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冷上司火热一夜后》 香饵 常羽最近总在思考一个问题:明明她长相不差,工作过的去,性格也还好,为什么单身到现在。 其实她才二十五岁,但她确实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到不得不成家的时候去相亲,相到合适的人结婚也可以。 合适,是长相学历匹配?还是家庭条件不相上下?谁又能确定两个合适的人真的合适。 看吧,会产生这样的质疑才是常羽单身的原因。 合适的两个人相遇,绝对算不上碰撞,他们就像平静湖面翻不起的波涛,任何风雨席卷过后仅剩的涟漪。 不过,怎能用爱冒险的大海来形容保守的内陆湖呢?细水长流又何尝抵不过轰轰烈烈。 大海和内陆湖都没错,错的是她不能接受现状的真心,以及她早已丢失的行动力。 不然不至于活到二十五岁,还在喜欢同一个人。可是六年的喜欢,对方连她是谁都不清楚,更不用谈喜欢这件事本身。 朋友说她这是暗恋。 常羽说她并没有非他不可,而事实明明白白彰显着,是她死鸭子嘴硬。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害怕真心被嘲笑。 因此,她专一,却附带声明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她长情,却极力辩解这是懒惰的表现。 要怪就怪人们说爱一定不能是柏拉图式。 爱也不可以说,爱只能做。 而说一套做一套的她是注定得不到爱的咸鱼。 常羽以为自己看破红尘、打算抛却某些东西。生活总不如人所愿,它放下一只香饵,她只好揣揣不安的围着鱼钩打转。 常羽正在电脑面前打她的辞职报告,在措辞是用“敬爱的领导”好还是用“尊敬的领导”好时,公司群发邮件蹦了出来。她盯着“重大人事变动”这六个字若有所思,终究没拦得住自己的好奇心,将其点开。 一张棱角分明的冰山脸时隔五年出现在常羽的面前。常羽盯着这张一寸照看了良久,清楚的知道这不是中了彩票的惊喜,而是不知所措的惊吓。 惊吓这位空降兵让她做好的决定面临土崩瓦解。 明明应该烦躁的,此刻雀跃的内心更令她无法忽视。 她认真阅读该项通知,确认这张冰山脸即将在她任职的设计部担任主管后,她把刚写了个开头的辞职信关掉并且拖进垃圾箱。 然后她拿起桌边的手机,打开微信通讯录,找到她的上司,也就是现在的设计部主管、即将的公司总经理徐楠,给他发消息。 “徐总,我销假了,明天回去上班。” 常羽等到晚上十一点才收到徐楠的回复——“知道了。” 她安下心来去洗漱。她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发觉现在的她和大学时并没什么变化,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她不清楚这一次的坚持能带来什么,更不敢奢望美梦能够成真。让她看个清楚做个决断,才能心甘情愿回到属于自己的内陆湖。 任何一道菜,吃过的人才拥有发言权。好不好吃、个中滋味,没吃过的人哪怕说得天花乱坠也不是真的清楚。 另一天,常羽按掉她昨晚特意调早一小时的闹钟。 破天荒的没再赖五分钟,从被子里爬起来。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想到什么,没头没脑的傻笑。 她打开衣柜思考今天要穿什么。常羽在办公室一待就是一整天。她不是工作狂,她追求舒适,幻想有一天可以穿着睡衣去上班。然而公司是家大公司,明文规定不能奇装异服。她又为了与办公室里的男同胞们区分开,绝不穿衬衫,尤其是格子的。 她看了又看,确定自己在一衣柜的T恤和牛仔裤里再没有别的选择。生无可恋的从里面挑出一件粉红色的上衣和一条浅蓝色的九分裤。再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掏出大学时候买的化妆品,也没管过没过期,开始用她那及其生涩的手法给自己化妆。 好在常羽的底子在那,怎么画都不难看,顶多比素颜的她奇怪几分。她抹完口红,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纠结了好一会儿是扎马尾还是披头发,最后绑了个丸子头。 临出门,她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的余地,决定去公司楼下吃个早餐再上班。 早高峰还是很可怕的,好在挤地铁的时候她用双手死死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头发才安然无恙。下了地铁,常羽暗暗发誓今年一定要去考驾照。 慢悠悠的晃到公司下面的早点摊位前,“阿姨,一碗拌粉,要辣椒。” 她端着拌粉坐在早点摊的塑料凳子上,一边看着公司大门,一边吸溜她的拌粉。 啊,不用担心迟到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的惬意。 还没等她好好品味这份惬意,她注意到公司门口那道挺拔的背影。 优秀的人比你想象中更努力。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同个学校同个专业出来的人,有的人可以空降成为别人的上司,有的人还在挤地铁吃拌粉的原因吧。 鲜花 常羽吃完早餐进公司,距离上班时间只早了两分钟。她安慰自己给资本主义打工不可以真的卖命,完全没有向刚才所感叹的那位优秀勤劳分子看齐的意识,不迟到是她最后的良心。 她打完卡没直接去设计部,而是去人事部销假。 人事部是公司唯一一个女同胞数量较多的部门,常羽在一堆男生里面混得不行,在人事部倒是如鱼得水。这归功于人事部主管知心方大姐的爱管闲事。 上次评选年度优秀职员时,整个公司推选出来的十个人里除人事部的一名女性外全是男性。方大姐收到初拟名单,争强好胜的本性实在不许她视若无睹。在这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公司,方大姐早就做主把公司所有女同胞全部划到统一战线里,连保洁阿姨也不放过。常羽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也被强制性拉进了一个名叫“世上最好的女人们”的微信群,看名字她以为又是哪个卖女性保养品的微商群,而且业务对象也太少了,才十几个人。因为是人事部主管拉她进来的,她不敢公然得罪领导退群,只把群屏蔽了。结果有一天,她被单独@出来,她才知道这哪是骗钱群,这是维权群。 人事部主管居然说要给她讨公道。 常羽回忆了一下,上个月的工资早已到账,这个月食堂打饭师傅的手也没抖过,三八节慰问金已收到,迟到审核天数符合实际情况。按理说没有哪里不公道。 她翻了翻前面的聊天记录。看到那张年度优秀职员名单时她还是不明白。公司本就阳盛阴衰,十个人里评了九个男生完全可以理解。 可方大姐不理解。 “常羽妹子,你在设计部的贡献咱们公司女同胞有目共睹,人家总说设计部前有刘远山后有徐楠,他们却不知道其实你才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存在,先不说你是一片青青草原里唯一一朵娇嫩鲜花。你在工作上也一直勤勤恳恳,虽然你有时会迟到,但你总是走得最晚。交通补贴报销你最少,每次年会出节目你都在。你是我们公司的优秀女性典范,不能好处都给了他们男的,这次年度职员评选一定得有你一个。” 对此,常羽想解释一下。唯一一朵娇嫩鲜花是因为设计部只有她一个年轻女性,走得最晚是工作任务没完成再加上明天又想晚点来,交通补贴报销其实都省给了餐费,每次年会上台是因为表演节目可以多一次抽奖机会。说实在的,常羽只想默默无闻的在公司待下去。方大姐非要她淌这波浑水,她无能无力,那就随波逐流好了。 自从方大姐帮她讨来了一个优秀职员称号,常羽自愿成为了方大姐的自家人,饱受方大姐及人事部姐妹们的关心与疼爱。 “小羽,回来上班啦。病都好了吧?”方大姐在系统上给她销了假,顺手还递给她几包小零食。 “都好了,谢谢方姐。”常羽十分不客气的把方大姐给的零食装进包里。 “小羽啊,你今年都25了吧,要赶紧找个男朋友啊。”方大姐语重心长的说。 常羽觉得她下一句就是“我哪个朋友或者亲戚有个儿子………” 方大姐却说:“你们部门这次来了个青年才俊,不得了哦,真是一表人才,我看他资料也只比你大两岁,这是个好机会啊。”说罢还从桌子上翻出那位才俊的简历给常羽看。 常羽盯着简历上的照片,是她的新上司没错。 方大姐指着简历上的毕业院校说:“哎呀,跟你一个学校呢,常羽你认识他不?” “好像不认识。”常羽尴尬的笑笑。然后她看到下面那栏联系方式,趁方大姐不注意速记那串号码。 “方主管,我的简历忘拿走了。”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常羽的耳边响起。 常羽一抬头,看到一双凌厉的眼睛正在审视她,不,确切的说是审视常羽现在的行为。 方大姐一把拿起常羽手中的简历递给声音的主人,一脸灿笑说:“这呢,我刚帮你收起来了。” “谢谢。”他拿着简历就离开了。 “小羽,看到没,就是刚刚那个帅哥。”方主管拍了一下常羽。 “嗯,方姐,我回办公室了,拜拜哈。”常羽收拾好东西,往电梯去。 在离电梯还有两米距离处她想回头,因为简历的主人还没走。 “小羽,回设计部啊?”人事部的小林碰到她,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对啊。”常羽还没找到退路就被小林逼上梁山。 “电梯来了,你快点吧。”小林指着刚开门的电梯说。 “好啊……”常羽只好跑过去,在以为电梯门要关上的一刹那,门又开了。 是电梯里唯一的男士好心帮她按住的。 常羽非常不好意思的走进去,低着头跟旁边的人说谢谢。 旁边的人站的笔直,没有说话。 她看到她要去的楼层已经按了,就安安静静待在角落里。 电梯在十三楼停下,旁边的人先行一步,她慢吞吞的出电梯。见他走远了,常羽猫着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她刚坐下,椅子就被拍了一下。 “常羽,你刚刚跟我们新领导一起上来的?”常羽旁边的寸头男说。 “……………”常羽不想搭理他。 “常羽,别怪我没提醒你,十五分钟前,新领导点了一下人数,然后问了句谁没来。”莫磊幸灾乐祸的说。 “………………你没供出我吧?”常羽咬牙切齿的说。 “哪能啊,不过新领导走到你位子上专门问我这是哪位,我总不能瞎编吧。”莫磊无辜的看着她。 “你!!!!!!!”摊上这样的同事,常羽早就认命了。 莫磊看她说不出话,他继续说:”领导还说,等你来了去下他办公室。“说完立马退回自己的位置。 “你怎么不早说?下次记得有屁一起放!”常羽压着声音骂他,然后气呼呼的走了。 莫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转着手中的笔,敲着眼前的键盘,装作没听到。 鸡腿 站在新领导办公室门前,常羽的怒火转变成了紧张。她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请进。”是刚刚听过的声音。 “主管,听说您找我。”常羽保持镇定。然而她盯着桌子,视线都不敢上移。 英洛承看到是刚才在人事部遇到的人,“你是常羽?” “嗯。”常羽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被他叫一次自己的名字。 “常羽,我看了考勤记录,你经常迟到?”英洛承声线清冷,没什么起伏。 “也不是经常。”常羽小声辩解。 “不管以前徐总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在我这里不允许有人迟到,知道了吗?”他严肃的看着对面的人。 “好的,领导。”常羽更不敢抬头了。 “出去吧。”英洛承把视线收回来。 常羽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才感觉活了过来,她一进他办公室就呼吸不畅。 她的前上司徐楠不怎么管她迟到这件事,首先常羽迟到扣得又不是他的钱,其次徐总自己也不按时上班。 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员工,在徐总对她的日益放纵下,常羽对自己的要求根本高不了。 她感叹道,“今时不同往日。”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下去。 中午吃饭她又是最后一个去。 打菜师傅见她还是一个人,对她说:“小姑娘,那边也是一个人,你可以跟他拼桌。“说罢指了指靠窗那个位置。 常羽回头看了一眼,无奈的说:“叔叔,人家可能不爱跟人一起吃呢。”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快去快去,今天多送你一个鸡腿,你去跟人家交个朋友嘛。”打菜师傅给她勺了好几个鸡腿。 常羽心一横,去就去。 常羽端着餐盘在英洛承对面坐下,她跟他打招呼:“主管,你也一个人啊。” 英洛承仿佛当她是空气,放下筷子,拿起餐盘离开了。 “…………………” 常羽想:没事,我还有这么多鸡腿。 下午徐楠来设计部,徐楠看见常羽感叹道:“春天来了,连你都知道倒腾自己了。”他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这样才配得上设计部一枝花的称号。” 英洛承站在徐楠身旁沉默不语,常羽倒是被说的脸红。 徐楠是个人精,看见常羽不自然的神色立马心领神会,于是他顺水推舟道:“英主管,你刚来我们公司,也许会有不习惯的地方,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常羽。”徐楠又加一句,“她虽然业务水平不怎么样,人还是蛮细心的,给你当助理正好。” 常羽听到前半句还挺高兴,听到后面一句脸都没地方搁。她亲爱的前上司怎么当着新上司的面这样揭她老底。她欲哭无泪,只能点头表示赞同。 “不用。我没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英洛承果断拒绝。 徐楠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常羽你等下订个吃饭的地方,晚上给我们英主管搞个欢迎会。” “好的,徐总。”常羽似乎快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是程序员,不是秘书。 英洛承刚想说不用了,徐楠马上制止他,就差用手蒙住他的嘴。 “就这么决定了,你订好把时间地点在群里发一下。” “好的,徐总。”常羽想问徐总什么时候给她多开一份工资。 她预订了一家她心心念念好久的餐厅,公款吃喝就这点好处,如果徐总看到账单不发脾气就更好了。 她把时间地点发在部门群里。这才想起来她的新领导还不在群里。她努力回忆上午看到的那串号码,用微信添加好友。用户头像是空白的,昵称是YLC,她确定自己没记错号码。然后发送好友请求。 她在想她这叫不叫以权谋私。 一直到下班的时间,好友请求也没有通过。她收拾好东西,去他办公室敲了敲门。没人在,看来他和徐楠下午出去后一直没回来。 她拿出手机,直接给那个号码发短信。 打电话是不敢的,反正发过短信就代表通知到位。 莫磊看常羽还没走,想到她上午那倒霉样,对她说:“常羽,你要不要搭我的车去?” “你不怕我弄脏你的车?上次是谁因为车垫上沾了点水就化身尖叫鸡让我下车?”常羽揶揄他。 “爱坐不坐。”莫磊知道她记仇,不知道她这么记仇。 常羽不想挤地铁,她不计前嫌的上了莫磊的车。 包袱 他俩到餐厅时,部门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只差两位领导。 常羽随便找了个空位,莫磊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常羽看他们还没点菜,就拿着菜单到外面去找服务员。 见常羽不在,八卦的同事打趣莫磊说:“莫磊,咱们部门一枝花被你拿下了?” “滚。” “这么多空位你不坐,你坐她旁边不是喜欢人家是什么?”该同事继续说。 “就你事多,我认生不行啊?” “哟呵,这桌上的包括还没来的两位领导,你哪个不认识,认哪门子的生?” “新主管呗,不苟言笑的,我害怕。”莫磊话还刚完。 说曹操,曹操到。 徐楠听到这话,些许赞同的默默点头,但为了缓和这突然尴尬的气氛,他拉开莫磊身旁的位子对英洛承说:“洛承,你坐他旁边好了。” 然后拍了一下莫磊的脑袋,“怕什么怕!” 莫磊不敢造次,果断地把常羽的椅子撤掉,自己再往旁边挪了挪,感觉和英洛承有一段距离之后才停下来。 常羽点好菜进包厢,发现自己的位子不知道去哪了。 看到英洛承已经来了,也不敢大声问。正纠结要不要重新再找个位子时,徐楠瞧见她。 “来来来,常羽今天辛苦了,坐我旁边来。”徐楠拍了拍他右边的椅子。 常羽硬着头皮坐过去,努力忽视右边人的存在。她不懂徐楠为什么要让她做这个夹心饼干。她悄悄往右边看一眼,身边人头都没抬一下,正在摆弄自己的手机。她不小心又看到她右边的右边,某人又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常羽猜想一定是此人捣的鬼,一记眼风扫过去。谁知她右边的人又突然坐直,挡住了她的视线,完了,她的白眼翻错人了。 常羽立马把头转到徐楠那边,“徐总,我点了一些菜,您看还要不要加点什么?”然后把单子给他看。 徐楠看了一眼菜价,两眼一黑,保持镇定的说:“这些可以了,你问问你英主管。” “…………………”常羽又不得不回过头去问英洛承,”英主管,你看………” “不用。“她话还没说完,英洛承就拒绝了。 常羽顾及自己的形象,只夹附近的几盘菜,有时碰到好吃的菜停在她面前,她刚想伸手去夹。 徐楠却站起来发表欢迎辞,他和英洛承单独碰杯之后,还要大家一个个的跟新领导碰杯。第一个点名的就是常羽,“常羽,你作为设计部去年评选出来的优秀职工应该带头欢迎咱们英主管,快点敬英主管一杯。” 这个老油条今天为什么老找她的茬。她给自己倒了一点酒,拿着杯子站起来,看着右边的人说:“英主管,欢迎你来设计部。” 英洛承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酒。 等到二十多个人敬完酒,常羽注意到旁边的人面色潮红,并且一动不动的坐着。 徐楠这个老酒鬼却还不放他,非要拉着他再喝。常羽知道拦不住,便离开位子,躲到沙发那里去,避免被殃及。 她倒是没想到英洛承长着一副生人勿近的脸却不懂得拒绝别人,除了她。 饭局上喝酒想要早结束是不可能的。常羽还等着徐楠买单,不敢轻易溜掉。 部里的人都溜得差不多了,只剩两位领导以及常羽、莫磊。 常羽扶着徐楠买完单出来已经十一点了。门口的莫磊扶着另一个醉鬼。 好在英洛承酒品不错,靠在莫磊身上,不见平日里的冷酷倒像一枚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和粗犷的莫磊站在一起意外和谐。 不像某人,一喝酒就啰嗦的不行。徐楠从他五岁的儿子谈到他三岁的女儿,又从三岁的女儿讲到他家一岁零两个月的宠物狗二汪。 她看到徐楠的司机小张就像看到了救星,立马把喋喋不休的徐楠丢给小张。 常羽解决掉一个包袱,走到另一个包袱身边问莫磊怎么办。 莫磊示意她帮忙把英洛承扶到他车上。 常羽把英洛承扶进后座,刚想拍拍屁股走人,被莫磊拦住。 “你跑了,我送他上哪去?” “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呀。” “那你帮我把他送酒店去吧。”莫磊把常羽推进后座。 看见英洛承皱着眉头靠在椅背上的样子,常羽难以拒绝。 犯罪 到了附近一家酒店,莫磊先进去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间房。常羽把英洛承弄下车。 他把房卡直接丢给刚把人扶进来的常羽,“我家十二点的门禁,我得赶紧走了,你等会儿自己打车回家。”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常羽深知此人最擅长的就是过河拆桥。 她一个人把英洛承弄到酒店房间里。刚坐在床边歇口气,床上躺尸的某人突然爬起来,吐了她一身。 英洛承自己干干净净的,常羽的衣服和头发全遭了殃。她觉得她对他的喜欢此刻快要消失殆尽。她受不了这味道,叫了客房服务后去浴室清理自己。 她洗完澡洗完头顺便把被弄脏的衣服也洗了,然后放在烘干机上烘干。听到酒店服务员进来不久又出去的关门声,她才穿了件浴袍走出浴室。 她看了一眼正躺在酒店大床上安睡的英洛承,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高层的风使她半干的头发胡乱飞舞着,她想到身后的景象不禁好笑。 曾经觉得高高在上如神邸一般触摸不到的人,现在居然与她共处一室。她不仅触手可及,甚至可以与他亲密接触,这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她是那么胆怯,连自慰都不敢清晰回忆性幻想对象的模样,没有人知道她暗恋的人是谁。她甚至有想过,喜欢的若是一个平平无奇之人该有多好。即使不能在一起,她还可以大声告诉别人他的名字。可惜这世上偏偏就有一个英洛承,偏偏要出现在她面前,偏偏在她心里落了根。 她认命,却不认输。她是那么想给自己留下点什么。哪怕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只要他能切切实实的存在过她人生中的一段岁月里,而不是那个永远活在她脑海里的虚拟印象,她就没有输给过去以及未来,那些孤独漫长的时光。 她从来没有选择,她只是一直被自己的心支配着。 她整理完思绪,头发也干的差不多。她关好窗户,回到床边。 她帮英洛承脱掉西装外套和皮鞋,又去找了块毛巾蘸水给他擦拭。 常羽认真的端详着眼前的这个人,他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也更加冷漠。她用毛巾拭过他的额头、鼻梁、脸颊,最后停在他的双唇上。 她犹豫片刻,用手捏了下他高挺的鼻子,英洛承没有任何反应。 常羽小心翼翼地低下头,蜻蜓点水似的碰了碰他的薄唇。 她刚想起身,却被英洛承拉住,常羽没站稳,倒在他身上。 英洛承闭着眼,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贪恋怀里这个柔软身体散发出的似有若无的清香,那是童年时的好几个夏季在河边的梧桐树下闻过的味道。 他心脏发出的沉稳跳动声,“砰”、“砰”、“砰”、一声一声的敲打着她的耳膜,常羽的脑袋也开始发昏。 这人大概是醉到不省人事了。 常羽没法抵抗自己的心意,她害怕错过这次不会再有。 她移开他揽住她的手臂,坐起来解他衬衫上的扣子。 她手上动作轻柔,偶尔抬头查看。 英洛承闭着眼,常羽却不敢多看一秒他的眼睛,想起今天早上他凌厉的目光,她的手微微发颤。 常羽解开身上的浴袍,抽出浴袍上的带子,抬起英洛承的头,围着他的眼睛系了两圈。 这样她就不害怕了。 常羽费了好大劲才脱掉他的衬衫和裤子,她隔着内裤握住他腿间的硬物。 她想,她这是犯罪。 被欲望蒙蔽理智的人如何回得了头。 云端 她脱掉自己的内裤,骑在英洛承身上。她低头亲吻他的胸膛,在他心脏位置停留,额头抵着,低声说:“这里有我该多好。” 感觉腿间压着的硬物有抬起之势,她脱他的内裤,英洛承的阴茎弹了出来。 颜色不深,是暗粉色。 “好大。”常羽手指触摸他的龟头,听到低沉的闷哼声,她吓一跳。 英洛承依然熟睡。 常羽加快进度,她两只手不停套弄着他的阴茎,并放在腿间轻蹭。 低头看着手上的动作,她的水越流越多。 她试着把那根硬梆梆的棍子往自己的花穴里塞,太大了,只进去了龟头。 她用另一只手掰开下体的阴瓣,抬起屁股坐了下去。 “啊!!!!!!!!!”这也太痛了,常羽被生生劈开。 阴道被塞得满满的,有种撕裂的感觉,她不敢动弹。 她缓了许久,穴内分泌出一些爱液后,她才开始动作。 英洛承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他的眼前只有无边的黑暗,他仿佛被吸到地底下,无数根藤条死死绞住他,上千条长虫撕咬他。 他想逃跑,却被一双无形之手拉扯。拉着他进入一个与之相反的幻境,他飘上云端,围绕着他的是馨香与温暖,他不舍离去,不能放手。 这是多久没有过的滋味。 常羽猝不及防的被英洛承压在身下,他恢复了知觉却以为身在梦里。 他隔着胸罩粗鲁的揉弄她的乳房,身下的肉棒不停顶入。 常羽被他禁锢在怀里,承受着他胯下凶猛的攻击。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英洛承看到天际撕开一道裂缝,他死死抓住手中的一切,不让任何事物逃走。 太深了,常羽看着他被浴袍带子遮挡的双眼,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英洛承把头埋在她胸上,牢牢扣住她的腰,身下无意识的大力撞击着她。 她的双腿挂在英洛承的腰侧,双脚无助的拍打着他的背。 常羽的甬道不受控制的拼命收缩着,英洛承狠狠撞击十几下后,插到最深处摁着她爆发。 她在他精液射进的那一刻到达高潮,双腿颤抖、无力的从英洛承背上落下。 黑暗渐渐消散,与之交替的是刺眼的白光,英洛承这才明白自己身处云端之上的极乐之巅。 没多久,英洛承抽出阴茎,疲惫的翻身躺回去。 常羽摸到腿间不停流出的液体,侧过头看他。 英洛承第二天醒来,头疼欲裂。 身边空无一人,他确定自己不在家,从房间的摆设看,像在酒店。 他身上没有穿衣服,他的所有衣物都被放置在墙角的单人沙发上。 房间很整洁,只有床单凌乱不堪。他下床穿好衣服,掀开被子,发现床单上有零星几点血迹。 他终于肯定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他退房时询问前台是否清楚昨晚是谁送他来的。 前台小姐说:“不好意思,先生,昨晚是我同事当班,要问她才知道,不过她这会儿已经下班了。但是记录上显示这间房的客人是一位叫莫磊的先生。” “好的,谢谢你。”莫磊?他更搞不清了。 “不客气,先生慢走。” 走出酒店大门,扑面而来的日头逼得他用一只手遮挡眼睛。明明是大晴天,他却觉得这像是雷雨到来之前压抑的前奏。他快步走到街边打车,坐上出租车后,他用刚才挡阳光的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眉头轻皱,太奇怪了,昨晚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小猫 常羽顶着非常明显的黑眼圈坐在位子上打瞌睡。 “你昨晚做贼了?”莫磊打量她说。 昨晚?昨晚!常羽立刻清醒过来,“才没有,失眠而已。” “哦。我还以为你昨晚一直在照顾主管没回去呢。”莫磊说。 该死,这人难道有透视眼吗?!“怎么可能,我送进房间就走啦。”常羽又想到自己的不在场证据还不够充分。可怜巴巴的看着莫磊。 “干嘛?你别这样看我,肯定没好事。“莫磊想逃跑。 “别走啊,这件事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常羽拉住他。 “真的?你先说来听听。” “昨天咱们不是一起送英主管嘛,但是你送佛不送到西,中途跑掉了。他要是问起来肯定觉得你这人没担当、不负责任,这有损你的人格。这样,不管谁问,咱俩统一口径,就说我们一起送他到房间里,再一起走的。你看行不行?”常羽可劲瞎编。 “我听你鬼扯,不负责任,老子会开车送他还给他开房?”莫磊莫名其妙。 “哎呀,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再怎么说是我一个人把他送进房间的,那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我个一米六的小身板昨晚有多么不容易你知道吗?你要是想保全你怜香惜玉的名声,最好听我的。”常羽没想到莫磊这么不好忽悠。没错啊,昨晚她确实太不容易了。 “我什么时候怜香惜玉过?”莫磊还是莫名其妙。 “……………就当为了你以后的名声行不行?”常羽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杯子连喝了好几口水。 “答应你可以,那你欠我一个人情。”莫磊从不做亏本买卖。 “成交。”保命要紧。 英洛承今天来晚两个小时,不是昨天那身衣服,常羽猜他可能先从酒店回家了。 昨天晚上做完,常羽穿上已经烘干了的衣服,收拾过房间才离开,到家已经筋疲力尽。 早上起来大腿内侧又酸又胀,她从拥挤的地铁里出来,感觉身体被掏空,想就地躺倒。 开会时,英洛承卷起衬衫袖子坐在第一个位子,神情专注的听他们汇报工作,常羽是最后一个,因为她之前休假一周,手上也没什么工作任务。其他同事发言的时候,常羽心不在焉。 对面人露出线条优美的半截手臂,让常羽不禁联想到他昨晚在自己身上粗暴揉弄的场境。 “下一个,常羽。”常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对面人白皙的指尖敲打着桌面,有些不耐的再次开口:“常羽。” 常羽神游回来,才发现英洛承冷冷的看着她。 她站起来说自己目前所负责的工作。 “太少了。”英洛承平静的说,“接下来与莱讯的合作你参与进来。” 莱讯这类大公司的单子向来没有常羽的份,她不能进入核心小组,每次还要给其他同事打下手,做一些边角料的事情,繁琐又枯燥,甚至与她的专业相差十万八千里。 听到英洛承点名要她加入,她高兴且担忧,对于上司的安排她只能服从,“好的,英主管。” “散会吧。莫磊留下。”英洛承随意的靠在椅背上。常羽心跳如雷,偷偷给莫磊使了个眼色。 莫磊听到英洛承叫他留下,有些惊讶。 会议室只剩他俩人。 “主管,请问有什么事吗?”莫磊问。 “昨天你送我去的酒店?还有没有别人?”英洛承从容开口。 “还有常羽。”常羽没说不能说她的名字。 听到常羽的名字,英洛承神情有些僵硬,然而他又听到莫磊补充道:“我和常羽一起把您送到房间就回去了。” “你们一起离开了?”英洛承问。 “对啊,我开车把她送回家。”莫磊面不改色心不跳,这种程度的谎言他说过太多。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莫磊走后,英洛承依旧坐在会议室里。 难道是应召小姐?但是有哪个应召小姐还是处女?并且服务过后不拿报酬? 英洛承不是纯情处男。但和陌生女人做爱前所未有。 他酒量太差,昨晚被灌得太醉。他回忆不起来对方的样子,好像根本没看见过。他只记得几声类似初生小猫般的微弱呻吟,以及巨大棉花糖般的柔软触感。 他抬起自己的手,看见手中确实空无一物,闭着眼陷入沉思。 天台 莱讯项目小组由包括常羽在内的七个人组成。 英洛承某天把他们召集在一起开了个小会,分配了工作任务。其中有一个叫赵志杰的小组成员,在会议结束后向英洛承提出想和常羽互换负责内容。 “为什么?”英洛承双手交叉,目光审视着他。 “主管,我认为我负责这个部分会做的比她好,常羽毕竟没有参加过几次大型项目。”赵志杰说。 “没参与过不代表能力不行,可能只是没有展现自己的机会。”英洛承看过常羽写的一些程序,虽然中规中矩,缺乏创新,但细节方面做得还不错。 赵志杰有些着急的说:“主管,项目一旦走上正轨,一定会没日没夜的加班,常羽是什么样的人,相信您也清楚。如果让她负责核心程序,保不准会延误工作进度。” 英洛承决定让常羽参与进来,初衷是想了解她的真实水平。他不希望自己的部门有学艺不精的人。但是赵志杰说的也有些道理,常羽有时比较懒散,确实不能因为她而拖累整个小组。于是他对赵志杰说:“你先回去,我考虑一下。” “常羽到我办公室来。”部门群里有人@她。 咦,这个微信号是英洛承的。常羽这才发现英洛承进了部门群,却还没通过她的好友请求。 他单独找她有什么事?不会是知道了什么? 敌不动我不动。常羽做好心理建设后敲门。 “有一件事想问你。“英洛承在她进来后直接说。 “什么……事?”常羽怯怯的开口。 “你觉得你能胜任目前的工作吗?我是指莱讯的项目。”英洛承发现常羽从进来起就不敢直视他,上次也是这样。他起身走到她面前。 英洛承不断向她靠近,常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气味,她定下心神,抬头看他:“主管,我可以做好。“ “嗯。我拭目以待。“他的面瘫脸上有了点变化,看常羽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赵志杰知道英洛承还是没有同意他的要求后,表面上和常羽相处并无异样,他们本来就不怎么说话。只是当常羽找他沟通工作事宜时,他不耐烦的说:“你没看到我很忙吗?” 常羽很少和别人起争执,她回到位子上处理别的工作。 中午吃完饭回来,她牺牲午休时间去找赵志杰。常羽还没开口,赵志杰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耳塞说:“我要午睡,醒了再说。” 下午再想找他的时候,人都不知道上哪去了。赵志杰旁边的同事也表示不清楚。 常羽这才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人。 她问莫磊知不知道赵志杰怎么回事。 “你问他干嘛?你少和他来往。”莫磊说。 “工作上的事,不可能不来往。”常羽不了解赵志杰,但她记得她刚进公司的时候赵志杰挺照顾她的。 “那就除工作外都不要来往。”丢下这句话,莫磊离开位子不知道去哪了。 莫磊在公司天台上找到赵志杰。 “你别为难常羽。“莫磊递给他一根烟。 “还说你不喜欢她,你都跑到我这来宣示主权了。”赵志杰接过烟叼在嘴里,示意莫磊给他点燃。 “你能不能别总拿这事说来说去,烦不烦?你不也喜欢她吗?”莫磊把打火机丢过去。 “我不喜欢三心二意的女人。”赵志杰并不掩饰脸上嫌恶的表情。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认为,但你没必要工作上也和她过不去吧?” “莫磊,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赵志杰笑了笑,又说:“工作上我只和没本事的人过不去。”然后他把打火机还给莫磊,那支未点燃的烟在半空中画出完美的弧线后掉到垃圾桶里。 “神经病。”莫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暗暗骂了声。 他和赵志杰是大学同学,一起到这家公司实习,一起转正。前几年他们的关系还很好,常羽进公司后,他们才不复当初。 两男争一女的俗套言情剧? 也不算,顶多是少了女主角的狗血剧。 赵志杰回到办公室,常羽正坐在他位子上等他。 “走开。”赵志杰厌烦的说。 常羽起身给他让座,“今天能谈谈吗?”把手上的U盘递给他。 见他不接,常羽把U盘放在他面前。 “你回去吧,我先看看。”她就像个狗皮膏药,赵志杰想。 “好的,谢谢你。”常羽忽视赵志杰脸上的厌恶,礼貌道谢。 赵志杰冷哼一声。 咖啡 常羽继续忙别的工作,办公室只剩几个人在加班。 最后一个同事离开后,常羽去茶水间又泡了杯咖啡。 她好久没有这样充实过,大家都讨厌加班,她却觉得还好。 无所事事的状态更令人难受。 她看见英洛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猜想他应该也没走。常羽知道他一直是设计部最晚下班的人。 她关掉办公室的大灯,回到电脑前,打开桌上的台灯。安静的做自己的事。 想到对面办公室里的人此刻也在专注的工作,她甜蜜的笑着。 以前在学校时,她偶尔能在图书馆碰见他。她会找一个距离他不近,但能保证他在她视线范围之内的位子坐下。英洛承直到闭馆才会离开,常羽等到英洛承离开才会离开。 回到寝室,听到室友在和男朋友煲电话粥。 她洗漱完躺在床上竟也觉得格外幸福。 晚上十点,英洛承下班。 他发现大办公室还有光,走进去查看。 “还不下班?”英洛承站在常羽的办公桌旁说。 “马上就下班。”常羽抬头看到他,不自然的挺直背。 “嗯。”英洛承没多停留,转身走了。 常羽关掉电脑和灯,拿好东西,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走廊有感应灯,出办公室后,她把手电筒关掉。 却没想到电梯前还站着个人。他不是十分钟之前就离开了吗。 “主管,您还没走?”常羽打招呼。 “嗯,等你。”英洛承侧过头看她。 “啊?”常羽受宠若惊。 “现在太晚了,女生一个人回家不安全。”电梯开了,英洛承进去按了B2。 常羽想再按个1,却听到身边的人开口:“你家住哪,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我坐地铁很快的。”常羽不想麻烦他。 “就当谢谢你上次送我去酒店。”英洛承说。 “不用谢。”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常羽默默跟着他到停车场。 英洛承在一辆奥迪前停下,对身后人说:“上车吧。” 常羽坐在副座上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贴着车门尽量离驾驶位远一些,她不想他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 英洛承什么也没察觉,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常羽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位普通的女下属,不管她是怕他还是讨厌他,他都无所谓。他所做的只是还她上次送他去酒店的人情。 “系好安全带。”他提醒常羽。 “哦哦,好。”常羽系上安全带,身体依然靠着车门。 “家在哪?”英洛承把车开出停车场。 “中央广场附近的东方花园。”常羽说。 “嗯。” 到东方花园小区门口,他丢下一句“再见”,发动车子离开了。 直到那辆黑色的车消失在常羽的视线中,她才转身进小区。 姜汤 天气转凉后,办公室里咳嗽声、鼻涕声不断。英洛承也不小心感冒了。 莱讯的项目已进行一个月。 常羽把初步设计的程序给英洛承过目。 “放着吧,我看完再跟你说。”英洛承声音沙哑,不时捂着嘴咳嗽。 “主管,你还好吧?”常羽有些担心。 “没事,去工作吧。”英洛承摆手让她出去。 常羽从抽屉里翻出两盒感冒药放在桌上。 莫磊看见说:“你生病了?” “不是我,是别人。”常羽拿起盒子查看生产日期。 “我也感冒了,怎么没见你关心我?”莫磊故意在她面前擤鼻涕。 “好恶心,离我远点。”常羽把那两盒过期的感冒药丢进桌下的垃圾桶,抓起手机离开。 莫磊若有所思的看着垃圾桶里的东西。 外面风好大,路上几个行人被吹得止步不前。 常羽出来匆忙,忘记穿外套,她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往公司不远处的药店走去。常羽买了几盒感冒药,然后去药店旁的超市又买了点东西。最后回到公司食堂。 离饭点还早,食堂没什么人。常羽在食堂转了一大圈也没看见打菜师傅。反而碰到方大姐和几个人事部同事。 “小羽,这么早来吃饭?”方大姐问她。 “不是的,方姐。我想熬点姜汤。”常羽说。 “小羽你也感冒了?”方大姐旁边的小林说。 方大姐接过常羽手中的袋子,“还买这么多感冒药,你不舒服要赶紧回去休息呀。” “不是我,是我们部门的人。”常羽拦住方大姐要探她额头的手。 “不是你,难道是莫磊?今天早上他碰到我还说撑不住就来找我请假。”说到这,方大姐会心一笑,“小羽你和他关系挺好的呀,还给他熬姜汤。” 常羽尴尬的笑,她又不能暴露真实原因,只好顺着方大姐的话说:“是啊,莫磊挺照顾我,我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她终于看到打菜师傅的背影,拿回方姐手中的袋子连忙说:“方姐,我先走了哈。” 小林默默来了一句:“爱情的力量是如此伟大。” 常羽把熬好的姜汤装在新买的保温杯里,趁英洛承出去吃饭时,她把感冒药和保温杯放在他桌上。 英洛承回来发现桌上的东西,他打开保温杯闻了一下,是他最讨厌的生姜味,立马合上盖子放在地上。 感冒药也被他随手扔在一旁。他感冒从不吃药。 他把常羽叫进来指出她代码上存在的问题。 常羽一边听着,视线却盯着地上的保温杯。“还没喝吗?” “你在想什么?”英洛承看她心不在焉。 “没什么。”常羽回过神。 “那我刚刚说的几点问题你重复一遍。” 常羽不做声。 英洛承有些生气,她上班时间走神不是一次两次,想到刚才难闻的姜汤味,他越发烦躁,“你不想干了趁早告诉我,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对不起,主管。”羞愧感让她一刻也呆不下去,她转身想走。 “等下,帮我把这个倒掉。”英洛承拿起地上的保温杯递给她。 常羽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保温杯后一句话也没说。 她走到茶水间,眼圈没出息的变红。 看着冒着热气的淡黄色液体不断从杯子里流出,她以为自己可以承受。 却没想到这条渐渐流向下水道的不归路让她伤透了心。 她收拾好心情回到办公室。 莫磊看她对着电脑发呆,“你怎么了?” 常羽吸了吸鼻子说:“没事。” “感冒了?不是我传染的吧?”莫磊盯着她红红的眼圈。 “没有。”常羽抽出一张纸巾擦鼻涕。 莫磊右手控制住她后脑勺,左手手背触碰她的额头,“有点烫啊。” 常羽刚要打掉他的手,就看见英洛承走到她面前把一个U盘放在她桌上,是常羽忘在他办公室的。 莫磊松开手,常羽想说什么,英洛承却打断她:“上班时间不要打打闹闹。“ 常羽把到嘴的“谢谢“咽进喉咙,换成“下次不会了”这五个字。 “你怎么都不会辩解?”莫磊不喜欢她唯唯诺诺。 “辩解有什么用?像他那样的人,说出来的话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不能说完全没有冲动发言的情况,但基本是根据一直以来的判断才说出口的。换句话说,因为他对我的印象不好,才会说这样的话。”常羽平静的说。 “再完美的人也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莫磊安慰道。 常羽却说:“正因为我连完美的边都摸不到,所以我更应该努力向完美的标准靠近,就算有人还是不满意,至少得让自己满意。” 嫩芽 接下来的时间,常羽像变了一个人。 她是每天第一个到部门的人,也是最后离开的那个人。 英洛承再怎么眼瞎也难以忽视常羽的变化。 她在他面前不再低着头说话,声音也比以前洪亮。尤其是她在展示自己的工作成果时散发出的专注与坚定,让他由衷感到高兴,他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他第一次当着全体部员的面公开表扬一个人。 他希望从她脸上看到的是喜悦甚至是兴奋,却失望于一个仅仅维持了两秒的淡淡微笑。 莱讯的项目进入收尾阶段,却突生意外。 莱讯打来电话说要终止合作。 “程总,你得给我个合理的理由吧?”英洛承没想到莱讯这么大一家公司也会中途违约。 “英总,当初我们看中你们公司是因为你们开发出的软件独一无二,市场上找不到与之媲美的第二个。但是这次我们收到另一家公司设计的产品,和你们的很像,价格却只是你们的一半。” “程总,我们的价格一直比别人高,相信您不是第一天听说。”英洛承冷冷开口。 “英总,我和您一样都是给公司打工的,说到底咱们都是给公司谋利益。同等的条件有更便宜的选择,我为何要执着于更贵的那个。” 挂了电话后,英洛承拿起私人手机打给了一个人。 到下班时收到对方回电。 电话那头的人只跟他说了一句话:“洛承,你应该想想是不是公司内部出了问题。” 既然内鬼在公司,英洛承不想打草惊蛇。 却没想到第二天“莱讯违约”的消息在公司不胫而走。 常羽非常担心,并不是在意项目终止会对公司造成的损失,她只是不想这几个月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更何况这次的产品她是核心设计师,合作公司对这个产品的否定也是对她的否定。第一次负责大型项目,却是这样的结果。她真的有这么失败吗? “常羽,你跟我过来。”这一次英洛承没回办公室,而是往电梯那里走去。常羽跟着他进电梯。 “主管,这是去哪?”她问道。 英洛承没回答,按了顶层键。 他们来到空无一人的天台上。 “常羽,关于莱讯解约你有什么想法?”英洛承看到对面的人又把脑袋低下去。 “应该是我的问题吧,大概是我的程序设计得不够好。”常羽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 “不,你的设计很好。是因为有人与你的设计一样。”英洛承不想瞒着她,他觉得如果七个人里他非要选出最信任的一个人,那就是常羽。 “怎么会这样?”常羽惊讶的抬起头。 “应该是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资料。”英洛承说。 “那会是谁?” “不清楚,但应该就在你们七个人里。” “主管,我没有。”常羽认真的说。 英洛承看她如此紧张,爽朗的笑了起来:“我没有那么傻,对方抄得就是你的框架,摆明想让我们怀疑你。你如果真那么蠢直接给别人抄,现在应该不敢站在我面前。” 听到他的话,常羽放松下来。“可是我并没有得罪谁。” 英洛承漫步走到围墙边,手指抚摸着墙沿,抬头看了会儿天空,然后回头对她说:“我告诉你这件事,一是要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资料有没有经别人之手,二是给你打下预防针。” “什么预防针?”常羽看见英洛承左侧的衣角折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想提醒他,却被墙角缝隙处的一抹绿色所吸引。 “不论你遇到什么事,不要着急看它的表面,先想想它的动因。”英洛承顺着她的目光低头,发现她在看墙缝中生出的嫩芽,有些好笑。 视线上移,不自觉的停在了她因弯腰而落下来的几缕碎发上。 毒蛇 常羽刚回到办公室,又有人来找她。 “常羽,我们都知道了莱讯违约的原因,资料是不是你泄露的?”小组里的几个成员站在她面前质问她。 “不是我。”常羽冷静的说。 “不是你是谁?是你负责的核心程序。” “真的不是我,我没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常羽从来不热衷与人辩驳。 “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个项目大家费了多少精力,加了多少天的班,你怎么可以因为一己私欲让我们的心血白费。”一个平时不爱说话的男生突然站出来,涨红了脸指着她。 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常羽发现自己已经成了罪人。她笑笑,不理会。 那个男生看到她无所谓的笑,阴阳怪气的说:“怪不得人家都说你不要脸。女人果然靠不住。” 附近的同事听到这样的话,纷纷站起来张望。 常羽不想把事闹大,装作没听见。推开他们,走到位子上坐下,然后打开电脑。 那人见她还没反应,继续说:“看来你不是不要脸,你是脸皮厚。本来不应该谈论同事的私生活,但是你的私生活应该属于公司的一部分吧。我就奇怪了,怎么徐总升职没带上你啊?” 还真是平时不咬人的蛇最毒。 常羽把手里的鼠标往桌上大力一摔,翻了个白眼站起来,对着他们还有看热闹的人说:“人家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看这可不是褒义,不就是说我们女人八卦嘴碎吗?可是时代在改变,如今三个男人也可以一台戏,八卦功力不比我们女人弱。一天到晚看不惯我们女人的男人们,他们的宰相肚里真能撑船?诶,你们看我刚刚是不是能改变历史当个女宰相,可偏偏某些男人不愿意啊,非要让我表现出他们所认为女人应该有的斤斤计较、对着他们泼妇骂街才好。当然了,我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他们自割小鸡鸡,我就勉强跟他们一般见识咯。” 在场的男人们全被讽刺了一遍,百分之九十的围观群众都有些尴尬。 站在常羽面前的三个人更是气急败坏,有一个甚至抬起手想打她。 偏偏常羽还把脸迎过去,眼睛看向围观后要离开的那些人,“大家别走啊,帮我用手机拍下来,看看你们男人怎么欺负女人的,我到时候还要跟他警察局见呢。” “算了算了。”另外两个人把抬手的那人拦住。 “都别闹了。”英洛承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他原本不想出面,因为那么难听的话常羽都忍得下去,她的心理素质根本不用他担心。但是当他听到那段“割鸡鸡”言论,他不可置否自己有被冒犯到。他笑笑也就过去了。但是公司里的男性太多,常羽公开发表这样的言论确实不妥。 “都回自己的位子上,手机上拍到的东西全给我删了,如果发现外传,大家都别想好过。”英洛承对着看热闹的人严肃的说。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常羽这边,“你们当公司是幼稚园吗?一人交一份两千字的检讨。” “对不起,主管。” 常羽没道歉,她连检讨也不打算写。她抬起她高傲的头颅,现在哪怕是喜欢了一百年的人来给她阶梯下,她也不想咽下这口气。 “常羽先停职,上班等我通知。”她倔强的眼神没能使英洛承动摇,他的声音蒙上了多一层的寒意。 如果有些事令人难以接受,不如放自己一马,不要去思考它们。 这是成熟,不是逃避。 常羽假装享受来之不易的假期,却没想到连轴转了几个月,一放松下来就病倒。 镜子 莫磊那天不在公司,知道常羽发生这样的事后,每天电话轰炸她。 “喂?”常羽有气无力的说。 “你怎么了?还没醒?这都中午了!”莫磊听见她声音不对。 “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常羽挂掉电话,手机直接掉在床底下。 无论莫磊再打多少个,都没人接。莫磊有点慌,打算马上去她家看看。 他跟英洛承请假。 英洛承问:“为什么要请假?” “常羽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莫磊实话实说。 “她一个成年人,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英洛承探究的看着他。 “她好像生病了,我给她打电话都不接。”莫磊焦急的说。 “怎么在家休息都生病?”英洛承有些意外,他拉开抽屉,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递给莫磊,“我这有几盒感冒药,你拿去给她吧。” “谢谢主管。”莫磊双手接过那几盒感冒药。这不是常羽丢掉过期的后再重新买的那些吗?怪不得他后来又问她要时她说没有。他看着手里的东西,心中有些异样,这种感觉有点像夏天喝的第二口汽水,没有第一口爽快,反而比第一口酸牙。 他只知道常羽家住在东方花园,却不知道几栋几单元。他下楼去问人事部的方大姐。 “方姐,你知不知道常羽家的具体位置?” “怎么了,她不是在家吗?”方大姐知道常羽被停职,但不知道为什么。 “她不接电话。好像生病了,我去看看她。” “好,我告诉你,那你赶紧去吧。”方大姐听到常羽生病有些心疼。 “方姐,怎么了?”小林看见莫磊来了又走。 “常羽生病了,莫磊问我她家在哪,要去看她。”方大姐说。 “那我们下了班也去探望常羽呗。”小林立马说。 “小林啊,坏人姻缘的事可干不得哦~”方大姐朝她眨眨眼。 英洛承今天破天荒准点下班。 他和自己部门的人一起等电梯,上了电梯后,电梯在十层停下,几个人事部的同事走进来。 她们跟英洛承打了声招呼,英洛承只微微点头。 “好高冷哦~”小林旁边的同事小于说。 “这么帅可惜了。”小林也小声感叹。 “其实设计部的莫磊也挺帅的,就是有点粗犷。”小于又说。 “莫磊?你别想了,人家名草有主。”小林说。 “谁啊?”小于又问。 “设计部一枝花。” “常羽啊?我感觉他们就像好兄弟呀。常羽每天中午都一个人吃饭,也没看见莫磊陪她。” “你还不信?前段时间莫磊感冒了,常羽又是给他买药,又是到食堂给他熬姜汤,不要太上心。这不,常羽生病了,莫磊今天下午请假去照顾她了。” 听到她们的话,英洛承才回想起他骂常羽的那天。他若有所思的走出电梯。以至于走过了自己的车子好远,他才意识到。他无奈的回头。 不管她的姜汤是熬给谁的或是熬给了几个人,他作为被馈赠的一方,不仅拒绝了她的心意,还让她把自己的心意丢掉。 常羽真像一面无比清晰的镜子,让他的冷酷自私无处遁形。 良药 莫磊见常羽没有高烧,只是人有点虚弱。 常羽解释说是因为前段时间太累了。 “唉,你这是心累。算了,这个药给你。”他把感冒药递给常羽。 “我家有,而且我已经吃过药了。”常羽拒绝。 “你还是拿着吧,主管让我带给你的。”他话刚说完就后悔了,然而常羽苍白的脸上总算浮现出的笑意让他不能后悔。 莫磊待了一个小时后,常羽把他赶走。 常羽继续回到被窝里躺下。床下的手机响了。 她以为又是莫磊,从被子里伸出手往床底下摸了半天。摸到手机后,看都没看直接按了接听。 “莫磊你烦不烦?”常羽闭着眼无奈的说。 “常羽,是我。”英洛承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常羽睁开眼,拿开耳边的手机看一眼,还真是他。 “嗯。”她清醒过来。 “你..好点了吗?”那边说。 “我没事,主管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嗯。”常羽想问他什么时候让她回去上班。 英洛承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你下周一回来上班吧。“ “好的,主管。“常羽感觉这一通电话就是她的良药,她的病好了一大半。 “常羽,谢谢你。”英洛承说。 “不客气。” 挂了电话,常羽才奇怪他谢什么?自己为什么又说一句“不客气”? 可能是病了,脑子也迟钝。 常羽回到公司,才知道莱讯的事已经解决。 原来是赵志杰把资料泄露给了别的公司。 赵志杰主动辞职。 常羽回公司这天恰巧碰见他在办离职手续。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也不想评价这个人。她记得她第一次踏进这家公司时,是他首先对她露出微笑表示欢迎。那记忆中的善意让她在他离开的此刻也朝他微笑。 常羽的笑让赵志杰回忆起三年前的某一天。 他站在公司门口,她迎着爽朗的风,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发丝飞扬,笑容灿烂,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原来她没变,变得只有他。 关于赵志杰的离职,英洛承没有多谈,只是在会议上说:“公司是一个集体,如果把个人情绪看得太重,对自己以及别人的工作一定会造成阻碍,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莱讯松口,继续合作。 常羽停职的时候,她的工作被小组里其他人接手。 她回来后,项目已经结束,她也无事可做。 英洛承为了犒劳他们。宣布周六团建。 大家提出去湖边钓鱼加露天烧烤,英洛承没有异议。 同事们聊得热火朝天,常羽却不太想去。因为自从她在办公室说了那样的话后,她和其他人之间的关系越发如履薄冰,以前就不招他们待见,如今更是。比如她去倒个垃圾,都有男同事说:“常羽你放着吧,我去倒,省得你说我们男人欺负你们女人。” 莫磊知道后,直接对她说:“你让他们说去,之前说不过你,现在来过过嘴瘾。过段时间就会消停。再说了,团建我也去,你怕什么。” “寡不敌众。我们俩个人能敌得过那边一大帮人?”常羽说。 “谁说就我们俩,还有英主管啊,他一个人顶一帮人。”莫磊劝她。 “他才不是我们这边的。他当时都直接让我停职了。”常羽依然记忆犹新。 “那你知不知道,你停职的第二天,他就宣布了一条新的部门规定。”莫磊说。 “什么规定?” “在公司讲同事闲话者一次罚款五百。” 听到莫磊这样说,常羽突然想起英洛承跟她说过的“预防针”,他还叫她“看事情不要看表面”。 他早就料到她会被群起而攻之。 然而常羽只是在想,会不会他那时冰冷万分的语气和神情也只是表面功夫? 摸鱼 周六,莫磊开车到常羽家,催她下楼。 常羽在睡梦中被电话铃声吵醒。 “半个小时还没下来,我会上去敲门。”莫磊说完就挂了电话,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常羽拉开窗帘,往楼下看。莫磊站在车旁冲她招手。 她坐上车,莫磊丢给她一个三明治。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常羽拆开三明治的包装袋。 “还不是你每天来上班时,身上都是公司楼下早点摊位上的味道。你这么懒肯定从不在家吃早餐。”莫磊说。 “放屁。”常羽觉得他过分夸张。 他们到达团建地点前,英洛承已经到了。 他没有领导架子,一个人先把车里的东西搬出来,然后搭烧烤架。 常羽一下车,看见英洛承忙碌的背影。她心中一动,上前去帮他。 英洛承拒绝道:“不用,你去休息。” 莫磊见状,到他身边帮忙。 常羽发现烧烤的食材还原封不动的放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去处理那些东西。 莫磊帮英洛承做事,眼睛却看向常羽那边。 英洛承察觉到他的目光,也往常羽那边看。 常羽挽起袖子坐在水池边洗东西,白皙的手臂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英洛承顿了一下,立马转移视线。 他看向莫磊,莫磊还在扭着头看常羽,不知为何,英洛承有点不舒服。 “他们在一起了吗?”英洛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惊讶。他向来不爱关心这些事。 莫磊发现领导在看他,发问:“主管,我脸上有东西?” 英洛承脱口而出:“常羽是你女朋友?” 莫磊听到不苟言笑的领导问这样私人的问题,黝黑的脸上难得浮现两道红晕,他回答道:“快了吧。” 那就是还没有。 吃完烧烤,好多同事一起坐在湖边钓鱼,其中有一个同事没多久就钓上了条,常羽看得心痒痒,也想上手试试。 她走到莫磊身边,商量似的对他说:“莫磊,借我钓钓?” “不要。”他拒绝。 莫磊见她还杵着,“你别打扰我,鱼都被你吓跑了!” 好样的,莫磊。 常羽不服气,到处寻找多余的鱼竿,可惜钓鱼的人都是自带的,没有多出的鱼竿。 她看见英洛承脚边有一个捞网。走过去拿起地上的东西问他:“主管,这个能不能借我用用。” 英洛承闻言看向她手里的东西,“你用来做什么?” “捞鱼啊!”常羽理所当然的说。 英洛承扫视她,估摸着她连钓鱼都不会,于是开口说:“我陪你去。“他拿回常羽手里的捞网,往没什么人的湖边走去。 “还不走?”他看见常羽站在原地没动。 “来了。”常羽跟上他。 英洛承今天穿着T恤和牛仔裤,外面套着一件军绿色的工装外套。没了平日里的严肃,更平易近人了些。常羽盯着他的背影,想起他大学时的样子,好像没什么差别。 英洛承回头发现身后的人依然慢吞吞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停下来等她。 常羽没注意到他停下来,一直往前走。 快要撞到英洛承身上时,英洛承双手扶住常羽的胳膊,低头对她说:“看路。”然后松开了手。 他说话的气息让常羽腾的一下脸颊发热,她揉了一下刚才被他触碰过的胳膊,赶走身上酥酥麻麻的感觉,然后快步赶上他。 湖边的水不深,只要不往前走太远。 常羽脱掉帆布鞋和袜子,挽起裤脚下水。 湖水清澈,她踩着湖里的石头,低头仔细查看。 英洛承不想下水,递给她捞网。 常羽用捞网捞了半天,什么也捞不到。别说鱼了,捞网的洞太大,连个虾米都捞不着。 她见英洛承没有下来帮忙的意思,弯下腰把裤脚又往上折,折到膝盖处才停下来。 她往湖的深处走去。 “小心点。”英洛承终于开口。 常羽感觉脚边游过几条鱼,笑嘻嘻的对岸上的人说:“快来看,这有好多鱼呀。” 英洛承叹了口气,脱掉鞋子,下水朝她走去。 常羽看到他过来,把捞网还给他,跃跃欲试的说:“您用这个吧,我用手抓。”撸起袖子,伸到水里摸鱼。 “嘿,抓住啦!” “咚”的一声,她手里的鱼又跳进湖里,溅了她一身水。常羽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水珠,不好意思的看着英洛承说:“哈哈,失误失误。”然后又伸手下去摸鱼。 她高涨的情绪感染了英洛承,他把捞网伸到她手边说:“常羽,抓到后丢进来。” “好!!!”没多久她又捉住一条,“这次你跑不掉了吧。”然后把鱼丢进网里。 然而这条鱼过分好动,在网里也不停挣扎。常羽没有理会,继续抓鱼。 还没等她抓住下一条,网里那条跳了出来,英洛承出手阻止已来不及。 常羽立马伸手去抓,身体晃了晃。英洛承看见,丢掉手里的捞网去扶她,常羽脚底一滑,不小心跌在他怀里。 英洛承双手扶住她的腰,不让她摔倒。却闻到靠在胸前的人散发出的香味,有些熟悉。他以为这只是因为他之前没注意过常羽身上的气味罢了。但是手中的触感让他突然想起遗忘在脑海里的某个夜晚。 他立马把扶她起来,压下心头各种各样的想法,对身前的人说:“回去吧。” “不好意思,是我太不小心了。”常羽察觉到英洛承冷漠的把她从他身上推开。 “没事。”英洛承捡起捞网往岸边走。 回到岸上,英洛承才发现常羽的衣服湿了一大片,他脱下外套递给她。 “不用了,我不冷。”常羽勉强的笑。 她宽松的上衣贴在身上,英洛承看出她胸衣的轮廓,直接把外套往她头上一盖,“赶紧穿上。” 外套 钓完鱼的同事们发现英洛承不在。 莫磊却只注意到常羽不见了。他刚打算去找,就看见朝他们走过来的两个人。 而且原本应该在英洛承身上的外套现在穿在了常羽身上。 “你去哪了?”莫磊走到常羽面前问她。 “湖边抓鱼。”常羽回答他。 “抓鱼抓得衣服湿透?”莫磊没好气的说,目光却看向英洛承,仿佛质问的人是他。 “对啊,不可以吗?”常羽觉得他莫名其妙。 英洛承听到莫磊的话,没有解释什么。 “我不在,你一个人瞎跑什么?”莫磊又说。 常羽不知道莫磊今天怎么了。 身上粘腻的感觉,让她更加不想再待下去。到旁边拿好自己的东西,走过来对英洛承说:“主管,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莫磊说:“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常羽拒绝他。 “你坐我的车走,我正好有事要先回市里。”英洛承说。 “嗯。” “莫磊,怎么主管和常羽都走了?”有不了解情况的人来问他。 “少八卦,你想被罚钱?” “这又不是在公司,你管那么多干嘛?” 莫磊怒了,大声说:“他能管。凭什么我不能管?!!!” “…………”该同事惹不起他,果断走开。 一路上,车里的两个人各有心事,谁也没开口说话。 一个小时后,到了常羽居住的小区。 “几栋?送你进去。”英洛承停车问她。 “不麻烦您了,我走进去就行。”常羽要打开车门,却是锁着的。 她扭头看向英洛承,他没有要解锁的意思。 后面的车不停的按着喇叭。英洛承也没动,跟她干耗着。 “15栋。”常羽妥协。 英洛承把车开到她家楼下。 常羽下车,然后脱掉身上的外套还给他。他没接。 常羽以为他是嫌她已经把衣服穿脏了,收回手说:“我洗过再还给您。“ 英洛承“嗯”了声,然后对她说:“上去吧。” 常羽关上车门,点点头:“您慢走。”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没走。她不打算再等,转身上楼。 英洛承看她进去后,才开车掉头离开。 常羽把英洛承的外套洗干净晾在阳台,然后又把自己的衣服晾在它旁边。 她抬头看着那几件挂在一起的衣服,心满意足的笑。 英洛承回到家,不可避免地想起白天的事。 以至于睡梦中也出现。 又是那张床。 这一回他没被蒙住眼睛。 他看见一双纤细的手不停爱抚着他的阴茎。接着,手的主人又低下头含弄。 他的阴茎涨到不行,却发现这个女人起身要离开他。 他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走。他想问问她是谁。 女人却背过他,跪在床上,屁股抬起来。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插进自己的穴里。 她手指搅穴的动作不断挑衅他。他来到她身后,阴茎戳在她撅起的屁股上。没等他下一步动作,女人的手从腿间离开,往后伸,握住他的阴茎离开她的屁股,往自己的嫩穴里塞。 他顺着她的手慢慢插进去,插到最深处后,他移开她的手,扶着她的屁股开始抽插。 “真紧。”他感叹。 于是越发激烈的撞击身下的蜜道。女人发出小声的浪叫。 听到熟悉的呻吟,他搂起她的腰让她坐在他身上,不断抬臀顶弄。他把头埋在她的锁骨处,闻她身上的馨香;双手伸到她胸前,握住她的乳房,乳肉从指缝溢出。 一边把玩她的乳头,一边大力撞击她的阴蒂。 “不要了~我不行了~”女人撒娇似的叫唤让他的动作更无法停下。他让女人重新跪在床上,他跪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腰伏在她身上,狠力插了无数下,射在了她的最深处。 他拔出阴茎,用手掰过她的肩膀,让她转身。 他想看看她,他拨开她凌乱的碎发,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英洛承惊醒,怎会梦到她? 他下床,去浴室清理。回来后,再也睡不着。 真相 周一,常羽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件洗好的外套从衣柜里拿出来,她双手捧着外套,嗅着和她衣服上一样的味道。 她熨烫好装进纸袋子里,打算上班后还给英洛承。 到办公室,常羽坐在位子上,什么也没心思做。只见她左手托腮,眼睛牢牢盯着办公室外面。 一发现那道清俊的身影,她立刻提起袋子朝门外走去。 “主管,早上好,衣服还给您。”常羽笑着和他打招呼,双手将袋子递给他。 “嗯。”英洛承接过袋子,下一秒就转身进了办公室。 如果说前天在湖边的接触,让常羽开心于和英洛承的距离更近了。那么,现在他关上的那道门,让她的心情从过山车的顶端快速掉到地面。那天发生的一切可能什么也没发生。放在普通人身上再平常不过的举动,放在他的身上她却觉得甜蜜得不行。他是个合格的上司,他对她的关照是因为她是他的下属。 因为人本质上都是欲望的产物,得到了一样东西后就想要下一样。 她逐渐背离了只想与他建立正常职场关系的初衷,甚至她得到了他的肉体还不够,现在又渴望得到他的心。 常羽很懊恼。她不应该还不知足。 英洛承把袋子随意扔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 他打开电脑查阅邮件。明明在思考如何回复他刚看完的邮件,脑海里却闪过常羽刚才看见他时期待的表情。 然后他想到那个梦,那个陌生女人和常羽重叠。他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能性。 下班后英洛承去了一个地方。 他站在酒店门口,好奇事情的真相。 看到监控时,他还是难以置信。没有别人,在他房间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人只有常羽。 他从酒店走出来,晚高峰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来来往往,昏黄的街灯下,他分不清哪些人是一起的,哪些不是。 他站在车边,身旁快速擦过的车流好像在嘲笑他的迟钝: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想起追究真相。 回到车上,车内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常羽身上的味道。他拿起副驾驶座上的袋子,闻见是外套上的味道。 他“啧”了一声,丢开袋子,揉了揉蹙起的眉心。 他一脚踩下油门,却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去常羽那?找她质问什么呢? 他不清楚到底是谁在犯罪,谁又是受害者。 他了解自己不会霸王硬上弓,然而若是常羽主动,他也理解不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瞒着他。 莫磊撒的谎不就证明了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吗? 既然她想粉饰太平,他为何要跟一个女人过不去。 他不忍追究,却又不甘心。 英洛承想起自己看悬疑片时的心情,每当他以为结局应该是这样的,最后偏偏会发生反转。即使有时觉得智商受到了质疑,但他乐此不疲。他喜欢打破自己固有的想法,这是他因为从事IT行业才具有的特质。与此同时,正因为矗立在互联网这一巨大浪潮中,他习惯掌控出现在他面前的所有变化,才没有随波逐流的被淹没。 英洛承停下车,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查找几个月前的好友请求。 手指不断滑动屏幕,在一只小鸟头像上停住。 然后他点击右侧那个绿色的方框按钮。 他需要好好了解她。 ―――――――――― 直男不懂 就是洗衣液的味道…… 虽然没什么人看 还是非常感谢投珠的小伙伴们(* ̄︶ ̄*) 饺子 常羽从地铁口出来,去了家附近的超市。 她正挑选着应季新鲜水果,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回头,发现是徐楠,他还牵着他三岁的小女儿。 常羽笑着走过去,弯下腰与小女孩握握手,亲切的说:“球球,你好呀~” “姐姐好~”球球软声软气的说。 “真乖!”常羽温柔的表扬她,然后看向小女孩身旁的人,“徐总,您一个人带她出来的吗?”她没看见保姆。 “常羽你上班上傻了?在外面还叫我徐总?”徐楠无语的看着她。 常羽尴尬的说:“叔叔,这不是怕碰见同事嘛。”徐楠不是常羽的亲叔叔,是不同姓氏的远房表叔。 “你等会去我家吃饭。”徐楠说。 “不了吧,多麻烦。”常羽不想面对一大帮人。 “你说你这人没有男朋友就算了,连个下班一起吃饭的朋友都没有。你爸之前让你回去相亲你干嘛又不去?”徐楠恨铁不成钢的说。 常羽被长辈念叨惯了,早已学会“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她听见了手机信息提示音。 YLC: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徐楠见她盯着手机屏幕,他凑过去,“诶,这人是洛承吧?你才加上他微信啊?” 常羽立马锁屏,忽略徐楠奇怪的表情,轻轻“嗯”了一声。 “小羽啊,这可是块香饽饽,你要抓紧机会啊。”徐楠揶揄的笑。 常羽假装听不懂。 一直没说话的球球突然抬起头,渴望的大眼睛看向常羽:“姐姐,你给我买香饽饽吧。” “球球,你应该叫姐姐给你找个姐夫,姐夫才会给你买好多香饽饽。”徐楠好笑的说。 球球听见爸爸这样说,她上前去拉常羽的手,撒娇道:“姐姐~你给我买个姐夫吧。” “球球,不是买,是找。姐夫怎么能买呢?姐夫又不是东西。”球球正处于童言无忌的时期,需要家长正确引导。 小女孩快被她爸爸绕晕了,松开常羽的手回到徐楠身边,疑惑的问道:“爸爸,姐夫为什么不是东西?” ……………………… 常羽趁徐楠正孜孜不倦的教育球球,她偷偷推着购物车离开了。 她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想起什么,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点开英洛承的微信号。 纠结了好久,最终还是放弃给他备注名称。 即便那个人混没在人群中,她也能一眼认出来,根本不需要靠标注识别。 她想翻看他的朋友圈,却发现根本没有开通。 是了,这确实符合他的作风。 常羽把手机丢在沙发上,去厨房给自己准备晚餐,决定今天还是继续吃水饺。 她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回到客厅,打开投影仪,盘腿坐在地毯上,重看《灵异第六感》。 扭不开的地下室,掉在地上的戒指,妻子哈出的冷气。 即使她早已知道结局,电影上演到最后一幕时,却还是忍不住再一次落泪。 常羽为主人公悲伤的同时想到了自己。 我往你不来的单相思大概也属于没有回响的执念。 宁城 今年的世界互联网大会将在宁城举行。 常羽他们公司也在受邀之列。 考虑到要出差五天,设计部决定只派五个人参加。 英洛承在例会上宣布人员名单,常羽是其中之一。 常羽不解,公费旅游这么好的事怎会落到她头上。然而当她得知另外四个人是谁时,她就理解了。他们都不是部里不可或缺的存在,换句话说,没了他们,设计部照样风生水起,不会因为他们而耽误工作进度。 常羽只哀伤了一小会儿,然后边哼着小曲儿边准备行李。 宁城是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属于热带季风气候,温度常年偏高。即使这边有点冷,常羽在查过那边的天气后,还是果断把长袖换成了短袖。 下了飞机,她闻到空气中有一丝丝淡淡的咸味。她把外套脱掉,搭在手臂,戴上墨镜,拉着行李箱企图在各大旅行团中挤出一条通道。 她和同事们在上飞机那会儿就已经走散。常羽独自打车前往会议地点报道。 出租车在一家豪华度假村前停下,常羽下车拿好行李,发现度假村正对着的就是湛蓝的大海。 一阵阵海浪声扫去常羽身上的疲惫,她迫不及待去到酒店放好行李,再出来领略这座海滨城市的魅力。 她一个人瞎逛到太阳落山,一下午吃了太多美味的小吃,不想再吃晚饭,直接打车回了度假村。 她在度假村的酒店大厅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英洛承居然来了。 她上前打招呼:“主管,您也来了?” 英洛承听到声音回头,“嗯,刚下飞机。” “主管,那我先上去了。”常羽跟他告别。 “一起。” 常羽按了自己房间的楼层,转头问英洛承:“您去几楼?” “和你一样。”英洛承看都没看她按的哪层。 “好。”可能只是住同一层而已。 然而在英洛承用房卡刷开她旁边那间的门时,她愣住了。 这么巧?她觉得这只是公司统一安排的结果。 “吃了晚饭吗?”英洛承站在门口没进去。 “没吃。”常羽不自觉的诚实回答。 “等会一起吃。”说完他就进去了。 可我已经饱了。常羽很想告诉他这个事实,只是没来得及。 过了半小时,常羽听见敲门声。 “走吧。”英洛承站在走廊,看着常羽说。 “哦,好。” 坐在餐桌对面用餐的人姿态优雅,赏心悦目,常羽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提醒自己:这只不过是上司关心没吃晚饭的下属罢了。 英洛承看她不怎么吃,问她:“不合胃口?” “没有。”常羽说完,拿起筷子夹菜,强迫自己咽下去后说:“很好吃。” 英洛承放下筷子,“好吃多吃点。” “嗯。”今天要撑死了。 吃完晚饭,常羽说:“主管,您先回去,我想去外面散步消化一下。” 英洛承想到她刚才吃那么多,表示理解:“好,我陪你吧。” ???常羽疑惑的看着对方,猜测他可能也吃撑了。 傍晚,度假村的私人海滩并没有多少人。 常羽踩着沙子,悠闲漫步。她故意留下一组S形脚印,英洛承并没有注意。 常羽看见后面人的直线脚印破坏了她的S形脚印,小声说:“哎呀,我的脚印被踩乱了。”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这样跟领导说话,讪讪回头,希望他没听见。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英洛承走到她身边道歉。 常羽没想到他不仅听见了,还跟她道歉,顿时有些尴尬,“没事。” 英洛承和她保持一致步伐,不远不近的挨着她。 常羽越发不自在,她停下脚步,对英洛承说:“主管,我们回去吧。” “嗯。” 到了房间门口,常羽跟他打完招呼正要进去。 却听见英洛承突然问她:“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什么?”常羽奇怪道。 “算了,进去吧。”英洛承早她一步进了房间。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他今晚的行为。英洛承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居然邀请她吃晚餐,以及陪她散步。 常羽吃过上一次的亏,并不会再随便因为他的举动而欣喜若狂。 她想到一个可能,英洛承是否知道了什么。 然而光是想想,就使她不寒而栗。 万一他知道了,他会怎么做? 他也许会质问她、辱骂她、甚至告她。无论怎样,也不可能像今晚这样如此温柔的对待她。 算了,想不通就不要想。反正她从来没有真正参透过他。 咸水 第二天上午,大会举行开幕式。 常羽和同事们坐在后几排。她只是随便张望了一下,就发现最前面有好几张熟悉的脸,全是IT界大牛。她看了看自己和旁边的同事,暗暗叹气。 会议快开始时,英洛承才出现。没有坐在他们这边,而是坐在了前排。 台上互联网大咖一个接一个的致辞,意气风发;台下常羽女士一个接一个的哈欠,昏昏欲睡。 突然间,她听见主持人叫英洛承的名字。 英洛承作为杰出青年代表进行发言。 常羽立刻坐得笔直,她此时就像班级里少数的学习积极分子,神情无比专注,认真聆听台上老师的教诲,生怕错过一个字。 英洛承的发言很简短,却赢得了热烈的掌声,掌声中自然有常羽一份。 大学期间,他也曾多次在全校师生面前发言,常羽第一次见到他时,也处于这样的场景。 她看到他的第一眼,觉得他像《一吻定情》里的直树。而且她还记得湘琴也是坐在乌泱乌泱的人群中,对直树一见钟情。 然而她不像湘琴,湘琴是为爱不断争取的勇士,她却只是默默注视不敢靠近的胆小鬼。当室友在她耳边不断提起台上的学长时,她点头附和,却丝毫不敢泄露自己的心意。 湘琴和直树是圆的两端,他们注定相遇相知。她和英洛承则是两根平行线,如果不是她忍不住转弯,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相交。 开幕式结束后,常羽没和同事一起去吃饭,而是打算回房间补觉。因为昨晚吃太多想太多失眠了。 她临走时朝英洛承那边看了一眼。他没有注意到她,他正在和一位身材窈窕、气质出众的漂亮女士说话。 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饿得睡不着。 从床上起来,想出去觅食。有人敲了敲她的房门。 她披散着头发打开门,看见英洛承站在面前,“主管?” 英洛承直接推着她进来,“你又不吃饭?” “我不是很饿,所以没去吃饭。”然而她的肚子唱反调似的叫了一声,常羽很尴尬。 “刚刚打包的,赶紧吃吧。”英洛承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常羽接过来,有些感动。 英洛承见她还站着,又把袋子从她手上拿回来,放在桌上,把里面的饭盒一个一个打开,然后拆开一双筷子,递给她说:“过来。” 常羽红着眼圈接过他手里的筷子。 她埋头吃饭,不敢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 “眼睛怎么红了?”英洛承还是发现了。 在常羽眼眶里不停徘徊的泪水因为这句话立刻滑落,她抹掉眼泪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英洛承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哭了,他有些慌张,立刻递给她纸巾,生硬的说:“别哭了。” 常羽饭也不吃,她只想知道答案。 她吞下泪水,倔强的看着他,又问一遍:“英洛承,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在英洛承停顿的时间里,她是如此的害怕,她害怕他说出“因为你是我的下属”这类的原因。她甚至想收回她的提问,对他说“算了,你不用回答”。 英洛承思考过后开口,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常羽,我经常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因为你看似随便,却很有主见。所以我不愿再猜下去,我想请你告诉我,那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羽立刻明白他说的“那晚”是哪晚,就是她强上他的那晚。 “你还是知道了。”她以为她被发现后会慌张得不行,没想到此刻的自己却无比镇定。 “是我强迫了你?”英洛承问。 “你没有。”常羽果断摇头。 “那你为什么………” 她回避英洛承的目光,平静的说:“因为你那天在办公室时目中无人的样子刺痛了我,所以我想用和你做爱来找回平衡。” 英洛承听到这个解释,表情僵硬,他强忍心中怒火,语气凝重:“所以你没有把自己的第一次当回事,随便和人上床?” “你不知道吗?别人都说我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常羽有些发颤。 愤怒蒙蔽了英洛承的双眼,他没有注意到常羽的身体微微发抖。 “砰”的一声。英洛承摔门而去。 常羽知道他终于走了,她拿起筷子继续吃饭,重新落下的咸水在桌上晕染出一个又一个的印记。 ―――――――――――― 没有存稿了 周一和周二可能停更 裙子 接下来的几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常羽没碰见过英洛承。 开幕式结束后,大会在度假村的各个主题厅举行分论坛,其实就是开不同内容的小会。 常羽为了打发时间,实则是转移注意力,旁听了许多场论坛。虽然大部分是走马观花,却也有滋有味。有时能听互联网大佬讲讲故事,有时还能亲身体验一下新兴AI产品,最有意思的应该是围观俊男美女交头接耳、说说笑笑。 有一次,常羽来的比较晚,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空位,坐下后才看见第一排的英洛承以及他旁边的美女。她定睛凝视许久,确定这位美女就是上次那位漂亮女士。 这场论坛主题围绕产业数字化,许多家实体公司负责人受邀出席。那位漂亮女士上台自我介绍,常羽才知道原来她是莱讯集团的首席执行官——明婧。 常羽第一天见到她时,她头上挽着一个精致发簪,穿着一件珍珠白旗袍,玲珑有致,姿态优雅。而这一次,她身着红色粗呢套装裙,配合大波浪披肩长发,再加上悠长婉转的声音,女性特有的柔情与妩媚显露得淋漓尽致。 明婧回到座位后,英洛承侧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惹得美女喜笑颜开。 他们很亲密。这是常羽围观下来唯一得出的结论。 会议结束后,常羽离开时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悠长婉转的声音说:“洛承,晚上记得过来。” 常羽没有停下脚步,她迅速走了出去。 即将离开宁城,常羽享受了几天被蓝天白云、大海沙滩围绕着的养老生活,想到回去又得整天在电脑前枯坐,她心中不舍。 她独自在商场逛着,买好纪念品后,随意进了一家女装店。常羽翻看了几件衣服的标签,最便宜的那件也要花掉她一半月薪。 对于店员上下打量的眼神,常羽视而不见。 直到店员往她这边走过来,“小姐,不买请不要乱动。” 常羽闻言,随便指了一条红色的裙子说:“买之前可以试试吧?” 店员不情不愿的把裙子拿下来,带着她往试衣间走。 换好衣服后,常羽走出去。 店员难掩眼中惊艳之色,换了一副嘴脸,立马迎上前去:“小姐,您身材这么好,皮肤又白,这条裙子实在是太适合您了。” “可是太短了…”常羽用手扯了扯裙摆。 “您看您的腿又细又直,露出来多好看呀。”店员夸赞道。 常羽认真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用手指着裙子,转过头问店员:“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吗?” “您要是穿着这身出去,他们都要拜倒在您裙下。”店员夸张的说。 “就这件吧。”常羽没再犹豫。 回到酒店,常羽无所事事。 她突发奇想,打算今晚就去宁城那家网络上很火的酒吧。 她换好新买的吊带裙,穿上马丁靴,挎上小包。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满分微笑。 酒吧里没有闹哄哄的电子音乐,只有几个外国人在即兴演奏着常羽没有听过的英文歌曲。 “美女,喝点什么?”酒保问她。 常羽对酒不是很了解,犹豫了一会儿说:“不那么烈的。” “那给您来杯Gin Tonic。”几分钟后,他把一杯点缀着柠檬片的无色冰气泡水放在她面前。 常羽尝了一口,又苦又甜,有点上头。 或许是因为她早已被这种矛盾的感觉麻痹。 ―――――――――― 今天只有一章 肩膀 “妹妹,一个人?”一个盯着她看了许久的男人走过来问她。 常羽当没听到一样,继续喝酒,欣赏乐队华丽的演出。 那男人把她手里的杯子抢过来,递给酒保,“帮她换一杯。” 常羽不想理会这个油腻男,她起身要离开吧台,抬眼突然看见几张熟面孔,她立马坐回去。 身旁的男人见她要走却没走,信心大增,把酒保刚拿来的一杯酒放在她手边,揽着她肩膀说:“尝尝。” 常羽忍着恶心的感觉,没有马上推开他。 英洛承从她身后擦过,觉得有些奇怪,正要回头看,明婧却在前面叫他,他快步朝她走去。 常羽松了口气,然后掰开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油腻男力气很大,一只手扣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抚摸着她滑腻细嫩的皮肤,问常羽:“跟我走?” “滚开。”常羽站起来,打掉他乱摸的手。 “有点个性啊。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说罢抓着常羽的手臂,欲把她拉进怀里。 常羽不停挣扎,却敌不过那个男人的力气,快要被他抱在怀里时,她被人拉住。 “放开。”英洛承声色俱厉的说。 “你算哪根葱?”油腻男还扯着常羽不放。 “跟我走。”英洛承把常羽从油腻男那里拉回来,带着她往他刚才过来的那边去。 常羽看见他要去的地方,拼命挣开他的手:“我不。” 英洛承不放开,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你怎么回事?” 油腻男见状,又贴上来,“大哥,人家不愿跟你走,你别纠缠了。” 英洛承脸色铁青,沉默不语,拉着常羽的手越发用力。 “怎么了?”明婧从卡座那走过来问他。 “明姐,我先走了。”说罢不容常羽拒绝,狠力扯着她走出酒吧。 常羽无法挣脱,放任自己被他拉出去。 英洛承拦了一辆计程车,把常羽塞进后座,然后自己再坐上去,对司机说了度假村的位置后,闭眼靠在椅背上。 常羽看了一眼英洛承紧绷着的脸,她转过头朝向窗外。 英洛承睁开眼,盯着她的背,扫视着她没被遮挡住的雪白肩颈,冰冷开口:“你怎么一个人来酒吧?” 常羽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到了度假村,常羽率先开门下车。 明晃晃的灯光下,英洛承才发现她的裙子有多短。 他脱掉西装向她走去,把衣服披在她身上。 下一秒,常羽就把他的衣服扯落,然后还给他。 英洛承被她不识好歹的举动激怒,他冷笑一声,“穿这么少想去勾引谁?” 常羽听见他的话,停下脚步说:“我勾引谁不用你管。” “你是不是怪我把你拉回来,没让你跟那个男的走?”英洛承压低声音说。 “是啊。”常羽没有辩驳。 “你怎么这么………”英洛承怒视着她。 “不要脸。你现在终于知道了?”常羽略过他的眼神,不在意的说。 英洛承没再说话,常羽被他一把揽进滚烫的怀里。他把衣服盖在她身上,握着她的肩膀,不让她挣扎。 酒店里还有人,英洛承箍着她朝电梯那去。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 “现在可以放开我吗?”常羽平静的看着他。 英洛承松手,常羽离开他的身体,回避他的眼神,向前挪了一步,垂着头看地面。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常羽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打开包,翻出房卡。 英洛承一把拿走她的房卡,钳住她的手腕,抵在门上,质问她:“你就这样讨厌我?” 常羽推不动他,祈求地说:“求你让我进去。” 英洛承没有放开她,刷开房门进去。 迷失 他仍握住她不放。 “英洛承,放开我!!!”常羽拼命去掰他的手。 英洛承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昂起头。 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在探寻什么。而她像是害怕他发现什么,闭紧双眼不看他。 看不到眼睛,英洛承视线下移,在某处停顿了几秒,霸道的吻了上去。 他的舌头撞开她的牙关,在她嘴里纠缠。那苦涩的酒味令他凶狠的吸吮她的唇舌。常羽无声抵抗,不断拍打他的背。 然而女人和男人的力量相差悬殊,她丝毫没有撼动他。英洛承松开她的下巴,擒住她的手,背在她后面。 当她不再抵抗后,他放开她的手,扶着她的细腰,含吻她的双唇。 他眼里流露出的温柔让常羽渐渐迷失,她搂着他的脖子回吻,英洛承立即加深这个吻。 发现她有些喘不过气,他离开她的唇。常羽靠在他肩膀上喘气。 英洛承轻抚她的背,冰凉的手指偶尔划过裸漏在外的皮肤。 酥麻的感觉让常羽轻微发颤。 她制止住英洛承在她背后作乱的手。 抬头望着他幽深的墨瞳说:“做吗?” 她那双湿漉漉的眼让英洛承抑制不住欺负她的想法,他想把她操哭。 他拉着她进浴室。 用手扯她的裙子,裙子太紧,他扯不下来只好先剥落那两根似有若无的肩带。然后让她背过去,拉开裙子的拉链。 她的新裙子和胸贴滑落在地。 常羽想把裙子捡起来。她弯腰的动作使得双乳微微晃动几下,英洛承上前一步,穿过她的手臂,握住她的乳房。 常羽手里的裙子再一次掉在地上,只听他低声对她说:“帮我脱。” 常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羞红的脸让他心中难耐。他移开她解他扣子的手,三下两下除掉身上的衣物。 金属皮带掉落在地的声响让常羽的脑子“嗡”了一下。 英洛承打开花洒。 他捧着她的乳肉,低头细吻附在上面的水珠。然后含住她的乳头,轻咬一口。常羽扭着身体想挣脱。 英洛承摸到她腿间已经湿了,他剥掉她的内裤。正想低头查看,常羽立马用手遮挡,她摇摇头说:“不要看。” 他拨开她的手,轻轻安抚着阴唇。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指插进去,等他加到第三根手指时,再也塞不进了。他开始抽插,听见常羽细细的呻吟后,他把中指伸进去些,然后摸到了阴蒂,常羽咬着唇发颤,他用两根手指不断摩擦。 “啊~那里不要~”没过多久,常羽攀着他泄了。 英洛承翘起嘴角,把他沾满爱液的手指拿出来,伸到她面前说:“你看看。” 常羽红着脸没作声。 英洛承脱掉自己的内裤,抓着她的手抚摸他粗长的阴茎。 常羽无师自通的抚弄着他。 她生涩的动作让他回忆起那晚。 一股热潮涌上他的心头。 “够了。”他拿开她的手,关掉花洒,让她靠在氤满水汽的墙上。 “看着我。”英洛承拧着剑眉,逼她抬头。 常羽眼含秋水,脸上泛着红晕,迎上他投来的视线。 英洛承在她脸上没有看见半分厌恶,他放松下来。 常羽一没留神,他分开她的腿,插了进去。 剧烈的痛感让她皱着张脸,英洛承发现她脸色不对,抱着她往外面去。 走动的时候,穴内的东西轻轻顶弄,常羽双腿紧紧盘住他的腰。 英洛承把她放在床上,常羽的腿仍旧勾着他,她不让他动。 “常羽,放松。“英洛承拍了下她的屁股。 谁知道常羽被他刺激一下,越绞越紧,“我怕疼……” 穴内的阴茎不断胀大,他柔声安慰她:“慢点就不疼。” 见她逐渐放松下来,他开始缓慢抽插。 抽插的幅度慢慢变大,他整根抽出,然后再整根插进去。 常羽的腿从他身上滑下,被他挂在自己手臂上。 随着不停的抽插,他的眼前荡漾起白嫩丰腴的乳波,英洛承目不转睛地看着,有些出神。 常羽突然使劲夹他,欲言又止。 “想要?”英洛承故意放慢速度,研磨她的内壁。 常羽嘴唇微启,却被他寻着了她的敏感点,于是抿着嘴哼哼唧唧。 他想让她更好过,对准她的敏感点,剧烈顶撞。 “快……快点………”常羽嘴里的话终于被他撞了出来。 英洛承加快频率,她张着嘴,眼神迷离。 他摆臀用力捣弄嫩穴的最深处。 “太深了………”常羽眼含泪花。 英洛承置若罔闻,感觉到她内壁收紧,反而越来越激烈的干她。 最后狠狠插了几十下,常羽流着泪颤抖。英洛承被她高潮时的甬道绞得头皮发麻,费力拔出阴茎,射在外面。 结束后,英洛承抱她去浴室里清洗。 他帮常羽清洗完身体,把她抱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后,起身又去了浴室。 再回来时,却发现床上的人侧过身,耸动着肩膀,呜咽呜咽地哭泣。 他躺在她身后,轻拍她的背,“别哭了……” 常羽知道他还在,呼吸逐渐平稳。英洛承困意袭来,没过多久也睡着了。 颗粒 穿过窗帘缝隙的缕缕阳光,偷偷斜照在白色的大床上。 常羽睁开蒙胧的睡眼,看见透明的光柱里有小小颗粒悬浮舞动。 她悄悄拿开搭在她腰处的手,从温暖的怀里离开。 刹那间消失的柔软让英洛承不得不醒来,他凝神注视着常羽单薄的背影。 掀开被子,赤脚走过去,站在她身后,拨开她的手,给她扣好内衣。 “什么时候的飞机?”他拿起自己的衬衫穿上。 “十点半。”常羽没有回头看他,继续穿衣服。 “一起走?帮你改签下午。” “不用了,多麻烦。”说罢她朝洗手间走去。 英洛承张了张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常羽一边刷牙一边留意外面的动静,没过多久,她听见关门声。 她洗漱完,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整理好房间,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拉着行李箱走出去。 站在走廊上,旁边是紧闭的门。她上前几步,抬起手靠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垂下手,转身离开。 常羽托运完行李,在机场的KFC吃早餐,等到时间差不多,她检票候机。 她坐在候机大厅,打开手机玩斗地主。 几分钟后,她余光瞄到一个灰色身影。 英洛承看她玩了好久游戏,终于忍不住出声:“好玩吗?” “好玩。”她点击“下一局”。 手机却被旁边人抢走,英洛承替她退出房间,按熄屏幕后还给她。 “登机了。”他站起来。 迫于他锐利的目光,常羽乖乖听话起身。 “你放着商务舱不坐,坐经济舱干嘛?”她看着英洛承无处安放的长腿,好奇道。 “你能坐,为什么我不能?”英洛承调整好坐姿,找出一本书翻看,毫不在意的说。 “如果你是因为昨天的事,其实不用的。”常羽说。 “不用什么?”英洛承依然看着手里的书。 “刻意陪我。”常羽侧过头认真的说。 英洛承视线从书本离开,转向常羽说:“公司有急事而已。” 听到他这样说,常羽多少有些难受。虽说昨晚的情况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是常羽再怎么嘴硬,也无法改变她性经验匮乏的事实,在此之前她还是个非常保守的女人。也许因为他不是,他才毫不在意吧,不过就是尝惯了山珍海味的人突然兴起想吃吃粗茶淡饭罢了。 “那就好,昨天的事大家都不要放在心上。”常羽强笑着说。 她受伤的眼神出卖了她,英洛承说:“不行。” “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没必要揪着不放。“常羽有点烦躁。 英洛承笑了一下,“那第一次呢?” “你想怎样?”常羽被戳中脊梁骨。 “你说呢?”英洛承反问她。 “…………我怎么知道。”常羽沉思片刻,“要不然再给你上一次?这样咱们就扯平了。” 英洛承听到她的话,脸色铁青。 常羽见他生气,口不择言道:“哦,你可能对我的身体不满意。” “你搞错重点了。”他冷冷出声。 常羽盯着那张生气也帅气的脸说:“如果你是满意的意思,要不给你多睡几次?”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你不亏的……不用你花钱……也不用你负责…………” “你………”英洛承被她气笑了,他跟她较什么真? 于是他说:“好啊。” 常羽很意外,她没料到她随口一说的话他会当真。 她当时只是觉得既然得不到他的心,能经常睡到他的身体也不错。 “落地了。”英洛承轻轻拍了拍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 常羽被叫醒后才发现自己靠在他肩膀上,她坐直了对他说:“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弄皱了。” “起来吧。”英洛承没有介意肩膀上的褶皱,向她伸手。 常羽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有些出神,下意识地把手递给他。 她被他拉着站起来,一直到下飞机他都没有松手。 他的手和他本人不同,是细腻温暖的。 “英主管!”有一起出差的同事看见他们。 常羽立马抽出自己的手,站得离他远了点。英洛承看了她一眼。 “常羽,原来你早碰到主管了?” “嗯。” “主管,那我们先走了?”他们打完招呼也没别的好说。 “嗯。” 常羽拿好自己的行李,对他说:“主管,您不是公司有事吗?您先走吧。” 英洛承听到她叫他“主管”,知道飞机上那个大言不惭的人又缩回了自己的壳里。 “先送你回去。”他拖走她的行李箱,往停车场走。 别人 英洛承轻车熟路开到常羽家楼下。 他下车帮她把行李箱拿下来,常羽想从他手上接过来。 “送你上去。“他不给她。 “您不是有事吗?我一个人可以提上去,这里有电梯的。” 英洛承没说话,拉着她走。 “几楼?”他站在电梯里问她。 常羽进来按好楼层,站到没人的角落。 电梯里还有别的住户,他不好开口。 其他人出去后,他往她那边靠近,他看了看头顶上不断变化的数字,低头问她:“你怕什么?” 这时,电梯到达。常羽假装没听见。 她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 他站在她身侧,手压在她头上,微微俯下身,悠悠开口:“你怕的不是我,是别人。” 常羽坐在地上整理衣服,想起他刚刚的话。 刨去不懂事的婴儿时期,她知道她一直都是一个胆怯的人。 常羽出生在一个高知家庭,父母都是大学教授。 小时候,父母工作很忙,把她丢给她外公外婆。一周只抽出周末的一天,陪在她身边。 他们不爱自己唯一的女儿吗? 当然爱。 他们每次来时都会补偿给她很多新裙子、新鞋子、新玩具。 常羽外婆有时会劝阻他们:“小孩子长得快,别浪费钱。” 他们却说:“妈,咱家有钱,没必要在这方面省着。小羽穿得漂漂亮亮,才会受到别人的重视。” 那时的常羽并不理解父母的话,她只会抱着好久不见的爸爸妈妈撒娇,告诉他们下次还要带来新的芭比娃娃。 常羽上三年级后,父母把她接到身边,然而常羽与他们相处的时间更短。 周一至周五的课后时间被家教老师占据,周末的休息时间被兴趣班和补习班占据。 她羡慕别的同学能出去玩,鼓起勇气向父母提出“少上一个补习班”的请求。 妈妈会摸摸她的头,温柔的说:“小羽是不是累了?不然我们就上少一个吧。但是妈妈怕你少上了这个补习班后,别的同学多上了一个怎么办?” 爸爸会直接拒绝她:“不行,什么时候都可以玩,不差这一会儿。” 常羽并不敢反驳他们。 偶尔难得的假日,父母会带她出去,多是带去他们任教的大学。 学校的老师看见常羽,随便夸了她一句可爱乖巧。 她妈妈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是啊,我们家小羽从来没让我操过心。她刚出生那会儿,别的小宝宝晚上都很爱哭;小羽不是,哭也只在白天哭,晚上从来没有打扰过我们。上学后,我爸妈帮我带她,她体谅外公外婆年纪大,别的小朋友还要家长接送,她主动说不要,每次都是自己去学校自己回家。现在她班主任还夸她,成绩比别人好的原因是从小养成了独立的好习惯。” 常羽端坐在妈妈身边,盯着旁边一个老师桌上的巧克力发呆。她家从来不让她吃零食。 那位老师亲切的递给她一块。 她妈妈立马抢过去,对那位老师说:“吴老师,小孩子不能吃高热量的东西,影响发育。” 吴老师笑笑说:“吃一块不要紧的。“ 常羽妈妈却急了,把巧克力还给她,气急败坏的说:“你想让我女儿长大了比你还胖吗?” 吴老师沉默不语,办公室其他老师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一样,反而怜悯的看着常羽。 常羽想安慰吴老师“阿姨你不胖”,但她不敢甩开她妈妈牢牢牵住她的手。 常羽上初中后,班上有很多女同学看言情小说。她眼馋,下课后用零花钱买了一本。 回到家,妈妈帮她整理书包,发现这本书后,第一次动手打她。 她还记得妈妈边打边说:“这种书你也看?你要是敢早恋,你就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女儿!” 难得提前下班的爸爸见状,站在一旁责怪常羽:“小羽,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这么大了还要你妈妈操心?” 常羽揉着被妈妈掐红的胳膊,跑回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妈妈开门进来,把不停抽噎着的常羽抱在怀里,语重心长的说:“小羽,妈妈管教你是希望你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常羽忍住眼泪,但她不敢挣脱妈妈的怀抱。 常羽上大学,离开父母身边后,才开始疑惑:“优秀”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呢? 她每天早起,坚持锻炼,认真上课,不熬夜,不乱交朋友,不吃垃圾食品。室友却嫌她太过沉闷。 她坐在桌前看书时,室友站在窗边对着她们大喊:“快来看英洛承!!!这次篮球比赛居然亲自上场了!!!!!” 常羽并不关心英洛承是谁,但从室友口中多多少少得到一些讯息。 她们说他是这个学校里最完美的人。 常羽奇怪道:“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完美的人?” “小羽,像你这样死读书的同学不知道很正常,你要是了解他,你就会知道他的优点可以让任何瑕疵都被自动屏蔽,99.99999%就约等于100%!” 直到后来,她坐在台下,看着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人,终于明白这个世上确实有足够完美的人,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优秀是多么的渺小。 她和父母通电话时,问他们:“爸妈,什么人才是完美的呢?” 父母异口同声地告诉她:“比别人优秀的人。” 常羽没有说话。另一头却不停传来“小羽,你一定要比别人优秀。”或者是“小羽,你一定要越来越优秀。” “如果别人说我不优秀呢?”常羽问道。 她爸爸告诉她:“那你是个差劲的人。” 常羽第一次不打招呼把电话挂断。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父母对她的要求不是基于某个既定的标准,而是基于别人的标准。 别人肯定她,她才是优秀的;别人否定她,她就是差劲的。 即使现在的她不求优秀,时常懒散,但她始终在意着别人的标准。 她缩进壳里,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别人的目光、这样就可以不在乎别人的评论。 那个完美的人却漫不经心的揭穿她:“你怕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