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就》 宴 四月里的蔷薇开得正好,粉白色的一团又一团爬了满墙。 楚小瑶蹲在花园里逗一只猫,掌心里捏着一小截火腿肠,一时扔上,一时抛下,就是不肯痛快给出去。 猫急了,嗷呜一声挠了她一爪子。 “嘶……”她索性将那截火腿肠喂进了自己嘴里。 猫都傻眼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肖烈的母亲从宴会大厅里看见了这一幕,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儿媳妇可爱是挺可爱的,但就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小瑶,你进来,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秦芳走到花园入口,向自己的儿媳招了招手。 今天是肖烈表妹秦依依的成人礼,秦家一手把握a市最大的商业银行,家族交游甚广,所以今日到场宾客多是名流政要。 楚小瑶提了提裙子走进去,被猫抓过的手背通红的一条印,伸出去与这些人握手总觉得带怯。 其实她家庭背景不算差,父亲经营一家家具厂,不大不小也算半个企业家。 只是这样的企业家如杂草遍地丛生,配肖烈这样的门第,完完全全是高攀。 虽然都说高嫁女、低娶媳,但女孩子要想在婚后过得如意,一半靠丈夫多爱自己,一半靠娘家强势。 这两样,楚小瑶都没有。 这都二十一世纪多少年了,婚姻无法自主的女孩子比比皆是。 为亲朋好友的闲言碎语,为自己的前途名利,找一个还算凑合的人,将就着过。 好多人都说一定要嫁给爱情,但爱情是什么,楚小瑶这辈子都没遇到过。 见倒是见过,她的丈夫肖烈,年轻时和那个叫沈心一的学姐爱得轰轰烈烈、死去活来。可最后呢,还不是和她在这婚姻的牢笼里将就。 秦依依的成人礼办在w画廊,这里本是二战时德国军官修建的一座老式欧洲古堡,建国后被划成了文物。 后来市旅游局为了经营,高价租给了一个叫许俞生的华裔艺术家。 挑梁拱廊上垂着香槟玫瑰,大厅里满墙的高价艺术品,璀璨得不像古品的水晶灯照着满堂宾客。 众人皆笑声宴宴,盛装华容,楚小瑶安安静静的跟在秦芳身后,听着她一路和人打招呼。 秦芳自幼长在这种家庭,对着这种名利场上的社交游刃有余。 楚小瑶总是有些放不开,被介绍时害羞又充满善意的笑一笑,随后便找不出话来与对方说。 秦芳介绍她认识的人,是地税局局长的儿媳夏柔,团子脸,穿了一身白色晚礼服,肚间微有隆起。 “你怀孕了吗?”楚小瑶随口问了一句。 夏柔笑着抚了一下腹上的曲线,幸福地埋怨:“是的,已经二胎了。” “陈局长真是好福气。”秦芳拍了拍她的肩,眼神却落在小瑶的身上,“这都要抱第二个孙子了,我们赶都赶不上。” 夏柔顺着接了一句:“您放心,烈哥他们估计也快了。” 小瑶在一旁垂目听着,后悔自己到底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芳呵呵一笑,“怀着孕身子容易累,小瑶啊,你陪柔柔过去休息休息。” 孩子孩子,结婚三年,她被催过无数遍。 娘家婆家都在催,自然没人敢去催肖烈,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她这里。 宴(2) 小瑶和夏柔挑了个偏角落的位置,灯光如丝柔软,一道悠扬的小提琴声自喧闹声中破尘而出,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优雅男子从楼梯口下来,乐队自发地跟上他手中提琴的节奏。 他的身后,秦依依挽着许俞生的臂弯,笑盈盈的拾阶而下,象牙白的褶皱长裙卷曲如朵朵浮云散落。 大厅里掌声响起,许俞生搂着秦依依的腰,跳了第一支开场舞。 “我成人礼的舞伴是烈哥。”夏柔的团子脸红红的,像一颗粉汤圆。 谈了一下午的天,小瑶自然知道,夏柔是老省长的孙女,和肖烈是一个院里长大的。 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楚小瑶将目光从秦依依身上收了回来,礼貌地笑了笑,心里忍不住痛斥:你们这些王公子弟个个都有成人礼,而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我,十八岁的时候连块蛋糕都没有。 “真没想到烈哥会娶你。”夏柔持续了一个下午的打探目光,“想嫁他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为什么偏偏是你啊。” 语气里充满了对楚小瑶的轻视,仿佛她玷污了她的童年男神。 “因为他睡了我。”楚小瑶答得坦然,反正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三年前父亲的家具厂经营不善,欠了一屁股债,弟弟楚之河重病住院,她和大姐楚冉被逼着四处相亲,勒令找一个金龟婿回来,接手她们家的烂摊子。 楚冉气性大,脾气火爆,劈头盖脸骂了父亲一通,申请了国外的院校出国读博去了。 小瑶多年没跟着父亲生活过,初中的时候父母离婚,爸爸要了弟弟,妈妈要了大姐,剩下楚小瑶没人选。 她从小懂事,父母为了她的去留吵得天翻地覆时,她自己收拾了东西去了奶奶家。 没有人愿意要她,因为她不乖,不会像之河那样撒娇。她也不优秀,不会像楚冉那样,拿回来的奖牌堆满橱柜,走出去街坊四邻都夸。 她总是默默的,无闻的,不被选择的。 三年前父亲找上门来,送了她漂亮衣服,给她买了昂贵的首饰,打扮得艳丽无比,送到一群男人的饭桌上。 她知道父亲想做什么,她大可以像楚冉那样一走了之。 但是之河多乖啊,小时候得了零花钱总偷偷塞进她的校服口袋里。 第二天她翻出来,小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二姐,一定要吃早chan。他那时候还不会写“餐”字,甚至连拼音都标错。 之河是她的家人,那间工厂是她长大的地方,那些善良的老工人曾看着她长大。 就像楚冉评价的那样,无用的人最会被情感牵绊。 来来往往的相亲宴,楚小瑶装扮精良,被扔出去像货物一样供人挑选。 父亲为她选的相亲对象非富即贵,碰上肖烈那晚纯属意外,她原本去见的是一个煤矿老板的儿子。 宴(3) 那个人的名字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长得像个泡胀了的年画娃娃,上来问她的第一个问题:“你是处女吗?” 他脖子上的金项链勒得肉都分层了,粗短的手指捏着个咖啡杯,还戴了副圆墨镜,在室内都没摘下来。 装腔作势得令人恶心,楚小瑶连敷衍都不愿意,陪笑了两声直接借口去卫生间逃了。 谁知道那个年画娃娃竟然跟了进来,将她堵在化妆间里,肥胖的身子压着门,开始与她商量价码。 “谁不知道你爸爸让你出来就是卖的,说吧,多少钱,小爷我又不是出不起。” 楚小瑶装得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你误会了,我是来相亲,不做其他事情。” 那人不屑轻哼了一声,“呵,装什么装,十万一夜,老子包月行不行。”手直接挑上了她的腰,淫笑一声,“就你这身段,就算不是处女也值!” 楚小瑶脸一下冷了,“放开。” 那人却得寸进尺,越靠越近,厚唇即将抵到她的脸上。 啪,楚小瑶利落的一掌甩过去,右腿快速提起鞋跟踢在他下腹三寸,年画娃娃痛叫一声,双手捂裆,墨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楚小瑶还觉得不解气,拎起自己的包摔打在他的背上,右膝盖在他腹上踹了几脚。 被打的男子气急想反扑,被楚小瑶灵活闪过,就势借力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哐当,头撞上了梳妆间的镜面,镜面裂开几丝裂纹,几滴嫣红的鲜血坠落。 见血了楚小瑶心里有点慌,但仍旧强装着:“医疗费多少,你随便开。十万一次,老子也可以包月。” 只是没想到那胖子晕血,在自己额上抹了一把,看到掌心里的血迹,两眼发黑晕了过去。 真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俱乐部的保安报了警,楚小瑶坐在大厅里接受警察的问询时,正撞上肖烈一行人进来。 肖烈的父亲时任公安厅厅长,出警的小片警刚好认得他,屁颠屁颠地上去打招呼:“肖队,这么巧!” 肖烈扫了一眼杂乱的现场,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嘿,没什么大事,就是一小姑娘把一个男的给打晕了,挂了点彩。”小警察说着还指了指坐在桌前的楚小瑶。 楚小瑶当晚穿得清淡,略施粉黛,小小的一张脸,坐在明亮的灯光下,看上去弱不禁风。 肖烈再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巨型男人,不由得又多瞧了两眼楚小瑶。 就是这两眼,他恍然想起了这小姑娘是谁,似乎他当年也被她揍过。 “肖总?”见肖烈顿住脚步,和他同来的助理站在包厢门口疑惑地唤了声,“怎么了?” “没事。”肖烈收了目光走进包厢里。 过了大约两三分钟,包厢门从里面被拉开,那个助理走了出来,将那个喜气洋洋的小片警揽到一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做完笔录,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楚小瑶一分钱没赔,那个年画娃娃也没再找过她。 宴(4) 父亲的卖女捞财的计划并没有因这场意外停止,虽然嘴上也会说一两句“瑶瑶啊,最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心意,你不喜欢咱就不要。” 但实际为她找相亲对象全奔着钱去。 楚小瑶都不记得自己那段时间到底见了多少个男人,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装腔作势的,有自然坦诚的……不计其数。 楚小瑶挑了几个顺眼的,将他们的名字一一写在纸上,揉成团,准备靠抓阄决定到底要嫁给谁。 那天肖烈也在,自撞见她揍人之后,他陆陆续续又去了那个俱乐部几次,次次都看见楚小瑶和不同的男人把酒言欢。 虽然这样的女孩子他见得海了去了,但楚小瑶他还是有些意外的,因为她生了一张过于纯真无邪的脸。 鬼使神差地,楚小瑶抓阄的时候,他走了过去,略微好奇的看着桌上的几个纸团。 “学长。”楚小瑶唤了他一声。 显然,她早就认出了他,只是一直没有上前打招呼。 “肖烈学长,好久不见啊,能帮我一个忙吗?”楚小瑶将桌上的纸团抓起,伸到他面前摊开,“帮我选一个。” 肖烈大概那晚喝得有点多,也没问什么,伸手从中揪起一个纸团。 指尖相触,楚小瑶的掌心冰冰凉凉的,有些湿润,像是紧张得冒汗。 肖烈展开那张纸团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两个字“徐越。” “哦,是他啊。”很平淡的语气,不惊不喜,剩下的纸团被她一把扔进了垃圾桶,“我请学长喝杯酒吧,那天的事情还没向你道谢呢。” 肖烈也挺随和,拉开楚小瑶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一杯酒下肚之后楚小瑶突然变得活跃,小脸红红的凑过来问他:“你和沈心一学姐,结婚了吧?”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注意肖烈的无名指上空空荡荡。更忽视了提到那个名字时,肖烈突来的面色一沉。 “你们才是正常人类,为了爱情结婚。不像我,我只是长期卖淫。”她晃悠着那张写着名字的纸条,“我要将我此生的上床权、生育权卖给这个人了。” “你是一杯倒?”肖烈挑眉问她。 她竖起食指凑到自己嘴边,嘘了一声,“我姐说了,不让我在外面喝酒。” 肖烈觉得她姐说得挺对的。 本来打算喝一杯就走的他,顷刻被楚小瑶缠得脱不了身。 “那件事情真的有那么舒服吗?”楚小瑶凑得越来越近,趴过了大半个桌子,带着甜腻酒气的气息吹到肖烈的脸上。 她左右侧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压低声音说:“其实我看过小黄片,那个女孩子都被做哭了。肯定只有你们男人舒服,所以才会一辈子花这么多钱来买。” 肖烈没兴趣和她讨论性学,懒懒地掂着那杯酒,招了侍者过来:“给这位小姐叫个车,她喝醉了。” “我没有。”楚小瑶反驳着嚷嚷,而后又似乎想起什么,撑起小脸看着肖烈,“我还没有谈过恋爱,爱情到底是什么?学长你经历过,不如你告诉我。” 一想到要和陌生男人结婚生子,楚小瑶就觉得恐惧。 人生就要以这种方式结束了吗?正青春灿烂年华,还有些懵懂无知的向往,世间的万般她都还未看过,却要老死在一桩利益婚姻的坟墓里。 对,是她自己心甘情愿选的这条路,可那些恐惧和遗憾就如潮水在心上翻涌,怎么都压制不住。 她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所以那晚她和肖烈睡在了一张床上,第二天被父亲楚国槐逮了个正着。 离宴 楚国槐不嫌事大,纠结了一大帮子人砸开了酒店门,甚至叫来了肖家父母。 肖烈没什么特别表情,扯了件松散的睡衣披在身上,冷静地告诉她:“你自己选,你想要结婚,可以。只想要钱,也可以。” 楚小瑶心知肚明,当晚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人的身体上干干净净。 她口中的“不用”两个字还没吐出来,在场的两个父亲先发了火。 肖烈的父亲肖正声军伍出身,生得严肃威仪,啪的一掌拍在木桌上:“混账东西!糟蹋了人家姑娘,想着给钱了事,我肖家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败类。” 楚国槐一听鼓起了掌,附和道:“就是!” 一旁的秦芳不满:“现在年轻人没那么多讲究……” “什么讲究不讲究,这是规矩。”肖正声打断了妻子的话,“再说他都快三十的人了,也到了成家的时候。” 肖父的神情复杂,明明的不止有生气,还有转瞬即逝的歉意和身为人父无奈。 小瑶看得很清楚,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僵硬。 肖烈只嘲讽地一笑,没有旁的神情,话也只对着楚小瑶说:“反正我无所谓,一切随你。” 他声音低沉,带着晨醒时的困倦,轻淡的,像天边漂浮的云不可捉摸。 也是后来结婚很久之后,楚小瑶才参透他这句话里的含义。 反正我无所谓:因为不能娶想娶的人,所以娶不娶,娶你或者娶旁人都没有分别。 一切随你:只是见你身陷囹圄,顺手帮你一把,如此而已。 但谁知你自己,偏要回头往这火坑里跳。 两人的婚礼办得低调,因着肖正声的身份,不便大摆酒席,所以肖家的礼全都送到了楚家。 彩礼份子钱肖烈问都没问,全归楚小瑶收着,不用说自然全进了楚国槐的账上。 秦芳是个精明的人,早看出她们一家利欲熏心。 虽然时间紧急,但仍带着律师做了公证,与她签了婚前协议,写明了如果来日离婚,不得分割肖家任何财产。 在秦芳眼里,她就是儿子不小心沾上的一块牛皮糖,总有一天会甩的。 第一年,没有。 第二年,还是没有。 第三年的时候,想着她既然顶着肖家儿媳的名头,有些该做的事情,还是要让她去做。 这才有了今天,让她来参加秦依依的生日宴。 秦芳是标准的大家闺秀,虽然性格强硬,但为人周道。就算再讨厌一个人,也不会明面上给人难堪。 小瑶陪着夏柔干坐着,一壶红茶添了三五次水,夏柔话里话外又提了几次肖烈,说他小时候虎得不行,成日里带着他们这群熊孩子皮。 什么去公园捉天鹅,进植物园摘水仙花,还有往部委老书记的茶杯里搁盐……说来说去,都是些寻常小事。 若说有什么不寻常,那就是这些事全肖烈是为沈心一而做。 夏柔兴致勃勃地说着,仿佛沉浸在童年欢快的回忆中。小瑶跟块木头一样,也不知什么样的反应才是对的,索性陪着她一起笑。 笑得很假,但旁人又看不出来。 这样一来,夏柔反倒觉得无趣。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两眼,借口补妆,摇着圆润的身躯走了。 夏柔前脚刚走,秦芳后脚就跟了过来,开就问她:“谈得怎么样?” 这话问得奇怪,楚小瑶想了想回答:“挺好的。” “事情都办妥吗?” 啊?事情,什么事情? 楚小瑶满头雾水,听秦芳又问:“他们开的什么条件?” 这下楚小瑶彻底懵了,瞪着两只圆眼睛,疑惑地看着自己婆婆。 见此,秦芳眉心一敛,语气也冷了三分:“你根本就没和她谈,是吧?” “谈什么?”楚小瑶莫名地有些心虚。 秦芳让她陪夏柔坐坐,不是让她帮忙招待客人的意思吗?所以她才耗着耐心陪夏柔磨了几个小时。 “肖烈在c市投了个产业园,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楚小瑶点了点头,前段时间听肖烈提过。他今日没来,也是为此在c市耽搁了。 可这和夏柔有什么关系? 秦芳冷冷的看了她一阵,压低声音说:“肖烈娶你有什么用。” 神态语气里满是嫌弃,也没说旁的话,但就是堵得小瑶难受得着不行。 秦芳说完话离开了,转身又笑若春风,和几个刚到的宾客打招呼。 华灯投射下珠光宝气,现场演奏的乐团拉了一曲又一曲的悠扬曲子,高贵的西装和精致的晚礼服交错着,来来往往。 谈笑,饮酒,叙旧,言笑晏晏。 只楚小瑶一人孤孤单单的站在角落,她身上穿着valentino新款红色长裙。灯光照耀下,她看着落地窗上的倒影,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即便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没等宴会结束,她就先行离开了,车开出w画廊,一路疾驰到长江大桥桥头。 而后又想起什么,调转车头,来到了一家超市门前。 她身穿红色曳地长裙,雪白的香肩微露,一头长发似随意盘起,有几缕调皮地垂在两颊边,线条清晰平直的锁骨上坠着一串钻石,脚踩系带高跟鞋,从车上抬腿下来时,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腕。 不少行人停步回头看她,她自顾自地走过,进入人潮拥挤的超市,买了一堆青菜、榴莲、方便面。 楚小瑶有一个习惯,她难过的时候,爱吃两样东西。 第一样是煮泡面,加青菜鸡蛋,色泽鲜艳又热气腾腾的一大碗,最能安慰人心。 第二样是榴莲,虽然闻着臭,但内里如奶油一样的绵软甜蜜,最能令人愉悦。 她狂爱这两样食物。 榴莲 四月里的夜风微凉,吹得人手臂上起了细小的疙瘩。 小瑶停好车,拎着两袋食物进屋。磨脚的高跟鞋自然不穿了,光着脚踩过花园的石子路。 进了屋,觉得身上的裙子也勒人得很,索性将东西扔到地上,小手探进衣服里,解了绑带,顺手脱了内衣,舒服地叹出一口气。 “回来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楚小瑶一惊,下意识将手里的内衣藏在身后。 抬眼一看,肖烈站在二楼回廊,手撑着护栏看她。 “你怎么……你不是在c市吗?”小瑶莫名有些羞乱,他刚刚肯定看见她邋遢的样子了。 “刚回来。”肖烈从楼上走下来,见她脚边一堆东西,又问:“买了些什么?” “吃的。”见他越走越近,小瑶又腾出一只手来挡在胸前,“那个……我…...我先去一下卫生间。” 肖烈走到她面前,弯腰拾起地上的便利袋,抬头时冲她玩味地笑:“别穿了,反正一会儿还得脱。” 唔。 小瑶脸一下涨红了。 两人虽然是夫妻,但与他在一起时,空气中总像有无形的绳索绑着她的手脚,紧张的放不开。 她不知道其他夫妻是怎样的,以前爸妈在一起总是相互争吵,甚至大打出手。正常的家庭关系应该是如何,她从小就没有学会过。 所以不能怪她不懂。 “你c市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她轻声地问。 肖烈抬眼看了她一下,她甚少问她工作。 “还算顺利。”他回答。 见她小脸闷闷的,又看了一眼时间,不过晚上八点,应是宴会最热闹的时候,她却提前归来,所以又问了一句,“怎么了?受委屈了?” 楚小瑶摇摇头。 肖烈和他父母关系颇为紧张,即便逢年过节,也没见他回过父母家一次。特别是和他父亲,像是有仇一般,所以她也不好说什么不是。 “以后那样的聚会,不想去便别去了。”他淡淡地说。 小瑶跟在他身后向屋内走,听到他的话不禁撇了撇嘴,他做儿子的可以任性,她当儿媳的能一样吗? 秦芳一句话,她该去的还不是得去。 “别翻白眼,跟个怨妇似的。”他跟身后长了眼睛一样。 楚小瑶煮的泡面,肖烈自然是不会吃。 他在饮食上挑剔得很,不喜欢味道浓烈的食物,所以养得他整个人也清清冷冷的,一副不染人间烟尘的样子。 “你真的不吃吗?”小瑶处理最后一块榴莲时,又问了问同坐在沙发上的肖烈。 肖烈膝上放着电脑,修长的十指噼里啪啦的打着字,似乎在处理公事。听了她的话,微微摇了摇头。 “不饿吗?”小瑶又问。 “饿。” 小瑶将剩下的榴莲推到他的面前,他停了下来,侧头看着她。 “很甜的,你尝一尝。” 肖烈突然笑了起来,“是吗?” 他单手合上电脑,头一低,唇印在了她的嘴角。温柔地含着她唇瓣吸吮,舌尖扫过唇沿,滑入口腔,放肆扫荡。 “嗯……”她被吻得手脚发软,被他压着向后,后脑勺抵到沙发垫上。 他腾出手来,捧起她的脸,让她仰着头迎接他的亲吻,霸道的占夺了她的每一丝气息,楚小瑶的心砰砰砰地加速跳动。 另一只手从她的裙角窜入,划过腿根、小腹,准确地覆住胸前的乳团。 指甲盖划过乳珠,她的身体轻轻地颤了一下,嘤咛出声。 他的头搁在她的肩窝,唇往她的耳朵里面吹气:“嗯,没错,是挺甜的。” 偏偏语气一本正经。 不可描述 “等等。”小瑶挣扎着从肖烈怀里出来,光着脚跳下沙发,叮咚叮咚跑进了卫生间。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小瑶认真刷了牙,手捂在嘴边哈了一口气,确认自己口气清新后,才开门出去。 她走路时故意身姿摇摆,踩着猫步,做出一副妖娆欲女姿态。 一不小心,左脚绊了右脚,整个人扑到沙发上。肖烈轻笑出声,伸手贴着她的腰一把捞了起来。 小瑶面色微赧,和肖烈亲热这回事,在她看来,就像售后服务一样。 她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一桩交易,他出了个好价钱,她总不能叫他吃亏。 肖烈若是知道她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肯定会咬牙切齿地夸一句:楚小瑶,你可真是个实诚人。 小瑶顺着肖烈的腿爬上去,胡乱的亲着他的脸颊,手绕到身后七手八脚地脱了自己的长裙,又觉得有点羞,爬过去啪嗒一声关了灯。 黑暗中,女孩子的肉体滑腻温软,带着初夏暖阳与玫瑰的香气扑进他的怀中。 他手掌在光滑的背脊上一抚,从上往下直抵尾椎,她缩在怀中轻轻一颤。 “这么敏感?”他恶意的五指在臀肉上徘徊,揉捏着,偶尔戳进内裤边缘,碰到最娇嫩的阴部。 尽管知道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但小瑶还是紧张地闭着眼,笨拙的手指一颗一颗拧开他的纽扣,凑上去亲吻他厚实的胸膛。 她吻技不好,跟小鸡啄米一样,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多只能算挠痒,想引人起欲还是难的。 肖烈暗笑,也不言语,任她一顿忙活。 大手上前握住她胸前的圆乳,一下轻一下重,若有若无的玩弄着。 “嗯……”小瑶像是吻得累了,浑身无力的趴在他的胸膛上,“你倒是快点硬啊。” 就是这一句状似欲求不满的抱怨,尾音传入耳里,像生了绒毛,勾得人心痒难耐。 肖烈只觉得胯间迅速躁动,被她吻到的每寸肌肤都泛热。 “我要是快起来,你就别想喊停。”他唇摩挲着她的耳尖低语。 “谁停谁是王八蛋。”她侧头咬住了他的唇。 两片温热的唇紧贴在一起,他的手臂陡然收紧,环着她豆腐一般柔滑的纤腰。 火热的唇从下巴一路往下,脖颈、锁骨、被用力的亲吻,一只手掌往上,压住了袒露的乳。 舌尖舔过翘起的胸上红点,她扬起脖子,呻吟了一声。 另一只乳被他的大掌搓圆搓扁,乳上的每一寸神经将快感传递,腿间泌出一股水,内裤上一片水渍。 “啧。”黑暗中,能听到他含着她的乳珠,吐出又吞进的声音。 色情得小瑶呼吸都不自觉收紧了。 “怎么又怕了?刚不是还要得急。”肖烈调笑。 手指勾开了她的内裤,在那条肉缝上徘徊,泌出的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淌到手心。 “你不要说话,你的声音……嗯……”小瑶气喘吁吁,话说不完整。 “嗯?”肖烈颇有耐心的反问。 “色情。”她下了定语,肖烈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赤热的呼吸,像烈性的酒灌得她脸颊发烫,呼吸急促。 “不喜欢我对你色情?”他的手指按着她的阴蒂作恶,连续用力,按得她轻声尖叫了出来。 “啊。”她咬着唇,喉间发出愉悦的低鸣。 “不敢叫?”他沾了水的手指抹到她的唇边,“没关系,叫出来,我喜欢你色情。” 小瑶侧头躲避带着荷尔蒙气味的手指,肖烈笑了起来,修长的食指放到自己唇边,“你下面好甜。” 肖烈是情欲上高手,楚小瑶这些年多有领教。 “快点做!”做完了事,楚小瑶羞耻地催促。 肖烈笑了笑,将楚小瑶翻身放到沙发上,猿臂一伸碰开了灯。 小瑶不适应的遮眼,“干嘛开灯?” “想给你看个宝贝。”肖烈十指扣住自己的皮带,利落地拉下拉链,剥掉黑色内裤,粗大紫红的阴茎弹出来。 他居高临下,五官清俊,唇角的笑带着少有的邪气。 就这一瞬间,小瑶突然地像吃了一颗蜜糖,又像喝一碗春药,心角是满满的甜,周身是无边的欲。 他俯下身来密切的亲吻她,她环住他的脖子,仰头迎接他的吻。 他进入得很顺畅,粗大的龟头在湿热的穴口点头摩擦几下,蜜水沾湿了柱身,滚烫的贴在阴唇上,热烈地跳动着。 他单手扶住性器,另一只手撑开她曲起的腿,露出猩红泥泞的极乐之地,性器前端抵在流水的穴口。 楚小瑶抓着沙发套,等待着那极致的闯入。 一秒,两秒……十秒,她侧眼看了一下,刚好撞上肖烈的欲色深重的目光。 “宝贝,看看我是怎么肏你的。” 他单手扣住了她的后颈,强迫她微微低头,目光落在两人的交合处。 狰狞昂扬的性器往前一推,缓缓没入她的身体里,嫣红的穴口被紫红的阴茎摩擦撑大,诡异的酥麻感爬遍全身。 亲眼所见让这种刺激加倍,吞进去一半,他浅浅抽插起来。 阴茎在她体内,压迫着每一寸流水的痒肉,轻轻一撞,一股水渗出来。 “舒服。”肖烈满意的喟叹,“水多得鸡巴都能让你泡胀一半” 小瑶有些羞,双目含水,面如桃红,整个人像在热水里泡过一样,水汪汪的泛粉。 肖烈低头含住她的乳头,腰间用力挺动,整个性器全部插入她的小穴里。 “呃……”突如其来的狂暴让她难以承受,他很熟悉她的身体,刚好顶到最里面的那颗小肉团。 难以抑制的快感令她身体轻颤,仰头呻吟出声,又刚好挺胸将一团雪乳喂到他的嘴边。 他的动作不再温柔,突然又急又狠的抽插,像狂风猛浪一样袭来。 奶头被他含在嘴中,小穴被他插得无法收缩,身躯被他压在沙发上,任他肆意采撷。 “肖烈……学长……”她似暴风雨中找不着方向的浮萍,断断续续的叫着他名。 说来也奇怪,两人夫妻三年,亲密之事做尽,却连一声老公老婆都没互相唤过。 总觉得像差了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不可描述2 空气中弥漫着欢好后的浓重味道,准确的说,也就是淫水混着精液的味道。 肖烈浑身湿淋淋的,剧烈运动让他出了不少汗。 小瑶被她抱在怀中,挣扎着想去浴室洗个澡,被他摁了回来。 半硬的阳具烙在她的腿间,在她雪白的臀上戳来戳去,顶端还残留着刚从穴内拔出来时沾染的蜜液。 大掌揉搓着她的两团乳,像小孩子贪恋玩具一样,爱不释手。 “我不要做了。”小瑶总是一次就够。 “谁停谁是王八蛋。”肖烈拿她刚说过的话堵她。 “嗯,我就王八蛋。”楚小瑶这会儿倒没了售后服务的精神,大言不惭,扭动着要从他的身上下去。 肖烈笑了起来,唇印上她光洁的背脊,沿着脊沟一路往上,野兽一般叼住她的后颈。 楚小瑶被他吻得发痒,缩着脖子要躲。 他揪了一把挺起的乳头,她又软了下去,低喘一声向下趴。 肖烈就势将她推倒,乳头贴到冰凉的茶几上,冰凉的楠木桌面摩擦着红肿发烫的乳头,小瑶轻轻吟哦出声。 蜜桃一般的翘臀撅起,身侧的两条腰线向内凹去,肌肤如纸一样雪白,上面印着他唇走过的绯色痕迹,一幅鲜活的春宫图就在眼前。 “小王八蛋。”肖烈大掌从她的背上推上去,身下的阳具不顾她刚被冲刺过的穴口尚未恢复,肆无忌惮的插了进去。 一捅到底,胀得发痛的性器被她湿热的内壁包裹挤压,突来的涨满,让她的身体自我保护似收缩。 仿佛小穴里的空气被他的阴茎全部挤压出去了,内里的红肉张着口急速呼吸着,一张一合的吞吐着他的阳具。 “小逼真会咬。”插进去就要射了的感觉。 小瑶整个靠茶几支撑着,臀被他捧在掌中,男人坚实的胯骨一下一下撞上来,雪白的臀肉受到冲击,微微荡起又落回他的掌中。 “啪!”他作恶的拍了一下她的臀,弄得她呻吟声陡然拔高不少。 “唔……”小瑶被他肏得浑身泛红滚烫,脸贴在桌面上咿咿呀呀的吐着胡话。 长发散下来,遮住了白里透红的香肩,他伸手将其拨到一边,身躯贴上去,含住她的唇嘶咬亲吻。 “怎么生得这么欠操?嗯?”他唇贴在她的嘴角,气息交缠中轻语,“差点就错过了你这个宝贝。” 小瑶又听见他在笑,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意思。她被压得腰酸背疼,膝盖跪在地毯上半天,估计红了一大块。 肖烈像是能感觉到她的不适,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自己坐在沙发上,让她坐在他的腿间,小穴自上而下含着他的阳具吞吐。 小瑶自己扭着腰上上下下动了一阵,不一会儿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罢工了,歪在他的怀中闭眼装睡。 肖烈大掌覆住她胸前的乳,指尖掐着乳头转圈,小瑶的小穴里又冒出一股水来,浇在他火热的性器上。 “嗯,乖。”他舒服的低叹。 小瑶只觉得穴里发热,腹部涨涨的,身躯不自觉发软,要被他抱着、吻着、顶弄着才觉得舒畅。 “肖烈。”她音儿发颤,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娇得不像话,“肖烈,你动一动嘛,快点。” “你不是一次就够吗?”肖烈缓过了最初的躁动劲,不紧不慢的折腾她。 “求你,帮我。”夫妻三年,小瑶自然知道他想听什么,“肖烈,求你,操我。” 小瑶说完,反客为主的回头咬住他的唇瓣,急忙忙的将自己的小舌头喂入他的口中。 嘴角边一丝涎水似银线滑落,滴到两人相交的耻毛上。 亲吻让空气变得更加热切,两人都呼吸紊乱,胸腔一起一伏。 插在穴里的阳具似乎又胀大了一点,将她深红的穴口撑开,半截紫红色的阳具退出,又重重的插进去。 进出的力道又重又狠,顶得小瑶胸前两团乳肉不停的上下颠簸翻腾。 男子的碎发被汗湿,一滴热汗自额间滑落,落在女子纤弱的肩头,滑入紧贴的躯体间消失不见。 厚重的喘息与难以压制的呻吟,落地窗上一男一女相缠交融的影子格外动人。 肖烈将她压回沙发上,重重吻着她的唇,身下愈来愈快的冲刺,在她受难一般的尖叫声中,一泡浓白的精液射入她的子宫内。 “呼…..”小瑶半天才从快感里回过神来,这次做完她是真的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好在肖烈也体贴,抱着她去了浴室,打开花洒两人一起沐浴。 肖烈帮她清理腿间的时候,小瑶赶紧并住双腿,双手捂住私处,惊恐的看着他说:“我真的真的不做了。” 肖烈强势挪开她的手,用花洒冲刷着泥泞的小穴,手指拨开两瓣阴唇,仔细清理着。 “你放心,我又不是做不够的色情狂。” 小瑶半信半疑:“那你别这样笑。” 肖烈摸了摸自己下巴,反问道:“我怎样笑了?” 小瑶看着他,脑子里浮现出了摇着尾巴的大灰狼,实在不敢再与他裸体共处一室。 小瑶扯过一旁的浴巾胡乱裹上,逃难一般跑出了浴室。 床下偶遇 肖烈当晚睡在了书房,不做爱的时候两人交流很少。他一贯工作忙,楚小瑶也不打扰,惯性反锁了卧室门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醒来,书房门大敞着,肖烈早走了。 桌上还留着一个咖啡杯,边缘结着一圈冰冷的咖啡渍,小瑶默默拿去洗掉。 果然,婚姻就是固定场所长期卖淫。 她从来不会打电话去追问,你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和谁在一起? 肖烈不在,她反而觉得更自在,她也有属于她自己的,和肖烈完全不相干的生活。 迅速的洗脸刷牙,化了个淡妆,顺便打杯豆浆当做早餐,喝完出门正好十点。 错过高峰期之后的道路畅通无比,开车到达公司楼下,十点二十分。 咖啡店里点杯咖啡,摁亮电梯上到二十七楼,叮铃打卡,正好十点半,一秒不差。 “早啊,瑶姐。”公司的前台小妹笑得那叫一个甜。 其实这称呼不太好,瑶姐,窑姐?弄得她好像在什么不正规场所上班。 “早,徐总有说今天什么时候过来吗?”小瑶笑眯眯的问。 前台小妹摇了摇头,露出一副八卦的神情:“没有,徐总昨晚带娇娇去饭局了,喝得醉醺醺的,估计今天来不了,嘿嘿。”前台还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 娇娇是公司的头牌,今年新签的小模特,人如其名,长得又娇又嫩。 小瑶目前在一家演艺经纪公司上班,不过她的工作和浮华的娱乐圈没什么干系,她只是个管账的财务。 因为公司刚成立没多久,人员稀少,所以给她挂了个财务总监的名头。但其实整个财务部,就她一人,工作轻松闲散没什么压力。 刚到工位没多久,邮箱里收到了一份预审合同。娇娇签了一部新电影,导演的名字十分耳熟。 小瑶看了一眼片酬数字,快速的回了徐总一个:“厉害啊!” “厉害什么,喝到快吐了。”那边也回得很快,还附加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小瑶笑了笑,没有再回,埋头处理税务之类繁琐小事。一边噼里啪啦的打着数字,一边想起了前台小妹刚刚意味深长的笑容。 喝一顿就换来这样的高价合同?娇娇……是陪睡?还是被包养? 原谅小瑶也是个爱八卦的俗人,十指敲动输入了那家影视公司的名字,然后看到董事长一栏赫然写着:肖烈。 “嗝。”一杯豆浆,加一杯咖啡,喝撑了她。 临近下班的时候,徐总拖着残躯来到办公室,握着瓶苏打水往财务室的沙发上一坐,仰头咕噜咕噜牛饮起来。 咽下最后一口水,比一个潇洒投篮的动作将瓶子往垃圾桶里扔。 准心不行,瓶子滚了两圈落在小瑶脚边。 于是她不得不理会眼前的老板,窗外淡黄色的夕阳为整个城市蒙上了一层老旧的色彩。 小瑶面上挂着假笑问:“徐总,你有什么指示吗?” “嗯。”坐在逆光中的男人点头,“今晚有个局,你陪我去。” 小瑶将键盘敲得巨响,头也不抬的说:“你每个月就付了我五千块。” 言下之意,即我的业务内容只算账,不陪酒。 “五千块都不够你每月车子的保养费用,谁不知道你上班就图个乐趣。”徐总一副理所当然的无赖样。 这句话倒让小瑶停住了打字的动作:“那请问老板,逛街看电影购物旅游,哪样不比上班有乐趣?” 她要是有钱,早去过悠闲土豪生活了,谁愿意在这儿每天苦坐八小时。 虽然嫁了一个不知道多富的老公,开他的车,住他的房,但零用总不好意思再跟他开口。 所以这五千块,是小瑶每个月的生活费,油费电费柴米油盐样样开销,不省着点都撑不下来。 徐总好笑似的挑眉:“那给你加工资?你就过去跟我撑个场面。” “娇娇呢?” 徐总不答,直接开价码:“一晚上,三万。” 小瑶也觉得有些好笑:“干嘛?你连员工都要拿出去卖?” 徐总十分嫌弃的打量了她一眼:“你哪儿卖得出去这个价钱?你今晚陪我去,年终奖给你加三万。” 小瑶想了想,觉得挺划算的,于是就上了“贼”车。 悦会所,当地最有名的“销金窟”。夜晚里光线暗沉泛蓝,推开包厢门,一屋的男男女女中,小瑶赫然看见坐在主位的人…… 肖烈。 他穿了件黑衬衫,与平日里的衣冠楚楚不同,领口的纽扣解开了两颗,隐约能看见泛红的锁骨。 锁骨下方一抹暗红,像是昨夜的吻痕,又像是酒后的肌肤反应。 他身旁坐了一个微胖的男子,白胖的脸盘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和肖烈说着些什么。小瑶跟着徐总进去时,众人正附和着大笑。 “徐越,你小子来这么晚,老规矩,多少杯你自己数着。”一个中年男子颇为兴奋的招呼着,看见了身后的小瑶,色迷迷的老眼一亮,“哟,这是你们公司新来的?” “也不算新,工作两年多了。”徐越答着,将她往人前一推,“来,小瑶,认识一下,这是鸿乙资本的张总。” 小瑶赶紧点了点头问候:“张总好。” 而那张总却不矜身份,将手伸过来试图握手,小瑶不得已只能伸出手回握。 光溜溜的眼神又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才拍了拍她的手背,回了句:“叫小瑶是吧?你好。” 小瑶觉得这场合有些奇怪,她原以为就是来做个花瓶,跟着吃吃饭图个乐子罢了,但现在怎么感觉有点像小姐见嫖客。 她心虚的眼神往肖烈的方向飘了飘,他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似乎在等待着她一路问好问到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