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游戏》 和亲公主：01.公主姝颜 “陛下宣召，七公主请吧。” 领头的太监虽口中说着“公主”二字，但神态和语气却完全没有对一个公主的尊敬，反倒像是在对着地位低下的奴婢般。 甚至甫一进门，他连行个礼都欠奉。 现如今的七公主，也就是姝颜，她神色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感觉出来。 不是因为她是泥做的，可以任人摆布，而是她很清楚现在发怒什么用都没有，因为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罢了，连一些稍微体面一点的宫婢和太监都可以给她脸色看，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在皇后跟前当差的太监。 不过姝颜也并非大度，她向来小心眼到不行，一贯是有仇报仇的，她相信很快她就能惩戒这个对她不敬的小人了。 但她能忍，不等于她一母同胞的弟弟能忍，这个才七岁像头小狼崽一样的男孩若不是被姝颜紧紧拉着真是恨不得冲上去咬人。 哦，这里的咬人真就是字面意思，因为他也就这个攻击方式比较有杀伤力了。 姝颜微微颔首：“带路。”语罢，她松开抓着弟弟手，语气明显柔和了不止一个度：“小凌乖，在这里等阿姐回来。” 冷小凌不高兴地抿起唇，左腮冒出一个小小的深深的酒窝，不情不愿道：“阿姐早点回来。” 他更想说的是“阿姐不要去”，可尽管他才七岁，却被这座外表辉煌内里却藏污纳垢的皇宫给逼得早熟，他深知姐姐和自己在宫中地位不高无法任性，只能选择乖乖听话。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花儿一样的阿姐被那个讨厌的太监带走。 小小的拳头握起，冷小凌痛恨自己只有七岁。 ——如果、如果他再大一点就好了， 那样他就可以保护他的阿姐了。 …… 姝颜垂着头，安静不语地跟着那太监往长春宫走去。 那里是一国之母皇后的宫殿，越靠近长春宫便越是热闹、越是花团锦簇，真真是应了“长春”二字，和姝颜、冷小凌的住所有着天壤之别。 姝颜和冷小凌所住的破败宫殿位处皇宫最偏僻荒凉的地方。其实也不算是最，因为最偏僻荒凉的当属冷宫，不过冷宫就在他们隔壁，所以其实和最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也因此，离长春宫挺远的，走过去就花了小半时辰。 太监和宫婢都是做活习惯了的，这样存粹的赶路对他们来说挺轻松的，走个来回也不见多累，甚至还有闲情雅致故意对着姝颜冷嘲热讽。 但姝颜就不行了，这具身子体质着实不好，多走几步就开始脸红气喘，更不要说这一大段路程了。但她什么也没有说，甚至连多余的表情也没有一个，不是红扑扑的小脸蛋和沉重的呼吸完全看不出来她在硬撑。 就更不要说叫她对这些太监和宫婢的冷嘲热讽有什么回应了。 哪怕他们在说姝颜马上就要被送去给敌国皇帝当妃子，哪怕他们在说那敌国皇帝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哪怕他们在说要送姝颜过去是因为皇后舍不得六公主……姝颜一点反应也没有，只低垂眉眼时眸中一缕幽光一闪而过。 和亲公主：02.和亲 长春宫主殿内，上首坐着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一对夫妇，右下方一把小椅端坐着的便是皇后所出的六公主。 见到姝颜，叁人反应不一。 六公主也就比姝颜大上几个月而已，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又从小被娇惯着，最是不会掩饰自己的脸色了，直接明晃晃地将对姝颜的不喜和不屑挂在脸上。 她的亲母皇后段位明显高出好几层，脸上是宛如对待亲生孩子般温柔慈爱的笑，只眼中却半分笑意也无。 至于皇帝，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有些出神。 皇后见状，脸上笑意愈深，眼中却愈发冰冷。她看着姝颜，眸光微闪，道：“小七这孩子一转眼就这般大了，还出落得这般美丽，看来这第一美人的名头又要落在咱们皇室里了。” 明明是夸奖的话，说得也净是实话，却叫皇帝陛下回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再看向姝颜时，他很明显地将她当成了回忆里的让他不愉快的那个人。 皇帝冷冷道：“月底，你便嫁去金国，日后好好伺候金国皇帝，知道了吗？” 瞧瞧这话说得，多冷酷无情啊，真是完全看不出来是父亲要嫁女儿呢。 而且稍一了解下实情，只会觉得皇帝更加冷酷无情。 大盛今年和金国打了一场战，大盛输了，不仅割让了十八座城池给金国，还要赔付大量的钱帛，金国皇帝甚至还提出一个更加过分的要求—— 他要大盛一位公主嫁给他，不要那种有个公主名头却并非真正公主的宗室女或是平民女子，要货真价实的公主，而且只许给一个妃位。 这就是让大盛金尊玉贵的公主去做妾。 这不仅仅是在折辱公主，更是在折辱整个大盛。 两日前，金国使臣转诉金国皇帝的话时在大盛朝廷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一来，大盛早已不是原来的大盛了，接连几代帝皇的荒唐叫这个国家一路衰败，不然也不会叫曾经的藩属国金国崛起并且反过来欺辱曾经的宗主国了。 二来，现在这个大盛皇帝软弱无能、自私自利又贪图享乐。在大臣们愤愤不平想着如何讨价还价之时，是他立马就答应了金国皇帝无礼的要求，只因金国皇帝许诺嫁个公主过去伺候好他他就能考虑考虑不再攻打大盛。 正常人哪怕再不会谈判的也知道这话存在很明显的问题，但大盛皇地不想那么多，只想把这件事越早结束越好，别耽误他寻欢作乐。 有这样一个皇帝在努力拖后腿，大臣们还能怎么办？ 国家大事尚且如此，对家里这一亩叁分地只会更过分。皇帝直接将公主和亲一事直接丢给了皇后，完全不在乎要牺牲哪一个女儿，对他来说赔付出去的金银珠宝远比牺牲一个女儿更让他肉疼。 说回和亲一事。 大盛皇室内现如今未婚公主只有叁位，一是皇后所出的六公主，二是淑贵妃所出的五公主，叁便是母妃早逝的七公主姝颜。 姝颜姐弟在宫中几乎是不存在一般，故而一开始还无人想起姝颜的存在，皇后和淑贵妃为了不叫自己女儿受苦受难便开始各种斗法，但明显还是更貌美且更懂龙心的淑贵妃技高一筹，不仅坑了皇后一把还顺带给五公主找了个好婚事。 就在皇后慌乱无措的关头，她身边一个嬷嬷想起了宫中还有姝颜这个被人无视了多年的七公主。 和亲公主：03.和皇后谈一谈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和亲公主：04.昔日第一美人儿 不过片刻，局势彻底调转。 皇后亲切地微笑着叫人给姝颜看座，并慈爱地叫她一定要留下来一同用午膳，还叫人端菜送果子来。 姝颜唇边笑意加深，放下银簪，坐在了皇后的下座。 皇后和六公主见状，皆松了一口气儿。 皇后一边稳着姝颜，一边给贴身宫婢使了一个眼色，对方点点头，不久后那宫婢身边的一个小宫女静悄悄地离开了长春宫。 姝颜也不是没有见到这一幕了，但她依旧镇定自若，因为她说的话也确实是真的，自是不怕皇后去查此事。她惆怅地叹了口气儿，第一时间引来皇后的关心，她道：“小凌现在应该很担心我吧。” 皇后立马接话：“本宫这就着人去请小凌来长春宫。今儿你们姐弟都陪本宫用膳，如何？” 姝颜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这看着一派和谐的一幕忽然插入一道不满的声音： “母后，你怎么——” “你闭嘴！” 六公主被打断后任妄图抗议，皇后怕她在这里坏了事儿，直接叫人将她关回屋子里。 姝颜低眉顺眼，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 ——倒是省了她再开口了。 正此时，那之前出了长春宫的小宫女折返回屋内，和皇后的贴身宫婢耳语了几句，皇后望过去，只见她的贴身宫婢对她点了点头。 皇后面色有一瞬间的铁青，但很快就换了一副更慈爱温柔的面目。 姝颜放下茶盏，道：“皇后娘娘，这下可以听小七一言了？” 皇后道：“你呀，何须同本宫如此生疏，你和小凌都是陛下的孩子，自当唤本宫这个嫡母一声母后不是？” 姝颜对此无所谓，笑了笑：“母后。” 皇后欣慰地擦了擦干燥的眼角，同姝颜追忆往昔，还提起姝颜的母亲容妃，仿若和容妃关系多好一般。 然而事实上，容妃活着的时候就是后宫公敌，皇后善妒自当不可能和她关系很好，估摸着那时日日夜夜恨不得她死，说不定她后来的难产逝世也有皇后的手笔。 尽管知晓皇后在虚伪，但姝颜还是走了一下神。 她这具身子的母亲容妃花容，乃昔日大盛第一美人儿，貌美不可方物。但，也正这无人能比的美貌，给她带来了灭顶之灾。 花容入宫前就嫁了人的，和青梅竹马的表哥早早地就成了婚，小两口你侬我侬恩爱无比，之后她夫君入京科考，一举夺得状元之位，和花容可谓是男才女貌。但坏就坏在他无背景靠山还打算留在京城，并想将一家老小迁来京城。 花容甫一入京就惊动了整个京城，还惊动了深宫中的皇帝。 皇帝贪图享乐，也贪图美色，哪怕花容已为臣妻，只要他想要，便多得是人愿意帮他成就此事。于是花容为了一家人的性命，入宫侍奉皇帝。 然而花容太天真了，她以为这样她的夫君和家人就能躲过一劫，殊不知就在她含泪躺在龙床之际，她的夫君和家人共计七口人全都葬身火海。 和亲公主：05.谈判 花容知道实情后想过自尽，但那时她不巧怀了身孕，也就是后来的七公主，为了这个孩子，她忍辱负重活了下来，但从此不再迎合皇帝。 男人都是贱骨头，就是皇帝也不例外。 花容越是不理会皇帝，皇帝就越是喜欢往花容跟前凑。此后六年，后宫形同虚设，皇帝独宠花容，直到花容再次怀孕。 然后，花容早产，以生命为代价生下小凌。 皇帝不仅贱，还渣。 人一死，尸首还未凉透，他就将花容以及她的两个孩子抛诸脑后，甚至还在后宫众人的挑拨下将花容对他不为所动而生出的羞恼全都迁怒在她的孩子身上，叫堂堂的皇子和公主过得比普通宫人还惨，却不想杂草般挣扎长大后还要面临更残酷的事情…… 姝颜回神垂眸，眸中幽光一闪而过。 ——这些人啊，果然要都死光了才能平息恨意呢～ 姝颜微微一笑，道：“母后，咱们说正事吧。” 皇后一顿，旋即笑道：“好。” 姝颜和皇后进行了一场交易。 既然要去和亲，哭哭啼啼是最没有用的，不如把这件事利益最大化，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姝颜开头便提出要改善自己和弟弟的生活，伺候的宫人和应有的份例一个不能少，顺带地还要惩治一番对自己不敬的宫人，包括那个领她来长春宫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就在屋内，当即便大汗淋漓跪下求饶。 姝颜眉头轻蹙，因长久吃不饱而营养不良的单薄身躯轻轻颤了颤，似弱柳扶风，但那花瓣般的唇吐出来的动听声音却叫人不寒而栗：“他真吵，母后把他杖毙了吧。” 尾音拉长了点儿，像是在撒娇一般。 屋内所有人，包括皇后，皆是后背一凉。 许是等久了，姝颜不满地微微撅起唇：“母后？” 皇后头皮一麻，旋即挥了挥手：“拖下去，杖毙。” 姝颜满意一笑，像是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般，道：“谢谢母后，母后对小七真好～” …… 回到正题。 改善生活只是次要，姝颜最想要的是小凌有一个好的未来。 她是要离开的，所以给小凌找个靠山最重要了。 无子的皇后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姝颜道：“母后可甘心被淑贵妃处处压一头？” 闻言，皇后脸上笑意消失，直直地看着姝颜。 姝颜不为所动，继续道：“淑贵妃如今便处处压母后一头，不敬母后这个国母，若是真让她所出的叁皇子登上皇位……那时，不知是否还有母后和六姐的容身之地？” 谈及六公主，皇后脸色一下变了，道：“你究竟想如何？” 姝颜道：“母后就不想抚养一个皇子？” 皇后反应过来了，冷笑一声：“你莫不是想我抚养你的弟弟？真是笑话！本宫若是想抚养皇子，大可找低位嫔妃抱养一个，何需要你弟弟？你也不用拿和亲一事要挟本宫，你以为本宫真拿你没有办法？” 当时拿根银簪放下了，皇后自然不会叫那银簪再有拿起之时，愿意做下谈谈不过是麻痹她而已。 但，姝颜当真想不到这点？ 她都说了，她是有备而来的。 姝颜道：“母后统领后宫那么久，莫非就未曾注意过这些年一道孕讯也无？” 皇后当即变了脸色。 和亲公主：06.对小凌的安排 小凌，就是宫里年纪最小的皇子。 也不知是否是报应，自花容死后宫中虽偶有孕讯却无新生婴孩的啼哭声，不是胎死腹中就是难产而亡，无一例外。而从叁年前开始，就连孕讯也没了。 不过所幸皇帝陛下早年比较勤快，除了有那么一段时间独宠花容外，他每晚都要嫔妃作伴，故而那段时间出生的皇子公主很多。 公主大半都活了下来，共有七位，出嫁了四位，剩下姝颜叁位未嫁，前文有言就不多赘述。 而成活的皇子加上小凌共有八位，只小凌和七皇子年纪尚幼未成年。近年来成年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愈演愈烈，大半个朝廷都卷了进去，皇帝也分了不少精力注意此事。 可能因为皇子不算少数，且最近局势紧张，所有人都忽略了皇帝其实还算壮年但却已有七年多再无小公主小皇子出生。 就连统领后宫的皇后，也忽略了此事。 姝颜道：“母后愿意等也可以继续等，但就是不知小凌还能不能再有弟弟了。” 皇后也可以从现存的皇子当中挑选一个抱养，但问题在于八位皇子成年了六位，而且每个生母都还在且位份家世不低，皇子们也都各有各的长处，目前看起来势均力敌，宠冠后宫的淑贵妃也未必能笑到最后。 纵然皇子们想要半个嫡子身份锦上添花，但也要看皇帝答不答应，他尚且算是壮年，哪里容得下成年的儿子当中有个一枝独立。 至于剩下两个未成年皇子，一个有母妃了，年纪也有九岁了，已经是养不熟了……所以到最后，冷小凌真就是皇后的最佳选择。 姝颜突然话锋一转，提了和此事完全不相关的一个人：“听闻珍妃为人良善，叁年前滑胎后便郁郁寡欢，也不知她是否愿意照顾小凌。” 珍妃，有着不输淑贵妃的美貌，若不是她因滑胎而郁郁寡欢无心争宠，哪里能轮得到就淑贵妃一人宠冠后宫。 皇后脸皮绷紧了一瞬，随后她笑道：“珍妃早年性子可不好，她又不曾亲自养育过孩儿，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好放心将小凌交由她照看？听母后的， 你将小凌送来，整个后宫哪儿比得过本宫名正言顺，小七你说是不是？” 姝颜微微颔首：“母后说的是。” 叁言两语，冷小凌的去向被定下。 皇后还是有些心计的，纵然这是姝颜强逼着她答应照顾冷小凌，但此事对她未尝一点好处也无。 至少，有了和淑贵妃一争的资本。 如此，皇后对姝颜也有了丁点儿真心，见冷小凌来后更是对他殷勤地嘘寒问暖，看样子像是把冷小凌当亲儿对待了。 姝颜自是明白这到底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为了利益，她相信冷小凌自己也是明白的，尽管他如今才七岁。 事实上冷小凌也当真明白，在面对皇后时只错愕短短一瞬后就很快反应过来，装出一副和人接触不多的羞怯模样，等到差不多时机了便和皇后亲近了点，像是被她的和善给打动了一般。 皇后见状，待冷小凌愈发和善，不住地让布菜宫女给他夹吃的。 冷小凌不挑食，过往的经历让他没有挑食的资本，碗里有什么就吃什么。他不停地往肚子塞这些他从未吃过的珍馐美味，吃到难受也不愿停下，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去想阿姐到底付出了什么换来这幅光景。 ********** 一个月后，金国使臣带着和大盛皇帝签下的契约书，带着满满七大车金银珠宝和书籍字画，带着一位大盛公主缓缓离开大盛，去往日益强盛的金国。 和亲公主：07.皆是算计 大红马车摇摇晃晃了一个多月，终于抵达金国国都金城。 入城当日半个时辰不到，什么仪式都没有，就连个像样的迎接之人也无，只一顶小轿几个大力婆子前来接盛国公主一人入宫。 比一般人家纳妾还要凄凉一些。 姝颜不喜不怒，全程十分配合，配合到所有人都大感诧异。 姝颜坐上小轿好一会都不见动静，便将帘子撩开小小的一角，只瞧得见她微粉的指尖，清脆好听的声音从这小小的一角传出：“还不起轿？” 大力婆子们这才回神，抬起小轿，晃晃悠悠去往金国皇宫。 金国使臣，亦是金国朝廷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之一的金国丞相，他看着那逐渐远去的小轿忍不住叹了口气儿，眼中满是对盛国公主的怜惜。 他不禁想起两人的初见。 那时在盛国皇宫里，负责给他带路的小太监七绕八绕将他带到比较偏僻的地方然后借机将他抛下，也是在皇宫里迷路之后他才发觉自己这是被整了。那么晚才发觉倒不是因为他太迟段，纯粹是这手段太低级了，所以他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跟无头苍蝇一样瞎转的他就遇见了盛国七公主。 她发现了他，也知道他迷路了，但她没有直接指出来，而是用一种很委婉的方式带着他找到了他熟悉的路。 这过程中，他和她聊了聊，谁知一聊才知道她原来是盛国的七公主，在此之前他以为衣着寒酸的她就是个小宫女而已。不过他也没有怀疑，因为短短时间内舒颜展露出来的谈吐和气质都表明了她的不凡，如此还怀疑她的身份实在不该。 之后，他也派人查了查，确实查到了皇宫里有位不受宠的七公主。 再之后，皇帝表明会将他的七公主嫁给他们的皇帝陛下。 再再之后，他就再也没看到当初那个生动活泼的小姑娘了，只有不悲不喜宛如一尊精致却冰冷的瓷器一般的盛国七公主。 …… 金国丞相膝下就有一个和姝颜年纪相仿的女儿，也因此他对这个年纪轻轻如含苞待放的花儿一般却要面临那么多残酷的小姑娘很难不生出怜惜之意。 但他绝对想不到，正是这个在他眼中可怜无比的小姑娘仅用了短短几年就将他们大金最最尊贵的几个男人玩弄于鼓掌，甚至直接覆灭了盛…… ********** 金国丞相如何怜惜她，姝颜暂且不知，不过就算知晓了与她也无甚关系，毕竟她与金国丞相的相遇从头到尾不过是她的有心算计，如今算计完了暂且用不到了她便将他抛诸脑后，或许什么时候用的到了才会捡起来吹吹灰。 眼下对姝颜最重要的，是接下来要如何面对金国皇帝。 她若是想要在这个陌生危险的国度好好活着，首先就必须要得到金国皇帝的喜欢。 不一定需要多深刻的喜欢，让他暂时忘不掉她就好。 那，要做什么，才会让一个男人忘不掉一个女人呢？ 玉指轻抚过娇艳红唇，姝颜笑得娇艳妩媚。 和亲公主：08.寝宫 甫一进入金国，姝颜便感觉到了浓浓的粗犷之感。 建筑和民风，皆是如此，而金国最高大最辉煌的建筑皇宫更是将粗犷展现得淋漓尽致。 如此，姝颜倒是和这里十分的格格不入。 倒不是姝颜不能适应此地，而是她在这粗犷里十分的显眼，因为她实在是太过精致了。这种精致不仅是她的容貌，她的一言一行乃至气质皆是如此，这叫她怎能不显眼。 用显眼来形容其实不准确，准确来说应该是耀眼。 不过这也是姝颜有意为之，哪怕是在盛国她这样也是耀眼的，更何况是在文化底蕴尚且不足的金国。 当然，原本被放养了十多年的七公主自然是做不到这点的，也就姝颜这个老妖怪才能做到这般收放自如。 如此情况下，在寝殿内伺候的婢女难免就有些束手束脚了。 哦，忘了说，姝颜此刻身在金国皇帝的寝宫内，竟是叫她当日便侍寝。 没有什么良辰吉日，也没有应有的礼仪，就连个休息时间都不给，真真是一点尊重也无，若是此刻身在此处的不是姝颜而是别的姑娘，怕是早就被气得吐血了。 也就是姝颜，老妖怪活了那么久早就不在意那么多了，当然不在意不等于不计较，她迟早会找补回来的。 姝颜气定神闲地坐在龙床边看着婢女们手足无措地忙来忙去，在她的故意展现下，婢女们的心态由对手下败将的轻蔑转化为自惭形秽和敬畏，深深明白了何谓萤火之光焉能与日月争辉，心里只剩下一句不亏是盛国公主。 金国毕竟才崛起十来年，文化底蕴自然是比不过存在两百余年的盛国，在这方面金国人是又羡慕又敬畏。若是姝颜表现得不尽如人意便罢了，但偏生姝颜表现完美，这些婢女们见识过那么多金国嫔妃和贵妇，竟是觉得没有一人能比得上姝颜，这叫她们怎能不自惭形秽、怎能不心生敬畏。 姝颜勾唇一笑，素手捻起一块点心，吃相优雅中带了点散漫，叫人移不开眼。 忽然间，她眉头轻蹙，瞄了一眼离得有点远的茶壶，尚未出声，一婢女即刻倒了杯茶水给姝颜。 姝颜垂首呷了口茶，眸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这婢女，见她泛红的双颊时稍一顿。 吃了大半盘点心，腹中总算没有那么火烧火燎了，姝颜这才舒展了眉眼，但很快她又想到了什么，眉头再度轻蹙，对还站在身旁的婢女道：“我要沐浴。” 在盛国，妃嫔在侍寝前都必须沐浴洁身。姝颜原以为金国也如此，谁曾想入了皇帝寝宫那么久都未见有人提出此事，她便只好自己提出来了，毕竟此前她可是一直在赶路未曾好好沐浴过，她可不想因为一点异味坏了今晚的大事。 姝颜不知道的是，其实金国也有这样的规矩，原本婢女们早就该提出来的，但奈何她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压得婢女们完全想不起来这件事了。 刚沐浴结束，正穿衣，便闻皇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