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 第一章 初春，空气中带有南方特有的潮湿，天空中挂着厚厚的云，给人一种压迫感，闷闷的。 姜岁不知道按了几次烦人的闹钟，终于慢吞吞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家住在歪七扭八的巷子里，一栋栋居民楼挨的很近。在窗户边上抬头看，可以看到对面五楼的窗台摆着一盆绿植。生机盎然的嫩绿，带着春天的味道。 那家人是前几天刚搬过来的。 那天，姜岁凑巧在窗户边倒腾自己养的小多肉，想放出去让它们晒晒太阳。终于一一摆好，却突然感觉有一阵压迫感，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果然，一抬头，就看到有个人正站在对面五楼的窗台。那个人穿着件白t，外面还套着件白衬衫，鼻梁高挺，下颚的线条干净利落，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姜岁眯了眯眼睛，想看清那影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可怎么都看不真切。现在想起来，她觉得那眸子肯定是黑曜石一般的黑，可是却没有光亮，就像一滩冰冷沉寂的死水，扔下一块小石子，都不能溅起水花，只能无声的沉到水底。 想到那个眼神，姜岁不由的又探头往窗外望去，只有绿色的盆栽正抽着新芽。她不禁的打了个寒战，双手抱胸搓了搓肩膀。算了，不想了，不想了。 姜岁洗漱好，拿起书包就出门了，准备到时候在路上买个面包当早餐。 周一，街上的学生都提不起劲，还没从周末的慵懒惬意里缓过神来。 姜岁在七中读书，出了名的烂学校，抽烟喝酒打群架的烂仔在学校里一抓一大把。一进教室，她就闻到了烟味，那群不读书的小子一大早就组团在教室后面抽烟，肆无忌惮。闻到那飘散的烟味，她不由的蹙起眉头。 刚坐下，同桌康以柔就凑了过来说道：“听说今天会来一个转学生，是个男同学。”说完就笑眯眯的看着她。 姜岁正咬着刚刚买来的面包，胡乱咽下去之后说道：“所以呢，康大小姐要出动嘛？” 小同桌“哼”了一声，瘪起嘴说道：“这人都还没看到呢，再说了，有你在，谁还看的到我啊，你就说说你从入学到现在被多少人追过！” 看着同桌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姜岁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笑出了声。姜岁本就生的好，眉眼更是温柔，不是那种充满攻击性的长相，加上性格又好，所以姣好的面貌并没有让她在女生堆里收到过多的排斥。 本就好看的面容，配上此时的笑容，暖暖的阳光从窗户探出头来，照在她的脸庞，显得更加温暖，熠熠生辉。 等姜岁解决完早餐，班主任就从前面走了进来，站在了讲台边。班主任是个教了几十年书的老头子，早就没了什么热情，平时管的也不严，所以他走进来的时候教室里还乱哄哄的。 班主任拍了拍讲桌，大家才慢悠悠的回到位置上。班主任清了清嗓子，扯着粗糙的嗓子说道：“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转学生，大家掌声欢迎一下。” 教室里的同学们配合着稀稀拉拉的鼓掌。掌声一响起，就看见从前面跨出一条腿修长，笔直。 一步、两步...最后在班主任旁边站定。 他穿着白衬衫，衬衫下摆没有扎进裤子里，随意的摆在腰际。 他一走进来，姜岁就屏住了呼吸，那种熟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的视线从他的衬衫下摆逐渐往上，划过白皙的锁骨，凸起的喉结，越过抿成一线的唇角，高挺的鼻梁，定在了那双清冷的眼睛上。就这么一下，那双眼睛似乎瞥了她一眼。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三、二、一...他收回了目光。 清冷疏远的声音随即在耳边响起。 “徐柘。” 第二章 “徐柘。” 自我介绍完，他就被老师安排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他没有背书包，刚入学，连课本都没有。 他刚坐下，姜岁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姜岁啊，待会你就带新同学去图书馆领一下课本吧，徐同学，你这节课就先跟旁边的同学共用一下啊！”班主任接下来有课，说完就匆匆的离开了。 姜岁和杨老头关系不错，班上杂七杂八的事不少麻烦她。 “唉...”姜岁无奈的叹了口气。 “铃...铃...铃...” 下课铃响了。 说实话，姜岁现在不是很想跟徐柘接触，她总觉得他的眼神让她心里发慌。但无奈碍于杨老头的话，还是起身走到他跟前。 姜岁努力对他露出友善的微笑，说道：“徐同学你好！我是姜岁，现在去领书可以吗？”说完依旧挂着微笑的看着他，等待回应。 徐柘目光深沉的看着她，眯了下似墨染的眸子，之后目光不再停留，跨开腿朝教室外面走去。 她连忙跟了上去。 姜岁带着他领完书，两人一同回了教室，一路上谁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路上她想帮他拿一点书，他微微挪了下身子避开了。 一回到班两人就各自回到座位，一切风平浪静。 紧接着几天两人都没有接触。 一周又过去了，到了周末，今天姜岁约了康以柔逛街，在街口告了别，正准备回家。 天边的云彩悠悠的飘着，被夕阳染成金黄色。一层层金粉洒下，照在巷子里，让平时潮湿阴冷的巷子也变得温暖起来。 姜岁拐过一条条巷子。 刚从一个巷子口走过，余光看到了一个人被一群混混围住，心里不禁一怔，手心微微发汗，赶紧躲在了旁边。 她悄悄探出头去，那群混混拿着刀，心里一惊，蹲在角落里，嗓子不由得发紧，脸色一阵惨白。突然感觉到被堵的那人视线往这边看过来，阴暗死寂。她连忙缩回了头，身体不自觉开始发抖。 那个被围的人，是徐柘。 姜岁不知道在哪里蹲了多久，双手抱膝，把头埋在双臂之间，眼神死死的盯着脚尖。 “出来。” 冷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姜岁连忙抬起头，眼圈湿漉漉的看着他。 那眼神，像受惊的鹿。 徐柘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眯起了眼睛。姜岁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起来。” 姜岁蹲久了，猛的一站起来，腿就开始发麻，几下差点站不稳。 他没有伸手扶她，依旧静静站着，眼神清冷的看着她。 姜岁刚刚被吓着了，现在终于缓过些神来，才发现他身上有伤，嘴角擦破出了血，白色的衬衫上也染了血迹。徐柘虽然能打，但对方人多，受伤是难免的。 姜岁动了动唇，那话好几次想说出口，却卡在喉咙里。 没劲。 徐柘看着她，彻底没了耐心，转身准备离开。 在他转身的时候，有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微微颤抖而沙哑的声音——“那个...” 徐柘顿时玩心大发，转过身，弯下腰，与她平视，嘴角漾起一抹笑意。 “怎么，要帮我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