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一场好梦》 1旧梦 “失踪了?陈耀生那边也没消息?”柯一航眼上敷着纱,声音冷冰冰的。 “没有,继续查吗?” “不用了。”阳光透进窗射进来,他眼睛几年来第一次感知到光,有些酸胀、刺涩,不觉间起了水雾。 “窗帘拉上,让我一个人歇会儿。” 柯一航眼睛恢复得不错,不过三个月视力便渐渐恢复如常,只是还需时时戴着墨镜避避光,眼睛酸涩的时候,就掏个药水出来滴两滴。他这些日也就在老宅子里静养着,不同狐朋狗友多过往来,日子竟然也清净惯了。 那天蒋天洲几个要给他办个康复派对,他当时正撑着个墨镜躺在花园里晒太阳,原本倒是一口回绝了,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去就去吧,突然想找只领夹,和孙妈怎么形容,他楞是说不清是个什么样子。心里烦躁,家里也是一阵翻箱倒柜。孙妈被他数落,心里也不痛快,柯一航从前向来不在意穿衣搭配,今天非跟个领夹过不去,不想着用时,天天搁在眼前也不见得稀罕,这会儿为找这么个小玩意楞像要拆了家。 “去那儿。”他不多废话,司机便知往城东开。 他眼睛好了之后还是第一次来,以前他在这里,总觉得空气里飘着股肥皂味,像第一次见面时寒酸败兴。 今天那味道突然一点都没了,他心里却开始有些兵荒马乱。 说是来找领夹,来了倒不见他着急了,他扫了眼屋子,陌生又熟悉,闭着眼走竟径直去了她卧室的方向,卧室门掩着,他握着门把发了会呆,拳头都泛了白,终于还是松开了。 门框边的一块墙布有些翘边毛躁,似乎想掩盖什么,刻意花了些功夫擦拭过,只是毛边里又隐着些污浊,这样看来更加刺眼。 二人从前经常起争执,只是郝梦一味顺从,这争和执似乎都由他挑起。次数多了,郝梦的顺从在他眼里便成了敷衍,得过且过,他讨厌她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自己看上去倒像是跳脚的猴子。 彼时二人关系已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从曹爹死了之后她就一直这样死气沉沉,曹爹把她从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家里带出来,送她去体校学体操,也为将来有个给他养老送终的人。她当曹爹亲爷爷孝顺,如今失了亲人,心灰意冷。 她同他说要继续回剧组做替身,原来他极不赞成她干这行,一去就是几个月不说,每次都是弄得一身伤,但这回他没有拦着,甚至有些如释重负。曹爹的死或多或少和他有些关系,他没法把自己完全从这件事上摘干净,她提出去剧组工作,他觉得也给了他喘息的机会,总好过二人一直剑拔弩张着,等她自己淡忘这件事,他再待她好些,两人还有回旋的余地。 印象中那天是个雨天,几天里已经连续下了几场雨,他一人在屋里,窗外风声雨声噼里啪啦的,连带着心情也有些烦乱。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车声响起,车声远去,又过了多久她才进了屋。 上次她回来是上个月14号,33天了,奇怪,连这都记这么清楚,他并不深究其中缘由,只当自己这些日子太过清闲了。 她站在门口不作声,柯一航很是不自在,他笃定如果自己能看见,看到的必定是她似刀剐他的眼神,出口便骂道:“怎么不请他进来坐坐,我给你们腾地方。” 他辨不出她的情绪,最初两人争吵时她还会辩驳两句,只是她现在话越来越少,回来也是一人钻进自己房间,像是躲避他。 “滚过来。”他并非每次都想出口伤人,只是这已经成了一种自我防御,在他缺少安全感的时候,所有的毛都张起,虚张声势,实则不堪一击。 此时的他尚未学会捋顺自己的毛,等到学会,人已不在。 其实这世上可以给你很多机会,但唯独不给你“等”,“等”你成长,“等”你回头,“等”你变成更好的自己。他会教你在余下的漫长岁月里懊悔一次次错过,一次次选择,然后接受,不是世界抛弃了你,是你在每次选择中早就走得越来越远,还以为多的是机会力缆狂澜。 郝梦那段时间不在状态,拍一场马上戏时坠马负了伤,扭伤了脖子,为了不影响拍摄进度,她只打了针封闭,之后每天就擦擦药酒,敷些膏药,忍着痛坚持拍完了自己的戏份。 这些她未向柯一航提及半句。 “我有些累,想休息。”她说这话倒真不是在敷衍,这两天疼痛并未减轻,还多了头晕干呕的症状,平时潮杂时还好,周围一安静下来,尤其睡前,耳边便像夏日的蝉鸣让人心烦意乱,辗转反侧到后半夜都无法入睡。“你没必要总拿陈先生刺我,他对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倒也懂野鸡变不了凤凰的道理,心态倒挺好的,不枉我时时提醒你。” 郝梦垂头,径自回房,她头晕有些犯了,头痛欲裂,在她出丑之前,她得赶快回房躺着。 见郝梦并不搭理,柯一航怒气更甚:“站住。” “要骂也等明天吧,今天真的累了。”话音刚落,柯一航手上的拐杖便循声摔了过来。 郝梦不气,只是执起手杖,递到柯一航手边,却被他一把抵到墙边,无力动弹,便别开脸:“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你什么意思?” “如果,如果我走了,你和陈先生之间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么?” “痴人说什么梦。”这短短一句话,柯一航想的和郝梦问的,成了两个意思。柯一航想着她竟然有离开的想法,郝梦表达的却是如何化解两人之间的事,“自己几斤几两掂量过吗?” 她还想试试:“他毕竟是你舅舅,何小姐……那件事,过去这么久了,你怨他无非是觉得他把何小姐忘了,可是陈先生真的没有。” “你没资格和我提她。”柯一航已在暴怒的边缘,她平时和自己无话,说起陈耀生倒是停不住,呵斥道,“你当自己什么人了,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自己当初出来卖了是吧。” 郝梦一怔,这事是郝梦的软肋,最想抹去的污点,他也是慌不择路,只想堵住她的嘴。 “我记得。”她横了心,既然今天开了头,索性说到底,以后……以后再难开这个头了。 郝梦脑袋天旋地转,斗大的汗从额头上沁出,突然干呕起来。 “干嘛,闹哪出?怀孕了?” “放心,不会有的,我一直吃药。” “很好。”柯一航心像被蛰了一下,紧紧一揪,“那你现在耍的是什么把戏?” 郝梦说不出话,腿有些打颤,竟直直顺着墙壁倒了下去。 柯一航有一丝慌神,蹲下身子,听她呼吸凌乱沉重。她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人,只知掩饰和逞强,这样的情形,他之前从未遇过。他摸到她的额头,微热有虚汗,脸颊倒是飞烫,拍拍她的两颊,想让她清醒。 “我离开,眼睛也给你,你就能回到车祸以前的生活了。”郝梦恹恹的说。她只当柯一航对陈耀生的敌意来自那场置他于失明的车祸和对自己出现在陈耀生身边的反感。她当然有自知之明,明白那恶意并非因她而起,陈耀生带谁到身边,都会是如今的局面。他凭着一腔恨意把好好的生活过得只剩颓靡和怨恨。她自诩并非圣母,只是这纠纠缠缠,她实在累了。 “你发什么神经,说什么疯话!”柯一航彻底发了作,一拳锤在门框边,手一下就磕出了血,他浑然不觉。 他咬牙切齿的骂道:“别自作多情了,即使你死了也什么都回不去,你的眼睛没人稀罕。”这个傻瓜,为了陈耀生铁了心离开,眼睛是说给就能给的吗,说得这么云淡风轻。 他回得去吗,这么些年,他不是没有复明的机会,只是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和何璇一样葬于黑暗,有什么区别呢,他在世上偷生,甚至这份年少的爱慕也因为他是陈耀生的外甥见不得光,成了一同被掩埋的秘密。 只是自从郝梦被陈耀生带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乱了。 他对陈耀生的恨变得不纯粹了,还掺杂些什么。 陈耀生像个魔咒,从前何璇想嫁他,现在郝梦亦将他当作最重要的人。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在内心痛骂自己,即使情绪崩盘的最后一刻,想的都是郝梦为什么非要走,他甚至计划为她重复光明,好好和她从头开始,可她满心里都是她的陈先生,陈先生。 原来没良心的是自己,将何璇忘了的,其实也是自己。 那便是他们最后的对话,一段狼狈破败的回忆。 原来玩失踪就是她说的走,行,都走吧。 整个别墅里她什么都没留下,连过去用的日用品,统统都清理了个干净。她真的把这里还原到她来之前,原来她在时这里算不上热闹,倒是知道她在,有个喘气的人,如今这里变成了大而空洞的容器,装着残存的记忆,真正的冷冷清清,凄惨戚戚。 溜去哪里了? 他要找的那只领夹安静的躺在书房的书桌上,其实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当时她在剧组做替身拿了第一笔工资给他的礼物,不,是他们,也送了陈耀生同样的领夹。他平时甚少穿西服,只有陈耀生永远笔挺的三件套,可想而知,她选的礼物有多敷衍没诚意,他不稀罕,早不知道扔去了何处,看来她还收着。 领夹边是他给她的一些项链首饰,她一样也没带走。柯一航连同领带夹一把抓起,尽数扔进了垃圾桶。 柯一航在别墅又坐了会儿,拨了马管家的电话:“城东这边的房子,挂牌出售掉,越快越好。” 2死讯 派对安排在蒋天洲家的露天花园里,私密而热闹,他邀了些嫩模,小明星来助兴,一众人围着泳池搔首弄姿。 蒋天洲知道柯一航原来有个宠着的丫头,从前圈子里倒是传过那丫头和陈耀生的事儿,都因为她和陈耀生的未婚妻何璇实在长得像,又是陈耀生从平江给带回来的,他这些年不近女色,头回和个姑娘有牵扯,大家都以为他从过去的阴霾里走出来了。可后来柯一航半路杀出来,为了追那丫头,费了不少心思,搞成了全城热事。 可是后来两人之间出了裂痕,三个多月前那丫头竟然在柯一航准备手术的期间失踪了,他起先还有些担心柯一航心情不佳,不愿见人。今天见他谈笑风生,和从前浪荡的柯少并无二致,看起来并未为这事受影响,想来也是,花无百日鲜,从来也没见他真对谁动过真格。索性塞了个看着清纯无害的到他怀里,他知道柯一航向来对这挂的没抵抗力,最爱玩些雏儿什么的,自己做个人情,今晚说不定又是段风流佳话。 柯一航一手端着香槟,一只胳膊搭着女孩的肩,怀里的女孩半推半就,显得乖巧可人。 “乔杉怎么没来?” “去美国了,乔林也跟着去了,有段日子没见着他们两兄妹了,从小跟个跟屁虫似的。”蒋天洲说着说着,话就引到了乔林身上,“美国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 乔林是乔家三小姐,乔老爷子近五十岁时得了这个女儿,原是个对谁都不苟言笑的人,正派严肃,唯对这个女儿马首是瞻。 乔林长在蜜罐里,生的飞扬熠熠,神采乖张,大风大浪乔杉顶着,受委屈乔杉出头,捅了篓子乔杉收拾烂摊子,哥哥就是她遮风挡雨的大树。乔老爷子的这双儿女性格迥异,乔杉心思细腻沉稳,善谋算,遗传了老爷子的个性,却把这个妹妹护得天真烂漫。 他们这帮一起玩的里就出了她一个女娃,从小看着长大,都拿她当开心果宠着。 这些爷们儿里,乔林打小就同蒋天洲亲近些,倒不因为皮囊或家境这些旁的。论皮相他比不上柯一航白净少年郎,论家世背景也不比乔家,只是蒋天洲这张嘴,侃天侃地的,把极无聊的事情讲得天花乱坠,同她爸她哥都不同。从一说到三,从十说到百,话还没说到半句,刚起个头,乔林就能乐得前仰后合。 只是自从乔林去了美国之后就有些反常,倒不是和他疏远,半拉月里虽然没断了联系,却常常心不在焉,以前总逗着他说,现在却嗯嗯啊啊说两句就挂电话。蒋天洲的心里不是没有落差的,当然这些蒋天洲当作心底私事,没拿出来同柯一航讲。 这边柯一航搂着姑娘,一帮认识不认识的,酒局上喝过一两次酒的纷纷上来敬酒攀谈,他喝的不算多却有些醉意,拖着蒋天洲来挡酒,蒋天洲心里想的确是乔林忽冷忽热的事,又多喝了两杯。 这一群人喝多了不要紧,酒精催化下就想找点乐子,今天是给柯一航庆祝复明,便他拱上前。为了切合今天的主题,提议把俄罗斯轮盘换个花样玩,原来是让一溜儿姑娘蒙着眼围个圈轮着干,今天换男人撸硬了躺着把眼蒙上,在一个女人那下面塞小水果,依次干十下,谁猜出来是什么水果算谁赢。 也不知是哪个在人群中笑闹道:“这不是存心让柯少赢么?”起先大家轰然一笑,后来也觉得这话说的欠妥当,像点了柯一航曾经的痛处,突然空气就凝住了。 倒是当事人不以为意,笑说:“既然我稳赢,那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你们比,赌资都我出。” 这话说出来大家有点意外,自从柯一航失明之后脾气多有些古怪病娇,恢复静养这几个月以来脾性看着倒宽阔了些,竟察觉不出一丝恼怒的意思,这下难堪的反是刚刚那人。 “今天酒多了,我们?”柯一航话未说尽,看看怀里的人,再看看大家。这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纷纷一副了然的表情:“快,快,休息去。” 蒋天洲见他有醉态,执意不放他走,差人安排客房给他休息。他客随主便,听蒋天洲安排休息下了。 柯一航刚进屋便放下了依偎着女子的手,顺手脱了外套晾在衣架上。 “你叫什么?”柯一航随口一问。 “秀秀。” “你怕我?”柯一航感觉到怀里的女子一直微微颤抖,笑问。 柯一航并没有等她的回答,径自往卫生间走去,一会儿便传来水流声,水汽氤氲。 “没。”这个叫秀秀的女孩也是诧异,来之前姐妹就跟她讲,这种富二代的派对来钱最快,当然花样也是变态,什么鳝始鳝终,深水炸弹,说出来都觉得恶心,但只要豁得出去,比在夜场一晚赚多几倍,胆肥运气好的一晚一套房也是有可能的。 眼前的这人就是传闻中的柯少,都说他曾经出车祸失明,是那帮富二代里行为最古怪难对付的,原先她在脑中描摹出一张怒目嚣张的刁钻刻薄样子,没成想竟然是个白净清隽的少年模样,而且刚刚一直绅士手,即使搭着自己的肩,手却始终握着拳,可能在旁人看来暧昧的姿势,实则并未接触。 古怪?难道他在那方面有特殊的嗜好? 隔着迷蒙的雾气,柯一航清瘦精练的肉体若隐若现,秀秀想都没想便除了衣裙,往浴室钻。正对上柯一航诧异的眼神,仿佛自己用眼神强了他。 “穿上。” 秀秀咋舌,捡了衣服退回到卧室,脸涨得通红,这才觉得尴尬,正检讨着是否自己过于不矜持,柯一航已经换了一身墨绿的丝光居家服,很挑人的颜色却衬得他肤色白得胜过女人,得体的剪裁显得腿既长又直,一时移不开眼,站在一边有些局促。 “放松点,陪我坐会儿,”柯一航修长的双腿相交而坐,露出一小段脚踝。“过会儿派人送你回去。” 他虽说叫她陪他,却并没有邀她坐下同她说话的意思,随手拿起茶几上一本书翻看,他看书很快,指节细长分明,单一根中指翻书,手势撩人色气,秀秀看得意乱情迷,脑中跟这双手天人合一,大战了三百回合。 待将战三百零一回合时,柯一航仍不打算同她发生些什么,她们这行来事儿可以,不怕主家要求花样多,就怕这么傻呆着,这倒把她弄怕了,莫非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猜对了,确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只是刮起这场暴风雨的竟是蒋天洲。 “乔三!你吼什么!”乔三这两个字说出口可意味着蒋天洲是真怒了,他借着酒劲儿给乔林去电话,讲到给柯一航开派对,“一男一女关上门能干嘛,你倒是告诉我?” “好好,我混蛋,对,我脱他裤子逼着他干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乔三,玩笑不是这么开的!”蒋天洲酒彻底醒了,额头上沁出的汗珠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热风吹的。 “乔杉和你一起么?胡闹!这是想瞒就瞒的住的吗?我来告诉他,你别哭了。” 蒋天洲扶额,已无心开派对,找了个借口旋即将众人遣走了,可是又不敢去敲柯一航的房门,又听不出里头的动静,这就立在门外,思量着如何将这件事以最小的冲击力说出来,就这么干站了个把小时,脑子里全是浆糊,更别提如何委婉的开头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门开,迎面便是那个秀秀,更是火不打一出来,秀秀刚觉得从一阵尴尬的折磨中解脱出来,便被蒋天洲劈头盖脸的一声呵斥:“快滚。” 秀秀也不知是得罪了谁,只觉得白浪费了一个晚上,什么也没捞着,还不如在夜场里陪酒,却明白这些人不好开罪,只好认了栽,还赔了个笑脸才灰溜溜的遁了,发誓再不来这无聊透了的派对。 “你同她发什么脾气。”柯一航瞧他脸色不好看,宽解道。 却不曾想,蒋天洲愣头愣脑的,也顾不得如何委婉了,开口便哭丧着:“哥,她死了!” 柯一航如何不知道这个“她”是谁,脑子嗡了一下,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胀痛:“怎么死的?” 蒋天洲看柯一航淡淡然的样子,他自己倒比他着急几分:“说是你手术的时候,她在美国封闭拍戏,片场出了事故,拍一幕跳进瀑布的戏时,被激流冲走了,剧组怕影响不好封锁了消息,但是人一直没找到,乔林一直在那边等搜救结果,前几天刚停止搜救……确定为失踪人口,已经没有生还可能。” “乔林?”柯一航知道郝梦和乔林要好,她刚被陈耀生接过来的时候因为不识英文,连male和female都不认识,站在卫生间的门口无所适从,光这个就被大家当成了笑话嘲笑了好久。 没多久陈耀生给她请了乔家的老师,同乔林一起学英文,乔林偶尔会带她参加些闺蜜间的聚会,她虽然被陈耀生装扮的极好,也想融入她们的小团体,却终究缺了些底气,同她们格格不入,几句话下来便现了像,谈不到一处去的次数多了,便时常找借口推托。 不过她喜欢和乔林呆在一处,便如乔林爱同蒋天洲在一块儿一个道理。她喜欢看乔林眉飞色舞的样子,虽然她总是叽叽喳喳,郝梦却觉得那声音像铜铃。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飞扬、洒脱恣意都让郝梦羡慕,那是她想象中女生最美好的样子。 她太小心翼翼了。 说来郝梦进武替这行也是乔林推荐的,郝梦有体操的底子,动作行云流水,身形灵巧,她也肯吃苦,完成度高,剧组也愿意用这样的替身。 “嗯,乔林还说有样东西要给你,她过几天就回国。” ———————————————— 嘿嘿,小修了一处,感觉一个疙瘩理顺了,可以继续了,哈哈 3超度 “柯一航,这件事确实是我故意瞒你,我既想立刻找到郝梦姐姐,又害怕找到,找到也不想让她见到你。”乔林和柯一航约在一家咖啡店,套了身宽大的黑色卫衣,眼底有些乌青,没了往日的神采。“有样东西,我想转交给你,你看了或许能明白。” 她递上一份文件,封面上赫然写着:遗体捐献登记表,柯一航执手翻起两页,里面还夹着一张眼角膜捐献卡,他拿起翻看,又推到一旁。 背面歪歪扭扭写了几行稚气的字: 签字的时候手还抖得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开, 签完突然如释重负, 平凡的我在最后变得有用处,这让我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希望柯一航可以带着我的眼睛,每年清明代我看看爷爷。 最后一句写好又笔重重的划去,依稀可见。 “那你现在告诉我有什么意义?” “我不觉得这次是意外!即便是,她也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乔林红眼怒目,愤愤地瞪着柯一航。 柯一航轻描淡写:“这可能是这个傻子做的最惊世骇俗的决定了,可也够蠢的了,我不愿意接受这个手术,就算她死透几回,这视网膜怕是也派不上用场。”他盯着桌边溅洒的一滴咖啡,来来回回用纸巾擦拭了数遍终觉碍眼。 “柯一航!你还有没有良心,她死了……你何苦还这么说她。你对郝梦姐姐有过真心吗,如果就是为了膈应耀生叔,你做到了!”她气急,一杯热咖啡泼了柯一航一身。 她在整理郝梦随身物品的时候发现了这些,如果片场的事故带给她的是意外和震惊,那这份捐献登记表则让她感到分外难过,郝梦早已一个人悄悄的计划着死亡,作为朋友,她没有半点察觉。 她或许伟大,愿意将眼睛捐给柯一航,将器官捐给其他人,可,作为她的朋友,她害怕她看透一切的决定,或许,在哪个时刻,她曾表露过这样的心迹,被她忽略了。 如果……没有如果了。 柯一航讨厌人人都一副将他看透的样子,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衬衣:“民法通则第二十三条第二则,因意外事故下落不明,从事故发生之日起满二年,宣告死亡。所以你们凭什么说她死了。” 两人闹得不欢而散,乔林没几天又去了美国,在事发地请僧人做了几场法事,又去教堂为她祈福祷告,从佛祖拜到耶稣,再到圣母玛利亚,能想到的仪式都走了一遍。 蒋天洲一直陪着乔林,乔杉和陈耀生也出席了两场,柯一航则一直呆在国内未曾露面。 这么下来小半个月,乔林筋疲力尽,原先的伤心倒像藉由这些场仪式下来有了寄托,仪式终了人也回归了原来的生活,渐渐便把这件事放下了。 陈耀生带回了一瓶出事地那道瀑布的水,请师傅算了个日子,带回国内的寺庙供奉加持。 这天天气晴空万里,陈耀生的心情却不如这样晴朗的天。 一大早他关了手机,一人驱车去了平江西郊的泰安寺,主持领他先敬了柱香,寺里一众弟子唱诵完《炉香赞》三称“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一心奉请众佛众菩萨,居慈莲座,降临道场。 木鱼声声,陈耀生跟着众僧默念着心经: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接着众僧又念了一遍大悲咒,他逼着自己不要有杂念,诚心领悟经文真谛,手抄了一遍心经,照主持的引领默念六字大明咒,置于那瓶水下。 整个仪式持续了几个小时,他在寺里用完斋菜才回公司。 从平江回来这一路上,陈耀生没想到这段路这么长,和两年前时带郝梦离开时完全不同的心境。 遇到郝梦的那天是何璇过世三周年忌日,何家在平江给她祭奠,他连续被何家拒之门外三年,其实何止三年,从何璇出车祸的那天,他赶到医院就被何家拒之门外,他守在医院门口一天一夜也没见上何璇最后一面。 后来一路跟着何璇的灵车开到了申城,遗体告别和安葬都被拒绝出席,远远的看着昔日的爱人变成了一捧骨灰,那一刀一刀似剐的凌迟。 当年,他姐去世,他姐夫柯立勤拿走了陈家近四成股份另立门户,挖走多少业内资源,留给陈氏的只剩一个庞大的躯壳,百废待兴,重担都压在了他肩上。 何璇一直的梦想便是嫁他,可他许诺不了,他知道她不在乎婚礼和其他物质,但他不愿意她受委屈,他许诺她陈氏的局面扭转之后就同她结婚。 出事那天是她生日,他没有陪她甚至因为结婚的事又起了争执,二人当时常常为此闹的不愉快,一个想要,一个害怕给不了。何璇喝了点酒开车外出兜风,在平江出了车祸。同时追尾的还有柯一航,他的外甥,这件事也一直是二人的心结。 遇到郝梦那夜,他又将自己灌得烂醉,错将郝梦认成了何璇,觉得是她原谅了他,回来再见他一面。 其实二人眉眼虽有些相似,但可能是生活境遇所致,何璇更明丽骄傲一些,而郝梦眉眼乖顺,时常让人觉得像受惊茫然的小鹿,活得小心翼翼。 两人本不该放在一处比较、捆绑,只是他带着私心,执意将这个无辜的女孩拖进这场对他的救赎里,弥补着内心的那个缺口,引着她陪他同行一路,却又中途将她撇下。 他是自私的,他一边贪恋这片刻喘息的机会,觉得从前的窒息感消失了,却又想做圣人,害怕自己背弃了璇璇,对她不公平。 年少的争强,未尽的承诺,家族的责任,哪样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他压垮。 他就在这种矛盾中偷生,他告诉自己,郝梦只是妹妹。 他默许了柯一航对她的追求,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纯粹和清白,证明自己对璇璇的矢志不渝。 可是,如今,郝梦没了,他心又空了,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原来是郝梦填了那块空白,还是那块因郝梦而空着。 他拳头重重的锤在方向盘上,挤不出一滴泪。 —————————————————— 新年快乐!小更一段,表个态度,2019年1月1日0:11分 今年要加油哦~~~ 番外一初夜 华灯初上,郝梦已听从佳慧的安排,早早来到了指定的地方。她在平江呆了几年,也和学校出去参加过无数次比赛,倒是住过不少酒店旅馆,也不乏富丽堂皇的,但和眼前的建筑群一比都是说不上的俗气。 这里位于平江的黄金地段,即便郝梦曾经多次路过这边,也从未想过这边闹中取静,竟有这么个雅致幽静的世外桃源。错落高大的法国梧桐下,矗立着大小几十栋民国风格的花园洋房,灰墙红瓦,鹅卵石铺就,看起来沉淀了数百年的文化底蕴,不是单单用钱堆砌出来的情调。昏黄的路灯下,风拂过满墙的爬山虎,似乎想把每栋别墅自己的故事诉与来人听。 郝梦踩着片片枯黄落叶,每一步咯吱作响,心情没由来的平静下来,不似来时慌张。 前两天佳慧嫌她穿的寒酸学生气,硬带她去女人街买了条裙子,她生的小巧,没胸撑不起这条黑色包臀裙,好在多年的训练,身段线条倒没别的可挑剔的,简简单单一条吊带黑裙少了几分性感,倒显出玲珑身段。 郝梦做梦也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他,那个失明的柯少…… 柯一航一身酒气,摇晃晃拎着半瓶红酒,没等她反应已经扭头折回房里,房里播放着暴裂穿透的摇滚乐。郝梦杵在门外,怔怔的不敢吱声。她有些懵,谁能想到会和这样身份的人同时出现在这里,为了一桩生意,一个买卖…… 龌龊。 她心里骂他,也骂自己。 “进来吧,”柯一航轻唤一声。“自己开灯。” 她有些不自在,庆幸他看不见自己的窘态,在门口踱了踱。房间是豪华的欧式风格,布置的浪漫温馨,偌大的落地窗投映出参差落错的红枫,洁白的床单用玫瑰花瓣铺成爱心形状,为了两个只存在交易关系的人,莫大的讽刺。 “一起洗?”柯一航直入主题,郝梦循着他的声,望着与卧室一面玻璃之隔的浴缸,竟然是半空悬挂式的。郝梦见他已自顾自的脱了上衣,赶紧背过身去,浴室里传来了水声,脑子一闪而过的画面简直羞耻,她的脚像灌了铅,就呆呆地站在卧室里不敢出声。 “哑巴吗?”伴着水声,柯一航提高了音调,他讨厌这样的沉闷。 “过来!”是命令。 郝梦揉搓着裙角,垂着头艰难的往浴室踱步。这样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还是头一回,她万分局促。 柯一航轻拽过郝梦的胳膊,她还在和自己拧巴,一个没留神已被带入水中。 “啊。”郝梦一阵惊呼,首先想的竟是这件刚买的裙子弄湿了要怎么回去。 柯一航笑得轻佻,这女人扑鼻而来廉价的肥皂香,仿佛来自上个世纪的古早味道,真的很败性致。他猛一个侧身,郝梦结结实实完全没入浴缸中,狼狈中呛了几口水,酸涩感顺着鼻子一股脑冲向了颅顶。 柯一航拽着她胳膊的手并没有松开的意思,皮包骨,稍一用力就会被掰断,另一只手探进裙底,顺势将胸罩褪至胸前,堪堪一握。一路往下探索游离,皮肤还算细腻,腰腹平坦倒也紧致。 三下两下便确定,自己对这身体兴趣不大,干瘦单薄,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现在办事的越不得力了,找个处女这么难?拿这种质素的充数。不过在水里做,可能也将就,不妨碍。 不知是水中的热气,还是男人的触碰让她涨红了脸,却睁不开眼,扑腾了几下才挣扎着探出了脑袋。视线正好对上赤身裸体的他,羞臊的面红耳赤。 “你放松点,”感受到手下的身体抗拒颤栗,不停往后缩,他轻轻地安抚,轻车熟路三下五除二便地脱去了郝梦的吊带裙,贴着郝梦的脸暧昧的说,“水里我也是第一次,我们一起学习。” 身下又传来一阵轻颤,他脸上浮起讥笑,处女就是这点好,青涩,随便挑逗两句就颤的不行。 柯一航欺身压向郝梦,亲吻着她的耳垂,吹舔着她的耳蜗,轻啃着她的脖颈,吮吸着她的乳头,直到小小一颗樱桃挺立起来:“给我。” 郝梦感觉到身体一阵酥麻,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双手却无处安放,不时扑打着水面。两具湿滑的肉体在水中密密贴合,纠缠扭打,灼热的呼吸催化着情欲慢慢升腾。 来不及体会身体羞耻的反应,突然郝梦觉得下体猛地刺穿,她绷直背脊,整个人恨不得坐起身来,瞬间从涣散的意识里抽离,酸疼的胀痛迫使她想逃离,她后悔了害怕了,本能的用双手去阻止来自男人手指的进攻。她的抗拒在他眼里不过是欲拒还迎,慌乱的抵抗反而激发了男人的兽欲,又插进一根手指继续向花径深处探寻。 “明明是你的小嘴吸着我的手指,”柯一航狂笑,紧窄的甬道因在水中而湿腻,紧紧吸附着他的手指,再近一点,就是那里了,他单指一勾,拇指轻蹭穴口的小豆豆,两指长驱直入进去。 “疼!”她在水中蜷着身子,痛苦呻吟,一阵剧痛后,一股湿滑的热流划过腿根,绽放在水中,像一朵摇曳的曼珠沙华。她几乎要昏厥过去,灵魂不知飘向何方。 然而柯一航没有停止的意思,冲破了那层阻碍之后,更加放肆疯狂:“你听,是水声还是你下面的声音,多好听。” 她的下体撕扯着,不时有水钻入她的身体,啪啪啪声莫名的羞耻,浴缸里渐溢着她的狼狈,她的自尊被残酷的撕得粉碎,除了疼,什么快乐也没有。 这是她该承受的,谁让她贪慕这笔钱呢。 别人的第一次是什么样的,美好?甜蜜?羞涩? 她摇摇头,不去想,别人跟她何干。 她抬眼望他,他在笑,水珠凝结在他发端,水汽烘的他面色微红,明明是个天使的模样,怎么让人心觉得好凉,绝望地闭上眼,死咬住下唇,忍住喉头发出的呻吟,等待这场闹剧的终结。 “要不让哥哥也在水里射一回?”说着,托起她跨坐在身上,引着她的手握住那团物什,郝梦已在崩溃的边缘,使劲缩回手,却被柯一航握的更紧,那东西起先还柔软一团,不过握着蹭了几个来回便坚硬灼热起来。“你说是射这里,还是嘴里。” 柯一航挑逗的用龟头探向她的腿根,戏谑的笑,也不进去,就在洞口来回摩擦,听着她迷乱的呼吸,压抑的浅嘤。 郝梦从未有过这种体会,她自惭形秽,陌生的喘息像来自魔鬼的吟唱,心里和身体痛苦的拉锯,雪白的肌肤染遍微微红晕,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柯一航轻蔑的挑了挑嘴角,心里暗啐,女人么,都一个样。一个俯身整根侵入,够湿了,借着水的浮力搂着她的腰来回冲撞,啃咬着她不丰满的胸,疯狂的律动起来。终于在最后一刻,倾泻出来,毫不留恋的拔了出去,起身去冲淋浴。 好累,真的好累。 郝梦昏昏沉沉的滑入水里,任污秽的水将自己淹没,下体火辣的疼痛,不驻有热流溢出体外,她闭气没在水里,窒息的快感才能抵抗这种疼痛。 她听到他在笑,将她最后的自尊都击碎得体无完肤。 瞬间,被人扯着头发从水里拎出来:“爽晕了?起来,一会儿把那药吃了,走人。” “嗯。” 还好,结束了。有钱真好,可以为所欲为。 她稍微冲洗了下,湿发也不等干,便随意一扎,几缕发丝贴着苍白的脸,水珠顺着背脊一滴一滴滑落在地板上。她这会儿浑身酸痛,挤衣服的力气也没有,套着湿漉漉的吊带裙,往门外走。 “那个,钱,怎么结?”她顾不上这么多了,反正早也没什么尊严可言了,干脆破罐破摔,腆着脸问道。 “哈哈,原来哑巴也会为了钱开口讲话。”柯一航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发笑。 “我为钱,你求乐,”她抠着手指头,站在门边,见柯一航将满床的爱心状玫瑰花瓣抖落的支离破碎,垂下头腹诽,“谁也不比谁高尚。” “哦?”这话哪能逃过柯一航的耳朵,这丫头刚玩那么烈都不吭声,这会儿嘴倒硬起来,是欠调教啊,“那再陪哥哥找找乐子?” “可以,不过那是另外的价钱。”身上的湿衣紧贴着皮肤,吸走了体表的热,她有些凉,不想纠缠,只想结了账赶紧走。她确定以后都不会再遇到他,再也不要为了钱受今天这样的屈辱,虽然这样的骨气看起来不堪一击。“但是今天不行,我不做了。” “好好,这里是十万,过两天哥哥再找你。不过,以后不是处,可不值今天的价了。”希望你以后别为了逞这一时嘴快后悔,扔了枕头向郝梦砸去。“药吃了赶紧滚!” 夜里秋风瑟瑟,树影婆娑,张牙舞爪的,月亮高悬夜空,圣洁高贵。 郝梦心中一片凌乱,眼中一片迷蒙。她浑身都疼,裙子湿湿黏黏的贴在身上,禁不住的哆嗦。她迈着虚浮的步子晃晃悠悠的不知走了多久。 “璇璇?”寂静中响起一个男声,郝梦吓了一跳,可这四下并无他人,郝梦不知他唤的是谁。 “是你吗,璇璇?”男声再次响起,月色中勾勒出一个高挺笔直的身影。 天这么黑,他大约是认错人了吧。郝梦揣紧了包挡在胸前,低头继续走,忍着撕扯的疼痛步子却带了风。 男人几个箭步迎上前来,神色恍惚,脚步踉跄,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竟像个小孩子一样低声哭泣起来。 郝梦一脸发懵,怔怔的立在那里。又是个喝多了男人,酒气呛得她有些难受,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以后天黑可不能走夜路。 男人见她身子湿漉漉,浑身冰凉,怕她着了凉,忙脱下西装要给她披上。她这才逮着机会,一把推开他。没想到男人没有防备,竟颓然倒地,恸哭的大声。 郝梦皱了皱眉,打量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三件套,颀长的身材,发型稍显凌乱,看着精神有点不正常。 她无暇理会他,再三捂紧了怀里的钱,头也不回的往大路小跑。 “璇璇,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同我说说话,”男人似乎是将心都掏空发出的怒吼,刚刚见到她的喜悦,瞬间化作了悲伤,“每年的今天我都会来这里,几年了,你终于肯原谅我了么。” 郝梦听得稀里糊涂,心绪搅得一团乱。他是在等他的爱人么,这么伤心,如果这个璇璇知道他这么着急找她,一定会担心又有些窃喜吧。 “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璇璇。”还是没忍心,郝梦无奈,终究还是回头去扶他。 没想到男人变脸变得比翻书都快,瞬间破涕为笑,脱了上衣就要给她披上。郝梦叹了口气,不再跟他多说,径自继续前行。 男人见她转身就走,匆忙跟上她,却也不急着上前,就在身后一步之遥,仿佛这样就很满足。 ———————————— 新年新气象,火速更新一章~正文没几个字,先来个番外救下场 没存货了,慢慢码 其实之前写过三万多字,有些不满意,推翻重写,这个原来里的一章,当番外,交代下初相遇吧,嘿嘿 4痛感 距离和乔林不欢而散已经过去小半个月,收到她寄来的包裹时,柯一航正忙着处理平江的那个商业综合体的项目,动工两年事故频发,外界舆论一直不好,有人说是因为这里原来是平江的福利院,拆除之后没有妥善安置,折了福报,影响了工程进度。 曹爹原来就住这座福利院,他无儿无女,也没有自己的房子,一直靠着拿低保过日子。福利院拆除之后,郝梦给他租了套房,每月定期给他寄生活费。 他年轻的时候品学兼优,还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后来受祖国的号召入伍,去新疆支持边疆建设。当兵的那几年他爱上了当地的一个维吾尔族的姑娘,两人偷偷谈起来恋爱。 然而部队里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士兵在驻地谈恋爱,当时正值“严打”时期,他被有心人举报,说他违反了“三项纪律八项注意”,玷污了当地姑娘的名声,给他扣上了“调戏良家妇女”的帽子,最后开除军籍,定了“流氓罪”,判了五年。 刑满出狱的时候,被遣返到原籍所在的农村下放,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相依为命的老母亲在他服刑期间积郁成疾,没有等到见他最后一面。 再后来,他就一直在村里改造,是村里重点考察的对象。虽然他高大硬气,人也不爱沾惹是非,村里不少爱慕他的姑娘,可一打听他曾经犯过流氓罪,便都望而却步了。 就这样,终身大事被耽搁下来,至死未娶,也没有正式的工作,更别提有个自己的家了。 正巧郝梦家穷,爹妈一心要生个儿子,好巧不巧头三胎都是女儿,计划生育又抓得紧,几个女儿都送了人,郝梦便被曹爹给领养了,将来给他养老送终。 自从曹爹得知郝梦给他的赡养费是通过出卖自己换来的便拒绝了郝梦的一切探望和关心。即使当年郝梦在全运会比赛中从平衡木上摔下来,断了自己的前程,他也未曾有这般失望,在他心里始终认为郝梦是个好孩子,却贪慕虚荣选择了这种捷径。 那年冬天,他也是贪便宜,托所谓的熟人去买电热毯,最后劣质电热毯漏电,半夜里葬送了性命。 柯一航开会的时候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曹爹,一时分了神。 再想起乔林寄来的包裹已是几天后,拆开来不过是简单的几套换洗衣服,两盒止痛药,还有一个护照夹。 护照夹里果然是郝梦的护照,证件照是张清秀的脸,对他来说有些陌生,和想象中不同,唯一确定的是左眼下的一颗小泪痣,并未衬得她妩媚,而是添了些娇俏,配上那双浅褐色的瞳,整张脸有了灵气。 护照夹里除了郝梦的护照,还夹着一些零零碎碎的票据。都是去年夏天的日期,包括他和郝梦从日本回国的机票,大小景点的门票,各种交通卡券,甚至还有一张在百年老字号荞麦面店买酱油的小票。 柯一航手抖若筛糠,去年夏天,他当然记得。 他率柯氏慈善基金去京都交流访问,自然也把郝梦绑在了身边。 刚抵达关西机场便听闻日本启动了台风预警,防范五十年以来最强台风。七天行程过半,一直风和日丽,大家还心存侥幸,到第四日台风果然如期而至,当天整个京都城里消防警报声不断,城里大面积停电。地面道路设施也被损毁,近铁新干线都停运检修。 第二天台风过境后,倒是挂起了艳阳,好在日本政府应对灾后处理措施相对成熟,铁路虽尚未恢复,城里却恢复了秩序,只是关西机场设施被水淹没被迫关闭,一艘轮船甚至因强风撞断了通往关西机场唯一的桥,机场成了孤岛。 全日本的机场停航,岛外的飞机飞不进,岛内的飞机飞不出。待关东的机场恢复,机票已被炒到天价,甚至要从韩国,菲律宾转机。 柯一航本来就是个闲散人,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不愿意凑着这波热潮回国,给其他同行人员安排了从东京回国的机票,他和郝梦则按原航空公司改签,一周后转由茨城飞回国。 一下子空出很多时间,索性当做天赐的假期,郝梦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知道她是高兴的,她偷偷向乔林打听了许多去处,他佯装不知,只交代她安排行程,自己做甩手掌柜。 这下倒把他累的够呛,挤地铁,坐公交,二十几年没遭过这罪。特别是去清水寺经过产宁坂,石板路又滑又陡,脚下颠簸,有传说“在产宁坂跌倒,三年内会死去”。他当然知道这不过是景点的管理者善意提醒游客注意脚下安全,只是郝梦很信,从没比这时候更自然的握紧他的手怕他摔倒,他没甩开,坦然的被她握住,现在手心仿佛尚存当时的余温。 这张印着“本家尾张屋”的小票就是那天晚餐后在店里买的酱油,柯一航勾了勾嘴角,想起郝梦那天贪吃,尤其爱喝荞麦面里的酱汤,结账时看到有卖酱料,却不知该买哪种,和店主一阵鸡同鸭讲,最后不得不求助他,她虽是窘态,却完全松弛,不像之前时刻绷着,对他流露出罕有的依赖。 “茨城今天有花火大会。”最后一天他们赶去茨城,碰上了夏季的花火祭,郝梦试探着说。 “瞎子看什么烟火。”郝梦便不吱声了。 他心里想:“以后眼睛好了,每年都陪你看。” 思绪飘到这里,柯一航顿时觉得心像被揪着似的疼,他也无所顾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他的痛感来的迟钝,之前一直不愿相信郝梦的离开,此刻看到郝梦随身的东西少得可怜,却把这些无谓的破烂当作宝贝,心里疼得像千万根绵绵密密的针扎,看不出伤口,却哪哪儿都疼。 他越哭越疼,越疼越哭,爆发出来的悲伤一泻千里。 他冲出宅子,取了辆车就往城东开。这几年出事之后,他头次碰车,车里安静的发慌,他打开音响,躁动的鼓点在密闭的空间里共振,一声声锤击在他胸口,心血便上涌至颅顶,人愈发难受。 路上正值晚高峰,过往车辆穿梭,不时有车并道超车,没开两步就是一处红灯,开了半小时还没上高架,他不耐烦,一路狂按喇叭,最后干脆把车扔在了路边,疯了似的往前跑,他不明白自己此举的目的,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 可前路有什么需要追赶么,他们统统被郝梦无声无息的抛弃了。 —————————— 年底了好忙啊,感觉写的又懒又烂,好羡慕会写故事的大大们,都是被老天爷把着手写的吧,小可爱们给我留言吧,想听听你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