出他不舍得这么个属下似的,而易姚只有被箍得太紧而不舒服的感觉,反正没有下次了,算了,忍了。 两个同事跟易姚拥抱,深情拥抱,真切拥抱,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抱的那一刻,她们轻拍她的后背,在她的耳边轻轻低语:我会想你的,想你,一定要保持联系啊。好像真是是难分难舍似的。但是,易姚怎么看都觉得翠溪地微笑是那么虚伪,那么不善。唉,别尽在心里黑化别人了,如果我不再走进这间办公室,估计我这辈子到死也不一定会再见到这张脸。算了,忍了。 易姚有点饿了,想想肚子里还怀着个宝宝,不管留还是不留,都不该让它饿着。那先去唐人街吧,去吃一碗广东炒面。 易姚坐上街车,摇摇晃晃,一颠一簸,还有穿透了玻璃窗射进车厢的阳光,易姚有点睡意昏昏。等她再睁开眼,已经错过了下车站,且到了地铁站里面。她索性跳上地铁,去家庭医生那里,反正那里有个购物中心,有吃的,还可以逛逛。 见医生前,易姚绕去了那个房子,她初到加拿大时住的地下室。她在那里来回走了一趟,没有多停留。她看着那个贴着地面的小窗子。在这个小窗子后面,她和陶融度过了极清冷的一小段日子。陶融走出那扇门,回国,是那样坚决。 医生看着病历,说:“验棒的准确率很高,如果是阳性,那就是有孕了。” 医生看了一眼易姚,又看看病历,说: “你是要生,还是要流啊?嗯,你是三月初流产过,要不,考虑生下来吧! 连续流产必定损伤身体。” 医生见易姚抿着嘴,不出声,又说: “这样,你先体检一下,看看身体状况。孩子,你再考虑一下。下周回来,要给你安排专科医生。” 易姚点点头,医生便抽了一管血,其余几项检查要在楼下的化验室做。 快6点的时候,易姚离开化验室,天已经完全黑了,夜幕苍穹之下,星星如同闪亮的眼睛俯视着红尘世界 。 易姚发现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竟全是陈汐和陈煜这兄弟俩打来的。还有几个短信,全是陈汐留下的: 姚姚,接电话。 姚姚,你在哪里。 姚姚,回我电话。 姚姚,你没事吧。 姚姚,接电话,接电话。 易姚再三犹豫,还是拨了陈汐的电话。 “喂,我5分钟后打回你。 ”电话一通,陈汐急急地丢下这句话,便挂机了。 易姚看着手里的电话发出“嘟,嘟”的声音,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一个字呢! 实在是无语。她往车站走,准备回家。 时间如水,这一年还剩两个月。晚上,气温降得很快,有些冷。易姚拉了拉衣领,站在车站的小玻璃房子里。陈汐的电话来了。 “姚姚,怎么回事,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 “我。。。”易姚没有说完。 “你现在在哪里?” “我今天约了医生,刚结束,才出来。” 陈汐听说她去见医生,便不安起来,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担心什么,这个孩子,不论易姚怎样选择,生还是不生,都是个错误。 : “把地址给我,你就在那里别走开,我很快就到。” 陈汐没有食言,果然来得很快。小心翼翼地把易姚扶进车里,他左看右看,看了又看,倒车,准备离开,很慢,突然,咚的一声,碰到什么了,虽然很轻。陈汐迅速地把车向前移了一点,赶紧跳下来,一辆破旧的现代车在他后面,从车上下来一位印度女人,看上去足有六十多岁了,气急败坏地指她车头,说: “赔,你赔,你赔。” “你怎么不摁喇叭啊!” 陈汐先检查了自己的车,毕竟他那是奔驰啊,可什么也没有发现。他又去看那现代车,好像确是少了个螺钉,但看上去不是刚掉落的。 “你赔,你赔。” 印度女人把双手举过头顶,转了个圈,又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已经露出头皮的脑袋, “快点,你陪,快点,我要走了!” 陈汐无奈, “你想要多少钱?” 印度女人立即向陈汐伸出一只手掌, “5百块! 快点!”她的另一手放在腰间,她那裙子没有遮住的地方,黑黑的,肉肉的。 陈汐摇摇头, “5百块?我得去银行机上取钱。” 陈汐先走回到车边,易姚坐在里面。 “姚姚,有没有吓到你啊!” 易姚摇摇头,望着陈汐,没有说话。 “你怀着孩子呢! 孕妇不能受惊吓。” 易姚又摇了下头:他这是想让我生下这孩子?! “姚姚,你就在车里等我,我去诊所那边的银行机上取钱。” 印度女人趿着鞋踢踏地跟着。 “嗯?三百?”印度女人又向陈汐伸出手掌, “快点,还有两百。” 陈汐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钱,说: “我想你是需要钱,而我也确实碰到你的车,但是,你车的伤痕不是我弄的。既然你不满意,那么请你去警察报告中心和联系保险公司吧!” 一路上,陈汐没有一句话:不管说什么,她都不会开心,她现在怀着孩子,还是别惹她,少说话吧。 易姚也很是沉默:你不开口,我就不说话,你难道就不想说点什么?这孩子的,可是你播下的种啊。 回国, 谈何容易! 陈汐把车开到易姚公寓的楼下。 “姚姚,把孩子拿掉吧,我真的担心,万一这个孩子跟大卫一样,你我可怎么办啊! 还有,还有。。。” 他说不出口:还有我不可能跟你结婚,给你和孩子一个家。 “好,我知道了。” 易姚轻声应了一句便开门下车。 他们俩都没有在意,或许是因夜色深重,或许根本就没心思观察周围,只隔了两个车位,和一辆车,那里停着陈煜的车。 陈煜得知这是易姚最后一天上班,便给她打电话,可她一直没有接。他到家的时候,真好遇到小汐佟欣带着大卫回家,大卫发烧,他们带儿子去看了医生。小汐把佟欣和大卫丢下后,没有停留,立即就又走了。 佟欣见陈煜跟在后面,一进家便陪儿子在房间里,反正,大卫不舒服,也是要人陪的。陈煜一个人站在厨房里,清锅冷灶,不知该不该做晚饭。他给大卫煮了点粥后也出门了。他实在不放心易姚,刚停好车,就见他们俩也到了。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看易姚的脸色,似乎不太高兴。 易姚进去了。 陈汐也走了。大卫正发着烧,他怎不揪心啊! 陈煜手里握着电话,手指在上面来回的婆娑,终于,他还是按下了易姚的号码。 “姚姚,你终于接电话了,联系不到你的时候,你知道我多担心啊!” “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手机调成静音了。 ” “那你在哪里呢?家里吗?” “是,在家里。” 易姚心里一颤,说: “你不是这会儿要来我家吧?! ” 陈煜微蹙起眉,心想:你是真不想见我,说: “不,已经晚了,只要你平安在家就好了。” 他用手挡住话筒,轻叹一气,又说: “姚姚,小汐说你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 “是啊,祝贺我光荣失业!” “别这么说,姚姚,这样也好,你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调养调养身体,你太瘦了,这些天我看你的脸色也不好。 ” 听了陈煜的话,易姚自言自语:有没有搞错,这样好?! 没工作就没钱,没钱我怎么生活呢?! 我的脸色会更差。我跟你说不着这个。 “姚姚,你有多久没有旅行了?” “旅行?!”易姚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跳到旅行这个话题,难道失业了就去旅行?唉,旅行,游的就是钱呢,我只盼着能在加拿大站稳脚跟,可从没有想过旅行的事情。 “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现在你不用上班了,想不想去旅行呢?旅行既有益身体健康,还使心情舒畅。 ” 陈煜想如果易姚愿意跟他去维也纳就好了,好让她远离小汐一段时间,他自己也加把劲,等到旅行归来,也就尘埃落定了,他接着说: “我们可以去维也纳,在□□里听音乐,去多瑙河上泛舟!还有好吃的萨赫蛋糕,可好!” 易姚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原来他想让我跟他一起去维也纳,如果是陈汐,该多好! “不,陈煜,我现在不想去旅行,我想睡觉,我好累。” “好吧,姚姚,你睡觉吧,去维也纳的事情以后再说。” 挂上电话,陈煜轻言自语:姚姚,何时你能对我也敞开心扉呢! 过了一会儿,有一辆车在易姚楼下发动,慢慢离开,一路向北。 易姚看看时间,并不晚,国内正是上午。虽然这几天一直记挂着要给爸妈打个电话,可都没有打。 “喂?喂!” 电话通了,可妈妈却听不到易姚的声音,她在电话里喂了几声,便挂了。 易姚再拨。 “喂?姚姚! 是你吗?你说话呀! 妈想你。” 妈妈的一句“想你”瞬间让易姚泪奔,她把手里的电话卡猛得摔在地上: “这该死的电话卡,怎么搞的,妈妈听不见我的声音! 再打!” “妈,你和我爸都好吗?” 电话终于畅通了。 “我们挺好的。你和陶融怎么样?找到事情做了?” 陶融?易姚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回国这么久,爸妈都不知道,难道他没有去过我家?也是,我们离婚了,只差手续了,他没有义务去看望我的父母! “妈,别担心我,我有工作。” 易姚心里别有滋味:是有工作,只是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 “有工作,那就好! 你们俩在外,凡事都得靠自己,你跟陶融好好的,妈就放心了。” 挂上电话,易姚止不住地流泪,她想家想爸妈,她好想回趟国,跟爸妈住一阵子。可眼下,她不自觉地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肚子上,今天医生说了连续流产太伤身体,可是我不能,不能生下这孩子却没有爸爸啊! 将来我如何跟孩子说呢! 陈煜到家的时候,发现车库的门大敞着,陈汐坐在门边,正在喝啤酒。 “怎么坐在这里喝啤酒? ” 陈汐头也没有抬,只从纸箱里抽出一瓶递给陈煜, “想喝吗?” “大卫怎么样了? ”陈煜接过啤酒在他旁边坐下。 “烧退了,已经睡着了,明天再观察。” 陈汐闷头喝酒,他烦啊,他烦易姚,烦易姚的肚子。 陈煜很想问他今晚和易姚怎么啦,可还是忍住没问,他希望陈汐自己说。 “你帮我租间房子吧!” 陈煜说, “就在她现在住的那栋楼里租一间。” 陈汐点点头,说: “下周一,你陪她去把失业金申请一下,她有 roe ,填个表,交了就可以,很简单的。 ” 第二天,易姚带着 roe 自己去了世嘉堡镇中心办公楼,去申请了失业金。接下来几个月里这笔失业金就是她的生活依赖,所以马虎不得。那里没有几个人,是啊,哪有那么多人要申请失业金呢! 所以程序简单,办理得也快。 与办公楼相连的是购物商场,易姚第一次来这里,左右无事可做,便在商场里逛悠。东亚旅行社,几个中文字极吸引她的眼球,虽然在一个小角落里。 “我想问问去上海的机票。” 易姚对旅行社的姑娘说。 “几号来回啊?” “现在回去,嗯,如果明年1月回来。” “这个时间好,避过高价机票时间。从温哥华转机,八百多块。你有美国签证吗?如果从美国转机,会更便宜些。” 旅行社的姑娘认真地敲着电脑,认真地查看屏幕, “你要订吗?我们可以帮你保留三天。” 易姚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她根本没有想好, “如果是现在去维也纳,机票要多少钱啊?” 她自己也吃惊怎么会突然问起维也纳的机票,她不是已经回绝了陈煜吗! 要说回中国,她是犹豫的,可是去维也纳是不可能的。 “那不贵,下周三去,十天后回来,六百。要不要再看看维也纳的酒店?肯定要住酒店啊!” 旅行社的姑娘很热心。 “太感谢你了,我可能还是想回国。” 离开旅行社,易姚已经没有兴趣再逛商场了。 回国看爸妈! 谈何容易! 我们是邻居了 回家前,易姚去了趟唐人街,买了点猪骨头和新鲜的淮山,还有几个苹果。不管明天如何,也不管有什么麻烦,还是要照顾好自己,虽不能回国看望父母,那也不能让老妈担心啊! 易姚的口味一向清淡,吃得又少,煲一锅猪骨汤,明天都不用煮饭。易姚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着汤锅。接着,又啃了个苹果,当她拿起第三个苹果时,她突然意识到这是腹中的孩子在告诉她它的存在。她握着苹果,双手放在小腹处,“让我如何留下你啊!” 接着她把今天买的苹果都吃掉了。 当她的手机在背包里又响又跳的时候,易姚还在跟她腹中的孩子对话呢: “你会是个怎样的孩子呢?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我不留下你,你可会恨我?如果我生下你,你可会怨我?孩子,告诉妈妈该怎么办!” “易姚,你好,我是张姊妹!你还记得吗?” 易姚想了半天,才记起就是上次带她去教堂聚会的张姊妹。于是,她赶紧说: “你好,张姊妹,对不起,一时没有记起来。” “没有关系,上班忙不忙?我今天给你打过一次电话,你没接,这不,又试了一次,便通了。” “还好,还好,你找我,有事吗?”易要心生疑窦,想自己不可能跟这个张姊妹有什么交集啊。 “噢,你今晚有空吗?” “今晚啊,倒是有空的。 ” 易姚记得陈汐嘱咐过她不要随便跟人去教堂聚会,教堂太多,良莠不齐,有正规的,也有邪教,如果分不清,最好别去, “你是不是让我去教堂啊?我,嗯,我不太想去。” “哦! 今晚有四个弟兄姊妹要受浸,我本是想让你去观礼的,也听听他们的心路历程,看看他们是怎样走进神的家的。 ” “哦,这样啊。人各不同,他们有他们的经历吧。” “说的是呢! 我们的背景大致相似,都是大学毕业,都是从中国来到加拿大的移民。你遇到的困难他们也曾遇到,他们碰到机会你会逢到的。 ” 张姊妹的话正说到易姚心里,是啊,都是平常的人,别人是如何走过来的! “还有啊,教会就是一个家,在这里,你可以多认识认识朋友。” 张姊妹为了说服易姚今晚去聚会真是不遗余力。 “好吧,今晚,我去。” 易姚确实想多认识人。 “我有你的地址,等会儿, 4点,我去接你。 ” 易姚挂上电话,看看时间,已经3点了,便把厨房收拾干净,确保炉子关掉了。然后,收拾自己,不能拉里邋遢地去聚会吧! 有人敲门,这可是比较奇怪的事情,如果是陈汐,他一定是打电话“姚姚,开门,我在门口”,于是,她趴在猫眼里看一眼,陈汐?陈煜?陈煜不都是在楼下的吗,今天怎么上来了? “陈汐陈煜!”易姚这招呼打的,蛮有意思。 “姚姚,陈煜。我刚给你打过电话,占线,所以,我就过来碰碰运气了。” “你怎么来了?” 陈煜见她穿戴整齐, “你准备出门?” “是啊! 今天不陪你去湖边了。有人约我去教堂聚会。” 易姚暗自窃喜有很好地理由不用陪他去湖边了。 “是什么人约你的?”陈煜担心起来,除了小汐,易姚还跟其他人相约。 “不知道,大家都叫她‘张姊妹’。” 哦,这么说是个女人,陈煜想。接着他说: “是什么人你都不知道,你就敢跟着走啊,胆子太大。这听上去不太安全! 嗯,哦,我今天左右无事,陪你一起去吧!” 易姚一听,楞住了,原来他这么关心我?! 他是真在乎我! 一丝丝极浅淡的温柔滑过易姚的心底。 “你也去?嗯,那个,什么,张姊妹。。。我不用你陪,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我陪你一起去,否则,我可不放心。正好,我也想去教堂看看,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一起聚会。” 当然,他看看是假,除了不放心外,他还是想跟易姚多待会儿嘛。 易姚看时间差不多了,也不想跟陈煜多蘑菇,便背上包,锁上门,陈煜跟着她一起下楼。 张姊妹很准时, 4点,到了。 陈煜见易姚走过去,便抢先: “张姊妹,我跟易姚是朋友,我可以带她过去,可否告诉我地址啊!” 张姊妹自然说好,从车里那出一张小纸条递给陈煜:城南福音堂,地址: 670号,牧羊人路。 “那里很好找,停车位也很多。或者,你跟着我吧。” “如此便好!” 陈煜应着,拉着易姚上了自己的车。 易姚连话都没有机会说,陈煜已经开车跟着张姊妹了,她心想:果然是兄弟俩,竟是同一个做事风格。 原来浸礼真是整个人全身被浸入到水里啊! 易姚第一见到,然后,再从水里出来。听到有人说:新造的人。 浸礼之后便是晚餐,所有食物都是每家每户带来的,已经排满了桌子。每一种菜式都极有特点。张姊妹说:你是慕道友,不用带东西的,放心吃,多吃点。易姚下午啃了那么多苹果,根本不饿,有一锅酸辣汤不错,她便喝了一碗。 晚饭后便有牧师证道: ....... 信心,我们人的信心小得就像芥菜籽一样,但是,神不嫌弃,还小心维护着人的信心。亚伯拉罕99岁了,撒拉也90岁,已经绝经。神说,明年这个时候撒拉会生个儿子。所以,弟兄姊妹们啊,撒拉所怀的胎是神所赐的,正如我们的姊妹们一样,所怀的胎都是神的祝福。撒拉一辈子都想要有个孩子,她还献出了自己的使女夏甲。没有无缘无故的怀胎,孩子就是神赐给你的福祉和产业。撒拉从开始时偷偷地笑,到后来以撒降生,神的应许从不落空,信心啊 ...... 易姚不清楚谁是亚伯拉罕,也不知道撒拉是何许人也,只这么糊里糊涂地听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并不感兴趣,只有那句话:“没有无缘无故的怀胎,孩子是神赐的福”,在她的心里停留了,她不自觉地用手轻拂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她的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陈煜的眼睛, “是不是不舒服?尽是些不着边际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们走吧。” 屋外,天早已黑透了。 一路上,易姚安静极了,她反复在问自己:老天爷祝福我的孩子吗?我的孩子也是老天爷赐的吗? “姚姚,我在这楼里租了一间房,明后天就过来住。” 快到湖边的时候,陈煜这样告诉易姚, “我只想靠你近点儿。” “啊?!” 易姚真的吃了一小惊: “你在这里租了房子?那你不回芝加哥啦!” “芝加哥的房子已卖了,我把工作也辞掉了,现在,我跟你一样:无业闲人。” 陈煜笑了笑。他没有告诉易姚他早已通过二次面试,并在帝国银行找到了工作,只不过他要了两周时间来安顿自己。 “啊?!”易姚又是一小惊,心想:看来你不是一时兴起啊,还真能下本钱,我得跟陈汐好好谈谈,陈煜的举动,他不可能不知道。易姚勉强挤出一点微笑: “那我们是邻居啦!” 陈煜点点头, “我住5楼。” 你我不合适 易姚回家后第一件事就给陈汐送了条短信:明天我要见你,无论如何,请你安排个时间,不要带你哥来。 陈汐回复地很快,“好的。明天11点半,我去接你,一起吃午饭。” 收到陈汐短信后易姚就洗澡准备睡觉了,躺在床上,脑子里突然又跳出晚上牧师的话:没有无缘无故的怀胎。可是,易姚一再告诉自己:这孩子是留不得的。她虽是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脑子里一直在飞,想到上次流产,想到陶融过安检时的背影,想到医生说连续流产损失身体,还有跟陈汐的鱼水之欢,陶融催她回去离婚,还有爸妈......,真是乱极了。 她迷迷糊糊地似乎睡着了,却听到有孩子在说话,哦,是房东太太家的孩子,放学了。又觉得衣袂被扯住了,她低头看看,一个小孩子的身影,穿着纯白的小纱裙,易姚看不见孩子的脸,她跑开了,挥了一下小手臂,她正要转身,却不见了。 竟是个梦,易姚睁开眼, “孩子,是你在找妈妈吗?你是个小姑娘!” 窗外,更深露重,月明星稀。易姚独立窗前。沉沉的思念在这黑夜里下沉,所有盼望也如柳丝般瘦弱纤细,曾经的耳鬓厮磨好似梦中的花香,而真切的生命却在远方呼唤。“孩子,让我如何带着你面对尘世啊!” 中午。 陈汐独自前来,带着易姚,车开出很远,在一家自助餐厅门口停下。 “姚姚,是不是要跟我说孩子的事情?” 陈汐一边吃东西,一边问。 “那有什么可说的! 孩子反正是不能留的,等我约好医生,你得再陪我走一遭。” 这下,陈汐吃不下东西了,他看着易姚,心痛?忧伤?释怀?无奈?似乎都不是,似乎都是。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怪模怪样的! 你让我又能如何啊?” 易姚吃了一块卤水豆腐,不理他。 我的表情一定很古怪。陈汐赶紧低头,吃了个蘑菇。然后,说: “那你昨晚命令我来见你,是为了。。。” “你可了解你哥?”易姚放下手里的刀叉,盯着陈汐。 陈汐又吃了个蘑菇:她终究是要找我算账的。 “你知道陈煜跟我说过什么?你知道他也住到那楼里了吗?” 易姚一直看着陈汐。 “嗯,那个,姚姚。陈煜的确告诉过我他喜欢你。 ” “这么说,你们兄弟是商量过了的! 你当我是什么人?而现在,我还怀上了你的孩子!” “姚姚,我所不能的,陈煜可以。 ” 陈汐说这话的时候真是揪心啊, “我,我不能丢下大卫。而陈煜,他很善良,很温柔,还有一点很重要:他对你一往情深。 ” 陈汐已经不敢抬头看易姚了,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沉,他握着水杯,一个劲地喝。他在心里继续说:姚姚,你以为我舍得你吗! 错! 可我怎么办! 易姚早已气得无话可说,她拎起手提包,径直朝大门外走。陈汐紧追着她, “姚姚,等我,结帐。” 易姚并不理会他,走到外面,已经泪流满面。 陈汐一出来就见到易姚蹲在墙根边,哭得厉害。他走过去,易姚便一摔他的胳膊,“你走开,离我远点儿。 ” “姚姚,别哭坏了你,你怀着孩子呢! 我先送你回去。” “你放心,她很快就会不存在的。我自己打车回去。” 无论易姚怎样捶打,陈汐终是搀扶起她, “这附近不好打车。” 易姚再没看一眼陈汐,便走进公寓楼里,进了电梯后,她还是忍不住地流泪,她掏出手机,在陈汐的名字下打了四个字:再不相见! 面对易姚离去的背影,陈汐已是无限懊丧,再见这几个字,他趴在方向盘上长叹, “哎,姚姚,对不起。” 陈煜虽没有多少东西,但是也要添置些必须的生活用品。 一起吃了个晚饭,陈煜就算告别搬走了。佟欣自是很高兴,她不喜欢陈煜,也不喜欢可可,所以他们好,他们不好,她才不放在心上呢。如今他搬走了,更好! 以后连招面都不打了。而陈汐呢,没精打采的,一句话都没有,直到陈煜走,他都没一个字。 第二天。 易姚打算收集报上的房屋信息,反正还有两个月,这里也是住不得了,不过是早点搬走而已。现在已没了工作,只要房租便宜就好。 第二天。 陈汐没有給易姚打电话,只送了条短信: “姚姚,x x x x x!” 第二天。 陈煜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陈煜还到她住的单元去敲过门,他以为她不在家。 第三天。 易姚主动打了陈煜的电话。 “姚姚,你可好! 昨天我一直找你来着。” “感谢错爱。今天白天,我要外出。傍晚,我们湖边走走。”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 “那好,傍晚,湖边见。” 既然约在傍晚,那白天就比较空闲了,陈煜便拿了本书,到楼下找了个咖啡店,好好享受这样的阅读时间。 易姚在报纸上抄了两个房屋出租的地址,自己找了过去,结果都不满意,她安慰自己,不急,慢慢找。 傍晚,陈煜老远就看到易姚立在湖边的背影。残阳斜照里,倩影独立,纤瘦了些。 “姚姚,我是不是来晚了,让你等久了?” “没有,是我自己想吹吹这湖边的风,有意早点来的。” “我本想陪你去申请失业金的,可你今天好忙。” “我今天约你,是有些话想要跟你说清楚。” 陈煜见易姚一脸不苟言笑的严肃劲儿,心里就有一线不好的感觉。但是,他还是温和地笑着: “想说什么?” “前一段时间,你说喜欢我,我细细考虑过了,感谢你厚爱,我实在觉得我们不合适。” “姚姚,我说过,你不要急着回答我。我们都还没有好好相处,你怎知不合适啊!” “陈煜,我压制自己,尽量把话说得礼貌些。 ” 易姚皱着眉头,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不是什么物件,让你们兄弟转来送去的,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俩。” “姚姚,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 “那你难道不知道我和。。。”易姚不想再说下去了,她已是货真价实的别人婚姻中的不和谐的音符。 “姚姚,试着与我相处一段时间,让我们互相了解,也许我们很合适呢! ” “不,你不合适!”易姚斩钉截铁地说。 “姚姚。” 易姚看着陈煜,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接着是一份坚定,和冷漠,说: “如今,我已有孕在身,你难道愿意要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做女朋友?” “什么,你说什么?你有身孕! 是小汐的吧!” 陈煜是真的吃了一惊。 趁着陈煜愣神的瞬间,急急地说: “所以,我们不合适! 你不要再找我了。 ” 她说完便转身回家了。 求你留下孩子 陈煜独自站在安大略湖边,轻缓的凉风反复吹送着,和着脚下的水波,终于,把他多年的心愿和此时的盼望拧成了一个扣儿,拴在易姚的脚上。易姚怀了小汐的孩子,还有比这更好的安排吗! 我不用收养外面的孩子了,我就抚养这个孩子,这是我们陈家的骨肉啊,与我是血脉相连的。陈煜由衷地感谢老天爷,他记得那天在教堂里,牧师说过:没有无缘无故地怀胎。 易姚回到家里,如释重负,心里轻快了不少。过几天,约了医生,就把这不该有的孩子拿掉吧! 她一边在心里安排,一边煮茶。 有人敲门。是陈煜,他竟追着过来了。 他一进门便很温柔地搀扶着易姚坐在沙发上。 “你有身孕,走路、动作,都要慢些,轻些,小心别惊动了腹中的胎儿。” 陈煜说话,柔风细雨的,这下轮到易姚瞪直了眼睛。陈煜一眼瞥见茶几上的茶,便说: “你不要喝茶,喝果汁,喝水!” 说完,他就茶拿去厨房,倒了两杯热水过来, “我陪你一起喝白水。” “你没有毛病吧!”易姚不解地望着陈煜。 “没有啊!”陈煜笑眯眯地看着易姚, “你啊,怀着孩子,可千万不要生气,要保持心情舒畅,否则,会生出个坏脾气的孩子来!” “你还想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吗?” 易姚故意刺刺地问陈煜。 “当然,还盼着你不要嫌弃我才好。” 陈煜说, “有些事情,我要慢慢告诉你。现在,我问你,饿不饿,想吃什么?酸的,辣的,我给你做,要不,就叫外卖。” 易姚摇摇头,心里想:我对你和你的故事不感兴趣,好不好。嘴上说: “是饿了,我想吃快餐面。” “快餐面没有营养,就吃这一回啊!” 陈煜说完就去煮面,还在面里窝了个蛋。 易姚暗地里琢磨,本来想是用这孩子吓跑他的,这该是一狠招啊! 哪有男人愿意接这招啊! 今天怎么不管用! 没把他吓跑,他反倒如此高兴。唉,他如果没病,那就是我有病了。 易姚一边吃面,一边说: “我看你是疯了。” “我没有,姚姚。” 陈煜很认真地说, “过几个月,你的肚子就大了,穿婚纱就不好看了。等孩子出生后吧,你嫁给我,可好!” 陈煜说完,突然觉得有点不妥,这算是求婚吗?鲜花戒指形式,一概全无。他在心里说:姚姚,只要你同意,一样不会少的。 天啊,易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彻底晕菜。说: “你回去吧!别来找我了,我就想离你们兄弟俩远远的。” 看来,找房子的事情不能松懈。 嫁给我可好! 陈煜的话总盘旋在易姚的脑海里。 “嫁给你?那我如何面对陈汐?嫁给你?跟陶融的离婚手续还没办呢!” 咦,陶融最近没有催她何时回国办手续啊! 第二天是易姚去见医生的日子。 “你的检查都出来了,都很好,没有问题。嗯,这孩子,你打算生?还上不生啊?”医生一边读着易姚的检验报告,一边问。一个人能否来这红尘世上混沌地走一趟全凭母亲此时的一个念头。 “嗯,我不想生。” “那好吧!”医生从抽屉里拿出史蒂芬医生的名片递给易姚, “就是你上次去过的医生。 ” 医生略迟疑了一下,又说: “不想要孩子,就要多小心。总做流产,不仅损失身体,也有可能留下其他问题。” 易姚一听,便多了句嘴: “会有其他问题?什么样的问题啊?” “最常见的就是不孕啊,有可能再也不能生了。” 医生说得轻描淡写,还顺手把桌子整理了一下。 医生的话让易姚紧张。这孩子,生吧,我是一个人,又回到年初的境况了。不生,做流产,会有风险。 易姚犹豫再三,还是给史蒂芬医生诊所打了电话,约在后天。 晚上,陈煜上来看易姚,他还买了很多菜,鱼虾牛肉,果汁酸奶,坚果水果。 “我记得跟你说过,我不想见到你们。” 易姚说, “能否不要来找我了。你说你在外面敲门,我若不开门,让邻居见了,也不像样啊!” “看得出,你是真心不愿见到我,那我这就走吧。只是,你怀着孩子,要吃点有营养的食物,还有,别动气。” 陈煜把东西放下,就准备离开,他可不想惹怒一个孕妇。可他只一眼便看见茶几上史蒂芬医生的名片,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流产医生。 “姚姚,你不想要这孩子?”陈煜拿起名片,抖了抖。 “你觉得呢?! 难道你真觉得我该生下这孩子?!”易姚斜了他一眼。 陈煜一直看着手里的名片,不自觉地滚下一滴温热的泪。 “姚姚,请你坐下。” 陈煜轻拭湿润的眼角,给易姚拿了一小盒酸奶, “吃点酸奶,对你有和胎儿都好。 ” 易姚斜了一眼陈煜,只盼他早点离去,她并不想与陈煜有任何争执。 陈煜在易姚对面坐下, “你早已知道你长得与于婕有点像,你也必定知道于婕是我的第一任太太,那你是否知道为何我们的婚姻只维持了半年多,又为何毫不犹豫地离婚?” 易姚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微低下头,自顾自地吃酸奶。 “于婕和我是大学同学,我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四年级快毕业的时候,我病了,高烧不退,是肺炎。我住在医院里,于婕白天陪着我,晚上也守着我。那时,我真担心把她坏了,而且,医院里是病菌最多的地方,我可不希望她因为照顾我而最后自己病了,可她自己并不在意。 我就暗暗发誓:今生必伴她终老,今生必护她安好。 ” 陈煜的目光里有久远的温柔。 当人家在说自己的往日的旧□□时,尤其那段□□还带着忧伤。易姚亦不好意思太随意,便慢慢做好,把空酸奶盒放在茶几上,只是,她不愿看一眼陈煜,她还在心里说:我是易姚,又不是于婕。 陈煜给自己倒了杯白水,并浅饮一口,说: “我们一毕业就结了婚,可只半年,我们就离婚了。那是因为于婕发现我有生育问题,我们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 陈煜抽了抽嘴角,仿佛是微笑,可那笑容竟是如此忧伤和迷离,他看了一眼易姚,接着说: “离婚是我提出的,离婚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于婕。” “你的故事,与我。。。” 易姚扬了一下下巴,她是想说:你的故事与我无关。终究,她把后面的几个字给咽回肚子里了。 “姚姚,没有孩子可又盼着孩子,那是怎样的心情,你很难理解。当一个人知道此生永无子嗣,那种忧伤是伴随一生,没法消除的。所以,我求你留下这孩子吧。我决不会让你们母子孤苦的,嫁给我吧,孩子既有父母双亲,也有完整的家。我定会全心全意地抚养好这个孩子。” 易姚看陈煜的目光有些飘忽和散乱:原来,他有生育问题,原来他是真想要这个孩子。 你永远是叔叔 一个男人追求心爱的女人,总要把他心中所想所愿都告诉她才好。无论如何,陈煜把希望娶易姚为妻的心愿已明白无误地告诉她了,更盼望她生下孩子。 陈煜又略坐了一会儿便下楼去了。他清楚易姚需要时间消化他的话,也需要时间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 易姚真觉得自己的生活都乱成了麻,剪不断理还乱,她烦,且心神不定。直到睡觉前才看了一眼手机,就是一条短信,陈汐下午送的: 姚姚, x x x x x ! 易姚看后就直接删除了。这样的短信,陈汐每天发一次,不知道他说什么,易姚觉得置之不理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 陈汐一早就查看过记事本,今天11点,要陪一对夫妇看房子,好在,他们有自己喜欢的地区,所以,要看的几栋房子都相距不远。 这样好,方便陈煜来找他。 下午两点多了,陈汐和客户夫妇一起走进了芬治路上的麦当劳。陈煜已经在那里了,并且已经买好了咖啡。 “来来,快坐下,今天有我兄长请喝咖啡。” 陈汐领着他们一起坐在陈煜旁边。然后,从文件夹里把刚才看过的几栋房子的资料全拿了出来,递给客户, “虽然我已经给你们送过电子邮件,但是,打印出来,看着更容易些。你们把这些都拿着,回去好商量时用,告诉我你们中意哪一个。” 客户两人看着手里的几页纸,太太说: “我比较喜欢18号的那一个,那个院子很漂亮,特别是后院的凉台,感觉坐那里喝茶一定很惬意,还有暖房,如果摆上几盆花草,会很合适,也漂亮。” 丈夫说: “33号那个也不错,楼上楼下的布局很好,地下室已经完成,厨房是新做的,关键是价格啊。” 陈汐微笑着说: “不急,你们俩再商量。价格嘛,我定会尽全力让你们满意。” 他一边说一边抽出 33号房子的那张纸,看着, “的确,这栋房子的卧室全都是矩形,很好用。这个房的价格,我有把握,至少压5万下去。” 丈夫的眼睛顿时闪过一丝光彩,不经意的, “果真如此,那就太好了。这样,陈先生,我们俩商量好了,就得麻烦你帮忙啦。 ” 客户夫妇已起身。 “没问题的! ”陈汐跟他们握手告辞。 陈煜坐在一边喝咖啡,插不上嘴,直到客户走了,他才说: “你这工作好,自由自在,看看房子,聊聊天,四处走走,说说话,顺便就把钱赚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领十个人看房子,如果有两人交易成功,那就好得不得了,了不得啦。” “我问你,易姚怀孕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陈煜突然说,脸色严肃。 陈汐一听,后背就发凉,他点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她怀孕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我就是告诉你,我希望她能生下这孩子,由我抚养! ” 陈煜顿了一下接着说: “我何苦还要收养外面的孩子呢! 只是,你永远只能是孩子的叔叔!” 陈汐微微点头,叹气: “她应该已经决定要做流产了。” 陈煜一脸正色: “是不是你逼她去流产的? ” 陈汐无言。 陈煜接着说: “这个孩子的身世只限于我们三个人。” 陈汐无语。 陈汐喝着咖啡,口风一转,略带轻松地问: “佟欣大卫,他们可好!” 陈汐脸色阴沉,答: “大卫还是老样子。佟欣,她被辞退了。她经理说大老板要求精简人员,按‘后进先出’的原则,她就被裁剪下来了。 ” 陈煜顺着问: “那裁下多少人呢?” 陈汐摇头: “不清楚,我听她说了半天,好像就她一个人。” 陈煜微蹙着眉, “那这里有问题啊!” 陈汐睨了一眼他哥, “我不想过问她是否遇到了麻烦。难道大卫不需要照顾! 她带着大卫在中国待了四个月,回来后就不愿意再陪孩子了,总是到处去玩。就算大卫是个正常的孩子,他还这么小,也是需要妈妈陪的,何况。。。我们既然已经把大卫带到这世上,就该好好照顾他,养育他。 ” 下午,陈汐照旧给易姚送一条短信,跟昨天、前天一样。 下午,陈煜给易姚打电话,易姚没有听。他只好也送了一条短信:姚姚,你在家吗?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你? 实际上,易姚不在家,她还是出去找房子的,广告上的描述与实际之间总有很大差距。 诸事不顺啊,她喃喃自语,便去购物中心里逛逛,她没什么东西要买,只为散心、 闲逛。 连易姚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到金宝贝婴儿店的,这家店,易姚从没有进来过。一边是男宝宝装,一边是女宝宝装,而易姚正对着的是女婴用品。她伸手准备拿一件连体衫,上面绣着粉粉的火烈鸟。这时,另一只手也伸向了火烈鸟。易姚迅速地把手缩了回来,仿佛有人打了她的手一样。那另一只手是一个孕妇,腹部隆起,她咯咯地轻笑,用中文说: “这件好看,我也喜欢火烈鸟。唉,我的是女宝宝,你那估计还不知道呢,别急着买,也许是个男宝宝呢!” 孕妇的眼睛盯着易姚的肚子。 易姚尴尬地脸顿时发烧起来,便礼貌地笑笑,微微颔首, “嗯,不急。” 易姚赶紧冲出了金宝贝店,坐在休息椅上。 “我怎么跑到金宝贝了去了?” 易姚自语, “宝宝!你与妈妈一起,没有多少时日,也算是我们的缘分,可这缘分太浅了,这一生我们无缘相见了。” 这时,那个中国孕妇拎着火烈鸟也到休息椅这边小憩。 “哎,你好!” 中国孕妇轻拍了一下正在出神的易姚, “看你这么紧张,第一个孩子吧! ” 易姚点点头。 “哎,不怕,女人在怀孩子的时候总是很强健的,不仅是人,动物也是,为了保证胎儿成长和顺利出生嘛。你别紧张啊,都会好的。 ” 易姚不知道该说什么,依旧报之以微笑。 人以群分,孕妇遇到孕妇就是话多,是大家都默认的怀孕和宝宝的话题啊。中国孕妇说: “我这回是老二,上面有个儿子,老公这下是心满意足了,说我们出国就赚了个丫头。” 接着,她自己便笑了起来,笑声那样爽朗轻快,足以说明她此时心中无忧,只一心待产,多好啊,一家子,在一块,乐融融的,易姚是真心羡慕。 “哦,我确实有点怕,所以没想好生,还是不生呢。” 易姚言辞犹豫。 “生吧,早点生,身体容易恢复。否则,你这都怀上了,难道就不要了?你忍心! 小生命呢! 你怕生就不怕流产了吗?” 中国孕妇鼓动易姚。 易姚也怕流产,想起来就怕,上次的疼痛仿佛一下子回到自己的身上。 中国孕妇把金宝贝的收据撕成了两半,拿出笔在半张收据上写字,递给易姚,说: “我叫百合,这是我家的电话,我没有手机。留个电话吧,你有空就打电话给我。我说,你可想好了再决定。” “谢谢你。” 易姚把自己的电话和名字也留给了百合。 哭一哭女儿 今天是易姚跟史蒂芬医生诊所约好做手术的日子。 易姚昨天就做了准备,也决定好今天自己一个人去。 陈煜,我知道你盼望做父亲,但是我不爱你,也不打算跟你结婚,所以,别责怪我没有留下孩子。陈汐,我既然留不住你,就不能留下这孩子,等把孩子拿掉了,你也不用再担心什么鬼基因了。 医生说过流产有风险,如果我这辈子做不成妈妈,那就是天注定。 孩子,对不起,妈妈还是没有勇气独自把你带到这个世上。 全凭天意吧! 这是易姚第二次来这里,一切都是按照程序,按部就班地进行。易姚已没有了上次的恐惧。面谈之后,易姚就坐在候诊室的沙发上,偶尔瞟一眼身边那刚做完手术后面色苍白的女人。 她在心里苦笑:等一下,我就跟她一样了。 “姚,请你过来这边。” 护士叫她。 易姚听话地走过去。 “你在发烧, 37.4度,所以今天我们不能给你手术。” 护士手里拿着放有易姚资料的文件夹, “你现在就可以回家了,好好休息。 ” 护士把易姚的文件夹放到一边,准备归档,又说: “要不要帮你叫一辆出租车?或者可以让家人来接你,你此刻不要太累,你还有孕在身呢!” 护士好心地提醒。 今天不能手术! 易姚不知是该沮丧,还是担心,还是忧虑,还是什么,她把手掌放在自己的额头,不会错的,刚才护士给她量过体温。只是,她不由自主地滚落两颗泪。 易姚做在沙发上,突然觉得浑身无力,有些头晕,是啊,叫家人来接! 哪里有什么家人啊! 陈汐嘛?不,他不是家人,虽然他是这胎儿的起源。陈煜嘛?不,还是算了吧。 易姚向护士要了一杯冰水,给自己降降温吧! 又坐了会儿,她还是拨通了陈汐的电话。 “喂,姚姚,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我实在没有力气自己回家,你能来解我吗?” 易姚流着泪,有气没力地问。 “你在哪里?啊?那个流产诊所!” 陈汐快速地在心里计算日子,差不多了,加上易姚软弱的声音,“姚姚,是不是上次去的那个流产诊所!” “是的!” “在那里等我,我大约要 40 多分钟。” 易姚挂上电话,穿好衣服,便走出了诊所。她只感觉脚下绵软打飘,进了隔壁的咖啡店。 是天意吗! 是天意要我生下这孩子?老天爷,愿这孩子身体和心智都健康。 易姚饿了,要了一块蓝莓糕,一杯牛奶,她可不敢喝咖啡了,还让服务员把牛奶加热了。 易姚的心绪乱极了,胡思乱想,孩子,是你吗! 是你寻得妈妈,要与妈妈在一起,对吗! 是老天怜悯我,怕我一生孤苦! 怕我流产后太虚弱而没人照顾! 可我生了孩子后怎么办呢?难道就只能嫁给陈煜? 陈汐一见到易姚,就说: “你还是来把孩子拿掉了! ” 他瞥了一眼牛奶, “你哪能喝冰牛奶! 还有,护士怎么允许你出来了。” 易姚苍白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冷眼看着陈汐,心里却是在排山倒海, “牛奶是热的。我饿了。护士知道我在这里等你。” “你得卧床休息。” 陈汐搀扶着易姚上车。他什么也没有说,帮易姚放倒座椅,并把加热打开。然后默然开车。一阵热泪盈满眼眶,他快快地一眨眼,泪水便滚落了下来,可很快,泪水又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偏了一下头,让泪水再次落下来,可不听话的泪不听话地总把眼眶续满,趁着等红灯,他把头微微仰起,可眼里泪水不断,涌流,这样没法开车了。 还没到易姚家,陈汐便把车停在半道上的一个小公园的小停车场。 易姚不知道是否已经烧退了,反正她没有感觉到,她阖上眼睛,休息,既然有孩子在,那她就不能生病,她必须要让自己好好的,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好好逛街,好好看书,心情也必须是好好的。她要生一个身心都健康的快乐的孩子! 陈汐趴在方向盘上,自顾自地抽搐。 “你这是为何啊?倒让我看不懂了! 不是你让我拿掉孩子的吗! 如今,那你该高兴才对啊!” 易姚冷语。 “我女儿没有了,你还不许我为女儿哭上一哭啊!” 陈汐用纸巾擦擦眼睛,把车窗摇下来,让自己吹吹风,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怎么知道是女儿?连医生都不可能知道呢! 她就是个细胞,还不是孩子。” 易姚哼哼。 “我不知道,我就是这样认为的,也麻烦你记住:今天是我们女儿的祭日。” 陈汐把车窗又摇上来,易姚不能吹风。然后转身从车后坐上拿了一个纸袋给易姚, “这下好了,孩子没了,你轻松了。 ” 陈汐一边开车一边说: “政府对失业人员有一个更新知识的小型资助项目,我替你申请了。这个项目包括学费和生活费两部分,学费自然是要交给学校的,生活费归你。只是,必须去政府指定的学校。我替你申请了这家青山学院,专业是银行贷款。从明年一月开始上课,为期四个月。回家后,要仔细阅读这袋子里的材料,必须要收好,政府会派人打电话给你,询问上课情况,课程进度,类似的问题。” 易姚把纸袋抱在怀里,想着明年一月,自己是否方便去上课,肚子因该已经凸显了,但是,有人给出学费上学,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还多一笔生活费呢! 无论如何也要都要挺住,就算为了孩子也得坚持,别的女人怀孕期间还要上班呢! 她在心里对陈汐说了无数个谢谢! 易姚一到家便上床睡觉,陈汐看了看她的冰箱,里面东西挺多,足够一个星期的。然后,他把米饭焖上后就匆匆离开了。一想到孩子没有了,他心里就有股子说不清楚的滋味,可他不得不承认,他潜心里还希望易姚能生下这孩子,即便是陈煜养着,那大卫也就有个妹妹啦。 陈汐到了一楼大厅,脚步放缓,他掏出手机,他想给陈煜打电话,让他看着点易姚,流产手术无疑是伤人的,易姚需要人照顾。可他有些犹豫,握着电话,终究没有拨出去。然后他走出了大门,站在车边,一手按着车顶,轻敲了一下,又拿出手机,又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开车离去了。 陈煜今日没有外出,就在家里,他的窗口正对着楼下访客停车场。他手里握茶杯,一抬眼就可以看到楼下,可巧不巧地就看到陈汐扶易姚下车。没过多久,又见小汐离开。 陈煜去厨房里煮水,给茶续水,过了一会儿,他拨通了小汐家里的座机电话,是佟欣接的,他没话找话跟佟欣闲聊几句。这时,小汐回家了。实际上他就是一句话:晚上我去你家蹭饭。 要有孕妇的样子 陈汐坚信今日失掉的是个女儿。他心情沮丧极了,就想回家后,让一个人静静地呆会儿,让他好好想想女儿。偏偏陈煜要来,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不欢迎任何人,也不想见任何人,包括陈煜。大卫悄没声地走到他跟前,转来转去,然后坐在他旁边,一动也不动。他看着大卫,心疼:今天爸爸失去了女儿,你也失去了妹妹。于是,他把大卫抱在怀里,说: “儿子,跟爸爸去买菜吧, uncle要来吃饭呢!” 父子俩出门了,很久,回来时陈煜已经到了。 陈汐带着大卫并非去买菜,而是转去了购物中心。佟欣一看,大卫跟出门前完全不一样,不仅理了发,还换了一身新衣。陈汐呢,手里拎了一只烤鸭。 “今天家里没饭,请你吃酱油面,加烤鸭。” 陈汐一见哥哥就这样说,表情冷淡。 “吃什么都行。”陈煜说, “你说佟欣丢了工作,我是过来看看她的。” “哦,你这样说,我可受宠若惊啊!” 佟欣可不想站在他们兄弟中间,并且在她眼里,陈煜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陈煜拿出一只漂亮的小皮夹,上面嵌着一辆闪亮的小小马车,递给了佟欣, “这里面有一张礼品卡。女人心情好的时候,喜欢买东西,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买东西。工作没了,可以再找。时间不等人,一年一年流逝,青春就没了,所以,每天都要心情愉快。 ” “你可真是懂得女人的心思啊!” 佟欣虽然是笑着说的,可话从她嘴里出来就不是个味道,实际上,她还有下半句没出口:看来这几年,你的那些恋爱没有白谈啊! 可人家陈煜是来给她佟欣送礼物的,无论她平时多不待见他,此刻也有些礼貌,她接过皮夹,“谢谢你,这么有心。小汐就希望我在家里洗衣做饭陪大卫,如今他可是称心了! 你们聊吧!” 说完她就去厨房里煮面了。 “女人心情不好时喜欢买东西,男人也是一样的。你今天定是有事,说说吧!” 陈煜说,他的眼前又闪过小汐把易姚搀下车的场面。 陈汐沉默不语。 “好吧,先吃了你家的酱油面和烤鸭,然后再说。” 陈煜瞟一眼厨房里佟欣的背影。 佟欣煮的面,陈煜实在觉得浪费食物是种罪过,强忍着吞咽下去。 “我想抽支烟,你有吗?” 小汐问。 “你怎么会要抽烟?”佟欣吃惊。 “我当然没有,别在这里祸害女人和孩子了,走,到外面,我们买去。” 陈汐点了一支烟,有多少年没有抽过烟了,那还是他只有十几岁的时候。 “姚姚怀孕本就是意外,你爱上她也与孩子无关,对吧!” 小汐的话让陈煜顿时明白为什么易姚今天如此虚弱,下车都要人扶。 “她今天去把孩子拿掉了!”陈煜瞪大了眼睛, “你陪她去的?” “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是今天。是她,打电话来让我去接她。是护士不允许她独自离开,否则。。。” 陈煜低下头, “她始终不能信任我啊! 我求过她,生下孩子,也告诉过她,绝不会让她和孩子孤苦的! 她拿掉孩子也就是不愿意接受我啊!” 陈煜的眼里满是失望和落寞。 陈汐无语,只吸烟,烟头上的那点微弱的红光,在夜色里一闪一闪的,竟有些刺眼,陈汐的脸上,明显有流泪的痕迹。 易姚实实在在地睡了一天,感觉好多了。冰箱里的东西都是陈煜填进去的,全都是营养丰富合适孕妇吃的。 既然要生下这孩子,那就该有个孕妇的样子,像个要做妈妈的样子。次日一早,易姚便出门了,穿了双平底的慢跑鞋。先去药房里买了支体温计,立即给自己测量了一下,看着刻度表:正常,易姚满意地笑了笑:宝宝,妈妈正常,你就正常,对吧! 然后去了最近的图书馆。加拿大的图书馆真好,不仅有英法书籍,还有中文,韩语和印度语种。易姚挑了本孕期生活,还借了本几米漫画,和亦舒的言情故事。服务台边贴了一张通知:明天下午4点,有电影,《美国甜心》。 “嗯,这个好,应该是个喜剧,明天来看电影。” 不上班就有大把时间,易姚抱着书漫步走去唐人街。除了江浙人爱吃的酸梅子,她没什么要买的。不上班,口袋里的钱就要省着用,她便又走路回家,自言:孕妇也是需要运动的! 出门时没带手机。反正除了那兄弟俩,也没什么人找她。果然,没有一个打进的电话,只有两条短信。 陈汐的短信:姚姚, ??????! “不是叉叉,就是问号,我才不费那个精神呢! 删!” 她一贯做法。 陈煜的短信:姚姚,我5点上去,你多睡会儿,等我做晚饭。 小汐叮嘱过:流产后,姚姚需要照顾。 “好啊,有人来做晚饭。” 易姚煮开水泡梅子,读小说。 陈煜来的时候,易姚刚睡觉起来。今天陈煜没有要跟她聊天的样子,一来就去厨房。易姚先在卫生间里洗脸,然后就歪在沙发上继续读小说。他在厨房里折腾了好半天才出来,有菜有鱼,有饭有汤。 “姚姚,吃饭了。没事不要让自己太累了,也不要老是读书,费眼睛。” 陈煜说。 毕竟她刚刚小产,他忍不住叮咛几句。 “哦。好。” 易姚一心一意地吃饭,陈煜的手艺不错,每个菜都好吃,为了腹中胎儿,她要多吃点。 “嗯,我明天没有时间过来,我找了工作,得去上班,刚开始有很多东西要接手,有点忙。不过,我给你准备了明天的饭菜。” 陈煜想好了,如果她不跟他说流产的事,他也不打算问,就假装不知道吧。 “哦,恭喜你脱离无业闲人一族。我自己可以的,谢谢你一直这样照顾我。 ” 易姚又要了半碗汤,她看陈煜的目光柔和且亲切。 陈煜心里有点恍惚,易姚脸上浅淡微笑,虽然带有病容,但仍不失清秀。不似之前那样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多好啊,坐在一起吃饭像一家人,如果,如果她没有流产,将来再有个宝宝,那可真是件美事,我此生还有何求! “整天在家里,闷不闷?” 陈煜问, “要不要找点什么事情打发打发时间!” “我虽不觉得无聊,但是我更愿意去上班。唉,工作已经没了,多说也是无益。 ” 她想反正现在不合适找工作。对于辞退她的老板似乎也不那么怨恨了。 他不是姑父 任何一家银行的柜台前都是排着队的,永远是这样,客人多的时候,出纳员就多,客人少的时候,那出纳员自然也少,所以,总是有几个客人站在那里排队等着。 红媚拿着手机账单排在队末,她要缴费。她还要存张支票,这张支票是她向佟欣借的。 本应该是六月底毕业的,可有一门课拖了下来,还好,在暑期班补上了,这样,在八月底,红媚就修完了大学所有课程,也就该毕业了。 加拿大的留学生在毕业后都有一次申请工作签证的机会,大学毕业,这工签可给了三年时间呢。红媚在十月初就递交了工签的申请,但是,她少交了一份材料:银行的证明信。她向同学打听过,银行户口里要有五千块钱才行,可她哪有这么多钱啊,她勤工俭学,她省吃俭用,户口里也只有三千块,交完房租和手机费后,连三千都不足了。所以,她心存侥幸,在申请的时候就没有提供银行信。既然这银行信是写在申请要求里的,那怎么可能不需要。这不,她收到移民局的通知,让她在一个月内补齐银行信,否则就不予以受理。红媚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向姑姑佟欣借钱,只等工签一下来就归还。 银行的办公效率极低是人所共知的,红媚手里捏着账单已经等了半天,后面又排了几个人,这队居然一动不动。 这时,有个人从银行里面的小办公室走到外面大厅,他先在客户服务台看了看,并跟服务台的女孩说了些什么,女孩笑容灿烂,他也一脸明媚。然后,他走到等候出纳员的排队的客户中,挨个地问:是账户问题?还是存钱取钱? “姑父! 他不是地产经纪吗?怎么会到银行里上班了? ” 红媚满心疑窦。她的一双眼睛盯着跟她隔了两个人的西装革履的陈煜,陈煜满脸微笑地跟客户说话,偶尔抬头,看向红媚这边,红媚更奇怪了:他完全不是认识她的样子啊! 这怎么可能啊! 于是,她仔细地瞧着他的脸:对啊,是姑父啊。 “这位小姐,你要办理什么业务?查看账户?还是存取钱?” 陈煜已经站在红媚跟前,问。 “哦,我是要缴电话费。 ” “这个啊,那你得等柜台。” 陈煜指了指他身后柜台里面的出纳员。 “嗯,其实,我也想要看看我的银行户口。” 红媚突然说,她一转念,等一下再交费也可以啊。 “那么你跟我来吧!” 陈煜说。 红媚跟着陈煜走进银行里面的小格子间。她已十分肯定这个很像姑父的人不是陈汐。 “请坐! 劳驾,你的银行卡!” 陈煜坐下后,在他的电脑上输密码,然后划红媚银行卡。 红媚则看看他的办公桌,除了电脑和名片,什么也没有。名片,对,她瞟了一眼, yu chen。果然不是姑父,这也太像了吧! 好像也姓陈。 “红小姐,请问你想做点什么!”陈煜问。 是啊,做点什么呢,她户口里又没多少钱,无需理财。 “嗯,嗯,我一直就只有这个户口,看看能否开一个储蓄户口呢。” “好的,红小姐。” 陈煜几分钟就帮红媚弄好了,还打印了一份,让她收着。 “请问,您姓于? ”红媚指着他的名片问。 “哦,这是我的名字。入乡随俗,你叫我 mr.yu。” “谢谢你, mr.yu,我能拿一张你的名片吗?” “当然,红小姐随意。” ********** 孩子还在腹中,那易姚就有必要再回去见一见她的家庭医生,因为她需要家庭医生帮她安排产科医生。 “你改主意啦,想要生啦,好啊!这是喜事!” 医生一边写病例一边说。 易姚心想这医生一定特别喜欢孩子,见我改主意了,他就说好。 医生拿出两张名片给易姚, “这两个产科医生都是中国人,都非常好,都是男医生。但是,这个医生只会说广东话和英语,这个医生会说普通话和英语。你回家后要跟他们诊所打电话,约时间。” 易姚想跟医生说话还是母语跟方便,何况生孩子,一定会有很多问题问医生的。 她又在地图上查了两个诊所的位置,普通话医生的诊所在米兰路,乘公共汽车去很方便。那就是他了。 易姚真没有想到产科医生这么忙,打了电话过去,第一次约诊在10天后,这么多人生孩子啊! 走出国门后,再也没有一胎的禁忌了。 陈煜每隔一天来给易姚做晚饭,易姚没事就读读小说,睡睡觉。今天,陈煜在下午就给她送了短信,等他回来做晚饭。 因为要上班,陈煜就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老是去找易姚,总是趁着吃晚饭的时候跟她闲聊会儿,他觉得这样跟她相处变得简单了,感觉上易姚也放松了不少。两个人说话时也变得随意许多。只是,她一直都没有提及流产的事情。 陈煜给易姚做的饭菜总是荤素搭配得很好。 “姚姚,在家里闷不闷,要不,周末的时候,我陪你出去转转?北面有个蜜月湖。” 陈煜问,吃饭的时候。 “不用,天开始冷了,我不想去哪里。” 易姚现在都是努力地好好吃饭。 “对了,你跟你那个美国太太为什么离婚啊! 我记得第一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有太太的呢!后来怎么突然就离了呢?” 易姚问,她不想跟他讨论去哪里玩,她想她最好还是少出门。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你开始考虑我了吗?” “我只是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易姚说,而后,她轻轻一笑: “那毕竟是你的秘密。” “唉,什么秘密啊! 秘密就是我有不孕症。可可她怀了孩子,她说是我的孩子,这是不可能的呀,她还让我去给孩子买这买那。我一再问她:孩子是谁的?可她坚称是我的。 ” 陈煜说起可可的时候没有任何忧郁,或是伤心的样子,仿佛就是在说一个故事,只是这个故事牵扯到他而已。 “可可身为你的太太,她竟不知道有那个问题! ” 易姚略有惊讶。 “我自己当然不愿意说我的问题。如果她恪守本分,我打算收养一个孩子的。可是她,背叛我,欺骗我。 ” 陈煜已经吃完了。 易姚不太好接他的话,就低头喝汤。 “如果不是可可出事了,今年我也不会来小汐这里过生日。如果不来,就不会认识你了。如果不认识你,我也不会来加拿大工作,就不会坐在这里陪你吃晚饭喽。” 陈煜煮水沏茶。 这样的聊天让陈煜感觉他跟易姚很亲,很近,有种一家人的错觉。 而易姚则在心里想:认识陈汐也许是个错误,认识你陈煜那就肯定是个错误。 来陪陪女儿 早晨起床后,易姚吐了,对着马桶又咳又呕,其实也没吐什么,这是她的妊娠反应。 不上班,天天在家里,人反而是越来越懒,常常瞌睡。中午,易姚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看看时间,才是12点。 “喂,姚姚,开门,我在门口。” 陈汐打的电话。 易姚开门,懒洋洋地问: “你怎么来了?” 陈汐不说话,径直到厨房,放下手里的黄金火龙果。然后,拉着易姚在餐桌边坐下,很认真地从衣兜里掏出两瓶酸奶放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脸上表情是一丝不苟。 易姚坐在旁边,不解地看着陈汐。桌上的酸奶瓶子倒是好看又别致。 “女儿,你走了一个星期了,今天,爸爸妈妈在这里陪你,愿你在天堂安好! ” 陈汐坐得腰杆笔直,闭着眼睛,说。 “你是不是有病啊!”易姚低吼一声,使劲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瞪着眼睛看他。 “什么有病没病的,我就是舍不得我们的孩子,就这样没了。我就想要你记住那个日子。 ” 陈汐说着话眼睛有些湿润起来, “你这么做有问过女儿她是否同意啊?” 易姚不说话了,就这么坐着,过了一会儿,她问: “这要坐到什么时候才好呢?” 陈汐不搭理她,只这么坐着,好一会儿后,他又从外套袋里拿出一盒歌蒂那巧克力,放在桌子上,他说: “你好好休养,身体健康是第一重要。 ” 然后便走了。 听到陈汐说舍不得他们俩的孩子,易姚心里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她一边吃着香甜的火龙果,一边琢磨着还是得找地方搬家,否则,如果他老是要来陪陪女儿,可怎么办,在过两、三个月,她的肚子可就藏不住了。 终于到了去见产科医生的日子。 易姚是第一次来见产科医生,所以有几页表格要要填,要让医生对她有个初步了解,还要给她建立病历档案。 易姚走进诊所时,有几个大肚肚孕妇坐在里面,她们大都有丈夫陪着,所以,小小地候诊室里就显得拥挤了。易姚是一个人来的,她不愿意看那些陪太太产检的温柔的男士,便目不斜视直接走到窗口找护士,接着就认真仔细地填表,丝毫没有在意有一双眼睛一直跟着她。直到她全部写完了,护士也给她量了身高体重,让她坐下排队等着见医生时,那双眼睛的主人才在她的膀子上轻触了一下, “易姚!” “百合姐! 这么巧!” 易姚一转头,高兴地低呼了一声。 “是啊,这么巧。我们是同一个产科医生。这么说你终于下定决心了。” 百合拉了一下易姚的手说, “生是对的!” 易姚四下打量了一下,问:“你也是一个人来的?” “嗯。我老公在工厂打工,挺远的,每天搭同事车去上班,一请假就得请一天,我说算了,我自己能行的。” 百合看着易姚,笑容明媚。 易姚刚想说话,就听到护士叫百合的名字。百合是复诊,很快就出来了。 “百合姐,你有时间吗,可否等我一会儿,我想跟你跟你聊天说话。” “好。我等你。” 百合爽快地应着。 易姚跟百合走出诊所。诊所楼的后面就是一个小 plaza ,百合拉着易姚去了一家冰激凌店,很小的店铺,只有三张小圆桌。 “百合姐, 11月冷天,我们能吃冰激凌吗?” 易姚问。 “可以的,不要担心,我们一边聊天一边慢慢地吃,没有问题。我很爱吃冰激凌的。 ” 百合回答。 “百合姐,十天前,我有一次发烧,会影响到孩子吗?”易姚问, “我在网上查看过,人人都说孕妇不能生病,否则,生的孩子会有问题,不健康。” “你刚才问医生了吗?” 百合问。 “问了,医生说没事,可我心里还是很忐忑。就怕因我的不小心,对不起孩子。” 易姚真心担忧。 “你下次来见医生的时候,可能要你验血,验血清,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医生说没有问题,你就别太担心了,影响心情。” 百合想想又问:“你发烧是多少度啊?持续多久呢?可曾吃了什么药呢?” “烧的不高,一点点, 37.4,我没有吃药,就睡了一觉,当时我自己没什么感觉,后来就退掉了。 ”易姚如实说。 “那啊你不用担心,医生说得对,没什么事。”百合笑笑, “吃冰激凌吧,心情一定要好,这很重要。” 易姚点点头。 “你住在哪里?来看医生可方便?” 百合找话题。 “我住在湖边。 ” 易姚微微蹙眉,手里的小勺在冰激凌上来回划, “唉,我在找房子,想搬家,可真是不容易呢,我看过几间,都不满意。” 百合一听,来了兴致, “你在找房子! 你可愿意来这附近,跟我和住?” “你有房出租啊!” 易姚问。 “易姚,你看,就是那栋楼。” 百合指着窗外,不远处的一栋公寓楼,说: “那个楼挺干净的。我们租了套两室的单元,本想儿子用一间,我们自己一间,可这这套公寓带有一间太阳房,儿子很喜欢。所以就多一间卧室了,我便分租出去,补贴房租。” “哦!那现在有人住吗?” 易姚看着窗外的那栋楼, “她从没有找过公寓,她就一个人,租公寓开销太大。” “有,一个女学生,她今年读大学了,所以她妈妈给他买了一套condo,她就要搬走了。” 百合说, “这样,你跟我回家,去看一眼房子呗! ” 果然没走多远就到了那楼。 百合一边走一边说: “这里挺方便的,楼下就是公共汽车站。超市图书馆都可以走路去。还有啊,我们去见产科医生也容易,都在步行范围之内,可是省下不少车费呢!” 易姚承认百合考虑的对。座车再便宜也是要花钱的。 “百合姐,你那间房里可有床、桌椅什么的?我就一个人,没有家具!” “有,等下你一看便知。 ” 百合笑眯眯地说, “要是你愿意过来住,就太好了,我也不用发广告找人啦! ” 公寓房间都比较宽敞,屋子里收拾地很整齐,有简单家具,易姚挺满意的。 “百合姐,这女孩子什么时候走呢?还有,你租多少钱啊?” “这姑娘本来是11月30号走,可她的condo 交割在12月6号。她走了后,我得把屋子打扫干净, 10号以后,你随时过来住。” 百合说。 “你肚子大了,不方便,不要太累,我可以跟你一起收拾。” 易姚说。 “我皮实,没事。倒是你,你知道吗,怀孕头三个月,孩子是长脑子,千万不可大意。” 百合很认真地说。 “哦,还有房租,我收那女孩350一个月,你过来的话,就325吧!电话网络全包了。” 易姚心里想:湖边那里本来就只能住到12月,正为这事发愁呢,这下好了。 ※※※※※※※※※※※※※※※※※※※※ 感谢朋友收藏! 他是单身 红媚走进帝国银行,她跟客户服务台的姑娘说,只想约mr. yu, 因为可以说普通话。那要等,因为陈煜有客人,而且之后还有两位客人。既然想见陈先生,等又何妨,正好红媚今天没有什么事情。 终于等到陈煜领着红媚到他的小办公室时,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就该下班了。 “红小姐,今天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 陈煜一边在机器上滑动红媚的银行卡,一边问,微笑着,很礼貌,很职业。 “麻烦你帮我打印我的支票户口明细,最近一个月的。” 这是红媚准备寄给移民局的。 “这个啊,客户服务台就可以打印。你就不用坐在那里等了。” 陈煜好心又耐心地解释。他在打印好的帐户单上盖章,然后折好,塞进信封。 “嗨,煜,下班后有空吗?” 突然有个人在陈煜办公室门口说话,他看上去上是亚裔,衬衫领带,陈煜的同事, “哦,对不起,你有客人。” “没关系,坎,我这就完事了。 ” 陈煜客气地对同事说。他才到帝国银行不久,必须跟每个同事搞好关系,必须对每个同事都友好乐助。 “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参加个单身聚会。” 坎说,脸上春风荡漾。 陈煜立即对着坎竖起一个手指头, “哦,我先去送送红小姐。” “没事的, mr. yu,我可以自己出去。 ”红媚接过陈煜手里的信封, “谢谢你!” “哦,这么小的事情,不用谢! 还是我送你出去吧!” 陈煜为红媚引路。 “mr. yu,以后我有事情都可以来找你吗!” 红媚想:原来他是单身一个人啊! 还在银行上班,应该是有加拿大身份的人。虽然年纪有点大,但是有身份这一点跟重要呀! “当然可以,红小姐。” 陈煜想:今晚该给易姚做晚饭。 第二周。 红媚和她的朋友一起来银行找陈煜。 “mr. yu,这是我的同学李茜,她想开个户口,我向她推荐了你。” “谢谢你,红小姐,那么跟我来吧!” 陈煜陪这两位女孩到他的办公室。 第二周。 陈汐没有来找易姚,没有像易姚想的那样,来找她一起陪陪女儿。他又恢复成每天一条短信,也不再用什么问号叉叉之类的符号迷惑人了。但是,内容十分简单: “姚姚,今天阳光明媚,可有点冷,注意保暖。” “姚姚,要多吃水果,对皮肤好。” “姚姚,下雪了,别出门。 陈煜每天都上班,但他仍坚持每隔一天来跟易姚一起吃晚饭,周末他会抱着电脑上来,在易姚的客厅里磨叽一下午。 易姚则在心里数着日子,快了,就快了, 10号以后我就搬走了。 易姚的家具,包括厨具等物品都不是她的,她早已把自己的衣物收拾好了,放在卧室里。只等到了日子,百合的老公过来帮她把那点纯私人用品一趟头全搬走了。 搬家这天易姚真的累了,所有东西都要打开,规置。百合煮了粥,易姚喝了一碗。这个晚上,她睡得极轻松,很沉,很实,也很甜。 第二天,她去了附近的购物中心里的药房,自从她登陆到加拿大的时候起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邮局都设在药房里。易姚把湖边公寓的钥匙用挂号信寄给了陈汐。 寄完了钥匙,她给陈汐送了一条短信,告诉他一声还是很必要的。接着,她把手机服务停了,因为百合家有电话,手机费就是额外开销,拿着政府发放的失业金,能省就省点吧。 一切事情结束后,她在购物中心里愉快地四处逛着,这时,她心里已经有明确的目标,只看婴儿用品,虽然现在不买。加拿大每周都有物品打折,不着急,等到商家做活动的时候再买。 虽然自从那次邮件之后陶融没有再联系过易姚,但是她也没有忘记,她说过12月要回国跟他离婚的。 晚上她给陶融送了一个邮件。 “陶融,我的那份工作本就是一年内的合同,现在结束了,我向政府申请了失业保险金,在这期间是不能离开加拿大本土的。 对不起,我现在不能回国。要不把离婚的事情交给律师吧。易姚 百合以为易姚在睡觉,就很轻地敲门,门看着,易姚坐在电脑前。 “易姚啊,吃晚饭啦。今晚,咱家老张下厨,炸酱面。” 百合走进易姚房间,笑眯眯地说。 “百合姐,老张,谢谢你们。我住在这里,哪能总蹭你家晚饭啊!” 易姚跟着百合到餐厅。 “好吧,今天先吃饭,明天不喊你了。 ” 百合端了碗面放在易姚面前,接着说: “咱家老张就只会做炸酱面,其他都一概不会,不过,他的炸酱面做得很好吃的,你尝尝!” 易姚闻着都觉得香,她一边吃一边夸老张手艺好。 夸得老张有点不好意思了, “哎,就是碗面,而已,不讲究,喜欢吃,就多吃。” 老张不是那种口角生风之人。 “百合姐,你和老张是怎么移民的?谁是主申请啊?” 易姚因吃了人家的面,不好意思自顾自地吃饭,找话题跟人家聊聊天,也算是礼貌吧。 “这事儿说起来可真是有意思呢!” 百合被易姚一问,来了兴致。 “咱家老张申请的,实际上是他同学想移民,拉着老张一起申请,结果他同学申请不成功,这是后话。 ” 百合到厨房里倒了两杯水,一杯给易姚,一杯自己喝。 “我以前是商场里的售货员,就是卖衣服的,哪会什么英语啊,所以移民面试就靠老张了,其实老张的那英语也不好。但是,我们移民面试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通过了。老张后来再回忆当时面试过程,他说他几乎没有听懂移民官的问题,他就是蒙着回答的。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易姚说: “一定是老张的专业很吸引移民官。” 老张去厨房洗碗了,百合说:“我们到了加拿大才知道移民官们都喜欢那些学计算机的,我们老张是学物理的。” 易姚笑了笑, “管他移民官喜欢什么,我们来了,到了北美才是真的,对吧!” 老张从厨房里出来,拿着茶,说: “是的呢! 反正我们,在这里了,我儿子,在这上学了,明年,添个女儿。” 百合又说: “易姚啊,你知道的,英语不好,不好找工作啊! 一家三口不能把嘴都吊起来吧。不过,我们老张算是幸运的,我们之前的那个房东,他介绍老张去北面的工厂上班。老张有工作了,我也怀孕了,我们就搬到这公寓里来了。” “听起来是不错呢!”易姚点点头。 “我们这附近有个教堂,那里有免费的英语班,我在那儿学英语。等孩子出生后,我想找事情做,不会点英语不行啊。” 百合感叹。 “孩子出生后,那该多忙啊! 你怎样找事情做?” 易姚问,这也是她要遇到的问题。 “孩子出生后,我先送宝宝回国,让我妈给看着。” 百合说。 “我想,申请,你妈,来探亲。” 老张说, “等明年,差不多,有两年报税了。” 百合也暗自伤神:明年孩子出生了,失业金也拿完了,我该怎么办呢? 给你捎杯咖啡 当陈汐看到短信时,易姚的电话已经停了,打不进去了。 挂号信当天就到。佟欣签收的,她见信封上有个“姚”字,就把信拆了,里面只有一把钥匙,她竟有点失望,便自嘲多疑了,仅仅一个“姚”字又能说明什么呢! 陈汐是个地产经纪,有房屋交易,就有交割日子,就会寄钥匙,这是很正常的。只是,钥匙应寄给律师啊,怎么寄到家里了。 晚上,陈汐拿着钥匙去了湖边的公寓。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冰箱里还有陈煜为她准备的食物,人已经不知去向。一下子,陈汐的心里便涌起了一阵阵不舒服的感觉。过去的几个月里,即便他不来湖边,不给她打电话,但他知道,她就在这里。后来,他也知道,陈煜会陪她照顾她。可现在,他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偌大的城市,她会蜷在哪个角落里,她是否安全?又与何人一起呢? 陈煜上来的时候,只见小汐已经煮了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斟了两杯茶,仿佛易姚还在。 “咦,小汐! 易姚呢?今天我给她的短信送不出去,打电话过去,说是没有服务。 ” 陈煜不解地问。 “她搬走了,她还把手机停掉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小汐低头喝茶。 “搬走了?” 陈煜不相信似的,走去卧室, “那你怎么进来的?” “唉,她今天一早把钥匙快寄给我的。” 小汐从裤子口袋里抽出挂号信封。 “她是存心要搬走啊,竟没有露出一丝儿风。” 陈煜坐下喝口茶, “你能找到她吗?她会去哪里?或者,我们可以去她之前住过的地方问问,你知道那地方吗?” 陈煜在集中思考。 “她不想见我们,我们怎么可能找到她!” 小汐说, “人家房东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啊!” 两个人沉默良久,小汐问: “哥,你还爱她吗?还想见她吗?” 小汐起身准备走了,他把钥匙放在茶几上, “你过来住吧,何必再去花钱租房子!” 屋子里只剩下陈煜一个人。他从冰箱里找了点吃的。 卫生间里空了许多,女人的那些各种小瓶子小罐子不见了。 卧室,他刚才看过,易姚走时收拾过,很整齐。他躺在床上,易姚的床,易姚躺过的床,这床上因该都是易姚的气味。他躺在那里,曾经,多少次,他希望躺在这床上,和易姚一起。可如今,他一个人躺在这里,他问自己,就是刚才小汐问的:我还爱易姚吗?他闭上眼睛,轻轻摇头,可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我爱姚姚,我不舍得她,姚姚。 12月是属于节日的,到处都装扮起来,绿树红结,圣诞的颜色,闪灯棉絮,冬季的标志。银行也不例外,每个出纳员的柜台上都摆着一颗极小的圣诞树。 由于易姚不告而别,陈煜的心情跟这个时期极不相符,倒如同这个季节一样寒冷。 客户服务台的小姐站在他的门口, “mr. yu,外面有个年轻姑娘找你。” 她一般是打电话进来通知,今天怎么自己走进来了,难道外面不忙! “谢谢! ” 陈煜抬头应了一声 ,又继续看着电脑屏幕。他是走神了,想着易姚会去哪里,先让自己安静一小会儿,他便走去大厅接待客户。 “红小姐,你好!” “mr. yu,你忙吗?” 红媚拿着杯咖啡。 “没关系,什么事,说吧!” 红媚心想:我哪有什么事啊! 到了陈煜的办公室,她坐下,递上手里的咖啡。 陈煜微微第吃了一惊, “给我的?” “是啊,刚才跟朋友在咖啡店聊天,离你这里很近,出来时我就给你买了一杯。” 红媚这样说。 哪有什么朋友,哪有在咖啡店聊天。分明就是买了一杯咖啡来见陈煜的,好不好,而且,她都没有舍得给自己也买一杯。小谎言,她事先编好的,反正不伤害任何人。 “太谢谢你了,你是怎么知道我这会儿正想要咖啡呢!” 陈煜笑着说,扳开盖子上的小帽子,喝了一口。 “你的银行卡,红小姐。” “我今天没事,在你这里坐几分钟,不影响你工作吧!” 红媚看着陈煜说。 “不影响。不过,你来都来了,那就看看账户吧!” “那好,听你的!”红媚顺从地从包里拿出她的银行卡。 “红小姐,我们帝国银行前一段时间推出高息储蓄户口,我看你的支票户口里有五千多块呢!” 陈煜真心推荐,把钱放在支票户口里是没有利息的,白存了。 “哦! 那我要用钱的时候会不会有麻烦呢?例如,不让取?”红媚问。 “支取很简单的,不足30天的,按活期算,够30天了,就按高息计算,利息会放你帐上。很简单的。” 红媚在心里盘算,签证下来,估计要两个多月,不如先存高息,赚点咖啡钱也好啊!“那好,你帮我开通高息户口,转四千到那个户口里。” 这样好,下次再过来,让他帮我转出来,可以反反复复啊! 想着想着,红媚轻轻笑了笑,嗯,这趟没有白跑。 ********** 易姚给教车的王师傅打电话。她想她现在行动还自如方便,把驾照考了,如果现在不考,后面可能就会耽搁下来了,不一定有时间考,还得再练练车呢。 “王师傅,我现在怀孕了,能去考驾照吗!”易姚问。 “可以啊! 你的时间也差唔多了,我给你排期啊!我们去远一点的小镇上考,你就不紧张啦。” 王师傅说话拖拉,办事却是很麻利的。晚上就给易姚回话了。 几天后,易姚起了个大早,天还没有亮,王师傅已经在楼下等她了,她一上车就看到车上还有两个人,也跟她一样是去考驾照的。 王师傅开出去很远,约有两小时,才到考点,考试办公室才刚刚开门,他们三个人是今天最早的路试考生。 去的时候,大家坐在车里都漠不出声,相互不认识,心里还紧张。回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因为全都通过了考试,王师傅和考生都轻松极了,谈笑风生。王师傅一个劲地表扬易姚。快进城的时候,王师傅在休息站停下了,请喝咖啡,给易姚要了一杯热白巧克力,香极了,也浓滑,真的好喝,她在心里说:宝宝,不用担心,妈妈一定可以照顾好你的。 还是不见的好 一年容易,又是岁末年尾,眼看就要过圣诞节了,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上一耳朵的圣诞歌曲。 找不到易姚,陈汐急在心里,自然不会挂在嘴上。这两天,他豁然开朗,因为他给易姚报了课程,新年之后开学,在青山学院。到时候,去青山学院,就能找到她了。 陈煜一直也不知道易姚在哪里。他很清楚地记得,夏天时他第一次在小汐家里见到易姚时就喜欢她,对她一见倾心, 他立即把去维也纳的机票改期了。那时,他有些霸道,硬是从小汐手里要人。那时,他以为他可以搞定这个看起来很纤弱的女孩子。那时,他打算和易姚一起去维也纳。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他连她人都找不到了。想到这,他就很沮丧。 红媚来了,没事。就是来给陈煜送了盒巧克力,非常小的盒子,劳拉巧克力,很好吃的。她只买了一盒,就是买给给陈煜的。 圣诞节期间是巧克力满天飞的时候,互送巧克力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是,红媚作为陈煜的客户,又是刚认识不久,送巧克力那就不平常,小小的一盒巧克力,她希望陈煜记住她。 “红小姐,这么客气,谢谢!” “不谢。我不是老来麻烦你吗,希望你不要嫌我烦人才好啊!” 红媚有计划地释放一点心思。 “不会,红小姐,我很高兴见到你的。” “真的吗! 那就好! 那你圣诞节怎么安排的,要出远门吗?” 红媚问。 “没有安排。也不会出远门。” 陈煜如实应答, “红小姐有什么好计划?” “也没有,我只是一问。很多人都是利用圣诞的假期出去转转。” 红媚没有说错。可在她心里是想约会陈煜的,但她没有说得出口,算了,路要一步一步走。 陈煜照例送红媚到外面营业大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是个年轻姑娘的背影,有几分俏丽,他心里明白了点什么,这样很好,隔纱看人看景都是别样。 ********** 易姚不回来,陶融也没有办法,好在,最近小艾没有问他这件事。就是小艾不问,他也在心里过了一遍,要不,就像易姚说的,找个律师吧。 就要2003年了,小艾说希望他和她一起回家过元旦。虽然陶融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但他心里清楚,跟小艾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短了,去拜访她的父母是应该的。因此,他想好了,如果小艾再问一次,他便答应她。 小艾最近一直都很忙,她仍在上英语课,她的夜班似乎比以前多了。 而且,她还要跟别人调两天班,可以回家时跟爸妈多待两天。 对此,陶融没有多留意,她正常的上班,上学,忙是常态啊,没有什么不妥的。 小艾没有像过去那样催着陶融跟她回家,她甚至没有再多说什么。无巧不巧地,在元旦前两天,陶融的妈妈摔了一跤,准确地说是老太太没有看清楼梯台阶而滚下去了。虽然没有摔断骨头什么的,但是也摔得鼻青脸肿,身上多处瘀青和擦伤。陶融必须回父母家去,他心里对小艾真的有几多愧疚。 “小艾,对不起,我得回家看看我爸妈。还有一个月,就是春节了,我一定去拜访你的父母。” “我没事,阿融,你妈妈摔伤了,你必须要回去的。只是, ”小艾欲言又止, “只是,嗯。。。” “宝贝,说吧,跟我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情吗!” 陶融把小艾搂在怀里,她真是他心尖上的人。唉,真希望跟易姚的离婚的事情快快搞定。 小艾的心里有点复杂,她也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她把头靠在陶融的怀里,悄悄地,滚下两颗泪珠。 “小艾,怎么啦,又不想说了?” 陶融用一只手轻抚着小艾的头发。 小艾扬起脸,在陶融的脸上轻吻一下,说: “估计她是食言了,不回来了,那我们先结婚可好! 我想,想,想嫁给你!” 小艾知道陶融很爱孩子,虽然现在他们还没有孩子。小艾想:先跟他结婚,等他带她去了加拿大,如果他想要离婚,那便离吧! 这本就是陶融担心小艾要问的事情,他也考虑过一千遍了,小艾就是想要结婚,他也是愿意给她的。和易姚的事情总会处理干净的。 “好吧,小艾,依你。春节时我先去你家见父母,然后我们就着手准备结婚可好!” 陶融虽然感到无奈,但是他也觉得不该再拖下去了。另外,在他和小艾结婚前,他还有时间,或许一切都顺利呢! 陶融回到苏州老家。老妈摔得不轻,好在没有伤筋动骨,养养便会没事的。陶融少不了要多说几句,或者多嘱咐几句。既然回家了,那就好好陪陪父母。他几乎不出门,就每天早上去农贸市场买菜,然后给爸妈做饭。他虽然不善厨艺,做得也不是多好,好歹是他的孝心啊。 他不愿外出,还有另一层心思,那就是他怕碰到易姚的家人。虽说苏州是个小城市,也许不会那么巧就到了,但是,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那么让人难以捉摸。常常就是你怕什么,就来什么;而你心里切切盼望的东西,总是很遥远,难以企及。既然跟易姚离婚是铁定的,还是不要跟她的家人有什么交集的好。既然已经选择了小艾,那还是怜去眼前人的好。 陶融准备回太仓的前一天下午,老爸老妈同时找他说话。 “阿融啊,你明天就回去上班了。我看你这几天都没有去看看姚姚的爸妈啊!” 老爸问。 陶融不知该如何说,心里矛盾着。已经答应跟小艾结婚了,是不是该告诉老爸老妈:他跟易姚离婚了。 老爸见他微低着头闷声不响,又说: “前些日子,你妈摔倒,姚姚的爸妈都来看我们,还带了好多礼物呢。但是,从他们言谈中,我感觉他们不知道你一直在国内呢! ” 老妈问, “儿子啊,你和姚姚没出什么问题吧?” “我们离婚了。”陶融如实说,虽然声音不大。 “为什么呢!” 老爸老妈同时问。 “结婚离婚,婚姻不是儿戏。你们俩都愿意离婚!” 老妈说, “你们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矛盾啊?非得离婚!” “我愿意在国内,我是个医生。可易姚就愿意在加拿大,不愿回来。” 陶融说。 “这算什么事啊! 她不想回来,那你就陪她在加拿大。没准一年半载后,她又愿意跟你回来呢! 哪能一言不合就离婚呢!” 老爸皱着眉。 无论如何,陶融都不想说易姚私自把他们的孩子打掉了。想到这事,他仍无法原谅易姚。 “那你也得去看看姚姚的爸妈,就算离婚了,前妻也是妻!” 老爸很不高兴,撂了句话,就去厨房里倒茶。 “爸,别让我去。你也说了,他们不知道我在国内。我也不知道易姚是怎么跟她父母说的。虽然我们离婚了,可我也不想让她父母伤心难过啊! 所以啊,还是不见的好。” 愿明年一切安好 陶融离开苏州,回到太仓家里,小艾还要耽搁两天。 要办离婚,那得需要有结婚证。可陶融怎么都不记得他把结婚证放在哪里了,应该带去加拿大的,那他回来时有没有带回来呢?不可能带回来,那是一年前了,那时根本没有想过会要离婚,自然也想不到把结婚证拿着啊! 谁没事老把结婚证揣兜里啊。尽管如此,陶融还是在家里大肆收索了一番,兴许放在什么地方,而他忘记了呢! 例如他回国时的行李箱,那也是他当时带去加拿大的行李箱啊。结果自然是徒劳,他什么也没有找到。没有结婚证,可怎么办离婚呢! 陶融依稀还记得,他和易姚办移民时做过婚姻公证,如果有这公证书是不是也行呢! 那么,出国前,那么多公证书是怎么处理的?好像易姚把所有公证书都存放在她父母那里的。算了,与其到易家去找婚姻公证书,还不如向易姚要结婚证呢! 找不到那至关重要的东西,陶融像泄了气皮球一样没精神,家里已经被他翻得乱糟糟的,他得一点点收拾。 有个小本子从席梦思床垫下露出一小小角。陶融抽出来一看,是病历,妇幼医院的病历,封面上写着小艾的名字。陶融看了一眼便丢在床边的小桌子上。他记得,他曾陪小艾在妇幼医院做过体检,为了备孕。小艾不愿在自己医院做,因为还没有结婚,怕别人知道了笑话。 那次体检的结果是健康的,没有任何问题。陶融又拿起病历,三个月了,他和小艾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可小艾怎么也没有怀上啊! 病历的第一页果然是体检。可第二页,是体检之后的一个多月,看的是妇科,原因是不孕。可这里还写着曾经怀过孩子,是六月底,人工流产术。要检查输卵管是否畅通。十天后复诊,月经周期正常。三周前,再次复诊,子宫内膜膜片。 陶融看着挂在客厅的日历,六月底,他在努力回忆,小艾六月底怀孕过,那也必是那几天做的流产,半年了,每天上班都很忙,怎么可能回忆得起半年前的事情! “她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陶融仍眼盯着日历,喃喃自语, “她为什么要去流产! 而且不说一声就去流产。”他狠狠地把小艾的病历扔在地上,然后,坐在沙发上, “我的孩子,又是一个,我还不知道他来了,就又走了! 为什么,我想要个孩子怎么就这么难!现在的女人都是怎么啦! 都跟孩子有仇吗!” 他说着说着,流下了泪。 他坐在那里好半天,之后把病历又放回到席梦思床垫下面。 “定是怨我啊,因为我还不能跟她去登记正式结婚,她是多想要跟我结婚啊。 ” 陶融废然而反。 离开了几天,冰箱里除了几个鸡蛋,什么也没有。他穿上衣服,准备在外面随便凑合点,能垫肚子不饿就好。 一月是一年里最冷的日子。虽说是江南,可这一月的风也是刺骨的。陶融在街上无目的地逛着,冷风在耳边呼啸,吹得他反而清醒了许多。他在心里说:不能也不应该责怪小艾,是我,不能让小艾有安全感啊! 是我自己,间接地害了孩子。 陶融没在外面吃东西,倒是拎了几瓶啤酒回家,这个晚上,他是真得喝醉了,也是他想让自己醉。 第二天,要上班,他站在卫生间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已经不晕了,但是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他已经想好了:不要问小艾关于孩子和流产的事情。流产后引起的不孕大多数是可以调理好的,希望我们以后再有孩子。 ********** 2002年的最后一天晚上,百合一家人包饺子,庆贺新年,百合老早就告诉了易姚,让她那天不要安排其他约会。实际上,易姚没有什么约会。 自从搬到百合家来住,易姚的生活变成既孤单又热闹。说孤单,那是再也没有陈煜陈汐围着她了,她成了彻彻底底的一个人了。说热闹,有小朋友的家里总是闹腾的。他们一家人的生活时间表是随着孩子转动的,早晨忙着送儿子上学,像打仗一样,准备早餐午餐。下午忙着接儿子放学,写作业晚餐。一天的时间就在这样匆忙间过去了,明天会重复金天,反反复复,一周又一周。 自己擀皮的饺子好吃,所以,百合下午就把面和好了。然后调馅:白菜猪肉,放了点香菇香油。易姚不会擀皮儿,就负责包。就等着老张回来,饺子才下锅,现煮现吃,过元旦了,大家一起吃顿新鲜的饺子。 “我说你老公就这么不喜欢加拿大啊! 你这儿都怀上了,他还走?”百合有点八卦。 “他是个医生,觉得在这里无用武之地。 ” 每当别人说起老公,易姚的第一个反应还是陶融。 “可丢下你一人在这异国他乡,真是,有些心狠!” 百合说的也是实情。 易姚轻点头,是的,她的确举步维艰。 “要是换了我们老张才不呢,老张的名言就是:穷也一块儿,富也一块儿,一家子不能分,要来一起来,要回也一起回。” “百合姐,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呢! 有老张天天守着。这要让多少人眼热啊!” 易姚是真情实感,如果陶融不回国,也许他们也如百合一家一样。 “唉,守是守着了,可是没钱呢!” 百合轻叹, “贫贱夫妻百事哀,老人留下的名言。 ” 女人就是个奇怪的生物体,长相平庸的就羡慕漂亮的,没有钱的就羡慕有钱的,没人陪的就羡慕那些有人陪的,永远都是用自己的短处比人家的长处,越比越不开心。 可易姚呢,既没有钱,也没有人陪。 原本跟百合就是闲聊,手里干着活,说说话儿是件轻松愉快的事,不知怎么就聊成这样了。让易姚黯然伤神。 老张回来了,手里拎了两大罐鲜纯果汁, “过年了,按说今晚,因该喝点酒,可你们,俩孕妇,算了,咱们吃饺子,喝果汁。 ” 老张高兴地说,“告你们,我备有活动,儿子,吃完饺子,我们放烟花去。” 晚饭后,易姚和百合一家人都包裹得严实了,下楼,去放烟花。 易姚看着大楼里有好多人家的窗户上都挂着彩灯,一闪一闪的,在夜幕里很好看。她自言自语:新年了,希望明年诸事顺利,一切安好,宝宝平安! 妈妈也平安! 冰场偶遇 圣诞新年期间,陈汐格外的忙。他从酒庄订了十几箱冰酒,所有今年的客户,他都要一一拜访,再奉上两瓶酒,和一本印有他照片和联系电话的年历。这是他作为地产经纪的一项后续服务。有些重要的客户,那是一定要请一顿饭的。所以这段时间里,他连陪大卫在家好好吃顿晚饭都不行,当然,也顾不上陈煜了。 尽管如此忙碌,陈汐仍记得新年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趟青山学院。 说是学院,不过就是在一栋写字楼里租了两三间教室,门号码旁再挂一小牌子。 陈汐第一次过来,才走进写字楼的大厅就遇到设在一楼的青山学院放学,他暗自高兴来得正是时候,便在大门边等着,心里还琢磨着:等会儿见到易姚时,一定要好好说说她,不可以这样胡闹,多让人着急啊! 所有从那个学院的门里出来的人都走了,没有易姚。他想:也许不是这个班的。 他便到青山的办公室去打听是否有一个名字叫“易姚”的学生。结果让他很失望,没有。 以他对易姚的了解,易姚是决不可能放弃这个不花钱学习的机会的。 新年之后,整个假期就算过完了,学生们就该返回学校继续上课了。易姚的课程也开始了。 不同的是,易姚没有去陈汐帮她挑选的青山学院,而是去了离百合家近一点的威得学院。 12月初,易姚收到一个从劳工部打来的电话,是跟她确认上学时间和课程专业的。易姚多问了一句:是否可以调换学校?那她必须提供让人信服的理由。易姚说:我怀孕了,想去一个离家近的地方上学。加拿大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国家,可以说是宝宝至上的地方。一听说是个孕妇,还坚持要学习,那必定是一路绿灯。 怀着宝宝,人本就不舒服,还要上学写作业,易姚每天都觉得疲惫,睡不够。吃饭变得越来越简单,熬一锅骨头汤或鸡汤,用来煮面泡饭,可以吃上三天,人越来越懒。有时候百合看不过去,就给易姚留一小碗她炒的菜。易姚现在的日子虽不算是浑浑噩噩,那也是容头过身,她想起有陈煜在的那段时间,轻怜疼惜,可她对陈煜没有感觉啊。唉,还有很多事情是别人帮不了的,比如怀孕,比如上学。 星期六的下午,陈煜比较空闲,没什事。之前所有周末都是陪易姚,可现在易姚不见了。小汐呢,七事八事,忙得无暇顾及他。他便自己去了社区中心。 游泳池里正在上游泳课。滑冰场是自由滑冰时间,可惜没有冰鞋。正对着冰场有个办公室,门上贴着标牌:租鞋+磨刀。陈煜进去一看,里面好多鞋,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大男孩正在试鞋。 穿上鞋,上冰,陈煜已经有好些年没有滑冰了。刚开始,他没敢滑得很快,先热身一下。而且,自由滑冰时间,有很多很多小朋友,他们戴着帽子,在冰上蹒跚地小跑或是滑动,所以得小心点儿,万万不能碰到他们。加拿大的冬天太漫长了,几乎所有的父母都会安排小朋友学点滑冰,或滑雪,这样在冬季里也可以运动,不至于整天窝在暖气房间里。 陈煜不敢太快,甩着两个胳膊,悠哉悠哉,本就是来消遣打发时间的。 滑了几圈,陈煜的速度又慢了些,突然,他听到: “mr. yu”。是叫我吗?遇到熟人啦?他循声望去,是红媚,她不会滑冰,两手用力扶着冰场边墙,一点一点地走。 陈煜刺溜一下就到了红媚身边, “红小姐,这么巧,你也在这里滑冰! ” “你滑冰滑得太好了,从我旁边刺溜一下就过去了,我想叫你,你已经到了冰场那头啦!”红媚的脸红扑扑的,不知是冻的,还是在冰上紧张的,还是见到陈煜高兴的,总之,挺好看的。 陈煜听了红媚的话,哈哈地笑了起来,红媚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挺帅的,虽然眼角的皱纹都露出来了。 “哦,我上中学的时候,学校的体育课就教滑冰。” “能求你一件事吗?” 红媚突然说,双手还是死死地扣住冰场边墙外凸的边子。 陈煜的心里小小地咯噔一下:这档口上你有何事要求我! 哦,那层纱,希望你不要揭掉。他不好意思拒绝。看看周围滑冰的人群, “说吧,什么事?”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红小姐’啊! 红媚,我的名字,你是知道的。” 说完,红媚微启双唇,露出一小段皓齿,喜笑盈腮。 陈煜在心中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是他自己想多了,“好吧,红媚。” “那我可以叫你‘陈煜’吗! mr.yu,好像我们是第一见到一样,好别扭,我不喜欢。” 红媚接着说,然后,撇撇嘴,摇摇头。 陈煜见她的样子挺好玩,到底是个小女生, “当然可以,名字就给人叫的嘛!” 红媚满意地笑着, “你要不要再滑两圈?我不会滑,只能这样,很慢的。” “好吧!” 陈煜应了一声,就刺溜得冲进人群里。 红媚勉强移动到了进出口,她就出来了,还了冰鞋后,坐在玻璃窗外面的椅子上,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在冰场上流动的陈煜的身影。 陈煜滑了一会儿,也出来,坐在红媚旁边,他已经很热,额头也渗出密密的汗, “你怎么不滑了?要多滑,别怕摔,会越滑越好的。” “我等着下次你教我呢!”红媚把头一偏,说。 陈煜原是给她一点建议,没想到她这样说,他不知可否地“噢”了一声。 “那么说好了,下周六下午,这里。” 红媚故意收敛笑容,认真地说,说完,又笑了笑。本来正发愁呢:不能老是去他银行啊! 下次再找机会要他的私人电话。 陈煜望着眼前的红媚,年轻就是好啊,说话可以这样随心,笑容可以这样甜美,日子可以这样缓慢。 “你累了吗?” 红媚望着冰场上熙熙攘攘的人问。 “还好!” “你还想滑吗?”红媚收回目光。 “无所谓! 我是今天比较空闲才来滑冰的。” “那好,不滑了,我请你喝咖啡!” 红媚掌握着方向。 陈煜第一次来这个社区中心。出了滑冰场,走路不远,有图书馆,和提姆霍顿。陈煜可不好意思让小女生请客。 红媚说:“那我要香草咖啡,和一块碧根果丹麦酥皮饼。” 陈煜说: “滑冰很耗体力的,饿了吧!” 红媚点点头, “嗯。” 她一边吃一边问: “你在中国时间长?还是在北美时间长?” 陈煜略想了一下说: “是在中国时间长,我来北美15年了。” 红媚想, 15年,那身份是没有问题的啦, “哇噢,这么久了! 真不知道如果我在这里呆了15年后会怎样。”红媚夸张地说: “对了,你的那个相亲聚会怎么样啊?可有遇到心仪之人啊?” “什么?相亲聚会?” 陈煜有点懵圈了,他努力回忆,红媚都知道的相亲聚会, “啊,你说是那个坎的聚会啊! 我没去。” 是啊,那天他惦记着给易姚做晚饭呢! “我就说嘛,你看上去不应该是单身,怎会要去那种聚会。” 红媚故意正话反说。 “咦,我想听听,你是怎么看出的呢?”陈煜假装好奇。 “这么说,你是单身喽!”红媚只给了个结论。 “好,算了,别总说我了,换个话题吧!” 陈煜喝着咖啡,人往后靠来靠,好像这个话题很沉重似的。 “唉,陈煜,咱们可说好了,下周六,就这里,你教我滑冰。” 红媚鼓着小嘴儿,认真地说。 “好吧!” 陈煜答应了。只要你不把那层纱给揭开,我偶尔陪你玩玩没有问题。反正现在也找不到易姚,反正除了上班也没多少事情。有个小女生在身边可以解解闷。 付不起律师费 红媚的工签下来了,三年,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还是很高兴,毕竟有了这张纸留在加拿大就是合法合理的。 红媚给好几家移民公司打了电话,她多希望能够改变自己的留学生身份。这几年在加拿大读书,她已经喜欢也习惯这里的生活,她盼望在这北方国度久居常住。后来,她去了趟雷宾移民,就是因为雷宾移民在报纸上的广告占有半版之大,就是雷宾移民在写字楼顶部贴了块巨幅广告牌。她想这雷宾移民应该是有可信度的吧。 从雷宾出来,红媚的心情糟糕透了,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雷宾移民办公室姑娘的话一直盘旋在耳边,每一次回响都如同千百根刺扎在红媚的心上。 “红小姐在饭店里做收银员,还是个现金工,肯定不能用来申请移民。雇主我们给你找,工资金额比移民要求的略高一点点,所有收入税、失业保险金和养老保险金全部由你出,一年约六千左右,至少准备2年,律师费,我们收得不高, package price,三千,可以分两次付清。” 我连律师费都出不起,是没法找律师办移民了。 下雪了。 在这冬天的风里,一朵朵雪花,飞舞,旋转,飘落,坠地,细细绒绒的小雪花,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轻盈,像柳絮一样妩媚,像鹅毛一样别致。飘飘忽忽从高空中落下来的雪,有几朵贴在红媚的脸上,软软的,凉凉的,有几朵停在红媚的睫毛上,很快就化了泪滴,有更多地雪花落在红媚的头发上。 红媚在街上瞎走瞎逛,身边大多数行人都在疾步快走。地上很快就白了一层,汽车碾压着这些崭新的美丽的雪绒花,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可是有更多雪花源源不断地在落下,不断地覆盖,仿佛要覆盖所有肮脏,所有忧郁,所有的不快乐。 刚好经过咖啡时间,红媚推门进去,她呵了呵冰冷的手,要了一杯热茶,是暖暖手,还是暖暖心,在窗边坐下。整个咖啡时间里就只有她一个客人,天花板下吊着的电视机,正在播放雪暴警报。 红媚望着窗外自由潇洒的落雪:唉,陈煜,我也不一定搞定啊。自己申请吧,不试试总是不甘心啊。实在不行,那就回去呗。 ********** 陶融没有食言,正月初一,他带上礼物去了小艾家里拜访她的父母,小艾自然是高兴地什么似的。 女儿第一次把男朋友带回家,做爸妈的心里怎会不高兴,又怎会不忧伤,喜忧参半可谓是最最正常的。好在陶融从各个方面看,不是不错,而是蛮优秀。老妈就是嫌陶融是离婚的,可女儿喜欢,只见她春风满面,眉眼都在笑,这一点很重要。 吃了午饭,陶融便告辞了,小艾也陪着一起出来了。外面虽然有些冷,但是阳光很好,这是冬日的阳光,一点都不骄横,却是柔柔的,淡淡的,让人极舒服。小艾建议去看电影,可陶融说下午还要赶回苏州,算了,那就好好享受一下这珍贵的阳光吧,等回太仓后再陪她去看电影。后来,两人就在肯德基里坐会儿,说说体己话。 “阿融,你真好,谢谢你来看我爸妈。” 小艾心情极好,喜上眉梢。 “小艾,你想好了吗,嫁给我,你会不会后悔。” 陶融想到她悄悄地自己去流产,或许她还有其他原因是他不知到的。 “阿融,你这是说什么话呀!” 小艾望着陶融,目光温柔,她轻摇头, “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我就是想要嫁给你。 ” 陶融微微地笑着,这笑容里多少有一点点痛,这只有他自己清楚, “好吧,两天后,你来苏州吧,我带你去见见我的父母。” “真的?! 你让我去见你父母! 我一定去,后天,没问题。” 小艾太高兴,说话有点不连贯。 陶融见小艾如此兴奋,他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小艾是爱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伸出手,在小艾头上轻轻抚了抚, “就按我们之前说的,准备婚礼。难到都要结婚了,你这个小媳妇还不好拜见一下公婆啊! ” “是,是,说的是! 得拜见! ” 小艾连连点点。 “还有,下个月,我会再来看望你的父母, 慢慢地跟他们说我们的婚事。等你去过我家,我也要告诉我的父母。” 陶融考虑得很周到。 “嗯,阿融,我好高兴。” “还有,我们暂时不能领结婚证,这事就别跟几位老人说了,免得生出其他事来,平白无故地让他们担心。唉,从12月起,我就想找律师把离婚的事情给了结了,想让你放心,但是,我找不到我的结婚证,应该在易姚那儿,那会儿离开中国时必带走的,而我回来时没有拿这个。我会跟易姚说的,要么把结婚证寄回来,要么让律师把离婚文件寄回来。这事一结束,咱就把证领回来。真希望能赶在我们结婚前。” “好,我听你的。” 两天后,小艾按约去了苏州,陶融到车站接她。 陶融要带个姑娘回家,还是在这中国人最看重的春节假期里。陶融虽然没有多解释,他的爸妈也明白来的是谁。于是,俩老人准备了好多菜,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小艾来的时候,他们对小艾极为客气,满脸堆笑。可小艾怎么都觉得淡淡的。俩老人也没多说什么。能说什么呢! 一个月前才知道儿子离婚了,现在又领回一个姑娘,该欢喜?该担心? “你爸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小艾悄悄地问陶融。姑娘比较敏感,尤其在她紧张的时候,每一根神经都是格外活跃,且努力又认真地工作着。 “他们年纪大了,又不善言辞,看他们为你准备这么多东西,就知道他们多重视你了!” 陶融嘴上这样说,他心里明白老爸老妈是怎么了。 午饭后,陶融借口带小艾去逛逛观前街,两人便赶紧离开了家。 观前街上衣香鬓影,掎裳连袂,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过年了,人人都那么喜气,都那么兴高采烈的。见人都相互祝贺一声“新年好”。 只有小艾心里有些不踏实, “阿融,你真认为你爸妈没不喜欢我吗?” “没有,傻丫头,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陶融很肯定地说。然后就拖着小艾去买了点苏州特别的点心,带给她的父母。 两个人在观前街的人流里走着,逛着。当他们从采芝斋出来时,迎面走来一对老夫妇,陶融停了下来,拉着小艾的手也垂了下来。 “我以为我老眼昏花认错了人,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所以,跟了你们一段。” 老先生说。 “爸,妈。”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姚姚打电话回来还说你们都有工作呢!” 老妇人说。 “有一段时间了。” “前段时间,你母亲摔倒,我们去看她和你父亲,他们也没有提及你在国内啊!” 老先生说。 “对不起。” “你既回来了,怎么也不到家里去啊?” 老妇人说,“这位姑娘。。。” “她是我的朋友。 ”看来易姚什么也没跟家里说,看来也是瞒不住了, “爸,妈,晚上,我去家里吧!” 陶融就怕这样的遇见,结果还是这样遇见了。如果不是陪小艾,他是不会去观前街的。 晚上去易家之前,陶融先打了易姚的手机,奇怪,没有服务。他只好硬着头皮去了易姚父母家。 吃火锅 今天不是周末,陈煜一如平常在银行上班,红媚来了。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粉妆玉琢,很娇美。 “陈煜,帮我从高息户口里转两千块到支票户口里,我写了张大支票出去。” 红媚坐在陈煜的小办公室里,含情脉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陈煜的身上。 陈煜微笑着说: “就这事啊,你在家里自己的电脑上就可以做了。” 这样被一个小女生爱恋追求,陈煜的心里是受用的。 “我就是想过来跟你坐会儿,说几句话,堂而皇之的。” 红媚的心意已经完全释放了,尽管她仍没有直言。 陈煜一瞬间语塞,没想好如何回应她。 好在她并等陈煜的反应,又接着说, “我说,滑冰老师,这个周六我得请假。” 红媚调皮地说: “我老师很厉害的,而我又是极出色的学生,所以缺一次课,没事的,对吧。 ” 好久没有见小汐了,好像少了易姚这个缘故,他跟小汐联络也少了。 “今天忙不忙?”陈煜给小汐送了条短信,他知道小汐是没有什么周日和周末的。 “下午4点后有空。今天做open house。” “我4点后去你家。千万别劳动佟欣,我带菜过去,吃火锅。 ” 陈煜一想到佟欣做的饭菜,吃吧,难以下咽,不吃,不礼貌。关键是太浪费食材了,罪过啊! 除了菜,陈煜还给大卫买了一盒拼图。大卫捧着纸盒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毯上,开始对付那盒拼图。 佟欣歪在沙发上看书,没有动手洗菜的意思。陈煜便把围裙一扎,在厨房的里摆开了阵势。先煮汤,把所有荤素食材洗净装盘,卡式炉放在餐桌上,调蘸酱。 小汐家的地下室是家庭影院,可使用率极低,几乎没有用过,那还是刚装修好的时候,在家里唱过卡拉ok。那股子新鲜劲过后,家庭影院也就关门闲置啦。今天,他同事给了他一盒碟片:天下无双,说是新片子,很好看的。这不,他把家庭影院收拾一下,机器都打开,接接线,调调音响,打算吃完火锅就看电影。 门铃响。佟欣应门。 “姑姑好!” 红媚笑容满面,鼻尖被冻得有点红。她每次来姑姑家都是先乘火车,再从火车站步行一段才能到。 “快进来,暖和暖和,看你冻得。”佟欣虽不认她是亲戚,但是,人家一口一个姑姑叫着,面上总还是要过得去才好。 “姑姑,这是还您的,太感谢您了,我的工签下来了。” 红媚一坐下就从包包里掏出个信封来, “里面还有一张星巴克的卡,那是请姑姑喝咖啡的。 ” “你不用这样的。只要你顺利拿到工签就好!” 佟欣虽然这样说,心里还是高兴的:红媚及时还钱,算你有良心还请咖啡。 陈煜已经一切就绪,喊吃饭。 佟欣拉起大卫,红媚走到厨房, “姑父好,做饭辛苦了。” 站在水池边,背对红媚的陈煜听见“姑父”二字,心里好疑惑,耳熟的嗓音。 “你可别乱喊啊,他不是陈汐。” 佟欣立即说。 “红媚?” 陈煜吃了一惊。 “陈煜! 你在这里!”红媚笑着,你们俩长得这么像,又都姓陈,果然是一家子啊。 “怎么,你们俩认识啊!” 小汐从地下室上来,一进厨房就说。佟欣也想问这话。 “红媚是我的银行客户。” 陈煜给每个人一只碗,一双筷子,“真不知道她是佟欣的侄女。” 吃饭的时候,红媚几乎不敢看陈煜,她想这下肯定完蛋了,本来就还没有把陈煜搞定呢,姑姑和姑父都不会允许她跟陈煜的。 陈煜神态自若,跟平常一样。 佟欣呢,脸上自然不会多好看,她只斜了一眼陈煜便开始涮火锅:你的桃花还真是多啊,到处招惹女人,也不管什么年龄层次,真够可以的。这时,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妖精易姚来。 “陈煜,你的那个易姚最近怎么样了,怎么今天没带她一起来啊!” 佟欣一边涮羊肉,一边问,她是故意提及易姚的。 陈煜陈汐,同时,心里咯噔一下。 “她回国去看她父母了。” 陈煜说,他记得易姚说过很想家想她爸妈,也许她真是回国了。 红媚想:易姚是陈煜什么人?女朋友?未婚妻?太太?算了,甭管她是什么人,反正这里没有我的事了。 “大卫,吃块牛肉,好不好!”小汐涮了几块牛肉,蘸了一点不辣的酱,放在大卫的小碗里,又给他一个肉圆,一点蔬菜。大卫吃完,丢下筷子就又去拼图了。 红媚没有吃多少,也放下了筷子,说想跟大卫一起玩拼图。可她心里却在琢磨着如何早点离开这里。至于陈煜,此树不成再找别树。 吃火锅的好处之一是聊天,边吃边涮边聊天,本是很惬意的事,可餐桌上这三个人却已无话可说,都安静地吃东西。 终于厨房里的三个人都站起来了,红媚赶紧去告辞。 “我送你去车站吧!” 陈汐说。 “红媚,我送你。” 陈煜说, “小汐,你不用出去了,我反正回家,也顺路。” 佟欣看一眼陈煜,又看一眼小汐,没说话。 “不用了,陈煜,我自己可以,真的,这儿离车站并不远。” 红媚说,已穿上了外套,走了。 “晚上小姑娘一个人走不安全,我送她。” 陈煜抓起外套,跟着出去了。 “嗯!” 佟欣看着陈煜出门的背影,瞪着眼睛,说: “陈汐,我知道你们兄弟俩感情好,口味也相近,总喜欢同一个女人。但是,请告诉陈煜,不要把爪子伸向红媚。虽然我不喜欢她和她父母,可她好歹她跟我沾点亲带点故,毕竟她姑姑、姑姑地叫我。你告诉陈煜,让他离红媚远点。” 陈煜开车在高速公路上,他的手机“嘀”了一声。小汐的短信:到家后,给为电话。 陈煜的家里保持着易姚住时的样子。 小汐一个人在地下室的家庭影院,靠在沙发上,看电影,可他根本不知道到这是怎么个故事,就这么放着吧。 “哥,你跟红媚没有故事吧!” 电话一通,小汐直奔主题。 “没有。” “我不相信你可以记住所有客户? 红媚又有什么特别呢?可以这样入你的法眼!” 小汐想揭穿他。 “相信我,什么都没有。” “易姚一走,你立即找其他人。我很怀疑你说爱姚姚是不是真的!” 小汐直言不讳。 “小汐,我心里真的只装在姚姚,希望尽快找到她。至于红媚, ” 陈煜叹了口气, “这两三个月里,她每个星期都来银行见我一次。一个周周见的人,你是不是也记住了。 ” “噢。这红媚,我要跟你多说几句,可能佟欣都不很了解她。她是为了解决身份问题而找男朋友,她是想通过结婚移民。 ” 小汐说, “你说她总去找你,你是不是让她知道你是离婚的,正是单身呢?” 这下陈煜明白了上次在冰场红媚打听他是不是单身的问题了。 “唉,也是个傻姑娘,如果她要跟你谈恋爱,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汐说, “她的目的性太强,不太好帮她。你也离她远点,毕竟她跟佟欣有点关系。” “小汐,红媚, she is nothing to me,我只盼着快点找到姚姚。” 你必定后悔 陶融只说先办个婚礼,其他什么也没有说,小艾心里真没谱要准备些什么,该怎么弄。下班后她便去了小苏那里,就想跟她叨叨。 小苏给她沏了杯茶,说: “真的要嫁了!” 小艾盯着玻璃杯里在沸水中上下翻腾的茶叶,使劲地点点头,这是来之不易的。 小苏说: “嫁给陶医生,一如你所愿啊! 唉,我说,这实现了愿望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啊!” 所有茶叶最终都沉在杯底,不论之前翻滚地多厉害,不管那灼伤是多么疼痛,也无论那是经过了什么的过程,终于,成就了一杯可口的好茶。 “陶融他不说也不问,什么事儿都我一人儿拿主意,可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小艾皱着眉说。 小苏说: “外面有人专门帮人办婚礼的,托给他们,他不说不问没关系啊,出钱就行了。对了,你俩要在哪里办呢?” 为这,小艾跟陶融商量过,他不愿意在苏州办婚礼,那去小艾家,陶融说他的父母一定不去。他没说他自己也不太情愿。 小苏睁大了眼睛望着小艾, “连个地点都还没决定啊! 他爸妈肯定不去是什么意思啊?他爸妈不喜欢你啊?” 小艾摇摇头,面有愁云,她不想说陶融父母上个月才知道他离婚的事。 “我就见过她父母一次,很客气,很礼貌,很周到。” 小艾说。 小苏从冰箱里拿出一碗米饭,准备做蛋炒饭,她问: “那日子可定下了?” 日子,是的,几月几号结婚呢! 小艾摇摇头, “陶融就说5月、6月都行,只要天气好,是周末就行。” 小苏白了她一眼, “没日子,没地点,你这结的什么婚啊!” 晚上,趁着小艾在卫生间里洗漱,陶融掀开床垫,她的病历不再那里了。她必定又去妇幼医院看病的。 小艾正用一条干毛巾包裹着她湿漉漉的头发,然后坐在陶融身边,散发着沐浴后的清新, “阿融,如果婚礼放在我家,你爸妈就不来的话,那还是放在苏州吧。” 陶融看着身边面色红润的小娇娃,心里多少有点不落忍,每个女生心中都有一个梦一般的婚礼。对小艾来说也不会例外啊,人的一生还有什么比结婚更重要的大事。 “等天暖一暖,我们先去拍一组婚纱照吧!” 陶融建议。 “好啊!” 小艾乖巧地点头, “我都没敢提这事,怕你不乐意。 ” “结婚是大事,尤其对女孩子,意义非凡,我既同意结婚,又怎会不乐意。” 陶融解释说。 几周之后,小艾下夜班,上午睡觉,下午起床。然后就把她收集的几家婚纱摄影的宣传页翻出来了,去哪一家呢,她还没有想好,实际上都差不多,而差的那一点不过就是价格。 她挑出了一家,把宣传单页放在茶几上,想着晚上跟陶融说。然后便就出门去农贸市场买菜,做晚饭。 陶融对结婚一点都不兴奋,不仅仅是因为这是第二次。他最近还常常头疼,让易姚把结婚证寄回来的邮件早已发出,却是泥牛入海。今天他因头疼而提早回家,想回家躺一会儿。 他瞟了一眼小艾挑选的婚纱摄影宣传页,只见小艾的手机落在茶几上。他便拿起来,那里记录最多的电话是他陶融打的,其他人,大多数他都认识,没有什么,他便想放下了。 这时一条短信进来,小苏的短信:如果你仅仅是为了这个,我看你以后必定后悔。 陶融点开小苏的名字,所有短信都是今天下午的。 小艾,检查结果如何? ** 结果就是没有问题。 没问题,那为何怀不上。一次流产就怀不上孩子了,这几率就跟彗星碰撞月球差不多。如此说流产还是会有后遗症的。 ** 唉,头疼啊这事。我不是现在就要生孩子,但是,我不能没有做妈妈的机会 你说陶融那么喜欢孩子,那他要是知道你不能生,会不会跟你离婚? ** 这可没准。他要是想离婚,那也得等到他把我带到加拿大后再离。 他要是不愿意带你去加拿大呢? ** 就是为这跟她结婚的,我必须要让这事成了才行,否则,所有努力和付出都是白费了。 我说你啊,真是魔上了。 我还是那句老话,咱中国挺好的。 眼前要有一个爱我们的老公才是要点,那是要过一辈子的人。 ** 你是知道我的,我心里想好的事情一定会努力争取的。我去了加拿大可以再回来呀,但是,不去,我不甘心啊。 如果你仅仅是为了这个,我看你以后必定后悔。 陶融把手机又放回到茶几上,开门出去了,刚才还头疼不舒服想睡觉呢,这会儿,他心里是满满的悲哀。 他在街上走着,没有什么去处。春节之后,天就不那么冷了,很快,春天就要来了。 如果他愿意留在加拿大,那他和易姚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呢! 他突然很想去人民路。这是一年前小艾建议他去的地方。那时他刚失去一个孩子,他决定放弃易姚,那时他郁郁寡欢。也是在这里他遇到正在阅读的小艾,感觉她是那样与众不同。她的确与众不同,跟她在一起这么久,都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陶融回家的时间比平时下班略晚。小艾正扎着围裙做晚饭。 “回来了,一会儿就吃晚饭。” 小艾在厨房里喊了一嗓子。 陶融一进门就瞟一眼茶几,婚纱摄影的宣传页还在,手机不在。 晚餐的时候,陶融没吃几口, “我今天很累,不舒服,胃口也差。你慢慢吃,我去躺一会儿。” 陶融看上去很疲惫。小艾一个人吃完饭,收拾干净厨房,还看了会儿英语书。 陶融醒的时候是凌晨,天还没有亮。小艾睡得正香,她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 陶融拿起手机去厨房里倒杯水喝。小苏的短信已经全清理了,一条不剩。 婚纱摄影的宣传页还在茶几上, “还拍什么照啊!不拍了。” 陶融拿起来就想扔进垃圾篓,他没有,他又放回到茶几上。 他把手机也放回去了。可他再也没有睡着。 早晨起床后,陶融仍头疼,精神也差,他记得今天一早就有手术, 一个埋线的手术。 他吃了点早餐就去医院。可他一想到小艾,所有的柔情蜜意甜言蜜语,所有的亲昵爱恋你侬我侬的背后,都是为了去加拿大,他的心里就隐隐作痛,她竟是如此心机重重步步为营。 果然是她 百合生了,一个女孩。 那天晚上,易姚在房间里做作业,还播放着古典音乐,这为了腹中的孩子。 百合一家人在客厅里吃晚饭。突然,百合大喊了一声, “老张,不好。” 易姚闻声出来,就见百合半躬着站在餐桌边, “老张,快,我可能要生了,去医院。” 老张一听立即冲进卧室取百合的健康卡,又冲进卫生间拿大浴巾。他行动地极快像脱缰的马,也像受惊的兔子。他的嘴里还喊着; “老婆,挺住,你是最,最最厉害的,最最,了不起的。”不到一分钟,他已经扶着百合出门去等电梯了,易姚看见百合的裤子湿了一片。老张还不忘记嘱咐易姚: “易姚,今晚,帮我看,看着儿子,明天,上学。” 易姚也如受惊了一般,一个劲地点头,一个劲地说“好”。 倒是百合的儿子,沉着得像个小大人: “ 爸妈,不用担心我,我马上就去睡觉,明天我自己去上学。” 易姚从不知道等到了日子时会如此紧张狼狈。她在心里问自己:等我要生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易姚很早起床,给百合儿子准备了早餐午餐,还陪他去学校。小男孩很兴奋: “阿姨,我下午放学回家,是不是就能见到妹妹啦!” 傍晚,老张回来了,先给儿子做点吃的,他自己得休息一会儿,并报告:母女平安! 易姚突然觉得“母女平安”这四个字是世上顶顶美妙的词,最能撞击心灵的词,还有什么比听到这四个字更让人开心的呢!孩子很好,妈妈也很好,多么奇妙的生命的延续就这样成就了,从此,这世上会多一个小姑娘,她将会从她母亲的怀抱走向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她将会在这个有喜有忧的尘世里经历属于她的悲欢离合。 易姚在自己的房间里,拉开窗帘,玻璃窗上映出大腹便便的她。她一直没让b超室的护士告诉她孩子的性别。她不想提前知道,她还坚信这是个女孩子。她还记得她的那个梦,在那个梦里有个穿着白纱裙的小姑娘拉过她衣角。她的双手在隆起的肚子上来回婆娑, “我们也是母女平安!对吧,宝宝!” 在加拿大,春的脚步永远是慢吞吞的,春天总是晚来。外面的树还是光秃秃的,树下仍有没化干净的积雪。阳光却是越来越明亮,天空中偶尔会有一声鸟鸣划过。 百合的女儿出生已经45天了。老张今天特意请假没去上班,他和百合要带小姑娘去做个听力测试,还有去见儿科医生,在老张的计划里还有一项,是带百合去粤菜馆喝茶。老婆生了孩子,也在家里闷了一个半月了,既然出来了,那索性就开开心心地在外转一圈。 他们抱着宝宝刚出门,百合手里还提着一包宝宝的东西,在等电梯。易姚开门,说: “百合姐,老张,我,我想跟你们一起去看宝宝查听力。 ” “那就去吧!”百合说, “你去穿上外套,到大门口,我们等你,你不要急啊。” 进了电梯,老张脸上有点不悦,说: “她去干嘛?” “唉,老公,我还有你在身边。她就一个人,任何一点小事情她都会很紧张。 ” 百合说, “她也是不容易啊!” 老张说, “可我想带你去喝茶呢!” “大方点,老公,她吃不了多少,最多多要一、两个点心。” 百合说。 “再说了,她说要一起去,咱们也不好说不行啊! 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还是和气些好。老实说,她不是那种惹人嫌的人,估计就是想看看宝宝做检查。 ” 百合说。 老张微笑地看着百合, “我媳妇就是菩萨心肠。听你的。 ” 老张沿着高速一路南下,给宝宝查听力的实验室挺远。下了高速,就见路边立了一大牌子,名字前还缀着小小的枫叶国旗,易姚一下子就感觉到在这个国家里婴儿和孩子是怎样被重视的。 每个宝宝都是约好时间才来的,检查很快,过程极简单,有一台机器,当感应点贴近宝宝耳部的时候,仪表上的指针就开始运动了,所以,结果立即就出来了:宝宝没有听力问题。 从听力实验室出来,易姚说她不跟百合老张一起去儿科医生诊所了。刚才过来时她就看见这里离她之前住的公寓很近,她很想去湖边走走,自从搬走之后,她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真的很近,易姚没走多久就到了湖边。两个多月前,她从电视上看到这湖水都结冰了。现在虽然天气仍寒冷,但湖水已经荡漾并泛起了涟漪。 易姚看了看她去年住的那栋楼,估计陈煜也已经不住这里了,她心里并不想念陈煜,倒是陈汐。。。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啊。她走到湖边, 听着水波涌起怕打石岸的声音,以前住在这里没觉得这水声有什么特别的,怎么今天听起来格外亲切,仿佛遇到了老朋友一般。肚子大了,行动就不那么方便了,还容易累,易姚就在椅子上坐坐。 陈煜约了牙医,就是洗牙,离开牙医诊所后他突然不想回办公室了。他便给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告假,然后就开车回家了。春天的风还没有吹到北美,因此,草未长,叶未发, 从停车场到湖边,毫无遮挡,一览无遗。 他一抬头见湖边有个背影太像易姚,便走近几步,果然是她。她隆起的肚子! 原来她没有拿掉孩子,她怎会突然出现在湖边! 陈煜一边慢慢靠近易姚,一边在心里算她着日子,差不多的。 湖边的风特别冷些,易姚的鼻尖已经发红,她紧了紧围巾,准备回家了。 “姚姚。 ” 陈煜很轻地喊了一声。 易姚回头。 “果然是你! 我和小汐到处找你!” 陈煜说。 易姚笑了一下, “真没想到会碰到你。你还住在这里吗?” “姚姚,你回来就好。宝宝也好嘛!” 陈煜很高兴,他没有回答易姚,而是看着她的肚子,微笑着。 “我得走了。” 易姚说。 “你哪里也别去。走,这里这么冷,你鼻子都冻红了,跟我回去吧。 ” 陈煜扶着易姚。 “不,陈煜,我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想回去了,也累了。” 易姚抽出手臂,说。 “姚姚,你身子已经这么重了,你觉得我会就这样让你走吗! 跟我回去吧,还是你的房间,一起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 陈煜说, “另外,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回来吧! 易姚挺着大肚子,行动像只胖企鹅,一摇一晃的。 进屋后,她坐在沙发上。陈煜说得不错,这里果然没有变化,跟她住的时候一样,她略显疑惑地问:“你怎会住在这里啊!” 陈煜给易姚倒了杯果汁,然后坐在她对面,微微一笑,说:“我在这里等你啊,我觉得你会回来的,瞧,老天爷还是很怜悯我的苦心的,这不是让我等到你了吗!” 易姚渴了,每次外出她都不敢多喝水,否则,一到外面就光忙着找厕所了。她拿起果汁,眼神不自觉地左右摆动:陈煜对我真心很好,可是,他能确定那是对我吗?还是因为于婕! 陈煜说: “姚姚,你不要想东想西的。回来住吧。” 易姚扬了一下眉,说: “回来与你同住! 这里只有一间卧室!” 陈煜没有接易姚的话,却恳切地说: “姚姚,搬回来吧! 我想不出两个月,你就该生了。到那时,你一个人是绝对不行的,谁送你去医院?谁照顾你和宝宝?你连床都下不了啊!” 这下,易姚不言语了,垂眼低头,这正是她心中的担忧,她感觉到她的眼眶正一点点发热。是的,她见到过百合做月子,刚从医院回家那两天,她连去卫生间都是老张半抱半扶着去的。其他就不用说了,做饭炖汤,喂孩子,换尿布。易姚知道她是真的不行。终于,有两颗泪珠滚了下来。一张纸巾及时地出现在她的脸下面,是陈煜递上的。 陈煜见易姚不说话,又说: “如果你愿意,我就用这间客厅;如果你不愿意,那还像去年,我在这楼里再找个地方住,反正你可以随时找到我,得让你顺利平安地生下孩子。” 陈煜在心里说:这是小汐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他咬了咬牙,说: “还有,你生孩子那几天,要不,就让小汐过来。” 易姚望着对面的陈煜,眼神略显忧伤, “我饿了,你还有吃的吗?” “看我,尽说话了,都没问你饿不饿!” 陈煜说: “你想吃什么?什么我都有。” “红烧肉,糖醋排骨。” 易姚脱口而说,这几个月里她自己一次都没有烧过这些菜,她现在一想到红烧肉就馋得要死。 “厨师做的肯定比我做的好吃,走,我们去翡翠城。” 陈煜要了红烧肉,清蒸活鱼,椒盐鹌鹑,蘑菇豆苗。易姚吃了好多。 陈煜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想:这女人怀了宝宝后就是不一样啊。过去,她可秀气着呢,就吃一点点,还斯斯文文地。唉,妈妈为了孩子真是什么都可以放下。 于是,他趁着易姚对着红烧肉食指大动,说: “搬回去住吧,姚姚!你怀着孩子,就别让人为你担心了,好不!” 易姚停下筷子,很无奈地说: “我没了工作,马上就要生孩子了,孩子出生后我也不可能立即找事情做,所以,我负担不起那里的房租。” 她说得声音挺小。她心里没底说了这样的话后,陈煜会不会又提出跟她结婚的事情来。她不想嫁啊! 今天,陈煜挺高兴的,首先是找到了易姚,更重要的是,她没有打掉孩子。他早已告诉过小汐他要养育这个孩子,所以,他一个不能生育的人就要当爸爸了,心里怎会不开心呢,那可是乐开了花呢。 从前,易姚一直抗拒他,今天,她能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他。他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分享快乐的人可以是不同的朋友,甚至是陌生人。但是,忧伤和困苦只能与至亲的人分享。他自认这是易姚与他很亲的表现。 陈煜夹了几根豆苗放在小碗里,说: “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但是,你必须保持现在这样好好吃饭的状态。” 清蒸活鱼,浇上豉油,味道好极了。 陈煜说: “你知道的,那套公寓去年秋天时屋主挂牌卖过。后来,我卖下了。我当初就是想,不要那些看房子的人去烦你,还有,不希望你搬家。谁知道,后来你还是悄悄搬走了。” 这回是易姚吃了一惊。 陈煜说: “姚姚,回家住吧,不用担心房租。” 易姚捋捋思绪:那是他的房子,让她住,自己在外面租房子。现在,他又让她回去,还问她是否允许他用客厅。易姚突然想起上中学时英语课本最后几页的小故事,有一则是沙漠中骆驼和它主人的故事。夜晚来临,骆驼为了能躲进帐篷,先把头伸进帐篷,一步步把主人撵了出去。易姚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头骆驼。 陈煜递了一块鹌鹑给易姚, “别发呆了。这个好吃,没有多少肉,味道挺好。 ” 他自己也夹了一块, “姚姚,是不是不好意思跟房东说要搬家啊?” “你这么肯定我会搬回去! ”易姚说。 吃完饭,陈煜送易姚回家。 “姚姚,你的手机停了,那现在怎么联系你啊?要不这样,你明天把东西整理一下,后天下午5点,我来搬你的东西。 ”陈煜说, “你就跟房东说老公找到你了!” ********** 陶融一到病区,就听见大吵的声音,几个护士围着个女人,一声不吭。 “埋线,这么小的手术,也能给我弄成这样。还是什么整形科著名的一把刀呢! 得了吧! 你们看,怎么办,一边宽一边窄,让我怎么见人,怎么出门? ”女人的声音忽高忽低,一个指头指着自己的眼睛,带着哭腔继续说:“我还没结婚呢! ” 靠近女人的一个护士对着女人小声说: “您别哭。两边是不一样,但是不在意的话,看不出来,也不难看,真的。” 女人冲着这个护士, “你说什么?不难看! 那你试试,把你当眼皮也弄成一个宽一个窄!” 护士赶紧低下头,不言语了。 女人一抬头看见陶融,便冲上去,抓住他, “你看,你看看,你把我的眼皮弄得这么丑。” 陶融仔细端详着女人的眼睛,两边果然有点差别,虽然只是一小点儿,却也看得出来。经他手做过的埋线手术,不知多少,还从没有出过这样的纰漏。面对女人悲伤气愤的眼神,他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女人望着陶融的眼睛里慢慢地流出了泪,泪水沿着脸颊滚落,她的声音哽咽着:“你说,让我怎么见人。” 陶融的心里也是沮丧极了,满是谦意,却说不出一个字。女人都是爱美的,因为爱美才会接受手术修饰。可他却把人家弄成这样。 半个太太 最近真是不顺,女病人的事情让陶融梗塞在心,心中对病人的愧疚挥之不去,那个女人流泪的眼睛总是出现在他的眼前。好几天后,陶融的心绪慢慢平静了许多。他反复回想在那次手术前他做过的所有事情和手术过程,他也好好地考虑了他和小艾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吃晚饭的时候,陶融的脸色平静,无任何波澜,说:“小艾,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他再也没有在床垫下见到小艾的病历。 “嗯,我也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小艾说。 “好,你先说吧!” 陶融语气温和,一如之前的样子。 “婚纱摄影打电话来问,我们哪一天有空,好安排拍摄。” 小艾望着陶融问。 陶融极轻地笑了一下,说: “我要说的也是这件事。我们真是想到一起了。不过,不是同一个方向。” 小艾一时不解, “什么,什么不同方向?” “小艾,婚纱摄影的事情先等等。 ” 陶融放下筷子,认真地说, “有一件事情,你从没有问过我,我也没有向你解释过。” 小艾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说: “你是想说你和你前妻吗! 我信任你,也相信你。在属于我们俩的真实的日子里,我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你给我的爱恋。 ” “不是这个。是我为什么离开加拿大,为什么回到国内。” 陶融的脸色虽温和,表情却认真,说话不疾不徐, “那是我不喜欢那里,非常不喜欢。我是个外科医生,可在那里我不可能继续做医生,或者我要付出很多努力和学习之后在一个私人小诊所里做别的医生的助手。所以我回国,我回国后就没有打算再去加拿大。我们的祖国很好,我会一直留在这里,不再离开。这也是我和易姚最大的分歧,所以我们选择离婚。” 小艾看着陶融,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在心里想:自己是什么时候泄漏了想去加拿大的心事。 陶融继续说: “所以,你要想清楚。我是个有婚史的男人,我的年纪也大出一截,我是不会带着你去加拿大的。你是否还要跟我在一起!” “我听明白了,你是想要分手了,虽然你一直说自己的不是,对吧! ” 小艾原以为即使陶融现在不想回加拿大,但以后,她能搞定他,让他听她的,带她去加拿大。 陶融点头, “我是认真考虑过的,不是冲动。我认为我们还是分开的好。这样你有机会去寻找更大的空间,更大的希望,网上也有不少境外交友网站。而我,是死水微澜,会成为你的绊脚石,我不想耽误了你的事情。” “你是怎么知道我想出国的? ” 小艾问。 陶融可不会说他偷看了她的手机, “这个还重要吗! 再说,这个还是秘密吗! ” “我们俩在一起这么久了,你竟也舍得我,说分就分,现在你又多一条不是:薄情寡爱!” 小艾心里窝火,甩手进了房间,没再出来。 陶融也没有再去烦她,他终于把要对小艾说的话全说了出来,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甚至有一点点后悔,后悔在看到小苏的短信时他就该跟小艾说清楚,而不是拖着,让不愉快郁结在心。那样的话,或许他就不那么难过了,或许就不会出那个小事故了,也就不会有那个女病人的哭诉了。 他把餐桌厨房收拾干净后,就开始上电脑,查邮件,读新闻,后来,他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 陈煜敲了门。这是他跟易姚约好了来搬东西回家的时间。 易姚开门,陈煜一进屋就看见放在客厅的行李箱和大纸盒子。陈煜便把这些东西都拿到电梯口。 百合听到大门有响动,可她正给宝宝喂奶,就没起来。 陈煜把易姚的东西都搬到车上后,又上来,他准备跟易姚的室友打声招呼。 百合一见陈煜就说话: “我说大医生,你回来的还真及时啊。老婆要生孩子了,就别到处走了,丢下她一个人你怎就舍得呢。” “这是百合姐,这段时间一直是她照顾我的。 ” 易姚抢着说话。 “是,百合姐说得是。 ” 陈煜说,笑容可掬, “感谢您这样照顾姚姚。” 他很高兴百合误会他是易姚的丈夫, 这样的误会他很享受。 他更高兴的是,易姚也没有对此作任何解释和更正。 “谢谢百合姐! ” 易姚望着百合,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别谢了。我和老张一直为你担心来着。这下好了。我们也放心了。走吧!” 百合说, “等生完了孩子,等有空了,就回来,姐给你包饺子,也看看咱家的小姐姐。” 百合说着话,手往里屋指了指。 易姚跟着陈煜走了。不论她是否愿意跟他结婚,她今天的行为多少可以说明:她不再拒绝他。这婚无论结还是不结,她现在都是半个太太的状况。 陈煜已经提前炖好了鸡汤,还烤了鸡翅。他给易姚拿了罐酸奶,自己则是一瓶啤酒。 “姚姚,你可愿意让小汐知道你回来了?我没有告诉他! ” 陈煜搞不清楚易姚此刻的想法,所以,还是跟她商量一下的好。 易姚想:既然我回来住了,那他早晚会知道了。我生产的日子近了,他也早晚会知道的。这个瞒着毫无意义。 陈煜烤的鸡翅真香,易姚吮着手指头: “随你高兴吧,你愿意今天告诉他,还是过几天,或是等孩子出生,都随你。” “还有,过两天,去开个手机。你的日子近了,需要一个手机,跟我保持联系。 ” 易姚点点头,吃过东西她就到卧室躺下了,床单枕头好干净,都是刚清洗过的味道。 易姚半夜起来去卫生间,看见陈煜睡在沙发上。 早晨,易姚起床时,陈煜已经把客厅都收拾整理好了,还煮了粥。 “姚姚,早。 ” 陈煜已经准备去上班了, “我下午5点半下班,冰箱里有吃的,热热就行。” 陈煜又说, “对了,小汐说他11点会过来,看一下你就走,他说他今天有好多事呢。另外,餐桌上的钥匙是给你的。 ” “知道了。等会儿我要出去一趟。 ” 易姚说。 陈煜应着:“嗯,你的月份大了,外出要多小心。还有,别走远了,也别太累。” 狭路相逢 易姚没有跟陈煜说她今天要去验血糖。 陈汐,她压根就没想见,反正以后还是要碰面的,那以后再说吧。当她决定跟着陈煜回来的那一刻起,那么选择也就定了。 还没到11点,她就出门了。她走去附近的街车车站。在市中心的的马路上,到处可以见到红色街车的身影,可他们就像是小脚老太太,总是慢吞吞的穿梭在大街小巷里。易姚看了一眼街车的时刻表,就在车站里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姚姚。” 易姚刚坐下来,就听见陈汐叫她, “你怀着孩子还走得这么快!” “你!” 易姚看着他。 “我刚把车停好,就看见你出大门,向车站来了。” 陈汐说, “你要去哪里,怎不等我呢!” “嗯,你有事情就先去忙吧。我没什么事,自己可以! ” 易姚看一眼街车来了没有。 陈汐拉着易姚的胳膊, “你去哪里,我陪你。我的事情再重要,此刻,也比不得你和孩子重要啊!” 易姚看着陈汐的眼睛,他拉她胳膊的手没有想松开的样子。就这么当街拉着怪麻烦的。 “好吧! 我要去做血糖检查。” 陈汐一坐进车里就开始打电话,把今天的所有约都取消了。 “喂,老李,你那套公寓,我已经挂牌出租了,明天一早我去你家拿钥匙,今天有个急事不过去了,不好意思啊!” “喂,王姐,麻烦你把材料送去我办公室的前台,我今天临时有事,没时间去取了。谢谢你啊!” “喂,彼得,我是陈叔叔,你那个漏水的马桶先不要用,我今天没时间去你家了,明天,我过去看看再说。” 易姚看着车窗外面,看来他今天真的挺忙。 血糖检查很简单,可要花点时间。易姚一到化验室,就得先喝一瓶橘子汁,然后等一个小时,再检查。 要在化验室里坐一个小时呢,两个护士都是俄罗斯人,正用俄语说着什么,津津有味的。陈汐望着易姚的肚子问: “姚姚,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知道。” “你没有问吗?这里的护士不像国内的,你问了,他们都会讲的。 ” 陈汐好奇她不想知道孩子性别吗! “我没有问。” 易姚说, “你希望是女孩,对吧! 那就女孩吧!” 陈汐看着易姚没有表情的脸说, “有没有给孩子准备东西啊?” “没有。” “姚姚,我已经把今天的约会都取消了。等会儿,你检查完了,我们去反斗城看看婴儿床,好不好。 ” 陈汐建议, “有一种可以摇动有音乐的,很好地。 ” 易姚买了些婴儿的衣物,奶瓶什么的。婴儿床,太贵了,她从没有想过要买。宝宝出生后,就像百合姐的女儿那样,放在大床上。 易姚看了一眼陈汐,什么也没有说,目光柔和了许多。她在心里说:如此好歹像个爸爸。 易姚点点头说:“好吧,去看看,不一定买的,我们是穷人家的孩子,那小床太贵了。” 在反斗城里的婴儿区里,有各种各样的婴儿床,都很漂亮。易姚从每一个小床边走过,仔细地看着,更多的就是欣赏。陈汐陪着她, 他在留意她喜欢那一种,虽然都差不多。他发现易姚在一款原木色的小床边停得久一些,她还仔细地翻看床里床外。 反斗城里除了在婴儿区,还有大孩子的玩具, 还有滑板车,自行车。 佟欣带着大卫正在自行车区域里转悠,还有两个印度孩子在跃跃欲试。她想给大卫买辆自行车,等天气再暖暖,大卫就可以在住宅小区里骑车了。每年春季以后,邻居家的孩子们就都喜欢在外面骑车玩。 佟欣专看黑色蓝色的车,那两个印度孩子已经骑上车在反斗城里兜圈儿了。大卫却对滑板车情有独钟,他的小手抓着把手刺溜刺溜地滑走了。佟欣只好用目光追随着大卫,人在后面小跑跟着,可怜她还穿着高跟鞋。 大卫在一个人的身后停了下来,佟欣一看,那是老公的背影。 大卫伸手拉了拉老公的衣服。 陈汐转身, “大卫?” 那佟欣必是在这里,他一抬眼与正朝这里走的佟欣四目相对。 “这些小床都挺好。但是我看就算了,别买了,挺贵的。 没有小床,孩子也会长大的。 ” 易姚说,眼睛还盯着小床, “而且,把小床放到我房间里就显得太拥挤了。” 佟欣似笑非笑地望着陈汐,说: “呦,这是爸爸妈妈在给孩子选床呢!” “欣儿! ” 陈汐低低地叫了一声。 听到佟欣的声音,易姚吃了一惊, 转头看着佟欣: “这么巧,陈太太也在这里啊!” 佟欣向易姚走近一点: “肚子这么大,怕是要生了吧!” “陈煜他今天太忙,没空陪我去检查。” 易姚瞟了一眼脸上尴尬的陈汐,赶紧说。 佟欣轻笑了几声,她的笑让陈汐和易姚齿寒,她低声问:“你真的知道你孩子的父亲是谁吗?小妖精。” “欣儿,你和大卫去别处逛逛吧! ” 陈汐拉起易姚的手, “姚姚,走,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拉着易姚向门外走,头也不回,易姚跟着却有点费劲。不过,佟欣却没有要追赶他们的意思, 她只那么站着看着他们离去,嘴角挂着冷冷地笑。 回到家里,易姚坐在沙发上,她有点累。一路上,她没说一句话。倒是陈汐时不时地偷眼看她,但见她脸色冷漠,就也没开口,生怕惹出她的气来。 “陈汐,麻烦你帮我倒杯橙汁。 ” 易姚说, “另外,我想跟你说说话。 ” 陈汐倒了两杯果汁。 易姚说: “这个孩子并不是我心甘情愿地留下的。 那天我去做流产,但是因为我在发低烧,医生不给做。” 易姚看了看陈汐, “所以,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姚姚,这话以后可别说了,特别是孩子出生之后。既然留下了她,那她就是妈妈的宝贝。” 陈汐的话好像偏离了易姚的要点。 易姚叹气, “去年,我从这里搬出去,是打定主意决不再见你和陈煜的。 ” “这我相信,你同时停了手机,也没去上学。我和陈煜到处找不到你。” 陈汐一边喝果汁,一边点头说。 易姚的眼里有泪光闪动,她黯然伤神,说: “可我看到了百合姐临盆的那个晚上,老张大哥急坏了,百合姐的羊水破了,老张大哥匆忙地送她去医院,他们俩连儿子都顾不上,就丢在家里。后来百合姐从医院回来,她下不了床,老张大哥买菜做饭接送儿子,还得看着刚出生的女儿。 若换成是我怎么办,谁来帮我,谁送我去医院。 生完孩子,我和宝宝想喝口热水都不成啊!” 易姚眼里的泪落了下来。 “所以,陈煜让我搬回来,我就回来了。你和陈煜,和我,我们三个人的局面已经成这样了,这也是你之前所盼望的,不是吗! ” 陈汐低下头,无言相对。 易姚擦掉眼泪,又说: “我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说下面的一句话:今天,你我也见到了,你今日离开后,请再别来找我! 可好!” ※※※※※※※※※※※※※※※※※※※※ 感谢朋友收藏! 给您作揖,请您喝茶! 十分感谢! 分手了! 春暖花开的季节,又是海棠花怒放千娇百艳地开满大街的时候。 小艾和陶融的冷战,实际上,只有冷,没有战,两个人都极为沉默,进来出去甚少说话。陶融在等,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他在等小艾的决定。小艾也在等,毕竟她和他都有感情付出,她在等陶融消气,想跟他再谈一次。 周末。 春光明媚, 春风柔软。 本也该是春意盎然春情荡漾,可俩人就这么冷着,仿佛冬天还在。 “阿融,陪我去人民路走走,海棠花都开了。 ” 还是小艾先发出邀请。 陶融没有回应,他不想陪她去,他坐在电脑前没有动。 “就算你想分手,那也得好和好散吧!” 小艾想找个让人心情好的地方跟陶融再谈谈,缓和一下,若能结婚就先结婚。这世上没有一尘不变的事,以后的事情或许有转机呢! 陶融听着呢:小艾说海棠花开了。 是在去年海棠开花的时候,小艾把他从无限的忧思愁烦中拉出来的,也是有了小艾的陪伴,才让他的日子越过越好,越来越有生气。小艾的确给了他很多快乐。 “好吧,我陪你去看海棠。” 陶融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 走了好半天,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陶融偶尔看一眼小艾娇俏的脸,原来:温柔的模样背后不一定温柔。他又想起了易姚,宁愿独自漂泊也不跟他回来,真是:看似柔弱的人不一定柔弱。 快到市民广场了,经过奶茶店的时候,小艾停了一下,她最好的朋友最爱喝奶茶,然后,她继续跟着陶融的脚步。 陶融停了下来,问: “你想要什么口味?” 小艾只摇了摇头,她并不是要喝奶茶,她在想如何说服陶融不要跟她分开。 陶融买了两杯奶茶, “去广场边坐一会儿吧!” “喝吧,这是原味的,不一定是你喜欢的,但是,这是奶茶最原本的味道。 ” 陶融说,吸了口奶茶, “我不太会做菜,但我知道,在任何一个菜肴里加入大把辣椒后,都会让菜肴失去它原本的味道,独独留下刺激人神经的辣味。 ” “阿融,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真舍得丢弃我们的感情?” 小艾楚楚可怜地打出第一张感情的牌。 “小艾啊,自从我回到国内后遇到了你,一个内外皆秀,温柔如水的女孩子,那时我觉得我是何其幸运,心里是真高兴啊,决心要好好地陪着你,定不负你。 ” 陶融偏了偏头,他不想看着小艾说下去, “可你,还说感情,偏偏要在这感情里添加了大把辣椒,让原本纯美的爱情变了味道。 ” “阿融,你是定意要与我分开了! 别说什么‘为我好’之类的堂而皇之的谎话。” 小艾没想到只一步就被打倒在地。 “如果你一定要我直言的话,是的。我不会再回加拿大了,所以,无法带你一起去,你找别人吧!” “我的确动了去加拿大的心思,这难道是罪过吗! ” 小艾反驳,显得很没有力量,她带着目的跟陶融谈恋爱是不争的事实, “男人的话果然没有可信度,尽是谎言,说什么会一辈子陪着我,生养孩子。都是骗人的!” “小艾,如果你不提及孩子的事情,我也不会提的。你难道没有悄悄地打掉了我的孩子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小苏告诉你?” 这事只有她自己和小苏知道。 “原来小苏知道这事。快别冤枉了你的好朋友。算了,别说了,再说下去,我们非得吵起来,可我不想跟你吵。就像你说的:好和好散吧!” 陶融说完就自己走了,在这条开满了海棠花的街上走着,逛着。他曾想要与小艾一起过完这辈子,可怎么就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呢! 小艾一个人在市民广场坐着,看来陶融真是决意要分手了。她回到家里拿上几件换洗衣服和最近要用的东西便去了小苏那里。 “小苏,我想先在你这里借住几日。 ” “没有问题。 ” 小苏很爽快, “我就说这个陶融不怎么样,可你却当他是个宝。 ” 小艾想着她本来是要结婚的,现在却弄成了分手。去加拿大的心愿定是泡汤了,还掉了孩子,如今又不孕了。小艾便趴在餐桌上咽咽的地哭了起来,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小苏心疼地看着小艾,说: “别哭了,也别胡思乱想,你就在这里住着。 ” 星期一。 总有那么多突发的事故,总有那么多突发的病人,需要紧急救护。一下子送来两在事故中受伤的人,急诊室里忙开了锅。终于在快下班的时候,小苏和几个护士才有空喘口气。大家都在闲聊着刚才那两个受伤的人,只有小苏端着水杯,在想着什么 ,一脸凝重。她从自己柜子里拿了两张纸,揣在白大衣口袋里,出去了。 周五下午,陶融给小艾留言,他要回苏州几天,让她回家去住。 几天后,小艾发现陶融回来过,因为家里他的东西少了不少,可他这次没有留言。于是小艾打电话去了外科,她才知道陶融休假了, 护士们不知道陶医生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月底,整个医院里都知道,陶医生辞职了,有流言说他去了省城的一家医院,那是另谋高就去了。 虽说两人分手了, 可一年多的朝夕相处,小艾心里对陶融是牵挂的,他怎么突然去了省城医院,难道就为躲避她。趁着休息日她便去了陶融的苏州老家。但是她没遇到陶融。陶家的老父老母对小艾客气极了,礼貌极了。他们越是客气周到,小艾越是觉得不舒服。她只略坐了坐,说了点闲话,就告辞离开了。 她一回到太仓家里, 就看到陶融留在桌上的一张字条。 小艾, 我今天回来拿东西。还有一些拿不了的,我已规置在一边了,我下周三来拿走。 陶融 小艾想好周三那天请个假吧,自从那天从市民广场分开后,没几天,陶融就休假了。两人几乎没再碰面,更别提说话了。 小艾查看了日历和排班,可巧是她下夜班,太好了,不用请假了,她就在家里等陶融回来。 下午,陶融来的时候,小艾已经起床了,正在做吃的。 “你吃饭了吗?” 小艾看得出陶融的精神不太好,有些憔悴, “跟我一起吃吧。” 小艾说,就又从冰箱里拿出鸡蛋,菠菜和豆腐。 “不用了,我这就走。” 小艾拉住陶融的手, “才进门,歇会儿吧,我的饭里又没毒!” 陶融掰开小艾的手,瞪着眼睛说: “你真这么关心我吗?不错,分手是我提出的。可我也一直相信你我的感情虽然掺杂了些东西,却还是有真诚可言的,也相信你是不会害我的,但是我错了。已经一个月了,我已经不生气了,是我自作自受。算了,只要我们不再见面,我想慢慢地我会不记恨你了。” “我害你?! 不,我怎会害你!。。。 ” 陶融挥了一下手,说: “算了,小艾,别说了, 无论你怎样说,结果就是我丢了工作。 ” “丢了工作?! 你不是要去省城的医院了吗! ” 陶融看着小艾,看着她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很无辜的表情,柳弱花娇的样子,依旧明艳动人的脸,他没再说话,他心里有些悲哀, 他在心里一遍遍自嘲:我曾经想和这个女人一起走完这一生的。 以后希望她以后好自为之吧! 陶融拿起行李箱走了。 他在父亲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虽然陈煜是在银行的办公室里上班,但是一天下来,也有些疲倦。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下班,正好没有预约的客人要见。他便走到大厅,跟前台的小姑娘说了一声,他去买咖啡。每到下午,还真需要有杯咖啡提提精神。陈煜对同事总是很客气,他回来时多买了一杯,那是给前台小姑娘的。 正当陈煜靠在椅子上好好享受他的咖啡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有人打电话进来。是易姚,这是他给她买的手机,这是她第一次打他的电话,他赶紧接。 “喂,姚姚。” “我刚才洗澡,流血了,一点点,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去医院。” “当然,我马上回家。 ” 陈煜顿时紧张了起来,刚才的疲倦慵懒瞬间消散了。 这时,他的经理正从他门口经过,一个又高又胖的白人妇人,金发碧眼,虽然化了妆,可皱巴巴的皮肤泄漏了她的年龄。 陈煜得向她告假提前下班: “嗨,海伦,我太太。。。”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唉, common law, common law,” 陈煜急切地说着, “要生孩子了,得送她去医院。” “要生孩子啦? ” 海伦吃了一惊,一秒钟前才知道他有太太,一秒钟后他太太要生孩子了! “还等什么,快,快,快去。” 海伦催促他。 陈煜回家并不快,路上塞车,他急得满头是汗。 一进门,他说: “拿上你的健康卡,这就去医院。 ” 接着他着急忙慌地冲进卫生间拿了两条大浴巾。 易姚看着陈煜行动,就跟老张大哥一样紧张,心里不合时宜地涌上一阵暖意,说: “陈煜,别担心,就是流了一点血,没有其他感觉。 ” “你这是生孩子,人命关天啊,还有什么比这事更大吗! ” 陈煜严肃地说。 “我离预产期还有20天呢!” “先去医院! 这可不能马虎。 ” 陈煜不含糊地说。 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时段,路上车太多,根本走不快,易姚看见陈煜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 好不容易到了产科医生指定的医院,陈煜填完所有表格,有护士领着易姚去另一间房做检查。 陈煜偷偷地拿出手机,给小汐送了条短信:姚姚要生了,我们在医院里。然后就赶紧关机了。医院里是不允许用手机的。 陈煜等了好久,透过走廊上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天已经黑了,华灯已上。 有个护士来叫他,并领他去了一个地方。挺大的套房,里面有各种仪器机器,易姚已换了衣服,躺在床上,疼痛抽搐着她在产床上滚动着,扭曲的脸,痛苦的眼睛,挣扎的双手无处着陆,陈煜赶紧伸出手,易姚死死地抓着他,仿佛是救命稻草。他从不知道如此瘦小的她竟有这样大的力量,手被她抓得生疼,还有被她的指甲抠出的血印。后来,她手上的力量一点点地减弱,人也慢慢地安静下来。没过多久,她被另一波疼痛袭击。 陈煜看着产床上的易姚,如同溺水人一般苦痛挣扎,不知如何是好,原来女人生孩子竟是如此让人惊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遍低声喊着她的名字:姚姚,姚姚,姚姚。 开门了,是一个年轻的黑人护士,走到易姚身边,掀开易姚身上的白布,检查了一番,就走了。 收到陈煜的短信后,小汐就没了情绪做任何事情。他把手机揣在口袋里,只要一有消息,他便立即知道了。 夜幕已降临,他心不在焉地陪着大卫和佟欣吃晚饭。佟欣不断地给他白眼,他都没有在意。晚饭后,他坐在客厅里,直不愣瞪着双眼看电视,佟欣在厨房里抱怨了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见。 时间在滴答滴答地流过,陈煜那边没一点儿消息,他在心里反复念叨:老天爷,保佑姚姚,大小平安。 小汐开车出去,到附近的小便利店里买了包烟。然后他坐在自家车库里抽烟,左邻右舍人家的灯光都一一暗下去了。他的手里握着手机,没有丝毫反应。 医生举起手里的刀,麻利地切下去,顿时,易姚的血染红了产床,陈煜感觉他的心也在流血,心跳的速度顷刻间快了起来,他在心里说:可怜的女人。 床上红色在加深,面积在变大,陈煜很震惊,中国人的老话:儿奔生,娘奔死。陈煜不自觉地流下泪来。 “恭喜,是一个女孩。” 黑人护士笑眯眯地把浑身沾有血浆的宝宝给陈煜看了一眼。宝宝在大哭,黑人护士熟练地用一块白绒布抱好小婴儿,然后,把宝宝放在陈煜的怀里,他的神思好像还没有回来。 陈煜看着怀里的新生儿,那么小,那么嫩的小模样,眼眶湿了, “姚姚,是个女儿,是个女儿,姚姚。” 精疲力尽的易姚看着女儿的小脸露出了极度疲乏的笑。 两个护士一边收拾产房,一边聊天,说这个产妇很顺利。 黑人护士推了轮椅进来,走到陈煜身边, “哦,得让妈妈抱会儿。” 不等陈煜反应,她已经把他怀里的宝宝放到易姚的胸前。 一到病房,一个中年白人护士端着食物进来,笑容灿烂,说了一堆恭喜的话,然后告诉易姚里屋是盥洗间,可以洗澡。 陈煜一看,除了燕麦粥是温热的,冰牛奶,冰水果。 “不,姚姚,你不能吃这些,全是冰冷的。” 易姚摇姚头: “我想睡会儿。你吃吧!” 天快亮的时候,医院走廊里静悄悄地,陈煜又偷偷拿出手机,给小汐送短信:是女儿,母女平安。 第二天,陈煜问易姚, “是否给女儿想好了名字?” 易姚说: “五月末了,若是在苏州老家,已是茉莉开花的时候了,叫她茉莉吧。” 陈煜说:“茉莉,中文英文都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医生拿了表格来,要填写宝宝的出生证。 陈煜在孩子的名字一栏里写下: ja□□ine 但是,在孩子父亲一栏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他一想到产床上易姚流的血,便在心里说:姚姚,今生今世,无论你想怎样,我都随你。 早晨,陈煜一到银行就被海伦叫到办公室里了。 “怎么样,生了吗?男孩女孩?” 海伦很兴奋。陈煜觉得她有点八卦哦。 “谢谢,生了,是个女孩。” 陈煜奉上一个大红色信封, “这是喜蛋。我们中国人的习俗,生男孩给单数,生女孩给双数。” “哦,恭喜,还有这种习俗! 喜蛋,我 父女同命 转眼,茉莉已满月。 这一个月里,陈煜提过一次,说小汐想来看看她和茉莉,易姚没有点头。陈汐给易姚送过一次短信,只说来看一眼孩子,她没有回复。 但是,易姚知道,前两天,小汐曾来过。趁她在睡觉,陈煜把茉莉抱到客厅,后来又抱回到卧室,易姚佯装不知,天底下哪有父亲不想看自己孩子的呢! “哥,我知道,我是叔叔,叔叔,就让我看一眼,求你了,从茉莉出生到现在,我还没见过她呢!” 小汐向陈煜求了半天。 小汐抱着茉莉,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儿,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他低声说:愿你今生一切安好,愿快乐幸福和智慧时时伴随着你。这是父亲给女儿的寄语。小汐心里清楚他是不可能随时见到茉莉。 “我说,你还是赶快走吧! 一会儿,姚姚醒了。” 陈煜把小汐撵走了。 今天,陈煜和易姚去给茉莉办了健康卡,还去见了儿科医生。 一个月不能外出,趁着今日天好,出去走动走动,也舒展一下筋骨,易姚的心情格外的好 。 回来的时候,茉莉在小汽车座椅里睡着了,陈煜便把篮子提回了家,放在客厅的沙发边,然后,他就坐在旁边,就这么看着熟睡中的小人儿,嘴里还念叨着:你是我的女儿,我女儿啊! 我的宝贝女儿。 陈煜是一个不能生育的人,如今有了女儿,他多开心多满足。看着看着,他长叹了一声,易姚在厨房里削苹果, “你为何叹气啊?”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没曾想,茉莉跟我是一样的命运。” 陈煜说。 易姚递了一个削好的苹果给他,浅笑一声,说: “她出生才一个月,你就知道她的命运啦?搞得自己跟个算命的似的。” 陈煜望着易姚红润白嫩的脸,这一个月养的,她丰腴了些,又因为做了妈妈,女人味儿十足。 陈煜说:“姚姚,我得坐这儿陪着闺女,不能动,麻烦你煮水沏茶,渴了。” 易姚泡好茶,端到茶几上, “喝吧,也说说闺女的命运吧。” 她调侃他。易姚平时话不多,跟陈煜甚少闲聊,今天当真是心情好啊。 陈煜说: “你没有发现吗! 我和小汐是双胞胎,我的名字是火旁,他的名字却是水旁!” “啊,是啊,不会是你们母亲要你们兄弟俩水火不容吧!”易姚狡黠地一笑。 陈煜第一次发现,原来易姚也会有说有笑,看到她活泼的一面,他感觉很好,真希望她在他跟前就这样随心随意随性,这是一个太太在她丈夫跟前该有的自然而然的样子,无需特别的修饰装饰掩饰。 陈煜也笑了,他一摇头,说:“当然不是。妈妈说,在我们兄弟出生前,她曾做过一个梦,是水波,她记不清是微波粼粼,还是烟波渺茫。妈妈说:朝为潮,晚为汐,所以我们出生后,就给我取名陈潮,弟弟叫陈汐。 ” “啊,潮汐啊!” 易姚一叹。 陈煜接着说: “梦中有水就是财,可我们家并不富裕,还很拮据。妈妈给我们取的名字都是水旁,她盼望我们兄弟日后有财,可以过上好日子。 ” “哦,意义深远吶!” 易姚又是一叹, “那你又怎么会弃水得火呢!” 陈煜叹气, “悲剧啊! 我们兄弟出生后几个月,伯父家的女儿去世了! 那时那个姐姐已经有十岁了,是跟小朋友一起在河边上玩,据说是拣螺蛳抓小鱼什么的,失足溺水而亡。坏时候啊! ” “哟,真是悲剧!” 易姚捧着茶杯。 陈年往事,陈煜今天说起来已如故事一般, “关键是这个姐姐是伯父家的幺女,姐姐上面有个哥哥,那时那个哥哥就已过世好几年了,哥哥是病故的。这下伯父家后继无人了。大妈的年纪已不可能再生育。伯父和大妈整日以泪洗面日坐愁城。如此,过了半年多。我们兄弟也满周岁了。伯父就跟我父亲提出,能不能过继一个孩子给他。” “所以,就把你送给伯父了!” 陈煜点点头,说: “大儿小儿都是妈妈身上掉下的肉,妈妈哪里会舍得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我说过我们家境不富裕,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个孩子,有些窘迫。反正是去伯父家,不是外人。爸妈就商量着看把谁过继给伯父。 ” 陈煜喝口茶,看了一眼闺女还在睡,又继续说, “我们兄弟俩出生后,我一直都很好很健康,可小汐不行,老是生病,妈妈三天两头带着他去医院。你不知道,小汐小的时候瘦弱的很。妈妈最后决定留下小汐,把我送去了伯父家。 ” “你妈妈想你怎么办?” 想到妈妈,陈煜的目光便有些黯淡,说: “老实说,伯父大妈真的很疼我,就因为他们疼我,才不许我父亲老是来看我接我。大妈因女儿溺水,所以极不喜欢我名字的那个‘潮’字。我想她是心里害怕,怕水。她非要请个算命先生,说要给我算算,这一算啊,说我命里五行缺火,大妈高兴得不得了,可有正当理由给我改名字了。于是,她把‘潮’字改成了‘煜’字。” “这个‘煜’字也是很不错的。” 陈煜点点头, “是啊,不错。大妈是个文化人呢。从前是地主家的小姐。” 茉莉醒了,一个月大的婴儿,除了睡就是吃,一醒便是饿了。易姚抱起茉莉去卧室,换尿片喂奶。陈煜便收拾了茶杯,到厨房里做饭。跟易姚聊了这么多,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他们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地说话。他突然觉得这样真好,像一个家,有爸爸妈妈,有孩子,这正是他所盼望的。 茉莉吃着吃着就又睡着了。易姚换了身居家服,坐在床边,看着女儿,低声说: “小乖乖,妈妈可不舍得把你送给别人。” 等到茉莉睡得沉了,易姚才到厨房里帮忙。陈煜说: “你不用沾手了,已经差不多好了。你是不是饿了。” “还好!” 易姚拿了碗筷,盛好米饭。 “那你小时候一直都见不到妈妈?”易姚问,心生怜悯。 陈煜摇摇头,他给易姚盛了碗排骨冬瓜汤, “隔很久,爸爸会接我回家一趟,在家里待一天,然后就送我回伯父家。” “你的伯父大妈还在吗?” “早不在了。我上高中的时候,他们相继过世了,之后,我就跟着爸妈和小汐一起了。” 陈煜说, “所以我说茉莉的命运跟我一样。不过,如果你能一直在我身边的话,那就不同了,对茉莉也好。” 易姚“咦呀”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她的居家服虽然柔软舒服,却是薄了些。她漏奶了。 陈煜见她半边衣服湿了一片,拿了块干毛巾帮她按住,不轻不重,力度刚好。他的另一只手搭在易姚肩上。 易姚本能地想要掰陈煜的手。 “姚姚,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在医院产床上的痛苦和流血。有你和茉莉在,我很满足,我想我今后的生命就是为你们俩。” 陈煜的声音不大,从易姚头顶上飘落下来。他说完慢慢曲下一条腿,跪在易姚跟前, “而你是我唯一心愿。” 如果这算求婚的话,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简单更尴尬更非礼的求婚了。 易姚伸出手抚在他的脸上:这个男人对我够好的,他所求的就是我,可我什么也没有给过他。跟他同住了这么久,对他,我也算了解了。现在的我与陈煜太太之间的差别就是没有同房,可谁知道呢! 在外人眼里有差别吗! “陈煜,过去,我只为自己考虑,现在不同了,更重要的是茉莉。 ” 易姚说, “你先吃饭!我想去换件衣服。” 茉莉在房间里哭了。 陈煜和易姚两人同时冲进了卧室。 陶融回来了 大部分白天时间就只有易姚和茉莉在家。 茉莉才刚满月,易姚可不敢抱着她随便出门。 茉莉好乖的,吃了奶就睡,睡醒了又吃,真是好养啊。 下午,电话铃响的时候,易姚正有客人,实际上也不是客人。是她生孩子那家医院派来的家访护士,家访的目的也是为了宝宝, 跟妈妈讲讲如何照顾小婴儿。 易姚瞟了一眼,电话显示屏上是百合的名字。 家访护士一走易姚就给百合打回去: “喂,百合姐,刚才有医院的护士在,她已经走了。你和宝宝都好吧!” “我们挺好,谢谢,我妈妈下周就来探亲了,这样,我可以出去找点事情做,减少点老张的压力。 ” 百合在电话里说。 “哦,这样真是太好了!”易姚真羡慕百合,有老公陪着且不说,现在又有妈妈来看孩子。 “尽说我了。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正事。昨天劳工部来过电话,询问你是否学完了,是不是开始找工作了。 ” 百合说。 “哦!” 百合接着说: “我告诉他你刚生了孩子。他说在名字后有备注是个孕妇,这是例行询问,让你有空把新号码给他们 update。” “哦,是的哟。我留的是你家的电话号码,是该更新了,谢谢百合姐。” 挂了电话,易姚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百合的妈妈要来探亲了,有妈妈陪着帮忙,多好啊,还可以出去找工作。她也想妈妈了。 她看熟睡的茉莉,呼吸声均匀且有节奏。 好可爱的小手,拳着,易姚用手极轻地婆娑了几下,她甚至没法告诉妈妈她已有了个女儿。 她看着女儿粉嫩粉嫩的小脸,滚下两颗热泪。她看看时间,等会儿,等中国天亮了,打个电话回去吧,她又是好久没跟老爸老妈联系。 晚饭后,陈煜看着茉莉,易姚打电话。 “姚姚,你终于来电话了。 我和你爸非常想你。” 妈妈在电话里说, 易姚抽了抽嘴角, “妈,我也好想你们。 ” “你留给我们的电话打不通呀,你爸打了好多次,都不通。我们好担心你。” 妈妈对远离的女儿永远都是牵肠挂肚的。 易姚在心里责怪自己太久没有跟父母联系:“我没事,你们二老别担心。” “我有一件事问你:阿融说你们离婚了! 是真的吗?” 这是始终盘旋在妈妈心头的事情。 “嗯,妈,真的。你见到他了?” “是啊,他和一个年轻姑娘一起。那你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可怎么是好啊!” 妈妈的心又揪了起来。 易姚岔开话题:“妈,我想跟老爸说话。” “好,你老爸在呢!” “丫头,你在那里可好啊! 你知道任何时候你想回家就回来。” 电话里已换成了老爸的声音。 “嗯,爸,我争取明年回去看你和老妈。” 易姚虽然嘴上这样说,可她心里清楚,这纯粹是为了安慰父母,回国去,她怎么回呢! 放下电话,易姚哭了,她真的怀疑自己坚持留在加拿大是不是个错误,如果,如果她跟陶融一起回国...... 她想不下去了,没法作这样的假设,生活里没有如果,只有明天,只有以后。回家,老爸说任何时候都可以:可老爸不知道我现在多了个茉莉,也是个妈妈了,又岂能说回就回啊! 陈煜抱着茉莉,站在易姚的背后,看到易姚伏在桌上抽泣,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陈煜问: “你想家了! 来加拿大这么久都没有回国,一定很想家吧!” 易姚点点头,“可我不能带着茉莉回去见老爸老妈啊! 让我怎么说啊! 还有,回趟国的花费也不小。” 陈煜说: “到年底的时候,我看看,凑两年假期,陪你回国,可好!” 易姚睁大了眼睛, “你陪我回去?” 陈煜答: “是啊。你不就是怕爸妈问茉莉的来历吗,我陪你就没有这样的麻烦了! ” 易姚没有说话,只把茉莉接过手来。 陈煜说: “实际上,我有另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 易姚看着茉莉, “是什么啊!” 陈煜问: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湖边的风景啊?” 易姚不知他是何意, “怎么?” 陈煜说: “这套公寓只有一间卧室,小了点,而且现在还有了茉莉,我们需要一个空间大一点的房子,至少得有地方给茉莉放张床啊!” 易姚听着。 陈煜说: “把这套公寓租出去,收租金贴补家用。我们到北面买一个独立的房子,前面有草地,后面有院子,你看可好?” 易姚一听, “啊”了一声,有点紧张, “是要靠近陈汐吗?” 陈煜说: “小汐家太北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先在网上找找,看看照片,再去实地考察。” 易姚不知可否地点头摇头点头。 茉莉睡着了,易姚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大床上。 陈煜打开电脑,进入邮箱。其实,他已经跟小汐商量过了,并让小汐发了几个房子的资料到邮箱里。而且,他已经看过了,他准备让易姚看的是他挑选出来的。 待售房子的图片都很漂亮。易姚也说不清楚哪个好,从图片上看,个个都好。于是,她答应跟陈煜一起“实地考察” 。 看陈煜关闭邮件。易姚想想自己很久没有收查收过邮件了,她自怀孕起能少用电脑就少用,怕辐射什么的。这会儿她突然说: “我能用你的电脑查看我的邮件吗?” “当然,你上吧,我去煮水沏茶。” 陈煜站起来去厨房。 易姚的邮箱里真有不少未读邮件,劳工部让更新地址电话的就不用说了,威德学院发的新课表,金宝贝的折扣广告,还有好几个是陶融发送来。易姚一一点开。 陈煜放了杯新沏的茶在易姚手边,然后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的门,没有进去,看了一眼床上的茉莉,宝宝睡得很好。他便去厨房里切水果。 陶融说易姚的电话打不通,他还说要去见易姚的爸妈,他还要易姚把结婚证寄回去,还有,最后一个邮件是今天发送的。他说他准备回加拿大了, 刚订了机票,是7月17日的。让易姚去接机。 易姚盯着电脑屏幕,目瞪口呆。 陈煜端着切好的火龙果和橙子,看着易姚张口结舌的样子,她是吃惊,是害怕,还是担忧。 他不清楚,反正她遇到问题了。 “姚姚,不论什么事情,说出来。” 陈煜递了把叉子给她。 “他要回来了,我想我有麻烦了。 ” 易姚皱着眉说。 “吃点水果,慢慢说。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小人物,能有多大的麻烦啊! 别紧张。” 陈煜说,想安抚一下易姚的心绪。 易姚摇摇头,端起热茶送到嘴边, “离婚是陶融提出了,但是没有办离婚手续,现在他要回来了。” 陈煜仔细地听着,问: “陶融是谁?你的丈夫! 他要离婚的,那你同意吗?” “嗯! 那时他已回国,我同意不同意都是一样的。不过,我告诉他:同意离婚。 ” 易姚说。 陈煜又问: “那为什么没有办手续呢?” “因他在国内,本来说好,等我回国时办手续的 。他催问过我几次,可我那会儿在上班,不舍得辞职。后来,我便怀孕生孩子,也没回国。 ” 易姚低头喝茶 陈煜接着问: “那怎么没有托给律师办? ” “春节后,他想托给律师,写email来要结婚证,我不是今晚才收邮件吗! ” 易姚叹气。 陈煜看着易姚,在心里想:姚姚啊姚姚,原来你是有丈夫的,这可真是件有麻烦的事啊。 可他嘴上却说: “他现在要回来了!” 易姚点点头。 陈煜说: “你呀,不要担心。 ” “怎么不担心,陶融让我去机场接他。我现在跟你住一起,还有了茉莉,不管我们有没有结婚,都像一家人。我总不能把他接这里来吧! ”易姚发愁。 陈煜听易姚这样说,心中甚是高兴:“姚姚,真的吗,你真觉得我们是一家人! ” 易姚看了一眼开心的陈煜,没再出声。 陈煜说: “如果你觉得我们是一家人,那这事就容易解决了。我们给他找一个住的地方,等他来了,你就赶紧跟他把婚离了,说不定他这次来就是跟你离婚的呢。” 你不住这里! 7月17日,星期四。陶融的飞机今天到。 上午,陈煜在班上,他趁空打了个电话回家。 “姚姚,陶融今天到。” 陈煜问, “是你自己去接?还是我们一起去接?” 易姚说: “我想了想,还是我去接吧。飞机是晚上到。你一下班就回来啊,别耽搁,回来看着茉莉。 ” 陈煜对着电话笑着,嗯,像个老婆,老婆跟老公都是这个腔调, “好的,姚姚,等我回家后,你开我的车去接机。 ” “哦,嗯,我这技术上高速紧张。 ” 易姚啃啃啪啪地说。 易姚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粉嘟嘟的小脸,口里喃喃与茉莉说话: “宝贝啊,无论怎样,妈妈都要努力让你快快乐乐地成长。既然把你带到这世,那就得好好照顾你。” 自从得知陶融要回来那一刻起,易姚心里一直是忐忑的,她心意烦乱不知该怎么面对他。离婚是两人说好的,可法律关系还在。她跟陶融分开已经一年半了,今晚将要再见到他,现在的她的身份既不是太太,也不是朋友,尴尬得很。更要紧的是她自己跟一年多前不一样了,如今的她是个妈妈了。 要给陶融找个住的地方可不容易。如果是月初月末,那租个房子很简单。上周,易姚去了她去年住过的那个房东家,想碰碰运气。还是她以前住过的,由餐厅改造的,对着厨房的那间,如今正好是空着的。 “易姚啊,这是你来租房子,否则啊!。。。我老公说这间房不打算出租了,想留着自己用呢! ” 房东太太这样说,她还念着易姚的好,去年她走的时候立即帮她又找了租客。 易姚不知道房东太太是想讨好,还是为了加价。想想自己就在她家住了10来天,没有什么值得她讨好的,她八成是为了涨点房租。 “太谢谢你了。我替朋友租下来吧。这样也省得我到处走找房子了。 ” 易姚很客气, “那房租还是老样子!” “没问题,易姚!”房东太太答。 易姚没有想到这个很计较的房东太太这回这么爽快, “太好了。这样,虽然他人要到17号才来,但是就从15号算吧! 这个月是一半,还有最后一个月的房租,我这就给你。” 易姚于是拿出钱包,点钱, “还跟过去一样,包上网电话水电。 ” “易姚啊,你可比去年胖了些,脸色也好看了,红润,现在身体挺好的吧。” 房东太太一边数钱一边说。 “谢谢你关心,我现在蛮好咯!” 易姚说, “还麻烦你把那房间收拾干净。这样,我17号晚上过来。” 茉莉睡觉了。易姚站在卫生间的镜子跟前,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是的,是胖了些,为了茉莉,她不敢少吃,还有,陈煜日日炖汤,她得喝啊,她要给宝宝喂奶呀,是的,她的前胸高耸而威武。 陈煜找了个借口,提早半小时离开了办公室。一到家他就摘掉领带,换件舒服的t恤,看看茉莉,再到厨房里看看晚上吃什么,易姚已经焖了锅米饭。 陈煜对易姚说: “姚姚,你先到网站上查看一下,今天飞机的状态,是准时还是晚点? ” “我已经看过了,今天准时抵达。 ” 陈煜又说: “我已经替你找了个接送,等会儿他会先来接你的。” 易姚点点头,她本想就坐公交去的,陶融最多就是两个箱子,一人拖一个,上公共汽车不会麻烦,就是时间长点。 易姚出门前,陈煜塞了一张红红的票子在她手提包里,说: “接送是20块钱,我跟那司机说好的。另外,陶融今天肯定没有晚饭,你陪他在对面的美食广场吃点吧。” 如果易姚的心里是一湖水,那么此刻便是起了波澜。她什么也没说,还是点点头,她这是要去接回加拿大的丈夫啊,虽然是法律上的! 易姚出口处等了好久也没见到陶融,她看着机场的显示屏上显示的“到达”的字样。从飞机上下来的人都要进关报关,要取行李,要挺花时间的。 “姚姚。” 陶融推着行李车一出来便向着易姚挥手。 易姚在这一瞬间想起去年她送他走的时候,她以为他会在走进安检的时候再回头看自己一眼,可他没有,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那小门里面,他走时何等坚决,丝毫不怜惜这个独自在遥远北方国家里的太太,然后,她就在他毫不知情的背后晕倒了。 “你又把国内的工作辞掉了!” 易姚问。 陶融点头,他不想说这事,说: “我爸妈说我应该回来陪你。 ” 易姚听他这样说,心里竟有点莫名的反感,那去年我求你留下的时候,你为何不呢! 你是这么听话的人吗! 你定是有其他原因,算了,你不想说,我也懒得问,于是,她睨了他一眼,说: “你陪与不陪对我不重要。 ” 隔了会儿,易姚问: “这次,你打算停留多久? ” 陶融见易姚面色平淡, 见到他也无丝毫欣喜,是啊,这一年多也不知她是如何过得,他没有关心过。 “我买的是单程票。” 一路上,两人没说上几句话。终于到房东家了。 “来了,易姚。 ” 房东太太开门,客气地招呼他们。 易姚把陶融的行李箱拖进房间后就找房东太太那钥匙。 陶融打量着房间,挺干净,却很空。 “姚姚,你不住这里?” 陶融见易姚进来便问。 易姚把钥匙放在桌子上, “没有。这是大门和这房间的钥匙。这里是我给你租的房子。这个月和最后一个月的房租,我已经交过了。上网的密码在钥匙牌上,厨房里的电话你也可以用, 卫生间在二楼左手边。” “姚姚,我这次回来。。。” “你饿不饿?马路对面就是购物中心,我陪你去吃点晚饭!” 易姚问。 陶融摇摇头, “在飞机上吃过了,我不饿。” “那我先回家了。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倒倒时差,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易姚这样说话,就退出房间,往大门走。 易姚想赶快离开这里,她怕陶融说出些情意绵绵的话,尽管过去她是极喜欢的,但是,自从他丢下她独自走了后,她不想听。她也怕,怕听到后自己就心软了,她不能心软,她还有茉莉呢! 陶融快快地打开一个箱子,拿出一个小袋子,追到大门口, “姚姚,这是我妈给你买的裙子。” 易姚接过袋子,对陶融说: “你赶快打个电话回去,报个平安! 也替我谢谢妈! ” 两个男人 易姚去机场了,家里只有心事重重的陈煜和不懂人事的茉莉。 自从他和易姚得知陶融要回来,陈煜几次三番,话到嘴边,但终究没有跟她谈这事。他想还是等她见到陶融后再说,他不想过度左右她,得让她自己考虑,尽管他心里一百二十个不乐意她去见陶融,但是,如果想顺利地让易姚跟陶融分开,那此时还得忍者,徐图后计啊。 这个晚上,陈煜虽然是在家里看孩子,却心猿意马。他抱着茉莉在屋子里转悠,透过大落地窗,看日落,太阳的光辉越来越红亮,也越来越沉重,一点一点西垂,落在湖面上的余晖也变化着,亮起来了,又淡下去,直到夕阳洒完最后的光辉,在天边留下一片霞光,然后慢慢地变成灰白。 直到茉莉睡着了,陈煜才将她放到大床上,看着这张小脸,他心里就软软的,就欢喜。 陈煜对着熟睡的小人儿轻轻地说:“茉莉,今后,也许,你妈妈会回来,也许,就咱父女俩。爸爸有你,此生足亦。” 陈煜把卧室的门虚掩上,他在客厅里打电话,还得留意卧室里的茉莉。 “红媚,我是陈煜。你在家里?还是在上班?” “今天店里客人不多,老板就让我提早下班。我现在公共汽车上。” “我的银行里要招两个前台出纳员,你有兴趣吗?” “当然有兴趣! 但我不是学金融的。” 红媚说。能去银行上班总比在餐馆里做收银好啊,她担心自己不符合条件。 “出纳员的要求不高,你不用太担心。既然你有兴趣,那明天上午来我分行,我带你去见经理。不过,我得告诉你,出纳员的工资不算高,可能跟你收银差不多。” “好,好,谢谢你,陈煜。我明天上午10点去你办公室。” 红媚开心地回答。 陈煜挂上电话后,看了看冰箱,随便炒了两个菜,微波炉上的时间显示已经9点多了,他竟一点也不想吃东西。他又煮水沏茶,打开电脑,看看文学城网站上有什么新闻。 约莫半个小时后,大门上有钥匙开锁的响动,易姚回来了。 陈煜赶紧打开门, 高兴地看着易姚:“回来了。人,接到了!” 易姚看着还扎着围裙的陈煜, “你没吃晚饭吗?” “我就想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陈煜心里想着:你有没有陪陶融吃晚饭呢! “哦,好,我真的饿了。 ” 易姚说,去卫生间洗手。 陈煜二话没说,赶紧盛饭盛汤,看来没去吃东西。 “他在飞机上吃过晚饭了,所以,把他送到家,我就回来了。等公共汽车,等了很久。” 易姚先喝了两口汤, “茉莉呢,睡了?”她一下想起女儿,立即起身去看茉莉,轻手轻脚地。 “看,你不在家也没事吧,我给茉莉冲了配方奶,她饿了,就吃了。”陈煜说。 “这样啊,那我就不用顿顿喝汤啦!” 易姚饿了,吃得很香。 “陶融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他是回来长住?还是。。。”这才是陈煜一个晚上心神不宁的原因。 易姚看着陈煜,说:“他应该是回来长住的。他说回来是为了陪我。” 陈煜叹气,他好不容易因为茉莉才跟易姚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这下看来又是岌岌可危了,这或许就是命。他说: “ 姚姚,首先,我不想干涉你的决定。如果你打算跟陶融一起,就把茉莉留给我吧。陶融不一定喜欢这个孩子,可茉莉就是我的宝贝,我的唯一,我抚养她,今后如果有哪个女人既爱我,也爱茉莉,那就最好,如果没有,那就算了,我也不年轻了,我们父女俩会生活地很好。 易姚一边吃饭一边听着,他这是让我在茉莉和陶融之间做选择呢! “还有一点。 ”陈煜放下碗筷, “茉莉才一个多月大,她需要妈妈。 我也需要你,有你在,这儿就像个家。” 易姚点点头。 陈煜没再多说什么,晚上,他把客厅收拾好后,就在沙发上躺下来。在陶融回来之前,他虽然每晚也躺在沙发上,可那时他是有盼望的,他想着以后和易姚总会好的。从今日起,那他可就不一定能留得住易姚了。 ********** 陶融看着易姚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很久都不能平静下来,他低声自语:这叫怎么个事儿啊! 我是回来与你团聚的,而你却住在别处!咱们还没离婚呢! 陶融打开行李箱,拿出洗漱用品,然后去卫生间好好地冲了个热水澡,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真累啊。他躺在床上,想好好睡一觉,然而竟毫无睡意。 离开太仓的医院后,陶融的确是去过省城,如果能在那里落脚也是不错。人在不顺利的时候,就是喝口白水也会硌牙。 回到苏州老家,老爸老妈总是唠叨他不该丢下易姚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 小艾来家里找他, “阿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向主任报告的。” “小艾,是不是你都不重要了,结局已经是这样了。 ” 陶融看到小艾,没法不生气,尤其是想到那两页妇幼医院病历复印件就放在老同学的桌子上。 “对不起,阿融。” “小艾,你不用对不起。难道你真觉得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托得起我的工作吗?这已经不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可以轻易过去的事情。” 陶融叹气。 “阿融,我们,你是想要放弃我吗?我想和你。。。” 小艾可怜兮兮地。 “小艾,别自欺其人了! 你并不爱我,你只是当我是去加拿大的跳板。 ” 说到这一点,陶融真窝火,他对小艾是那样实心实意。 “阿融,我想跟你结婚,并没有要离开你的想法。 ” 小艾想只要你不嫌我生不了孩子。 “别说了,小艾,有了这么多事情,我们俩还怎么可能继续呢?即使勉强在一起,以后也一定会很糟糕,算了。我第一不想当你的跳板,第二也希望你以后生活快乐。” 陶融拒绝地很彻底。 陶融失业了,老爸老妈趁机劝他回加拿大找易姚。 老妈给他一个存折, 说:“阿融,我和你老爸把曹家巷的那间小房子买了。你去把姚姚找回来吧, 你们在外困难多,这钱也许能派上用场。” 既然不困,陶融就起来了,看着窗外的夜幕:“现在,我回来了。可易姚啊,你在哪里呢,是一个人,还是跟什么人一起呢?” 陶融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我错过了,错过了在加拿大的太太,也错过了国内的医生职业,还错过了国内的女人。与所有的人和事全都擦肩错过。 天亮了,陶融在厨房里煮点热水。房东太太也下来准备早饭,她还要给老公和孩子们的准备午饭。 “你和易姚是朋友吗?我看你们挺熟的!”陶融端着热水杯问。 “谈不上朋友。易姚去年在我这里住过,不过时间很短。她病了,挺重。后来被人接走了。” 房东太太一边准备做饭一边说。 “哦,这样啊! 出来的人真不容易啊!” 陶融说。 “谁说不是呢!” 房东太太应着。 “那接她的人是她老公吗?”陶融故意打听,他看着房东太太的脸,主意她的表情。 “可能吧,一见易姚病了就接她走了。挺紧张她的,他让我替易姚收拾东西。” 房东太太心不在焉地说话。 陶融听着想着:你生病了也不回国找我! 我还是个医生呢! 可以肯定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存在。 挑个你喜欢的! 陈煜离开家去上班的时候,易姚和茉莉还没有醒,他煮好了粥,然后,轻轻地走了。 他今天约了红媚。他是真心想要帮她,想到她那双情深似海的眼睛,想到她年轻的笑意盈盈的脸,而且他还是佟欣的侄女。 红媚来了,很准时。她穿着正式,脸上化了淡妆,挺清爽的样子,像一个办公室女郎。 红媚心里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把握,她能得到这个职位。她首先要做的就是给经理一个好印象,以后还要跟同事搞好关系。在加拿大读书这几年,她十分清楚这里也是有潜规则的,想要进像样的大公司,或是银行这样的地方,有熟人推荐要比一份漂亮的简历管用的多,甚至连学历和专业都可以排在后面。 果然,红媚的面试很短,海伦就大概问了问她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来加拿大几年了?会不会用办公室软件,很简单的几个问题。 在面试结束前,海伦告诉她,银行内部常会有调动,她现在是在这个分行,以后,很有可能调去其他分行。红媚表示没有问题。这样,从下周一开始,红媚就可以在帝国银行上班了。 红媚离开了海伦办公室后就去跟陈煜道谢。 “下周上班,很好。等转正后,你一定要去修点课程,考几个证,然后有机会就可以从出纳员换成 banker (*银行家)了。” 陈煜说。 “谢谢你, uncle,算起来,我是该叫你叔叔的。 ” 红媚说,此刻,她对陈煜是满心感激,再没有想入非非。 “嗯。出纳员的工资虽不高,可在银行里工作不仅表面好看,雇佣证明信也好看,这样,明年,你就可以自己申请移民了,走正当途径,不要迷失了自己。” 陈煜的口吻就像是个叔叔。 红媚一听,脸顿时红透了,像成熟的柿子,娇艳。她心想:原来他是清楚她的目的的。 陈煜把红媚送出大门,回到办公室就看到海伦站在他的门口。 “她是你的侄女! 你不知道这是不允许的吗?” 海伦说。 “她不是我侄女,她是我弟弟的太太的表叔的女儿的女儿。” 陈煜笑着解释,海伦却已经听糊涂了,一脸茫然不懂的样子,于是,陈煜又重复: “她不是我侄女。” “ok,反正我留下她了。我就是告诉你,北面有一个分行的经理跟我挺熟,我会让红媚去他那里。” 海伦虽然板着脸,事情却做得圆满。 “哦,对了,美食广场那里刚开了一家寿司店,我好这一口,中午,我们一起去尝尝新!” 陈煜今天出奇地忙,大厅前台的姑娘给他安排了好几个客人,有些客人不是不会说英语,可一去银行就愿意找那个会说中文的银行banker服务。 下午,他收到小汐的短信: 你要看的房子约好了两个,今晚6点半先去松林路16号那一间。 陈煜立即给易姚发送了短信, “姚姚,我一下班就回家接你,去看房子,就是你说不错的那个。把宝宝的东西准备齐全。 陈煜回到家的时候,易姚不仅把宝宝的东西准备好了,还用一个小纸箱装着日常用品。她看着陈煜,眼睛里是询问的神色,说: “我不知道是否顺路,我想给陶融拿点必须品,毕竟他才到加拿大第二天。 ” 陈煜抱起盒子,说: “姚姚,顺不顺道都应该给他送去。我先拿到电梯口。 ” 陈煜转回来抱着茉莉,易姚提着包,里面就是茉莉的奶瓶尿不湿,说: “我下午打电话到房东太太家,可没人接。” “陶融有时差,在睡觉呢。” 陈煜回答。 易姚把纸箱就留在房东家的门厅,房东太太说陶融房间黑着灯,估计在睡觉。 松林路16号。 易姚还没有下车就看见陈汐的车停在那里。 “姚姚,让小汐看看茉莉吧!” 陈煜在车里说, “他向我保证了的,他是茉莉的叔叔。没人会提及茉莉的身世。” 易姚很重地叹气,什么也没有说。 陈煜提着茉莉的小篮子先进了屋。他把茉莉放在厨房柜台上,小汐就这么看着茉莉,满脸微笑,根本不理会陈煜,也不给他讲讲这房子。 当然,在陈煜进屋前他已经全看过了。 房主人已经搬走了,房子是空的,而且是新装修过,包括地下室也是全部完成的。后院不大,有一棵樱桃树。 “你们看完了吗?如果看完了,我们这就走,我还约了另一个房子在雪山路。房价跟这个差不多,面积大小也差不多。 ” 小汐说,可他的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茉莉,他说得很慢,就仿佛是在跟茉莉说话,而不是陈煜和易姚。 雪山路上的房子,收拾地很整齐,主人还住在里面,所以,易姚草草地看了个大概就出来了。她心里清楚,买房,是一件离她很遥远的事情。她眼前最最头疼的事是怎样处理她和陶融的关系。 陈煜和小汐见易姚走了,两人同时都以为易姚更喜欢松林路上的房子,便也都跟着出来了。 “陈煜,找个地方吃饭吧,我饿了,你们不可能吃过晚饭,也饿了吧!” 小汐提着茉莉,他连说话都是看着茉莉的。 “我不饿!” 易姚说。 “那好吧!” 陈煜同时也说。 陈煜和易姚对视了一眼,他见易姚一脸的不情愿,便说:“哦,算了,也晚了,别折腾小宝宝了吧!” 他说完就接过茉莉,放进车里。 小汐一直看着他们的车离开。 “姚姚,你是不是更喜欢松林路的房子? ” 陈煜一边开车一边问。 易姚望着窗外,有些漫不经心, “别问我,我没什么感觉。 ” “唉,那怎么行啊,买房子一定要太太喜欢,因为太太在家里的时间多。 ” 陈煜微笑着说,这是大实话,如果买了个房子,不是太太中意的,那很快就要折腾着搬家,劳命伤财啊! 易姚坐在车后排陪茉莉,她看着正在开车的陈煜的侧影,他说话时的表情自然又轻松,心想:在你心中果真当我是太太啊! 陈煜见易姚没有声音,就又说: “买这个房子就是为了你和茉莉,孩子的成长需要有空间。还有姚姚,北面不像市中心热闹,但对你有好处。” “哦!”易姚不知该如何回应,便轻声地应了一声。 “姚姚,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生茉莉时的苦楚,难怪中国人有古话:儿奔生,娘奔死,。我愿意在我能力许可下,让你和茉莉生活得好些。” 陈煜看着前面,还在说。 易姚看着已经睡着的茉莉,心想:你这话可真像老公对老婆说的。 “姚姚,要不,咱再找几个房子看看,挑个你喜欢的。 ”陈煜说。 终于到家了。陈煜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短信,小汐送来的:明天我去找你,一起吃午饭。 ※※※※※※※※※※※※※※※※※※※※ *banker,中文意思: *银行家。在北美的银行里,除了在大厅柜台上的出纳员外,其他在银行里工作的人都统称 “banker”。当然, banker也有级别,还有的是经理。 只有谁不珍惜 早晨,房东太太在厨房里准备早饭和午饭。 陶融老早就起了床,听见厨房里有动静,就出来了, “早啊,房东太太,这个纸箱在我门口,是给我的吗?” “早,早,陶先生。 ” 房东太太很客气, “是啊,那是易姚昨晚送来的,你在睡觉,就没叫你。 ” “那谢谢你。叫我陶融就好了。 ” 陶融一边说,一边打开纸箱,里面出来除了碗盘,还有牙膏牙刷,肥皂洗发水,还有一把菲利普电动剃须刀,那是他的旧物,是他回国时忘记带上的,也是他喜欢的。 “啊,对了,你有易姚的电话号码吗! ” 陶融又问。 “有的,有的,等我空了拿给你啊!” 早上总是很忙,分秒必争,房东太太敷衍着陶融。 这栋房子里除了房东一家四口,楼上有一间房租给了一个在读大学的女生,她跟同学去美国玩了,要到两周后才回来呢。地下室是租给了一户三口之家,他们从另一扇门进出。所以,房东一家人上班上学走了后,整个房子里就变得静悄悄的。 陶融也锁上门,出去转转,七月,正是这个城市美丽的时候,碧草茵茵,绿树葱葱。陶融没有目的的从这条街走到那条街,没走多远,他突然发现,离前年冬天他和易姚租住的地下室很近了,他便绕过去故地重游了一番,然后又跺着步子去了附近的那个购物中心。 他记得这购物中心里有对卖彩票的韩国老夫妇。 “永,你回来了!” 老太太看见陶融可高兴了,指挥着老头子, “去买两杯咖啡,请永喝一杯。 ” “不用了,不用了,你和老先生都好吧,生意怎么样啊?” 陶融这是典型的中国式寒暄。 “生意没有什么变化,跟过去差不多。” 有人要买刮刮卡,老太太一边做生意,一遍跟陶融说话,两不误。 老先生回来了,陶融喝着咖啡,说: “现在每天就是你们二人守着店?” 老先生连比划带说,他说得英语,陶融虽然听着费劲,但还是明白的。 陶融走了以后,他们想重找一个帮手,工作虽然简单,帮手却不容易找到。招来的人往往不如老板这样仔细认真,可一出错就得贴钱啊,所以,两个多月后他们才招到一个员工,可这个员工很情绪化,有时愿意上班,有时说不来就不了,让人捉摸不定。因此,老夫妇就不要他来上班了,可他又非要来上班。搞的老夫妇俩很头疼。 “永,你回来帮我们吧!” 老太太得了个空,对陶融说。 陶融一听,心里真的打翻了五味瓶,一千个叹息,一万个无奈:我的这双手啊,到了加拿大就只能点彩票机! “好啊,我昨天才回来,让我倒倒时差,过两个星期,可好啊!” 中午,美食广场。 陈煜到的时候,小汐已经买好了午餐。寿司,他知道陈煜爱吃,什么黑龙卷青龙卷加州卷,还有咖啡。 陈煜在银行上班,每天都是正装,小汐今天比较空闲,一身休闲打扮。 “姚姚是不是喜欢松林路的房子?昨天,在你们到之前,我已经看过了,那个还是不错的。 ” 小汐一见到陈煜就说。 “她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陈煜把寿司都打开,调好酱油和芥末, “关键是房价,另外,也可以在找两个房子看看。 ” “价格,那得等你先看好了房子,我才能去谈啊。 ” 小汐说。 “我说,你见过陶融吗?” 陈煜问。 “没有,不认识。” 小汐仔细想了想, “真不认识。” “你是怎么认识姚姚的?” 陈煜问。 “在机场,那天,佟欣带着大卫回中国,我去送机,姚姚也是去送机,结果她晕倒在我跟前。 ” 小汐说, “她那是因为没吃东西,饿的。啊,我想起来了,陶融是姚姚的前夫,她跟我提过一次。” “陶融回加拿大了。还有,不是前夫,他们俩只是口头说好了要离婚,可没有正式办理。” 陈煜斜了小汐一眼。 “那姚姚现在打算如何啊?茉莉怎么办呢?” 小汐放下筷子,不想吃了。这真是个麻烦事。 “她没说。我就只告诉她茉莉需要妈妈,陶融不一定喜欢茉莉,而我是一定要茉莉的。” 陈煜边吃边说。 几天之后的周日早晨。 易姚伺候完女儿,就对陈煜说: “等会儿,我要去见见陶融,总不见也不是个事儿。你看着茉莉吧!” 陈煜点头回答: “你去吧,我和茉莉等你回来,下午,我们还得去看房子呢!” 天气真好,虽是夏天,却不炎热。 易姚到的时候,房东一家人正在厨房里吃早饭。 易姚就径直走到陶融的屋里。 没一会儿,就听着房东一家人出门了,这餐厅改的房间就是有点吵闹,他们带孩子去农场采草莓采蔓越莓了。 这下,房子里就安静了,仿佛可以听见厨房里那盆绿萝呼吸的声音。 “时差没有了吧!” 易姚打破寂静。 “姚姚,我回加拿大来是跟你会合的。” 陶融冰着脸, “你却住在别处,十多天了,才露面。” “别这样说,陶融,这十多天,我也一直在考虑。 ” 易姚说话平静, “人们都说:人生就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上有很多车站,也有不同的列车。我们俩一起移民出来,我原以为我们俩会共同走得远一些的。愿望永远是美好的,现实总是很残酷的。你执意要改变方向,我就只能默默接受。 感情也决不是我一路向前,而你却兜兜转转来来回回。 ” 陶融听着易姚的话,脸色白一阵青一阵,“我听明白了,你是坚持要跟我分开,对吧! ” “陶融,之前是你提出离婚的,我没有机会说不同意。现在又是你提出会合,仍不允许我反对?!” 陶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你是不是因为那个把你从这里接走的人?” “陶融,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并想打听你这一年多的生活状况。在人的感情里,没有是非对错,只有谁不珍惜。曾经,我也是,对你我的明天有所期待,可是,后来,后来没有了。” “可我现在又不想跟你分开了。” 陶融说。 “让我怎么说呢,陶融,我们都回不去了。 ” 大势已去,陶融摇摇头,说: “难为了爸妈,一直心心念念着你。” 易姚说: “我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爸妈待我的好,我会铭记在心的。” 离开了房东太太家,这些天一直在易姚心上反复滚砸的石头终于落下了,可她的心却还是有一抽一抽的疼痛感。 易姚乘公共汽车回家,家里有茉莉。 一起吃饭 今天,小汐只约看一栋房子,在冬谷路8号,这栋跟陈煜之前看过房子在同一个价位上。也是一个空房子,只要看好谈妥,便可随时交割,入住。 这回易姚看房子格外认真。厨房和卫生间都是新装修的。电器是旧的,但都是好的。地板不是新换的,却是实木的,颜色也不错。二楼有四房间,布局合理,有两个带卫生间的主卧。易姚很喜欢一楼客厅的瓢窗,又宽又大又低矮,窗外有棵大柳树,丝丝缕缕地垂着,迎风飘忽着,如果坐在这窗边看书喝茶,感觉一定好。厨房有一扇门通向后院,院子虽不宽大,却还做了露台,如果在这露台上支一柄大伞,再在伞下置上藤桌藤椅,靠近篱笆边有两棵桃树。 和茉莉一起坐在伞下看桃花,应该很惬意。 陈煜检查了地下室和水箱暖气什么的。 小汐还是看着提篮里的茉莉,说, “就是离公共汽车站远点,步行到车站差不多十分钟。 ” 陈煜从地下室上来时,易姚正望着餐厅的水晶吊灯,不同的角度可以折射出不一样的光芒,皆是熠熠生辉。她心想,人或许也是这样,不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或好或坏,或喜悦,或忧虑,换个角度,也许就有不一样的风景。 “这盏灯不错。” 陈煜凑到易姚身边说。 “卖家说,交割的时候要拿走一盏灯,不过,不是你们现在看到那盏水晶灯,而是厨房吃饭区*的小吊灯,据说那是他们祖母用过的灯,有纪念意义。 ” 小汐的眼睛看着茉莉,伸手指了指厨房。 陈煜见易姚一直面带微笑地看房,估摸着她是喜欢这里了。 “看完了,走吧! ”易姚把目光从水晶灯上收回来,瞟了一眼并不漂亮的厨房吃饭去的小吊灯,又说: “有点饿了,回家吃饭吧! 陈汐也去。家里好像还有瓶葡萄酒。” 小汐在心里暗暗地小吃了一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易姚就没有跟他好好说过话,不对,易姚就没有跟他说话。他知道易姚气他,他也认了,自作自受。可今天,易姚是怎么啦,不仅叫他,还要他一起吃饭。他心里一阵小激动: “好,好啊,我去买点熟菜,你们回家炒个蔬菜就好了。 ” “行,我带姚姚和茉莉先回家。 ” 陈煜说,他提起茉莉,看了看易姚。他没有问易姚早上去见陶融的事情,但是看样子,易姚是要跟他们兄弟俩谈谈,他心里有一点点紧张, 真希望易姚的决定是他盼望的。 茉莉在篮子里踢着小腿儿,小嘴巴也鼓动着, “宝贝,你是不是饿了呀?” 易姚坐在车后排陪女儿,对着女儿笑着说话, “你不睡觉了?” “茉莉饿了?” 陈煜在前面问。 “你别管,等到家了再喂她。 ” 易姚说, “好不好,茉莉,我们等会儿再吃饭饭,我们先数数,好不好啊?” 陈煜虽然开着车,耳朵可竖着呢,一直听着后面呢!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遇到小松鼠,我来数一数,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陈煜听着听着, 无比满足的笑容在他脸上荡漾开来。 回到家里,易姚先给茉莉喂了奶,女儿吃着奶就沉沉地睡了,易姚则在她旁边半躺着,轻轻拍着: “宝贝,妈妈爱你! 一切都为了你。” 陈煜则扎上围裙在厨房里炒菜。 小汐买了北极贝,青口,还有烤鸭。 酒已经打开,放在桌上醒着。 易姚到厨房里先煮水沏茶,再从橱柜里拿出三只高脚酒杯,并给每个杯子里都倒上酒,只是给她自己那杯酒少些。 易姚举着酒杯,说:“来吧,陈家的兄弟俩,走一个。” 然后一饮而尽,她不善饮酒,也从不是这样痛快的人。 “你的酒量有限,慢点喝。 ” 小汐说。 “怎么好空腹喝酒啊,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啊!” 陈煜往她的碗里夹了些菜。 “我是有话要说。 这不是有酒就有胆了吗! ” 易姚自嘲地笑着说。 “我就喝一小口吧,等会儿,我还得开车呢!” 易姚一口把杯中酒都喝了,小汐不好意思一点不沾,他举起酒杯抿了抿。 “话要慢慢说,酒也得慢慢喝。” 陈煜说, “有什么要紧的话,还得靠酒壮胆!” “我从没有想到过会站在一对兄弟两人中间,但是,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了,也不管我是否愿意,结局已是如此。 ” 易姚的脸上已经有了些红晕,她真是喝不了酒的人。 陈煜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因此就看着她,什么也不说。 小汐则不敢看易姚。 易姚先给自己的空酒杯里斟了一点酒,然后,举着杯, “噹”的一声碰着陈煜的酒杯,陈煜的酒放在桌子上,还一点未动, “你,把酒杯拿起来。 今天,你当着陈汐的面,把你几天前跟我说的话,再说一次。” “是哪一句呢? ” 陈煜端起酒杯。 “就是你说今生今世只有我们母女的话。 ” 易姚盯着他。 “噢。茉莉还小,需要妈妈,我也需要你。余生,我只愿与你易姚和茉莉相伴。” 陈煜说。 “你还说过要娶我的话呢,还算数吗?” 易姚说。 “算数,当然算数! 我巴不得你做我太太。” 陈煜叹气,心想,姚姚啊,你可有把陶融摆平了吗! “你可愿意再说一次。” 易姚又跟他碰了杯, “然后喝了它。” 陈煜看着易姚很认真地说:“姚姚,我愿意娶你为妻,今生永伴,你是否愿意嫁给我?” “愿意!”易姚又把杯中酒饮尽。 小汐听着他们说话,他心里早已经是波涛翻涌,此刻,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了。那些理还乱的愁绪是否已如一江春水。那些再也无法说出口的爱与情,就在这里,不增不减。他望着 陈煜,哥,你终于如愿了。 陈煜也将酒饮尽。 小汐举着杯,说: “大哥,大嫂,恭喜,祝福,我也喝。” 无论如何,这句话,他必须说,这是易姚要听的话。 易姚又给自己斟酒。 “姚姚,不能这样喝酒。” 陈煜夺下酒瓶,把茶递给了她, “喝两杯茶。” 易姚接过茶,喝干,说: “就倒一点儿酒。” 然后,她用那点酒的杯碰了碰小汐的酒杯, “你,也端起来吧,今儿,你也当着陈煜的面,说句话,谁是茉莉的爸爸。” 小汐一听,眼睛瞬间湿润起来,他能感觉到他的眼眶在发烫, “姚姚, 。。。” “是大嫂!”易姚立即打断了他。 “大嫂,茉莉的爸爸是陈煜,我是叔叔。” 小汐的声音不大,说完他一仰头把酒喝干了,然后去了卫生间。 “这,你必须牢记在心!” 易姚冲着卫生间喊了一句。 然后,她自顾自地嘟囔: “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转瞬即失,如此,见不如不见。” ※※※※※※※※※※※※※※※※※※※※ *吃饭区: eating area,独立房屋的厨房的一部分,就着结构,有很多厨房带有 eating area。 我也睡沙发 酒精的作用真不可小觑。一向温柔如水的易姚也会如此大声说话! 可她毕竟不善饮酒,她今日所喝的酒一起加起来也就是半杯而已,再看她人呢,脑袋已经晕晕乎乎的,脸上早已红扑扑的,脚下也是软绵绵的,打着飘儿。 陈煜把易姚扶到卧室里,躺在茉莉旁边,说: “侍儿扶起娇无力,非也,烂醉如泥!” 等易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瞟了一眼身边床上,没有宝宝,心中顿时一紧一惊,便立即冲出卧室,看到陈煜正抱着茉莉在屋里转悠呢。 “你醒啦! 宝宝哭,你都没醒! 睡得深沉啊!” 陈煜说。 易姚没搭腔,两眼扫过客厅,又看向厨房和阳台。 “他早走了。 ” 陈煜又说。 “宝宝哭是不是饿了?我今晚不能喂奶,我喝了酒了。 ” 易姚看着茉莉说,带着歉意。 “你别担心了,我给宝宝冲了配方奶,也换了尿不湿。” 陈煜把茉莉递给易姚, “这是个爱干净的小家伙,小屁屁不干净了,她就哭!你抱会儿,我给你热点饭,和汤,光喝酒了,啥也没吃。” “宝贝啊,妈妈抱! ” 易姚看着女儿又黑又圆的小眼睛,说: “上面毛,下面毛,中间有颗黑葡萄,黑葡萄。 ” 一会儿,易姚摇着女儿,轻声唱了起来: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茉莉在妈妈怀里极安稳,又被妈妈摇啊晃啊的,竟阖上了小眼睛,迷糊了起来,一个多月大的宝宝可真爱睡觉。易姚望着这张小脸, 继续摇,接着唱: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易姚越摇越轻,慢慢地,悄悄地,把女儿放到床上去了。 易姚吃饭,陈煜手里握着小茶杯,坐在她对面,陪她, “白天看的房子,你喜欢吗?如果喜欢,我就让小汐下单了。” 易姚点点头。 陈煜给自己续茶, “你说愿意跟我结婚,不是玩笑吧!” 易姚摇摇头。 顿时,微笑在陈煜的脸上飘荡,他欣喜地伸出一手放在易姚的手臂上, 说: “那,那,我能不能就不睡沙发了?” 易姚望着他的脸,摇摇头。 陈煜眼盯着她,一时语塞,可易姚却轻笑了一声: “我也睡沙发,可好?” 晚上,易姚洗完澡,果真走到沙发边,在陈煜身边坐下。 陈煜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有一枚戒指,闪着光泽,他给她戴上,正好合适,说: “戴上这戒指,那你可就被我套住了,跑不掉了。” 陈煜说。 易姚欣赏着自己戴着戒指的手。 “姚姚,戴着,别摘下。” 陈煜握住易姚有戒指的手,说: “姚姚,不管在你心里我有几分地儿,我爱你。不管你是否是为了茉莉,我爱你。也不管你是年轻年老,我永远爱你。 ” “你确定爱的人是我!” 易姚微微笑着说, “而不是于。。。” “我确定,是姚姚!” 他压住了她的话头。 陈煜把易姚搂进怀里,非常安心也非常满足地拥着他心爱的小女人。他亲吻着她的头发,她的额头,她的脸颊。易姚温顺地靠着他。 “别跟我挤沙发了,也挤不下。” 陈煜说, “小茉莉一个人占据着大床,不行,得尽快把冬谷路的房子拿下来,就可以把茉莉的小床装起来了。” 陈煜说。 “茉莉的小床?” 易姚问。 “小汐说是你看中的婴儿床,放在他家的车库里呢!他让我拿回来” ********** 易姚的决定,虽然陶融早有心里准备,但是,亲耳听到易姚这样说,直面这个结果,他还是有些受不了。他在屋里大睡了一天,实际上是躺了一天,除了喝点牛奶,什么东西也没吃。 第二天上午,对面的购物中心里只有一家帝国银行,陶融就那里先开了个户,老妈卖了房子的钱不能老是藏在箱子里,可他也不想一次性全存入,他怕在外人面前拿出钱。 然后,他到彩票店去找那对韩国老夫妇,告诉他们从这个星期五开始,他回来上班。只要上班就有收入,不能一直花着积蓄,那心会慌乱的。如今就他自己一人,老夫妇给他的工资足够他日常开销的。 穿过购物中心的停车场就是公共汽车站,陶融跳上车,往市中心去了,他告诉自己:找不回易姚,我的日子也还得过啊。我已经是第二次走进这个城市,可我还不熟悉这里,我得四处走走,对得起自己这两趟的经历,他更主要的目的是换换心情。 几天后,陶融去银行存钱。排了好半天的队才轮到他,银行的工作效率就是慢,出纳员是个年轻姑娘,陶融见她的胸牌上的名字: may,下面还有一行:英文和中文。 may 一眼瞥见陶融拿着的信封上有“工商银行”的字样,估计他刚才中国来,便笑容可掬地问:“今天要做点什么业务?” “哦,我存钱。” 陶融一愣,说,他没想到人家先跟他说中文。 may 先帮陶融存钱,然后,她看着她的电脑屏幕,说: “陶先生,我看你这个支票户口已有八千多块了,要不要开一个储蓄户口,除了你近期要用的钱,转去储蓄户口里,可以收点利息,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 “麻烦吗?有没有什么要求?” 陶融问? “不麻烦,我这就帮你做,转六千出来,行吗?” “好。 ” 陶融点头。 “那,陶先生,我们现在有个高息储蓄,我已经帮你把钱放进去了。” may 说完打印了一张收据给他。 一切做完,陶融谢了半天,才离开。 陶融又去过几次银行,只要 may 在上班,他必定找她,他喜欢她的服务,也喜欢她甜甜的微笑。 彩票店的工作极简单,甚是无趣,但是有工资啊,韩国老夫妇俩既喜欢他又很信任他,这样的感觉让陶融跟舒服,是啊,又有谁不喜欢呢! 除了三天上班,其余几天陶融都很空闲,买菜做饭,上网找工,他还去过专科学校看看能否修点课,然后可以找诊所工作,毕竟他是个医生。 星期二下午,陶融从图书馆回来,借了两本书,一本中文小说,和一本英文小说,准备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的。他暂时不饿,便在床上躺会儿。 有人敲大门,这是很少有的。房东一家人从车库进来,楼上的女学生和陶融自己用钥匙开门。 陶融在床上躺着,很不情愿地起来,去开门: “啊,怎么是你,你是银行的 miss may!” “啊,我记得你,你是姓,姓。。。” may 记得陶融的脸,却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我叫陶融。” 陶融赶紧说。 “啊,对,是陶先生! 我来找房东太太!” “她不在家,要不,你先进来坐会儿! 今天星期二,她带孩子去游泳了。” 陶融说。 “那好!” may 想也许不用等多久,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陶融也回到自己屋里,可他又一转念,把人家姑娘凉一边不礼貌。另外,房东不在,他既住这里也算是半个主人,该陪 may 坐会儿才是。 “miss may,喝杯茉莉花茶,可好?” 陶融拿了点茶叶到厨房煮水。 “不用麻烦了,陶先生,叫我红媚就好。” 红媚走到厨房,她见对这厨房的屋子开了条缝,想必是陶融住的。 “红媚,这么好听的名字,还容易记。” 陶融把沏好的茶端到餐桌上。 “谢谢! ” 红媚说, “我找房东太太就是想问问她是否有房出租,我以前在这里住过。不过,估计,没有。” “是你要租房子吗? ” 陶融问, “我好像听房东太太提起过,楼上的有一间房,租给个女大学生,她就要毕业了,毕业典礼在十月份,所以她住到十月,就不租了。” 陶融说,还用手指了指楼上。 “哦! 那你知道那间房的租金是多少吗?这里离我上班的银行可太近了。 ” 红媚问, “希望不贵,我的工资不高。” 陶融摇摇头,他替红媚续茶,在心里想:她在银行上班,看着很不错,可工资不高,还要找便宜的房租,真是啊。。。无语。但是他口里却说: “要不,我打听一下,下次我去银行时告诉你。” “这样敢情好! 那我也不用等房东太太了。谢谢你!” 红媚放下茶杯,告辞了。 易姚回国 (完) 一个月之后,陈煜和易姚搬家了,冬谷路8号,门前柳弱花娇,后院碧草如茵。他们不再面对水波微皱作靴纹的大湖,可以好好享受卧室里的大双人床,无需芙蓉暖帐,亦可醉卧鸳鸯。 三个月之后,陶融和易姚正式离婚,曾经拧成绳的两股线散了,没了焦点,各自飘去不同的方向。过去的种种,曾经的点点,都会随着时间淡去。 枫叶之国的秋天美极了,漫山遍野,打翻了调色板,青翠的依旧青翠,红叶儿胜于二月之花,黄叶儿则娇艳夺目。这一季的秋仿佛收集了无限情意爱恋,一阵秋风吹过,簌簌飘落的不是秋叶,而是柔情蜜意,满地堆积的也不是落叶,而是你侬我侬地相互依偎。 陈煜和易姚登记结婚,就在挂着国旗的政府大楼里的一间小小教堂里。陈汐请来的牧师和摄影师。茉莉躺在篮子里,在陈汐身边,大卫看着茉莉,十分欣喜,一次一次去摸茉莉的小脚丫。因为双方父母都不在,陈煜便牵着易姚的手走了进去,经过宾客的座椅,虽然大都是空着的,走到牧师身边,他们俩跟着牧师一起宣誓,牧师郑重地在结婚证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佟欣看着他们,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突然,她对陈汐说: “想不到小妖精修成正果了。” 陈汐用力瞪她一眼,说: “闭嘴!” 佟欣又用挑衅的眼神望着陈汐: “你心里就不酸?” 陈汐扫了一眼大卫和茉莉,用略带温和的语气说: “今天是他们的好日子,你安静些吧!。” 佟欣不理陈汐,便找儿子,说: “大卫,过来,来妈这里,你别老凑在那小丫头跟前。” 陈汐则注视着前面的陈煜易姚和牧师。 佟欣没有拉回儿子,就又跟陈汐说话: “你哥这是第三次当新郎了,你说他这次婚姻能维持多久呢?” “佟欣,我哥虽然情路坎坷,却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而且一直待你都不错。是不是让你说句祝福他的话你就会死呢?” 陈汐不想看她,“让你稍稍善待一点我的骨肉至亲就这么困难吗?” 陶融在帝国银行外的 atm 机器上取了一百块钱,然后到里面排队,到红媚跟前把一百块再存上。 “你刚在外面机器上取的钱! ” 红媚一扬嘴角,看着他说, “你不是有我的手机号吗! 可以给我送短信啊!” 陶融低头一笑,“嗨,不就是想跟你面对面吗!” 红媚把存钱收据递给陶融,说: “好了!” “我遇到一件事,举棋不定,想听听你的看法。中午一起吃饭吧! ” 陶融发出邀请。 红媚同意了: “好吧! 但我不一定有什么见识。 ” “美食广场,你想吃什么?” 陶融问。 中午的时间有限,红媚说:“就披萨吧!” 快到午餐的时间,陶融买了个大号披萨和一盒烤鸡翅,老板送了他两罐可乐。他便坐在美食广场等红媚。 在银行上班的人对着装从不马虎。年轻姑娘稍加修饰就很引人注目。红媚穿着紫色连衣裙,背着小夸包,手里握着电话,踩着高跟鞋,咔嗒咔嗒地穿过在购物中心里打发时间的闲人。 “说吧,你遇到什么困惑了? ” 红媚一坐下就直奔主题。 陶融打开披萨盒和烤鸡翅的盒子, “趁热,先吃,肚子饿的时候不利于思考!” “现烤的披萨就是好吃。” 红媚已经在心里确定:陶融无事,不过是寻个借口跟她一起吃午餐。 陶融把可乐打开,插进吸管,放到红媚跟前, “移民到加拿大,别说朋友,连熟人都不多。我就觉得你是个有主意的姑娘,想让你帮我看看。” 红媚扬了扬眉,点点头,心想:你不会是让我参谋女朋友吧! 陶融撕了一片披萨,说: “你知道我工作的那个彩票店,店主是一对韩国老夫妇。他们想退休了,要卖店。昨天,他们问我愿不愿意接。” “他们想卖给你?” 红媚问,看来他真有事情商量, “那他们卖多少钱呢?” 陶融用纸巾擦手,说: “他们说如果正式挂牌,至少要卖十万。如果我接的话,那就不挂牌,私人转让,八万五。我现在就不知道这个价格是否合理。” “嗨,你在那里上班,算算他们的佣金收入,不就清楚了吗?” 红媚说。 陶融点点头: “话是不错,可还有房租人工等支出呢,不知道有多少能进我的口袋里。” “嗯。我有个叔叔,是个地产经纪,我给你问问吧!” 红媚说。 陶融满意地笑着, “那可太好了。如果有专业人士帮着把把关,我也可放心了。” “如果你买下那生意,你就是老板了,跟我这个打工的就不是一个阶层啦! ” 红媚打趣他。 几天后,在一家咖啡店里,红媚给陶融回话了。 “我叔叔说,他来看过你的那个彩票店,也查看过这个店的历史,十万,这个价格算合理的。 ” 今天,红媚请陶融喝咖啡,有来有往,跟所有的故事一样,会有一个开始。 下雪了,四季打出了最后一张牌。 雪是冬的精灵,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优雅地从高空落下,把这个红尘世界装扮得一片素白。 进入十二月,就是进入了节日,处处是为过节忙碌的人,处处飘送着圣诞的音乐,处处弥漫着快乐的氛围。 陈煜和易姚带着茉莉踏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 “谢谢你,陈煜,陪我回苏州探亲。” 易姚靠着陈煜,此刻,她心里真的很满足, 她在心中默默地说:后来,后来的后来,原来是你,陈煜。 “不用谢,你是我太太,这是应该的。” 陈煜的手轻轻婆娑着易姚的头发。 “陈煜,要去拜见你父母,我有点紧张,怕他们不喜欢我。” 易姚说。 “不用担心。我会告诉他们你是最心爱的人。相信我,他们一定会喜欢你和茉莉的。 ” 陈煜安慰她, “姚姚,我还欠你一个蜜月旅行,得要等一阵子了,因为我已经把2004年的假期提前用了。” “噢,是的,没假期了。” “你心中可有向往之地?” 陈煜问。 易姚记起陈煜曾邀请她一起去维也纳,被她拒绝了,不知道他的梦想之地是不是就是维也纳呢。 “我们带着茉莉,乘邮轮会比较容易些。 我们可以乘邮轮去加勒比海,漂浮在蔚蓝的海洋上,享受阳光,享受美食,享受自由自在。 ” 陈煜说。 易姚微笑着,很温顺地点点头。 自从接下彩票店后,陶融每天在购物中心里上班。今天他买了一大盒巧克力,是准备送给房东太太的,他还提早一小时回家,因为他有事情要求她。 “陶融回来了,今天下班早了!” 房东太太在厨房里洗碗,一见陶融进来就跟他打招呼。 “唉,房东太太好,我这儿有盒巧克力,是给你孩子的。 ” 陶融说。 “这么客气,谢谢你。” “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陶融有点吞吞吐吐的。 “说吧!” 房东太太爽快地应着,人家刚给了这么大盒巧克力,总不好意思立即拨人面子啊! “嗯,那个女学生搬走了,你楼上的那间房一直空着,能租给我吗?” 陶融问。 “可以啊! 不过那间房地租金比你这间要贵点。 ” 房东太太说,她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了可以收多少房租。 “啊,我知道的,贵出50块嘛!” 陶融回答,“是那个女学生告诉我了。” 他心想,我也是摸好底的。 “啊!行吧,就她那个价给你吧,看在你是易姚朋友的份上。” 房东太太一咬牙。 “那谢谢你。 ” 陶融在心里笑, “另外,我未婚妻来了。” 房东太太看了一眼陶融,接着她的眼神左右飘动着,分明在思考回话,于是她说: “啊?你的未婚妻! 那就是多个人啦,得再加 50 块。我告诉你啊,陶融,我没跟你多要,多个人,这个水电气各样开销多出的可不是一点点呀。还有,你出去打听打听,外面租房子的,加个人,至少要加你个六、七十块唉!” “行啊,就这么说定了。那从下个月一号起,我和我未婚妻就搬去楼上那间房住了。 ” 陶融说,其实,他早已经打听过了。 冬夜,无比宁静,无比寒冷,冷得仿佛连时间都结成了冰。 红媚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有一条短信进来: 媚儿,跟房东太太已谈妥。 就要过新年了,每个人在这个时候都会有新的盼望,愿新年有新气象,旧事已过,一切都是新的。 窗外又下雪了,鹅毛大雪,满天飞舞,家家户户的圣诞节的彩灯在这冷酷的冬夜里闪烁着微弱的暖意,驱散着无边的寂寞。 (完) ※※※※※※※※※※※※※※※※※※※※ 断断续续,经过七个月,这个故事到今天全部更新完了。 感谢收藏的朋友,感谢前来阅读的朋友。 * 在加拿大登记结婚,结婚证都是要有牧师签发的。即使在政府办公楼里,也会有一间屋子,按照教堂的样子布置,门在后面,前面有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