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迷失》 01 光影昏沉,氛围低迷的走廊,景修狠狠吸了一口烟,又吐出去,朝着墙壁低低地骂了一声“草”。 愤怒太显,路人缩肩低头匆匆跑过。 景修烦躁地解开领带,透了会气。烟很快燃到尽头,烟头被扔到地上,抬脚朝下碾碎,朝洗手台走去。 水声哗啦,温度冰凉,心里的怒气压下了几分。 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景修接起来,是好友韩鸣:“喂,你去卫生间这么久?掉坑里了?一屋子的人都在等你呢,快点回来。” 景修嗯了一声,把手机扔进口袋。 打开包厢的门,原本热闹的景象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屋内人的目光全部落在自己的身上。 要换在之前,景修应该是含笑招呼大家,解解氛围。但现在他什么心情都没有,只挥挥手:“今晚大家喝个开心,不必跟我客气。” 领头的都这么说了,大伙一下子闹了开,又是那副笑语相闹的境况。 韩鸣搂着景修的肩膀,一边喝酒,一边问:“怎么了,你这脸色有点难看啊。” 景修顿时头疼:“景雯跟她那个不靠谱的男朋友跑国外去了。我爸妈刚跟我打电话说这事。” 韩鸣摇摇头:“你这妹妹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既然人都跑了,就让他们过一段时间去。兴许过段时间问题出来了,她就乖乖回来了。” 景雯的男朋友极其不靠谱。大学毕业后,多次创业,回回半途而废,亏了几百万。前段时间,景雯安排他与父母见个面,想来个正式介绍,结果这货半路跑了,说是什么紧张,现在还不是很合适。 景爸爸私下查过他的底细,最后得出这整一个败家又没责任的富二代。大手一挥,让景雯死了这心,别带回家。景雯闹了几次,夹在中间很是为难,前几天一咬牙和男朋友私奔了。 景修瞟了好友一眼,重重叹气:“我爸妈也这么说,两人都吃不了苦,钱完了也就回来了。可是,景雯竟然以我的名义把我卡里的钱取走了大半。真他妈令人生气。” 这还是韩鸣第一次听到景修骂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你钱多,这次不是又成功了一个大项目。哈哈,这俩花钱没有一个节制,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景修越想越生气,顺手拿起边上的红酒,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香入喉,这才有些解气。 聚会闹了很晚才结束。送完所有同事安全到家以后,景修坐在车里呆了很久,安静的夜,空荒的街,内心一阵空虚和浮躁。 他趴在方向盘上,闭目养神几分钟,掏出手机。联系人拉下来滑上去,人名与联系方式几百个,却不知道该找谁才是合适。 手指顿然停在一个名字上面。 快一个月没有见了,这段时间都在忙手上的一个大项目,熬夜与加班前脚贴后脚,忙得他晕头转向,等闲下来时,才想起来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那个人了。 和所有目前的单身男女一样,景修也一直过活在父母催婚的压力下。明年就30岁了,都说男人三十而立,这个年纪事业有成,差的就是一个家,一个孩子。 或许正常的生活顺沿就是这样的一个安排。但景修不这么想,这倒不是因为从前受过什么情伤,有过什么难以忘记的恋情,更不是身体上的问题,纯属只是不想结婚。 单独生活,也是一种高质量的生活状态。但他的父母不这么想。 在父母的五指山下喘气生活,景修前后也和一些女性约会过,可都止步不前,总差了那么点意思。 他这个年龄所寻求的感情,无关花火般的激情,更多是一种舒适,换一种说法就是细水长流。 韩鸣笑他理想主义,他反嗤对方花浪蝴蝶。 手指快速在屏幕上飞跃,点击发送,收起手机,车子‘腾’地一声疾驰在空寂的道路上。 02 乔露拉开门,迎面吹来一阵酒味。还未曾出声,眼前一黑,唇上覆上两瓣冰凉的唇。 酒味打消乔露继续沉浸在这个狂烈的吻里。 “你干吗?一身酒味,发酒疯?”乔露摸摸嘴唇瞪向含笑的景修。 景修揽过她的肩膀,长腿一迈,朝沙发走去。 “好久没见你了,路过便上来看看。”大手朝瘦弱的腰部袭去,挑逗起热意,难免心猿意马。 乔露拍他的手:“看我?带着一身酒气来看我?你可真搞笑。” 安静的凌晨,昏黄的壁灯,屋里一对孤男寡女,应该发生点什么才对得起这暧昧的气氛。可是周边弥漫的酒气让她全然没了兴致。 景修左手撑着脑袋,歪头拿一双带笑的眼神看她:“你这样说话太赶客了,男人可不喜欢。” 乔露摇摇头:“要不要洗澡?时间太晚了,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景修笑:“这下可以一起等待黎明了。” 乔露撇开他伸过来的手,起身:“我帮你找衣服,上次的衣服我洗完收起来了,我去给你拿。” 景修跟着起身拉住她的一条手臂,搂在怀里,蹭着耳边边沿来回寻弄,“你帮我洗,我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也不想动。” 乔露反手摸他的脸,脸的温度很高,有些灼手,“你等一会,我去给你放水拿衣服。” “我跟你去。”景修不依不饶地撒娇。 真是醉了,乔露安抚他在沙发坐下,快速跑到房间,拉开橱柜,打开其间一层抽屉,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藏青色睡衣躺在里面。 浴室里,水气弥漫,景修闭着眼,神色满足地站着。 乔露打了一点沐浴露,抹开涂在他的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混着热水的雾气晕染开来。 景修低低说了句:“还是这个味道。” 乔露笑了笑:“喜欢吗?我很中意这个香味。” 景修握住她游移的手,“下次多买一瓶,我也跟着用。” 乔露食指一勾,在他掌心外侧划了划,力道很轻,像在挠痒痒。 景修低沉一笑:“你别乱来,小心……” 乔露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按,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嘴唇。 “这样吗?”乔露眨眨眼,唇角一弯,眼底尽是笑意。 景修压下心里的冲动,把她推出去,“剩下的我自己洗,你先去把湿衣服换了,别把自己弄感冒了。” 乔露心里笑:还不是因为你弄的。不过她没把这话说出来,反倒是拉开门,说:“你快点洗,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景修洗得很快,心里有一团火,急需解决,冷水不能将其压下,门外走动发出声音的那个人才能。 乔露关掉煤气,倒了一碗醒酒汤放在餐桌上,景修拿着干毛巾擦着头发正从浴室里出来。 景修很高,又因为常年自律健身,身材很好,平常的藏青色睡衣穿在他身上,倒显得他身形俊逸,外加他今晚喝了酒,头发丝正滴着水,面庞散着一股慵懒气息。 乔露朝他笑了笑:“你先把这汤喝了,我去卧室给你拿吹风机。” 卧室里,景修趴在乔露的腿上,吹风机的风呜呜地吹,修长的手指摸着自己的头发,说不出来的舒服与美好。 景修抓住她的手指,捏在手里细细揉搓,声音也跟着慢慢漫出来:“跟你相处很舒服。乔露。” 乔露关掉吹风机,拔掉插头,收好放在抽屉里,坐回原来的位置,景修起身圈她入怀。 “这才几次,你就觉得舒服了?” 景修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嗯了声说:“还没有人给我吹过头发,煮过醒酒汤。当然,我妈除外。” 乔露笑:“景先生,看来你女人缘不行啊。” 景修的手从上衣下摆钻进去,摸着肋骨上前,柔软又饱满的胸部就在眼前。 “有你就可以了。” 这话乔露很受用,仰着头靠在景修的肩头,声音有些诱惑,也很轻:“你今天好像怪怪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那糊涂妹妹跟人私奔了。”景修揉着乳尖,捏着乳房,声音轻飘飘的。 乔露很不厚道地破坏这美好的气氛,硬是哈哈地笑出了声,“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你妹妹很可以啊。这可是很需要莫大的勇气才做得出来的事。” 景修被她这歪理给气到了,手上的力劲也重了些。 乔露哼了哼。 “你这话是这么用的吗?女孩子家家的跟一个男人跑了,还跑去无依无靠的国外,要是发生点什么事,我们能帮上忙吗?” “你这人真没有浪漫细胞。”乔露手伸向景修矫健的大腿,掌心之下,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哼,情爱有比家人重要?宁愿跟一个不靠谱的男人跑了,也不愿听父母的话?” 乔露摸到他的膝盖窝,指尖在上面跳舞,她哼吟着说:“景修,爱情里很少有智者。不论什么年龄,总有人为自以为是的爱前仆后继。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冷静理智,就不会有那么多令人感伤动人的爱情故事了。” 景修和乔露呆在一起的时候,什么话都说,各自说着彼此的见解,谁也不干扰谁。 景修揉着她的背后中间凹进去的脊线,那里像是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着他。 “那你呢?你是属于哪种人?冷静理智?或是为爱冲昏头脑?” 乔露望向纯白的天花板,炽热白亮的灯光晃了她的眼,她唇一勾,悠悠地说:“我是及时行乐者。浓烈的感情伤人,平淡的感情磨人,都不适合我,我是感觉的追寻者,我一向追求快乐。” 景修吸了一口她细长的脖颈,牙齿划过白嫩的皮肤,“很巧,你这段话我竟然很认同。” 乔露抬手,仰着头,眼睛从下到上望去,手划过他的眉骨,笑呵呵地说:“难不成之前谈过的几个话题,我们都是背道而驰?” 景修闭眼任她抚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真没有默契啊。” 说完这句话,乔露便被欺身压在下面。 她搂住他的脖子,“怎么,还不累?不睡了?” “做完再睡也不迟。” 吻很热,手很热,腿很热,身上这个人像是一座火炉。乔露这些天空调吹多了,人有些闷,这晚也没有开空调,反倒是窗户大开,风扇呜呜地吹着。 景修手在私处缓缓按揉,指头朝细缝探去,水意慢慢渗出来,乔露轻轻扭着身子,细细呻吟。 “快乐吗?”景修问。 乔露拉他手,搓着他圆润的指腹,摸着指背突出的骨头,温柔与猛烈组成了景修这个人。 “还差那么一点。” “差哪一点?”景修跪在她两腿中间。 乔露与他十指相握,两眼定定地盯着直挺的物什,“大概就差那件东西了……” ‘吧’字还未落音,一根鼓胀便冲了进来,起先是慢慢地进入,慢慢地挺送。等乔露适应以后,水分泌得更多,景修便猛烈地冲撞,像是一头猛兽,只知道朝一处顶撞,全根撞入,全根抽离,乔露放开声呻吟,明天周末,她不在乎嗓子是否要叫破,身子可否安稳下床。 她追求快乐,一向沉迷肉欲的迷离世界,这点她和景修还是很相似的。 这样多好,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又在某种程度上享受了快乐。 03 清晨醒来,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蓝色的被子上。乔露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线,景修手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嘟囔道:“再睡一会,还早。” 乔露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让开,我可不陪你赖床。” 她这么一说,景修箍得更紧了,闭着眼说:“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再陪我睡一会儿。” “你胃不好,昨晚又喝酒,我去给你熬点小米粥。”说着就要起来。 景修听她这么说,倒乖乖地把手挪开,笑着看她:“对我这么好?可别爱上我了。” 乔露倾身拿过床头柜上的头绳,头发随手抓几下,绕成一个髻捆好,闻言一笑:“你这人真是自恋。” 景修拉开被子下床,跟着她走到厨房。 乔露没有回头,听着身后很轻的脚步声,轻轻笑了:“怎么不再睡一会?头还疼吗?” “睡了一宿还好,就是,”他帮乔露拿过高压锅的内芯,继续用道:“就是睡得太沉,没能约你一起看黎明破晓的时刻。” 上回他们在电影院偶然相遇,电影结尾在黎明之际。 乔露说那个场景很美。景修问她美在哪,她笑笑闭口不言。 乔露量了半杯米,半杯小黄米倒在高压锅内芯。景修很自觉地从她身边跨过,打开水龙头淘米。 “淘米水拿窗台上的菜盆接着,待会洗青菜。” 景修照做。 米淘好了,景修犯难了,他不知道该放多少水。 乔露从冰箱里拿出油菜、黄瓜和一袋肉,看到一脸为难的景修,笑着问:“怎么了?” 景修指着锅,“你来放水。”边说边贴着墙壁站,把主位空出来。 乔露从旁边的晾碗架取了一个瓷碗,打开水龙头接,问:“你想喝稀粥,还是浓粥?” 景修没有一个迟疑:“稀粥,大早上的,多喝点汤。” “那两个人的份放一碗半的水就可以了。”乔露前后接了一碗半的水倒进锅里,把盖子合上,插上电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储藏间还有前几天我妈妈送过来的地瓜,你想吃地瓜粥吗?对肠胃很好的。” 景修点点头:“可以,我过去拿,你等一下。” “随便拿一个,多余的可以放冰箱,留着下次用。” 景修取了一个胖胖的地瓜回来,乔露接过,拿着刮皮刀开始削皮,又用水洗净,放在砧板上切成七八块。 “你想吃几块?” “2个?”景修想了想说。 乔露放了是块进去,又吩咐他:“下面的碗橱里有玻璃方盒,你拿一个出来,把剩下的地瓜放进去盖好放在冰箱,我去洗菜。” 景修乖乖地“哦”了声,不过他又说:“我们换一下,我洗菜。” 乔露笑他:“算了吧,你放好地瓜去洗漱,再烧一点开水。” 景修犹记得上回他把一把菠菜洗得稀巴烂,最后炒出来一滩水,为此乔露笑了他很久。 “行吧。” 厨房响起高压锅工作的声音,水也还在烧,乔露洗完脸,拍了点水和乳,走出浴室的门,景修递上一杯白开水。 “放了一点盐巴,”乔露每天早上都必须喝一杯淡淡的盐水。多年来,不曾落下过。景修认识她以后,只要早上两人是一起吃早餐的,就会帮她准备一杯。 乔露喝了半杯,问:“你要不要再去睡一会?眼睛好像有点肿?” 她踮着脚尖,身体靠得很近,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盯着自己的眼部看,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景修没有一丝犹豫,低头,亲吻她淡淡的眉骨。 乔露吓了一跳,正要跳离,景修顺势揽住她的腰,朝自己逼近,这下身体再没有细缝。手中的水倒是溢出些许。 先是眉骨,再是鼻尖,后是唇瓣。他的动作很温柔,温热的吻像是一根羽毛在脸上划过,痒痒的,乔露笑了出来:“刚擦了水乳,你也亲得下去。” 景修轻轻地笑了,声音有些沙哑:“你真是没有浪漫细胞。” 昨晚的话重新送给自己,乔露抬起没有拿杯子的手,朝他瘦劲的腰部捏了一把。 景修抓住她的手,两人四目相对,愣了几秒,继而哈哈大笑。 04 喝完粥,乔露要收饭桌,她把碗筷叠在空盘上面,一手拿着碗筷,一手端着盘子朝厨房走去,刚放进水槽,景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去晒衣服吧,我来洗碗。” 乔露一脸诧异,眉毛都跟着上扬,“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你怎么主动要求洗碗了?”以前下厨吃完饭,双方总是因为谁洗碗争执。 周一到周五是上班时间,碰面的机会很少,一般见面都是在周末。大多时间是在床上度过,下床就为了填饱肚子而进行一场无意义的嘴炮,乔露厨艺不精,但对外卖无感;景修恰好相反,喜欢下厨。于是景修主厨,乔露在一边打手。吃完饭,又要考虑谁洗碗,紧接着又是一场无意义的嘴炮。 乔露每每落下风,今天她也不和景修争,乖乖地收桌洗碗,结果景修却自告奋勇了。 景修笑了笑:“上回不是你洗碗的吗?这次我来吧。下次你来。” 乔露微微侧身让出主场:“行吧,那麻烦你了。我去阳台晒衣服。” 天气很好,晴空碧日,阳光晒得人暖和和的,乔露仰头一闭眼,享受了一会阳光的洗礼,这才一边打开洗衣机,一边拿衣架撑衣服。 乔露家住在一座安静的小区,小区处于闹市的内部,把外面的喧嚣隔绝在外,是个很适合居住的地方,房价也很便宜。乔露当初一看,当场和房东签了3年的居住合同。 衣服晒好,趁着天气好,乔露又把棉被和枕头取出来晒。拍棉被的空档,啪嗒啪嗒的拖鞋声也跟着想起。乔露摇摇头:“你这人真的是,拖鞋能不拖着走吗?” 景修背靠栏杆,反问:“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乔露趴在栏杆上,双手撑着下巴:“中午回我爸妈那里吃饭。”言下之意就是你只能呆到中午,而且我也不能留你吃饭。 “可我衣服洗了,中午可不一定会干,你不会让我穿着走吧?”景修拉扯晾在衣架上的裤子,又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和脚上的拖鞋。 “也不是不可以,”乔露好笑地看着他:“你这样走出去,会不会让人觉得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景修大手一盖,朝着她后脑勺袭去,速度太快,饶是乔露早已闪躲仍是脱离不掉。手掌向下一移,朝细长白嫩的脖颈捏去。 许是刚洗完碗,景修的手有些冰凉。霎时间乔露觉得脖子一凉,身子飘起一阵鸡皮疙瘩,缩着脖子躲,又向景修求饶:“你快把你的手拿开,拿开啊。” 手并没有一路向下,而是弯一拐,朝平滑的肩头摸着走,冰凉的触感,乔露求救,景修笑着看她,很温柔,眼里却带着挑意。乔露玩心一起,搂住景修的腰,亲了亲他的下巴。 景修没料到她这一吻,偏了偏头,乔露伺机而动。突出的喉骨,上下滑动,皮肤有些白,乔露凑上去,张开红润饱满的嘴唇,含住喉骨。 头顶传来沙哑低沉的声音:“你待会还想不想出门了?” 没有回音,动作倒是一直不停,景修抬手摸着乔露腰间的柔骨,不是向上就是向下,湿润的唇咬得人头发昏,就是这一刻犹豫,乔露抓住他想往下探寻的手,退离两步,面上一片春光,她说:“你中午有事要谈吧,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衣服放在外面吹两个小时,或者打电话让你的助理送衣服过来。” 景修摸摸指头,上面还有一丝残余的温暖,肉什么时候都可以吃,谈公事可只有一次。他回到房里,拿起桌上的手机,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一个电话。 助理送衣服过来的时候,乔露坐在化妆镜前拿着瓶瓶罐罐涂涂抹抹,时不时朝景修看去:“你说我这样看得出气色很差吗?”昨晚因为景修的突然造访,闹了很久才睡去,这会整个人懵懵的,眼皮都有些搭拉。 景修一边打开助理送过来的衣服,一边哼哼地回了句:“不是让你多睡一会?” 乔露盖上瓶盖,身子转向他:“这习惯养成不易,偷懒一时就全部前功尽弃了,我怎么可能为了一时的懒觉而把我的作息时间打乱?” 景修扣上白衬衫的扣子,斜着瞟了她一眼:“你可真自制,还有,你左脸颊没抹匀,跟右脸颊两个色调。” “是吗?我刚刚看了都没发现不一样,”乔露立马对着镜子仔细观察,半晌眯眼瞪景修:“你这人怎么就没一句真话?” 景修拿起藏青色的领带,朝她招招手:“过来帮我帮打领带。” 乔露走过去,一边嫌弃地帮他结领带,一边说:“你什么能自己动手,不麻烦我这个忙人啊?” 景修低头咬了一口她红润的耳垂,吹着热气说:“早上不是主动洗碗了?还不满足?”后面两个字说得极为暧昧,声音压得很低。乔露脸红,领带往上一收,景修赶忙求饶:“行行好,你再来一下,我真就命丧你手,待会也别去见人了。” 乔露又帮他理了理,最后帮他穿好西装外套,扣好纽扣,拍拍肩膀显不易见的褶皱,“行了,景总,赶紧赴你的约去吧,我这边收拾一下也要出门了。” “需要送送你吗?” 乔露摇摇头:“相反方向,你又赶时间,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可以了。” 景修点点头,低头亲亲她的眉眼:“有事联系,我先走了。” 助理还在楼下等着,乔露也不占据他的时间,“行,你赶紧的吧。小李都等你好久了。” 原本项目约谈是定在下个礼拜,由于对方下周另有安排,把时间往前挪移,安排定在了今天。景修手肘撑在车窗旁,一边看着待会要谈的资料。 05‘你在走向你的爱人’ 下午景修走出办公大楼,刚打开车门,兜里的手机响了,是母上大人。 “妈,怎么了?嗯,我刚从公司里出来。”景修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电话。 “我知道,她那边有消息我就立马联系您。”景修笑了笑:“您之前不是还说让那丫头吃点苦头吗?这才没两天,你就先舍不得了?” “行,我知道了。嗯。这几天不回去,我还有事要处理,下周回去。嗯,你和爸注意身体。”景修挂掉电话,车子滑了出去,没一会行驶出停车场,没入浩瀚的车流。 这天乔露正在茶水间泡茶,茶叶在热水的浸泡下,顷刻便散了开来,白水也渐渐变绿,乔露一手端着瓷杯,一手敲打桌面。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忙,没人像她这么闲还跑来茶水间泡茶喝。 正在为手头的一份文件犯愁,手旁的手机嗡嗡地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景修。 她挑眉,工作时间景修怎么会打电话过来,好奇心使她迅速接起这通电话,然后先发制人:“今天怎么突然想给我打电话了?” 那头的景修笑了笑:“怎么,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 乔露拉了把椅子坐下,抿了一口茶,“那倒不是,就是有点不寻常。不会有什么事找我吧?千万不要是什么坏事。” “你应该盼点好的,”景修笑了几声,说:“下周有空没?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乔露握杯柄的动作一顿,“什么地方?” 景修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怎么说才合适,乔露等了好一会,才听到电话那边略带笑意的声音:“一个聚会,我朋友开的,你上次不是说黎明很美吗?这次聚会的地点在海边,一天一夜的聚会。” 乔露笑了:“难为你有心了。” “那就烦您记在心上,然后想着以后怎么报答我吧。”景修的声音很温朗。 “什么时候,我最近工作有点忙,怕时间冲突。”她笑了笑,“刚刚怕你说什么坏事就是因为最近接到的电话都是工作相关。” 景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貌,对着电话那头说:“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工作都集中在这礼拜?” 乔露‘嗯’了声,“不过这次工作有点棘手,我们都忙了几天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景修迟疑了下,也在考虑这番话的可能性,“没事,聚会在下周末,应该不会冲撞。如果这次没去也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 “行,到时联系吧,我待了有一会了,得回去和我的同事们并肩作战了。拜拜。” 景修的再见还没说出口,手机那头已经传来‘嘟嘟’声。他笑了一声。 有人在敲门,景修说了一句‘请进’,助理抱着一沓资料进来,他整理了一下袖口,以专注的神态进入到工作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周末。景修按着事先约好的地点,提前半小时驱车前去等待。但离约定的时间过去20分钟了,乔露人还是没出现,电话也没打过来。 景修想到她说的可能工作会出现意外,不禁苦笑,真不会这么凑巧吧。 又等了20分钟,乔露的电话打进来了。 “景修,实在抱歉,我们现在还在开会。这次事有些急,开会要求全体关机,我一时没法联系你。现在……”她说得有些急,声音很喘,景修能想象得出电话那头的她一定脸颊通红,然后满脸歉意。 “你是不是应该先喝杯水?”景修轻轻笑了一下,“你先喝口水吧,我有的是时间。” 很快那头传来水吞咽的声音,景修又适时出声:“你喝慢点,别呛着了。” “啊终于舒服了一些。”乔露的声音没有之前那么沙哑了,“景修,我可能要放你鸽子了。我只有十分钟放风的时间。” 景修把手机从耳旁拿开,看了一下屏幕上的时间,又再次把手机放到耳旁,淳淳的笑意透过声波传到乔露的耳朵,他说:“现在你只剩3分钟了,乔露,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身旁都是常年相处下来的同事,乔露挪了几步,站到人少的窗户旁,说:“按你说的,下次再去吧。” “好。”景修手指敲打方向盘,“这次忙完好好休息,我后天回来再去找你。” 景修这次参加的聚会其实是好友结婚前的单身派对,大家都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兄弟,交情很深。又都在同城生活工作,便时不时相聚。互相调侃解闷。 韩鸣站在路旁等景修,看着他漂亮地把车停好,走上去,“你这次怎么这么晚?我们都玩了一圈下来了。” 景修边走边说:“临时有点事,这不忙完就赶着过来了。”又盯着他看了几眼,“你酒喝多了吧,这才几点。” 韩鸣拍拍他的肩膀,“今天哥们几个说好不醉不归,你也少不了。” 景修看着大厅内热闹的声音,回道:“看我们俩谁先醉。” 后来的场景如同韩鸣所说,酒倒了一杯又一杯,酒瓶空了一支又一支,大家兴致昂昂,杯盏相碰,脸庞通红,互道欢喜。到了凌晨时分,有些人已经撑不住,吐的吐,趴的趴,倒了一大半,大伙儿接二连三搀扶着回房间。 景修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大厅的人已经少了一大半,一眼看过去,颇有种伤感。 还在谈话的几个人景修都不认识,他朝那桌人笑着点头招呼,然后朝露天阳台走去。 露天阳台也有几个人,拿着酒瓶子相碰,胡言乱语。景修笑了笑,转身回房,韩鸣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形态实在难看。景修帮他脱下皮鞋,撤掉领带,然后盖好被子。昨晚这些,他又去浴室洗了把脸,出来时换了身衣服和一双拖鞋,关上门下楼朝沙滩走去。 夜晚的沙滩很美,夜空一望无际,零星点点,沙滩零落散着几个人,这边几个,那边几个,海风吹来,海水在清凉月光下,海面水光粼粼。 要是这时候乔露在就好了。 像是心灵感应般,手机响了。小提琴的声音缓缓地播放着。景修手有些颤抖,他没敢把手机翻过来看来电显示。 也许是几天没消息的妹妹,也许是韩鸣醒来没在房间找到他的人,也许是工作上的事,也许…… 景修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按到绿色的电话标志。 海风有些凉,夏夜竟生生吹出了冬天的感觉。 “景修,你之前给我发的位置是不是有错?我怎么没找到这个地方?”乔露的声音顿时又让他回了春。他听到自己强装淡定的声音:“是吗?是不是夜太黑,你错过了?” 乔露擦着额头因为急走而渗出的薄汗:“没有吧,我一家一家对过来的,都没有发现你说的那家店的名字。” “你在哪?把位置定位给我,我过去找你。你自己也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景修察觉出自己的声音有些喘,他为了不让乔露听出他的颤抖,又打趣了一声:“记得找个人多的地方。” 乔露‘哦’了声,转头环视了一圈,说:“很巧,这里刚好有块大石头,人也不少,我等你过来。” “好。”景修一边把声音外放,一边打开微信,看了一下乔露发过来的地理位置,又看了一下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说:“电话就别挂了,你跟我说会话。” 乔露揉了揉有些酸麻的小腿,笑着说:“不是吧,我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 景修步伐一顿,“那我来说,你听着就好。要是实在累,就敲敲屏幕,让我知道你在那头等我。” 这次电话那头没有回声,景修小跑着,接着便听到了粗粗的扣声,声音混着夜色一下下敲在他逐渐鼓悦的心上。 小图片标朝着乔露所在的位置挪移,景修一边跑一边留意最近的饮品店。 这个沙滩所在地是a市有名的景点之一,尽管已经凌晨时分,但依旧热闹非凡。景修走进一家饮品店,盯着琳琅满目的饮品单有些眼花,脑海里快速闪过乔露喜欢的口味。奈何两人很少在外面就餐,乔露又喜欢喝白开水,他浏览了一遍菜单,还是想不出乔露喜欢什么。就在2分钟前,乔露的手机没电了。他还没说几句话,乔露急急地喊了句‘手机没电了’,还未等他出声,电话就断了。景修怕乔露等久了,便点了一杯抹茶奶盖。 走出店门的时候,景修想乔露应该会想灭了自己,夜黑风高,位置宽阔,灭口正好合适。 又走了10来分钟,景修远远地便看到了坐在大石头上的乔露。 高压工作后的乔露,人很疲惫。她应该是解决完工作匆匆赶过来的。白色衬衫的衣领已经歪了边,下摆原本收进裤子里,这会也有些散落出来,还有平时梳得整齐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刚刚还很急,这会见到人就安静地坐在不远处,脚步倒变得缓慢了许多。 他一步步地朝终点走去,终点那方是他的爱人。 这句话没来由得地穿过急喘的胸膛,景修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抖,脚也有些抖,然后他又发现,整个人都在发抖。 有种不知名的情愫要冲出胸膛,冲向无际的夜空,然后炸成一朵烟花。 乔露这时抬起头,看到他时,唇角扶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海风很是恰到好处地推了一把,些缕发丝散落在她脸庞,她右手撑着下巴,脸色疲惫,但笑容很美好,她挥挥左手,朝他呼唤:“你来了。” 景修生活二十几年来,他承认他听过很多美妙的情话,但此时此刻,此地此景,却是他这辈子听到过最美的情话。 假如这算情话的话。 他抬起脚朝只离几步远的乔露走去,海风中,夜色下,那句话再一次袭击了他。 ‘你在走向你的爱人。’ 景修伸出自己的手,摸了摸乔露的脸颊,把那缕发丝拂到而后,把抹茶奶盖递给她,拿起一旁的包,转身蹲在地上,“上来,我背你回去。” 06 海风吹得裸露在外的皮肤凉冰冰,乔露搅拌着吸管,吸了一口抹茶,觉得有些苦,又把吸管往上抽了一部分,吸了一口奶盖,甜甜的滋味顿时把苦涩掩盖下去。 “你很不厚道,明明知道晚上喝这些东西很容易长胖,还买这么一大杯。” 景修小心踩着石路,注意脚下的路况,闻言笑了:“总不能买一瓶矿泉水给你吧?” 乔露很累,连续两个礼拜的高压工作把她折磨得精疲力尽,她趴在景修的肩膀上,哼唧几句:“还不如一瓶矿泉水,”说着把杯子往他嘴唇一凑,“你也尝尝,不能让我一个人消灭它。” 景修偏头含住吸管,意思性地吸了一口,说:“今晚喝了一点酒,现在真喝不来这玩意。你就饶了我吧。” 饮料只加了一点冰块,但是杯身还是渗透不少水珠,乔露此时累得睁不开眼,只想趴在景修肩上沉沉睡去,但又有些不忍,于是抹了点水珠,恶作剧般地在景修脖颈侧部划了两下。 景修果不其然地缩了一下脖子,笑她:“你别乱来,现在你的命在我身上,这条路虽不窄但也不宽,别待会害得你摔了。” “那不还有你陪着?”乔露抬头望着星空,有些感慨:“好久没有来海边了,只有几次路过看了几眼。生活太累了。” 景修问:“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不然呢?没处理好,我能来找你?”乔露眼皮已经有些下拉,“我也是服了我自己,竟然什么东西都没带,出了公司直接打车跑过来这边。” 听到这话,景修笑得很愉悦,“看来你真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乔露嗤笑他:“别往脸上贴金,只是最近太累了,还是得适度放松下。我这次放了5天假,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沿着海边走了许久,乔露已经趴在背上景修背上睡着了,手中的抹茶奶盖也被他拿走找了个垃圾桶丢掉。 乔露来得很突然,如她所说,没有任何准备。 旅馆那里还有韩鸣,回去也没有地方安排乔露。 刚好前面几步远有条长凳,景修走过去,轻轻地放下乔露,然后把她放在自己腿上抱在怀里,又打开美团着手找住的地方。 这时候不是什么旅游旺季,附近有很多旅馆、酒店,只是离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还有些距离。景修找了最近的一家旅馆,定了个房间。 景修把乔露放在床上,乔露一沾到床,闭着眼抱着被子滚了滚,不多时她便成了一个白团子。 景修无奈笑了笑,又帮她平了平四周的被角,留了一盏暖黄的壁灯,带上房卡关门出去。 凌晨一点,景修在过来的路上留意了下,除了旅馆,其他店铺都关门了。抱着侥幸的心理,他找到了旅店老板,问有没有简式的男女睡衣出售。 “睡衣吗?有有有,”年轻的男人让景修稍等一下,“我去后面给你拿。” 景修等了3分钟左右,年轻的老板抱了一个袋子出来,他笑呵呵地说:“之前我就发现有些客人是临时出来住店的,这三更半夜的周围店都关了,到哪里去找店铺买衣服?”他打开袋子,让景修自己选,“款式都很简单,一般也就穿一次,我就进了一些,一年下来,也帮我赚了不少。” 老板乐呵呵地说,景修朝他笑了笑,然后拿了四套,两男两女。 付完钱,景修提着袋子三步一跨地上楼,旅馆的楼层不高,只有5楼。这一带都是为了游客而建设的,很多都是低矮的旅馆,装修走怀旧风,颇有点文艺的意思。 再次打开房门,床上的乔露还是离开时的那样子。 “我帮你洗个澡再睡好不好?”景修坐在床沿,抚摸着乔露的脸颊轻轻地说。 乔露翻了个身,抓住景修的手:“好,不过你快点,我、我好累。” 景修抱起她走到浴室,帮她脱去衣服,又拉着喷洒,避开乔露调了一个适合的水温,温柔地帮乔露洗浴。 乔露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景修整个过程很小心翼翼,怕下手太重吵醒她,又怕涂抹在她身上的沐浴露和头上的洗发膏没冲洗干净,等乔露再次回到温暖的被窝时,已是半小时之后。 浴室太小,景修不好帮她穿衣服,只好裹着大毛巾抱她出来,擦干水渍后,拿出床头柜上刚从店老板那里买来的睡衣帮她换上。 做完这些,景修又放开扎在她头上的吸水毛巾,打开橱柜找到吹风机,帮她把头发吹干,又过了十来分钟,景修才把乔露整个人包在被子里,关了灯。自己拿了一套和乔露身上的同款同色睡衣进入浴室。 五点的时候,景修的手机闹钟响了。 乔露被吵得有些不耐烦,拉起被子把自己盖住。隔了几分钟,闹铃声又响了。乔露推了推景修,声音很不耐:“你手机一直响,你去看看。” 景修昨夜喝了很多酒,又帮乔露洗澡洗衣服,等他上床时已经是夜里两点半。这时他也很疲惫,眼睛像被胶水糊住似的,努力了很久,才睁开眼。 赤脚下床拿起桌子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四点五十分。景修这才想起这个闹钟是为了和乔露看黎明初晓而特意设定的。 他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窗外一片漆黑,远处船只的蒸汽声隐隐约约传来。 景修开了一盏小灯,亲了亲乔露的脸颊,温声说:“你再睡十分钟,我去给你挤牙膏放水。” 景修在五点准时把乔露从被窝里捞起来,“好不容易来一次,先把黎明看了再回来睡。” 景修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矫情、这么有仪式感的一天。 乔露哼哼唧唧了几分钟,这次拉着被子坐直身体,一边揉眼,一边找拖鞋。 景修眼尖地送了一双拖鞋过来。 乔露打了一个呵欠,打趣他:“就这么想看黎明?” 景修手腕处圈着她的头绳,他拿着梳子帮她梳顺头发,把头发扎起来,又扳过她的脸颊,亲亲她的眉眼,笑意有些深:“这话你落了一点,”他推她进浴室,递上牙膏和漱口杯,盯着他说:“我是很想和你一起看黎明。”也不等乔露接话,他自顾自地朝门外走,“你衣服还不是很干,我用吹风机吹一吹。你也快一点。” 直到下楼,坐在海边的凳子上,乔露都觉得今早的景修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一时又找不到答案。 07 黑夜与白昼交替之际,远处的海平面很静,船只工作的声音,海水轻轻碰撞岩石的声音,身后马路上的汽车行驶声,还身旁景修轻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声声冲撞。 乔露搓搓手臂,借着明亮路灯扩散开的灯光,眺望望不到尽头的平静海面。她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衣服透出来的好闻的薰衣草香味,以及摸起来的干净质感,都告诉乔露身上的衣服被清洗过了。 她歪头看向距离自己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景修,轻轻说了声:“谢谢。” 景修朝她笑了下,天色还有些灰黑,乔露看得不是很真切,随即她的肩膀就被揽住,身体靠向景修。 “快了,黑夜将近,黎明初升。”景修揉着她圆润的肩头,“等了这么久,总算让你看到这一刻了。” 海平线上缓缓升起一暖橘色光芒,后又扩散开来,颜色也逐渐变深。就在这时,景修扳过乔露的身体,两人面对面站着,乔露眼睛还留有残许诧异,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景修捧着她的脸,俊朗的脸庞沉沉压下来。 唇瓣触碰的那一刻,乔露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想如果有灵魂出窍的可能,也许作为旁观者的她会看到景修与自己是迎着朝阳接吻,清晨初晓的光芒冲破两人身体的缝隙,那一刻的美好寓意着希望与新生。 这个吻很缠绵很温柔,滑溜软糯的舌尖,温热醇厚的男性气息,两两充斥其间。乔露推开景修,唇角自然地弯起,脸蛋红红,凉凉的海风袭来,晨光乍破天际。景修低头,揉了揉她的耳垂,半晌他说:“回去吧,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乔露作势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让我睡到自然醒,不然我跟你没完。” 景修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指很长,细细的,皮肤很滑,捏着很舒服。景修就这样一路半捏半揉着回去。 韩鸣一觉醒来发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以为是景修早起,边拍着头边掀开被子下床。可这房间这么干净,怎么看昨夜都跟没人住过一样,除了床上邹巴巴的床单和随意支着的被子。他摸出手机给景修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在哪呢?我怎么一起来就没看到你人?”说完韩鸣打了个哈欠,眼眶里憋出一股热泪。 景修笑,“我这边有事,昨晚没在那里睡。对了你下楼看看,要是有什么事再打电话给我,我这边事情还没处理完。” 韩鸣应了声,刚要问你那有什么事啊比兄弟的单身会还要重要?这话还没说出声,电话便嘟嘟地挂了。 乔露翻了个身,拉了拉被子笑着睡去。 再次醒来,是傍晚时分。 景修打包了两份沙茶面回来,招呼在一旁洗漱的乔露。笑着调侃她:“你还真就睡到这时候。” 乔露刷着牙,唇边沾了些许泡沫,她含了口水吐掉,回头时景修拿着毛巾候着她,手一伸,便把泡沫抹了去,然后又把毛巾过了把水,轻轻拧干,温柔地帮乔露洗了个脸。 沙茶面冒着热气,红红的油飘在表面,煮得烂烂的豆腐泡浮在半空露出了个边,几叶绿油油的生菜附在金黄黄的油面旁,乔露的食欲一下子便被勾起。 吃掉半盒,乔露才从打包盒中露出红润的脸,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看向一旁吃相优雅的景修,慢悠悠地说:“说吧,你这是又有什么事求我吗?” 这话很有深意。 景修一下子笑了,放下打包盒,也抽了张纸,但被乔露半路拦截,她抓住他的手腕,笑着说:“不说你就这样待着。” 嘴唇飘了一层沙茶汤渍,很不舒服,景修便放开本该被他抽起来的纸巾,说:“你半夜跑来这里找我,我对你好点怎么了?怎么,不能允许我良心发现?” 乔露想了一下,往事便像开了水龙头般源源不断地从她嘴里流出来:“上次我包了饺子,说好了我包你煮,谁煮得好谁洗碗,结果你煮得最好,可碗最后是我洗的;再往前说,上上次煮羊肉汤,说好了,我打下手你来煮,结果最后全部我来弄,你两嘴一抹,碗一放,跑了。我对你好那么多次,怎么就没见你良心发现?” 景修笑了,起初是笑得很隐忍,在乔露的瞪眼下,又是哈哈大笑,全然没了形象。他第一句不是反驳,而是说:“乔露,没发现啊,原来你对我有这么多意见。” 乔露抱起打包盒喝了一口沙茶汤,香喷喷的沙茶汤燃起了她的斗志,她控诉:“你不能看我只会洗碗,就一直让我洗碗吧。” 话题跑得越来越偏,景修往沙发背一靠,慢慢道来:“我知道你水饺煮得不好,可是把所有的饺子都煮烂了我可万万没想到。而且最后是我把破皮的饺子都吃了,你不洗碗说得过去吗?” 乔露眼睛朝上,盯了一下天花板:“额……” 景修大腿翘着二腿,姿势优雅又稳重,他轻笑一声,又说:“还有那羊肉汤我都说了先用开水放姜煮过一遍,再下锅和姜炒一遍,炒得娇嫩香滑的再放砂锅炖,结果你最后煮的是什么?最后那天我公司临时有事,真不是故意不洗碗。” 乔露继续看天花板,摸着沙发边:“额……” 景修擦了嘴,坐到她身旁,说:“再说上次我不是洗碗补过了,这次的表现你也看到了。” 乔露冷漠地看了他两眼。只听景修继续说:“我想吃你包的饺子了。” 乔露虽然一人独居多年,但厨艺一般,自己吃还尚可,但万万不敢下厨煮给别人吃。景修倒反着来,一学就通,乔露吃过他做过的几个菜几锅汤,认为他厨艺精通。两人有时凑在一起做完那事就换战场挪到厨房做吃的,通常是乔露做前期准备工作,景修起锅。奈何两人都不喜洗碗,经常为今天谁洗碗争吵。 乔露喝着沙茶汤,想今早那么温柔的景修到底跑哪里去了?眼前笑得很得意又欠扁的人又是哪位? —————— 前面几章有错字,比如“景修”被打成“精修”。我下午用手机翻的时候发现了,晚上用电脑网页打开却没找到在哪里。更新的时候会改一些错字,如果提示前面更新,不必理会。 谢谢一直投珠的朋友“n”,这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谢谢你。 08 退出工作界面关掉电脑后,乔露才发现办公室里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她揉揉眼睛,又喝了口水,这才把手机、ipad放进包包,关灯下班。 前脚刚踏出大厦,后脚景修的电话就跟着来了。 乔露看着手机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有些诧异。下楼梯的动作一顿,她想了想,还是把脚收回来,走到一旁接电话。 “嗯,下班了吗?”手机那头传来男人好听的声音。 脖子微微泛酸酸,肩膀有些疼,乔露仰头轻微幅度地转了转脖子,说:“刚下班,你呢,我发现你最近是不是很闲啊?” 景修笑了一下,手指敲着车窗边沿,道:“今天家里多了几袋猪肉,我想着我们上次不是说好要饺子,肉多也吃不完,我给你送一些去。” 乔露从景修那里知道一些他家里的情况,比如他母亲退休后闲着无事,经常跟小区里的邻居们大清早赶各大菜市场买菜,经常挑一些农民种的蔬菜、养的家禽。乔露有回喝过景修妈妈熬过的大骨头汤,味道确实比饲养猪要好很多,肉也香。 想到这里,乔露笑了笑,问:“有多少?” 景修长长的‘嗯’了一声,才说:“有两三斤吧,还有你喜欢的三层肉,嗯,”他稍微停顿几秒,继续道:“也是家养的猪肉。” 乔露认真地听了一下他那头的背景音,很安静,应该是在车内?或者在家里? “你现在在哪里?” 景修回了句:“你猜?” 乔露站了几分钟,腿有些酸,身侧不远处有条长凳,她走过去坐下来,把包放在一旁,抿唇一笑:“既然想给我送猪肉,那就顺便来接我吧,左右你都是要到我那里。” 手机那头突然发出开门的声音,景修轻声一笑:“你往后看。” 隔着一条街,景修一身正装,正神采奕奕地朝她挥手。 乔露也不惊讶,淡定地回过头,一边拿起包包,一边朝电话说了句:“你站在那别过来,我走过去。” 两人很少在工作时间联系,唯一的一次还是景修到附近办事,顺便给乔露打了一个电话。那天正好她们部门的人在一楼喝下午茶,景修电话过来时,也是像刚才那般问了些场面话,不知为何,直觉告诉乔露他就在附近。身边都是相处几年的同事,乔露怕她们乱猜,先下手为强,把路堵了:“你别过来,不然……”乔露眯眼,咬牙道:“以后就别联系了。” 等红灯的时候,乔露在景修问自己第一句话时,她多多少少猜到了景修应该就在她公司附近,只是她没想到竟然在街对面。 红灯转变成绿灯,她跟随众路人穿过斑马线,高楼大厦挡住斜阳光芒,景修就站在暗处,身边来来往往都是步履匆匆的路人,他就随意地站在那里,唇角自然弯起,眼睛澄亮地看着乔露一步步走来。 乔露慢慢地走到他身旁,两人对视一笑,景修转身与她齐肩并走,快到车尾时,一人向左一人向右,步伐一致,而后一同打开车门。 乔露边系安全带边笑:“你说我们像不像两个精神病人?” 景修解下领带朝后座扔去,听到这话,抽回的手在半途中转弯滑过乔露的红红的耳垂,笑道:“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吗?” 乔露靠着座椅背找了舒服的姿势坐好,说:“那就不说,说正事吧。”她脑袋一偏,手一伸,问:“猪肉呢?” 景修打转方向盘,车子没入晚归的重重车流,他专注地注视着前方,动动嘴:“天气这么热,要是放在车里早就坏了。” 听到这话乔露收回手:“哦。” 车子转了个弯,这不是回乔露家的方向,反而是……只听到景修慢悠悠地说:“今天中午我妈就把肉送到我那去了,等到下午才告诉我,我也是一个小时前才知道。” “那现在是决定把我拐到你家去?”乔露白了一眼,直击事实。 平坦的道路,车子匀速行驶,景修望着前方的路况微笑道:“这不叫拐,我这叫接。” 乔露轻轻地笑了一声,口吻很嘲讽,却也认栽:“看来以后不能太相信你,你这叫披着羊皮的狼,凶光满满。” 景修把车子拐入一座小区,穿过幽静的小路,车子进入一段宽阔的道路,行驶两分钟左右,景修将车子停下,朝乔露道:“你先上去吧,密码你也知道,我把车停在车库,很快就上去。” 乔露没意见,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景修的住处靠后,这座小区是近几年新建的,建筑走简单欧式风格,背山而建,风景独特,环境优良。乔露来过几次,不过都是晚间时间过来,还从没好好看过周边的环境及风景。今天天色仍有些早。她一路走走停停,看看这边长势可喜的一丛丛竹林,望望那边开得正欢喜的不知名的花儿,再踏着傍晚时分的霞光慢慢走向目的地。心境竟有些平和美好。她想等以后经济稳定了,可以在这边买一套房和父母一起养老。不过父母习惯了现在的住处,毕竟住了几十年,可能不大愿意挪窝…… 她想得很长远,一时有些入迷,没有注意到身后越靠越近的景修。所以当一只修长的手臂靠近自己时,她反射性地甩包。 景修抓住半空甩过来的藏青色包包,有些好气地笑了:“现在还在生气?” 见是景修,乔露被吓得乱跳的心慢慢回归原处,她有些尴尬地抓着包,一脸歉意:“抱歉,我刚刚在想其他事情,以为是其他身那么人,没注意到是你。”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石梯,景修在后边虚虚掩护着她,有些纳闷地问:“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走进大楼,景修按下电梯上楼键,这会这栋大楼里只有他们两人,景修一边笑着靠近乔露,一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她。 “看来你真是被吓着了,”景修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手心这么湿。”他微微低着头帮她轻轻擦拭。 乔露赧然,想要收回手,却被抓得很紧,景修抬起眼皮朝她温和地笑了笑。电梯楼层数一路下降,乔露怕待会里面出来人,低声催促他:“你快点擦。” 景修偏偏跟她反着来,擦得很是仔细,神态也很认真,像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 乔露狠狠地瞪着他。 景修像是心有感应般,又抬头和她对视,这回倒是笑出了声。声音很轻,声线温柔。还没来得细想,电梯一下子开了,乔露急急得收回了手。等里面的人全部走完,乔露和景修一前一后进去。后面又上来几个人。两人退到最里处。 电梯合上,稳当地上升。乔露盯着上涨的字数发呆,前面的几个陌生人都在低头看手机,她视线从他们几位飘过,然后她眼睛突然睁大,有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她余光看向景修,对方一本正经地站着,若无其事地扫了她一眼,然后神情淡定地目视前方,巍然不动。 乔露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唇角机械性地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右手狠然一收。 直到电梯在16楼停下,景修还是那副稳泰山的镇定表情。乔露觉得没劲便松开他的手,先一步走出电梯。 输密码进门,景修先是找出一双女式拖鞋让乔露换上,又叫她:“你先去沙发坐着休息,我去给你榨果汁,还是苹果汁?” “嗯。”乔露闭着眼靠着沙发。前几次来的时候,景修家里只有男士拖鞋,没想到这次居然连女式拖鞋都有了。 厨房里传来果汁机工作的轻微声响,而后是水声,玻璃碰撞声,乔露刚睁开眼,景修便递上一杯苹果汁。 “你先喝着,我先去把肉剁碎了,我们再包饺子。”景修看着乔露喝了两口苹果汁,放心地起身。 一天工作下来,人已是身心俱疲,只想随便吃点什么填饱肚子即可。洗洗睡了才是正事。乔露拉住景修的衣摆,有些疲惫地道;“先随便弄点什么吃吧,饺子下次再包。” 景修转头看了她一眼:“准备工作我来做,饺子一起包,厨房我收拾,碗我洗。”他刻意把声音压低,声线厚重,很温柔,也充满诱惑。 乔露想到脚上的女式拖鞋,心突然软了下来,疲惫感也减弱几分。她喝了两口苹果汁,把剩下的递给他,“你喝了,待会我帮你。” 目的达到,景修愉悦地把果汁喝完,又抱着乔露亲了好久,这才懒懒地起身。 —————— 不好意思,隔了几天才更新。本来想写长一点,但时间有些晚了,有空再补上。谢谢留言送珍珠的朋友,非常感谢你们。 09 母亲总共送来三袋腿肉和一袋三层肉,景修从冰箱里取出一袋交给乔露。 乔露神色犯难:“这肉都没有搅碎,怎么包饺子?” 景修把衬衣袖子撸到手腕处,露出白净的小臂,手腕处可见骨头,筋脉血管有些清晰。他打开水龙头把腿肉洗了两遍,又滤去水渍,放在砧板上。乔露见他用刀把猪皮退去,动作熟练,刀法麻利,看来不像第一回做这事。她挑眉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一点功夫的吗。” 景修不在意地笑了笑,手上的动作还是继续,他边操作边说:“菜市场卖肉时看卖肉的阿姨是这么弄的,”他把肉分成几块,说:“总是差不离的。” 乔露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也分人,我就不行。” 景修打开橱柜,在最下层的嘴里处找到一个搅碎机。他端着搅碎机子朝乔露扬了扬手,“虽然这个机器不能把肉绞得太碎,但总归是能帮上点忙的。” 乔露看他把机子拆开,里里外外洗了两遍,又用干净的擦碗布擦净水,把肉分成两次搅碎。机器工作的期间,乔露靠着桌面等待。景修不经意问她:“你刚才说做事分人是什么意思?” 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乔露顿时红了脸,她假装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学生时代我经常跟着我妈煮菜做饭,但没有得到一点真传。她每次都说我是浪费食材的高手。你就不一样了,我看你做得很有模有样,菜也烧得好。” 景修按掉工作键,打开机器盖子,乔露及时递上一个不锈钢盆,景修把肉倒出来,又把另一半肉装进去。 机器再次工作,景修看着乔露,“你前前后后学了多久?” 乔露低下头,拿着汤匙翻着肉沫不吭声。 景修笑出声,说:“我不会嘲笑你的。到底学了几年?”景修吃过乔露炒的青菜,味道不是太淡就是太咸,卖相也算不上好看,之前不好意思详问。今天她主动谈起下厨这事,景修倒是有些好奇了。 乔露‘额’了半天,在景修的直视下才轻轻比了个手势。 景修拔掉插头,手上动作着,笑意也丝毫不减:“乔露,我该说些什么好?” 乔露伸手捂住他的嘴,眼神假装严厉:“那就什么都别说,”很快又低下头,捣鼓着肉沫,小声地说:“我也想学,可是总差了点什么。不过,我饺子包得好,这点倒是学得好。” 景修把盆子挪过来,点点头:“是,不然我也不会念了这么久。” 乔露顿时有些开心,可这兴奋劲还未上头,景修便把话题转开了,皱着眉说:“这肉还不够碎,我得再剁剁。” 乔露没听到他夸自己,愤然磨磨牙。 景修把肉沫在砧板上铺平,从架子上取下另一把菜刀,两刀并用,起起落落。 乔露闲得无聊,便问:“你家里有什么菜?这次要包什么馅的?” 景修刚想出声,乔露双手一伸,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先说好了,上次放了葱,这次换个别的。反抗无效。”最后四个字咬音极重。 “行行行,冰箱里有颗小白菜,还有一根胡萝卜。你上次就在念叨了,幸好我早有准备。” 乔露左手一颗小白菜,右手一根胡萝卜,“你别嫌啊,这味道挺好吃,待会你就知道了。” 景修吃过的饺子不是外卖就是包装的,馅料从来也是韭菜猪肉、葱拌猪肉,其他味道的没有尝过。 “白菜馅的饺子我听说过,不过加胡萝卜倒是第一次听说。” 乔露绕过他走到水槽,拿了菜盆放水,又是削皮又是剥菜叶。等到景修把肉剁匀了,她这边也把菜洗好。 景修不敢恭维乔露拿刀切菜的姿势,便把刀接过来,麻利地切菜。 乔露笑了:“这次你很信守承诺,什么都赶着做,让我做个大闲人。” 景修把切好的白菜放在肉沫上,反问:“我哪次让你忙活了?” 乔露皱眉,声音有些生气:“洗碗,只要是洗碗,你就一定跟我泾渭分明。” “这还不是为了你好,”景修拿着饭勺搅拌肉和菜,说:“你吃完饭嘴巴一擦就跑去坐沙发看视频,这对胃非常不好,我得给你找点事做。” 乔露觉得跟景修彻底交流不下去了,她转身离开厨房。 身后景修无声笑了笑。 等到包饺子的时候,室外已是一片乌黑。 乔露一边包着,一边偷看景修那边的情况。 景修包的饺子形状很奇怪,忽大忽小,边角塌塌的,有些馅更是露了出来。乔露憋了很久,终于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相比乔露的大笑之下,景修面对歪歪扭扭的饺子倒是一副坦然样,“我确实包得不好,你来帮我指点指点。” 他的态度很诚恳,语气谦虚,乔露瞬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小人作态了,她快速整理好自己的形象,重新取了一张饺子皮,舀了半勺馅,说:“你现在才开始学,馅料不要放太多,不然容易爆了。” 景修照做,神态认真,边听边点头。 馅料放好了,乔露把饺子对边合上,轻轻捏着一角,像折花似的,一转眼一边就包好了。再一眨眼,一个饺子包好了。 景修:“……” 乔露把饺子放在碟子里,脸有些红:“不好意思啊,那个包的过程我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又怕景修不信,加了一句:“我之前也是看我妈包了好几遍才学会,慢慢来。” 景修叹然。 后面几次乔露包的动作很慢,像慢镜头播放。景修上次包饺子是用最简便省事的一种包法,就是馅料往饺子皮上一放,皮对边一折,两手往中间一挤,饺子就包好了。乔露笑话他这是在包烧麦。 陆续包了十几个饺子后,乔露发现景修包的越来越有模有样了,只是…… “你这是往包子派靠拢吧?”乔露盯着一个个‘汤包’瞧来探去。 景修哼了两声以掩饰尴尬:“下次继续努力,今天就到这里了。我去烧水。” 煮饺子的时候,两人为水煮还是干煎又争执了好久。 乔露很生气:“水煮的又吃不完,干煎的吧。” 景修装了一壶水要去烧,辩解道:“干煎上火,你又想牙齿疼?” 一天工作下来,人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乔露此时心很累:“洗碗你也要跟我争,现在煮饺子也要争。景修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我们就好好吃顿饭不行吗?非得弄得这么没意思?” 景修一时语塞。灯光下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乔露心里升起一股不安感,但很快又自我调解:又不是搭伙过日子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景修原本笔直的背脊弯了下去,他像是认命般退一步,道:“行,听你的。” “诶,你倒水做什么?”乔露手疾眼快抓住他的手,“待会还要煮汤,烧一壶吧。最近水费涨了,别浪费。” 锅热的时候乔露把火开到最小,将饺子一个一个放好,然后又倒了些许凉水进去,盖上盖子,火开到中度。 那边景修把烧开的水拿进来。 乔露示意他把水给自己。 “两两对半吧,一半干煎,一半水煮。”明明就有这么人性化的解决方式,为什么非得吵一架?看着景修平静的神情,乔露暗暗责怪自己。 景修只好把另外一口锅给洗了。 乔露把水倒进去,做讨好状:“水煮的我容易煮破皮,你来。”上次把整锅水饺煮烂的悲剧还历历在目。 这时景修笑了一下。 乔露顿时心安。 白色雾气徐徐腾到半空,水扑腾扑腾地盯着锅盖,油烟机轰轰作响,乔露伸出手勾住景修的小指,小声道歉:“对不起。” 景修偏头同样说了声:“对不起。”又捏捏她的耳垂。乔露知道这一向是景修紧张时的举动。 那他在紧张什么? 10 乔露再次见到景修已是半个月之后。 上次的饺子晚餐最后算是不欢而散,虽然两人表情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行动却暗示了一切。期间乔露继繁忙的工作之后总会打开微信瞧上一两遍,但置顶的那栏信息时间还停在3天前。之后再注意到时,已是半个月前。生硬冰凉的数字狠狠地给了乔露一刀。 这天下班走出大厦,夕阳未落,远处天际留有一片残红。乔露按照往常回家的路线走了十几米,又突然转身朝相反方向快步走。走过一条斑马线,车站就在不远处。离车站只有10米远的时候,脚步变得缓慢,乔露磨蹭了很久,直到公交车从身旁驶过,在车站停下。她才回过神来,继而快步朝车辆跑去。 乔露靠窗而坐,她看着窗外的街景,心有些忐忑。直到走出电梯停在景修家门前,她的心还一直在跳。 如果说上次不欢而散时景修是在紧张什么?那这次她的心跳又是为哪般? 乔露摸出手机想了很久,给置顶的那栏双层灰色框发过去一条信息。 “你在家吗?” 等了两分钟左右,那边才施施然回复:“嗯,刚回来。怎么了?” 乔露把手提包和手机对换位置,退出微信界面,找到电话栏。 乔露没有出声,她屏息等对方先出声。 先是一道笑声,景修好听的说话声才传过来:“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忘记我了。” 乔露盯着门牌号看,笑着问:“那如果我忘了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景修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弯着嘴唇说:“还能怎么办,我去找你。” “哦。” “什么意思?你下班了吗?” “开门。” 景修拿着瓶子的动作一顿,声音不可思议:“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手靠近门铃,乔露眼底含笑,说:“铃声响过三秒,你没出现在我面前,我可就走了。” 铃声响第一声时,门开了。随即她被抱紧。 真是久怀的温暖,久别的熟悉味道,明明也才过去半个月而已。 “这么快?我以为要铃声响完你才来开门。” “乔露这是你给我的第二个惊喜。”景修抱了很久才放开让她进屋。 沙发旁立着一个行李箱,乔露这才注意到景修一身正装打扮,肩角处有不少褶皱,神色也格外疲惫。 景修招呼她在沙发边坐下,走到冰箱旁打开一看,除了矿泉水,空空如也,回头说:“今天不能满足你喝苹果汁的愿望了。”又抽出一瓶矿泉水打开瓶盖递给乔露。 “你,出差了?什么时候?”瓶身的雾气沾湿乔露的手心,她看着行李箱犹豫着问出口。 景修在她身旁坐下,仰头靠着沙发背,声音透着疲乏:“嗯,这次时间比较久,去了半个月,每天忙完闲下来喘气时,国内已经是夜里了。” 这算是不是间接解释了他一直没消息的原因? 乔露从包里抽了张湿纸巾擦了擦手,起身绕到沙发后面,双手抚上景修的太阳穴,轻轻揉按着。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一切都还顺利吗?” 景修笑了笑,碰了碰她的手腕,又马上抽离,回道:“嗯,再不处理完上面该得怀疑我们的能力了。” 乔露手指深入头发中,以合适的手劲抓拿,问:“会不会太重?” “刚刚好。”景修闭着眼休憩,“手会不会酸?” 顺着捏下来,逆着揉回去,乔露做得很熟练,她又给他捶了捶肩膀,说:“以前在家没少给我爸爸揉肩捶背,这大概是那时候练出来的。”说到这里她有些得意,“我妈妈还夸我手劲得当,捏得很舒服。” 景修起身把她抱过来放在自己身上,把玩她的手指,“是很舒服,不过今天别捏了。改天吧。”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景修靠在自己的肩头半眯着眼,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这段时间的事情。他声音很低沉,说得极其缓慢,天花板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异常的柔和。他时常说着说着便笑了,也不等乔露发声,他便说:“你听着是不是很无聊,我时常觉得我是很无聊的一个人。” 乔露顺着他耳边的一缕微微翘起的头发,慢慢抚平:“生活不就是这样?平常才是它的状态。” 景修笑了,漆黑澈亮的双眼盯着她看:“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我妹妹的事吗?” 乔露便问:“是,是私奔的妹妹吗?” 景修摸着乔露的耳垂,“是她,我这次出差的地方正好是他们下一站的落脚点。”他轻笑一声又说:“我本以为那个什么事都不会的妹妹和她男朋友把钱花完了也就该回来了,结果这次我看到他们生活得很好。” 景修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但说话的精神度又不含糊,“他们每经过一个国家,总会找一个适居的村庄住上一个月,衣食住行都靠两人共同解决,你知道我妹妹怎么说的吗?她那天跟我说她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他们约定以这样同居的方式过半年,假使一方受不了,那就回国接受现实的安排。” 乔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静静听着。 景修又说:“那天我刚从大厦出来,我妹妹的电话就过来了,她邀请我去他们的临时居住地吃晚饭。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妹妹切菜炒菜,以前她什么事都不会做。那个男人在旁边帮忙,两人有说有笑的。送我下楼的路上,我妹妹又说现在的生活很好,这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乔露‘嗯’了声。 景修坐好,望着对面的墙壁发呆,“她那天最后跟我说的也是你刚刚说过的话,她说平淡的生活才是常态。” 乔露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合适,她眼睛四下乱窜,便发现了屋子里的一些异样。比如茶几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地板上也是,灯光反射下光亮多了一层暗泽,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景修起身自顾自地朝厨房走去,“你还没吃晚餐吧,想吃什么?不过家里没有菜了,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做的。” 景修起身的同时,乔露也慌张地跟着同步动作。她跟在他后面,说:“煮粥吧,你刚回来,喝粥晚上好睡。” 这次依旧是乔露量了一杯米,景修淘米,乔露量水下锅插电。 “你先去洗澡吧,我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些菜,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跟平时一样吧。”景修不时打着呵欠,乔露催促他洗完澡先睡一觉,饭好了她便叫他起床。最后,乔露在哗啦的水声中夺门而出。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11 傍晚时分,菜市场依旧很喧闹,嘈嘈杂杂的叫卖声、讨价声此起彼伏。乔露站在卖鱼摊前犹豫了很久。 大婶刚送完前一位顾客,看到乔露,笑着打招呼:“妹子,想买什么鱼?” 乔露环顾了一圈鱼框,指指其中一摊:“我要两条黄骨鱼,不要切,我要整条的。” 大婶捞了两条去称,一边处理一边说:“这是要买做黄骨鱼焖豆腐?” 乔露一边扫码付钱一边点头:“嗯,好久没有做这道菜了。” 鱼买好了,乔露又买了两块豆腐,一块水豆腐,一块老豆腐。 景修饮食较清淡,乔露走了半个菜市场,手上又多了一块肉,一袋榨菜,一把菠菜。刚把青菜的钱付完,景修的电话就过来了。 乔露看了一下手机顶端的时间,从刚才出来到现在也才过去半个小时,难道他没有补眠吗? “我还在菜市场,在右边买鱼场附近买青菜。” 景修‘哦’了声,又问:“你待在那先别动,我过去找你。” 乔露有那么一下子呆愣住,很快又反应过来,“不是让你睡一觉吗?你这么折腾不累啊?” 乔露以前经常出差,每次回来都得睡上半天,那时和父母居住在一起,她也有理由偷懒,一觉醒来就有香喷喷的饭菜等候她。后来换工作,从父母的住处搬离,独居的时光倒叫她生活自理能力增强不少。 景修笑了:“我看到了你,你买了不少东西,你自己一个人能拿得回去吗?” 乔露低头看看右手拎着好几袋,看着不远处渐渐明显的人,也笑了:“你小瞧我了,这点东西难不倒我。” 景修走过来,把手机收进口袋,又伸手取过乔露手上的几袋蔬菜鱼肉,说:“有个人分担总比一个人强。” 乔露乐得清闲,也没去纠结琢磨他话里的其他含义。两人朝菜市场的另一头走去。 “还需要买点什么?荤菜我只准备一道黄骨鱼焖豆腐,这道菜配粥还是不错的。” 景修扬起手中的东西看了看,“买得也差不多了,就这样吧,现在回去?” 乔露这时才发现他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景修的服饰大多是冷色系的,设计也很单一。黑白灰几乎囊括了他的整个衣橱。乔露有回笑他闷骚,无趣。景修指着她的衣服说彼此彼此。今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景修穿了一件藏青色的上衣,下身是一件灰色休闲裤。反观乔露是一件藏青色长裙。路过一处有玻璃的门店时,乔露故作随意地瞟了两眼,竟意外地搭配。 “额,那就回去吧,粥应该也好了。” 回到景修住处,乔露洗菜,景修处理鱼。在这之前煮过一次黄骨鱼汤,那天正好景修在处理一份紧急邮件,他跟乔露说了大致的步骤就钻到书房去了,再出来时,黄骨鱼汤生生地煮成了一锅烂鱼汤,还格外地咸。 景修把鱼处理好,打开煤气炉,开火倒油热锅,锅热得差不多时,两条黄骨鱼放进去煎,等煎到鱼皮娇嫩时,他关火,把鱼挪到另外一个小锅里,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一丝含糊。乔露就在旁边递锅递水,配合得倒挺好。 锅里的鱼咕咕冒泡,景修把乔露洗净的豆腐放在砧板上正要切,乔露喊停。 “怎么了?不是要焖豆腐吗?” 乔露从墙壁的架子上取过一把水果刀:“豆腐随便划切,好像比较能保持原汁原味。” 景修倒来了兴致,“是吗?”又把豆腐拿起来递给乔露,“你来。” 他眼里满是温温的笑意,乔露有些紧张了,毕竟之前的失败品历历在目,赶忙说:“我这是纸上谈兵不能当真,还是你来,你来。” 景修笑了,用揶揄的口气说:“把手洗下,豆腐你来划,给我示范示范。” “哦,”原来只是个示范啊,乔露便心安理得地洗手,拿刀捧着豆腐在锅上面划来划去,豆腐奇形怪状,“之前听我妈妈说过,好像这叫滚刀?我管它叫乱切。你也来试一下。” 景修拿过刀和剩下的半块豆腐,‘乱切’几下,锅里又多了几块豆腐。 乔露不得心里泛酸:“你这随便切都比我厉害。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景修拿着汤匙试了下味道,不咸不淡刚刚好,他翻了几下,把豆腐埋在汤里,把盖子盖上。 “你只顾着吃就行,我来做就可以了。” 乔露突然觉得这话有点甜,她小心翼翼地说:“那洗碗这事也能你来吗?” 景修点点头,头一次没有跟她争抢:“不然呢?” 乔露喜上眉梢:“说好了,做饭我来,煮菜洗碗全你来。” 景修用抹布擦了擦手,伸手揽住她的腰:“你就只顾着吃是吗?” 乔露点着他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我就是这么懒,你嫌弃吗?” 景修抓住她乱动的手,低头亲上去,沾着嘴角,临着唇瓣,探入嘴里。 “如果,”景修看着她红红的脸蛋,在想是不是该继续往下说。 乔露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身旁电池炉隐约传来汤汁滚泡的响声。这样的情境很美好,她低头笑了一下,之前的慌张跑得无影无踪,她坦然道:“我很懒的,不爱洗碗,不会煮菜做汤,甚至……” 景修再次低头含住她的唇角,“这些我都可以做,还有其它什么吗?” 乔露窝在他的胸膛里:“我性格阴晴不定,脾气也暴躁。” 景修抚摸她的后脖,动作很温柔,乔露怕痒,一直躲着,“你也说说话。” “这些都不是问题,相处这么久,表象问题就不要再说了。” 乔露抓心挠肺,心想这是什么意思? 景修按着她的肩膀,微微低头,“试试怎么样?也许我们会意想不到的合适。” 12 乔露睁开眼的第一时间,手机铃声响了。一看来电人,她险些再次昏睡过去。 “嗯,我还在床上,正要起床。”掀开被子赤脚下床,走近窗户旁,乔露拉开窗帘,清晨的光线亮堂地与她照面,她唇角弯起,说:“你不会现在就在楼下吧。”看似疑问却是肯定。 景修站在门前,闻言抬手的动作一顿,说:“差不多,应该说更近一点。” 乔露感觉有些微妙,呼吸了一把新鲜空气后,她握着手机走到客厅,地板冰凉,直触脚底,此时的她更清醒了点。只听那头轻轻笑了一声,说:“我在你家门口,过来开门。” 景修进屋后先是换了鞋,又要来抱乔露,被她手一挡:“还没有洗漱,你去沙发那坐一会,我几分钟就好。” 景修笑笑地跟着她走进盥洗室。乔露拿牙刷,他眼疾手快地挤牙膏。乔露不禁笑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景修将接好水的漱口杯递给她,说:“我在讨好你。” 乔露刷着牙,看着镜子里景修的脸,有些恍惚。 刷完牙,景修将过水拧好的毛巾张开,擦去她嘴角的泡沫,被乔露一把夺过:“你这不是在讨好我,你这是在教我懒惰,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不用帮我洗脸。” 景修弯腰又将毛巾过了遍水,递给乔露,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绕着小区慢跑的时候,乔露发现今天的景修很沉默,前几日他总是有话跟她说,生怕冷了场,今天却是一反常态,闭口不言。 路过一座小亭,恰好没人。乔露双手拄着膝盖,喘着说:“我们休息一会吧,我……我实在跑不动了。” 景修拉着她往小亭走,老生常谈:“你真要好好运动了,体能太差了。”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是这般损人,乔露瞥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理我。” 景修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湿毛巾帮她擦额角的汗渍。乔露坐在长凳上,微仰着脸,由于运动的关系,两颊粉嫩,双眼透着水光,景修受了诱惑,转头看四周没人,低头亲吻。 乔露又是抵触又是沉迷,最后还是理智战胜情感,公众场合做亲密事,实在太败坏风气。她躲开景修:“你也擦擦汗。” 景修在她身旁坐下,将小毛巾交到她手上,笑着说:“礼尚往来,该轮到你帮我擦了。” 乔露也不忸怩,真仔细帮他擦拭。景修比她高一个头,为了方便,便倾身低头。乔露不经意地笑了笑,将这份体贴留在心里。擦完额头四周,乔露又帮他擦了擦脖子后面的汗渍。 景修望着她细瘦白嫩的手腕,问:“我会不会给你造成太大的困扰?” 乔露手一顿,不是很明白景修这话的意思,“什么困扰?” 景修握住她的手,抚摸她掌心的纹路,一路平平没什么大起大落。他一向不信什么命理,这时又觉得平顺的人生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乔露还在等他的答案,他抬头看她,双眼清澈,四下生光,“我会不会太频繁打扰你了,你会不会觉得烦?” 原来是为这个,乔露抓住他还在动作的手,主动与他十指相握,他十指修长,手掌大,她的手太瘦,整只手都被囊括在手心里。乔露幽幽道:“恋人不都是这样吗?还是……” 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抱住,景修抱得很紧,她在挣扎中叹气:“你放松点,我快要喘不过气,而且好像有人来了。” 景修平静地拉着她起身,慢慢往回走,一路上唇角始终带着笑,笑得春风疏朗。 ? 13 时隔半个月后,景修回了趟父母家。景雯仍旧在外流浪。景家父母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不像当初那么焦急气氛。景修换上鞋子,和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父亲打了声招呼。 景父从报纸后面伸出头看了他一眼,指指厨房的方向。 景修无声笑了,朝厨房走去。 景母知道儿子今天回来,一大早就开始忙活。景父说了她两句,还引来她的怒色,只好安静看报喝茶。 “妈。你在煮什么?”景修进入厨房就闻到一股浓汤的香味。 景母笑笑:“回来了。我在煮老鸭汤,你不是很喜欢喝吗?这次的老鸭是家养的,味道特别香。” 景修取过母亲手中的汤勺,“您忙了大半天了吧。剩下的我来。” 景母退到一旁,顺手摘荷兰豆,眼带笑意:“最近工作很忙吗?很久都不见你回来。” 景修想如果回答不是,大约会挨揍吧。“嗯,最近在忙一个项目,时常要开会,就没什么时间回来。” 景母表示理解,一边解荷兰豆的丝,一边装作不经意地说:“上次你林阿姨家的儿子又生了一个女儿了,我去看过一回,那小脸粉嫩嫩的,很可爱。” 景母一脸憧憬,景修不自觉地咳嗽,“妈,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他想了一下,又道:“不用这么委婉。” 荷兰豆弄好了,景母把盆子往洗水池一放,景修挪过来帮她洗。 景母叹叹气,景父崇尚子要穷养,女要富养。这就养成了景修的独立,景雯的娇气。儿子的懂事一方面让景母高兴,又同时让她感到担心。 “妈是这么想的,”景母把洗好的荷兰豆放到小阳台晾干,那头景修又握刀切肉,她往下说道:“林阿姨的朋友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你们俩年纪相仿,又都单身,见面聊聊也是可以的。” 景修边点头边切肉,耐心地听母亲讲完,恰好肉也切好了,他将肉放到碗里,转身洗砧板和刀,水龙头流水哗啦清脆响,景修洗好砧板和刀,身后的母亲还在等他的回复,他笑了笑,拿布擦擦手,说:“妈,嗯,是这样的,” 景母一脸期盼地看着他,景修笑了笑,说:“我最近交了一个朋友,但是,嗯,就是刚在交往中,等合适的时候,我再带回家。” 景母呆住片刻,又眯起眼笑得极为慈祥,“儿子,你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明白。” 饭桌上,景父询问景修最近的工作情况,吃到一半时,坐在一旁插不进话题的景母终于忍不住了,责怪道:“儿子好不容易回家吃饭,你个老头子别一直问他工作上的事。”又转头看向儿子:“景修啊,你多吃点,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带回家啊?” 默默吃饭的景父也从饭碗里抬头朝他看来,景修顿时压力山大,他给景母夹了一筷子青菜,道:“合适的时候就带回来,妈你也多吃点。” 下午景母要和姐妹们出门爬山,景父和朋友们去钓鱼,各有安排。景修吃完饭洗完碗,和父母泡茶坐了会,眼看父母出门时间快到了,他也起身告辞。 景母送他到门口,再三叮嘱:“儿子,记得啊。”说着展露出一个‘你懂得’的笑容。 父母的住处离乔露家要跨半个区的距离,景修系好安全带,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给乔露打了个电话。 “嗯,你吃饭了吗?” 乔露手掩着嘴,“嗯,刚刚吃完,你呢?” 景修这才注意到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吵闹,下意识地问:“你人在哪?” 乔露推开门,走到走廊的窗户旁,扒拉着一颗大植物的绿色叶子,回道:“和朋友在外面吃饭。还有一会才吃完。” 景修不疑其他,只是问:“要多久?一个小时?” 乔露笑了,猜测他话里的含义:“怎么?想要过来找我?” 直白的猜测,景修手指轻敲方向盘,眼睛弯弯,“嗯,所以你有时间吗?” 乔露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包厢门,也许里面的人谈得很开心,但这开心都不是她的,她的开心源于另外一个人,她回头,望着绿意盈盈的植株,“嗯,待会见。” 那边很安静,乔露又轻轻笑了几声:“开车慢一点,不急。” 乔母看到女儿在身旁坐下,脸色露出几丝难看。但对面的朋友有说有笑的,她示意乔露多多说话。乔露拿起茶壶,走到母亲的朋友身旁倒茶,绕了一圈又回到座位。 母亲微微凑到身旁,问:“待会主动点,结束的时候,你们俩约出去谈谈。” 乔露朝对面方向笑了笑,轻轻地说:“妈妈,谈什么?” 乔母一时说不出话,瞪了女儿一眼,和朋友说说笑笑。 结束这趟难捱的聚会已是半小时之后,送完母亲的朋友和其儿子,乔露回到包厢顺手拿起包包就要走人。 乔母正襟危坐,脸色难看,说话的语气也咄咄逼人:“你去哪里?今天你什么意思?” 乔露叹口气:“妈妈,我待会还有事。” “什么事比你的妈妈还重要?” 乔露只好放下包包,在乔母脚旁蹲下,仰视她:“妈,吃饭前你应该先告诉我,不应该瞒着我。” 乔母一哼,“说了原因,你还会来吗?” 乔露赧然:“但你这样让我和对方都很尴尬,对阿姨也是不尊重。” “你也老大不小了,前几次跟你说相亲的事,都被你找各种理由搁过去,我也被你逼急了,你想着尊重别人,怎么就不想想尊重你妈妈呢?” 乔露有错在先,也不好再说,只得老实相告:“妈,你不用再担心我个人问题了。我……” 乔母脸色一摆:“你怎么了?不要再说什么不想结婚,不可能。我和你爸不会同意的。” “没,”乔露哭笑不得,“我最近谈了一个朋友,还不错,如果稳定下来,我再带他来见你们。” 乔母明显不信,拧着眉:“别是从哪里找来的托吧?” “我在您心里的信用就这么低吗?” 乔母脸色好看了些,却还是说:“那可不一定。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样?以前把不结婚挂在嘴边,怎么突然该性子了?” 今天出门的鞋跟有点高,蹲了一会儿,乔露便,明显感觉到脚趾有些疼,小腿也有点酸,偷偷观察母亲的脸色已经不是那么难看,站起身,拉了把椅子,挨着母亲坐下,“真的,这次不作假,我给你看看他的照片。” 一听照片儿子,乔母这下心里开了花,前面的不愉快全部一笑而散,但她依旧板着脸不说话。乔露清楚母亲的脾性,不拆穿,乖乖地找到景修的照片,将手机递给母亲:“您看。”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身休闲服饰,坐在木制长凳上,对着镜头笑得很和煦。乔母展眉欢笑,语气平缓:“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人是做什么的?” 乔露抹去一些事实,将情况一一道出。 乔母频频点头:“行,好好相处,人家对你好,你也得对人家上点心,相处是相互的。”顿了几秒又道:“如果觉得可以了,改天带回家看看。” 乔露嗯了声,将手机放回包包了。 下楼梯的时候,乔母还在责怪她:“你也不事先跟我说明情况,这让我怎么回复人家。” 乔露攀着她的手臂,“小心楼梯,”又道:“你一通电话就把我叫过来,又不告诉我是过来做什么,我怎么跟您说。” “你……”乔母瞪她一眼,“你爸说得没错,你就只会狡辩。” 乔露笑笑,心想再继续下去,该是要算陈年旧账了,赶忙道歉:“是是是,是我的错,我给您道歉。” “不正经。” 目送母亲的车子远去,乔露这才回到自己的车上,刚要启动车子,手机震了震,划开一看,景修的消息过来了:“我在楼下。” 真快,乔露不慌不忙地敲了一行字过去:“我还要一会才到。” 刚发出去,乔露就看到聊天界面最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没一会,输入显示消失,可回复却没有发过来,她挑眉,上方又显示正在输入,等了几秒,对面发过来两个字:“不急。” 乔露轻笑,将手机放好,启动车子,开出地下车场,汇入车流,没一会儿便隐没在浩瀚车海中。 —————— 谢谢投珠的朋友们,十分感谢。 14 午后的阳光照得人慵懒。乔露将客厅的帘帐拉到一半,身后景修正端着洗净的茶具过来。她绕到冰箱前,在速冻柜取了一包茶叶。 景修用开水将茶具烫洗一遍,乔露舀了一勺茶叶放进紫砂壶。 没一会空气中融进一股沁透心脾的茶香味。乔露细细嗅闻,笑着说:“味道还是那么好。”这茶是两人初识那会儿,景修送她的。 景修拿过她的茶杯,又倒了一杯,说:“下次再给你带一点过来,家里最近又买了一些新的。” 乔露抿了两口,说:“还是别了,我对茶没什么研究,随便买一点喝就行了。” 景修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家里茶太多了,我爸每年都要买一些新茶回来,你就帮忙分担点吧。” 乔露靠在沙发上,假装无奈道,“行吧。” 茶水的热气腾向空中,景修伸长手臂,以一个舒适的姿势虚虚揽住她的肩膀,声音懒懒地问:“下午准备做点什么?”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之后,景修周末几乎是赖在乔露家里了,除却睡觉吃饭时间,他都要具体确认每一个时间该做什么。 乔露提出异议,被他一句“美好时光岂能虚度”给反驳回去。 “爬山?打球?逛植物园?”乔露试探性地问到,除了以上几点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其他了。 她提出的三项活动都是这段时间两人的固定项目,景修笑了:“你有怨言?不愿意?” 乔露摇摇头,枕着他的手臂,歪头朝向他:“那倒没有,平时上班,周末锻炼身体,属于身心愉悦,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哦,那你打算怎么感激?”景修突然凑近她,两人只离几厘米的距离,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涌动。 未等乔露反应过来,两片温热的唇与她相贴,鼻息交替,她闭上眼,沉沦在愉悦的海洋里。 “你刚才吃了什么?”一吻终了,景修与她额头相抵,眉眼弯弯地微笑,“有股香甜的味道。” 乔露眨眨眼,中午吃饭时母亲帮她点了一份木瓜炖雪蛤。这不想还好,一想就回忆起中午的乌龙相亲会,顿时心里有些心虚,目光向下,她含糊地说:“中午吃了点甜品,味道有些甜,原来茶味都掩盖不去。” 她轻轻地说着,景修不时嗯两声,到了最后,乔露噤声。气氛突然安静,等了一会,景修寻到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握,说:“今天,”他顿了顿,想了一下才道:“我跟家人说了我们的事。” 乔露惊讶地往后一腿,她突如其来的举措惹得景修拧眉,再次说话的语气就没那么温存,稍显冷淡:“你不开心?” 事情都这么凑巧?乔露摇摇头,因为紧张,她的双耳泛红,景修的目光从她的眼移到通红的耳朵,心下明白了几分:“你不用太紧张。今天回家吃饭,我妈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我只好坦诚以待,这样对谁都好。” 乔露在他真诚的注视下低头,双眼紧紧盯着沙发,这该说点什么好?两人真正的恋爱也才开始一个多月,要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跟他说吗?她在心里权衡利弊,思考良久,决定还是坦诚以待。 乔露倾身靠向茶几,接连喝了三杯茶,这才清清嗓子,郑重其事道:“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当然了,我希望你不要生气,因为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真相的。” 景修被她接连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不过恋人彼此间坦诚最重要,他点头,“你说。” 乔露抚抚胸口,深吸几口气道:“今天中午我参加了一场相亲。” 景修再次眉头紧锁。 乔露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但景修没说什么,她继续往下说:“我还没跟我家人说我恋爱的事,今天这场相亲我也是去了餐厅才知道,我先前以为只是单纯的一场家人聚餐。” 这种事情,景修以前也遇到过,他表示理解。只听乔露继续说:“后来我跟我妈说了我们的事,嗯,就在你打电话过来之后。” 景修顿时不知该怎么反应,他笑了笑,“我该说点什么?” 乔露亲亲他的下巴,说“我个人觉得一旦开始一段认真的感情,我会保证百分百的坦诚。我不希望日后的争吵是因为之前的一些无关紧要的隐瞒。” 景修注视着她的眼睛,说:“谢谢你。” 乔露顺杆子上爬,说:“那今天能不能不要出去爬山了,你跟我一起大扫除呗。” 景修拿着抹布站在房门口,一时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乔露站到他身旁,“我想换一张床,你不是说这床太小了,又睡不安稳。” 景修确实提过,主要是他睡惯了家里的床,一下子换到这么小的床铺,确实适应不过来。 “打扫完后,我们去家具店看看床?” 乔露将抹布入水洗了洗,又拧干,朝他笑笑:“不用了,我已经定好了。” 景修表示诧异,“速度这么快?你还瞒着我做了多少事?” “这不叫瞒,是惊喜,我给你的惊喜。” 景修笑了笑,和她一起擦窗户,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乔露的脸庞上,从这边看过去,薄金下是岁月静好的景象,景修笑了笑,说:“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不过,现在还不能说。” 乔露又洗了一遍抹布,将他手中的脏抹布换过来,一边洗一边说:“既然现在不能说,那为什么告诉我?不是惊喜吗?” “哦,被你带的。” 乔露擦着窗台,眯眼夺过阳光的照射,回他一句:“贫嘴。” 前前后后忙了一个小时,屋子才打扫干净,乔露接过景修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半杯,才缓过气,说:“好久没有这么完整性的打扫过了,距离上次大约半年过去了。” 景修倚靠桌子,双双腿随意摆放,姿态慵懒,听到这话,看向她笑了笑:“屋子很干净,一年大扫除一次也可以,平时可以叫家政人员过来。” 乔露摇摇头:“我不喜欢陌生人进我的屋子,就更不用说动我的东西了。” 景修也没再说什么,指着被挪移开的木床,问:“待会地板干了,再挪回去?” 乔露摇摇头,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走到床铺旁边,说:“明天新床该送过来了,我在想要不要把它拆了。” 当初乔露新搬进来的时候,整套房子空荡荡的,所有的家具都是后来逐渐添加的,这张木床用了几年了,虽不是太新,但也不旧。景修提议:“把这张床放在书房吧,可以放书籍或者摆饰品。” 乔露思考几秒,“行,我去拿工具,你来拆。” 把床铺从卧室挪到书房前后又花费了半个小时,乔露累得靠在木椅,“差不多了,晚上想吃点什么?” 景修把螺丝刀收好,盖上盒盖放回原处,又看了眼干净的卧室问道:“你晚上打算睡哪里?睡书房?” 乔露笑得很神秘,双眼眯成一条线,嘴角朝后,借着椅子的力量,倚着景修的肩膀,起身凑到他的耳旁,说得极慢:“或许……我们去尝试开房?” 景修瞥向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巧看到乔露的挑起的眼尾,因为工作,她的头发已经疏散开,几缕发丝落在左侧脸颊,衬得她有些柔媚,他笑笑:“也不是不可以?”说着就拿过桌角旁的手机,打开美团,“还是以前那家吗?” “嗯?哪家?”乔露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的话。 景修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动作,很快就将搜索出来的酒店递给她看,“这家,你看怎么样?” 其实乔露是想不然今晚去他家凑一晚就可以了,说开房也就是一个突然性的想法,纯属开玩笑,谁曾想对方当真了,她也只好顺着台阶下。 “额,不过,”乔露看向他,欲言又止,景修示意她说下去,她缓缓地说:“就是不知道上次那间房今天还有没有空着,既然故地重游……”她没再说下去。 景修先按原来的条件定了一间房,“周末可能入住的客人很多,等会去了问一下工作人员,看能不能安排。” “其实,去你家也是可以的。”乔露瞟着订单完成的界面,决定还是说点什么好。 景修喝了一口水,收起手机,“既然你想去就去吧。去回忆回忆也好。” 乔露瞪了他一眼,走向阳台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