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Np)》 1.春意融 水清宫的宫人来时,夏妩正趴在床上,翘高臀部,等待男人用炙热的性器填满她的欲望。 “殿下,苏姑娘发起烧来,现下烧晕了灌不下汤药,嘴里念着您的名字……” 穆远早就被她拨撩的衣冠尽散,昂扬的性器也肿胀的充血发紫,本已经挺动着腰让性器在她湿滑的穴口来回摩擦,此时却喘息着停住了动作。 夏妩有些败兴。 这不是苏日娜第一次打扰她的好事。 一个月前她和穆远正行欢至激烈处便有水清宫的宫人打扰,可当时两人都做的忘乎所以,根本没听见宫人的喊话。 后来苏日娜学聪明了,试探着叫宫人来的早些,往往穆远来她宫里不到一盏茶的空,那边就来人。 可夏妩怎么可能会给穆远喝茶的时间,来了一定是直切主题——交欢。 上了夏妩的床,哪里能下来。 苏日娜吃了几次亏,这回更会掐时间,头一次找了个这么“完美”的时间点。 夏妩偏头,媚眼如丝地挑了挑穆远。 他散乱着深栗色的长发,衣襟大开,露出坚实的胸膛和下身,一手仍抓在她乳上,另一手按在她腰窝处,大腿顶着她的腿做着支持,他的肌肉虽不似武夫那样夸张的棱角分明,却十分有力量,夏妩在他手下根本无法动弹。他表情有片刻的茫然,平日里不轻易显露情绪的眸子里仍盈着满满的欲望。 这是穆远最喜欢的姿势,她趴着,他从后面跪着按住她,这样便能在插入时不用松懈力道,径直把龟头送进最深处,再肆意地碾压花心。 一点点的力量,就能让她瞬间达到高潮。再用他用不完的体力,送她不断地到达极乐之地。 夏妩顿时觉得下面很痒,心里酥了下,忍不住缩了下阴道,穴口恰到好处地吞了下男人的龟头。 “啵”地一声。 两个人都舒服地直哆嗦。 她凝视他,他的眼里欲望更胜。却依旧没有动作。 “殿下……”宫人又唤。 女人湿热的穴口仍散发着惊人的热力,穆远似是知道自己一旦和夏妩合二为一便不可能轻易脱身,并没有像往常般刺进去。 夏妩等了一个呼吸,她知道只要她微微向后提臀,用花穴轻轻摩擦那根肉棒,把它轻柔地润湿,用花瓣亲吻它上面每一处凸起与凹陷,穆远就会不顾一切地按着她的腰干哭她,可虽然她下半身还很饥渴的需要他,她本人却已经觉得他如今的存在太过多余。 她已经负责让两个人动情,他却不能完成他该做的事情。 夏妩细细瞧他,他依然一手按在她腰窝里,一手扶在肉棒上,手背因隐忍而青筋凸起。 她叹气,面上的动情之色尽数散尽,随即压低臀部,坐到他大腿上,那压制在腰窝处的手便缓缓松开,夏妩一个翻身,蜷缩着侧倒在床上。 穆远仍看着她,微微喘气,手里的阳物依旧坚挺。 因为身体已经逐渐冷却,夏妩慢悠悠地披上衣服,才在穆远不满的眼神下跪在他身前,用两只手捧住他的肉棒,来回撸动摩擦。 那上面因沾有她的淫汁而十分润滑,她快速地撸动着,黏腻的声响伴随着男人的喘息近在耳旁。 穆远有意要快些结束这场没有交合的性爱,但他同样感觉到夏妩的心不在焉。 他按住她的手,拔出肉棒,再将已经吐出粘液的龟头压在她唇上,惩罚般把精液涂满她的嘴唇。 夏妩被这腥气熏得侧头,却被穆远捏着下巴又别回头来。 如果不张嘴含住,今天就没有精液给她。 穆远不用说话,夏妩便明白他什么意思。 夏妩需要他的精液。那是能够消除她身上黑色斑点的“药”。 夏妩的母亲因在孕中服食了毒物,所以夏妩打娘胎里出来,脸上身上就有成点成片的黑色斑点。并非没有药物可以祛除,但那代价太过昂贵,远不如在一次次行欢作乐中让黑色慢慢褪去来的划算。 “啊……”夏妩张开嘴巴,舌头从两瓣丰满的唇之间吐出,舔了舔男人的龟头,随即露出嫌弃的表情。 她从来都不喜欢去舔穆远的阴茎,上面永远有一种腥膻味。 穆远半粗鲁半强迫地捏着她的脸颊,把自己的肉棒挤进她的嘴里。只进去一小半,夏妩便已经无法再吞入,呛的两眼泛起泪花,识时务地用舌头讨好地裹着他的龟头。 他眯着眼睛,看夏妩低垂着眼眸,让鲜红肉感的唇瓣一次次滑过他的棒身,那样诱人亲吻的红唇如今在他粗黑的男茎上滑动,视觉上的观感加速了欲望的堆积。她那灵巧的舌头钻着他的马眼,穆远不由慢慢抓住她的头发,想象自己在她殷红、汁水淋漓的小穴里肆意冲撞,她的腿会紧紧夹住他的腰身,在他操干时,她的肉臀会被压的憋憋的,从大腿根紧贴床上的缝隙中挤出雪白的臀肉。而她穴里源源不断涌出的汁水,会顺着她的臀肉流湿床铺。 回忆使穆远很快地到达了高潮,他抓着夏妩的头发,粗鲁地在她嘴里冲撞了十数下,并没有拔出来,只是抽出了大半,把龟头留在她嘴里,让喷射的精液全都射在她的檀口中。临了,还把龟头楞子在她朱唇上刮了刮,将上面积蓄的精液留在她唇上。 “苏苏现在如何。”穆远下床,立刻有宫婢推门而入为他穿衣。 “回陛下,早些时候便有些发热,如今烧的厉害,一口药也喝不下,陛下便去看看吧,姑娘一声声的唤您,实在可怜……” 穆远并未回答,他余光扫向了仍在床上的夏妩。 这个女人已经开始用他的精液涂抹身上。从左侧后腰到臀间的沟谷,白色的精液被她吐在手上,拍在皮肤上,再用指尖打着圈一环环地推开均匀,摩擦出如同男女性器交合时才会有的糜白细沫。 他目光随着她的手在动,勾勒着她日渐妖娆的曲线,细看她越来越白皙的身体。 曾经,她的身上和脸上还分布着可怕的黑斑,如今那些黑色已经褪去,留下的是深浅不一的枯黄色。 再过一段时间,那些黄色也会消失,她会变的像初雪一样洁白。 这都将是他的功劳。 “陛下……” 穆远回神,等着夏妩说些什么,但正如每一个夜晚,夏妩只是尽量收集身上所有的精液,再悉心涂抹在她需要的部位,视线从不曾离开她的身体。 “去水清宫。”穆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2.离人归 如果可以,夏妩想让穆远吃点什么药,最好是壮阳补精一类的,让他一次能多射点精液出来。 每次辛苦地和他交欢,却只能换来手掌大小的一块精液,而每一次交欢后,要等上几日才会有下一次,夏妩觉得这样的等待很辛苦。 但穆远拒绝吃药,他认为自己的性欲和射精量都十分正常,没必要做多余的事情。 夏妩没法约束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催促穆远。例如换上下流的娼妇才会穿的小衣亵裤,外面只套上一件薄薄的纱衣,在他的御案下蜷缩个把时辰,等穆远坐下和大臣们商议政务时,轻手轻脚地摸上他的小腿打个招呼,再小心地把手塞到他裤裆里,竭尽所能地让他的龙根吐出一口水来。 又或者在他夜间独自伏案时装扮成新入宫的小宫女,为他端上一盅亲手熬制的鹿茸红枣羹,表达完她对圣上滔滔不绝的仰慕之情后,坐到他膝上亲自喂他羹汤,等他喝完要推她走时,她便跨坐在他腿上,撩起长衣,让他看见她没有穿里裤的光裸下身…… 穆远远比他自己想的要“忙碌”,宫里的女人们也因此嫉恨夏妩。 从她第一次和穆远圆房后,她便一直“霸占”着穆远。 “燕国人都说我们齐国人‘祖上和畜生一起长大的’,‘没有教养的蛮人’,可这燕国公主如此不知廉耻,日日勾着圣上,又是怎么回事?” “圣祖阿泰马是征战草原的英雄,能徒手撕狼王、战灰熊。我们都是流着英雄鲜血的草原儿女,燕国开国皇帝不过是一届文人书生,这些文人的后代,提个水桶都走不稳路,还最会说一套做一套。” “所以说燕妃面上看着不争不抢,实际上她抢的最厉害。” 王妃们聚在一起喝着奶茶吃着烤干酪,坐在御花园中的榕树下赏花闲谈。 齐国最早是游牧民族,后来由部落相聚相合,成都成国,虽然早已抛弃了原有的游牧生活,但很多风俗习惯还依照旧礼。比如宫中的王妃们不分大小位分,皆称为王妃。女子们虽然可以靠女红和厨艺寻得好夫家,但男人们还是更欣赏能在马背上驰骋的英勇女子。 王妃们自幼都是在贵族人家长大的,没有哪个不会马术和胡琴,性子也多爽朗明快,但提到夏妩却一个个没了好脸色。 在她们看来,夏妩虽然也是王妃,但她一不是齐国人,血统上就低了一等,二是夏妩为人不善,不守规矩,宫里侍寝是要按日子来的,轮到谁谁去,像她那样没完没了的“截胡”,结果就是众妃都不得圣恩。 先前还有气不过的王妃去找夏妩。 “你们燕国人最会讲道理,你倒是说说,不按照宫规办事,算是什么行为?” “……你要是不满意,也学我就是了。” “燕妃!你说什么?” “我说我又没把陛下藏起来,陛下天天就在那么几个地方,你要是耐不住寂寞,就自己去找他。” “你!……” 王妃们有没有有尝试夏妩便不知了,但她依旧一切照常地和穆远来点偶遇和情趣,依旧每天要压榨一次穆远的龙精。 如果天气晴朗,夏妩每天午时都会到御花园走走,多晒太阳有利于她吸收穆远精液中的药性。像今天这样,她在花园一端走步,王妃们在另一端说她闲话,也不是一两回的事情。 “我看她也得意不了多久,昨天晚上,陛下一听水清宫的那位病重,还不是连夜赶过去,一晚上都没回她宫里。” “这也一年多了,陛下再怎么着也该腻味她了,就算不是水清宫那位,也该是别人……” “我看不见得。这一年里新进宫的美人还算少吗?可陛下正眼瞧过哪个?这回这个苏日娜,听说是…那个……的妻子。” 那个。 宫里人从不明说三王子的名讳,全部用“那个”“那位”代替。 穆远还是王子时,最欺负他的就是三王子,穆远开始崭露头角争夺王位时,最强的竞争对手是三王子,穆远终于继承王位后,在大齐各州府游说众将起兵造反的,还是三王子。 穆远会有多厌恶三王子,可想而知。 苏日娜的确是三王子的妻子,只不过在两人大婚当晚她便逃走了,直到三王子在继承人的战争中真正落败身死,苏日娜也没有露面。 她真正又显露出行踪,是在一个多月前。 从她消失到再次露面,时隔近四载。 从没有放弃寻找她的穆远第一时间得到她的消息,并把她接回了齐国皇宫。 不是以亡兄之妻的身份,而仍是苏日娜——一个普通牧民的女儿。 苏日娜和穆远之间的感情,夏妩从旁人耳边偶然听过些许。 一个是最不受宠的王子,一个是天真活泼,美丽可爱的牧马女孩。两人自幼相识,在同一片草原上长大,直到王子被接回都城的皇宫接受皇室教育。女孩无奈与他分别,但随后便自己独自离开生长的草原,到京中来找王子。 女孩在宫外找到了一份养马的活计,每个月虽然只能拿到微薄的晌银,但能时不时看见心爱的王子,便心满意足。 可惜好景不长,王子的兄长发现了女孩,并为了报复讨人嫌的王子而强娶女孩。 女孩在大婚当日逃跑,一直杳无音讯,直到不久之前…… “呵呵,燕妃,还有心思在这里闲逛?” 夏妩视而不见。 “哟,脾气越发大了。也不知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昨天晚上的床榻冷不冷啊?你可要习惯,以后这样一个人的日子可长着呢。” 夏妩斜她一眼,嗤笑一声,讽刺之意十分明显。 再冷能有你的冷? 众王妃不是头一次和她交锋,哪里会不懂她什么意思。 “你也别和我们逞强,事已至此,你也别瞒了,就和我们大家说说,你长成这么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凭什么把圣上绑在身边这么久的?”言语之中对她面貌多有挑剔,众人嘻嘻哈哈,全然是落井下石地看她笑话。 夏妩的确生的不美。 因为面上身上均匀黑斑的缘故,她的姿容在这宫里排不上号,说是垫底的也毫不为过。众王妃曾对此表示震惊和质疑,却被夏妩一句“宁可睡我这丑的也不睡你,你说是为什么”给怼了回来。 如今夏妩眼看失宠,她们倒要看看她还能如何伶牙俐齿。 “凭什么?”夏妩环视四周,众妃环肥燕瘦,皆是出挑的美人。她看着她们一个个不屑又探究的眼神,笑的露出两颗虎牙。 “你猜。” 气的众妃两眼翻白鼻孔出气。 其实倒真没什么可猜的。她曾经救过穆远一次,穆远则用他自己的方法来回报她的恩情。只要等到身上的黑色尽数褪去,穆远就不会再踏入她的宫殿,她也不会再去找穆远寻欢。 但这些事情没必要让每个人都知道。尤其是这些整日在宫中游手好闲的女人们,看她们吃瘪的模样,是夏妩无聊生活的一大乐趣。 夏妩看看自己的手臂,依照这一年以来的经验推测,只要再半个月,她就可以看见一个全新的自己。 夏妩有些走神,她此刻听不见众妃妖里妖气的抱怨声,也感受不到阳光炙热的温度,她已经在脑海中提前幻想了自己在某一天的突然蜕变。 她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感情,她既希望这一天来的早一些,又希望这一天先不要到来。她说不清是为什么,仿佛是当那一天来临时,太多的事情将会改变。 这种情感十分矛盾,但反而是这种矛盾的情绪,促使她立刻决定去找穆远。 她要让这天来的更快一些,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迷惘。 3.忆中事 宫里的燕妃姿容丑陋,又不守宫规,白天黑夜地缠着当今圣上,众人皆道是圣上为了顾及燕国颜面而纵容她。 是有些道理,但也不全然是这样。 燕妃十五岁来到齐国,嫁的并不是当今圣上穆远,而是穆远的父亲——先王穆和图。 穆和图起先求娶的是燕国公主夏薇,夏妩的孪生姐姐。 夏薇公主幼年便有“翩若惊鸿,华茂春松”的美名,及至年长,更是被人传颂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让先王穆和图哪怕身在齐国,心也能飞到燕国去。 穆和图最爱美人,也最疼美人。他后宫中的王妃是历代齐王中数量最多的,但宫中却是最祥和的。他对于美人们一视同仁,不偏不颇,恩爱相同赏赐相同,并不因其父兄的功勋或贬谪而受到影响。穆和图的后宫中有来自各地、风情各异的美貌女子,只是细细斟数一二,却并无来自燕国王室贵族的美人。 又兼齐国和燕国素来有联姻惯例,到了穆和图这代,他虽然儿女双全,可燕国皇帝却是个没儿子的,既然燕国皇帝无子,又已近古稀之年缠绵病榻无法再娶,只能是燕国嫁一位公主过来。 燕国公主只有三位,长公主早已出嫁,剩下的两位孪胞公主,向来只听说姐姐夏薇的事迹,妹妹夏妩的事则是鲜少听闻。 穆和图自然求娶了夏薇公主。 在经过半载的漫长等待后,这位来自燕国,传说中美的惊天动地的仙子公主终于被一顶绯红銮驾抬进了齐国皇宫。 穆和图永远忘不了初见夏妩的那一天。 明媚的天,和煦的风,桃雨梨白时节,他轻轻撩开那厚重的车帘,只瞧了她一眼,心脏就变成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鸟,喜悦地在怀里扑腾起来。 使臣在一旁告诉他来的是夏妩不是夏薇,他根本不在乎来的是谁,只要她在这儿,其他人有没有就无所谓了。 也许正因为初见时太过惊艳心动,穆和图才在之后对夏妩表达出了出奇的愤怒与羞辱。 夏妩从来都不是美人,她自出生时身上脸上就散布着大大小小的黑斑,这是母亲在怀孕时误食云草制成的羹汤所致。虽然燕国太医也曾尝试医治,但皆无疾而终。直到穆和图求娶夏薇,母亲为了保住夏薇,让夏妩代替姐姐和亲,才强硬地让夏妩服用烈药,以抑制她体内毒素,从而消退身上的黑斑。 没有黑斑的夏妩是美丽的,但这美丽的代价是燃烧生命。 穆和图自然舍不得她太快的死去,美人自来到齐国便缠绵病榻,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他不知前因后果,从爱护她的角度停了她一直服用的药物。 她身体依旧孱弱,可黑斑却迅速爬回了身体。 穆和图在震惊的同时企图为她寻找新的药方,可惜太医们均束手无策。 之前像毛头小子一样陷入恋情的穆和图很快苏醒。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燕国舍不得夏薇公主,便用了一个丑的来代替。但如果直接把夏妩原样送来,他必定会大发雷霆不肯接受,夏妩就会被遣返燕国。 可丑陋的夏妩用短暂又虚假的美貌捕获了他,他为她着迷的这短短十几日,按照两国邦交律例——公主入王庭则为王妃。若要遣返她,则需下休书。 穆和图怎么可能下休书。联姻的本意便是两国友好相交,共同维护边塞和平。他错过了拒绝夏妩的时机,如今夏妩已是他的妻子,他便不能再将她送回。 穆和图不死心,又唤燕国使臣详谈。 “王在见到公主时,臣已向您说明来的是夏妩公主而非夏薇公主,您当时没有异议,此时若要公主离开,便要先下休书予王妃。” 夏妩成了一个皮球,穆和图踢给燕国使臣,燕国使臣再踢回给穆和图,踢来踢去,穆和图知道自己吃了闷亏,狠狠地在两国的驼毛买卖上坑了回燕国,此事便在明面上搁下了。 这对于穆和图来说是一场天大的羞辱。他身为国家至高无上的君王,却被另一个国家用这样拙劣的计策蒙蔽了双眼。他无比愤怒,同时又因失去得到夏薇的机会而深感悲痛。 他不免思考,夏妩初来时如此美丽,身为她姐姐的夏薇,又会是怎样动人的绝色? 男人的自尊心与王的尊严,都不允许他轻易放过这个参与这一场欺骗的女人。 她今天是他的掌灯侍女,明天便是他的跑腿小婢。她要会烹饪点心,也得熟知如何打磨刀剑。她要为他宽衣解带,也要为侍寝的妃子解罗袍、松革履。她虽然仍是处女,却已深谙男女间每一种耳鬓厮磨与低语呻吟…… 穆和图随之又以“不守宫规,私会外男”的罪名将夏妩下放狱中,直到他因旧疾病故,穆远为王,夏妩才被洗清罪名。 而穆远则依照齐国“收继婚”的旧礼,迎娶夏妩为王妃。 在外人看来,无论是为了两国的邦交,还是从仁义角度,穆远对这个命运不幸的女子多一点宠爱,都在情理之中。 是以苏日娜在回到穆远身边后,并没有对后宫中的燕妃多加注意。她清楚地明白,穆远是一国之主,身边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他以前有,现在有,未来还会有更多。她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无论他身边曾经、现在、将来将会出现多少女人,她都要是他心中最不可磨灭,最无法替代的那个。 她有优势。 她和他有着共同的童年和少年,两个人一起度过了最纯真美好的年华,昔日在草原的点点滴滴全部是珍贵无比的回忆。他走的越远,登的越高,看的越多,想的越深,他就越会发觉往日单纯的年华是多么可贵。 而他的每一次回忆里都一定有她。 她还了解他。 穆远喜欢的颜色、食物、马匹、乐曲、书籍……穆远每天早起的坏脾气和朦胧半睁的双眼……他深栗色的卷发在肩头散落的弧度……他的喜好和习惯,他的姿容和俊美,苏日娜全部牢牢记在心底。 仅仅是在心中细细地梳捋一边和他的记忆,她就又一次深深对他着迷。她也越发自信和笃定,虽然她离开了他很长的一段时间,但她一定没有失去他。 而夏妩又算什么?她不过是两国联姻的棋子。她被当作姐姐的替身送来齐国的事情人尽皆知,燕国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她还面貌丑陋,先王在世时常以她的“丑”为乐,唤她“丑妃”,戏玩捉弄她。虽听闻她不知得了什么方子,近来容貌大有改观,但苏日娜曾在花园中远远瞧过她一眼,那脸皮上一块块的黄斑,实在倒人胃口。 虽然内心对自己充满自信,苏日娜还是先选择试探。 她对穆远讲述自己对两人曾经美好时光的怀念,看到穆远动容与感怀的神色;她亲切地询问是否可以再一次呼唤他为“卡哈利”——这是穆远的齐语乳名,他没有回答,她大胆地唤他,一如他们小时候那样,他依然沉默,她则请求他再叫她“苏苏”…… 一切虽然进展缓慢却仍旧顺利,她带着他回忆两人曾经的岁月,唤醒他对她的怀念,并适当地展望两人的未来。于此同时,她大胆地从夏妩的寝宫用各种理由撬走穆远。 她知道这样做十分任性。但她原本就是任性的,她要用行动告诉穆远,苏日娜和以前一样,是那个爱唱爱跳,想要什么就努力争取的草原女孩。她知道穆远一定明白她的用意。 穆远是一块冰,苏日娜相信除了她,没人能融化他冰封的内心。 卡哈利,我既存在于你的过去,也将是你的未来。 宛如一句不灭不朽的咒语,这句话在苏日娜心间回响不停。 4.榻上寒 夏妩变得越来越白皙,越来越美丽。 可惜脸上的黄斑却依然并未褪去。但只要每天早起在脸上施粉擦脂,谁也无法看出来什么。 她有时凝望着银华镜中的自己,皱皱眉,眨眨眼,嘴唇动一动,觉得这里面的美人好像是别人。 她虽然曾经也美丽过,但那时她因为服用烈药而终日昏沉浓睡,每日清醒的时刻极少,连怨恨母亲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对着镜子照照自己的脸蛋。 原先计划在年底让自己褪去一身黑斑,但因为苏日娜的回归和搅事,让她毅然提前了这件事发生的时刻。 她开始更加频繁地去找穆远求欢,晨间,午时,晚昏,敲更时分……苏日娜也逼的越紧,生病了,发烧了,请他过去用晚膳,唤他一起看新生马驹……夏妩不是傻子,她对苏日娜这些举动的用意都了然于心。 刚开始夏妩还觉得有趣,比起后宫里那些只会嚼舌根的没用王妃们,苏日娜是头个敢想敢做的,可惜后来时间一久,苏日娜越来越胆大妄为,频繁打扰到夏妩榨取穆远的阳精,推迟她治疗的进程,夏妩便觉得格外困扰。 但她从不向穆远抱怨。只要苏日娜来要人,穆远不留,她便没什么可说的,毕竟人家两个才是一对鸳鸯。穆远要留,那更没什么可说的,直接上床便是。 穆远虽然近来格外繁忙,但他在床榻上的表现依然良好,并没有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分心分神。 可夏妩却明显对穆远的到来不那么上心了。她有时在外玩耍,回寝宫时穆远已经等了她有些时候,有时她在床上走神,穆远就重重顶她花心,但这样只能让她更加无法集中精力,所以穆远会直接拔出阳具,等回神的夏妩自己坐下去。 但今日,哪怕穆远在欢爱中拔出阳具等她回神,她也没什么想要继续下去的欲望。 两人自然也没有交流。 平时就很少对话,在床上也一样。夏妩只呻吟,穆远有时闷哼,但交欢的过程中从没有荤话,没有浪叫,更没有情话。 夏妩觉得这样再好不过。这是对两人肢体交流的一种清晰的认知。不是情爱,不是纵欲,是他在帮助她。这是对她,也是对他的一种尊重。 夏妩走神的功夫比往日长了些,她日渐对床榻上的事情失去了兴趣。 她最开始接触男女之间的事情是先王穆和图还活着的时候。 穆和图贪色,每日都要和王妃交嬗。大部分的时候是一个王妃,有时候也有两三个。穆和图嫌弃她丑不碰她,却愿意叫她在旁边看着,她虽然那时还未尝过男女之事,但看得听得已经足够多了。 后来和穆远圆房,为的也不过是能消去身上脸上的黑斑。 性事对她而言多了些严肃的职责感。她知道自己的样貌不行,总担心穆远哪天烦了厌了就翻脸让她滚蛋。所以她总是披着衣服和他欢爱,也总是引他用后入的姿势,不让他看见她的脸,她也不想和他对视。 起先摸不清他的喜好压力很大,后来清楚些了,自己也不那么丑了,就时常变些花样和他玩。 穆远是个讲信用的好男人,从没嫌过她丑敷衍了事,每一次都有头有尾,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如果说之前夏妩觉得性事是可有可无的,那如今就是最好没有。 夏妩凝视穆远,看到的不只是他,还有他背后的苏日娜。 她羡慕苏日娜。哪怕离开四年之久也能让男人记住她。 她想起自己,还在故土的时候就被母亲厌弃,认识的男人也没有愿意和她多说话的。她嫁给穆和图以后,更是体会了男人的冷酷和残忍。 苏日娜和她同岁,还能像当小姑娘时那么胆大妄为天真活泼。 可她却不能了。 苏日娜有穆远宠,她有穆远睡。但这两件事终究不是一样的。 她敏感地感到穆远对待苏日娜的不同。他在每一次苏日娜叫人唤他的时候都会停下动作,每次都叫苏日娜“苏苏”,每次都会在完成在夏妩这里的责任后去陪伴苏日娜。 夏妩并没有贪心地想要更多,她已经得到了她需要的。 但如果被时时刻刻地提醒——这个男人是我的,他不过是睡你罢了。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兴致来欢爱。 往往就是,夏妩缠着攀着穆远要,结果两人脱了衣服滚到榻上,夏妩就萎了。 今日尤甚。 两人才做到一半,夏妩的水却已经干涸。 夏妩起先并没有发现,是她跨在穆远腰间,扶着他的肩膀,准备用下体裹进那根阳具时觉得艰涩难入,才觉得不对。 夏妩有些尴尬,她从没这样过,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她掩饰性地又试着坐下去,借着先前甬道里残留的水只吞下些许,已经又无法前进半点。 正准备咬牙一坐到底,腰上的手却将她提了起来,穆远在床上一个翻身,反将她压在身下。 夏妩觉得下身一凉,穴肉被两根手指轻轻探摸,她紧张地缩紧了下体,全然没了主意。 穆远从来没这样过。 他会肏她,但从来只用男物。他也只是肏她,不会玩弄她身体的任何部位。夏妩也是同样,但她除了用下身,有时也要用嘴或手。可同样只针对他的生殖器,不会对别的地方出手。 冰凉的手指在下体移动,夏妩不自在地扭动身体。她越扭动屁股,那手指越是稳稳地直探入更深更窄的地方。夏妩像虾子一样弓起后背,莫名地觉得难堪。想躲又无处可躲。 阴穴里的软肉突然被摸着按了下,夏妩脑中一道白光闪过,不由浑身颤抖地软在床上,下体已经有一股热流倾泻而出。 夏妩心下竟然放松起来,有了水就可以继续了,两人就不用再继续这种陌生的接触。 穆远却没有收手,他继续着对花穴的探索。深深浅浅,进进出出,里面是柔软紧致,弹性十足的,热烘烘的液体不断浇在他的手指上,湿滑的甬道在抽插时发出黏腻动人的声响。夏妩闭着眼睛扭动着身体,他不允许她逃避,手指更紧密地和她的下体贴合在一起。搅动,翻滚,带给她一阵阵肉体上的震颤和愉悦。她却仍旧执拗地拒绝呻吟,穆远看见她紧抿着不住瓮动的唇瓣,毫不犹豫地将拇指按在她肿起突立的阴蒂上。 一搓,一捻。 她的眉陡然皱紧,浑身抖个不停,一声轻吟滚出喉头,又被她吞下去,变成一种压抑柔弱的哼哼声。 “别……”她的嗓音如同被伸开延展的轻软绸缎,柔柔拂过他每一寸皮肤,挑逗起他每一根神经。 别什么。 他想问她。然后更肆意地玩弄她身体最隐秘的地方。 但他同样对这样的事情感到陌生。 她已经说了不,他再继续,她会怎样? 他恋恋不舍地抽离手指,看见她眉目神色明显放松。 重新换上更坚硬粗长的东西,再用回他们经常使用的背入式。他感觉到她身体的放松,他窥见她舒展的神色。一切都像之前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 一切也只像无数个日日夜夜。 她洁白的背在月色下一览无遗。她已经近乎变得如雪一般。 穆远意识到自己的使命即将完成。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在一种不安与恼怒中,他握住她的腰肢,一次次更深地冲撞进去,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是她现在比以往更加无法抑制的呻吟声,还是她鲜少叫出口的求饶声。 他没有答案,更不满足。 夏妩已经在他身下瘫软成一团颤抖的软肉,她的身体总是比她的内心要更容易让人看透。 穆远在最后几次撞击中愈发大力,当他的龟头抵住她身体的最深处,爆裂的快感从性器传达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夏妩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又哆嗦起来,穆远用身体死死压住她,让自己的一部分和她相融在一起。 夏妩在男人的怀里不住颤抖,随后在数十个喘息中平复下来。她在他怀里微微扭动,这怀抱并不坚固,像一只轻轻合上的箱子一样一顶就开。夏妩翻到床边,带着懊恼爬起来跪着。背对着穆远,试图挤出体内的精液。 但他这次插得实在太深了,根本没有东西流出来。 可如果没有精液,这场交欢就毫无意义。 也许穆远是在报复她的不走心。 夏妩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 既然是她有错在先,也就没法抱怨什么。 年轻的男人已经从欢爱的愉悦中清醒过来,他一把拽起被褪到大腿处的裤子,一边背对着夏妩拽起屏风上的狐裘披在身上。 夏妩只看见了他一闪而过的侧面。并没有从那张一向都只有一个表情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她几乎不与他对视。那双浅淡的琉璃色眼珠虽然漂亮,但实属冷漠。就算和他对视,也不可能探究出他在想什么。 夏妩懒得去探寻,更无意去探寻。对于人性的探索往往是让人失望的,夏妩不想破坏两人这种相敬如宾的宝贵关系。 她宫内的宫婢赶忙上去为穆远穿衣纳履,夏妩瞧了一眼,宫婢是个美人儿,还画了个漂亮的妆容。额心那点俏丽的金边红钿闪着微微珠光,眼角那泪痣生的恰到好处,朱唇不点而红,皮肤白皙透亮,是个顶漂亮的燕国女子。 更别提那身姿秾纤合度,袅袅婷婷,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妖娆入骨。 宫婢为他系上佩带,纤纤玉手滑过,有意无意地搔弄他精瘦有型的腰部…… 夏妩下意识地瞧了眼穆远,看见他愣了一瞬。 是个什么情况,根本找不到我的书在哪里tt,要不是亲们留言,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单机 5.忧思怨 因夏妩久在齐国却不曾生养下一儿半女,母国便每年都送来新宫婢。面上说是有家乡来的女子伺候她,更贴心更放心,实则都是来替她生孩子的。 穆和图活着的时候受用了不少,但那些女子也无所出,如今不知在哪里过活。穆远则是还没临幸过谁,近一年又只在她这里耗着,看来燕国是等的不耐烦了,终于舍本挑了个风姿极佳的女子过来。 夏妩移开视线,沉默地披上衣服。 她被穆和图当做狗一样戏弄的时候,燕国没有问过她一句;她被下放狱中和老鼠抢食的时候,燕国也漠然地放她等死。 到了让男人睡,燕国倒是迫不及待地遣人来替她分担。 愤怒与忧伤一起在她心中燃烧,忧伤的泪水干的很快像没出现过,余下的都是不能被焚烧殆尽的愤怒。这种让她变得暴虐痛苦的情绪不断发酵滋长,所有的回忆都是它成长的食量,所有曾经忍受的羞辱都让它咆哮着更加凶残,夏妩又一次被迫经历着曾经伤害她的一切。 她本有一腔一点就能熊熊燃起的滔天怒火,她本已经决定冲上去扇那女子一巴掌,但当她看见穆远那一瞬间的愣神时,她心里一切的情绪便陡然消失。 除了沉默地披上衣服,再静悄悄地把宫殿留给两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这种失魂落魄并不源于眼前男人的反应,她早就知道男人都是些什么人,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应证着从前就已经清晰的事实。 真正的原因在她自身,源于她对自己身份的清晰认知。 她来自燕国,燕国本该是她坚强的后盾,哪怕相隔千里万里,也该在远方坚定有力地支持她。 她嫁到齐国,齐国国君本是她下辈子要倚仗的天,哪怕只是尽身为丈夫的责任,也该保护她一生的周全。 可现实并非如此。 齐国永远会记得她是燕国的公主,燕国也永远记得她是齐国的王妃。 她既是公主和王妃,她也什么都不是。 她冲上去抽那女子一巴掌,除了让穆远厌恶她,让母国不悦,其他的什么也得不到。她的选择太有限了,像一根独木桥一样一眼就能望到底。 正是不安与这种被逼到极致的无可奈何,夏妩才选择哪怕变成不要脸的荡妇去缠着穆远,也要变得漂亮起来。 变得漂亮就能有用吗? 她经常这么问自己。可没有做到的事是不可能有答案的。 但丑陋一定是无用的,她已经从母亲,姐姐,夏晟,穆和图那里清楚的认识到了这点。 哪怕只是掀去贴在她身上的这张写着“丑陋”的标签,夏妩也是快乐的。 但她并没有快乐多久,今日她再次认识到,她的道路依旧是如此狭隘,她依旧是独自在独木桥上张望前行。 也许是她还不够漂亮的缘故。夏妩这么想了想,又觉得可笑。 苏日娜也不是多么绝顶漂亮的美人,但她依旧有人爱。关键是每个人身边的位置都太有限了。每个人的心也太小了。 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任何人的世界都不需要她。 而她现在也习惯了孤独,不需要去融入任何人的世界,自己的世界里也不需要任何人。 所以她离开了。 就着月色在宫里闲逛。青色的石阶,砖红的宫墙,寂静的夜里有一座座孤独的宫殿。每座宫殿里都有像她一样寂寞的人。 夏妩的心逐渐在一片寂静中得到了安抚。 等她离开这里,回到燕国,做完她该做的事情,她想变成一道夜风,轻拂过每个寂寞人的心头。 6.梦中人 夏妩的晚间游走戛然而止。 在她并没走多远时,身后由远至近传来匆忙焦急的脚步声。厚实的靴底一下下凌乱地踏在青石小路上,夏妩回头张望,远处高大的黑影顿了顿,立时向她跑来。 这是穆远的贴身近卫,那音太。 他行礼后,说自己是奉穆远的指令陪护她。 有什么可陪护的呢,这是座戒备森严的皇宫,她也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重要人物…… 夏妩默然地接受了那音太,但她已经没有兴趣在走下去。 “圣上还在吗?” “圣上已经移驾水清宫。”水清宫是苏日娜的居所。 既然这样,夏妩就可以回殿了。 晚上,夏妩睡得很深很沉,她梦见了穆和图。 那是一个高大结实的齐国男人。他栗色的长卷发和琉璃色的瞳仁,都表明了他身上流着圣祖阿泰马的血。他结实威猛,面容英俊,善于舞刀弄枪,也精于书册政事。 他喜欢美女,但后宫的珍珠里却混入了一只鱼目。 夏妩激发了他心中全部的恶意。 他支使她干这干那,羞辱她面貌长相,故意在她面前同女人们欢爱,再告诉她她这辈子能对男女之事有所认识,全部得归功于他的宽宏大量,若不是他允许她在一旁观看,她这辈子也沾不到半点荤腥…… 夏妩沉默地接受一切。他说什么她就干什么,没有一句顶撞和怨言。 她没什么可说的,也没什么可做的,因为她说的做的全都不重要。 穆和图却并不因她的沉默而消气。他把这种沉默当做无言的反抗。 他觉得她还没认输。 他开始叫其他人一起羞辱她。她给皇子们当过马奴,每次皇子上马,踩的都是她匍匐在地的背脊。她也给王妃们当过使唤丫头,王妃们那些流了污物的月事带,全部都交给她去清洗。 穆和图并不担心慢待她会引起燕国的不满。他明白燕国既然拿她出来顶替夏薇,那她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夏妩依旧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穆和图依旧看她不顺眼。 他不仅仅是看她不顺眼,随着时间的推移,夏妩身上那种坚定不变的沉默和顺从反而更加激怒了穆和图。 他总是当着她的面发脾气,总是无理取闹,总是吹毛求疵地检阅她完成的任务。 夏妩感到一阵阵疲惫,心中的情感像一颗被吹散的蒲公英,所有的种子都随风飘出了心房,里面什么也没有留下。 穆和图在一次刺杀中活了下来,因为穆远为他挡了一刀。他从猎场回来那天喝了很多酒,醉的可怕。 他看到院子里的夏妩,突然走她背后箍她入怀,问她为什么长这么丑。 这是一个可笑可悲又无奈的问题。夏妩不答。他就生气的说她把他害惨了。每天都忘不了最初见到她时的模样。 把你姐姐换来,我要她。说着胡话醉话,昏昏沉沉疯疯癫癫。 随后他突然叫来了随着夏妩来到齐国的燕国太医。 他要燕国太医配出那副夏妩喝过的烈药,他要让夏妩重新变得美丽。 哪怕那代价是夏妩的死亡。 那是夏妩头一次反抗他。她在听到他所说之事的那一刻浑身充满了力量。她挣脱他的怀抱,盯着他的瞳仁,骂他蠢货,骂他愚昧,骂他暴徒夺命鬼。 穆和图的酒一下就醒了。他瞪着眼睛看她张牙舞爪地露出獠牙,把他喷的不配活在世上,把他喷成一个连乞丐也不如的,只会欺负女人的没种男人。 穆和图等她骂完,又咕咚咕咚灌了一壶酒,灌完了就哈哈大笑。 他夸赞她骂的好,骂的对。他不该欺负女人,他也不想。可她是燕国的公主,是燕国在他面上浇上的一泡热尿。他不能被别人尿在脸上还无动于衷。他说她这辈子完了。完在燕国手里,不是完在他手里。 他又开始落泪,边落泪边笑。说他差点就被一刀捅死了。多亏儿子帮他挡刀捡了一条命。可是人的命多么脆弱,过了这一次,下一次能过吗? 夏妩觉得他疯了,可听着听着又觉得他可怜。 但随后他又说,还好他还活着,不然就没法好好折磨她了。夏妩再也不觉得他可怜。 这个醉酒的夜晚仿佛一场梦境。第二天再见到穆和图,穆和图和原来并无二致。 夏妩梦中的穆和图总是在又哭又笑,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梦见他醉酒的场景,但那男人唯一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的脆弱与疯狂,全部被掩埋在那个昏黑的夜晚里,只在脱离人世的梦境中重现。 夏妩醒来时已近午时。 齐国有宫规,王若是临幸王妃宫中的侍女,这被幸的侍女在获封时要向王妃谢恩,王妃则要赠与她一枝青玉并蒂莲,意喻姐妹二人如一枝莲径上开的两朵并蒂花,同心同力,亲密无间,共同侍奉王上。 至于侍女越过王妃勾引王上这件事,自然是一笔带过。 夏妩在先王时期送出过不知多少根并蒂莲,到了穆远这里,这将是第一枝。 奇怪的是,夏妩并未看见昨日那个搔首弄姿的宫婢。 她询问其他宫人,宫人们说看见那音太将她带走了,再也没领回来。 穆远也没有册封那宫婢的旨意,那枝并蒂莲自然也没有送出去的机会。 从燕国来的绝色美人,宛若浮尘入水,一丝涟漪也未激起,便再无音信。 7.残情恶 燕国那个绝色美人消失的第二天,燕使求见夏妩。 年迈的燕使已经要依靠拐杖走路,眼睛也不大好用,却依旧思维敏捷,明的暗的敲打夏妩收起嫉妒心,不要以为自己暂得圣宠就不把燕国放在眼里,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就如同下不来蛋的母鸡——没用。 夏妩走着神,瞧着在燕使胡子上爬着的一只秋蚂蚱,从花瓶中抽出一支点缀用的细长叶子,慢慢伸到蚂蚱面前,抖着叶尖,试图诱它上来。 “李大人误会了,并非本宫在其中作梗,先王在世时本宫认下多少俏丽的妹妹,到了如今,无论如何也没有道理,更没有办法阻止吾王纳选新妃。”夏妩心不在焉,语气也多有散漫。 “后宫之事还该后宫之人做主,老臣已经为娘娘献上了忠奴,娘娘也该物尽其用才是。”全然不信夏妩所说,认定她是嫉妒心作怪。 “李大人难道不知吾王心爱的女子已在宫中,依本宫看,现下催得太紧不是好事。” “王妃娘娘勿要推脱,依照老臣所说去办绝无坏处。” 蚂蚱被叶子尖一戳,受惊一跳,落入老臣手里的杯盏中洗了个慌乱的温水澡便急急忙忙三连跳的跳走了。 燕使说的口渴,举杯闻闻茶香。 “哎…别…”夏妩出声阻止。 “好茶。”不听夏妩所言,一饮而尽,十分满足,有感而发。 燕使从来不听她讲话。 这回喝了秋虫的澡水,也怨不得她了。 “本宫知道了。”得了这一句话,燕使才欣然退下。 麻烦又丢回夏妩手里。 燕国想让穆远受用送上来的女子,穆远不用,就赖到夏妩头上。 这时倒不觉得她是个没用的丑八怪了。也不想想先前是怎么对她的。 到底还是欺人太甚。 夏妩丢开长叶,执起手边的银镜,照照自己的脸蛋。 眉眼妩媚,秀鼻高挺,皮肤白皙,细腻光滑,可惜脸蛋上还有一团浅黄色的圆斑,如同一抹未曾抹开的淡黄脂粉,极其怪诞。 夏妩打开妆盒,用脂粉轻轻拍了盖住,手法娴熟,无比自然。 这番姿态出去,已经叫不少宫人屏息驻足观看,更让不少王妃目眦欲裂。 夏妩却并未有过多喜悦。 她走到这里不容易,别人有的东西她才开始拥有,她想走远也不容易,前方道路并不明朗。 夏妩一时游神,脑中思索几条未来可行的路,无不是要以色为饵,以身为刃,方能一雪前仇,解她心头之恨。 但眼下能做的,还只是祛除脸上印记这一件。 夏妩还未来得及派宫人去寻穆远,便见那音太前来通报:“王在天悦宫设接风宴,请王妃前去。” “这么急?是接谁的风?” “承南王殿下今日归京,仅是家宴,王妃稍作准备即可。” 承南王是穆远同母胞弟,自小和穆远在草原长大,穆远回京后,穆深并未跟随,没几年得了封号领地后便当起了闲散王爷,四处游山玩水。 此时京中并无大丧大娶,也非众王朝圣之时,自古藩王不得轻易回京是铁律,承南王又是因为何事?夏妩只疑惑了一瞬,便丢下这个于她而言并不重要的问题。 夏妩到的有些迟,还未进主殿,女人清脆欢快的笑声便跃入耳中。 早闻古有听音辨人,今日夏妩才觉不假。 红猎衣,黑短靴,腰间一盘卷起的马鞭,乌发用红黄两色绳束着,干净利落。她一臂向身侧伸直,一臂做了个在胸口处抓握的姿势,似在拉开一把无形的弓。左脚为轴,右足点地,身子旋了半侧,背对穆远,冲着刚进门的夏妩,右手猛然一松,那支无形的箭便直射夏妩胸口。 两个女人头一次正式相见,竟是一个想射死另一个。 夏妩一点也不怀疑,如果苏日娜手里有箭,她放弦的手一定松的更快更利落。 夏妩漠然望向苏日娜,苏日娜放下手臂,飞速打量了夏妩一回,眼里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微扬下巴,嘴角翘起个娇蛮的弧度,转身冲穆远道:“卡哈利!这衣服真合身,我喜欢。秋狩的时候我一定猎只狐狸报答你。”全当没看见夏妩。 苏日娜并非正式的妃嫔,又是平民出身,见到夏妩理应行礼,此时这般目中无人,夏妩也并不介意,径自从侧席绕上,前往穆远身侧。 只是……卡哈利?夏妩心绪飞转,这该是穆远的齐语乳名。 “王。”夏妩左手从右肩滑向胸口正中点住,躬身。 “起。”穆远抬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侧。 齐国后宫不设等级制,王妃们不分妻妾分位,年龄长幼,但遇到需要后妃出席的重要场合,还是要在嫔妃中选则身份地位较高的。 夏妩是一国公主,后宫中没有谁的头衔比她的更尊贵。 夏妩靠坐在穆远身侧,环视殿内,下方左右两侧一共只设了两席,一方是给苏日娜的,另一方是给尚未露面的承南王。 纵然是圣上胞弟,王已经落座,身为臣子却还未到场,不知是架子太大,还是胆太肥。 “深哥哥怎么还不来?”苏日娜独自嘟囔抱怨,眼睛却挑着夏妩。 夏妩正为穆远准备清茶,并未发现苏日娜明晃晃打量的目光。 “你就是燕国公主?”小皮靴踩着落在地上的阳光踏到夏妩面前,苏日娜不满意夏妩的漠视,扬起头看着上座的夏妩。 “苏苏。”穆远喝止道:“不许没规矩。” 苏日娜不怒反喜,觉得穆远这声“苏苏”实在动听之极,咧嘴一笑,撒娇道:“啊呀这就生气了?王妃姐姐都没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王妃姐姐实在漂亮,根本和传闻中的不一样,才问问的。” 丑八怪突然变美女,怕不是用了一整缸的脂粉糊脸?只有年老色衰的女人才用这般多的脂粉,叫她一声姐姐都是便宜她。 “王妃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你的脂粉是哪里产的,一定特别好用。”好用到把你这样的女人也变成美人。说完便笑意盈盈地盯着夏妩。 回答,便是承认自己面丑,不上脂粉见不了人。 不答,也是承认自己面丑,只不过更显得羞于启齿。 若是恼了、怒了、哭了、向穆远告状了,亦或是跌在穆远怀里不肯露头…… 他可是最会冷眼旁观女人流泪的男人。 夏妩将碧绿的茶汤斟入瓷杯,推至穆远面前,恭敬道:“王,请饮。”随后才看向苏日娜。 苏日娜踩人尽往人伤口上踩,说话也全然不留余地,一切不过是为了看她的笑话,一切只为了向她身边的男人证明:看,哪怕她现在如此美丽,也只不过是靠脂粉糊的。 这话还用她说? 她什么样子穆远没见过,比这丑了千百倍的他也看过,可他从没有说过、做过一件羞辱她容貌的事情。 夏妩并不厌恶苏日娜,她只羡慕苏日娜和穆远。 人的一生如此短暂,能够在年华正盛时经历过离别与相聚,经历过滚滚红尘的洗礼雕琢,再以更成熟的姿态与对方厮守终身,该是多么快乐幸福。 苏日娜的经历像是一种美好的幻影,让夏妩知道哪怕有些事情你自己得不到,但它也是存在的。 夏妩本身已经不再渴望男女之间的欢爱情愁,但美好的情感是纵横在人世的一抹花香,一缕阳光,一刹光阴……是世人不需经历也能真正感受到的真挚美好。 苏日娜的恶意如蔓延在美好梦境的一颗毒瘤,残噬了夏妩内心对“情”之一字的美好描绘。 “本宫的脂粉是自己调的,苏姑娘天生丽质自然用不上这样的东西。”夏妩看着苏日娜略微斜挑的眉与压在唇角那抹不屑的笑,只觉得世间人总是太执着于并不重要的东西。 若是足够自信,足够相信他,又怎么会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施加恶意。 “真的吗?王妃姐姐的手好巧,我只精通骑马射箭,但是对女孩子用的额钿,妆粉之物,一窍不通。王妃姐姐以后教教我好不好?” 话里的意思并不难懂,能牵扯出的思绪也不止一层,但夏妩已经无意去探究。她感觉苏日娜已经完全失去了曾经吸引着她的某种奇特魅力,苏日娜变成了一块不会发光的石子,和众生躺在一起。 “好,苏姑娘可以来本宫宫中,近秋了,我们可以一起用新米浸水磨浆,做‘香粉’……” 夏妩和苏日娜悠闲谈天。 苏日娜以为自己赢得了和夏妩的第一场较量,夏妩却目视她暴露所有的不安与急迫; 苏日娜以为自己和穆远越行越近,夏妩却看见两人终将背道而驰。 秋天,才刚开始。 8.寒风起 承南王最终也未能赴宴。 “承南王在东华门遇刺。”一句话将穆远从御座上硬生生拽起。 夏妩从未见他表情如此严肃紧张,他不发一言便匆匆离场,苏日娜连忙追上,天悦宫一时之间只剩夏妩一人。 到底也是自己的小叔,夏妩动作虽慢了点,仍是行至泰息宫。 齐人多好马球蹴鞠,宫中时常有人因玩乐受伤,宫内便设立泰息宫供伤患治疗修养,全年皆有太医院医士吏目当值。 泰息宫外守着一队皇宫禁军,铁甲钢盔,腰佩长刀短刃,神色威严禁肃,将泰息宫层层包围,仿若架起了一张无形的网,瞬间绷紧了属于泰息宫的这片天空。 也难怪要这样紧张。 东华门虽是不常开的,但仍是齐国王宫的一扇大门,承南王在东华门遇刺,正是在家门口挨了打,受了伤不说,对皇室威严亦是一种挑衅折辱。 穆远这王位本就来的不易,守起来更加艰难。 他母亲虽是齐国望族阮氏之女,但穆和图因忌惮阮氏势力早早便疏远他生母,连带着他也一并被排开在皇权之外。 阮氏心性豁达并不在意,但阮氏一族一直对此深有不满,几年后阮氏生产穆深时难产伤了身子,不过再活了四载便一命呜呼。 彼时穆远六岁,穆深四岁。 阮氏族长以“稚子丧母,依祖法理应回母故土为母守孝”为由,请求穆和图准许穆远及穆深回到阮氏出生长大的草原。 穆和图当即同意,穆远便携幼弟前往了北方的哈苏克草原,也正是阮氏一族真正的繁盛之地。 守孝一事本应以三年为期,但时限已到,穆和图非但没有催促阮氏族人“奉还”两位王子,反而下旨让阮氏族长照看两位皇子,相信在骁勇善战的“黑铁卫”手下,儿子们能长成有智有勇的优秀男儿。 自此再不过问。 直到穆远已经十八,该接受宫内所设置的皇子教育,才被穆和图派人接回宫中。 但穆和图依旧对此子不冷不热,穆和图所偏爱的三王子更是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抱着不屑一顾的态度,时常羞辱打压他。 时隔一载有余,穆和图在围猎时受刺客伏击,穆远为其挡下一刀,当即重伤昏迷不醒。穆和图却自此对穆远颇为信任,在穆远痊愈后授其“赤砂帛”,特许其随意出入理政殿辅佐他打理政事。 眼红的三王子很快找到了打击穆远的办法。 三王子喜好宝马骏马,时常到京中各处的马市马圈挑选心仪马驹,早先他便注意到一个姿容俏丽,带着北方口音的养马女孩。后来再一深查,竟是穆远在草原上的“老相好”。 在距离穆远受宠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三王子和苏日娜的婚礼在京中举行。 再三个月,穆远被陷害“通敌叛国”。那是一场精心布局的阴谋,眼看穆远即将被暴怒的穆和图施以死刑,在宫中被折辱的早已心灰意冷的夏妩便决定为自己索然无味的人生留下一点不一样的色彩,毅然担下了罪名。 穆远虽逃过一劫,却自此失宠,夏妩则被以“不守宫规,私会外男”等罪名下放狱中。 又两月,穆和图旧疾复发薨逝。因他未曾留下传位遗照,也不曾设立太子,一场腥风血雨的王位争夺战很快便在皇城展开。夺嫡持续半年之久,众子非死即伤,最终的战役在穆远和三王子穆海之间展开。 穆远在“浅园战役”中背水一战,跨马执刀,破空引箭,先斩杀穆海麾下砥柱之将,后箭伤穆海提刀右臂。大将已亡,人主负伤,穆海所率之兵军心大散,不过勉强抵挡三个回合,便如一盘散沙付诸一溃。 穆远登上王位,却不得安宁。 穆海虽伤未死,仍是一大祸患。不过半年时间,穆海便在各州府游说兵长起兵造反,穆远虽登基为王,但他初始为王的前一年半里几乎在各地镇压兵反,捉拿贼子中度过。直到穆海葬身大火,穆远才回归王庭。 穆海已死一年有余,如今又是谁在暗中与穆远对抗? 因有禁军守门,是以来往宫人皆不得在宫殿四周停留,夏妩虽说可以入内,但她眼见殿中宫人皆面色紧张,医师们步履急措,不断有盛有血水的铜盆被端出来,便知里头那位的情形并不乐观。 她既不精通医术,也与承南王并不相熟,留在此处更是半分用处没有,反而还会占地碍事。 才抬脚进殿的夏妩转而又退了出来,转身往扶苏宫方向走。 与其在这里耗时间,倒不如回宫休息。 扶苏宫位于王庭西北角,因较为偏僻,原先是作为王妃们闲时娱乐场地使用,但因夏妩原先所在的长思宫年久失修不宜居住,她便于两个月前搬入了扶苏宫。 地方虽然偏僻了些,但胜在静谧清雅。 “听闻是个犯人之子,不满父亲含冤入狱,混在采买宫人中,捅了王爷后便自裁了。死前还大叫‘冤枉’‘冤枉’!” “啊……怪吓人的,也不知……” 夏妩远远便听见宫人们议论此事,并未放在心上,只叹息穆远恐怕又要忙碌起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他祛除脸上斑迹。 回了寝宫,便换衣就寝。虽仍是大白天,但宫人们早已习惯夏妩的作息,怕惊扰她睡眠皆在外院做活。 初秋浅寒,拂去了晚夏最后一丝暑意,夏妩在榻上朦胧半寐,隐约闻见空气中漂浮着一丝腥甜,味若游缕,似有若无,夏妩销散的意识逐渐聚集。 “犯人之子……自裁……”之前所闻一下在脑中清晰起来。 行凶者既已自裁,禁卫军……是如何得知行凶者身份……事发至今不过两柱香的时间,纵是赶去刑部辨查真伪,也不会如此快的就下决断……更何况事关皇室颜面,这事怎么传开的这么快? 夏妩猛地醒了。 这一切都太过牵强,不肖细想就已满是漏洞疑点。 再加上这让人感到不详的血腥气味…… 装作难以入睡,夏妩在榻上来回翻滚两下,抚额叹息而起。 “春熙?倒茶来…春熙?……”摸准主子作息的小宫女一早便偷懒去了。 夏妩唤了几声后嗓子揪紧,实在无法再度开口。 她宫中能藏匿人的地方,无外乎是床榻之下和左手靠墙的衣柜。 衣柜里虽有空隙,但前几日天气转凉,夏妩才命宫人收拾过衣柜,里面满是夏服秋装,藏人实在有些困难,这床榻下可宽敞多了。 所躺的床榻一下子变成了烙铁。夏妩真不想明知道还装不知道地继续躺着。因为神经紧绷着,那血味竟丝丝缕缕地窜入鼻中,味道格外重,仿佛就是从这床下蔓延上来的。 夏妩浑身紧了又软,软了又僵,最终在一记绵长的呼吸后,猛地从床上蹿下直冲房门。 9.危思行 脚腕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狠狠扼住,夏妩方才跳下床便被大力拽倒扑在地上。 一声惊呼还未出口,重如千金的男性身躯猛然压在她背上,湿热的大掌随即闷住她的口鼻。 “叫一声试试。”那声音又哑又浑,混着从胸膛里滚出的热气震得她脑子嗡嗡作响。 她趴在地上,身体被压死在地面,发丝散乱在眼前,看不到男人的脸,也无法做出多余的动作。 尖利的细长小刀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从你眼角里扎进去,再晃荡几下,你一声都吭不出来,就算活下来也只会啊啊叫。”刀尖比在夏妩右眼角处,出其不意地向前一送。 夏妩全无准备,怔愣看着。 冷尖将将停在她眼角,睫毛微颤中,被利刃割去一半。夏妩头皮立刻炸了起来,冷汗湿透全身。汗液从额角滴答落在地上。 “或者从这里划一道。”男人压低声音,捂住夏妩口鼻的手施力轻推,夏妩被迫高扬起脑袋,露出柔软纤细的脖颈。小刀在那段雪颈上比了下,动作凌厉迅速,从左至右,如同教学般标准利落。夏妩余光随着男人握刀时凸出的腕骨而动,莫名觉得脖子一凉,喘不上气来。 “我可不是说笑的。不许叫,不许乱动,我叫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听见没有。” 夏妩以一声极小的微颤着的“嗯”回答。 男人缓慢松开手,在夏妩大口呼吸时从她身上翻下,随即命令:“到床上去。” 夏妩爬起来,又差点落回地上,如此两次,男人一把抓着她的胳膊提起她来,几步将她送回床上。 帷幔一落,将两人遮住在床帏中。 夏妩忙缩到床角,黑暗中床榻微摇,一具炙热的身躯猛地贴向夏妩,将她挤在床角处。 “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如何。叫你的婢女拿药箱和吃食进来。” 只是犹豫了片刻,一个坚硬的圆物立时抵上夏妩侧腰。 明显是小刀的刀柄。 “春熙!过来!”夏妩大喊,略显慌张。 “别慌,不然吓到我,我的手抖。”明明是恐吓,说的却像是玩笑。 好在偷懒的春熙已经被同宫的好姐妹找了回来,连忙回应夏妩的招呼。 “王妃,奴婢在!奴婢刚才在外院呢!”言罢推门而入。 “把本宫的药箱拿来……再看看小厨房备着什么吃的,一并拿来……放在桌子上。” “唉!是!”生怕主子追问行踪察觉她偷懒,也未察觉出主子声音与以往的不同之处,更不追究那从不放下的帷帐,今日为何放下。 夏妩听春熙的声音便知晓她什么异样也没瞧出,道她平日里机灵似鬼,今天怎么发起痴来。 思绪还未平复,夏妩陡然听得刺啦一声裂帛之声,小腿处布料滑过,她方意识到中衣下摆被扯了下去。 春熙回来的很快,放了东西便立刻退下。夏妩随即被绑住双手双脚,嘴巴里塞上布团,眼睛上蒙起布条,除了听,什么都没法做。 黑暗中男人的喘气声渐粗,夏妩腿上一凉,又是刺啦的声响,接连几次,她悄悄摩擦双腿,发现中衣已经被扯到了膝盖到大腿中间位置。 床榻微摇,再弹起,男人明显下了地。夏妩觉得他步子不甚稳当,踩脚一下轻一下重,总有鞋底滑地之声,呼吸也随着步子变得深深浅浅,料想他是伤在下肢。不多时又听闻药箱开合,瓷瓶触桌,布料缠紧系结等声响,偶尔还有男人压抑住的痛吟。 鼻尖再次萦绕起血的味道。 “此番入夫人寝宫,多有叨扰了。”男人仍哑着声音,但因刚刚灌入一大杯清茶,又吞下三个圆滚滚的五色蒸团,语气上倒有些“酒足饭饱”的满足感。 ……夏妩无法言语。 男人显然也不是要听她回话,一边自顾地吞咽食物补充体力,一边将用过的药瓶等物皆放回原位。 夏妩静静听着,先前因太过紧张而没有察觉的疼痛开始漫上身体。 脚踝处火辣辣地疼着,连带着整只右脚都失去了知觉。膝盖和前胸处也多有疼痛,恐怕是被压在地上时摩破了皮。手掌亦是起着针刺般的锥痛,一阵阵发麻。 浅薄的中衣早先便被汗透,黏腻地粘在身上,明明身上各处都疼痛难堪,身体却依旧发冷。 “王妃,奴婢又从御膳房那儿端来盅人参鸡,您要不要尝尝?” 夏妩立即感到榻上猛然一沉,男人又逼回墙角,小刀冰冷的尖端抵在她喉咙处。 “叫她进来,放下东西离开。”声音却比先前冷了不少。他失血过多精神不济,这婢女脚步又轻,差点就被撞见。 一把抽出夏妩的堵嘴布,揉揉她僵硬的面颊,小刀严实地贴在她脖子上。 “端进来,放桌子上吧。”夏妩本想耍些心眼露出端倪,可细想先前种种,若是男人真要取她性命,何不在她刚刚上榻时便下手,那时她毫无防备,必死无疑。如今肯留她性命,抛开人品不说,她定是还有用的。她与春熙并非心有灵犀的主仆,此时利刃在喉,却是半点差池也不能有,她不能冒险。 “是。”春熙入内,见桌上一切如旧,只是糕点少了好些。暗道王妃今日食欲极佳,这么会儿功夫竟吃下这么些?这药箱又是干什么用的? 又见那床帏落下,思及夏妩不喜暗着睡觉,不由想上前系起。 听着春熙不远反近的脚步声,夏妩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眼前立刻幻现出她主仆二人双双毙命的场景。男人已默默换成了单腿跪姿,只等婢女撩帘一刹那跃起取她性命。 “春熙!怎么还不退下!”夏妩大叫,吓了春熙一跳。 “可这帷幔……” “本宫来了小日子,怕冷才放下。” “王妃可要些暖宫药?” “不必,本宫用了药箱里的乌凤丸。嗯……”说话间喉咙碰到刀刃一痛。 “王妃可好?”春熙忙问。 “无事,你下去吧,本宫想好好休息。” 春熙领命退下。 男人倏地松了口长气,坐到床上。一边将小刀在手指间玩的溜起,一边侧耳倾听,等着接应他离开的宫人放出暗号。 黑暗中目不可视,却让他的嗅觉听觉变得格外灵敏。 女人一声声鼻息既浅又长,女人身上的体香充盈着不大的空间。 他顿时想着先前躲在床底,看着她一双小脚轻盈地点着地;又想着将她扑倒时,胸膛下那又软又窄的背;还有她柔软的嘴唇贴在手心的热度,以及绑住她手脚时,那纤细到几乎一握即断的腕子……一瞬间有些旖旎心思,却猛然被腿上窜起来的刺痛击打得一散而尽。 穆深的刀既准又狠,若非他躲得快,一条腿都要让那把“销魂”夺去。如今拖着残腿狼狈窝于女人宫闺一角,实在非他所愿,却也无可奈何。 男人停止转刀,将小刀插入腰侧刀鞘。与此同时,一声猫叫从不远处传来,男人仔细听着叫声的长短高低,略略推算时间,心下稍松。 退路已备,只剩下等待。 这女人又怎么处理。思及她跳床逃跑那幕,左手又欲摸刀。 又想她至此十分配合,略一沉吟,男人寻着香气再次逼近夏妩,按着她的肩将她困在床角。 “夫人救我一命,我也救夫人一命。” 摸索到夏妩双脚,抽刀割开上面缚绳。软滑的脚面一下子从手底下溜走。 他抹黑一把抓住,一左一右向两侧拉开,身子挤了进去。 10.思虑深 夏妩脚腕疼痛非常,却更加惊骇,压着声音怒道:“你干什么!” 男人不答,一手握上她的乳房,大力揉捏,一手落在她腰侧,掐的使力。 夏妩眉头紧蹙,他抓的人生疼,且胡乱之极,根本不似要发泄欲望的模样。只是一味地在她身上乱掐乱揉,时不时还因她扭动而碰到腿伤而嘶嘶吸气。 “夫人是属猫的?摸一下能蹦三尺高。”再次用力按住夏妩肩膀,把她按倒在床上,翻个身,压低上身,抬高臀部。 “你……”中衣下摆早被他当做止血带扯掉许多,虽然知道帷帐内极暗目不能视,但衣摆堆在腰间,下体凉风阵阵的感觉依旧让人羞耻难堪。 男人顺手在她臀上重重揉了两下。揉完才讶然,入手细滑柔软,弹性十足,这女人中衣下竟不着小裤。 “这么浪的?”语气明显轻佻起来,话尾藏着戏笑。 “本宫的中衣没有这么短!”夏妩羞得满脸红涨,下口反驳。 “那是怨我扯短你的衣服了?”不由分说地在她臀上又捏了两下,道:“不穿便不穿,穿上倒没这番滋味了。”五指再度合拢在圆润的雪臀上,成功抓了满手的细嫩。 “嘶……”夏妩觉痛,浑身绷紧,男人依旧放肆抓玩,她双手被缚无法抓他伤处,却能跪爬着向前挪。 “可别不听话。”一把搂着她的腰把她提回来,下身重重撞在她臀上,手顺着卷起的衣摆伸进去,指尖推开丝滑中衣,指腹按着抚着,在她绷直的背上游走一圈,不由叹息:“夫人生了这样好的身子,可惜了……”可惜他腿伤见骨,又值逃亡,不然同这等胸大腰细臀浪的女人欢愉一场,不得连魂也销尽。下身在触摸女人身骨之时起了反应,却因腿痛而半硬不硬,更是难受。欲望难以抒发,手下力道渐渐没了分寸,一下比一下揉的狠掐的重。 “……我救你一命,你竟……”不待她说完,嘴里被塞了一团布,抵住了舌头。 后背骤然一热再沉,耳边被湿热的舌头舔了一圈,夏妩浑身颤栗,脖子扭着躲着,脸颊已经贴在床榻上,耳廓却不可避免地又挨了一记舔。 舔的又重又湿又慢,舌根带着舌尖滑出完美的弧形,热意蒸腾中,两下就让夏妩在酥痒中散尽力气。 “哪儿都好,就是话多。”十分埋怨中带着三分甜腻,一分调戏,半分真情。 舌头又卷上她颈背,越舔越香,越舔越咬,鼻息间尽是女人清雅绵长香气,牙齿啃过一寸寸软滑玉肤,享受着禁锢在怀中的女体每一次娇羞的颤抖和情不自禁的扭动,一时间忘记身在何处,手握住女人胸前两乳,指缝揉搓软哒哒的红蕊,搓熟了揉硬了,让那两粒可人的东西变成红红的小樱桃,再摸过她平坦下腹,直探入深缝中,带着硬茧的指腹点在其中略微凸起的阴蒂上,像小鸟在地上磨嘴那般左右拨弄。 他的指腹虽不如鸟喙坚硬,但她那羞处也绝不是硬邦邦的地面。只是轻微逗弄几下,怀里的女人猛然间要跳脱出怀。 然他臂膀何其坚硬,铁环般箍住她,任她如何挣扎不休,闹腾片刻也得服软松下身子。 “唔……嗯嗯……”喘息的鼻音中带着微吟,又热又软的身体好似没有骨头,男人一边亵玩她私处,一边愈搂愈紧,想看看她是否软到能够融进身子里去。 “呜嗯!”夏妩立刻痛唔一声,似是痛极。男人一愣,心道这般不禁耍弄,只能松开手臂任她倒在床上,手指尖合拢微捻,黏黏滑滑,不由笑道:“这就流了。” 夏妩依旧喘息,男人却从这呼吸声中听出了愤怒和不甘。纵是她能开口说话,此时也定然不肯应答。 男人扯出她口中布团,听闻她呼呼喘着气,果然不发一言。 “想要了?”他问,偏想听她说几句淫言浪语。 夏妩抿嘴不语。 “早先不是话还多?”他又逗她。 夏妩沉吟片刻,不由哼笑道:“你不是嫌我……话多吗。”明明是一句讽刺,却因她气息不稳说的慵懒埋怨。 “哦……”纵然这声音美妙动听,但也不是男人想听的。转眼又摸到她唇侧,把布团塞进去。 “喵——” 猫叫声再度响起,他脑中立时清明起来,先摸着夏妩脖颈,给了她一记手刀,再暗中检查佩刀和所带物件,撩开帷幔,下床欲走。却不知怎地回头看了一眼。 一眼先望见女人压塌的纤腰,盈盈一握,极为趁手的弧度。后又扫向那紧连在后的浑圆丘陵,白嫩挺翘,像两颗并排同生的多汁大桃子。再流连过那双长腿和小脚,复又上移视线,裸背上肩骨分明,状似蝴蝶,手臂下压着一只扁圆的乳,嫩的好像要破了似的。 纵然这具身体上留下不少男人适才玩弄过的手印青淤,此时乍看,却更显凌乱欺辱之美。 男人眯眼,瞬间做了个决定,猛地扑到女人身上,张口在她肩上重重一咬,留下整整齐齐两排带血的新鲜牙印。 这样的尤物,没能肏到实在可惜,怎么也得留下点他的印记。 再想撩开她长发看看她长相,屋外却是一声急促“喵呜”,他立刻下床离殿。 ---------- 穆远正守在穆深榻边。 早先太医清理缝合了穆深腹部伤口,却无法给出承南王何时苏醒的准确时间。穆远纵然平日里不轻易显露情绪,此时也难掩忧虑悲痛。 母亲早逝,父亲疏远,两兄弟自幼在母族长大,“黑铁卫”素来冷酷严厉,少有亲情,兄弟二人虽是皇子,但因不得圣宠毫无作用,起先虽是不受待见的,却也不至缺衣少食,及至后来阮氏又送一女入宫诞下麟儿,而穆和图又未提将他二人接回宫中之事,穆远才知天地虽大且阔,但男人若是一无是处,这世间也定无他容身立足之处。 幼弟尚小,还不知此理,回回都在他管束下才举刀练剑,稚嫩的小手磨起了泡,又破了皮,终于在一日日中褪去原先细长莹润的样子,练出了粗大的骨节和厚厚的硬茧。 穆远凝视弟弟手背,那上面有一道疤痕,是他幼时独自耍剑时不慎划伤所留。可另添了一道,他却不知是何时因什么而留。 那疤痕蜿蜒似蚰蜒,爬上了穆远的心。 思弟弟数年游荡在外,明面上是游山玩水,暗中却是替自己体察民意臣心,多次冒着生命危险潜入龙潭虎穴。自己却安稳坐在龙椅之上,享受万民朝奉,百官敬仰,心中亏欠之意更甚,更思及此番弟弟回宫,竟被人暗刺受伤于东华门,不由自责不已,严命大臣定要彻查此事。 距离泰息宫百米远的祈福殿内,八十一位圣僧正齐齐念着驱邪祈福的佛经,木鱼噔噔响着,嗡嗡哞哞的诵经声由远及近,又由近推远,宛如一波波潮水在耳畔涌上退下,冲刷出一派虔诚静穆。御医侍立床头左右,不时以棉块沾水滋润穆深干裂发白的口唇,并将新配的药粉填入他舌下。 穆远将手附在穆深手背,希望弟弟能在昏睡中感知自己的存在,他微微收紧手掌,指尖却探到穆深手心里一个柔软的东西。 翻开掌心,赫然是一块灰色的带血布块。 穆远将布块拿在手中细看,发现这材质和颜色同宫内太监所穿衣袍相同。 穆深为何紧攥此物? 因忧虑弟弟而压下的疑虑又被掀起,穆远思索片刻,梳理出几个关键问题,着那音太前去询问。 那音太不多时前来,回道:“事发时承南王殿下正骑马行至东华门,正和回宫的采买队伍碰上,殿下仁德,允许采买司宫人先行,行凶者待队伍行至殿下身旁,便跳出拔出匕首刺向殿下马腹。殿下当即跳马,却不甚腹部受刺,当时众人惊惧非常场面混乱,殿下所携护卫拨开人群时,殿下已倒地昏迷……” “行凶者衣袍完整,并未有破损之处……行凶者身份仍不详,宫中却流传其因父蒙冤,才刺杀殿下……” 已不用再听,穆远确定施凶者不止一人。 穆深武艺高强,又携带护卫,怎会轻易遭人暗算,此事定是早有预谋,手中这灰布块的主人,才是真正刺伤穆深之人。 东华门在事出时便闭了门,且将相关者皆收押看管,凶者即便想逃,也定要在宫内想办法。说明此人尚在宫中。并且在宫内有接应人手。 至于为何散播流言,穆远垂眸。 蒙冤入狱的大臣,替父雪恨的孝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为政者的迂腐与无能,有时未加证实的流言往往比真相更加吸引人,宫中既已传开,离传到宫外去也不远了。 “传朕旨意,封锁各处宫门,所有人出入皆需经过审查。再命太医院严管伤药,后宫各殿对伤药支取也需尽数上报。着令领侍卫内大臣彻清流言,尽早查明事实真相,还我皇室威名。” 穆远再次看向床榻上脸色朽白的穆深,目光转沉。 行凶者能想到这样的计策并不算高明,可高明的是他能动用宫内势力并潜逃至今,不难想象宫中到底藏有多少二心之奴。 又是什么原因,让行凶者不惜下此血本,也要刺杀穆深…… 阿深,你这次回来,到底带回了怎样的秘密。 ----- 夏妩在榻上悠悠转醒,全然是因为身体各处酸痛不堪。 脖颈被手刀砍过的地方跳疼不止,肩膀处也莫名刺痛。夏妩拽掉蒙眼布,再用牙齿一点点啃开牢牢捆住她手腕的布条,才撩开床帏。 天色仍透亮,想来她昏睡的时间并不久。 室内早无男人身影,除了光秃秃的点心盘子和夏妩本身,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表明这里曾藏有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夏妩独自拿了新的中衣,随后褪去所有衣物,用白帕子沾了茶水,对着镜子清理身上擦破磕破的地方。在一阵阵接连不断的疼痛中,她很快发现右肩上留着两排深深的带血牙印,用水将血痂化开,就能看见小小的深深的齿痕。 这些淤青红肿和齿痕,让她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放纵的情事。 那男人想要把她拉下水。夏妩不由咬牙切齿。 身上的这些痕迹,让她就算没有了男人小刀的逼迫也不可能去向禁卫军提供线索。后妃宫中藏有男人,不论是什么原因,教事嬷嬷都会为后妃验身,夏妩若是被看见这些痕迹,必将名声全无,身败名裂。 她不可能让自己落入无法翻身的境地。 不仅如此,从现在开始,她还必须为那男人隐藏所有他留下的踪迹,期待那男人不要被捉到而供出她来。 她现在变成了一个吃了黄连的哑巴,不但不能把自己的遭遇吐出口,还要尽心尽力地为那男人擦屁股。他吃掉的点心,她都要说是自己吃的;他毁掉的衣服,她也要说是自己毁的;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夏妩必须确保在自己痊愈前,不和穆远有过于亲密的接触。这点倒不难,依照穆远对承南王的紧张样,以及这次事件的恶劣程度,夏妩臆断穆远会有一段时间不能来后宫。 但她仍然需要快些好起来。 打开药箱,拔开瓷瓶,里面却没有药物。 那男人把药全用光了。 擦伤和磕碰很快会好,可那牙印处若不涂抹药物精心养护,如果留下齿印…… 长出一口气,她猛然想到男人说的一句话。 夫人救我一命,我也救夫人一命。 这哪里是要救她,这不是害她吗? 正觉得可笑,喉间却微微一疼。她想起那小刀比在喉间时,自己脑中是怎样的一片空白。 夏妩突然间明白了男人所指的“救”为何意。 并非是让她从这件事中脱身。而是从他手下留她一命。 他一定想过直接解决她。 那样确实更加干净利落,但他却没有那么做。 他选择了一种风险更大,收益却也更大的方式。 让夏妩活着是他格外给予的恩赐,让她为他善后,恐怕也是他心中真正目的所在。 不论夏妩愿意不愿意,她都已经和他拴在一条线上。可区别在于,如果夏妩不幸被发现曾私藏逃凶,她其实并不能提供出多少线索,她没有看见对方的脸,而声音也是可以伪装的。唯一能证明的是她曾经和他有一腿。 如果他不幸被捕,夏妩不期待他的嘴巴能有多严,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凭他伤处系着的中衣料子,总也能查到她这里来。 思虑至此,夏妩若是信佛拜神,马上就得高燃三柱紫香,跪地祈求老天爷保佑那男人顺利出宫。可惜她不信神佛,只知事在人为。 就算是为了她自己,她也一定要将此事掩盖过去。 作者说: 大家除夕快乐!!很抱歉上周没更够次数,年前实在事太多了,这次补上两次的份。然后新年要来了,除了祝福大家新年快乐,吉祥如意以外,也要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谢谢各位的留言收藏和珍珠,你们的爱是我前行的动力ヾ?°?°??,感恩感谢!! 然后告诉大家新年的话我也想休息一下,从2.4号开始的一周里更新随机掉落,2.11号开始正常更新。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猪年大吉~~ 11.费心机 穆深遇刺不到半天,那音太便到夏妩宫中询问是否遇见奇怪的人或事。 夏妩装作腹痛在床,只说自己身体不适一直卧榻休息。至于宫中一切不该留下的东西,夏妩早已打点妥当,纵是那音太例行地检查宫室各处,也全然没发现问题。 卧床三日后,夏妩确定身上明面处擦伤已好,才着装出宫。 先去了祈福殿为穆深祈福,再到泰息宫探望穆深。 穆深虽然依旧精神很差,但每日里已经能有一点清醒的时间。 夏妩去的时候正值午膳,还没进殿,便听里面有女人的声音。 “深哥哥,再吃一点,你现在都瘦了。”语气十分担忧。 男人的声音太过微弱不可闻。 “没关系,我晚点再去休息,远哥哥说了,让我今天一定要喂你吃一整碗。张嘴,啊——” 夏妩直接入内,宫内满是药草气,有些熏人。 苏日娜一身便服,袖子卷到手肘,手上端着碗清粥,正一点点地舀起来吹凉,递送到穆深嘴边。 穆深并不是瘦弱的男人,但他此时靠在床头,整个人陷入柔软的靠枕,弯曲的黑发随意披散着,将那张雪白的脸勾勒得更显白皙,并带出了些许颓废的虚弱。 他偏过头,唇边带点柔和的笑,拒绝了苏日娜送过来的勺子。 他和穆远不像,夏妩一瞬间想着,他们眉眼的轮廓十分相似,可面上的神情却大不一样,使得穆远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但穆深则更友善的多。也许是因为穆深的眉头更加舒展,嘴角也不像穆远那样过于平直。 “王弟,好些没有。”夏妩笑问。 “……啊,王嫂……”穆深愣了一瞬才回应,但表情却仍旧迷惘。 “王妃姐姐怎么来了?深哥哥,这就是燕王妃……”苏日娜态度略显冷淡,眼睛看着粥碗,勺子在碗里搅了又搅,眼角却留意着夏妩。 “我们从未相见,王弟不认得也很正常。” 穆深歉意地笑笑,明显气力不足的样子。 “多谢王嫂,自我受伤,你是除了苏苏以外第一个来探望我的。”话中多有感谢之意。 “王妃姐姐哪里是来看你的,是来找远哥哥才对。”苏日娜状似玩笑地插了一句。穆远确实几日来不入后宫,却常常来穆深处,但这并非夏妩前来的原因。 夏妩知道苏日娜是误会了。可她也没有解释的义务。 “王也是考虑到王弟身体还未痊愈,太多人来怕吵闹,才让我代替后宫王妃们来探望。” 穆远点头,此时有宫人端来汤药,夏妩顺手接过。 “苏姑娘在此守了多久?下面由本宫来吧。”不由分说地坐到穆深榻边,正隔开苏日娜和穆深。 “王妃姐姐,远哥哥说了,要深哥哥吃完这碗粥。”拿出穆远的话来压人。 夏妩绕过她直接问穆深:“王弟还想吃么?左右这药也得隔一会儿才能喝。” 穆深眉头蹙了一下,他实在是没胃口。可也没虚弱到瞧不出两个女人之间不合的气息。 “既然是王兄的话,我还是要听的。”还不等苏日娜高兴,便拿了粥碗一饮而尽,道:“苏苏回去休息,要是把你累坏了,王兄该怪我了。” 苏日娜也不是不会看脸色的女人,见穆深面色虚白,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夏妩和穆深没话可说,只好守着更漏等着喂药。 穆深的呼吸声悠缓平滑,成为这宫内唯一入耳的声音,夏妩静静等着,并用余光环视四周。 就在这寝室内的正中方桌上,有医士们的药箱。 四四方方的大箱子,打开就自动分成阶梯一样的三层,每一层都有固定摆放的药物。她需要的白色瓷瓶,就在这箱子里的第二层角落处。 苏日娜以为夏妩是为了见穆远而来,却想不到夏妩是为了偷药而来。 太医院已经严格把持伤药的支取,后妃若想支取伤药,需叫太医们验查过伤处,再按例配给。夏妩形式特殊,不可能去太医院取药,如今能想到的拿药地方,就只有穆深这里了。 穆深似是极倦,合眼靠在床头,眼底有些灰黑的印记,唇色也白的不自然。夏妩听闻穆深常年四处游乐,想来不曾遇见这种要命的事,这回瞧着是把他吓得不轻。 夏妩又想到那个潜在她宫里的陌生男人,已经三日有余,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王弟,该喝药了。”药已温凉,夏妩端去,穆深睁眼接过,一仰而尽。 夏妩又给了他一颗糖丸含在嘴里。 疗伤的药往往内含止痛安眠的药材,夏妩便想等着穆深睡着再动作。 “困了就睡吧,现在贼人还没落网,宫人伺候我不放心,我在这里守着,王弟需要什么便唤我。” 穆深道谢,由夏妩扶着他躺下。 没多久,穆深的出气声便十分规律平缓。夏妩盯了他一会儿,见他不再动作,先前因疼痛而微蹙的眉也舒展开来,俨然一副已经入睡的模样,便轻手轻脚打开木箱。 全然无音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夏妩已将声音压的极小,且边开边看着穆深,他一点异样也没有。 打开瓷瓶,把里面的药膏倒入手帕中,再放回原位盖上木箱。 夏妩做完这一切没多久,太医便入内要为穆深换药。 “殿下伤在腹侧,王妃不便在此旁看。”夏妩退到正厅。 穆深随即睁眼,眸中疲惫与柔和一扫而尽,一片冷漠。 “邢太医。” “卑职在。” “把桌子上的医箱拿过来。” “是。”太医顶着那样冰冷的目光不敢多问。 “打开。” 太医打开医箱。 穆深侧头看着,回忆那细微之极的声响,让太医把其中几个小瓶子拿出来。 “这几个都是什么药物。” “回殿下,是‘活血散’,‘痛风丸’,和‘水松膏’。” 水松膏,消肿止痛,活血化瘀,去腐生肌。 “王兄现在何处。” “陛下适才在礼明殿接待使臣。” “王兄忙完后,叫他务必来探望我。” 穆深再次合眼,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夏妩则是又呆了个把时辰,便离开泰息宫。 12.念奴娇 晚间,扶苏宫。 齐国是多战好战之国,贵族平民们又多喜骑马外出游乐,是以时常有崴脚扭伤等小伤小病发生,齐国医者们便研制了一款“水松膏”,无色无味,用量小效果佳。 夏妩回来时便用药膏涂抹了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红肿,肩头处更是细细涂抹。偷来的药膏数量不多,却已经够夏妩使用。剩下的尽数装进她宫内的药箱里,填补之前被陌生男人用光的量。 以为穆远不会前来,夏妩便早早吩咐宫人准备热水,打算早点净身休息。 后妃沐浴有专门设置的汤池,但夏妩自幼独浴惯了,搬到扶苏宫后便在侧殿新辟了一间浴池。 浴池设一入口,内有放置衣物的横架和座椅,屏风后便是四四方方的汤池。沐浴所用的香胰、巾帕等物,早由当值的宫女备齐于内。 夏妩独自进入,衣服脱到一半时,便有人推门而入。 来的正是穆远。身着重紫菱纹大袍,头束朝珠发冠,眉目肃冷清寂,视线在浴池内扫了一圈,才落在夏妩身上。 乌发高盘,一缕青丝侧落在脸庞,本要拉开衣襟的手下意识提了提领口,遮住了雪白的脖颈,眼中惊慌之色一闪而过。 穆远心里一沉。 “王?王怎么不着人通报?”夏妩没料到他此时前来,更没想到他会直接来浴池。 “孤为何要通报。”一句又冷又硬的冰碴子堵得夏妩不知如何接话。 “孤只问你一句,你今日是否从承南王处取了药物。”夏妩愕然间视线游移不定,穆远见状步步紧逼,她连连后退,直靠在冰冷的陶砖面上,任由男人高大的阴影将她全部遮住。 夏妩有瞬间的退缩,可背后一阵阵带着水汽的湿冷激的她脑中清醒起来,他既然问的直入主题,定然是有了证据,此时若再狡辩,无非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只盯着男人胸口处的一枚龙形盘扣,顶着压力道:“是。” 穆远轻抬下颌,目光移下,失望之极。 穆深言及药膏一事时,穆远虽觉得夏妩行径怪异,却并未将她与行凶者相联系。 “燕妃……?不可能。”立刻便下了结论。 “王兄别急着定论。若是她心中无鬼,何不光明正大去太医院求药,反而来这里偷偷打开医箱?” “……” “我知晓她曾救王兄一命,可人心多变,她如今变成了美女,想的恐怕也和先前不大一样了。” 自事发之日至今,宫内已被搜查个遍,却未曾发现行凶者踪迹,穆远知道此人定是已出皇宫。虽然已着人依照现有的线索继续追查,但那贼人在宫中时窝藏在何处,却一直是整条线索中缺失的一环。 夏妩当日回扶苏宫后一直在她寝室,且后两日也鲜少离开,如今又来偷药,很难让人不起疑心。 穆远仍旧记得她为他顶罪时眼中的光彩,但如今却不得不与她对视,重新审视她目中之物。 她的确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她目光黯淡,终日呆视一处,对所有事情都兴致缺缺。如今听闻她时常与后妃斗嘴,且十分爱四处游逛,脸上神情亦活泛过来,与先前大不相同。这些恐怕要归功于她日益美丽的容貌。 他自幼容貌昳丽,又一向专攻心术王策,对于面貌一事并不是多么看重。 然说实话,先前他也不怎么想多看她面貌,除去“尊重”二字,便是实在难以入眼。 他也从未想到,磨去那层层黑岩黄斑,她竟然是这样的玉色天成。 仿佛明白了父王为什么每一次看见她,都是那样恨与爱不断交织的眼神。 他虽不是父王那等爱色之人,但也难逃男人喜爱妍丽之姿的本性。可她终日变得美丽,眼神却终不在他身上,在两人缠绵时,她都似乎神游天外。更过分的是竟然不经允许便擅自叫婢女勾引他,实在没把他放在眼里。 如今穆深遇刺,她却做出这等诡异的行径,纵然他不想多想,也不得不来问清楚。 她答的倒是足够利索。 夏妩早已理清前因后果,她本想全盘托出,但谁知穆远会怎样对她。她想到自己如何才行至今日,不免多有不甘,思绪烦乱中倏地想到苏日娜一直以来的敌意。 苏日娜不像是没有心机的女人,该明白穆远身边总会有女人,今年是她,明年也许就是别人,可苏日娜纵然知道她是过眼云烟,却依旧对她的容貌多有置喙。 容貌…… 她还未卸去妆面,现下仍是那张叫人惊艳的面孔。 夏妩侧头,任由耳鬓的一缕发丝调皮地落在穆远胸前。 也许值得一试。 “这都要怪王。”这是她第一次对男人撒娇。 眼角的俏恰到好处,嘴边的嗔不骄不躁,又娇又俏,连睫毛尾端都闪现着光彩,是她从没在人前展现过的姿态,更是他从未在任何女性身上见过的。 胸口滞了半下,穆远想打断她,问她为什么偷药,然而唇瓣瓮动,话到嘴边却无声。 夏妩娇媚的目光顺着他胸口的盘龙扣一点点爬上他的脖颈,再跃到他的下颌,下巴和嘴唇如同被那柔媚的扇睫轻搔而发热发痒,但她轻眨眼帘,那种娇中含怨的眼神便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都是王的错。”又是一句怨他的话。 他眯起眼。长长的睫毛留下一排纤长浓密的影子,期间隐藏的琉璃色瞳孔若隐若现。 “如何怨我。”出口时声音已沙哑到自己都不识。 夏妩微微一笑,把自己贴到男人身上。他胸口带着隐隐的酒香,她下巴抵上去,双手轻按在那坚实宽阔的胸膛。如同一只眷恋人体温度的幼猫,贪恋又无助。 “王觉得我美吗?”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穆远薄唇抿紧,只凝着她乌黑的发和抬起的秀媚脸蛋,目光深沉中一言不发。 夏妩一手落回自己衣襟处,缓缓拉开左襟至肩头,褪到半腰,白皙浑圆的左乳像被压了许久的团子一样蹦了出来,上面还留有未曾全部消下的青色痕迹,一点点弥留在雪白的肌肤上,昭示着这里曾经被怎样大力的揉弄亵玩。 “它不美吗?”大如玉盘,鼓如扣碗,白嫩娇挺,形色皆无瑕可挑。 男人的吸气声沙哑粗糙,面上的表情讳莫难测。 “那王为什么从来不摸它,不揉它?”一只玉手沿着胸下托住乳球,五指张开,毫不客气地笼住下半球,收紧,扣住,挤出一条条白皙肥硕的雪肉。细腻白嫩,如果用舌头这样舔过去,仿佛会让它消失在唇舌之间。 “也不亲它,含它,咬它?”她在他的注视下高高托起自己的乳,垂首在上面软软小小的红球上舔了一下,将它打湿成亮亮的晶红色。他视线难移,看她吐着舌尖又是飞快的一下,那红粒颤巍巍可怜兮兮地缩了起来,躲着微微勾起的舌尖,成了白团子上点下的一抹鲜艳脂红。 “王不疼它,妾只好自己疼它了……”她像是饥渴许久,脸上挂着醉人的酡红,边玩弄自己的乳首,不断折磨顶端那粒红球,边把自己更紧地贴在他身上。用乳肉在他身上摩擦出一阵阵肉浪。 “妾这几日……就想着王,这样摸自己……有时候力气大了,弄得我好痛,都紫了,也不敢去太医院……” 因为自己发浪而把身上弄得青青紫紫,传出去怎么做人? 确实是个不错的借口。 他倒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对他有这样渴望了。明明前几日,还干涩到根本插不进去。 这便是她闭门不出,泰息宫偷药的原因? 男根因兴奋而顶起了宽大的衣袍,穆远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看她妖娆地玩弄那具他肏过不知多少次的肉体。 明明早就用性器将她完完全全的探索殆尽,深浅宽窄,弹性水量,全部都已经被记忆在骨血深处,此时却觉得她又陌生起来,哪里都是未知,全部都是新鲜。 他一把按在她的手上,笼罩她的乳球。用力,压紧,合着她的指缝,大掌抓牢她的乳肉。力度完全和她自己轻搔一样的揉不一样。又重又急,一下紧接着一下,似是要将它抓烂在手里。 “嗯……”她扭着上身痛吟了一声,缩身欲逃,可在他掌下哪里也去不得。 “这真是怨孤了。”穆远低低喘了一句,一把将她搂入怀里。 夏妩撞在他胸口,顺势搂住他挺拔宽阔的背,细长的指轻轻扣住他背后的锦袍。 他抱了满怀的炙热香软,她拥了一臂的冰冷铁骨。 “王……”她搔首弄姿之余仍旧心惊胆战,不知他此番信了几分。 “你若是想孤这样弄你,怎么不说呢。”将她衣袍扯开,急切地拉高她一条腿盘在腰上,一边抚弄光滑的大腿外侧,一边将两人下身紧紧贴合在一起。 “说吧,想孤弄你哪儿?”也不待她回答,便自顾地啃上她胸前红蕊。他口中又烫又湿,把那颗肥硕的乳球用口水浸淫个遍,将乳尖上的小红果吸了又吸,啃了又啃,没多时就叫怀中女体几欲站立不住滑到地上。 穆远衣冠具在,发丝不乱,夏妩的中衣大开,一半仍挂在肩头,隐隐能窥见丰满的乳在衣襟处打下的阴影,一半则滑落肩头挂在腰处,露出一整只刚被男人吃了个透的水润大桃子。 “王……”她抱住他的肩背,手反扣在他肩头,手臂不住颤抖,体内分泌出的汁液缓缓流淌,从私密处流过大腿内侧时带来一股隐秘的痒意。 “轻点……还疼呢……”柔媚的语调像一只摇动的猫尾,一下又一下蹭着男人的耳朵尖。毛茸茸,软乎乎,痒得人脊背酥麻,恨不能将这条猫尾捏在手里,按着骨节用力揉蹭。 “是么,这印记……倒像是使了好大力气才弄出来的。”他眼里有情欲,但其中的理性却从未被真正浸染。唯一跳脱掌控的,只有下身那条孽根。 究竟是美色所惑,还是心中有情,此时根本没有答案。 “嗯……因为太想王了。”把谎话说得像是浸了蜜的情思。 “哦,那让孤好好看看,你都是怎么想孤的。”说着要将她剥个精光。 夏妩不肯了,后腰上有印记实在太怪,更何况若是全部脱光,右肩上未愈的齿痕如何解释? “不要。”撒娇着抱紧穆远,粘人的不行。穆远扒了两下,她愈抱愈紧,还哼哼唧唧的啃他的肩膀,他的手就再也没有拨开她的力气。 “王快进来,妾已经好湿了……抱着妾进来……”吹气似的求他肏她,吐出来的一字一句变成噬魂香,不需点燃,便噬了他的神,融了他的魂。 穆远单手撩起长袍,扯下裤子,昂扬的勃起跳出束缚,直直打在她肚皮上,肿得发红的菇头在愤怒的摇首中喷出一点乳白的精,烫得她小腹急急收缩。 他牢牢勾住她的腰,那么软,那么窄,用力一握能掐碎了似的。下身试探地在她股间蹭动,满满的汁水淋在龟头上,花瓣也被浸润得红艳多汁,多余的淫水全部顺着青筋交错凸起的肉棒浸湿了紧连在下面的鼓胀卵袋。整整几日未曾发泄,那里蓄满了等待充满她甬道的浓精。 “好烫……王慢点……太大了……”花穴中心的小口被寸寸顶开,他今日没有任何耐性,卡这她的腰便横冲直撞,夏妩躲闪地点起脚尖翘起屁股,他的手便从她腰上滑到臀瓣上,重重一捏,把臀肉掐的变形,她尾骨酥软难耐,再也点不住脚,闷哼一声就挂在他肩头,任他用龟头不断撞击开她的甬道,噗嗤声中整根没入又整根剐蹭着层层穴肉抽出,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她,次次都顶住她穴内最敏感的几处狠顶猛戳。 “啊……王……不行了……”小穴突地激烈收缩,不断将插入抽出的龟头卡在穴口,大量的淫水从穴口冲刷而出,穆远不理她高潮中敏感的花穴,反而更疯狂地扭动腰肢,将流出的淫液再次送回甬道深处。 “不行?你想我想的都把自己弄成这样,我插几下你就来了?” “哈啊,我不……胀……热……”语无伦次地吐着字,还没有下面流水的小嘴发出的“噗噗”声连贯响亮。 夏妩手臂虚虚抱着男人肩膀,整个人的力量全泄了,松松软软地歪着脑袋,只靠着依附男人才能站立。她脸红的像发了烧,身上也冒出浅浅的粉红,凌乱的发丝随着男人的抽插一下下扫在她胸前的蕊珠上。被男人搂在腰间的长腿自然地弯曲跳动,大腿内侧一下下蹭着他精窄硬实的侧腰,摩擦他裂着一块块肌肉的腰线。 穆远才刚刚起兴,她却已经到了一个高潮,化成了一团没有骨头的软肉。 就这样还敢说谎?明明肏几下就泄得一塌糊涂,还好意思说想着他自渎? 这个骗子。 穆远气愤中男根又在她体内胀起一圈,撑得她摇首晃脑,像小狗一样哈哈喘气。 “怎么……好像又…大了……” “有吗?”他缓缓抽动两下,几乎带出了她绯红的穴肉,水声黏腻异常。 “啊啊!有!”她艰难地移动手臂,掌根推着他的肩膀,背脊抻直,试图将他推离自己。如同蚍蜉撼树,除了让他更快地冲刺几下,其余半点用处也无。 “不是,是你变紧了。”夏妩全然不信连连摇头,脚趾都打着结似的拧着,光是应对下身那几乎要胀裂的可怕感觉,她就已经无法抽空反驳他。 “自己玩的时候在想什么?难道不是孤这样肏你?”劲腰深深伏下,将性器埋在她身体最深处,随即臀部高翘,龟头从紧密的腔肉中退到穴口,周而复始,不停不歇。 “除了这样肏你,是不是还这样对它?”手撑在她后背托起她上身,扬起的躯体呈现出优美的弧度,鲜美的乳肉亦自动送到嘴边,咬住乳粒轻拉,他虽然很想咬掉它惩罚她的谎话,但终究也只是让硬弹的蕊珠在齿间辗转数次,再用门齿夹住搓动一二,等她叫着哭出来,便放那已经被折磨得软唧唧的乳粒回归雪峰之巅。 “不喜欢?那这里呢?”他埋首在她颈间,啃她因侧着脖子而拉长的筋络。只想咬,用牙齿磨,用力碾下去,在上面留下他的印记。 啃咬间他凝神细看,发现这上面没有什么淤青,心情才稍稍平复,出入她的力道也放缓减慢。 纵然她说身上淤青是自己所为,但穆远自幼习武,用了药还这样深深浅浅的发着紫的淤痕,绝不是她一介女流会在玩弄自己时所留。 只有男人,才会像标记自己的猎物一样,在女人身上大力揉捏,留下这样的痕迹。 她的花穴这样紧致多汁,不像是被别人入过的,是以他纵然气她谎言,如今也只是入她泄愤。 “怎么不叫了?你不是勾引孤吗?嫌孤不揉你的乳,不吃你的乳,如今吃了下你的乳,就欢喜疯了?”她仰着脑袋,嘴角有一串晶莹的口水,红唇似血,粉面如花,汗水微湿,粘着发丝在脸颊卷出妖娆的弧度,已然是一副高潮中登至极乐的忘我模样,明明一切皆因他用力顶胯而起,偏被他用清冷的语调说成是她得了他的口舌伺候,才喜至疯癫。 “嗯……嗯”因混乱中不知他所言,只胡乱应着。 “哦?那孤若是这样呢?你也欢喜?”手插进她中衣里,丝滑的料子从手背滑过,细腻微湿的肉体在手下溜走,顺着她蛮腰美丽的线形,直接来到她的臀。随便揉了揉,便感觉她体内收缩的厉害,夹得他舒爽之极。 “嗯啊……”她亦是应承。他胡乱揉捏她身体各处,她已经除了嗯嗯,压根什么都不会说了。 “孤入得你舒服吗?”她嗯嗯着。 “要孤一直入你吗?每天每刻……只要孤想要……” “嗯……” “就算在众人面前,也要自己撩起衣服,露出你下面这朵小花,让孤用棒子捅,好不好。” 深埋体内的炙热硬物不断撞击,夏妩已经再次眼前发白,绷直了身子吐出舌尖。 哪怕她此时浑然不知男人所言为何,却依旧从喉咙处挤出一声细微满足的“嗯”。 13.案下yin——上 穆深如今略感苦恼。 前几日听禁卫军所言,王兄虽然去了燕妃的寝宫,却没有将她绳之以法,反而在她殿里久久不出。扶苏宫还传出了女人时高时低的呻吟声,王兄在内做什么不言而喻。 人没抓到,还双手奉上了王兄,实在可笑。 听闻穆远在理政殿,穆深便叫人寻来长榻,铺上厚厚的两层金丝绣褥,再让人抬自己到褥子上,身上严严密密地裹起一层层外袍,便乘着摇摇晃晃的长榻,前往理政殿。 他仗着自己身上有伤,不等通报的太监回来传见,就直接闯进了理政殿。 “王兄可躲了我好些日子,不怕我病死在床上?”穆深面色虚白,但脸颊已透出些红润的血色。 穆远挺直身子,坐在御椅上没动。 “哪里躲你,这几日公务繁多……太医说你身子硬朗,我总去也扰你休息。”御案上叠放着一摞摞明黄的奏折,笔墨砚台聚在一角,穆远合上一册,摞在一旁的矮几上,又翻开一册,低头批阅间又抬头看了眼穆深,有点“你要是没事就退下吧孤在忙”的意思。 穆深眨眨眼,厚着脸皮装不懂,挥手示意宫人将长榻放置在御前。 “王兄不想我,我却思念王兄。在这里陪王兄坐一会儿,吾王应允否?”在长榻上扭了扭身子,舒服地躺着。 穆远无言。 弟弟向来执拗,此刻是要向他讨个说法了。 左手装作放在膝上的样子,实际却从膝盖滑至两腿之间。那里,有一只高高翘起,早就被搓熟揉透的两瓣桃子臀,因为成熟的过了头,已经径自从正中裂开了一条鲜甜嫩粉的裂隙,兀自淌着清甜的汁水。男人粗糙的大手附在圆桃上摸了两下,那桃子便又多了几分诱人的粉红色,还羞答答地打着颤,泌出一股饱含香气的桃汁。 穆远微微曲起指节,如同搔着猫儿下巴上的软毛,轻挠着那条滑不溜秋的细缝。 桃臀一下子缩了起来,急急欲遮住淌蜜的腹地,甚至还要扭着向前蠕走。 只是将掌心向前一送的功夫,穆远的手掌便从后至前,将整条湿乎乎的软沟都扣于掌心,指尖更是毫不客气地点住唯一的一朵翘立桃蕊,只要这手底下的桃妖想跑,只消在桃蕊上轻点一二,这桃妖的要命地方被肆意玩弄,再怎么百般不愿,也只能夹着腿扭着屁股,颜面全无地在男人手心里泄上一回。 “阿深,你的事我一定会追查下去。”穆远眉目清正,鲜少喜怒外露,是以在朝服珠冠下,总带着冰冷的居高临下与不近人情。夏妩因何说谎窃药他心中有数,但涉及到她声誉名节,不能多说。 穆深从这话里听出兄长不愿多提燕妃一事,虽不解,但亦回道:“王兄的话,我信——”随即欲言又止。眼神不自然地瞥过御案贴地处,那微微摇动的金色流苏似是无风而动。 再细看,也并无不妥之处。 许是他病中恍惚,眼花了。 穆远察觉弟弟视线,安抚地用掌根揉了揉满是淫水的桃谷,任由桃子汁顺着手腕流到衣襟里的手臂上。 “只是……”穆深欲言又止。 数月前,他假借游玩名义暗访齐国东疆,根据线人所报暗中查探一位叫“关公子”的南方富商。 “关公子”做的是玉石金珠买卖,将南方产的矿玉南珠做成成品护运到东方市场,卖给当地的玉石珠宝商赚取差价。南货精细稀奇,属东边少有,是以贵族士大夫的妻妾都爱采买,关公子通过当地的买卖铺子结识不少官家贵女。 但据穆深眼线所报,关公子不止是结识了官家内眷,还熟识不少真正的巨贾权贵。 曾有人看见关公子出入边防军事官的府邸。 穆深详查此人,发现关公子行踪不定,经常游走于各地各处,虽符合他身为从商者的身份,但若是将他拜访过的人家细细斟数,便发现其中不乏掌管权柄的州府大臣。 南方珠宝商何其多,怎只他一个与众多权贵关系亲密。 穆深亲自出马,在东疆关公子的临时府邸中,得到一封加密书信。 书信经过古法熏蒸,只在特殊药汽中显现文字。可惜穆深所持的珍贵药材不足以使全部文字显现出,但其中一句残破的话他十分介意。 “……向燕国借兵三……人。” 其间不详的讯息之多,使穆深当即便决定捉拿关公子,但关公子如同一缕平地升起的轻烟,消失的了无踪迹。穆深不敢迟疑,立刻回京。一是向穆远禀明情况,二是想尽早用药汽熏蒸出剩余的文字。 书信他一直贴身存放,直到被刺当日。 如今已无法得知信中的剩余信息,但能让关公子不惜如此大的代价也要夺回的东西,想也知道里面的内容该有多么惊骇世俗。 “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无论对方想要什么,如今他们在暗,我方在明,多少都显得被动。 穆远眼眸微合,随即睁开凝视穆深。 他知道弟弟在担心什么。从他继位至今,王位总似岌岌可危,国家也才结束内乱不久,如今再出端倪,从国祚民生,帝相气运上讲,都不是幸事。 然位居高位者何时有安稳之时?只要他一日在其位,一日便要面对数不尽的阿谀奉承,明枪暗箭。 比起那位行踪诡秘的关公子,穆远更担心穆深。 兄弟数年未见,弟弟已经全然变了样子,他个子比从前高了很多,身形也壮实不少,五官长开了,没有了幼时那种调皮捣蛋的泼劲儿,倒全然成了一副温和的不动声色。 他长大了,也越发让人难以看透。 “我知你想的是什么,我总归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穆远低声安慰。 正说着,两腿间那枚高翘着奉献自己的桃臀似乎再也没了支撑,哪怕有男人的掌托着桃谷,也要软踏踏地沉下去。 穆远手臂蓄力一托,紧靠一臂之力就将那摇摇摆摆的翘臀又提回了原位。两条大腿卡住她臀胯相接处,那颗水润的蟠桃便依旧是他掌中之物。 他已经连续数日同她行欢作乐。那一日她的故作放荡完全打破了两人默认已久的相处方式。她不再只用后背对他,他也不再漠视她身体的其他地方。 探索的感觉时新鲜美好的,他从来不知道仅仅是玩弄她的后臀,她也能这样动情。 他很想低头看看手下的屁股如今是怎么个样子,但穆深便在御下…… “阿深,还有何事?”穆远心中渐渐焦躁起来,一点小小的火苗而已,不知为何倏地燃了起来。想看,很想看。 她今天流了很多,又烫又湿,再放任她流下去,也许连鞋底都要湿透。他想看看,到底是怎样放荡淫浪的屁股,才能流出这样多的骚汁热液。 “王兄……那臣弟便告退了。”穆深察觉自己已经不再受欢迎,他不由又看了眼无风而动的流苏,眉头不禁一蹙。 14.案下yin——下 穆深前脚离开,穆远便立刻撩起碍事的桌布,低头,撤手。 随着掌心离开桃谷,丝丝网网的粘液在会阴和手掌间交织出一匹亮丝珠网,慢慢拉直拉细拉薄,再无声地断裂了一根根银丝,成珠成片地黏在会阴或掌心。穆远心中名为理智的丝弦也随着淫丝的断裂一根根崩了个全军覆没,弹出了一曲欲望与渴求的淫曲。他无意识地握了握掌心,手心里的粘液烫的吓人。 而那处洇红的蚌肉,已然受尽了热汁的浇灌和熏蒸,完全呈现了一种只在激烈交合后才会出现的醉人靡乱。花瓣大张,穴口缩合,淫水汩汩,微颤乱扭。 穆远清亮的眼珠里混入了绵绵黑絮。他一边慢条斯理地解开腰间玉扣,一边伸出一根指头,将将贴着穴口。不出所料,一滴如松脂般粘稠的水珠落在指腹,他指尖一颤,不由触到了红艳艳的穴口,那处立刻受击般竭力缩合,又是一大股汁液挂满了指腹,落下一片丝雨银点。 荡妇。他暗骂一声,抽出腰间玉带扔到身后。 “王……别摸了……妾好累”气若游丝地哀求着,还以为男人只是用手指探玩她私处。夏妩欲支起上身从案底爬出,穴口却突然被又硬又长的男根尽数贯穿。 全无意料,毫无准备,小腹猛地抽抽起来,夏妩被顶的差点咬到自己舌尖。 “嗯!王!”胯间多了一双铁钳般的大掌,禁锢住她所有的动作与力量。几日来都不曾休息过的下身再次被男根严丝合缝的顶入,除了令人咬住后牙的酸胀感,阵阵头晕目眩般的快感也一齐涌上。夏妩塌了腰软了背,嘤咛一声匍匐在地,成为一块任人宰割的砧板肉。 “怎么这么湿?嗯——?孤才摸了你多久,只是和承南王说话的功夫而已。”每一次顶入都挤出成汩的淫水,她像是一只蓄满了水的桃子,插一下就出水,再插还出水,多汁的根本不像话。 恐怕真是桃子成了精,才这么能流。 “都是……王啊……乱摸”夏妩小声反驳,立刻被硬如卵石、炙如烤铁的龟头死死顶入穴心软肉,压着捻着操了一回。 哪怕看不到御案下夏妩是如何地咬唇拧眉,穆远也能清晰地听见指甲抓挠地面时那种从骨子里带出的愉悦声响。 雪白的臀紧绷出圆润的线条,纤白的小腿也因窜入天灵盖的快感而不住翘起落下,脚尖成了一株小小的笋尖,勾起挠人的一抹芽尖。 “还犟嘴?”龟头继续深深浅浅出入穴心,做出要再折磨那一朵软肉的姿态。 夏妩闭了嘴,唔唔着摇头。 “那你说说,是不是想孤狠狠入你,才流了这么多东西勾引孤?”他深陷情欲,音色沙哑,每个咬音都带着清冷的寒凉,合在一起却如同萃了毒的烈酒,明明致命无解,却散发着醉人的香气引人一饮而尽。 夏妩深知回应他的危害。先前不知何时答应他时时交欢,便再也无法找借口推脱。 她抿唇不语,不肯再吃他的毒上他的当。 腰肢款摆中,张唇便是:“王好厉害……慢点吧……太大了”声声漫语,息息勾魂,朱唇化作夺魂窟,只是张张合合,便能将人的魂都拐了去。 穆远微眯眼眸,在她浪荡的奉承声中先到奈何桥转了半圈,便倒回来要勾她一起上路。 “好会叫的小嘴,唱的那么好听,也不说要不要孤动的再快一点,再深一点。”他慢慢挺腰,只入到一半,再缓缓摆臀,将菇头抽至穴口,慢的轻的像是做细活,生怕快一点猛一点就会磨坏了她的穴。 他腹下肉物生的粗长坚硬,她每每都吞吐费力,如今花穴已被撸干松软,他每一次缓慢的磨动,肉物上虬起的血管青筋都将她的穴肉延展抻直,每一处敏感的触点都被细细推压滑过,快感细密如骤雨,紧凑如疾风,她浑身似被无形的线绷紧拉直,想舒展却又不得要领,体内的欲望堆积如山,却始终到不了排山倒海的快感之巅。只好将背越压越低,臀部越翘越高,仿佛如此就能让体内的肉物再向前一点,再入的快一点,填补她体内的全部,带她行至巅峰。 “想要了?” 她哼哼,扭腰提臀,暗自用肉穴吞吐他肉物。 他一把箍住她的腰肢,强硬的阻止她自作主张。 “求我。”仿佛已经预见了她服软低微的姿态。 “王……”仅这一字便是百转千回的喃喃恳求。 穆远心软了一刹,按着她的臀又快又重地给了她十几下,本想让她得个甜头再继续调教,她却已经急不可耐地抖着穴儿先到了高潮。 下身被穴口喷涌而出的淫水浸湿一大片,她的穴口像是完全收控不住,不停地飞溅着新鲜出炉的汤汁,一次次浇在他的龟头上,让他心乱如麻,抓着她的腰便重重顶她。 “你是怎么回事,越发不经操干了。”以前是干了没水,如今是干几下就冒水,穆远喜爱她淫浪的样子,却不喜她撇下自己先登极乐。 她本就仍在高潮,他却不管不顾地狠入,夏妩整根背脊像是被绳子吊了起来,弓成了一道弯桥,腰眼酸麻难耐,如同时刻在迎接高潮般。她实在受不了了,扒他的手掐他的腿,甚至伸手抵住他不断拍送到她臀上的胯骨。 “够了!够了!妾不要了!”急的声音都变了调。 自己爽了就不管他了。穆远更恼火。哪个君王能硬着阳具理政的? 到底是谁伺候谁呢。 “是你自己答应孤的,孤什么时候想要,你都给。”他强硬道,不顾她猫抓似的抵挡力道,故意顶撞她格挡他的手。一下下,胯骨撞着手心,手背磨着臀肉。 “那是床榻之约……怎能当真?哎呀……”每一次肉物的顶入如今都变成了一种另样的折磨。 床榻之约? 不能当真? 他停了挺送,微微松了箍住她纤腰的手,任她抓住时机,一点点挪动着身体向前爬着。 阳物粗大成结,穴口无法自如吐出体内的阳物,夏妩不得不抽出手伸到背后,手指寻摸到他的阳物,用手捏着,因太过湿滑时常滑脱,不免用力掐捏,自己则竭力撑开穴口,里面穴肉蠕动,顶着体内的异物,试图将它推出体外。 他蹙眉瞧着,那葱白的小手没个轻重,指腹不住掐在他棒身各处,既爽又痛,而那软儒的穴口如鱼唇般缩缩合合,吐珠喷水的,好不养眼。 她需要的时候黏着缠着他,她不想要了就一句不能当真,真是放肆。 穆远想起她方才那句逃避的话,心里野火簇簇。 该教她明白,失信之人是何下场。 --- 晚点再更一掌 15.殿中欢 不再放任她偷奸耍滑,穆远掐着她的水蛇腰重新冲入小穴,同时将她从御案下带出,让她上身伏在案上,撅起屁股挨操。 夏妩早已香汗淋漓,浅绿色的湖绸尽数堆叠在腰间,推出一层层波浪似的起起伏伏。她侧挽在耳边的垂髻早已松散,要掉不掉地晃悠在脖子边上,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只回头望了眼身后的男人。 娥眉微蹙,眸带波光,眼尾都垂下三分哀求,若是旁人见了,免不得要软下一片心肝,亲亲腻腻地唤上一声心肝宝贝,再把她搂在怀里好一通疼宠。 穆远却不是一般人,该教训人的时候,对方便是突然从人变成狗,也得把一切该挨的挨个遍。 摸着她冰凉光滑的腰侧,享受着她似乎能听见哼唧声的可怜样子,穆远满足中又生出几分气愤。 这个小骗子。 前几日她不也是装出一副要挨肏的样子引他肏她,结果半句该问她的话都没问出口,就被她糊弄了过去。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想装可怜博怜悯罢了。若是再纵容她如此,恐怕下次他硬着要上她,就得舔她的足求她了。 他自然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 “你倒是和孤说说,床榻之约怎么就不能当真了?”性器和她紧密相连,他顺势伏在她背上,冲她后颈吹气。嘶嘶的凉风,像毒蛇吐着信子挠着脖颈,又凉又滑,冰悚入骨。 夏妩缩了缩脖颈,入戏道:“王……妾下面好酸,用手或嘴行不行?” 可怜兮兮的样子叫人看着难受。 真是学坏了。 穆远见她如此更不肯轻饶她。 一把按着她的脑袋叫她转过头去,接着便用掌心按住她腰窝,不发一言地一通狠肏。 次次见底,回回入肉。御案上的肉体抽搐的毫无章法,小猫样的声音又哭又叫,早被肏得肉红水热的花穴也跟着“嗤嗤”落起泪来。 心中更加烦闷焦躁。 “噤声。”他斥她。她闭了嘴,鼻腔里哼哼。他依旧烦闷,明明是她不守诺言,如今倒好像是他做了什么错事。 “陛下……四阁老求见,您允否?”守门太监小心翼翼传报。 夏妩顿觉羞赧,倏地收了声,眼泪也一齐干了,穆远见了她这样子烦闷顿失,反而咬牙切齿的决定要好好教训她。 “允。” 这字飞口而出,下身肉物突地被紧紧箍住,手下的蛮腰也猛地硬直如玉板。 “王……妾该退下了……”她支起上身,却不见他抽身。 “哦?为何?”他也学她,一个字,装。 “……自然是……不能让人看见……”到底是燕国来的女人,对于当着外人行欢作乐总是心存抵触。 他看着她,与交欢中的热意熏染不同,她面颊真的羞红了。琼脂上轻点的一抹红,慢慢晕染了两团脸蛋。俏丽非凡。 压下心中升起的一种缠绵悱恻的情,他开口道:“你能不信守诺言,孤不行。孤说了想肏你的时候就肏你,不会在意旁的。” 夏妩愕然,自己脸上如今是什么表情都不知道了。 她从不知穆远竟喜欢这样的交合。 “羞什么?这样便羞怎么行,孤还要和你在王宫各处交尾嬗和,脸皮可不能这样薄。”说着将她抱起在胸口,下体仍连接在一起,他却大大方方地抱着她踱步到宫门口。 宫人自然不敢抬头看,但夏妩却慌了。 他不是面对面抱着她的,正相反,她的一切全都暴露在外。 她凸着顶起衣袍的乳头,在堆叠的衣摆间剧烈起伏的小腹,以及除了穆远,她自己都鲜少看过的下体……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但被男人狠狠玩了一通,还能是什么样?总不能是端庄素敛吧? 夏妩甚至都不敢睁眼了,她惊叫一声,捂住了两人相接的地方。她反应激烈,穆远被夹得舒服的直叹气。 早知道她这么会夹人,早该抱她出来才是。 她越捂,他越动的厉害。肉物就蹭过她无骨的小手,戳进那块更软的小孔。 “快进去快进去……”把脸侧埋在他胸口,急急念着。 着急的样子挠的他心口痒痒。 这还不够,他嫌她不够羞,咬着她的耳朵告诉她:“这样怎么行,脸还露在外面呢。” 夏妩立刻又分了一只手出来。脸是捂住了,下面却漏了空。若是有人来,一眼就能看到那只欲盖弥彰的小手下,粗大的阴茎如何奋勇粗鲁地破开嫣红的穴肉,插出一片水雾,连那纤纤玉手上都逃不过淫汁的侵染。 夏妩自然也想到了,脸通红,连脖颈都带着透出粉红。羞愤中恨不能一口咬死穆远,但身体却不争气地变得更加敏感,明明拼命忍着绷着,却只觉得男人每一次撞击都变得更加深刻入髓,记忆中总是粗鲁插干的阳物竟然也玩起了百般花样,她难耐地勾起脚尖,却觉得这样太过淫浪,逼着自己伸直脚尖,竟发现身体已然不受控制。腰会自己扭,臀会自己摆,穴口最不听话,明明叫它不要吸他,偏偏吸嘬的声音最为响亮。 “王……王……”一声声发自肺腑,是真正深陷情欲无法自拔时的痴求。 “嗯……叫的真好听……告诉孤,床榻之约作不作数。”将造成此刻淫乱的源头抛出来。 “作数!作的!”她如遇大赦,连忙接住应允。 “那好,孤现在就在这里肏你,你该听话,对不对。” 她啊了一声,瞬间发现自己入了套。 “你……你!”连尊称都顾不上了,直想点着他的鼻子骂他个狗血喷头。 “你什么你,还顶嘴?不然等四阁老来了叫他们评评理,看你羞不羞。” 夏妩气昏了,此时骑虎难下,根本无计可施。 穆远看着是个人,没想到是个恶棍,今日一事,她便当是摔了一个大跟头,好好长长记性。 她干脆放弃了下半身,干脆直接把脸捂个严实。上下两头,总得彻底护住一头。 穆远瞧着她绯红的耳朵尖,听着她从掌心发出的又气又哼的呼气声,他还想逗她,却远远看见路的尽头出现了几个紫袍身影。 袖袍旋出一霎冷冽的劲风,穆远根本不及思考,身子已经抱着夏妩入了内殿。 他站定,竟是心有余悸。 缓缓抽出阳物,将她轻放在一方软塌上。她不理他,立刻背着他扭过身去,还不忘将长裙尽数抹展开来,遮住蜷起的下肢。 只是一个背面,却流光暗影相交,起伏高低相间,一副绝色天成的美人骨。 此等人间至美,只可独享。 恍惚间摸上她陵起的肩,她抖地一缩身子,那温热和颤抖只在指尖停留了一瞬,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 天啊,我好像已经不是人了,我肝不动了,下次不敢偷懒了,我死了……下周见 16.将断弦 夏妩自那日理政殿行欢后大病一场。 体弱,纵欲,凉秋,她高烧三日,差点魂断异乡。 好在为她诊治的太医医术绝佳,才将她从鬼门关扯了回来。 夏妩在床榻上静养了一个月,痊愈当日,春熙为她梳妆,突然瞪着眼睛叫着跳着喊:“没了没了!” 最后一块黄斑消失了。 夏妩拿着镜子看了看,比起一旁欢呼雀跃的侍女,她本人显得格外平静。 迟到了一个多月的承南王接风宴终于在凌霄宫开宴。 左侧乐声鸣鸣,琵琶落珠瑶琴瑟瑟,钟鼓雄浑羌笛激越;右侧舞人袅袅,水袖翻起叠叠浪花,襦裙荡起阵阵涟漪。舞乐齐欢,好不盛大。 在这临水而建的凌霄宫里,群臣觥筹交错,美姬伴酒赔笑,家宴被改为了君臣之宴,穆深居王下,笑对众臣敬奉,折袖仰脖间杯酒连连,丝毫不见重伤后的颓态。 夏妩侍奉穆远身侧,因大病初愈,除了斟酒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懒洋洋的靠在穆远肩头。 众臣近前向穆远祝酒时都惊艳且孤疑地看她,似乎无法从记忆深处挖出这么个女人。穆远寻个由头稍微提了下,臣子们便恍然大悟。 “王妃娘娘大病初愈,连面色也更为鲜亮光彩,实在是天降祥瑞,我大齐福泽深厚啊!” 夏妩浅笑间侧视穆远,他面色沉静持稳,任由臣子溜须拍马。 这宴席的作用也便显示出来。穆深和她,不过是两种不同的展示品。 穆深的活蹦乱跳,可以压制坊间的流言与中伤,平息他东华门遇刺一事;她的容颜之变,相比油灯爆花喜鹊迎门这类小的喜兆,岂不更有祥瑞之意。 殿上的舞者换了一批又一批,夏妩正觉得有些疲了,却听细碎的鼓点有节奏的越敲越响,咚咚声紧抓人心,震得人喉头滚动。 殿中清空,唯有一绯衣女子踏音而行。 一身宽大猎袍,手持新月弯刀,面带黑铁面具,身姿挺拔秀美,一步一停歇,三步一扬刀。 鼓声一响,女子止步,一群扮作“祟”的舞者从她面前翻滚跳跃而过,身上所缠黑红碎布抖动得声势嚣张,口中发出咿呀怪叫,张牙舞爪中不断骚扰女子。 鼓声二响,场中女子环绕四周,黑铁面具反射着凌凌月光,鬼祟猛地跳后一退。 再两声,女子提刀于胸前,伴着愈发紧密的鼓点,如一只凶兽般挥刀斩“祟”。奔跑,追逐,跳跃,挥斩,穿胸,斩足,刀舞得泛出重影,火红的身影化作一团烈火,燃烧着空气,点燃了不知属于谁的回忆。 这是一场“除祟”之舞。由开国皇帝圣祖阿泰马所创,红衣弯刀黑铁面,舞中有武,劲中带柔,男舞者跳出雄健肃杀,女舞者舞出刚柔并济。苏日娜这一曲轰轰烈烈的红衣烈舞,实在精彩至极。 夏妩从那咚咚声中撇出一缕心绪,瞄了眼穆远。 倒是奇怪,他并未看着苏日娜。 顺他视线轻瞄,穆深正襟危坐,手中杯盏如黏在掌中,目光凝着那抹红,神色深沉莫测。 这几番牵扯还未明白,下巴便一凉一紧。夏妩愕然望向穆远。 “谁准你瞧他了。”言罢在她下巴上摩擦两下,便将她脑袋在按在肩头,放出一臂绕过她削瘦肩背,将她拥入怀中。 他怀中寒凉,夏妩不由打了个哆嗦。 鼓点已停,满地的零碎布团,扮作“斩”的女子喘息未平,便满怀期待地望向御座。 希翼的目光却瞬间被击散成碎片。 男人的确凝望着一人,却不是她。 他替那女人系上厚重的熊裘,还为她整理袖边领口。 满堂喝彩失了声音,她在面具后血液成冰。 为什么。 为什么? 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没人能看到她深藏的怨毒目光,却有一人将她全部的没落收入眼中。 17.蚀骨刀 苏日娜的舞蹈惊艳全场,穆远赏了她一柄名为“蚀骨”的短刀。 不知为何,苏日娜滞了半晌才接过赏赐,手竟有些颤抖。 夏妩敏感地留意到穆深,瞧见他也凝滞片刻,才将手中清酒灌入喉头。 穆远今日则格外有兴致,不仅自饮几大壶酒,还给夏妩添菜加汤。夏妩没什么食欲,却被他捏着肩膀说“太瘦”,硬是塞下了不少东西。 群臣酒足饭饱,宴会行至高潮,夏妩却难掩疲惫劳累。穆远摸摸她的额头,叫宫人伺候她回宫休息。 夏妩离开后,穆远孤居上位。 穆深推开身侧美姬,携酒而上。 “王兄,饮一杯?” 穆远不赞同地看着弟弟的酒盏,将自己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却不叫穆深再饮。 “你伤口才愈,不要喝的太过。”宴会吵闹,兄弟二人聚在一处,倒不需特别注意什么。 “王兄美意臣弟心领了,只是……不差这一杯。”又是一串辛辣入腹。 穆远虽眸色清冷,但里面藏的尽是对弟弟的关心爱护。 几句翻肠子的话,在这般眼神下,倒什么都不好说了。 “王兄。”穆深叫了一句,想起两人仍年幼时,他还曾无法无天地唤他“阿远”,兄长从不纠正,但不知什么时候,他自己就不再没大没小,反而是恭恭敬敬的喊“兄长”。 王兄就是如此,不知不觉间便叫人心服口服。他是天生的统帅者,这种难得的品行并没有同时出现在兄弟两人身上,穆深知道自己和王兄差在哪里,但他也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和兄长一样。 正如今日,那把送于苏日娜的“蚀骨”,和他自己的佩刀“销魂”多么相配。 他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却不知王兄早已看透一切。 “怎么了,你今日可不像你。”穆远将他手中杯盏夺下,命他坐在自己身侧。 穆深坐下,隐隐闻见点馨香的味道,想到那个燕妃,但转而想到的是苏日娜最后的背影。 被拉长的孤寂,萧索和单薄。 “王兄喜欢她?”想说的没说出口,反而蹦出这么一句。 穆远想他提及的是夏妩,慢慢点头。 “哦……那不太妙。”燕国已有背叛齐国的征兆,燕妃的处境即将变得十分尴尬难堪。 “无妨,我护她周全。” 穆深顿了顿,又问:“她哪里好?”哪里比苏日娜好。 “是不是因为好看?”女人的容貌若真是美丽的令人动容,确实能够迷乱男人的心。 “是。”穆远毫不避讳。 “其实……美人有很多。”比如他们自小一起长大的那个女孩。 穆远摇头,不做解释。 穆深没法再问,这是王的隐私,不是阿兄的隐私。王喜欢谁不喜欢谁,有时根本不需要原因。 那绯红的背影如同在眼底扎了根,穆深环视宴席,没见到苏日娜的身影。 苏日娜没有头衔,不能在这样的场合有一席之地。 “王兄,那柄‘蚀骨’,不适合苏日娜。”穆深终于借着酒意脱口而出。 穆远微微蹙眉,疑惑地看向穆深。 “你不想要?”他问。 穆深摇头。他觉得自己是想的,可他的手太脏,不能要。 “好,你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勉强。”他没有不喜欢,也没有勉强,但王兄的话让他觉得不舒服。不是为他自己。 “她不是物品。”穆深又想灌酒,穆远遮住他杯口,穆深看看兄长,转而拿了壶灌,像极了小时候执拗的样子。 不要他做,他偏做,不仅要做,还要做出动静来。 穆远见他这样心里不舒服,他有事想和弟弟说,但看他如此狼狈卑微,竟也没法说出口,恐又叫他难过伤心。 “真不要?”穆远再次确认。 穆深摇头。 “你可以要。”这话说的很直白。 穆深再摇头,且目露凶相,仿佛再说就要急了。 “她不是从前的她。”穆远提点至此,穆深理应明白,但他今日的确是醉了,什么话都没往脑子里想。 穆深只点头道:“没人是一成不变的,王兄变了,我变了,大家都变了。不对……也许只有我变了……” 穆远叹气:“你真是醉的不轻。” 这宴会依旧笑声震天,乐舞齐欢,兄弟二人的这方天地却静的避开所有喧嚣。一个凝视着过去的人和事,一个看着另一个深陷囹圄,一个不愿伸手求助,一个却想帮无门。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把“蚀骨”,注定不属于只能活在过去的人。 18.不眠夜 宴会之夜不只一人无眠。 苏日娜睡不着。她满脑子都是穆远为夏妩系袍抹袖的样子。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明明只是一瞬的事,却连他指尖从哪里抚过哪里,如何将袖毛一一捋顺都历历在目。 他的手还是那么漂亮,那是一双能提笔能握刀的手,干净修长,比玉还要温润雅致,比钢还要不折有力。可她有多久没细细看过他的手了? 一个月,两个月,还是更久?不如说是好几年。 刚来时的凌云壮志在几个月里迅速凋零成一团小心翼翼的患得患失。她原以为一切顺利,她可以从燕妃处唤来穆远,可以叫穆远的乳名,甚至可以让他陪伴自己度过漫漫长夜。但却一次也没有真的和他贴近过。 他总是带着距离。这距离从身体到心理,仿若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法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排练了整整一个月的“除祟”,今日竟连他的一丝目光都难分得。他又在干什么?除了每天去那个女人宫里喂她喝药,甚至连来也不来看她了。 苏日娜在床上辗转反侧。那柄让她失魂落魄的“蚀骨”已经被宫人收回,但寒刃落在手中时,似有千斤重的巨压依旧让她难以喘息。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送,为什么送来的又收走了? 难道……只是一种试探? 试探她和穆深? 穆深喜欢她,她从前就知道。但她更喜欢穆远。 并不是穆深不好,穆深热情外溢,张扬洒脱,像一枚火红的烈日,拥有燃不尽的激情。 可穆远不一样。 穆远则像深渊里的冰,只在一缕微弱阳光的浅射下,才能窥见他其中一角。 她喜欢烈日,但更爱捉摸不透的冷漠。 他吸引着她,不是飞蛾扑火,而是共赴深渊。 这样的话一切就能说通了。为什么穆远从一个月前便不来看她,为什么赏了她“蚀骨”,为什么会宠爱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 一个月前正是穆深回来的时候。 穆远一定想起来以前他们三人相处的时光。 这是她的错,她以前和穆深走的太近了,他以前不介意,可不代表现在不介意。 但他总是把话藏在心里不说,她又怎么能次次猜到呢? 这也正提醒她,必须和穆深划清界限,向他证明自己。 可为什么,她心里却那么不安。 她没法忘记他是怎么看着那个女人,那种目光似乎和平日没有区别,但她却不住地想着他从前是怎么看着自己的。越想越心悸,越想越不敢想,一种可怕的可能性从心底升腾而起,变成一团再也难以抹去的阴影。 夏……妩? 她居然记得那个女人叫什么。 那个丑的时候丑陋的可怕,美的时候又美丽的可怕的女人。 苏日娜感到手脚冰冷。 如果她以为的优势不复存在,而对手又在样貌上占了优势,她该怎么办? 她从不缺少对策。能从一个哈苏克草原上的普通牧马女孩,来到这金碧辉煌的王宫之中,凭的不单单是样貌和运气,还有胆量和智慧。 苏日娜改变了主意。 她不能疏远穆深,相反,她需要穆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 她开始回忆和穆深有关的一切,那些欢笑和泪水,那些成长中的磕磕绊绊,所有的回忆都在她的挑拣下改变了原先的味道。她又想着这一个多月以来和穆深相处的时光,她觉得他已经变得与原先不同。他沉默多了,也不再传递源源不断的活力和激情。 也许是因为受伤的原因,苏日娜拿捏不准,可她如今并没有太多选择。 19.佳人思 夏妩凝神而坐,盯着桌上的一封姜黄色书信。 承南王接风宴次日,燕使便呈上了这封来自燕国的信件。 红漆封口,漆印上盖着燕国王室的紫金圆章,上有燕国护国神兽凤凰图案。书信正面由墨色小楷写着“吾儿亲启”。 光是“吾儿”两字,夏妩便断定这不是庄太后送来的家书。 再看字迹,模仿的已经很像了,但细微的勾笔处仍有些微妙的不同。 多么拙劣的一封伪造家书。 却也是她这些年唯一收到的一封。 燕使将信呈上时并未多说什么,只提到庄太后如今凤体欠安,已连续数月没出过寝宫。 这话说与夏妩其实没用,她一个已嫁之女,又与母国离得那么远,知道了又有何用。更何况,燕使是陪着夏妩来到齐国的,没可能不知道庄氏是怎么对她的,也十分清楚这安定公主又是怎么看待庄氏的。母女两像仇人一般,谁还会在意谁的死活不成? 夏妩用小刀拆了封口,从里面取出信纸。 一股清新雅致的昙花香气,是庄氏素来爱的。 夏妩捂鼻将信纸扔在桌上,退了两步远远地看。 一字一字入眼成了词,夏妩看完一遍,又看了一遍,最后一次确定这不是庄氏送来的信。 不是她写的,也不是旁人代写的。压根就是胡诌。 信里是一位病重中悔过的母亲,感叹自己前半生做下了太多错事,如今在病榻上思考了人生种种,认为愧对女儿,希望女儿能回国探望她,让她也能当面对她道歉。 夏妩撇开这编造出来的词调,确定这封信唯一的用意是要她回燕国。 这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可除了她自己,还有谁希望她回去? 她闭目沉思,直到穆远来了殿内,她也并未察觉。 穆远捡起桌上信纸扫了两眼,便扔开,抱起夏妩道:“孤不许。” 夏妩靠在他怀中,惊愕:“什么不许?” “不许你回燕国。” 她根本还什么都没提。 “王怎知我想回去?” “不知。” 夏妩蹙眉。她刚刚还想用这封信来求穆远。已嫁的公主要回母国不是没有过的事情,但穆远态度这么强硬,她不好直接跟他争论此事。 “那可是妾的生母……”夏妩垂眼,声音也软了几分。 “你和仁圣皇太后,关系很好?”坊间传闻他也有所耳闻,更何况夏妩是替谁来的齐国,又是怎么来的,他也十分清楚。 夏妩笑了笑,道:“不好。所以才要让太后瞧瞧,妾如今过的有多好。” 言罢撩了裙子跨坐在他膝上,无骨的小手顺着衣襟游走到他背后,轻点他背脊上条条肌肉。 又凉又滑,点到哪里,哪里的肉块就耸动一下。 “要她看看,妾现在不仅好看了,还有了这么文武双全,英雄盖世的夫君……” 穆远实在受不住她吹捧他时娇俏含情的模样,明知她意有所图,也不愿拆穿。 “哦,光这样可不够。”大掌在她臀上摩擦一二,转而摸向小腹。 “要是这里再有个皇子,岂不是更好。” 她愣了一瞬,以为他在玩笑,却见他双目沉沉,点点期许,瞬间浑身僵硬。也没个话可接,只好两手在他背上胡擦乱摸,把头埋进他胸膛。一颗心却沉到不知哪里。 穆远觉出她反常,还不待问,宫人急急在外呼喊。 “陛下!承南王不好了!” 夏妩比他反应还快,蛇一样从他身上滑到地面。 “王快去,妾一会儿便到。”穆远担心弟弟,合上衣襟便匆匆离去,踏过门槛,又想到什么,想回来问她几句,却见她眼也不眨地盯着那张鹅黄信纸。 那目光似曾相识,正如他在地牢见到她时,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唯有那一双眼眸,像狼一样放着幽光。 那时他刚刚继位,王位还没坐稳,每日大大小小的争斗让他头晕目眩。他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是适合这个位置的。 他想到了夏妩,那个曾莫名其妙就向他伸出援手,又被关进天牢的女人。他得去找她,她有眼光,她知道自己会成为王。如今该让她看看,她的选择是多么正确。 “你要什么。”他这样问。居高临下,仿若施舍。 她只是笑笑,眼睛转转。一下子就扒开了他虚伪的善意。 “叫声母妃来听听。”她语气里尽是调侃。 他明白她什么意思,她根本不信他的话,也不在乎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谁。 无论是谁披上龙袍来了,等着那人的都只会是这句。 很合理,也很气人。 他正和三王子争的火热,听不得半句讥讽和质疑。 “说。只要这世上有,孤一定给你弄来。” “德行。”她这样嘟哝。随即猛地贴在栅栏上,冰凉脏污的铁条压住她脸颊,黑漆漆的面孔上只有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那你把我变成大美人啊。”她这样说,笑着笑着竟认真起来。 “美人,懂吗。我要你把我变美。”她可以让他放她出来,也可以要求财富名位,但她要的却是美貌。 很荒谬,但他明白为什么。 正如同他为什么要争这王座,道理是一样的。有时候想要不想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这样做,也一定要做给世人看看。 “好,你等着。”不曾想到那日的一句承诺,竟会让一切变成今日这番模样。 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但他知道,夏妩想要的还远未到来。 这也正是他不许她回到燕国的原因。他明白她想干什么,也清楚她会怎么做。她想用女人的武器,他知道会很好用,但他不允许。 “今日风大寒凉,你多穿些。”用一句真切的关怀遮掩自己的私心,她笑得很温柔,他很喜欢。 他很喜欢,她只对他一个人笑的样子。 p.s 抱歉,今日时间不够,估计肝不出另一更了,下周补上。谢谢各位爱护我的肝。但它这周因为其他一些事情已经爆完了…… 20.昙香计 穆深因过量饮酒而伤口破裂,夏妩赶到时正听见穆远在里面训话。 “如今你伤还没没好,怎么同我一起秋狝?在宫里好好养着,等我回来再说别的。” “王兄这一趟来回要两月有余,若是……” “所以才叫你留在王宫,若王都有什么……燕妃,杵在外面做什么,进来。” 夏妩听墙角被抓了现行,也毫无赧色,笑盈盈地入内。 “王,王弟。” “王嫂。”因失血过多的缘故,穆深又变得面色苍白。他漆黑的额发也被汗水濡湿,像柔软的水草一样贴在额头上。 夏妩离得近些,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尚未消散的酒味。不由联想到昨晚他灌酒的样子,更将兄弟二人同苏日娜的关系梳理了一遍,大体上觉出了是怎么回事。 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而穆远,看起来也不像不知情的人。 “妾走的慢,王又不是不知道。”夏妩自大病一场后确实虚弱许多,穆远见她走路似飘,一步三摇,赶着上前揽住她。 穆深靠在床头侧眼看了看,才知王兄是真有些在意这女人。这眼神落在穆远眼里,倒给了他个话茬。 “阿深,你年纪也不小了,这几年若是有入眼的,便快些告诉王兄。” 穆深脑子里闪过苏日娜,但也不过是一瞬的事。 “没有,臣弟不急。”他确实是不急,但穆远却不想他因为苏日娜耽误了娶妻大事。 “你就是什么都不急,才什么都赶不上。”这话不好听,穆深却也得听着。他有意把这话往深了想,但又觉得有些事情想明白想不明白都一样,索性作罢。 “赶不上就赶不上,时候到了自然就来了。”又和穆远就这事犟起来,穆远看他有伤在身,也没法和他计较。 夏妩反倒觉得不自在,人家兄弟两人亲密说话,她在这里倒是多余了。寻了个由头先行离开,正在院子里碰上匆忙赶来的苏日娜。 好红的眼圈,也不知是因为里头哪个红的。 夏妩慢悠悠走回扶苏宫,换衣歇下,躺在床上,侧头却依旧能看见那封家书。 有人要她回去。是谁?为什么?为什么是现在? 她有太多的疑惑,可不论从哪个角度想,都想不出谁会在此时用这种方法叫她回燕国。 这人仿造庄太后书信,就算不是庄氏的身边人,也一定能和庄氏亲信扯上联系。 仿造太后书信是重罪,他怎么敢,而且这家书还顺利地送到了燕使手上,想必还是有些手段。 再说内容,此人十分清楚庄氏和她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可母女两人间的恩怨,宫里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 更何况她离开燕国这么多年,庄氏身边如今都是谁,燕国如今是哪家在朝中做大,她全然不知。 自然也推断不出主事人是哪个。 唯一知道的,是这人宁愿冒着杀头之罪,都要仿造太后书信让她回燕国,可见他真正所想所愿的东西,和她有关。 而她又有什么? 公主的身份还是王妃的身份?哪个都算不上沉淀的筹码。 除了身份她还有什么? 竟也有人要做赔本的买卖。 夏妩沉思间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把她赶出来,又想让她自己回去。 这事听起来不是滋味,但夏妩确实也想回去,只不过不是为了成全谁的野望,而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如今难办的是穆远不肯松口,只要他松了口,放她走个三月半载的,她的时间也来得及。 一股突如其来的疲倦席卷了她,夏妩摸着小腹,想着穆远的掌心依偎在此处时灼热的温度,一时竟不知如何说服他。 但当那股昙花香气随风袭来时,她脑中倏地凝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有人想要她回去,这个难题,为什么不丢回给那人呢? 21.血色浓 齐国王室每年秋季都要至皇家林场秋狝。临行半月前,正是后宫女人们争夺随行名额的时候。 随行名额有三,获选的女人将离开后宫,陪同王一起至皇家林场。 比起和后宫中诸多佳丽争宠,这趟旅行绝对是个和圣上拉近距离的好机会。尤其是这一年以来,后宫女人们因夏妩的“霸道”而毫无圣宠,如今有个众人公平竞争的机会,谁也不会轻易放过。 穆远不在乎这个,秋狝是猎杀之旅,不适合女人,他根本不愿意女人跟着去。但如今看着夏妩毫无准备的样子,也不由想着给她开个后门。 “你都准备些什么了。”穆远蹙眉瞧着夏妩。 夏妩卷着袖子剥着粒大皮薄的葡萄,送到穆远嘴边,挤着他抿着的唇塞进去。 “甜着呢,王吃啊……”一口咬住她捏着葡萄的指尖,一并在嘴里吮吸一遍。清透的眸子盯着夏妩,不许她有丝毫躲闪。 “……孤问你话呢。” 夏妩抽回手指,又去剥葡萄。她不愿意跟他去秋狝,路途劳累不说,对她也毫无益处。 “妾又不是在齐国长大的,拉弓射箭,骑马舞刀这些,哪里会?就是现练,也来不及……” 穆远睨她,明白她压根是什么都没准备。 女人们总共比试三场。一是马上射箭,射中环心最多者胜。二是剑舞或刀舞,择优获胜。三是女人间的车轮战,抽中什么比什么,谁留到最后谁便是胜者。三场比试,每场皆有一胜者。 这里面能灌水的,也只有第二场了。舞的好不好,妙不妙,全靠穆远一句话。 “跳舞总会?”他吃够了她手上的葡萄,要吃她嘴里的那颗。手托在她脑后,舌头挤进檀口里勾了一番,把甜浆都勾到自己嘴里。果然比从手上吃的更加香甜。 “……算会?”夏妩说的并无底气。 穆远一愣。什么叫做算会? “跳一个给孤看看。” “不要。”幼时偷学的舞,只有自己对着树跳过,谁知是什么姿态。若是同蛤蟆游水,蚂蚱飞跳一般,岂不笑死人。 “你敢违抗圣令?”他佯怒,抓着她的手揉了揉,发现这双手太过柔软纤细,若是拎刀提剑,也只能用稚儿玩耍用的刀器。 “妾不敢。可妾的脚疼……手也疼……王最疼妾了,对不对?” 穆远望着夏妩水灵灵的黑眼,看见了顺从、迎合和投机取巧,却没有真情实意。他可以沉溺在她美色的诱惑下一次两次,却难以一直忽视她有意的遮掩和逃避。 她总是选择逃避她不喜欢的事情,却从不向他明说背后的原因。 就像上次,他提起了皇子,她却闭口不谈。甚至连回母国的事情也一并熄火。 穆远想问她许多的为什么,但他近来有太多事情要处理,已经在她身上花费了太多时间和心思。 思及她竟然对秋狝一事这么不上心,心中隐约想要动怒。但一见她削尖的下巴,过于白皙甚至接近憔悴的面孔,这火就只能暗暗地在腹底烧。 直接将夏妩带到王宫内的一处演练场,教她练了一会儿剑,才发现夏妩在武学上,简直是一块朽的不能再朽的朽木。 夏妩不知所以,她练的认真,却见穆远神色渐渐凝滞,以至于最后不再看她,反而眺望远处天空浮云。 远风硕云,尽收在目,一片蓝白之彩留驻在眼底。时不时在望向夏妩时,又在那澈眸里留下另一般玄妙风采。 “阿深,教你王嫂舞剑。”穆远最终将穆深叫了过来。 “王兄……宫内便没别人可教导王嫂?”穆深伤势才稳定,来了也是坐在一处,并不能多动弹。 “只你最闲。” 穆深察觉兄长心情不佳,不去触霉头。看看在一旁无精打采的夏妩,提了提精神,才道:“王嫂,会多少?” “嗯,会一点。”说着给他比划了几下。几招基础的泼猴捞月,老翁钓鱼,都耍得似病猴枯叟,更别提难一点的快斩蝉翼,差点没把剑扔出去。 用“不堪入目”四字形容,该是正好。 “起码也得舞出个形式来。”穆远扔下这句话便离开演练场,留下穆深对着不可能的任务愣神。 王兄素来说他舞剑舞的好,所以才叫他来吗? “王嫂,剑。”接过夏妩递来的短剑,坐着便耍了一手“秋日煞”,动作矫脆爽利,简单明了,英姿飒爽中不乏协调的美感。 “下盘作左弓步即可。” 夏妩拾剑试了试,发现有没什么难的。 穆深愕然,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全身上下没一处对的,简直不像话。 “手腕别塌,肩膀压低,腿再张开一点。”眼见她动作渐渐标准,有了些舞剑的意味在里面,夏妩却长出了一口气,胳膊因持重而不自觉的哆嗦起来,没几下,连额上也见了汗。接着便在穆深眼皮底下,剑一下子脱了手,人也摇摇晃晃了数下才站稳。 “王弟,容我歇会。”一歇便是大半个时辰。喝茶吃果,一样不少。 期间不断有后宫王妃们来演练场练习骑马射箭等功夫,一个个骑在骏马上扬着小马鞭,神采飞扬,时不时凑在一起望望夏妩的方向,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 “王嫂,时候不早了。”穆深并不知晓后宫中女人们的事,但看情形,也知夏妩并不受欢迎。王兄要他帮夏妩练剑,恐怕也是为了十几日后的比试。 “那王弟便先回去,你有伤在身,不好一直陪我吹风。”故意曲解穆深的意思,夏妩打算打发他离开。 没有得到男人的回话,夏妩下意识抬头,正见苏日娜一身火红猎装,跨着一匹油光锃亮的枣红骏马飞驰入场。 肆意昂然,烈火如荼。 穆深眼神跳了一下,随即便归于平常。 苏日娜看来是成功了。 夏妩心想。 前几日听闻她竭力争取参加比试的名额,和穆远闹的很不开心。苏日娜不是后宫王妃,按理不能参加比试,可后来众多王妃们一起向穆远请愿,希望能为苏日娜破例一次。 多一个人竞争自然不是好事,也不知苏日娜和众妃是怎么说的,才叫她们心甘情愿帮忙。 “王嫂,你不想争的事,有很多人去争。你不稀罕的人,也有很多人去抢。” 穆深似是看着苏日娜,又好像越过她看着别的什么。他语调平静,仿佛只是在不带情感的叙述事实。 夏妩愣了片刻,便缓过神来。 “王弟看别人看的倒通透。”看自己就没那么灵光了。 穆深眼角一抽。 “我从未见过王兄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王嫂该珍惜。” “王弟又怎知我不珍惜?你身为小辈,不该如此对我说教。” “是不该,王嫂勿恼。只是王兄素来不爱说心里事,有时候他便是不说,也不代表不想。” 夏妩笑了笑,心道他想要什么,你就真的知道? “你王兄知道你心里这般惦念他,该十分欣慰。”虽是受了一番“教育”,夏妩依旧稳坐不动。 穆深见她嘴上迎合行为上却不表态,觉得王兄恐怕错付一腔美意。 有人为了一个机会绞尽脑汁,付出一腔热忱;有人明明胜券在握,却不肯多施舍一点。 王兄经历过几多风雨才前行至此,身边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守着。 她如今是王兄所爱,他不该插手此事。 可若是为真心人提供一些便利,也并无不可吧。 “王嫂,我有些累了,再学一招,今日就到此为止,可否?” 夏妩也坐的乏了,点头应允。 穆深又拿了剑,一边舞剑一边讲解,夏妩看了几遍,持剑舞动,但每到一处,臂膀便觉得吃力。连着三四遍皆是如此,第五遍时不知怎的,动作还没做完,手却在一阵刺痛中握不住短剑,刀刃一下直直坠下,直冲她脚尖。 穆深一把将她拉开,躲过了短剑插脚的惨剧,却没躲开利刃刚落下时,擦在她手背上的一道血痕。 这招“雁过无痕”,看似简单,实则最需腕间力量。只是他没想到,燕妃手脚竟这样轻软,这一下失手不仅划伤了她的手,差点连脚趾也削去。 “王嫂别怕,让我看看。”掀开夏妩附在伤口上的手,这道剑伤虽轻浅,但血流的可不少。利落地扯了袖摆替她包扎伤口,出乎意料的,对面的女人竟一声不吭。 他不由分神看她,却发现夏妩只是出神地盯着受伤的手背,见他瞧她,抬头笑了一下。 “多谢王弟,要不是你,我的脚可保不住了。”半点后怕的样子也无。 穆深被那爽朗的笑脸刺了一下,垂下头去。 她还以为是自己帮了她。 他的指尖有些颤抖。 欺骗,鲜血,指尖湿滑的温度。一切都将他带回了无数个杀戮的夜晚。 快速地将她的伤处包扎好,再辅以一个饱含安慰和歉意的微笑。 “王嫂,抱歉,要是我再快一点……” “王弟无需自责,都怪我拿不稳剑。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要管我了,快回去休息。” 穆深在夏妩的催促下离开演练场。他下意识摸向腰侧,爱剑“销魂”似乎也嗡嗡地响着回应着主人的渴望。 指尖还有女人新鲜的血液。 他细细轻嗅,腥甜味直窜入脑,比酒还要烈的醉人气息让他连骨子都发着痒。 这是王宫,不可以。 这样一遍遍警告自己,穆深怀抱着发颤的身躯,无视每一个宫女奴仆,回到寝殿后院。提了一桶又一桶的冰冷井水,从头浇到脚。 伤口处又缓缓浸出血色。 如晕开的朱砂,如美人的唇脂,鲜亮夺目,引人沉醉。 22.囚中鸟 夏妩右手受了伤,自然也无法继续练习。穆远得知后将穆深数落一顿,怨他不该教夏妩过难的招式。 穆深只低头挨着骂,也明白兄长为什么如此动怒。 若放在平时,王若想带哪个妃子一起出行便带了,但秋狝是大事,事事要按照祖制走。苏日娜破格参加是众妃所愿,且还是要进行比试的,但夏妩若想随行,依照她如今的样子,是绝无可能。 “王兄,臣弟也不知事情会这样。若能让王兄消气,叫臣弟做什么都行。” 穆远也深感无奈。眼见比试之日渐近,夏妩手伤却不愈,就算他乐意放水,也得她先能舞才行。 “确有一事。”穆远沉思道。 穆深一喜。 “可是要臣弟回东疆彻查关公子?” “此事有人去查,用不着你这号伤员。你这么急着离开,可是厌烦呆在王宫了?” 穆深愕然道:“怎么可能……” “那好,你便留在宫中,替我照看你王嫂。”穆远思及上次贼人藏匿于夏妩宫中一事,不能放心。 “宫内奴仆已清查完毕,禁军们也皆是身清门正的官家子弟,王兄还有什么忧虑?” “小心点总没错。前几日你王嫂收到仁圣太后的书信,唤她回去探望。”穆远将这事细细同穆深说了,想听听穆深的意见。 “关公子”一事后,燕国与齐国虽在外交上同先前并无二致,但齐国已经开始戒备燕国。在这档口上燕国又想叫已嫁公主回国,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缘由。 “王兄是说,燕国担心两国开战对王嫂不利,想先叫王嫂回母国?可臣弟听闻,王嫂与母族的关系并不和睦。”若真是有心护她,之前夏妩落狱数月,怎么不见燕使多替她说一句话。 穆远摇头,不知燕国到底何意。 自从夏妩的父亲——隆昌帝驾崩,燕国就由夏晟继位。这事发生时夏妩已经嫁到齐国近一年,而穆远也还是个不受宠的王子。 传言,王位虽是夏晟坐着,但王权却握在庄氏一族手中。更确切来说,是属于在后宫中的庄太后之手。 穆远记得,夏妩在穆和图死后曾修书回燕国,期望燕国能准许她回去。 那时夏妩是罪妃,处境本就凄凉,王子们又因争夺王位而战的昏天黑地,又如何会理会一个女人。后来穆远掌权后得知此事,也并未为难夏妩,若燕国愿意夏妩回去,穆远其实也不会留她,反而会当做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而送她回去。 但燕国并未准许。夏妩便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跟随“收继婚”的习俗嫁给穆和图其中一个儿子,二是如果没人愿意娶她,便一直以先王罪妃的身份被拘在狱中。 只要她不死,燕齐两国的联姻便还作数。 穆远原先无意娶她,她既是一枚棋子,无论在哪里,能发挥作用便可。是在金屋玉榻,还是在铁笼草席,于他又有什么分别? 直到他故意施舍善意被她讥讽,他才带着治她的方子将她放出来,并迎娶她为王妃。 穆远一怔,似乎明白了夏妩为什么总是对他缺少真情。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许是仁圣太后病中也想明白不少事情。王兄也别思虑过重。” 穆远闻言眉头一蹙。 “你是说,孤该准她回去?” “臣弟没有,只是王兄不该太过紧张……” “孤没有紧张,你只要看好你王嫂便是。” 穆深这才明白,王嫂是想回去的,但是王兄不想。 “王嫂一介女流,若要从这王宫里溜走,怎么可能……” 穆远心知他所言极是,但只是知道她有离开的心思,便让人难以心安。 见穆远深色阴郁,穆深才应允道:“王兄放心,有臣弟在,王兄离开时王嫂是什么样子,回来时还是一样的。” 穆远才带了些赞许与心安看他。 穆深虽应下此事,却又不禁想着,这样又能怎样,燕国有意背叛齐国是不争的事实,就算燕妃留在这里,王兄虽能护她,但她母国一旦成了齐国的敌人,她又如何在这里活的痛快。 若是她未来生了公主倒好,若是生下王子,又该是多么尴尬的一个存在。 但这些也轮不到他去操心。只要王兄现在高兴,谁的一生又将囚禁于这深宫之中,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23.寒霜雪 夏妩几日前已将不回燕国的决定告知燕使,如今只等着燕国那边收到信,看有什么反应再做打算。 手上的伤口并不深,涂上药后也好了许多,但她却以此为借口不肯再碰利刃。 “王,妾不想摸剑。”穆远提剑看她,似乎要用眼神把她盯死在一处。 “这便不敢碰了,下回秋狝还不去?”齐国男女自幼摸刀舞剑,没见过受点伤就不再碰剑的人。 “下回练骑马射箭,用不着摸这个。” “你可知精通马术骑射要多久?”就她这身手,现在开始练都不嫌早。 夏妩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知他怎么想,笑道:“不就两个月,王若是舍不得妾,把妾塞到袍子里带走啊。” 她身子越发娇弱,嘴巴却越来越会噎人。 穆远近来发现自己越发难以压制她,又不知如何应对,一时咽不下这口气,拉着她要教她骑马。 穆远有一匹名为“霜雪”的羽白马匹,胸窄背长,雄壮威武,是他特意从哈苏克草原带到京城的。此时霜雪连跑带跳地踏着圈,长鬓在空中飞舞,喜悦地奔向主人。 夏妩没骑过马,更没见过那么高大的马匹,好奇的要摸马儿的脖子,那马却龇牙吹鼻子,不叫她碰。 “王,快抱妾上去,妾要骑它。”夏妩难得求穆远做什么,穆远自然扯着马绳训了霜雪几句,就托着夏妩上马。 马儿踱着四蹄抖着脖子,一副气样,却不敢将夏妩甩下背。 穆远见她坐稳,亦翻身上马,从后抱住夏妩。 “王干嘛上来,瞧把它累的,喘的厉害。” “这可不是累的。”霜雪不喜夏妩骑它,才这番愤怒。 宫中马场除了穆远和夏妩,还有几个练习马术的王妃。穆远执意来此,有心要让她看看“竞争者们”多么努力,她则是多么懈怠,殊不知她如今这番样子,已经是被穆深“教育”过的。 但此时这番景象,落在旁人眼里可不是敲打夏妩的意思。 苏日娜跨着她那匹枣红母马,背着箭囊,不可思议地望着马场的另一端。 穆深正指出她骑射时应当注意的地方,见她手中弓箭渐渐低垂,也不由回头张望。 那是王兄最珍爱的“霜雪”。是由王兄亲手接生、喂养长大的,从不叫旁人触碰,也不叫人骑乘。他幼时背着王兄骑过一次,才扒着马脖子翘腿上去,便被霜雪怒颠下来,差点摔断脊背。王兄得知后抽了他和霜雪各二十鞭子,一根三指粗的牛皮编花长鞭,轮流抽,人和牲畜的鲜血交织在一起,在空中散成碎花。后来便是他不再想骑它,它看见他时就躲得老远。 如今倒好,霜雪那平滑如尾羽、只被王兄坐压过的背脊,又驮起了另一人的重量。 “怎么会……”苏日娜有些失魂落魄。 这是她曾经梦想的场景。她坐在前面,穆远坐在后面,他环住她,坚实的怀抱有一种青草的香气…… 穆深回头,看见苏日娜明显变白的脸色,直接从她箭筒里抽了一只箭,搭在弓上就是一放。 破空声一响,箭头深没环心。 “羽箭尾轻,放箭的时候要比寻常高一点,才能落得准。”仿佛没有看见对面的景象,穆深收住弓,示意苏日娜再射。 苏日娜神情依旧恍惚,她搭了根箭,手抖着,射得比先前还偏。 “别急,慢慢来。”苏日娜连射两箭,一箭追着一箭的轨迹,落在靶子两侧。夏妩惊喜的笑声一声声传入耳中,霜雪在穆远的指令下跑着前两下后两下的舞步,逗的没骑过马的燕妃笑个没完。 又是两箭,完全失了准头,活像泄愤。她拉满弓搭上箭,就要往对面射。 箭头都蓄满了愤怒,对着不该对着的人。 穆深抬手按在箭上。 他知道她不敢,但她表现的太过失常。 不用言语,苏日娜自己便像泄了气似的,整个人都萎靡下来,弓箭也松弦低下。 “深哥哥……你说我哪里……”话中带哽,即便说不完,也能懂。 穆深没法告诉她答案,王兄喜爱的是燕妃的美丽,这种魅力苏日娜虽然有,但远不及燕妃。 这是天生的,虽然燕妃的是后来有的,但苏日娜在这点依然比不过她。 “帮帮我……我想知道怎么做。”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内容。只是一转眼,换了一种场景,换了一种心情。 他看着苏日娜,不去想曾经和未来。 她掉在深坑里,他理应伸手。 “你有两个月的时间。” 苏日娜愣了愣,很快明白了什么。燕妃手上那块绑着的纱布,原来是这样。 内心是一种复杂的情感,感激,喜悦,希望,愧疚,还有一丝庆幸。她不敢看穆深,说不清是源于什么。 你要是王该多好。她突然这样想着。但很快这思绪便消散在冷哨的箭声中。 24.石榴籽 夏妩爱上了骑马,她想骑那匹雪白高大的骏马,感受它奔驰时迎面吹来的烈风。 穆远忙于筹备秋狝抽不出时间,便让穆深带她去。自上次将看管夏妩的事托付给弟弟,穆远就将穆深当成了专门照顾夏妩的人员之一。 虽然有上次夏妩伤手的事,但他依旧相信穆深比别人更加靠谱。 霜雪见了夏妩依旧打响鼻出长气,但它不敢咬她嚼她,它知道夏妩会告状。它偷偷咬烂她的衣袖,她就扯主人的袖子做怪脸,它的屁股就要挨鞭子。 夏妩知道霜雪不喜欢她,特意带了它喜欢的莴笋喂它。霜雪贪吃,却是吃完了就翻脸不认人。夏妩在它背上的时候,有时候被它颠的眼花,呆不了多久就得下来休息。 霜雪就叼起剩下的莴笋,一溜烟跑回马圈里,不等穆深吹哨唤它,绝不出来。 穆深腹伤未愈,精神总显不济,加之夏妩不想总让他看着练骑术,有时就自己到马场找霜雪。 宫内马苑分南北两场,中间由石墙隔开。南场供禁卫军操练使用,北场由后宫王室妃嫔使用。 霜雪虽是穆远的马,却不养在北场,因它喜爱奔跑追逐,所以穆远便任由它穿行在南北场。往日里要找它,只需吹个唿哨就能唤来。 夏妩不会吹哨,就用一个特制的小笛子唤它。 连吹几下,一道硬白的光从南北场之间的小门穿过,在看见夏妩时急急刹住脚,原地转了几个圈,见没有旁人在,本想转身就跑,却舍不得夏妩手中挥舞的莴笋。 “来来来,过来给你吃。” 霜雪蔫头过去,就着夏妩的手大嚼特嚼,没一会儿就吃个精光。 夏妩见它眼神飘忽意识到它要跑,抓着它的鬓毛就翻上马背,还没坐稳,霜雪便奔起来,驮着夏妩穿过小门,速度之快,旁人只见一地的扬尘四起,呛得眯眼咳嗽。 南场因兼具训练禁军的用处,所以较北场占地更广更大。这里本不许后妃涉足,但霜雪不管这些,直奔一处偏远的马厩。 夏妩在霜雪故意颠簸下头晕眼花,骂它“坏马”,摸着马脖子下了马。 坏马果然狡猾,夏妩才一落地,它便跳着扭开身子,又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这回无论夏妩如何吹哨,它都不肯再来载她。 夏妩无法,正打算自己走回北场,却听闻马厩外有几声男人的痛吟。 “饶命!饶命啊!唔!”间隙着推推搡搡的脚步声。 夏妩从马厩的木窗向外看,只见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靠在树上,单方面挨着拳头。 而施暴者,看背影有些眼熟。 挺拔的身形,卷曲束起的黑发,腰间一抹红色腰带拉紧了黑猎装的线条,突出了倒三角一样的背脊和修长的直腿。夏妩记得前几日和穆远一起骑马时,看见过穆深做此打扮。 挨打的人像是被一记记拳头锤蒙了,腿软着要从树上滑到地上。 穆深提着对方的领口一把将男人拽起来,按着喉咙压回原位。 夏妩只是看着,就觉得喉头像被捏了似的发紧。 “混得不错,铁骑位,嗯?”长指撩了下男人腰间的挂牌,复又扔开。 铁骑位是禁军中的职位,属武官四品。 “叫我好找,躲到这儿来。”说着又抡起拳头,要往那歪了的鼻子上砸。 “饶命饶命!王爷饶命!往前的事儿是我错了,如今再也不敢了!” “哦。”穆深点头,拳头落了一半,对方见状松了口气,冷不防被穆深一膝盖顶在腹腔,唔唔吐出口血水来。 穆深旁退,那脏污擦着他的衣襟下摆落在地上,黏红了一片尘土。 “是不敢,不是不想,对么。” 对方呕着血,像一条废狗,穆深似乎觉得狗嘴里也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没有再问。 夏妩看了满眼的红,吓得缩在马厩一角。 这王弟平日里一副温和的模样,下手倒是一点也不留情。 穆深没有放过男人,他站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什么,随即毫无预兆地,一下一下的,一拳一拳地招呼在男人脸上。沉闷的击中声一直响着。 他打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块装满了棉絮豆子的沙包袋。断了的不是骨头,是里面的棉絮梗。流出来的也不是血,是细细的豆渣沙沙地蹿到指缝里。 男人已经不再出气,脸也成了一个凹进去的洞。 穆深放开他,看他仍旧抽搐着肢体末端倒在地上。 夏妩见他转身,立刻缩回身子,她静静听着,等他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她又等了一会,才从窗边冒出头。 不远处有个瘪了脸的男人,软成奇怪的形状倒在地上……大概是死了。 夏妩有些走神,她虽然几经波折,受过不少罪,但没有看过人死在面前。 她扶着墙,一时不知该怎么做。宫中私斗是重罪,更别提将人活活打死,可穆深是穆远的亲弟弟,穆远有多偏疼他,她是知道的…… “王嫂。”声音轻的像吹气似的,却能让人撑直了一根脊骨。 夏妩回头,正见穆深立在身后。 他白净的面上挂着一丝微笑,眼尾还有一滴未拭的血珠子。像月色下一颗流着暗光的石榴籽。 “你怎么在这儿?霜雪呢?臣弟送你回去。”他说着,走近夏妩。拳上未干的血液顺着指节流到指尖,再滴答在地上。 夏妩下意识一退,穆深便立时僵硬如棍。 只是一眨眼的瞬间,他褪尽了所有属于人世的颜色。被灰暗色调罩住的人一言不发,只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女人。 25.针尖刺 那眼神让人不悦。 如果穆深面对的是别的女人,他也许会看到惊慌失措、恐惧失魂。 但夏妩只是以一种平静到毫无波澜的目光回视他。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想干什么,该干什么。他想帮她,但她退后了,他感到不大愉快而已,并没有真的想对她做什么。 王兄喜欢她,只这一点他就不会动手。 就像那匹霜雪,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斩了它的蹄子,叫它再也不能跳起来把他摔到地上。 她如果别别扭扭地压下恐惧,叫一声“王弟”,再随便扯点什么,他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但她那种穿透他似的目光,如同挑衅,让他觉得他该做些不能做的事情。 他靠近她,这次她没躲。 他垂下眼帘。 看她,只需要俯视。 太瘦弱,太渺小,微不足道的人,存在的价值也如此卑微。 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她就该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 她依旧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看了一会儿,她有些矮,只到他胸口。 他对太渺小的事物没有兴趣,但是他抽抽鼻子,闻到了点香气,像颗成熟了的苹果。 她的话,应该是又甜又脆的那种。咬一口,一定要狠狠嚼透嚼干,才舍得咽进肚子里。 他有点口渴,可若真要吃果子,也不会吃王兄嘴里的那颗。 顿时觉得有些无趣。其实无论燕妃作何反应,他都不会动她。这一点他十分清楚。 燕妃似乎也很明白。 所以她根本什么都不做也可以。 穆深退后几步,血色重回脸上,理智胜过病态的欲望,歉意道:“王嫂,对不住。” 夏妩没接话,直到他就着水桶里的水洗完手,送夏妩回了北场,离别前,才听夏妩道:“王弟,有病当治该治,不要讳疾忌医。” 直接说他有病。 他只是笑,竟然也没有反驳。 这还没完,她转眼又问:“上次你教我练剑,不会是故意的吧。” 他缓了缓,才意识到她指的是那件事。 他笑着摇头。她盯着他的双眼。 没做的话怎么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你倒是个情种。”她试探。 他收了笑。 这不是一个可以默认的称谓。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但又有些不能确定,心中某处却明白她已经解开了某种谜团。 她开始笑了。 那样肆意,那样抓住把柄一般。 “王弟,你可能不太了解女人。”夏妩确实绝色,激怒人时也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情。 “女人的战场上若是有男人混进来,这事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夏妩歪着头,看着穆深。 穆深此时不发一言,眸色却越发转沉。 她一直知道穆深对她有意见,也在教她练剑时直白地向她表达过他对她的“不满”。但他刚才那种侵略性又鄙夷的眼神,那么不屑而自大,叫她浑身涌着叛逆的热血。 她可以选择不去秋狝,但如果是别人不让她去,这可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 正是因为缺少选择,她才会选择如今的道路,没道理再让旁人对她走的路指手画脚。 穆深所为,正踩了她的七寸。 你踩我七寸,可别怪我也踩你七寸。 夏妩扬起的下巴和蔑视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穆深有过太多的对手,怎么会不知她想什么。 可他知道夏妩能这样做,并且会做的很扎人。 正如同在马厩里,他压迫俯视她,如今位置倒转,她仰着头,却要把他踩进泥里。 “好。”穆深笑着,黑色的宝石在眼里闪耀。 她那时没有认输,他如今也不会。 p.s 那啥,欠的都还清了,咱们新一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