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恙【民国】》 楔子 祁雨泉梦见她小时候刚到金陵的那一天,跟爷爷住进金大的教职工宿舍里。爷爷的宿舍很特殊,是大院里的一间。 她一路上颠颠簸簸,但时间漫长而又平静,仿佛火车正驶往地球两极。她父亲和爷爷都与她一道,但她最终只记得凫浛的脸了,另一个模糊的影像只微笑着给了她一块洋糖果。 她告别自己父亲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他了。她路过金大几幢楼房,还问说,这都写着宿舍了,怎么不进去呢。祁凫浛摇摇头。而后走到那学校围墙不远处的一栋四水归堂,走到第二进,敲了敲左边房门。 其实祁凫浛住右边。 左边房门打开,是一位年纪与凫浛相仿的中年男人。 项醴未。 然后祁雨泉就醒了。 夜色还浓,四下是室友均匀的呼吸。她用上海话骂了句给自己听,想再睡过去。 祁雨泉在课上睡着了,撑不住之后直接趴下。沈归川第一次看到她白色棉布的上衣勾出隐约的内衣形状。 他有一点震惊她穿的胸罩而不是传统的内衣,又不好意思继续想下去。 祁雨泉转到国语系后很习惯坐到沈归川旁边。她第一天来时大摇大摆地迟到了,有人说是夏校长送她来的,座位靠门边的话能看见他在走廊上。不过她身上的这类传言是很多的,无伤大雅。那时候碰上张榕望的课。榕望写好板书回头看,祁雨泉和他对视一眼,能看出变得局促了,就近找了个位置落座。 就近就是沈归川的旁边。 榕望的课,人挺多的,不太好找位置。 榕望不引人注意地冲不看他的祁雨泉笑笑,继续讲,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沈归川一节课没听好。 他和大多数人一样是知道外语系的祁雨泉小姐的,也在校园里指认过,太远了看不太清,只是发现她穿了孔雀绿的丝衬衣,在蓝棉布衫黑裙子的女同学中有些显眼。 她那些不辨虚实的和男同学或教师的花边新闻,于她本身是起修饰作用的,能够很好的修饰当下,她在归川眼中的侧脸轮廓。 归川不擅形容。当时张榕望在念的“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他觉得形容她正好。 祁雨泉注意到他在看她,就稍微撇过眼来,扑闪了两下眼睫毛。 她留了一点刘海,绑双辫,发尾用秋香色细丝带扎住系蝴蝶结,在白棉布上衣外披了鹅黄毛衣外套,偏头时还能被注意到衣服的盘扣和滚边是浅绿的。 沈归川这节课光用来紧张了。 课后,祁雨泉迅速合上书本,离开。 第二日,归川到得稍早,怀着自己觉得稍有些可笑的希望坐到昨日的位置。 祁雨泉踩点的,就着铃声在门框里稍作犹豫,走向了归川身边的椅子。今天是套湖蓝底的长旗袍,身段玲珑。 后来她就习惯坐沈归川边上了。 夏深(上) 夏深看张榕望颇气定神闲的样子,以为他早算到了。 榕望抬手给沏一杯狮口银芽,说,我单知道你想劝她闭门几日,就算直接任她为外语系讲师也未尝不可。打发她来国文是怎么。 夏深提起这事很尴尬,也不接茶,只说教她轻松些也罢,因为她大概信得过你上课罢。 榕望低头转手里白瓷杯,说: “你不用看也知道,她听国语很厌。讲《哀江南赋》那日好些,《洛神赋》或者《鵩鸟赋》那几篇她便不爱听。大抵是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新东西了。” “现在的外语于她也没有什么新东西。” “或许她志不在国文。你若让她继续学外国语,究竟是她不同意,还是系里不同意,或干脆就是你怕了那舆论了?” 夏深只说: “她不同意。” 在那天,白丽莎又状告到办公室时,夏深便决定将那个不成熟的想法打磨成型。 虽然祁雨泉现下刚满十八岁,但他想让她成为外语系讲师。或者不一定任教,偌大一个金大校园腾出地方让她研究也是可以。 白丽莎是个德意志老太太,在金大外语系任讲师教授德语。她至今未婚,和另一个美国老太一面同居一面拿不同语言吵架,每天穿同一条灰色毛线裙,全白的稀疏毛发在脑后梳成一丝不乱的球。 在许多和祁雨泉结过梁子的外语系老师中,她最擅长挑她刺儿。 祁雨泉磨出了一副德意志语的铁齿铜牙,最后从白老太太嘴里学会的异国粗话不小心给蹦了出来,在外语系学生中广为流传。 白老太太又直接去敲夏深的办公室,把祁雨泉状告了。 她在金大好些年了,倒是知道夏深对祁雨泉理所应当似的照顾。但她祖上是纯日耳曼人,她一把年纪了仍很血气方刚。 她对夏深说我希望你还是正视一下,别教她再做些学生不当做的。又拍了几下桌子表决心,扬言她可以给祁雨泉的成绩零分,而后蹒跚但敏捷地走了。 于是夏深见了见祁雨泉。她上他办公室里领一些生活费时,他说: “雨泉,愿意和我谈谈吗。” 祁雨泉愣了一下,从生活费里抽出几大洋还他,附了句很小声的抱歉。 夏深看到她这举动很心疼,但不表露。他把钱推回去: “不是这个问题。我说好负责抚养你,你收着是应该的。你最近在金大的学习尚可吗,作为一个真正的大学生也数月了。” “白丽莎或者艾略特他们,肯定来状告我好多次了罢?”她倾过身去盯着他,眼睛微眯成上挑的三角形,是一副故意惹他的神情,“我可不喜欢你明知故问。” 夏深看见她上衣最顶的盘扣没有扣。 肯定也是故意的。 “嗯。但你知道我真的担心什么。” 祁雨泉轻快地叹了一下: “都挺好。与白丽莎老师的口语交流于我而言十分有裨益。” 夏深突然把手放她头顶,重重地随头发蹭过去: “别老胡说。然后做人要谦,就算你觉得老师水平不行,有疏漏了,也要记得,阳明曾说,人生大病,只是一傲字。” 她受他坚硬掌心一击,短促地喊了一声,低下头去,领口露出的一片玉一样的肌肤颇晃眼。 夏深直接伸手将她扣子系上。 其间碰到她胸口,花苞一样的一片柔软。 他对她其实一直有难自控的感觉,只是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而她也毫无介意的样子。 夏深收回手。 雨泉看看他,伸手帮他别了一下乱了的一绺发。 她手上一只纯白里嵌了血色的镯子滑到近臂弯处。 夏深看着那只镯子:“你太像你爷爷了。” 有些爱玩得过分了。 “也许罢。”祁雨泉说。 夏深(下) “其实,我想......雨泉,依你的水平,我认为你或许能试试当讲师。” “外语系吗。” “是。” “我才十八岁,当金大教授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无妨。各校均有年少有为之人。” 当然他还是怕一点舆论的。他对祁雨泉的抚养关系一直没说破,外界对捕风捉影的他们的往来众说纷纭。他不太好直接任命雨泉。 不过他更相信祁雨泉的能力摆得上台面。 “现有的老师们没什么不好的。” 夏深被她的口是心非逗笑了: “你若觉得老师们水平不够,那便是真的。” 雨泉便洋洋洒洒地发牢骚: “是,白丽莎太老,口齿不拎清了,文章也只会背两句歌德,他们喊她三板斧。艾略特约克郡口音也太重了,直直的和木棍似的,大多人听不懂。还有那美利坚的......像是请个农民来教四书似的,又不让我们找他话里毛病......” 半晌,她仿佛累了似的停住。 “如你反映的话,我也觉得我们金大的外语系不甚乐观。” “你不会不清楚。” “嗯,醴未去了好些年了。” 雨泉微一抬眼。 夏深知道他稍有些得罪她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提的。只是,你是醴未最后的学生。不说英文或者德文,至少,那些古亚细亚的文字,大约仅有你懂得了。” “算是。但这与谁教有什么关系。我清楚我是因为爷爷和他关系好,我由他带,才顺便学到的。那些天书,放到今天一样没有人愿意学。” “这些古代的失传的东西,不是说没有价值才失传的。就当今学界的大局考虑,我希望你能重新拾起来。一是梵文,我可以代表金大给你配研究空间,我们甚至可以引进国外的人才。若你愿意继续醴未他的事业,研究学习巴利文或吐火罗文,那我为你骄傲。我会尽我所能支持你。” “嗯......我以为你知道。”祁雨泉托住腮,没有什么表情。她上唇微翘,唇瓣内侧向外侧呈现鲜红至洋红的渐变,“我从大院搬出去那天,就把醴未的资料都烧了。他写的,或者带回来的,或者干脆是字典,和外语有关的所有东西,我都烧了。” 榕望(上) 榕望在上课的时候会调皮似的喊人,“穿旗袍那个女孩子”或者“头发上系蓝色丝带那个女同学”,假借自己从不记学生名字的借口,避开直呼祁雨泉的可能。 其实祁雨泉知道他记性很好的。 四书五经是童子功,其他不是。 今天他也把祁雨泉叫起来,问她: “刚没走神吧。” “没有。” “我方才提到谢公义‘昏旦变气候,山水含清晖’一联,太白有句诗是化用他的,是哪句?” 顷刻便有学生反驳道: “张先生方才哪讲了这。” “完全没听过。” 祁雨泉笑笑: “故人赠我我不违,着令山水含清晖。” “答对了,奖励你坐下。” 别的同学旋即打趣道: “张先生老刁难我们。” 榕望线条柔和的脸上展开笑容: “给你们多旁征博引些,是好事。” “要答出来也就罢了,若答不出呢?先生是让我们尴尬啊。” 榕望就浑厚地笑。 于祁雨泉来说,回答问题有那么一点危险。 她也在赌,榕望想考倒她是很简单的事。她很久没有另读新书了,总觉得自己啃着小时候从爷爷那儿学的老本,迟早会坐吃山空。 她说错了,榕望不会说她。 倒是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祁雨泉的尴尬。 沈归川本身没多想。但他的同伴悄悄同他说,这些刁钻的问题,她应该是答得上的。 “你怎么知道。” “她爷爷是祁凫浛。” 归川将信将疑的。确实他们都姓祁。 他只是听说过金大四大导师的名号。要说的话,知道台上的张榕望是其中之一,夏深后来被提拔成为校长,剩下他记不全。 但说了会想起来,几年前过世的祁凫浛是与张榕望并列的国学导师。 他是个刚进入大学数月的新生,没见过祁凫浛。 还有一位他真的不知道是谁。 如果祁雨泉真的是这等门第......也难怪她虽孤僻但行事张扬了。 他的同伴不知道他在肖想,随口问道: “晚上有空么?” “有是有。” “咱去秦淮吧,多喊几个人也成。” “行啊。” 这时,雨泉回答完问题,坐下了。 她课后理完书没有直接走。她到讲台上,榕望跟前,微偏头,将鬓发撩到耳后。 她今天将头发松松挽起,只拿雕花象牙篦固定。 “有一处讲错了。” “嗯。” 榕望的神情让祁雨泉明白自己吃了他一套。她表面上笑说“我还在想你怎么会出错”,心里不大舒服。他只是为了避免直呼她,就做得那么曲折。 她和榕望没有那么熟。不过榕望问她“雨泉为什么想学我的课”的时候她又很无奈。 她说: “我不想学外语了,加上我们学校外语系也不怎么好的样子。改学国学的话,反正大家都想来听你的课,你是四大导师之一啊。” 她的逻辑没有问题。榕望有一点头疼地发现,这个摊子终究还是到他头上了。 虽然都住一个院子,但榕望和其他三位导师的关系要相对疏离一些。 他是金大从北平聘来,原先任教不在这儿。 他来的时候,夏深已经是主任了。说着文史不分家,但他实际还是讲历史。他在校内有个办公室,平日事务也多,便不容易在院里见到他。 然后他发现祁凫浛和项醴未好像从小就是认识的。他和项醴未专业不同,通常讲不了几句,加之醴未时时闭门不出。和祁凫浛倒讲得来,但凫浛并不是坐得住的人。 凫浛儿子与儿媳离婚,妻子早逝。他料理完妻子后事,又去了上海,把他孙女接到了金陵,自己带着。 想到这时,榕望通常撇撇嘴认为凫浛那时是没怎么尽责的。他觉得实际带孩子的人是项醴未。 醴未去世后没两年,凫浛也去了。夏深后来一直负责抚养。 夏深升为校长之后就不上课了。那孩子长到十八岁顺理成章似的直接在金大读书了。 本来她挑的外语系。 榕望揉揉额头,问祁雨泉: “你怎么就不想读外语了。” “我......”祁雨泉其实被问住了。半晌,她垂下头说: “我找不到那有什么意义。” 张榕望年过半百,亲友葬礼参加了很多回,本来比较习惯生死有命的事了。不过一个十八岁女孩子要见识了这种沉重的情感,他也替她心疼。他不知道她究竟是因为年纪小还没习惯,亦或是因为感情深刻而放不下。 他只能认了,他以为自己向来是局外人,谁知带小孩还能风水轮流转的。 他没表现出来。他挺不希望遇到祁雨泉这种孩子,有她家祖传的乖离和张扬,对着一节外语课也必须眼里不揉沙子,生活作风也很可能有问题,但偏偏又是有能力的,叫人不好指摘她。 不过事已至此。 “那也罢了,毕竟你国学底子也强于一般学生,选文史类专业对你来说不亏。” 祁雨泉默默地点头。榕望从镜片上方看她: “小姑娘家,大可以多笑一下。” “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晚上我去秦淮。” 祁雨泉还挺惊讶的。 “是你同我不熟的缘故吧。我常去秦淮的。”怕她误会,又赶忙补充道,“我在那边认识一个老花旦,不演戏了,鼓和琵琶倒是都还奏得好。” “你想我同行么。” “若你愿意的话。但别给一晴知道,他会怪我的,他不待见秦淮那些地方。” 夏深的字是一晴。早已不是晚清,然老派的人出门仍常以字行。但夏深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字。于是别人也直呼他名,除了这些老顽童,会故意在背后叫他一晴。 雨泉一听便知他的名字也是用典的,“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好讲究,她都羡慕不来。 榕望(中) 雨泉回去现在的寝室,披了条毛线披肩以应付河上的水雾,为了不路过夏深的办公室,便和榕望从侧门过,叫了辆黄包车。 她问榕望: “夏深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为什么不喜欢他的字啊。” “他真没同你说?” “我又没问。他这人不爱主动讲自己的事。” “他名字不是出自范成大《喜晴》么,他觉得咏物写景格局不大,显得太优柔了。” 雨泉笑说: “我名字也写景呢。可我爷爷喜欢得不行。” “你是女孩子。‘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的意思吗?” “嗯。以前醴未同我说,他小时候刚读到这句,就说以后有孩子要叫‘雨泉’。” “你父亲不叫这个?” “或许是你说的,格局不大吧。我不知道。” 黄包车乘到夫子庙口。雨泉问榕望介不介意她与他一起找老旦听小曲,榕望说,既然她今天也来,他们大可以坐船游玩一会儿。 他们坐稳,船滑了出去,船夫一打桨,便首尾转了个圈,往上游走去,搅拌掉一泊青楼和酒馆里掉下来的灯影。 “你曾来过秦淮吗。” “夫子庙常来玩的。不过坐船是很早之前的事。” “我猜,同醴未。” “嗯。” “那我之前说,你惊讶什么。也不是就我一个教授爱走金粉地。” 雨泉失笑道: “确实是我不熟你了。” 她听他说,被迫回想起来。那时候来秦淮,是她说自己想来。她爷爷太忙,出门惯例都是醴未带她。 七岁以前她跟父亲在上海窜来窜去,常去的地方是百乐门,租界的街头时时有流行歌唱片声。她跟着零零散散地学唱了好些,来金陵后被爷爷斥“淫词艳曲”,终于不想哼了。 她同醴未坐船去,青楼的栏杆上靠着只披纱衣的女子,歌女的船时时游过他们身边,她能听见她们依偎在主顾身边吟唱道“若拿一个金人来,侬也不与你换侬家心上人”,露骨得多的歌词更有好些。她可能有些脸红,因为她发现坐他对面的醴未露出后悔带她来的神色。 但她其实是不怕的。 她气质里那股妖劲从小就有。 她伸出有点凉的手,贴在醴未脸上。醴未去抓她手腕,她手上的镯子发出“叮铃”一声。 “别闹。” 她笑露出新长好的犬齿,凑近醴未的脸,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醴未的意志力忽然便瓦解了。 曾经那条船要大些,他揽过她,调整她的姿势好让她坐他腿上,然后很用力地吻她,吻到她告饶但发不出声才结束,随后解她小白洋裙的扣子。 几年过去,秦淮的歌声还是没息。 忽然,船上布帘被“扑簌”一下撩起,有歌女开门见山地推销自己的业务,榕望摆摆手拒绝了。过了一会儿,船外不远处传来吟哦乐声。 榕望说: “你小时候都有唱歌。” “我小时候还上你房里吃点心。” “现在应该还会唱吧。” “唱什么,这些青楼里的歌吗。” “不必。你会不会唱戏文?” “你想听西厢?” “我是北平人,花部更听得惯。若你会,能来段苏三起解么。” “其实我都不会。我爷爷会哼,长坂坡。我唱不来戏。” 他们相坐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到……可以唱唱红楼曲子。”榕望说。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这个吗,曹公杜撰的曲牌,怎么唱得来。” “十二首,挑一副词,套用别的曲牌的调?我给你打拍子。” “张教授可真有雅兴。” 雨泉的手绕到脑后,将象牙篦子从发间拔下,递给榕望。她的头发如濒死夜鸦,坠落到她腰际。 “枉凝眉,如何?” 篦子往桌面上一击: “一个是阆苑仙葩——” 榕望(下)(H) 祁雨泉回忆她数年前在船上那一次高潮。扣子全被解掉,她胸脯暴露在醴未眼前。她刚发育没多久,因为清瘦而骨骼突出。她的身体像初雪过后的地面。醴未埋头去含那颜色浅淡的乳尖,她吃痛而嘶哑地喊出一声,嘴被醴未拿手指堵住。 她学乖了,忍住不叫,感受着醴未抚摸她刚长出的牙齿,拿舌头回应他。 腿间被异物顶住,很不适。她知道这是醴未忍不住了的意思。其实她也很难受,她下面全湿了,大概已经流满了醴未的裤子。 醴未埋头噬咬她的脖颈,她将他推开。因为她还太幼嫩,牙齿触到的皮肤都磕出了红色瘢痕。于是醴未犹豫了。 但祁雨泉说: “快给我。” 于是他只好把手从她蝴蝶骨上拿开,一路往下伸进裙子里,按住颤动的蕊珠,抚两下唇瓣,就着泛滥的液体,往花心伸出一根手指。 雨泉流了眼泪,醴未小声说: “外面很多人。” 她说嗯,环住醴未的脖子,把头埋在他肩窝里。他胡茬划到她了。 她还小,醴未一根手指也走得艰难。他稍用力些,去抚她一个敏感点。怀中和西洋偶人似的小姑娘猛地一颤,他的手被喷满了水。 他收拾干净,但被还在轻微痉挛的小姑娘握住下体。她问他要不要用嘴帮他,他回绝了。 几年过去,秦淮的歌乐声仍不绝如缕。 雨泉唱完一曲,榕望从腰上解下烟斗,装完烟草后点上,开始抽烟。他见雨泉盯着他,随口一问: “怎么了?” 祁雨泉伸手从他手上取走烟斗,对着烟嘴吸了一口,还给了他。 烟雾缭绕里,榕望的时间还停留在祁雨泉靠近他时那扑飞的睫毛。 雨泉很调皮地说,毕竟你也不熟我。这种事情,我会好多。 榕望回神,板起眉头道,过分可不行。 祁雨泉仿佛没听到似的打量帘外的楼台。她说: “我们倒可以换一曲试试。我喜欢——虚花悟。我来打拍。” 秦淮夜宴 归川是不可能想到,自己在秦淮河上碰见了祁雨泉。与其说碰见,不如说是他远远地一眼望见的,还是白天那身天青丝绒上衣搭白裙,不同的是搭了条水粉色披肩,刹那间便桃红柳绿。 但在声色犬马中,归川还是一眼便发现了她。 与他同坐一条船的杨同豫问他在看什么,他带着恍惚的神情指了指另一条船。 水上楼台错落,粼光铺满夜晚里黑色的水。船上布帘飘开一点,又飘开一点,祁雨泉击一下牙篦,唱道: “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 “那是......” “嗯。” 布帘总是遮住祁雨泉对面的人,归川猜不出是谁。他想知道,但自己的船往下游走,同祁雨泉错过去了。 杨同豫把他们的酒杯倒满酒: “她好像跟很多人是有关系的,就算她常来秦淮我也不大惊讶。” “我听说过,虽然不知道具体都谁。” “我光记得他们说她和校长。” “也没谁真的见着了。” “你那么在意?” “没有。” “又无妨。你一个世家公子哥,配不上她么?” “那倒不是。” 归川还是心慌的。毕竟他只是个公子哥。 他要能自诩五陵年少、鲜衣怒马什么的,他或许,会想课后箍住她手腕,待人走后把她按倒在椅子上。也或许......几杯酒下肚后他不见得做出什么,就是敢想。 “你若讨她回家,不跟爹娘讲她可能有那么点不检点,她可能还挺讨喜的,家庭背景也不差。” “她长得很好看。” “还好。” 归川想反问他对她的容貌身材有哪里不满,却发现再讲下去会着了道。他一肘击同豫胸口: “你他妈老问我做什么。你之前是不是和那李缘缘已经搞上了,就你小子。” 同豫明明喝得与他一样多,但不怒反笑道: “就上课闲聊过几句,给你说得。不说祁雨泉,你之前同那谁,还有的风流债。你说你才入学多久。” “同谁啊,我都不知道。” “余宝沁?” “那不算。” 祁雨泉一曲唱完,榕望也抽完了烟,撩开布帘往外面磕灰。而后望见近旁楼台上的熟人,便喊船夫停下。店家设了石阶,可从河面直接走上露台。 雨泉只见那灯影间一桌人持杯,像西洋电影。他们同榕望打完招呼,榕望介绍她道: “这是祁凫浛的孙女。” “哦,小姑娘家,真气派啊。” 祁雨泉报以亲切标准的微笑,有时起身握手。 “贵庚?” “二九。” “若不介意,可以帮小姑娘上份甜酒。” “不必的。” 两句没推辞掉,她也作罢。座客谈起时局近况,一位前不久刚去过北方的人说,不好。 雨泉边上的客人为她斟酒,顺口一问: “祁小姐怎么看?” “国运式微是必然了。只是,前年事件之后,到现在未来,犯中华者中,怕是日本独占鳌头。” 那人露出微讶异的表情: “与我见解相同。” “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那人谦卑地笑笑: “就职于律师公会罢了。” 她又听众人相谈一会儿,有人说: “酒过三巡,该有助兴的。” “非划拳不可?” “不妨问问祁小姐。我犹记祁家也是豪门,官宦书香,祁小姐应当也知书达礼,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吧?” 忽被指名,雨泉一愣,摇头道: “祖上荫功,现也都成浮云,怎算豪门。我只小时候在上海学了些歌舞而已,恐见笑。” “大可放心。” 一位穿长衫的老者从袖口里摸出一把折扇递给她。榕望这时悄悄拉了一下她裙摆,示意他可以帮她推辞。 雨泉笑笑,脱掉披肩,接过扇子稍稍掂量,霍然起身,“哗啦”一下,捏着扇骨抖开扇面,看见那竹林猛虎的图案,觉得好笑地一牵嘴角,抬眼,转身,把还散着的头发转开去。 她坐下后,在不大齐整的掌声和笑声里,榕望小声问她: “这种事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干脆。” 祁雨泉笑起来眯眼睛,像只狐狸或猫之类的兽: “你一个金大镇校之宝,认识的自然都不是等闲人。” 春夜行船(上) 现在,船上只有沈归川和祁雨泉。 本来是,船往下游走,直到灯火阑珊处又回折。同豫说,看夜色,好像才刚到戊时,再回绕一圈也无妨,到时再上岸往夫子庙找乐。为此他探向船头,给船夫又塞了两枚银钱。 雨泉这边,聚会恰巧散了。 榕望与熟人唠,一面送人往酒楼正门走: “我家眷现在还在北平。我妻不住城里,她一直住老家。” “这些年也都没接过来金陵住一住吗。” “我前些年也问,但她大字也不识的,不要来人生地不熟的地儿。” 雨泉等他,托腮靠着河边栏杆,于是她跟缓慢驶来的沈归川对上了眼神。 归川很快挪眼,但船夫仍径直往她身侧的水道划去。同豫都看在眼里,大笑,随后撩开布帘道: “祁同学愿意同行么?” 其实隔得有些远,但光靠他嘴型,祁雨泉也猜了个大概。那是因为沈归川太明显了的缘故。她坐在他身边上课的这些天,不会注意不到他悄然的打量。他的眼神未免太不会伪装,而她碰巧对他异样的赤裸不是特别有兴趣。 杨同豫她也认识,但互相没说过话。他故意为之的邀请令她有些尴尬。 她哪有这么好说话啊。她想。但一面,杨同豫又一次发问了,还补充说“之后可以让沈同学陪同一起回校”。 因为太幼稚了,她噗嗤一下笑出来,拿手背微掩住嘴。 可能是方才的酒劲,她不太能精致地控制情绪。这下不太好,都作出了反应,她都不好意思再置之不理。要不也就答应了。 她回头向榕望道: “我见着了同学。”看见榕望的眼神,补充,“自然是你的班的。我去坐他们的船了。” “不妥。” “你还有你的事。我晚上可以同他们一道回学校。” 榕望依旧不同意,但他想起来自己也许拗不过她。他叹口气: “若你晚归,我是一定会告诉一晴的。” “我不晚归。” 当祁雨泉微提住裙摆走下石阶,往耳旁一别头发,归川有种早上半醒未醒的朦胧感。 “雨泉同学怎么也在秦淮。” “陪人同来而已。既然碰到你们,一起回校也可。” 同豫替归川编话茬子: “我没记错的话,李缘缘,她之前同我说了,她现在与你一个寝室?” “嗯。” “总还适应我们国文吧。” “这是难事吗。” “哈,毕竟我们系里经常有我们这种不成材的。” “哪有的事,都是考上金大来的。” 船驶近一个小港,同豫往外张望了一下,跟船夫说: “师傅,靠岸边近点。” 当归川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时,没能抓住他的衣摆,给同豫钻出船,往岸上一跳,迅速地消失在灯火里。 雨泉坐在摇晃幅度很大的船里,有些无奈。 春夜行船(下)(微H) 于是,船上只有沈归川和祁雨泉。 归川拿起还有剩的酒瓶,倒好酒喝了一口,强装镇定说,这人脑子傻,做事情不正常。 雨泉笑了笑,归川感到嗓子里一噎,垂下眼。雨泉把他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下觉得有点好笑。也许有酒精的缘故,她怀着取乐的想法。 在狭窄的船里,她的腿往前伸一些,鞋尖就会碰到归川的裤管。她假装这是不经意,一面定眼看归川有没有反应。 她注意到他应该已经喝了不少酒。她不想让他做到底。 归川已经不太能招架住。他时时感到眩晕,但有一个很清晰的想法是想离祁雨泉近一些。他看着她,在她又一次把头发别在耳后时捉住她手腕。 他看见雨泉如雪融一般笑了。 她提裙侧坐到归川腿上,一手撑着椅面,让脸正对着归川的脸,腿折在身侧像两枝马蹄莲。 归川摸上她肩膀,捋下针织披肩,然后直接开始解扣子。 雨泉抓住他说,外面可都是人。 沈归川还真没那么敢。 他动作慢了,托着她的身体靠近自己的,拥抱着她把鼻和嘴埋进她的锁骨。 “太香了。” “我熏过今天这身衣服。” 还有一点甜酒的味道,于他如猛药。 她今天也是穿的胸罩。把她的胸释放开,是新藕一样的两小团。他的胸膛和她双乳靠得更紧,隔着不厚的两层衣服能摩擦到她乳尖。 “那个......轻一点......” 他没有放松力道。他能感受到她两粒花苞仿佛要绽开一样颤动了起来。 可能是小高潮了一下,雨泉轻叫了一声,蜷在他怀里,头发扫到他脸。 他另一只手伸进她裙底一触,真都湿透了。 “啊......不要碰。” 归川抽回一点手,但又忍不住继续摸索。 少女大腿内侧光滑得过分,半寸开外的湿漉漉的花朵在吞吐着滚烫的气息。 “不要再弄了。” “我......” “这在船上,你怎么做下去。” 雨泉说完便稍挺起身,抓过归川的衣领,吻上他嘴唇。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舌尖已经入侵了他的口腔。 归川觉得意识在溶解,但他自己竟然也使不上很多力气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娴熟的技巧。 她最后舔掉归川唇边的唾液,从他的腿上站起来。 归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裤子也已经被自己的体液沾湿,显出一小片深色。但祁雨泉不给他解决需求的机会。她把胸罩系回去,穿好衣服,稍撩起帘子看船行至哪儿。 下船后,祁雨泉打算走了,但归川拉住她说: “一起回去吧。” “不用,我可以叫黄包车。” “只是......只是危险。最近年轻女孩子出事多。” 他的理由找得太巧妙以至于雨泉不好拒绝他。于是她和他一起叫了辆车,出于维护他的自尊的原因,由着他付了全部车费。但路上他们没有一句话。雨泉想着,如果不是刻意想话题,她应该没有什么好跟他讲的。 她看着归川利索地掏荷包,丁零当啷地响着许多袁大头的声音。反正能上大学尤其是金大的怎么也是世家子吧。 她又感受到了一种百无聊赖。 她应不应该后悔自己转系的事情呢...... 他们回到金大后已经不早,归川还是径直和雨泉走到女生宿舍楼下。雨泉回头说: “快门禁了,你先回你那比较好。” 归川摇摇头: “没事。” 然后他快速上前,扳过雨泉的下巴,吻了上去,随后不说一句话匆匆离开。 祁雨泉后悔自己转系的事情。 缘缘(上)(微H) 李缘缘晚上从外边回来,在宿舍楼下的门房那儿找信件。老门房和她说刚有个电话打来,是找她的。小姐现在赶紧拨回去,别人没准还在等。 李缘缘抽出那封签了自己是收件人的,然后轻车熟路地拨回,问那端的杨同豫: “你在哪儿哪?” “我在夫子庙,用的饭店的电话。你要来么。” “我可刚从外边回来呢,不出去了。” “这样吗,我方才买了只镯子,你要不来我送别人了。” 李缘缘轻轻皱眉: “祁雨泉也戴镯子的,我不想跟她撞了。” “我买的翠色的。话说,她现在在跟归川一起。” “嗯?你不是......” “来同你说。” 李缘缘挂前低头把玩信封,故意问道: “你又写信了?” “近日没。” 李缘缘没料到: “......我晓得了。” 李缘缘差她家的包车把她送去夫子庙。她在路上把信拆了,展开先看文末落款,竟是许嘉萍。她有些怕,但又按捺不住好奇,激动得咬不紧牙关。那信的内容,大致是先叠的一串修辞,弥生三月、春和景明之类,后接“吾慕卿也久”、“愿结欢好”云云。 李缘缘赶忙把信叠好塞进手袋,局促地想稳住心神。 知道许嘉萍的女生通常不大敢议论她什么。她看起来是个有威压的人,高挑,身材瘦而紧实,从来不扎及腰长发,任它们霸凌空气。 但李缘缘也是第一次收她的信。她单听说过她和系里一些漂亮的女生的来往,初见她文笔,见那修辞华丽如近日课上的骈赋,心下被触了一下。她联想许嘉萍平素的气场,又有华丽的辞藻,认为她大概就是世家出身,是坚毅的大小姐,和她这种破落的小门小户还是不一样的。 其实她知道那“结欢好”的用意,不过却腾起一股道不明的期待来了。她决定回信,但暂且先忘却这回事。 她在街口下车,路过玻璃橱窗,不慎发觉了自己盯着洋珠宝的狠劲,便昂首,收敛表情,挺胸收腹。 她去饭店门前找到杨同豫。杨同豫攥住她手腕,拉她到边上阴暗狭窄的巷弄里,把她按在墙上吻住,巷口车水马龙。 她由着他舌头索取,直到自己脱了力,下面也难受起来。但她只挽住同豫脖颈,没做太多表示。 同豫松开她唇齿,从怀中摸出锦袋,拿出玉镯给她戴上。她在微弱的光线里抬手欣赏,有一丝满足,但更怕戴着回去会叫祁雨泉在心下琢磨。她故意说: “这颜色未免太翠了些,不衬我的肤色。” “我觉得给你特别好看。” 缘缘暗暗不满他这时不解风情。但同豫遂补充说: “我们现在逛一会儿,你想要什么可以看。” 她看上一件旗袍,但横竖挑骨头,一会儿说自己身高不大配这长度,一会儿说自己的首饰都与这不搭。她最终悻悻地空手,她希望同豫能在日后哪天将它买来送给她,总之不能是今天。 同豫看她挑衣服,时时觉得那旗袍眼熟。灵光一现终于想起,祁雨泉某日穿过样式相仿的湖蓝旗袍。他没说破,庆幸李缘缘放弃了它。他决定日后再挑别的送她。 他提议去一家旅店,李缘缘同意了。 在房间里,李缘缘求他帮她拉开背后的拉链。她面向窗帘脱衣服,灰色的洋裙像骤雨簌簌落地,露出浅褐色的脊背。再蹬掉皮鞋,转身看见同豫赤裸着站在她身后,身下那话儿直挺,膨胀的顶端有一滴晶莹的液体。 缘缘一眯眼,跪下去,用舌头帮他舔掉了。 —————————————————————————————————————————— 先卡一下。 新年快乐!!! 缘缘(下)(H) 同豫那地方突然受一阵湿软的抚弄,浑身颤抖,轻声喘气。待缘缘松口,便略粗暴地环住她腰,托起她一条腿,提了一下便丢她到床上,欺身压住她。 缘缘方才在他连串动作下惊呼出声,又反被按住腿根和手腕,唇内侧和牙又遭一顿噬咬。纠缠间,同豫没忘腾出手来揉捏她左乳。她体态略丰润,胸部是饱胀而摇摇欲坠的形状,同豫压住她时快意更多,平坦的前胸摩擦着她红豆似的乳尖。 缘缘受不住,忙将同豫推开些。同豫喘一口气,摸一下她下体,正一阵一阵地流出水来,花核红肿挺立。他调转方向,叫缘缘含住他阳具,他埋在她腿间仔细吸吮。但她配合不好。她身体的反应很大,没能舔弄两下便连续高潮。于是同豫重新转回去抱住她: “那我就进去了。” “嗯......快。” 他猛地挺进来她又有一丝后悔。她被磨得很想要,但想要更温柔一些的,可是铺天盖地的快感涌来她也不想喊停。她在激烈迷乱的起伏中隐约想起了手袋里的信件。 她只是听说过校园里是有的,但自己没经历过。 和女孩子有关系的话......会如水般么...... 这时,杨同豫稍放慢了抽插速度,拿过枕头垫在她腰下,托起她大腿根,让她的腿缠绕住他的腰,她惊呼一声,私处充血颤动不休的花珠又被捏住。她眼前眼泪一模糊,旋即潮吹了一大滩。体液浇到同豫身上,他也再难忍住,拔出来泄在她身上。 缘缘迷离地半睁眼,看见同豫眼里欲火仍未熄。他问她: “先去洗一下么,我和你一起。” 于是他们又在水中交缠了很久。缘缘胸口以上都露出水面,却觉得被水闷窒息了。下体还在颤动着分泌体液,生疼的。肩上的吻痕也生疼的。她真正洗完后回床上歇了好一会儿,抓住同豫问: “你还没告诉我哪?你之前说自己要和沈归川出去的,然后呢。” “是啊,我跟他还有其他几个人来的秦淮啊,我跟他乘一条船,乘着乘着就和其他几个人散了。”他一五一十讲了后来的事,末了补充一句,“我也就不去路口等他们了,直接找你。” 缘缘很想问祁雨泉为什么在酒店,被他们看到时还独自一人。不过她先配合地说道: “那还真有意思。沈归川肯定会送她回去吧?谁都看得出来。” “我就帮他到这了。我们回去吗。” 李缘缘开门时,祁雨泉方巧回来不久,匆匆冲了个凉洗洗金粉烟酒气,赤着玉样的腿,刚翻开明天上课的课文。 缘缘瞥她一眼,她的肌肤要和她的白玉镯融在一起了,但是那玉镯上血丝状的纹路太刺眼。她想动作幅度小些,好不让她那么早发觉她有了一个镯子。 打开手袋,又看见自己那封信。缘缘又赶紧瞥一眼自己隔壁床,余宝沁似乎躺在床上又似乎没躺,似乎入睡又似乎在看旧小说。确认真的没看到她的眼睛,缘缘赶紧掏出信件,塞到自己的枕头下面。 祁雨泉其实一直在想,李缘缘回来了她是否应该问候一句。 她积累多年的同成年人交流的话术,放在少女的相处间总是很促狭。她不好意思先开口,后来寝室里就一直是沉默的。 她只闻到大概是李缘缘带来的,一股陌生的肥皂味。 偏执 李缘缘打算回信。 她跟余宝沁尚且是很要好的,但也不太想让她知道。她早上早点醒的,却不起来,听见余宝沁坐在下面编辫子了,再从枕下摸出许嘉萍的信来,盘算着怎么写。 上课时也还不能,因为余宝沁坐她旁边。 下课后走出教室,她清晰地看见走廊转角,许嘉萍的长发飘飞在半空。 祁雨泉上课时发现张榕望又讲错一处,揉了揉眉心。榕望疑心她不再吃这套,指名说: “下课了得有人擦黑板,我随便指个人,就你了,穿紫裙子的。” 雨泉被迫与他对面。她想起昨晚和归川干的事,有一点烦躁,很坦然地说了谎: “后来和他们到岸边就回去了啊。” “诚不我欺?” “你还能说木华写的《雪赋》呢。” 她跟在榕望背后走出空无一人的教室,与他背道而驰。走廊也很空,走廊转角处的人也很显眼。祁雨泉隐约认得她——叫许嘉萍的。自然不认识,目前知道比她高一级,在女生中有特殊的传闻。 祁雨泉明白那是什么。 对方本像无意,现在越看越像是在牢牢地盯着她,怕祁雨泉跑掉似的。祁雨泉远观自己穿有跟的皮鞋都远不及的女生身高,谨慎地不再前行。 僵持数秒,却看是许嘉萍先走了。 话说回来她今天依旧坐在归川边上,尽管她抚平膝盖上的裙摆的时候他一副几欲逃跑的样子。她对自己的一夜情也不是很看得上,她早就发现若她不是全心全意,干这种事也没有那么快乐的,所幸她及时制止了自己。 可气的是沈归川酒后甚至敢于在宿舍底下吻她的,如今却躲躲闪闪地不看她一眼,倒是杨同豫得劲儿的打量。于是雨泉只能作出很自然的样子应对。 那种无聊感又浮将上来,她想继续玩下去但又知道自己总要失望的。现在就一心想回家,猛然想起她只能回宿舍。 余宝沁上课睡着了,头一点一点。但缘缘也没在听,也没叫她。她放空的时候被榕望点名答题,要她拿文言写景。她脑中旧小说般的华美辞藻挥之不去,张口便说: “春和景明......” “嘛,俗了。” 缘缘坐下后不禁暗暗记恨起张榕望来。余宝沁早已被刚才的响动惊醒,质问她: “干嘛不叫我。” “你又没被叫起来答题,有什么关系。” 余宝沁后来就不甚开心的样子,课后说了句“我现在去校外买些东西”便走了,没怎么看李缘缘。 祁雨泉也不像是要立刻回宿舍的样子,她简直求之不得。她步履匆匆地走出教室,看见许嘉萍,心下猛地一震,甚至以为她要来催她。 但是她顷刻又消失在拐角。 缘缘咬咬牙,先回去了,赶忙坐下,拿出钢笔,一舔笔尖: “正如姐姐所愿......” 她下楼梯想去寄信,正好碰见回来的祁雨泉,险些撞满怀。她首先将手藏背后,祁雨泉抬头好像很犹豫地牵了下嘴角,让她心生不满。 虽然没说过几句话,可她就是搞不懂这个转系过来的女的,搞不懂的。她每天都像自己了不起的样子。 她们无言地擦身过了之后,缘缘怀着某种希望把信放到门房那里。 谁说金风玉露(上)(H) 这周过完有假期。同豫问及归川去向,他却说他不得不回家一趟,说是他家老爷子上了病榻。看似不严重的样子,家里却来信,恳求与威胁都作了。同豫一听说便明了了,搭住归川肩膀: “你这回约一次祁雨泉,我打包票你家没人再提。” 归川直接挥拳砸他: “你不是有毛病。” 他后来跟祁雨泉一句话都没讲过。他还怕看见她,或者她故意搭话。尽管什么都没有发生。 表面上是排斥,但他趁宿舍内无人时会迅速解决一下需求,免得过于难耐。祁雨泉太过玲珑了,他料想一般女孩子绝无这样的身段,以后可能也碰不到了。 做梦也梦见她,灯光下影影绰绰的身形,算计着挑逗他的表情。身上只披了薄纱,小巧的双乳有新芽般的形状。梦醒后他发现自己遗了很多。 他讨厌她让他陷进去。 如同豫那样的馊主意他断不要做。他收拾了下,就包车回金陵城东。 同豫无聊极了。他再约了酒肉朋友,但喝两场也就散了,他就去问李缘缘。缘缘假装还忙于收拾行李,抚着自己前不久刚烫过的头发,说: “这次我要回家的。” “你也回去?” “你看我阿弟平时也没人照顾,我回去看看。” “你阿姊不是前段时间,外面做工回来了?” “不啊,她还忙的。” 她忖度着杨同豫一身酒气,或许前脚刚与他走,他就会寻地方压上来做那事。她现在不想。 况且许嘉萍回信了,虽说没说是什么时候,但又强调了行鱼水之欢,她料想她这个假期里要见她。 同豫说: “那现在就不出去了,我们在学校里走两圈。” 走过礼堂后门时他就猛地揽过李缘缘,将她压在墙上,一手抬起她一条腿。缘缘感到他手指猛地冲撞进来了,痛得喊出声,嘴却被同豫的嘴堵住,口腔被舌头开发。同豫粘腻模糊地跟她说: “再过些天我家里会寄钱来,我再带你出去逛。” 缘缘顺从地放松了腿,拿腿内侧蹭同豫的腰。同豫将脸埋在她腿间啃咬吸吮,叫她高潮了数回。最后又等了等,直到缘缘恳求说里面痒不过,才将早已胀硬的那话往她身体里一顶入,肆意进出。她水多极了,他觉得抽送得轻松,但她却时时哭叫。他有时忧心她喊得太响,却又按捺不住自己拿舌头舔弄她乳尖,直到她乳尖紧缩成饱满的圆粒,绷在丰润的胸脯上。随着她身体一阵痉挛,体液溅出流到他腿上。他将下半身拔出,射在外面。 他们做完后坐在礼堂后门低矮的石阶上。同豫用手指给缘缘梳理头发。 “你母亲身体有好些么。” “还是老样子,时不时来点毛病。” “何时把我带去你家。” 缘缘转身轻敲一下他: “想得倒美。” “有何不可。” “我们根本就不同别人讲关系,还想回家了呢。” “哈,那也没事,哪天说了成了。” “不,我.......”缘缘犹豫着说,“我要不好意思的。” “这怎么可能。”同豫假装生气的说,其实也由着她了。 缘缘整整衣服: “那我走了。” 同豫不是很情愿地放她去了。 —————————————————————————————————————————— 本作者开学前挣扎着想要爆肝 谁说金风玉露(中)(H) 沈家有一种不合时宜,途经过的人都觉得有一丝怪异但也不会诉诸言语的不合时宜。 归川到家时已经天黑了,沈家大院没透出一点声音。归川叩了叩朱门,等了半晌,才有下人来把门开一条缝: “三少爷。” 他父亲坐在厅里,春日了仍穿着绒马褂。他在拆信,气色不很好也不很坏的样子。归川知道那果然就是骗骗他的借口,运气更坏的是那信是他大哥亲家寄的。 但沈老爷开口便先斥责: “这学堂上了,趋而过庭都忘了吗?” 归川已经站好,这时被说也很局促,只得躬身作了个揖。 沈老爷这时看完了信: “他们那儿明日有个人情酒,做得挺大的,连那些亲戚家女儿也都请了。” 言下之意很明确,归川暗骂嫂家未免管太宽。 “我还在念书,婚事尚不急。” “怎么不急?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娶你庶娘了。这跟你念书没关系。” “这不是......” “而且亲家母还喊上了她表家姊妹的女儿,据说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在女子学院读书。人家已经这么好心,你也没有不去的理。” 归川知道自己是拗不过父亲的,只得乱承应下来,悻悻回去自己房里。然而半路上杀出个莺歌,吓得他像见到鬼。 “少爷,箱子我替你提。”先是只闻其声,归川一激灵,往边上一瞧果然,“我最近又不在四姨太太那房了。老爷说你这几日要回来住的,差我又来伺候你。” 归川赶紧收了收手: “我自己提。我东西不多......我收拾,你还是回四娘那儿去。” 结果招致了莺歌放肆的嘲讽笑声。归川颇感不适。她笑完又摆出了不走心的恭敬模样: “少爷在学校还好吗?终于也不是个处子了罢。” 归川咬牙说: “你这话转头就让我爹听到了,你这嘴迟早要被撕烂。” 又是一阵笑。她竟都没在怕,还稳当地在沈家大院做了十来年丫鬟了。归川料她那五短身材,做事也不如那些麻利的女工,终究是平日在老爷太太们面前端的乖巧、善于拍马的缘故。近年来日子不好过了,她也没要求加薪或嫁人,给足稍进入困顿的沈家人面子。 归川知道那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那些。他讨厌莺歌。 他收拾了下行李,对一直倚在一旁盯着他的莺歌说: “我现在去洗漱一下,要休整了。你可以出去了。” 结果莺歌却走上前来,微踮脚,碰碰他肩膀: “少爷都没吩咐莺歌干些什么,莺歌怎么能走呢。少爷还没找个女学生,只能由莺歌伺候了呗。” “滚。” 他看到她蜡黄的脸庞已经开始被岁月打磨粗糙了。她明明就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太太小姐,归川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无视自己手指的茧和粗砺的皮肤,非要沉迷此道。 幸亏她这次还是走了。 莺歌是沈府的丫鬟中资历最老的那几个之一。她比归川大些,他小时候她大约已经十四五岁,后来被指派去伺候归川。归川倒不太在意她时时做事偷工减料。他在意莺歌总喜欢咬耳朵告诉他: “莺歌来教少爷一些事。” 一开始神神秘秘的,归川好奇而又不知所云。后来莺歌趁四下无人,便把归川拉到房里,仔细关好门窗,门缝还用凳子抵住,然后说: “少爷把衣服脱了。”她一面自己也解上衣扣子,“要不我帮少爷一把。” 推推搡搡地,归川还是拒绝她帮忙。他脱到只剩上身单衣,幼嫩的阴茎暴露在空气里。他一开始羞极了,但看莺歌也把裤子脱掉,里面竟没有亵裤,他的注意一下从羞耻中转移了。 莺歌坐到床沿,抬起腿,缓缓分开,然后把手放到腿心,两指分开两瓣外阴。 归川看见她过分柔软而邪气的笑容,感到晕眩。 “少爷,看我。” 于是他看见她两腿中间的红色软肉潮湿粘腻,他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儿还在汨汨地流出透明的液体。莺歌伸出中指,轻轻的“噗嗤”一声,他发现这朵花有幽深的花心。莺歌又探进了食指,进进出出弯曲抚摩,伴随时不时溅出的液体与莺歌压抑了的呻吟。她呼唤他上前近点,然后她射出了一股水流。归川往后一跳: “你是尿了?” 莺歌哈哈大笑,她那时候就是那种笑了: “不是。”她说,“少爷,把手放到我这儿吧。” 归川抬手那会儿回过神来,第一次看见自己下体直立。 他还不大的手差不多覆满她腿间。滚烫,狼藉。他也学着她刚才的动作,将手指伸进她深处。软肉突然将他的手指紧紧包裹,他不知所措,尝试着抽插了一回,莺歌却猛一弓身,又喷了一次水。她咬着下唇断续地说: “少爷......可真聪明呢,一下就是厉害的地方。” 归川本还闹不清的,可是她的手已经捏上他下体了。 她揉搓着剥开他下体的前端,那陌生而强烈的感觉让他一阵阵抽搐,忍不住喊出声。莺歌一把捂住他的嘴,手却还继续操弄着。 “啊,啊,我......” “你是不是感觉有什么快出来了?” 归川含着泪点头。 莺歌坏笑一下,拿手指将他下体前端堵住了。 —————————————————————————————————————————— 开学之后本作者说什么都是p话(躺 数理化生线代python一来我就是个废人了。幸亏和阎王爷交情好才能回光返照来更一下这样子。 我想做个敬业些的x文作者,就多安排些h情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