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 “废柴尤礼曳” 她做了一个梦。 梦境里，她站在面前只有一片白光的空间。 她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这很奇怪。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每当做起梦必定就能察觉到自己身在梦中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何，在此刻，她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意识。她也没有思考自己为何会在这处，她的脑中没有任何疑问。接着，随着无机的时间维度逐渐消散，“情感”在她的身体中各处慢慢汇聚起来，站着站着，渐渐地，她突兀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双手正在发热。她抬起双手，放到面前看。接着，她的眼睛也开始变热，之后是脖颈，肩膀……… 1. 她睁开了眼睛。 尤礼曳冒着一身汗掀开被子猛地坐起来。 她瞥向一旁桌子上的小镜子。镜子里面的她满面红光，有着看起来简直像是饱餐一顿后又睡足了十小时一般的好气色。 即使实际情况是她昨晚凌晨三点才睡。并且因为前几天的期中考全科不及格而一直在心烦意乱。 “什么情况……皮肤好久没这么滋润了……‘回光返照’了吗？？”尤礼曳不自觉自言自语，拿起纸巾擦了擦汗，这样的好气色已经很久没在她脸上浮现过了。 特别是在进入了列星高中以后。 尤礼曳在床上呆坐着。直到脑海深处的声音开始不断提醒她“上学要迟到了！”好一会儿时候，她才有气无力地下了床。 整理好了自己，她怀着满腹心事出发去往自己的高中——列星学院。 走在通学路上，随着她离学校的距离越来越近，走在她她前方的学生群变得闹哄起来。尤礼曳不耐地皱皱眉头，她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央的大高个男生。 是她的同班同学，与不良的她完全相反的三好学生的乔安里。 尤礼曳看着那个刺眼的脑袋一会儿，插在口袋里的手握了紧。随后她把大半张脸埋进了围巾里。步伐也踏得慢了起来。 到了学校，她看了看手表，差不多还有十来分钟才到上课时间。尤礼曳毫不犹疑地调转了方向，往人最少的，离教学楼最远的女厕快步走去，进了最里间，一屁股坐在马桶上，掏出手机玩。 直到距离迟到还剩最后两分钟。尤礼曳起身，加快速度往自己的教室走去。 在一只脚跨进教室的那一秒，铃声响了起来。尤礼曳不自然地朝着讲台上的人看了一眼。男生好像是也扫了她一眼，但不待她捕捉到，那丝毫不带神色的眼睛就重新低下去，他低下头，在写什么东西。 尤礼曳皱起眉头，心里有些发悸地走过去，“你不会是记了我迟到了吧？” 而面前的男生看都不看她，继续手上的笔记。 “是。和铃声同时，算迟到。” “什么？谁规定的啊？”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男生转起笔，她看到他的单边嘴角撇出一个轻微的弧度。随后继续低头，写字。 “………” 见男生又不再理她，尤礼曳着急起来，顾不得下面的学生都在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他俩，她催促着开口，“……乔安里，你至少在后面注明一下“和铃声同时”啊！” 于是，叫做乔安里的男生“哦”了一声，却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反正这点分，你扣不扣都无所谓。你已经很差了。” 很，差？……… 是说分数差，还是人？ ………这人还真得是，满是恶意…… 这句诋毁在尤礼曳的脑海中循环了数遍。 ……算了……呼，算了。 反正针对她的人不止他一个。 她没再多说了，沉下脸，努力逼迫自己无视周围的窃窃私语。她走到自己的位置，把书包随意往一旁地上一丢。也不怕碍到别人，因为她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她的座位，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个，她没有同桌，最后一排只有她一个人。 为什么呢？当然不是因为她身高最高。 因为她是全班倒数第一名。她的成绩。 成绩差这点，也是很多人不喜欢她，并且针对她的理由之一。 尤礼曳，精英高中精英班的差生，兼不良少年。 成绩差，态度差，还偶尔打架闹事，与同学相处不好，没有朋友，家长不管事。在老师眼中也是废人一个。 上课后，尤礼曳看着黑板上的天书，如以往一样开起小差。 安里那令人恼怒的背影就坐在她前座的前座。 她用余光看着他挺直又悠闲的背影，与其他学生绷紧了的脊梁不同，面对黑板上不论怎样的高级难题，他看起来都像是能做出轻松应付的模样，当别的学生都在惧怕被点到名做题时耸起背脊地下脑袋，他却舒展着身体靠在椅背悠悠地在指间转起了笔。 呵。 班级第一，还真了不起咧。 尤礼曳翻了个白眼。 她随意眼珠子乱转了一会儿，消磨了一段时间，脑子又不知不觉进入了想象之中。 高大又五官端正，再加上聪明有气质，如同金袍加身，成绩班上第一的美名再为他添上一顶王冠。 这就是学校的“王子”乔安里。 不知不觉地，尤礼曳的手上也出现一支笔，笔在她细长的五指之间转动飞快，甚至比安里的手法更加娴熟。 哎。 想当初啊，她也是被这样罩着满身光环的人吸引住的女生之一。 ……但也谈不上“喜欢”吧？只是，周围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很难做到眼珠子不随着他转动的吧。 她不喜欢自己这样的心思。所以她总在想，如果她也是一个优秀的人，甚至如果是一个比乔安里还要优秀的人的话，她说不定，也许就不太会被“安里光环”吸引到？ 真可惜她不是啊。 ……天晓得她有多厌恶这种眼睛情不自禁随着他转的举动。 天晓得她现在有多讨厌这个人。 尤礼曳手上转笔的速度快得有些疯狂起来，她陷入回忆。 大概半年前吧。 是她的成绩开始正式疯狂下降，从班上中等逐渐掉到倒数第一的最初那段时间。 那段时间，尤礼曳的作业里，不知怎么一回事已经有四分之三的题目她都做不出来了。 她逐渐发现，她的程度已经退化到就算去问老师也学不会。但又不能全部空着，好歹得填满吧。 因为与同学关系并不友好，她只能想到了一个办法，找了一个关系算是和平的同学，出钱抄她的作业。 在她渐渐习惯这种交易关系放松一段时间后，原本以为难题已经得到了解决，却在有一天，像是应验了因果循环的规律一般，她得到了“报应”。 体育课，她正和那位同学两人单独坐在教室，她奋笔疾书抄着作业，期间那同学还会偶尔和她搭几句话闲聊，真是让她受宠若惊。 只是过了没多久，她还在那边哈哈笑着，发现对面的女孩忽然沉默起来，她抬起头，看到同学眼中带着掩饰的惊慌，看向看着自己身后。 尤礼曳回过头。 乔安里站在她身后，盯着她手上的作业。眼神不友好。 尤礼曳想都没多想，把手里的作业塞进了抽屉，掩耳盗铃。 在他们这个班级，抄作业是非常严重的事。她所在的班级是全校第一的超级精英班，班上的老师对待学生的严酷程度地好比军人上下级。所有人都非常自觉地不敢做出破坏规矩的事。 在刚开学没多久，成绩不好，个性散漫和总是奇装异服不守规矩的尤礼曳早早地体验到了老师的冷眼看待。 这种态度很快就影响且渗透到了大部分的同学之间。 优等生看不起差生。普通的老实学生的眼里也不再装得下她这个异类。 乔安里就算是最为明显地做出鄙视举动的代表人物之一了。 在她的班里，最为名列前茅的优等生总会被老师安排了记述“班级日志”的任务。这本日志上，会被记下优等生们认为违背规则的一切行为，在某一天，班主任会亲自朗读这篇日志，把那些破坏规则的行为当着全班人的面暴露出来。 很凑巧的就是，尤礼曳就是所有优等生们不约而同的的重点关注和记录对象。没有之一。 只有自尊心无比崇高的不良少年尤礼曳就算可以无视被鄙视，但这种最后会沦为单人批判大会一般的事情也还是有些吃不消。 表面上装作不在意。但在这种班级氛围，被读到了名字后会被班上大部分学生排挤一阵算是常事。 她被排挤就排挤了，可是………真的会很丢脸啊！她就算成绩差劲也还是个要脸要皮的纤细小美女啊！ 这时的尤礼曳捏着塞进抽屉的作业，满手冷汗，目无焦距地瞪着面前安里高挺的鼻梁骨。 …不敢看那双眼睛。 “……抄作业啊，” 乔安里幽幽说了句。 轻描淡写。 尤礼曳看着他说完这句话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拿出那本“班级日志”，提着笔往上面记东西。 她还在发着呆，被拖下水的同学却知道这种时候得立刻为自己脱罪。 “等等！乔安里！是，是尤礼曳强迫我的！” 安里回过头，带着些饶有趣味，“怎么强迫你了？” “……她做不出来，就…就给我钱，说她自己有钱，想买我的作业……她说不给她抄作业就要教训我！” “……嗯，” 尤礼曳立刻听到男生从喉口里发出的“哧”声。 “哦。那我再加一笔。” 那同学听了他的话，跑到了他桌前看向他记着的本子，尤礼曳看到她面上表情慢慢放松下来，嘘了口气的样子。看来本子上没写什么不利于她的东西了。 女生注意到尤礼曳在看着她，她愣了愣后立刻错开，走出了教室。 尤礼曳原地坐了会儿，拿了那同学的作业，起身，走到她的桌前放下，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 教室里只剩下她和安里。 她难堪地自我冷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就这样算了。毕竟当初两人说过，被抓到了算自己的份。 只是没想到下节课，班主任就拿着那本班级日志走进教室，当着全班面朗读起来，读到尤礼曳的名字就停下。 “这个人的名字倒还真是每天都有啊，我看看，抢别人作业抄，还知道拿钱补贴人家？尤礼曳，我是不是还要夸你一下啊。” 班主任接下去的话尤礼曳没听到，她放空了。 幸灾乐祸是少不了的。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偷偷往她的方向转过来看。 尤礼曳有些开始觉得她可真是个圣人。在苦闷的学习氛围之中总能为大家带来欢乐的余兴。 周围的私语混杂着笑声传到她耳朵里。尤礼曳把埋着的脑袋抬起来，望向前方。 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笑。除了前面那个背影。安里。 他的脊背微微歪曲靠在椅背一派悠闲的模样。后脑勺对着自己看不清他的表情。手上转着笔。 讲台上的班主任还在句句诛心，字字挑着人的痛处讲。 “……………尤礼曳！你在看哪？这样说你了还不当一回事？还要不要脸了？” 尤礼曳默了会儿，把视线移向老师。 ……嗯？怎么不继续骂了？ ……现在是在等我的回答吗？ 可是……有什么好回答的。这种事。 尤礼曳便在不知不觉中回答了一句非常不合时宜的话。这句话让大家同仇敌忾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我觉得，打小报告这件事听起来也非常不要脸。” “尤礼曳！你说什么？！” 尤礼曳无视班主任抬高八度的愤怒。瞄到前面那人虽然依旧没有转过头。即使依然一幅连眼神都不吝惜付给自己的骄傲模样，但弯曲的脊梁已经抽直，原本轻微套着的肩膀现在也微妙地锁紧起来了。 尤礼曳即刻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 “我说，打小报告的人，跟我一样，都是垃圾。” 乔安里略微向后撇过了脑袋。 “尤礼曳！朽木不可雕！你给我站到外面去！” 尤礼曳最后瞄了会儿他的眼尾，记下了这一秒钟的冷意。走出了教室。 尤礼曳的“恶作剧” 2. 过了几天后，不良少年尤礼曳越想就越不甘心。毕竟这两天她连作业都没得抄了，编答案编得异常辛苦。 再然后，熬了几天夜后怒火冲头，她也没再多考虑什么了。 这天放学。 她知道乔安里要去社团，她默默窝在她角落的位置。等乔安里离开教室，她套上一身运动服，跟在乔安里后面。 他去的路上因为学生都在放学的时候走廊上都是人群，尤礼曳没找到机会，不过没关系，她耐心得很。于是她等在安里所在的网球社的网球馆门口，心里念着“什么装逼社团，还挺符合人设”，一边找了个角落蹲着。就这样一直等到社团训练结束，乔安里出来。 这时候总算学校里没几个人了。 真亏他能练到这么晚啊。第一名就是有毅力。 她从自己所在的阴暗的角落看过去，装逼男乔安里穿着运动装，带着不常见的笑容正和几个看上去是社员的学生说话。尤礼曳继续按着耐性等到他们唠叨完，等到了乔安里和别人分开，自己往楼梯走下去的时候，她套上了脑后兜帽，带上了口罩又跟了上去。 乔安里在前面走着。尤礼曳等他下了一半楼梯，悄悄窜过去停在他身后，接着抬起一脚往他背后踹过去。 乔安里连倒抽一口气都没来得及，就跌了下去。 尤礼曳偷笑着拿着手机录着，看着他不算太狼狈的滚落阶梯的姿态。又心觉不满，待他跌到平地，趁他没反应过来，她站在他面前欣赏了他震惊的表情几秒，从口袋里拿出小杯酸奶，往他身上倒了过去。 安里等着脸上的凉意往衣领里面渗进去了这才回过神，扒着墙挣扎着站起来想把恶作剧者一手挥开，尤礼曳轻巧地躲过，又抬起一脚用脚背往他脸上横踢过去。 漂亮落地。下手不轻不重，脑子会懵，脸上绝对看不出痕迹。 安里果然疼地捂住半边脸半蹲下身。 粘哒哒的酸奶在他半边脸上淌下来。这样的他终于看上去彻底摘掉了光环。尤礼曳按耐住想要继续拳打脚踢单方面殴打他一顿这冲动，最后看了眼自己的杰作，飞快拍了照片后自己轻快地跑跳着离开了。 谁叫你惹上家里开武馆的人。 干完坏事，尤礼曳回家里回味一会儿，还有些后悔。 后悔应该在更高的楼梯上踹他下去的。 因为有些不过瘾，第二天尤礼曳还又暗自开始策划着第二次恶作剧，一整天心神不宁（虽然她在学校总是这样）。等放学后，她走在路上看手机，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她正想回头，眼中掠过一个黑影，她紧接着下意识抬起双手挡住自己的脑袋，却没想到来袭者的目的是她手上的手机，没留神手机就直接被从她手心里拽走了。 尤礼曳有些惊讶地看到乔安里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手指飞快地点击着屏幕。 她立刻意识到了怎么一回事。明明那时自己乔装得脸都不露出来，这人竟然还发现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这样一想被发现也很正常，会去做恶搞他这么无聊的事的估计整个学校也只有自己。 她也没有什么被发现做了坏事后应有的惊慌恼怒，尤礼曳站在一边等着他慢慢翻她的手机，看着他的面容染上怒意。他操作一阵后把手机又丢给了她。 尤礼曳接下，虽然他其实是照着往地上摔的姿势丢的，不过学武术的尤礼曳的动态视力好到可以轻松一手接住。 “怎么样，这次又想去打什么样的小报告？” 尤礼曳好整以暇，这次她终于是能以轻松的姿态面对他了，她交叉起手臂，望着他说，“我无所谓，随便你怎么和老师说。不过，你要是真和别人说了，没关系，刚刚你把照片删了对吧。没事，我电脑还有很多库存。你去打小报告，我就发给全校看。” 此刻的尤礼曳非常心满意足。终于能够换成是她欣赏他狼狈的模样了。这一次，是她来站在食物链的更上一层，让她想想看……这戏这样演下去，接下去，是不是该要挟些什么比较好……比如，让他永远帮她写作业？？考试借她作弊？？啊呀呀，她可能不用再背上倒数第一的名号了哎，哈哈哈哈……… 尤礼曳在一边得意地做着美梦，却慢慢发现乔安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回应。 乔安里的应该是正咬紧了牙齿，眉间露出一道深刻的皱痕。 他的牙在他用让人发寒的目光看了她好一阵后才有了松开的迹象。 尽管乔安里并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但尤礼曳发誓绝对是第一次在他的眼球里看到了如此深刻丰富的情感变化。 乔安里终于开了他的金口。只对着尤礼曳说了一句话。 “……你怎么不去死。” 随即转身就走了。 尤礼曳回味着这句话。在原地愣了好久。才想着转身，继续往回家的路上走。 “…………看来，倒数第一还得是我。” 在这件骚乱过去后，尤礼曳找到了别的班的能够借她抄作业的同学。烦心的事算是解决了一小部分。乔安里依旧是该打她小报告的时候没有落下过。但好像似乎也没像以前那样写得太过分了。 不过，这天以后，他再也没有看过她。以往偶尔还是会问个好打个招呼。现在，连眼神都没放在她身上半秒过。 什么嘛……还生气起来了。她才想去告他诅咒她咧。 在黑板上用教鞭点着满黑板天书的化学老师突然闭起嘴巴，然后把教鞭重重摔在桌上。 随后抬起手指指过去就骂。 “尤礼曳！！！你又没在听课了是吧？你在看什么！你怎么不看看你的成绩！这成绩你以后是要要饭去吗！” 尤礼曳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迎接着噼里啪啦的窜天骂声。 她看向化学老师的怒容，抿起嘴体会了一把这第一次听到的新安在自己身上的词汇。 “你还给我做脸色看？你说说看你什么德行！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以后找男朋友养？你早恋随便你！不要拉上我们班同学拖后腿！” 这罪名还真有些莫名其妙了。尤礼曳懵了懵，“………我找谁早恋了？” “你说你找谁啊？” 老师朝她冷笑了声，又拾起教鞭往两个地方指起来。 “你说你刚刚是不是在看乔安里？！要追人去差班去！不要污染我们班！……还想吃什么天鹅肉！………” 尤礼曳“唰”地一下站起来。她的椅子因为惯力倒在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响声。 化学老师看到她的脸。愣了愣，放下教鞭，不自觉把目光挪开了些。 “…算了算了。” 虽然纷争的源头处有一个人率先选择弃械，还是不影响其他人在后续中全部陷入了沉寂。 没有人敢开口。有人悄悄看向了同样僵硬住的乔安里。 尤礼曳在这时候才终于在一片混沌中捡起了回击的词语。 “老师，是你搞错了吧。我明明是在看你，看你的脸明明长得一脸正经。嘴巴里吐出的东西却这么恶毒。” 没等化学老师的回应，尤礼曳又坐了下去，虽然此时她的手指都在颤抖，浑身温度降低到快僵得不能动作，她强作镇定地自己快速收拾好了书包，起身不顾一切地飞快走出了教室门。 她一路往楼梯上跑上去，直到跑到顶层，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往上走，但身体已经自行动作了。她直接跨过了“禁止通行”的阻拦牌，一脚踹开了天台门口锁着的木门。 她把书包随手一丢。 接着跌坐在地砖上。 “该死的是别人” 3. 她坐着坐着，挺着木楞楞的眼神站起身。往前走去，直到走到围栏边缘。 看上去她随便一跨就能翻过去了。 然后再往下一跳，她就可以永远解脱了。 逃离这个破烂学校，逃离这些破烂同学。 ……所以她当初为什么要考到这里来？！ ………中学时的她成绩还算可以，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被她考上了精英高中的精英班级。 原以为是幸运，没想到是噩梦。 看来这就是，靠运气得到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下场。 尤礼曳把头伸出去看了会儿高楼下面。眼睛一阵酸。 虽然真得很想就这样，一了百了了。 但是………该死的怎么会是自己？应该是那些傻逼！ 尤礼曳吹了会儿冷风。之后随意往地上一躺，摊在地上。闭上眼睛。 “……真想，把那些人全都亲手弄死。不，是要折磨到死。” “……狗屁学校，狗屁班主任，狗屁化学老师………狗屁同学……狗屁拿了我的钱还告状的人……” “…………最大狗屁乔安里……谁他妈暗恋你，你他妈才应该死。给我去死。我只想你去死。” “………去死吧………” “…………啊不杀了乔安里我死不安心……” 她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念着仇人名单，躺着躺着，因为睡眠不足，很快就眯了过去。 尤礼曳又做梦了。 她又做了同样的梦。 ……所以，真得是梦吗？ 自己在一片白光里。 她试着挪动了一下手指。 片刻后，她却听到了从未听到过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身后挥动着………这声音………像是。 尤礼曳转过脑袋。 她看到了自己背后，有三只异常巨大的黑色翅膀。 尤礼曳睡醒了。 没想到睡得还挺满足的。明明是躺在冰冷的地砖上，她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稍微有些不适的身体。 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在做类似的梦，她怪异地坐了会儿想事情。一会儿后才听到一阵骚乱般的喊叫声，怎么好像楼下那么吵。 她往下面看去。 一片血海。 “变异” 4. 尤礼曳惊呆了。 她双手扒在围栏上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往楼下看了好一会儿，花了好一阵，才确定这些事并不是梦境。 她猛地站起来，书包也不管了，拿上手机和钱包塞进口袋，望四周看了看，走到一处较为破旧的栏杆前，使力徒手拆了一段下来，接着往地上砸了一通，把顶部磨成尖锐。 幸亏她是家里开武馆的人。虽然说练武的人不一定力气大，但她的力气却一直都不是一般得大。 她走到门前，重重吐出一口气。 她的心脏在加快速度跳动。 她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在感到兴奋？ 尤礼曳又掂量一下手里的铁棍。等到呼吸恢复正常，她小心地推开了大门。 接着眼下到处都是四处逃窜的学生。 还有…… 奇形怪状的……这些都是什么，………怪物？ 还是丧尸………？ 她定神观察了好一阵才确认了眼前的确不是在演戏而是真实的在被电视里的丧尸一般的怪物撕扯咬噬的人们。 尤礼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她灵活地穿梭在逃窜的学生之间，巧妙躲过了那些怪物的攻击。顺带看清楚了那些怪物的外形。 他们大多都穿着校服……的确是自己学校的学生们。 难道还真的有……丧………尸病毒？？？我们学校是被感染了吗？……就跟电影似的？ 尤礼曳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怪物都是由这学校里的人类转换而来的了。只是他们的样子却与她在荧幕上看到过的丧尸不太相同。 他们的皮肤没有那么灰暗，倒是全身遍布着不同程度的红斑且发胀，露出的皮肤青筋爆出，看起来更像是什么皮肤疾病，他们的瞳孔放大的厉害，黑色或是发白的灰色的瞳仁占据了几乎整个能看到的眼球。从脸上看起来他们并不是无神志的状态，而是满脸像在忍受巨大痛苦一般的表情， 不过和丧尸相同的是，他们在攻击人类，并试图吃人。 尤礼曳真得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世界变成这样了，她想到了她睡过去前说的那些话…………有些怀疑是不是谁听到自己睡前的祈祷……？ 尤礼曳甩掉脑中扰乱心神的想法，挥起铁棍一杆将两个怪物一起打飞出去。她一边闪跳着躲过攻击在走路飞奔，一边在犹豫要不要杀死这些人。 她快速活动的身手在一群失去肢体语言的怪物和手忙脚乱的逃难人员中显得格外敏捷显眼，一些还正常的学生注意到了她展开手脚在“丧尸”群中穿梭自如地用铁杆一击爆一群的架势后，这些活人的眼神里都开始向她投出了光芒。这是尤礼曳以往从未在别人的眼睛里看到过的东西。 他们尖叫着求救，接着发疯一般涌到她的方向。 那些呼救声实在太过热烈了。于是尤礼曳渐渐开始有意识地去保护跟在自己身后的学生们。 在将这一层楼的怪物们都解决干净了后，她看到又一群怪物从楼下不断涌上来，她站在楼梯口守着，边回头对其他人说，“你们赶紧搬些桌椅过来，把出入口全都围起来。然后把尸体都丢下去。” 在她的掩护下，等其他学生用桌椅堵住楼梯口，她跨过去，下了楼对他们说，“你们在这里先等救援吧。下面的怪物实在太多了。我先去看看情况。” 说完她也没再管这些人对自己说了什么，独自闪避过涌上来的怪物往下面跑去。 刚刚好像有几个人自告奋勇说要跟着我去救人？ 你们搞错了，我可不是去救人。 她现在，有个想法在体内不断往外撞击着。 ……想快点去看看，那个，乔安里。 现在的他，有没有变得更狼狈？……还是？已经死掉了……也说不定？ 让她觉得庆幸的是，在想象到这种可能性时，她并没有感受到悲伤之类的情绪，唯一的不适感是……只是稍微有些……遗憾？ 尤礼曳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更加加快了脚步，不再恋战.....等等，真奇怪，恋战？原来打烂这些变得黏腻恶心尸体一般的人类身体，她竟然会觉得……心情不错？ 啊………………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啊。 尤礼曳翻上扶梯，怪物们的数量和行动能力对她来说目前非常迟缓，根本不用太过费力便轻松就冲出了重围。她直接跳起来踩在阶梯扶手上快速往她的教室所在的楼层奔跑下去。 三楼。是她所在班级的楼层。 随随便便地打开了朝她涌过来的怪物，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她打着打着，尤礼曳越能感觉得到，这些怪物就好像慢慢变得能够“领会”到她的力量以他们来讲是敌不过一般，他们已经没有再如最初那样疯了一般朝自己进攻了。再又打退几个怪物后，他们围在离自己几米远处低低地朝自己嘶吼着，但没有要再冲过来的架势。 所以人类到底是被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啊，他们还留着自己的意识吗？刚刚自己在睡觉的时候，大家又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样？尤礼曳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清醒的人问问清楚状况。 尤礼曳终于跑到了自己班上。张望了一圈，她眯了眯眼睛，一张张地确认过脸孔后，她将在教室里逗留的几个怪物打到门外。锁上了教室的门。 她这才感到了一丝疲乏，她朝自己的座位走过去，一屁股坐下。 她摊开四肢靠坐在椅子上，往讲台上看去。 只有她一个活人的，高二a班。 她看着四周，心跳的节奏慢慢减缓了下来。 ……看来就算是没良心的自己，在这种时候，好像也不并不是能够像想象中那样轻松地幸灾乐祸出来。 尤礼曳休息了一会儿。 这里并没看到乔安里的尸体。 …也有可能是他已经转变成了自己认不出来的满脸疮疤的怪物。 尤礼曳开始正儿八经思考起来，她接下去该怎么办。 她的家里离学校不算远，所以现在要直接回家吗。 只是看现在学校楼下空地上的怪物数量，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应该无法突破出去。 尤礼曳终于想到了把手机拿出来看。 ………没有信号。 ………开玩笑吧…………她只是睡了一觉而已…………醒来就世界末日了？！ ………………所以，还有人打算来救他们吗？ 现在，比起成群的怪物。尤礼曳反而觉得最坏的情况就是怕有人过来直接把学校整个炸掉。 ……… 她郁闷地翻了会儿手机。情绪过去后尤礼曳才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自己没有吃的，她“嘿嘿”笑了声，站起来，去翻起了其他人的抽屉。 结果收获不小。尤礼曳喝着别人的饮料拆开一包别人的零食，兴致大发地走到了乔安里的桌前。 她蹲下来，把抽屉里的课本一本一本拿出来丢在一边，这书呆子，好像抽屉里除了书还真的什么都没有。 顿时兴致大减。尤礼曳又把目光放在了他没拿走的书包上，想都不想就拿了起来往桌面上倒。 结果倒出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纸巾，口香糖，毛巾，一盒网球，…………！ ……等等这是… 尤礼曳把书包丢在一边。看向掉落在桌面的一条包好的内裤。 “呃……其实也不是有必要那么惊讶的东西。” 尤礼曳嫌弃了自己一会儿，又不想伸手去碰他的东西。就干脆摇了摇桌子把他的行李全都晃到地上。 “很好，这样就看不出来是被人可以翻过了。” 干完猥琐的事，尤礼曳打起了精神。 不过，这人的书包里没有任何重要物品，手机钱包都不在，难不成……他逃走了？……嗯……也有可能只是状况发生的时候他在外面也说不定。 所以现在她还是无法判断他的死活。 “好了，我得离开了。乔安里，接下来可别让我发现你的尸体哦。”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说……不然的话我也许会忍不住做一些恶劣的事情…… 比如拍下来发到网上去。 “搅屎棍”尤礼曳 5. 尤礼曳随便挑了个女生的书包，把全班抽屉里能搜到的食物全都塞了进去。她背上包，一手拿着武器铁杆，打开了窗户。看了看楼下，三楼。不算太高，有件事她早就想试试看了。 她起身踩在窗台，毫不犹豫往外翻了出去。 因为玻璃窗外都安着能够用脚稳稳踩住的窗台，她轻松地从三楼瞄准位置跳到了二楼的窗台，最后径直跳到了地面，完美落地。 “…也许这件事过去后，我可以试试看报名什么室内攀岩训练班？还挺好玩的。” 她躲进树丛中往外移动，一边注意着四周的怪物们的状况。她庆幸自己是个爱看恐怖片的人，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亲眼目睹这些事竟然也没被吓到。 尤礼曳接着沿着绿茵道快速移动着，现在她必须找到些活人，虽然说她是个不合群的人，但毕竟她目前也没办法一个人冲出学校，她的打算是找一群身体素质比较强的人一起搭档逃出去。 只是她绕着几幢教学楼跑了一圈才发现，这附近已经完全没有活人了。 ……总该有幸存者的吧………难不成一个人都没存活………… 嗯？等等，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好像刚才在五楼还是六楼，她是不是把一堆活人忘在那边了。 ……算了。她可不想再跑上去了。 尤礼曳又往远处转了转，终于发现了新状况——有一堆怪物正在往学校礼堂的大门上撞，只是这不知道由什么做的金属门看起来非常结实，在一群怪物的攻击下都纹丝不动。 等等，她好像又记起来什么………学校好像说过，礼堂是避难场所来着？好像还说过里面有逃生设备？ 找到目标，尤礼曳的心里更轻松了。她扬起嘴角，捏了捏拳头，双手挥起铁棍，在怪物们没注意到时飞快跑到礼堂一旁的树丛里，接着她把铁杆伸出去，勾住了一个怪物的衣物把他挑了过来，然后打折了他的小腿使他无法站起来行动。 她已经有数了，这群怪物不仅行为迟钝，连要害都和人类一样，并没有像电视上的丧尸一般毫无知觉，弄烂脑子才能制止住他们的脚步。这里的怪物的弱点和人类一样，手脚受伤都会让他们暂时停下动作。 应该是因为，还能感受到痛觉吧。 因为她越来越无法确定这些怪物到底有没有死亡，还有没有机会恢复成普通人类的状态，她可不想在事情过去后背上杀人罪名。所以她在习惯了攻击模式后，开始慢慢地不再往致命部位打，想着只让他们停止活动就好，打断他们的腿应该算是目前她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接下去，事情的发展按她一开始的想法一样。她将怪物一个个勾到角落打折他们的腿把他们丢到一边。随后当其他剩余的怪物们终于反应过来时，他们的数量已经减少许多。尤礼曳利索地从树丛里翻滚出来，伸出铁棍将他们一个个绊倒，之后拉开距离招招往他们的后颈砸去，攻击这个部位会让人很快无法行动。 按照打群架的方式。尤礼曳没花多少时间便把围堵在礼堂门口的几十个怪物全部解决了。 尤礼曳平静了下呼吸，她收好铁棍，往大门敲了敲。 “…里面听不听得见？” 尤礼曳直接提起脚往门上踹，声音放大了些，“有人吗？开门！” 大概两三分钟过去后。门才被缓缓打开。 就开了条缝隙。 从里面探出了几个带着满脸不可置信的脑袋。 “……你………你一个人把他们都解决了？” 尤礼曳有些不耐烦了。“让开，” 她喊了声，活动了一下手脚，“……怎样，里面在搞小团体，不放外来的进去？” “……没有没有。请……请进……” 这些学生费了些力气一齐把大门拉开，尤礼曳进去后才发现，这门原来有好几层，得分批一扇扇打开才行。怪不得他们开门的动作这么慢。 ……这种门的设计，简直就像是………为紧急情况专用？ “……学校原来还有这种设备？” 尤礼曳终于进入了礼堂，她掸了掸上衣和裙子上的灰尘，看向门里的设计，原来这里还有个窗，能从里面看到外面的状况，但外面却看不到，怪不得刚才那些人知道是自己打趴了堵在门口的怪物。 可真够奇怪的，这些安全设备是从哪突然冒出来的。她以前来这里可从没见过。 “……呃，尤，尤礼曳同学？”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尤礼曳转过头，她看到了礼堂内部的模样。 叫她的人竟然是她的班主任。 而她身后，竟还有四五十个个学生和少数教师正躲在这个地方。 尤礼曳皱着眉看过去，觉得他们为什么看上去一脸痴呆地望着自己。 她突然想到，平时的自己在他们看来才估计也应该是这个模样。 尤礼曳脱掉了被泥土弄脏的外套扔到了角落，嘴上抬起一丝笑意，“哎呀，老师，您还活着啊。” 然后她扫向班主任的身后，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乔安里？你也还活着啊。” “不愧是精英班，存活那么多人。运气可真够好的。” “……尤礼曳你这，说的什么话，像什么样子……” 尤礼曳好笑地发现，班主任教训人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从前那样的底气了。 乔安里低着头没有看她。 “…行了，不和你们多说了。能有个人来和我说一下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来着？刚才我翘课以后去天台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学校变成这样了。” 尤礼曳走向礼堂中央两米左右高度的大讲台上从一旁的阶梯上跳上去坐在讲台桌上。不同于尤礼曳的一脸无谓，在这里的所有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非常沉重，只是尤礼曳不知道的是，因为看到了她的出现，这里的大多数人的眼神，已经从死去一般变为燃起一丝希望。 “是这样的……” 班主任走到讲桌旁。没有任何责怪她不雅行为的迹象，对她阴阳怪气的态度也毫无计较地和她仔细说明了情况。原来他们也是花了不少时间询问整理才发现，所有情况的起因，是因为有个高一的学生，叫做席威的男生早上来学校时说身体不舒服被送进了保健室，随后，在所有人都在上课时，从教学楼一楼的保健室开始，受了感染的人群变得越来越多，很快蔓延了整幢楼，他们这些幸存者大多是因为正好不在教学楼才由知道这里的设施的老师带到了这里。所以他们猜测那个叫做席威的学生，就是感染源。 “哦。原来如此，并没有什么值得我在意的信息。” 尤礼曳晃着腿看着他们，把不良少年的范儿演绎十足，“所以接下去你们有什么计划？有老师联络得上救援吗” 在她问完这句，有个年纪较长的男老师朝她走过来，一身西装，老师一般不穿西装。大概是哪个学校领导。尤礼曳不认识。 男人一脸不太自然的表情，压低声音开口道，“其实这个礼堂有个地下通道，可以直接通往学校外的医院，……只不过，刚才我们去检查的时候发现，能打开通道口……需要有钥匙，这里……没有，但校长室应该是有的。我们刚才就在一直在商量怎么过去校长室。” “这里怎么会不放钥匙啊？”尤礼曳没好气地发问。“不会是老师你记错了吧。让我下去再找找看，找得到也说不定。” “呃……” “走吧。我眼神好我来找找看。” “……等等，同学，你不用去找了，其实，是我刚刚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本来应该放在这里的钥匙，突然不见了……” “为什么啊？是被偷了的意思？” “……也许是被校长或是其他的老师恰巧拿走了也说不定……” “好吧老师，那我们别浪费时间说这些了，你确定校长室还有钥匙吗？” “校长室的确是应该有保存着这个学校所有上锁的通道的钥匙的…” “我知道了。” 尤礼曳低头看了看面前这面色不太好的男人，接着突然毫无征兆地放大大音量开始说话。 “……老师你刚才是说，是因为有人偷了地下通道的钥匙，所以不确定有没有人把校长室的钥匙也拿走对吧？！” “……呃，尤礼曳同学？”男人被尤礼曳的话吓了一跳，他惊慌地看向周围听到尤礼曳的话后开始骚动的学生们。 “……老师，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心虚啊。让我来猜猜，你们这些学校的老师，是不是还藏着秘密呢？” 尤礼曳不顾周围骚乱大声嘲讽着。在场的人原以为她的来到是救急的水源，却没发现其实是有一颗定时炸弹堂而皇之地丢到了他们中间。 “老师……我们早就想问了，这里的这些安全设备，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只是应对普通的灾难，也太奇怪了点吧？” “……还有能通到外面医院的的地道？那是什么啊？为什么要造这种东西？！” 学生群已经完全躁动起来了，剩下不多的教师只能放下同样的疑惑与焦虑去安抚他们。 “……不会那个丧尸病毒也是什么高层人物故意喂给我们的吧………为了除掉垃圾学生之类的？” “哈哈哈哈，这个理由可以撤回，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尤礼曳正像听到了非常好笑的笑话一般仰头哈哈大笑着，忘形之际没注意到放在身后的手被人拽住。 “嗯？” 尤礼曳收回笑声转过头，抓住她的那股力量又更加用了力，拉下她的手臂拖过她的腿直接把她整个人从讲台上托到了地上。 尤礼曳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放到了地上。接着那个人伸出手按住了她的嘴巴。 她睁大眼睛看过去，乔安里紧皱着眉头，他往她身旁半蹲下去，语气不太友好地朝她低声道，“你搞什么鬼，给我闭嘴。” 尤礼曳对他眨了几下眼睛。 乔安里露出一丝窘迫，他赶紧把手拿开了，“……别再说那些引起恐慌的话！” 尤礼曳正想怼回去，但他的话她听进耳朵，到是让她愣了一瞬。 原来她刚才想引起人群骚乱来着？ 尤礼曳回忆了一下。 其实她并没有故意来这里捣乱的心情来着，怎么会不知不觉说出那种话……… “呃……” 尤礼曳又看向正一脸严肃盯着自己生怕自己又惹出什么乱子的乔安里，总不能跟他解释说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在说些什么吧…… 尤礼曳突然觉得心中有一股火，她努力平复下急躁的情绪，站起身朝着底下的人叫了声。 “别吵了！” 她只是这么喊了句，所有嘴巴喋喋不休的人群竟然都停了下来望向她。 “我去校长室拿钥匙。” 人们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 “但我一个人不够，我需要一个知道钥匙放在哪熟悉校长室的老师，还需要一个，这里有身强力壮的老师愿意跟着我一起去吗？” 她往人群里看了看，“没人愿意？” 有人举起了手。 是刚才说话的那个上了年纪的领导，还有一个看起来高大健壮的男学生。 男学生看着她，“…我有在练跆拳道！” “很好。” 尤礼曳从两米的讲台上稳稳跳落到领导面前，“刚刚你说这里有逃生设备？我想看看。” 男领导点点头，她正想跟着他往前走，又有人从她身后拽住了她衬衫的后领。 尤礼曳回过头，骂了句，“大哥，你又想做什么啊。” 身后是一脸扭捏作态（只有尤礼曳这么认为）的乔安里。 男生放开了她的领子，对她道，“我也去。” 尤礼曳整理了一下领子，“三个人足够了。” “我说我也去。” “我最多只能保证两个人的安全而已，再多一个不行了。” “不用你保护，我死了算我自己。” 废话！难道还想算我身上。尤礼曳撇了下嘴，“哦，那随便你呗。” 领导，后来听乔安里说，其实是学校书记。今天学校大部分上层领导包括校长都不在学校。这位书记就是目前这里的职位最高层。他把他们带到了礼堂地下的其中一个房间。 里面有许多基础的逃生设备。 书记给她介绍着，“有各种灾难的逃生设备，这是救生绳索，还有伸缩梯，说明书也有……” “你们看着办吧。” “…看着办？我说你，校长室距离这里有段距离，你打算和你进来一样横冲直撞的去………？” 乔安里说得上火，却看到她盯着一个方向不动。 “我，只要那个就够了。” “那个，书记，这东西能借我用用吗？” 领导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尤礼曳正看得入神的，是一把近两米的长刀。 长刀被制作精美的鞘包裹着挂在墙壁上。 “可以是可以，那是装饰物啊，不确定还能不能用……” “能的。” 尤礼曳走过去，一把拉住长刀裢绳将它拽了下来。 她握着刀柄，拉开了刀鞘，露出了刀身锋利泛着雪光的真面目。 “竟然被这不懂得欣赏的学校丢在这种地下通道当作装饰物……太可惜了。” 三人出去后，乔安里看到尤礼曳拿出一捆布制胶带，然后就着刀身插在刀鞘里的状态往刀鞘外一层层黏上去。 “……你在做什么……” 明明刚才还在说作装饰物可惜……现在就在这样破坏它？ 尤礼曳没看他，继续管自己用胶布小心翼翼地粘着整把刀，“因为我不确定，那些变成怪物的人还能不能变回来了。所以我不打算重伤他们。我决定不拔刀鞘来攻击他们。但这刀鞘做得挺好看的，我怕弄伤它。所以捆上这种胶带。” 听到她的解释，乔安里愣了愣。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我说的对吗？那边的书记，你也不能确定那些怪物究竟是死人是活人吧。” “呃……不确定……” “……嗯？是我听错了吗？书记你的话听起来还挺犹豫的？” “……呃……尤礼曳同学你在说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尤礼曳不再说话。专注起手上的活。 待她准备完全，乔安里问她，你有什么计划吗。 “嗯。让书记站中间，你和朴志良（另一个志愿加入的男生）站在最后面来掩护他，我打头，我们直接过去。” “……就这样？” “不然呢？智商比我高的优等生如果有什么建议请指点我一下？” “……” 乔安里看了看身后正在说话的领导和朴志良，抿了抿嘴。 “刚刚我在下面找到一个逃生阶梯，搭起来有二十米高，我们可以用这个直接通到校长室的窗口。但这梯子只能同时负重最多两个人，我的提议是，让书记直接告诉我们钥匙的所在位置，我和你两个人去。书记和朴志良就不需要去了。” “哦？那为什么不是朴志良去而是你？朴志良可是蓝带欸。” “………” “怎么？” 尤礼曳看到乔安里又抿了抿嘴。 “有话就直说啊。” 他看上去又犹豫了一会儿，才靠近她身侧。他把声音放得很低。 “……我有观察过，如果被“变异者”咬伤，或者抓伤，如果伤害严重，甚至大出血，会在数秒内迅速变异，也就是失去神智。而在没有大出血的轻伤情况下，一般人的变异时间在十分钟到一小时以内。” “厚，不愧是优等生，这些已经都观察到了吗。” 乔安里蹙着眉看了看尤礼曳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这个人怎么总会让自己变得容易火大… 他憋着怒气继续道，“告诉你一件事，不准说出去。” “我不能保证耶。那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眼看她转身要走，乔安里拉住了她。他把她拉到了一个准备室内，关上了门。 “……我在五小时前就被变异者咬到了。” 尤礼曳诧异地望向他，她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 乔安里看了眼她，然后脱掉了上衣的衬衫。 他的左胸口开始一直延伸到后背蝴蝶骨的位置，大面积分布着极淡的红点。 待她看清，乔安里立刻穿回了上衣。 “我被扒着大概咬了五六口。一开始有伤口，但不到半小时伤口很快就愈合，只剩下这些红斑，不过这些斑也在变得越来越淡了。” “我在想，”尤礼曳望进乔安里湛蓝的瞳眸，他眨了一眨带着长密睫毛的眼皮。 “我的身体里是不是，有抗体。” “校园阴谋论” 6. 尤礼曳呆呆地看着他半天。 然后，吐出了个脏词。 “…我靠！” 乔安里皱眉，“不要在我面前说脏话。” “我靠算脏话吗。” 尤礼曳用双手捂住脸。 “……妈的………你这个人怎么从头到尾运气都这么好，我恨………” 乔安里无语。 尤礼曳把脸放开，看着他，表情很阴暗。 “………你这个人太令人憎恨了。我要不在这里把你杀掉好了。” “…………？” 乔安里听到这句话竟然还愣了一下，“………你，恨我？” “………我难道看起来像不恨你的样子吗？” “………”乔安里摸了摸下巴，“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我。” “…哈？” 乔安里看向尤礼曳，“因为一直有人和我说，你暗恋我。” “…………哈？” “我当时挺讨厌你的，因为不希望你暗恋我，所以就想出了针对你的方法，总把你的名字记到班级日志上就是这个原因。” “反正你成绩已经差到那样了，再被扣一些日常分也无所谓。” “……我当时是这么觉得的。” “……不过，现在的我已经发现自己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可是……原来你没有暗恋我……我知道了，和我说的那些人应该也是因为讨厌你，才会故意编谎话给我听吧。可是我和你从来都不熟悉，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编这种谎言。难道他们也讨厌我？这种行为既会让我做出愚蠢的事，也会伤害到你。” 尤礼曳品味了一番他的话。不得不说，他的这些话，不仅没让她继续愤怒，反而让她能理解到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以完美的王子这形象来称呼他了。 “哼。” 尤礼曳轻哧了一声。 “我这么美又这么有个性。很多人讨厌我嫉妒我都是正常现象。我不在乎这种事。” “…………” “倒是你，乔安里，你为什么会讨厌我？” “……嗯。因为我讨厌不求上进的人，我不能理解他们。” “……就这个啊。”………果真是“王子”啊，虽然善良体贴，又高高在上不自知。 “什么叫“就这个”，我认为这是对于人类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个品质。” “…随便你。我只是觉得不喜欢做的事就不要做算了。不过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所谓你理不理解。” “……还有一种人我也很讨厌，就是自认为我无法理解而一昧否定我的人。” “………哎你很烦诶，你这个男人好机车。” “…机车是什么意思。” “…………行了先不说这个。” 尤礼曳打算和他摊牌算了，“你知道我一开始为什么要找“能为我带路的老师”吗？” “为什么？” “因为，在我刚刚进入这个礼堂的时候所听见和看见的，不得不让我联想到这学校有在隐瞒着什么事情的可能性。那个书记看起来就很明显。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吧。” “那人说在礼堂底下找不到的钥匙一定是被偷了，他应该也完全没料到，不然怎么会想在这粉饰太平说“可能是被校长或其他老师拿走了”这种蹩脚理由，还有既然钥匙分成两套，那就没有“不小心”拿走的必要吧。以这个可能性为前提，我猜测隐瞒事实的人分成了两波，放钥匙的人和偷钥匙的人，把那位书记算在放钥匙的那一批，书记不知道钥匙被偷了，那他们也许是同为一方却互相不知底。由于现在我们不清楚偷钥匙的人在不在这里，有所隐瞒的人一定是不会愿意让我们学生单独去校长办公室找另一把钥匙的，所以我那样问了，在这里愿意跟我去的老师只有那一个书记，我暂时不能判断是不是由于别的老师们都不清楚事实。可是如果那个书记带着我们去成功拿到另一把钥匙，也就应该不是偷钥匙的人并且可以判断他对于事情的真相也并不了解全部。再者若顺利拿到钥匙，偷钥匙的人若是在这生还者的队伍之中，一定会再想办法拿走钥匙。不过我猜应该不在，不然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然后藏好说没找到不就好了。” “最后还有一种可能性，若那位书记没让我们成功拿到钥匙的话……唔，那应该不是那位书记的问题，而是拿走这里的钥匙的人也早就把校长办公室的钥匙也拿走了。” “如果是最后这种情况发生了的话，那我只能不得不认为，这次的事发生就不会是因为意外这种可能性，我觉得我到时候就必须得在以“学校高层的人不可信”的前提下做出行动了。” “所以现在，你知道我想带着那个书记去的原因了吧。” 乔安里点点头，“我听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所以你刚进来的时候态度那么极端，是为了要逼他们说话吧。不得不说我完全没料到有这些阴谋论。没想到你成绩那么差，其实是个智商不低的人。看来真的只能怪你太不思上进。” “……你真得很机车欸。”尤礼曳真是忍不住想踹他，“随便你说了，反正如果这件事顺利解决的话，我就打算转校了。” “转校？去哪？” “就随便去哪个垃圾中学混个高中文凭就好。” “……说这种话，你有考虑过以后的出路吗。考不上大学生活会很艰难的。” “我考虑过了，因为我最喜欢也最有天赋的事就是打架…” “……打架？” “哦我说错了，是“武术”。我家是开武馆的。” “我知道了。所以你的身手才那么厉害。” “嗯。所以我之后决定去参加一个国际性的武术比赛，拿到奖项就能成为荣誉生直接被不错的有运动系的大学录取了，然后今后我也要靠武术赚钱，我去查过了，现在奖金补贴和规则机制完善的比赛也越来越多了，打不动了我还可以当教练开培训班，哎呀，情不自禁开始幻想退休生活……。” “………嗯。你说的没错。原来你真得不如我想象中那般愚蠢不自知。看来是我看错人了。” “是啊。你发现其实真正无知的是你们这些人才对了吧。” “……我不认同。” “哼。和你们没话说。”尤礼曳越过他去开了门，管自己走了出去。 “……啊，尤礼曳同学，你刚才去哪了，我们都在找你呢。” “哦没事。去逛了逛，”尤礼曳看到了全副武装的书记和朴志良朝自己走过来，他们穿上了让身上的皮肤几乎全被包裹住的防护服一样的衣服，手上还拿着棍子。真不知道他们从哪找来的。 “你们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出发吧。”她转身又看向后面跟过来的乔安里，“你需要装备一下吗？” “啊，我也帮你俩找了这衣服，你们快穿上吧！” 尤礼曳知道乔安里是没有穿的必要的。 “…嗯。” 乔安里看着他俩身上的衣服有些无语，但还是接过穿起来了。 “我就不用了。”尤礼曳拒绝了。 “……你确定吗尤礼曳同学，还是穿上吧！虽然你的身手非常厉害，但外面这么多丧尸，万一不小心被弄伤了呢。” “那正好可以解脱了啊。毕竟世界变得这么恶心了。” “呃……”朴志良被她这句话搞得不知该如何应答了。 尤礼曳正想转身走，又被乔安里拉住。 他把衣服递过来，“……穿上！” ………真是个机车男。 最后尤礼曳还是穿上了衣服，四个人打扮得和宇航员似的出发了。 尤礼曳走在最前面，他们靠一路上的树木隐蔽着身形躲过怪物，被发现了也会被拿到ssr武器的尤礼曳快速解决掉。尤礼曳正觉得在外面逗留的怪物数量比起刚才少了许多，就看到远处，教学楼传来的声响越来越多了。怪物们听到了那些声音，都在慢慢朝着那边移动过去。 …是因为楼下的怪物找不到其他幸存者，然后发现了教学楼那一层被我解救的幸存者所以都往哪边拥过去了吧。 ……看来是拿他们做挡箭牌了。 跟在她身后的三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个现象，全都开始沉默不语。 校长室在教学楼的反方向。趁着怪物们都往那边移动，尤礼曳他们加快脚步往校长室所在的大楼跑去。 等他们达到那里，尤礼曳掩护着他们进入了一楼的一个办公室，这里没有怪物，尤礼曳将门锁上，低声对书记说，“不如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告诉我钥匙的位置。我自己上去拿。” “……其实，我不太记得钥匙的位置……所以，还是由我跟你一起去吧……让，乔安里和朴志良在这等着好了。” 朴志良立刻急了，“不行！万一上面还留着很多丧尸尤礼曳一个人敌不过呢，我也要去。” “朴志良同学。你还真是个好人欸。” 最后还是决定四个人一起。 他们又商量了会儿是该走楼梯还是电梯。因为校长室在六楼，走上去很吃力，尤礼曳便想了个办法。 他们走到电梯前，幸好这里暂时没有怪物的踪影，尤礼等电梯下来，拿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录像模式安放在电梯地上，然后按了六楼的按键，只在电梯留了台手机上了六楼。 他们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一层一层跳到六的位置，接着停住。 他们等了一会儿，电梯一直不行动，尤礼曳由再次按下了电梯往上的按键。 电梯开始一层层下来，几人摆好了架势，尤礼曳握着刀上前。 随着一声电梯达到的机器声，电梯门开了，里面是空的。手机还完好的摆在地上。 尤礼曳又重复了一次。 第二次等电梯下来，依然是空的。 尤礼曳重复了第三次。 这一次，电梯门打开后，两只怪物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有准备的尤礼曳手起刀落，怪物同时被打晕在了地上。 尤礼曳拿起了电梯里的手机，打开录像看。她看到电梯第三次升上去的时候，录像拍到了电梯门口只出现了这两个怪物，慢悠悠地进了电梯。 “要上去吗？还是再试几次。” “……再试一次，万一刚刚的声音又吸引到了其他怪物。” “行。” 他们又试了一次。这次并没有怪物从电梯出来。 于是四人坐上了电梯，电梯升到六楼，门开后并没有丧尸的身影。 四人赶紧快跑到了校长室。尤礼曳先进去转了圈，确定里面没有其他生物，三人才进去。 接着尤礼曳他们看着书记开始翻找钥匙。结果他找了很久，满头大汗地转过身告诉三人。 “……这，这里的钥匙也不见了。” 尤礼曳和乔安里对视了一眼。 “确定没有？” “……本来应该放在那里的……但只要那把钥匙没有………” 书记碎碎念起来，看得出来钥匙不见的确对他打击非常大，他两眼放空着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 朴志良只听到“没有”这两个字就瘫坐在了地上。 “看来他是知道钥匙放的位置的。”尤礼曳悄悄对乔安里说了句，“…你说，他想隐瞒些什么？这里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看见的东西？” “……要找吗？” “当然了。我想死得明白，哦说错了，我不会死。” 尤礼曳走上前，不再理会书记，管自己翻箱倒柜地查找。 她管自己找了一阵，直到拉开一个抽屉，书记闪身过来想制止住她，却看到抽屉是空的。 “……？没有……都没有了？………” 书记开始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拉开所有抽屉，尤礼曳看到大部分都是空的。 “什么没有了？”尤礼曳问道。 “……书记，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书记脱下了头罩，他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 “……一切都完了！” 第三者的“尤礼曳” 7. “？？……什么完了啊？什么一切啊？！” 尤礼曳看到这些犹犹豫豫小心翼翼最后又只能对于结局无可奈何的大人们就火大起来。可书记整个人倒在座椅上目光像是已经死掉一样，不管尤礼曳怎么在他面前发飙都不再有反应。 朴志良也颤微微地站直身体，“……我们怎么办？” 尤礼曳两眼冒火，此刻的她直想一屁股甩人就走。事实上她就这么做了。“……烦死了！我走了！” 她提上刀转身就打算去开门，朴志良赶紧跟上去。乔安里握着门把，思考了一瞬。 “尤礼曳，朴志良，你们先冷静一下。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说完，又转身回了校长室。 尤礼曳正要发飙，刚才状态一直不稳定的朴志良却上来安慰住了她。 “尤礼曳，你先冷静一下……虽然书记他们隐瞒着事情让人不爽，但我们总不能真把他丢在这里……看乔安里的样子，说不定他有什么办法呢。” 尤礼曳看了看这一脸心神不宁的大块头，只能妥协地蹲在墙边决定等待。 十分钟左右后，乔安里出来了。 让尤礼曳他俩一下感到不安的是，他的表情比起刚才，却变得凝重了许多。 “……你……” “书记说，他决定留在这里不走了。” “……哈？” 尤礼曳感到不可思议，“……你刚刚在里面和他发生了什么？” “我问了他一些自己的猜想。” 乔安里抿了抿嘴，眼睛看向她。 尤礼曳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读懂了。他的意思是，想私下单独和自己说。 尤礼曳跳过话题，她“啧”了一声，朝朴志良喊了句。 “你过来。” 尤礼曳打开了校长室门，又重新走进去。 她看向一脸颓废的书记，皱起眉道。 “书记。如果我们把你丢在这里管自己回去，在礼堂那些人会怎么看我们？会怎么看我？他们会觉得我是在吹牛，我和他们说是你自愿留在这你觉得他们会信我吗。他们只会把错误和责任推到我身上你知道吗。” 书记眼含复杂，正想说什么。尤礼曳眼疾手快地举起刀柄砍向了他的后颈。 “我不想再听你们这些虚伪的大人们的解释了。” 尤礼曳嫌弃地看了晕在椅子上的书记一眼，对朴志良道，“你比乔安里壮，麻烦你背一下他，出去让乔安里帮你一起把他运回去。” 朴志良点点头把他背了起来，两人走出校长室，尤礼曳对乔安里道，“我想趁现在去校门口那儿看看情况。但不清楚那边的情况，我们抬着他不方便，我想先把你们送回去，然后。” “………嗯。我想问问，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乔安里点点头。 接着，他们按照来时的方法顺利原路返回了礼堂。这一路尤礼曳打退怪物的方式显得更加癫狂，虽然没让一只怪物靠近他们，但朴志良还是被她故意吸引怪物上前集火来掩护他们的战斗方式吓得着实心惊胆战了一路。 他们安全回到了礼堂，传达了没有找到钥匙的消息。尤礼曳顺带不嫌事不够大的把书记身上发生的事都说了出去。这次乔安里倒是没阻止。 这下，所有人的面上都更加惨淡了。接着，学生们看向教师的视线，便开始带上了一丝不明情绪。 因为之前怪物们有许多被教学楼发出的声音吸引都往那个方向去了。尤礼曳怕他们再回来或分散开，决定立刻去校门看看。 和其他人说明了想法以后，正想拉上乔安里，有个人突然跑到她面前拦住了他们。 “你等一下！你要拉着乔安里去吗？！” “……？”突然冲过来抢话的，是同班同学的玖安，她和乔安里一样，是与尤礼曳处在完全不同世界的受大家喜爱的班花优等生。不过现在尤礼曳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神经。向来温温良良的女生此刻竟然像是在冲着她发起了脾气。 “怎么了？”尤礼曳问了句。 “……” 玖安看向了乔安里，她露出一丝恳求的表情，“乔，别去！那边实在太危险了，你也不是没看到对吗？” “谢谢你担心，不过是我自己想去的。”乔安里回道。 “……可是……” 尤礼曳真不知道这个玖安突然一边扭扭捏捏一边一脸明里暗里瞄自己一眼后又露出微妙的嫌弃模样是做什么意思，但她看着看着就立刻也不爽起来，“我们得抓紧时间，担心他的话你要不就也跟上来。” “…………我是说啊，你要去那就自己去啊！为什么偏要拉着他！”在这样的状况下，玖安也像是失去了以往所有的自控能力，她不顾一切地对着面前突然就站在了她心爱的男孩身边的尤礼曳喊道，“……自从你出现！事情就像全部乱套了！” 听到她这句话尤礼曳顿时压不住爆脾气了，“………………关我屁事！我跑那么多趟还不是为了你们！………没屁用的人废话还那么多！” 她骂完还感觉不尽兴，为了刺激对方于是又补充了句，“……还有，你配不上乔安里啦！…无趣的丑八怪！” 她朝玖安做了个竖中指的手势，接着故意一把拽上了身旁因为不想加入女生的战争中而顾自正开着小差的乔安里的手臂，塞进了自己臂弯，还揉了揉。 玖安看着她的嚣张模样简直是目眦欲裂，“……你，你！你果然喜欢乔安里！……以前从没发现你是这种人！” 看到她皱起来的脸尤礼曳得意起来，“…你说错了～是乔安里喜欢我～怎样！不爽去跳楼啊！” “……你……你才去死！他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垃圾学生……！” 尤礼曳一听到这熟悉的四个字，又扫了扫她气极的模样，内心忽然冷静下来了，她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还有做的动作，皱起眉头，然后她转头看到被自己拽着的乔安里也在看着她一脸“你在搞什么鬼”的郁闷表情，这才突然想到，自己以前老看到乔安里和玖安一起行动来着，不会其实这两人才是一对吧……？ ……自己说那些话的确有些扯了，她可不要做“抢男人”这种蠢事。 尤礼曳连忙放开了乔安里的手臂，嫌弃地开口，“我当然只是和你们开开玩笑而已。不废话了。我要赶紧去校门那边，你去还是不去？”她从玖安看向乔安里。 “……走。” 之后她也就没再管别人，乔安里回头解释了几句，两人又再一次离开了礼堂。 “绝路” 8. 尤礼曳和乔安里两个人刚从礼堂大门开的小缝隙里钻出来，尤礼曳想着事情，正低着头弯着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被后面的人一把往旁边推了出去。 她摔在地上，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眼里立刻出现了乔安里举着球棒揍开一个怪物的画面。 又一只怪物马上又要朝他扑上来。尤礼曳连忙借力起身下狠了力道回旋踢了一脚将那只怪物从乔安里身旁踹得老远。 她振作起来，眯起眼睛望向不知何时重新堵在礼堂门口的一群怪物。 她花了几秒理清了面前怪物们的站位，一个漂亮的飞起动作往侧面猛冲出去，瞄准方向一脚踩在一个身材高胖的怪物的膝盖上，力度大得使那只被踩住的怪物一下折断了骨头压向了后边的怪物们，顺带也遮住了一小部分怪物的视线。她借着这冲力在半空中翻了个身，随既反手抽刀扫过一片怪物的下半身体。 乔安里在原地紧紧盯着她的动作。他看着她游刃有余地在短时间内横扫了一半数量的怪物，他咬了咬牙，也举起球棒，随着她的攻击方向默默跟在她身后补刀。渐渐地，两人即将要杀出重围，他找着机会想要在剩下的怪物不注意时溜走，转过头却发现尤礼曳依然在恋战。模样看起来像是近乎杀红了眼。 乔安里感到有些怪异，她的攻势太凶猛让他找不到机会上前制止。在他注意到有几只身型弱小的的女性怪物看着她，脸上露出了痛苦不已地表情嚎叫着往后退时，乔安里跨出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后领。 “走了！！”他朝她喊。面色并不温和。 尤礼曳反应过来，她甩甩脑袋，被乔安里拽住了手臂往远处跑去。 甩掉了怪物。乔安里抓着她，两人躲进了树丛。 乔安里朝她低声斥责，“打疯了吗？！” 尤礼曳埋头没说话。 比她高大一圈的乔安里看着缩着脑袋竟然没有回呛的尤礼曳，他感到了一些不自在。 毕竟从小到大，他第一次恶言相向，第一次用粗鲁的动作对待女性的对象，都只有尤礼曳一人。 他并不习惯自己突然爆发的粗鲁行为，但也并不想道歉。 尤礼曳还是低着头，以他的身高看不到她的脸，也猜不到她现在的表情，和她的想法。 乔安里忍了忍。然后，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尤礼曳抬起头，面色却一如往常。连汗都没有。她疑惑地朝他“嗯？”了声。看起来是在以为他拍她是因为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 乔安里默了几秒。 “……没生气吧？” “生什么气？” “………” “……没事。你怎么样，现在出发么。” “走吧，我在想往哪边去最近一点。” “绕小路沿着墙走吧，跑快点。” “行。” 经过了一番折腾，两人终于安全到达了校门前。他俩又躲进树丛里，都是无言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尤礼曳蹲得靠前，她的眼前，是紧紧关闭，不留一丝缝隙的学校大门。 之所以说不留一丝缝隙，是因为关闭着的金属镂空设计大门外，还有一层数米高的金属制墙壁，这面不知何时出现的铁墙牢牢封锁住了学校唯一的出入口，明显摆出了刻意要将这学校和外面的世界一般的架势。 尤礼曳慢慢收回视线。 她转过脑袋，抬起眼和身后的乔安里不知觉对视了一眼。 就这一眼而已。从发现了怪物开始一直威风凛凛不露怯懦的尤礼曳在那一秒，眼眶里流出了一滴眼泪。 终于意识到了现下情况的糟糕程度的她突然觉得自己束手无策了。 自己或许可以对付得了成千上万的怪物。 但对这面被人为建起来的铁墙却毫无打击之力。 尤礼曳心里最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外面的人发现了他们的状况。却并无救援之意。而是将他们全部关了起来，隔绝了他们。想要让他们自行灭亡。 尤礼曳努力憋住眼泪，看着眼前唯一一个她认为也许能求救的人类。 “…………怎么办？” 乔安里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掩饰住。 “别急……”他的内心也并没有冷静下来，但她在向他求助。 “你在这边等着。我爬上去看看。” 他起身走出去，尤礼曳没有等待的打算，也连忙一同跟了上去。 乔安里瞥到背后她的身影。握紧了拳头。 他躲过门口的几只也像是在迷惘着一般打着转的怪物，绕到角落的围墙，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尤礼曳在底下看着他，她的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 随着他有些艰难地花了些时间爬到墙顶，乔安里顶着背后的视线直射在他脑后的压力感，静悄悄地，他以异常缓慢的速度往墙外看去。 尤礼曳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随后便看到乔安里在费力爬上数米高的墙后，在片刻间就缩回了脑袋。他的两脚开始飞快地往下踩，往下爬了几步就不小心趔趄起来，尤礼曳在他快失足之时快速地攀爬上去几步，顶住他的腿让他能够稳步挪下来。 只是乔安里并没来得及表达感谢之意。他在一只脚落到地面的一瞬间拉住了尤礼曳，扭头朝她喊。 “跑！！！” 尤礼曳连忙头也不敢回地疯狂跟着他跑回去。 两人直到跑离校门那儿好些距离，乔安里拉着她，将她带到了一个一楼的器材室。也没检查里面有没有怪物，反手就锁上了门。 尤礼曳看了看安静的器材室里面。确认了并没有问题后，视线转向了乔安里。 她看到乔安里闭着嘴喘气，两眼瞪大，放空地看着地面。 “……”她有些不敢去问他看到了什么了。 等乔安里看上去稍微有些冷静下来后，秒针已经转了好几圈。 尤礼曳满脸不安地瞧着他。 乔安里张开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尤礼曳不敢想象乔安里大概看到了多么糟糕的场景。她屏住眼泪，伸出一只手去，握住了乔安里的手。 乔安里感受到了一些人类的温度，好不容易，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有军队。” 乔安里向她诉说了自己看到的画面。 学校的大门前凭空搭起了一片建筑工地，那些架子和防尘网完整地罩住了学校里的风景。也遮盖住了学校外面的街道。 而建筑工地内侧，他看到一整排的全副武装的军人，在他往外只探出小半个脑袋的那一刻，所有军人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枪械。 尤礼曳愣在一边。 乔安里低下头，用一只手捂住眼睛。 他不敢再去回想自己刚才所看到的东西。他的脑子里快速运作着，想着接下去的出路。 “……回去，找工具，也许可以，去砸掉礼堂地下通道的门…” “门砸掉了，外面又有军队举着枪等着我们呢…” “……” 尤礼曳觉得全身的力气一下子从体内被抽空，她无力地坐在地上的体操垫上，往后一倒。躺在垫子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乔安里坐在她一旁，他把脑袋埋进了膝盖里。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与静寂。 在两人静默许久以后。 尤礼曳侧过身子。背对着一旁把脑袋埋进膝盖丝毫不动的乔安里。 又过了一会儿，她试着开了口。声音沙哑带着鼻音。 “…等会儿我们去整个学校外圈都看一下吧，说不定有能逃出去不被他们发现的地方…” “……” “……嗯……看来他们的人真得很多了……但是，总得去看看……” “……” “……………” “……” “……………………我说…乔安里…” “临死前，你有什么愿望吗……” “……” “……我有个愿望……” “我不想，死到临头还是处女。” “………………………”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僵硬了一下。” “………” “……我长这么大，还一场恋爱都没谈过呢……我不甘心。”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喂，你谈过恋爱吗？还是正在谈恋爱？……” 她又自言自语了一阵，然后朝乔安里的方向转过身，看着他。 “……你说句话啊…………” “……乔安里………” 听见身后的她声色喑哑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乔安里埋着的脑袋也没抬起来。 但他终于回了她一句话。 “…没在恋爱。” “……哦…” “喂……” 尤礼曳又看向一旁的窗户。 “……那…你是处男吗？” “……” “其实，如果我是你的话，死前就算还是处男也无所谓。你这么受人爱戴，受人喜爱。有神明看到你这样的人死后还保持着处男之身的话，说不定还会感动地给你开个能先一步进入天堂的后门呢……” “……你想太多了。” “……什么想太多……你受人喜爱，是真的啊，还是你是说，你不觉得自己会进天堂？” “……虽然我不知道进入天堂的要求，反正我肯定是不会进了。” “…你想进天堂？” “……嗯……可是，哪有什么天堂啊。” “………哎。我在说什么……我想表达的是，死之前，受那么多人爱慕过，真好……” 尤礼曳把双手按在脸上。等眼中的酸胀感过去，她从手的缝隙间瞄到有个脑袋伸了过来。 就停在她眼前。 “……？” 乔安里用手撑在她身边，低头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他把她的手挪到一边。 “……嗯？” 尤礼曳还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但他按住她一只手，只低头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做，做什么…” 他的眼里浮出了一些让人无法言喻的莫名的深沉感，尤礼曳别开眼睛，身体做出应激反应般有些惊慌地抬起手想把自己撑起来远离对方，却没想到，对方突然强硬地将另一只手伸过来，撑在她身体外侧，阻拦了她要挪开的自己的身体。 “……？” 乔安里依旧无言地盯着她，伸出了一手放在她的下颚下，慢慢抬起她的下巴。 他的视线撇下，往她的唇看。 欸？……欸？欸？？？等等！……… 没等她准备好，乔安里把他的脑袋压下来了。 在尤礼曳死死瞪着他那张略显干燥的浅色唇快要压到自己的嘴上的那一秒。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莫名的气味也随着他的身体一同压过来，尤礼曳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但她却察觉到了这略有侵略性的气味似乎在与自己的全身慢慢融合在一起，突然地让她觉得好像这味道天生就该与她融合在一起一般。 她将还有些战栗的手指按上了乔安里的胸口处。那热源好像也在开始要吸收她的力量一般。 她就快要对他妥协了。 在他们的嘴唇距离相接还剩一毫米的时候。 “好了，就到这里停下吧。” 倏地，就在她快要闭上眼睛那一刻，有一股力量像强风一般扑了过来。硬生生地将黏在一起的两人劈开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