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香福》 第一章 第一世(一) 六月里,康王府水芙蓉盛开,富贵逼人。 一群妾夫人在水榭赏芙蓉,丫鬟递茶,嬷嬷捶腿,有说有笑,有人眼尖,一眼瞧见迎面走来的阿福,道了声“那狐媚子来了”,谈笑声立马止了。 阿福经过水榭,并未凑近,顷刻消失在众人视线里,一群女人却炸开了锅。 有人道:“这狐媚子定是去缠王爷。” 有人啐了一口,“这狐媚子,原先进府时一副沉闷性子,咱们都当她不争不抢,谁想一声不吭勾了王爷的魂儿,如今哪还要看旁人,眼里就这一个骚妇。” 提到此事,众人恨得牙痒痒,有人先沉了脸,便是蓉夫人了。 阿福冒出头前,府中没有正妃,蓉夫人最得宠,康王夜夜离不了她。 要说阿福是怎么掐尖惹了康王的眼,也还得从蓉夫人说起。 原来去岁时分,有个叫玉罗的妾夫人得罪了她,蓉夫人素来睚眦必报,便将她故意跪在门前,罚跪了一夜,翌日人冒了寒气,快不行了,丫鬟都被蓉夫人的人拦着,不许去寻大夫,玉罗就这么撑着,还留一口气,只还有件心事未了,捏住好姊妹阿福的手,喃喃着想吃鱼。 玉罗打小在渔村长大,每年生辰,阿娘都会杀一条鱼给她庆生,自打进了王府,不能替爹娘送终,临死前只想再尝一口鱼的滋味,死而无憾了。 阿福为了圆玉罗的心愿,趁夜偷偷摸入寒池,正逢腊月落雪,池面上结了一层寒冰,她从袖中掏出一把小斧子,轻轻凿着,忽然一条碧眼白肤的猫儿跳入她怀里。 阿福吓了一跳,吃惊跌坐在冰层之上,怀里还抱着只软绵绵的猫儿,就见康王一身白鹤雪氅走了过来。 康王独自前来,衣袂缓缓拂开,打着一盏低垂的绛纱灯,在她脸上一照,灯火照耀之下,阿福眼前一晃,瞧见他一双碧眼。 当晚,大夫给玉罗开了药。 也是这个晚上,康王第一次歇在阿福屋里。 之后一日,两日,三个月,半年,一歇直到如今,不曾召其他妾室。 无人再敢轻视阿福。 有人压低声道:“听说一桩事,她闺中时就不安分,原是和陆家公子定了亲事,使了点心计,亲妹妹成亲那天,代她上了花轿嫁进谢家,若不是半路被王爷劫走,只怕如今还被正室狠狠揉搓。” “听说那陆家公子是个心气儿高的,一气之下娶了她妹妹进门,据说后来还中状元郎,在京城好风光。” 当时王爷病重,世间千百种灵药治不好,只要一味最新鲜的女子纯阳血,王府上的女人皆被严格挑选过,个个皆是纯阳女子,割开手腕,喂给病重的康王饮血,病情却怎么也不见好转。 后来听说连家次女正是八字纯阳,不顾人家成亲,半路就将人劫来,划开手腕,流了一大碗纯阳血,给王爷喂入口,这病才幽幽转好。 外人道纯阳血起了作用,谁想没过多久,有人告发,阿福是替妹妹代嫁,压根不是纯阳血。 蹊跷的是,王爷独独饮了她的血,才得以重病根除。 她名字带福,真当是一个福星。 想起这桩往事来,妾夫人们捏紧团扇,切齿痛骂,“这狐媚子!” 王爷以前素有恶名,她们心里害怕,不敢亲近,但自打见了王爷一面,是一个俊美病弱的男人,乌眉碧眼,叫人如何不痴痴的惦记。 却被丫鬟暗使眼色,回头一看,竟见韦氏被丫鬟们簇拥过来,纷纷闭嘴讨饶,连那素日里嚣张跋扈的蓉夫人也不敢多言。 韦氏是康王乳母,受皇帝亲自指派,随康王来到封地平阳,担任王府长史一职,管理后宅,身份尊贵且不说,深受康王器重,据说当年韦氏有个儿子,跟在康王身边,行军打仗都带着,后来替康王挡了一剑,没气了,为这,韦氏犯多大的罪,康王也会仁慈。 韦氏顺路经过水榭,她尚有要事,听说王爷在小佛堂,早已去了。 远远就见小佛堂外一班班护卫交替,刀枪相击,生出一股森冷的威严来,外人若见了,只道天家好威风。 韦氏静立在门外求见,金甲带刀的护卫道:“王爷早有吩咐,两个时辰内不见人,长史还请体谅。” 康王因幼年病弱,被送到佛门清净之地静养过一段时日,成年后敬爱佛祖,以往每日屏退左右,长斋绣佛,不许人打搅,却打去岁起,每每必携阿福一同入内。 门一阖上,半天没出来,里头唧唧哝哝,不时伴有猫儿幽幽呜咽的叫声,不知在干什么。 韦氏按下心绪,含笑告退,等回屋,同往日一样翻看账册,是一份清单册子。 那是谢家得罪了权贵,倾覆前夕搜刮最后一点珍宝,送到她案前来巴结的。 韦氏刚才想将这份册子送去小佛堂,呈给王爷,哪想没送成,这会翻了几页,便来了一人,生的唇红齿白,二十出头的年纪,凑到韦氏面前,柔柔叫了声姑母。 此人叫韦宗岚,是韦氏的侄儿,也是康王身边一等侍卫,刚才侍立在佛堂外,凝神细听,早把里面的动静听个清楚,眼下无需韦氏提点,主动说出话儿来,“侄儿听得仔细,屋里福夫人在诵经,王爷时不时与她说会话,喂点蜜饯入她嘴里,原先只有吃东西的响声,静了会儿功夫,王爷搂着福夫人歇在榻上,嘀嘀咕咕的,像咂着嘴,福夫人似乎说了句,这粒佛珠上都是水,让菩萨瞧见了不好。” 韦宗岚是一副风流性子,贯说这般亲昵话儿,见韦氏面沉如水,忙道:“侄儿没亲眼瞧见,不敢乱说。” 韦氏却并不计较。 韦宗岚年纪不过二十岁出头,倘若她儿子没死,如今也是这番俊俏光景,这样爱笑,却替康王挡箭死了,康王说过,无论犯了她多大的错,念在儿子情分上,会放她一条生路。她永远记得这话。 待韦宗岚走后,韦氏仍深深想着小佛堂里隐秘的一切,想那个娇滴滴的阿福赤身裸体伏在牙床之上,王爷爱她,心甘情愿伺候她,拿佛珠塞入她唇中,二人喂来喂去,将一粒神圣的佛珠舔得津液直流,光滑无比。 韦氏徐娘半老,许久没经受男人滋润,倒被勾起了一丝骚动,翻阅册子也没甚么心思,倒是嬷嬷定眼瞧了一下,忽然笑道:“谢家居然还藏了大象藏香,长史可知它的用处?” 韦氏心思一转,挑眉看她。 ——题外话—— 求收藏~求珠珠~ 第二章 第一世(二) 嬷嬷是宫里出来的,知道些些暧昧隐秘不稀奇,当下就道:“大象藏香,据说以两条恶龙缠斗而生,若烧一丸,光彩逼人,其香好比甜美的甘露,本是一味寻常熏香,但若添一味药引进去,便有催情之效。” “早年深宫之中,有贵人拿来熏殿,也熏得自己一身绵软无骨,好似真被抽去了骨头一般,先帝宠幸时,犹如玩弄一枝嫩蕊,肆意揉捏,好不畅快。但若事前先饮了一点酒,酒意化解香淫,就没效果了,那先帝爷,也是事先饮酒,才能在帐中尽显龙威。” 韦氏恍然,眼前不自觉浮起阿福那张娇滴滴的脸,嬷嬷一双勾垂老眼看出点名堂,在她耳边道:“长史听说了没,皇上召诸王入京,王爷只带阿福一人,等到了京畿,再一面圣,求个正妃位子,王爷疼她也罢了,她一介商户之女,真敢接不成!” 嬷嬷苦口婆心道:“长史是王爷的乳母,王爷含着您的乳头长大,如今又泽福一方百姓,您俩才是最亲的人,旁人也倒敢想。” 韦氏等她说完,脸上没了半点笑意,“好了,王爷自有主张,咱们到底是做奴婢的,慎言敬着便是,不可僭越一步。” 嬷嬷言尽于此,先行告退。 韦氏一人坐在屋中,拿起菱花镜,照见自己一张半老徐娘的面庞,不由轻抚着,眼前浮现康王的身影,龙子凤孙,玉琢昂藏的人物,一双碧眼凝人时,一片冰冷笑意从眉目间透出来,勾得人惊心动魄。 年少时眼里尚且有她几分,尊称一声乳母,如今眼里只有一个阿福。 想起那娇花般的女子,韦氏心里涌出一丝暧昧的嫉色,目光定在册子上的大象藏香这四个字上,微眯起眼。 康王没有册立正妃,打算带阿福入京,韦氏留在王府,照看内宅。 临行前夜,阿福风寒发热,禁不住千里迢迢的颠簸,被留在府中养病,最后康王没有带上一个女眷,携护卫去了。 送别时,阿福以称病为由,并未出门恭送。 康王控着怒马,一双清凌凌的碧眼从众位妾室面上扫过,最后落定在韦氏跟前,定了一瞬,随后他招手,如唤猫儿唤狗儿。 韦氏含笑上前,怀里捧着一只白猫儿。 是康王的爱宠,公的,一只眼珠子泛绿,原来叫白玉盘,后来改了叫碧狐儿。 整个王府,只许阿福这么叫。 康王修长白净的手指抚了抚碧狐儿柔顺光亮的毛发,轻轻触碰她腕间的肌肤,他嗓音很轻,像在说悄悄话,懒懒地一笑,漫不经心对韦氏道:“她有半分差错,我扒了你的筋骨。” 韦氏脸上笑着,却是那笑容早已僵住了。 皇上寿辰那日,平阳府各处张灯结彩,共举盛事,王府里芙蓉开得热烈,设了一场芙蓉宴,赏到一半,阿福身子娇弱怯乏,先回小佛堂歇着。 正是春暖时节,屋里摆了铜炉,香味缭绕。 不是阿福闻惯的迦南香。 韦氏叫人换的,说是从西域楼兰古国里摸来的,叫大象藏香,价值连城,有安魂之效。 她没听过,倒是西域的楼兰古国,她知道有一个人去过。 谢家的谢行羯,早年在西域经商,搜集奇珍异宝,当年送来连家的聘礼,有一箱描金箱笼,据说全是楼兰皇室的珍宝,价值连城。 阿福心里忽然想起这个名字,觉得古怪,她头目昏厥,摇着团扇伏在紫檀曲尺榻上,慢慢昏睡了过去。 她在梦里,并不知晓,府中一座楼台走火,众人闹得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因这一场火灾,小佛堂这边的丫鬟,奴仆,侍卫,护卫先后被支开,顷刻间,只剩了一人。 而阿福的梦里还是刚入府的光景。 她坐在绣墩上,割开腕子,将血流满一口青花大碗。 低垂的帐中突然伸出来一只瘦长的手,犹如铁钳拽住她的腕子。 白缦掀扬,露出康王苍白的脸来。 康王捏住她的手腕,唇瓣重重压住她腕子上的血痕,舔得一滴血珠不剩,像是贪婪的凶兽。 看到她脖子里溅了几滴血珠,下一瞬他就要凑上来。 不要。 她颤声道。 康王动作一顿,俯下眼望她,嗅到他身上浓烈的戾气,她心突突的跳。 “醒来。” 耳畔有人低声说道,又清又脆的声音。 像康王的声音。 似乎又不像。 康王的声音更冰冷讥诮,犹如轻轻击打玉石,击到人骨缝里。 阿福缓缓睁开眼,忽然触摸到身边一具温热赤裸的身子,她扭头一看,骇然睁大眼,就见是一个陌生丑陋的男人。 外间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时涌向此处。 屋中出奇的安静。 一股大象藏香幽幽弱弱。 他们终于破门而入,见到屋中香艳的光景,纷纷掩唇低呼。 就见韦宗岚大步上前,腰间悬剑,一柄霜雪利剑,带着发怒的天意,他提剑,已下十二分的杀心,从前胸透到后背,将阿福生生刺穿。 最后一刻,她只听到, “连氏与护卫通奸,奉王爷命令,就地斩杀!” 第三章 杀人局(一) 连家有两个如珠如玉的女儿。 长女连福婚事早已定了,是平阳府一带的儒素之家,陆家独子陆观神。 小女连仪不是正室所出,婚事难定下。 这一年春,有个叫谢行羯的男人,挑了几箱子聘礼来。 他求娶连家小女儿,连仪。 谢行羯是何人,他靠着万贯家财,上下打点官员,入了漕帮,不过半年功夫,杀得上面无人,自个儿做了龙头,将一岸的漕运生意尽抓在手里。 谢行羯此人财大气粗,钱财名声不缺,独独缺一样,一个娇俏俏的美人。 他靠岳丈家起势,早讨了大婆娘,却是个善妒性子,不许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也就这半年时间,谢行羯发达,婆娘已管不住,元宵灯会一过,趁连父连奉安西域经商,他差了奴仆,担了好几箱聘礼,送入连家大门。 这样富庶的人家,连家却一口拒绝。 原来谢行羯至今膝下无子,家里大婆娘生不出来,他跟其他女人有过勾缠,想生出个大胖儿子,好不容易有了孕,尚未抬进门,谢家主母擅自派人去请,中途遇到一伙贼匪,将女子轮奸,孩子也流掉了。 那女子是青楼粉头,身份轻贱,这桩事不了了之,后来谢行羯去友人家做客,看中友人柔弱的小女儿,以醉酒留宿的借口,当夜潜入小女儿闺中,将她奸了,并不许那家人说出去。 没多久,那家人败落,小女儿被谢家主母赎走,赐给了家中瘸脚黄牙的马夫。 对这些,谢行羯睁一眼闭一眼,只因发妻家中势大,就算败落了,骨子里埋下颤栗的种子,不敢开罪,后来反倒以玩弄无辜女子为乐,每日必要一名鲜嫩幼小的处子,压在床帐中肆意蹂躏,玩弄出了人命,发妻都给他收拾屁股。 这一对夫妻,狼狈为奸。 送女儿嫁进他家的门,焉有好日子过。 可谢行羯为人霸道,见连家不乐意,强行交换庚辰帖,又命奴仆堵住连家,不许将聘礼抬出门,不许进出,连家下人别说给连父通风报信,报官更没用,谢行羯早与当地官府沆瀣一气。 谢行羯还发话,半月后来接新娘,不管死活。 外人不知情,见谢行羯执意要娶连家小女,还以为她生着一张天仙长相,实则里头有一桩陈年旧事。 数年前元宵时节,连仪上街游玩,瞧见街边一个小乞丐,瑟瑟缩缩,衣不蔽体,着实可怜,发了那么点善心,避开嬷嬷丫鬟们,偷塞给他一张葱油饼。 这一张葱油饼,吊活小乞丐的命,此后十几年,发达富贵,一直不曾忘记这桩往事,他要贤良,以身相许,也不管连仪乐不乐意。 连仪自然是不乐意的,她生母是妾,打小儿受够奚落,暗暗发誓,一辈子不做妾。 连仪闹了一场,没有结果,知趣不闹了,离婚期还有十日,父亲不在家,她日日到嫡母凤氏膝前尽孝。 这日,谢家管事送来一个描金箱笼,里头装满绫罗珠宝,立在庭院里,脸上堆笑,“这是咱们老爷早年从西域楼兰古国里摸来的宝贝,件件价值连城,全让奴才拿来孝敬了。” 连仪面无表情,叫了两个粗壮婆子,抬到凤氏屋里。 凤氏娘家富庶,扫了一眼箱笼,脸色淡淡,叫婆子抬去库房倒是连仪连日来孝敬的模样叫她心孔舒服,,四下里无人,饮了口茶,慢悠悠道:“放心便是,你比旁人多唤我几声阿娘,我这个阿娘,总要为女儿上下操心。” 凤氏话里话外,都透露对另一个女儿的不满,连仪明白了,转了一副盈盈笑脸,凑上前去,殷殷勤勤替凤氏捏肩捶腿,口中直道:“阿娘待我最好啦。” 凤氏乜她一眼,似笑非笑,倒未说什么,承了她这一声阿娘,连仪却能看到她眼里头的讥笑。 凤氏并非连奉安的原配,当年她也是从姨娘扶上来的。 年轻那会,连奉安还是个玉面儒雅的书生,做了凤家几年的西席先生,脾气顶好,斯文爱笑,叫还是年轻姑娘的凤氏心动,不顾父母阻挠,断了原来的婚事,执意嫁他做妾。 那时连奉安原配李氏早逝,留下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屋里妾室生的还是女儿,凤氏进门后不久,很快有孕,一年后生了个大胖儿子庭哥儿,就被扶正了。 对两个便宜女儿,凤氏感情淡薄到只有一丝。 但这一丝里,也能掰成一份重,一份轻。 连福是最轻的那份儿,全因为她有个狐媚子的生母,人死了,仍是丈夫的宝贝疙瘩,连带李氏生的女儿,更宠爱到骨子里,自己这个正经夫人,也要委委屈屈排到后头。 一想起来,凤氏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打发连福出家门,永远别回来了。 多年来,不是没找过机会,本朝重孝道,她趁丈夫外出,以孝道狠狠揉搓这妮子,每日天不亮起来请安不说,稍有懒怠,便将连福禁在屋里抄写佛经,抄得那青灯燃尽,手腕酸肿不堪,连针尖都提不起来。 心想连福被丈夫惯坏,定是耐不住这样的揉搓,谁想,数年下来,连福不仅每日前来请安,替她捏肩捶腿,那佛经也是勤恳抄写,挑不出一个错字儿。 连福如此乖巧,却让凤氏越发憎恶,如今连仪想出那法儿来,何不推波助澜。 “母亲,女儿先告退了。” 一番母慈子孝后,连仪从凤氏屋里出来,笑容慢慢从唇边隐去。 烈日照下来,她眯眼拿团扇挡住,吩咐丫鬟道:“这当口儿,姐姐应该醒了,去瞧瞧吧。” 连仪甫一进屋,就嗅到一股淡酒香气,往里走近一步,鼻尖萦绕的香气就浓一分。 待挨到半垂半掩的纱帐前,已是满室飘荡一股香气,似兰似芙蓉,带着一点酒意,清冽干净,只觉得好闻。 外人只当是屋里的熏香,鲜少人知道,连家大小姐有一个怪癖,打小一沾酒,身上就有香味。 连仪一闻这香味,便知阿福吃了药。 因为那药里,掺了她叫丫鬟放的枸杞子酒。 当下,她欲拿团扇正欲挑开帐面,有人先一步挑开来了,露出一张芙蓉娇面,一双大眼眸儿极亮,如一对勾人的秋波,“我一听动静,就知道是你来了。” 阿福笑拉住她的手,半倚在床边,只穿了件小衣,衣襟松散,露出一片玉白滑腻的肌肤,刚醒来的缘故,嗓音略微沙哑,面容也有几分消瘦。 她已经病好几日了。 第四章 杀人局(二) 200猪加更 连仪顺势半边身子坐在床沿,故意捏捏鼻尖,“姐姐身上酒香气这么浓,又偷偷饮酒了?” 细儿笑道:“范大夫说药里掺点枸杞子酒,咱们小姐身子骨就不那么软,过几日,就能下床走动,倒不必每日窝在屋里,受这潮气。” 虎儿正拿一只小碟子过来,堆满蜜饯,听了细儿这话,却打趣道:“现在好了,只要一嗅屋里有没有酒香味,就知道小姐今日有没有喝药。” 连仪心思却从旁人嘴里说出来,眉心不由一跳。 她疑心病重,总觉得阿福不会乖乖吃药,全盘计划岂不落空,这才想出这法子试探,面上却不显,趁虎儿端来蜜饯时,顺势轻点她额尖,“你这小滑头。” 阿福望她们谈笑,不由抿唇笑笑,却很少开口说话,自打风寒发热后,这几日身子软绵绵的,不大有精神,说了没几句恹恹的,阖眼似要睡过去。 连仪没有打搅她,很快回了屋,想到阿福卧床的光景,不由弯了下唇角。 看来那软骨药起了大效果,只要再喂上几日,把姐姐喂成一个没骨头的人,成亲那日,只能任由旁人摆布。 待入了洞房,姐姐那柔顺娇媚的模样儿,谢行羯怎么会不爱。 到那时,他只会忙谢不迭,谢连家送去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哪里还恼替嫁一事。 道连仪如何生了替嫁的心思,原来知道谢家这桩事退不了后,越想越不甘,经人挑拨,才生出这一大胆心思,左思右想,没人比阿福更合适了,既是亲姐姐,又生的貌美,当下打定了主意,日日到凤氏面前尽心尽孝,自然真不是出于一腔孝心,而是哄凤氏做她同谋。 除了每日殷勤请安,连仪也常常吹耳边风,声称那陆观神大有出息,日后自己嫁给他,多多体己娘家人,也定给庭哥儿一个锦绣前程。 阿福乖巧是乖巧,从来不说这些哄人的话,连仪打小没了生母,养在凤氏膝下,哄起人来嘴巴甜如蜜饯,凤氏如何不偏袒她,这桩生意就暗暗敲定了。 哄好了凤氏,连仪专门对付阿福。 现在看来,无需用心对付了。 连仪打算好好的,阿福嫁进谢家那日,她便顶了亲姐姐的名儿,嫁入陆家,姐妹俩各自有各自的前程,她不怕事发,陆家知道了根本不会揭穿。 因为陆公子更喜欢楚楚可怜的她,不是姿色甚妖的姐姐。 想起陆公子,连仪心里滚过一丝羞涩的甜蜜。 那样清和温润的翩翩公子,谁不爱慕。 日后她不但要做陆家主母,还要做状元郎夫人,风光一辈子。 连仪弯弯嘴唇,越发觉得这是一桩天衣无缝的买卖。 …… 这厢,阿福嘴里苦涩,打发丫鬟去后厨再去一盘蜜饯果子来,屋里就剩虎儿跟细儿两个丫鬟。 细儿挨到床前,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您为何要瞒二小姐?” 刚才后厨送药过来,细儿亲自喂阿福饮药,阿福却按住她的手,轻轻摇了下头,示意她倒掉。不仅如此,还饮了一点酒,等到连仪过来,如愿嗅到满屋子香气,这才打消了疑心。 细儿虽不知这里头的隐秘,但她心细如发,发现三日前小姐发了一夜的热,醒来后人变得有点儿古怪,说不上来,她担心,眼下见小姐仰卧在绵软的被褥之上,微阖着眼似乎瞌睡了,衣襟散开来,从脖颈露到乳沟上一寸,白嫩的翘乳,桃红色的肚兜,掩映下,肌肤越看越细腻发白,别说男人,细儿瞧了一眼心跳跳的,却听小姐不疾不徐,缓缓道出一声,“那碗药吃了,要害死人。” 声音轻落地,却令人悚然。 “死人”这俩字眼把细儿惊了一跳,虎儿也听到,挨上前来,呸一声道:“小姐您好好儿,不许说这等子傻话。” 闻言,床上的阿福缓缓睁开眼,仍是一双盈盈动人的秋波,却已冷了。 前世,阿福如现在一样小病一场,怎么也不见好,到了连仪出嫁那日,身子就像被抽去骨头,提不起一点劲,丫鬟被迷晕,凤氏身边两个粗壮婆子架着她上花轿。 到那一刻,阿福仍只当是凤氏的主意,从未想过乖巧可怜的妹妹。 因为在她面前,连仪从来只说谢行羯的好话儿,说她多么爱慕那男子,从不透露心中深藏的厌恶。 后来阿福也没嫁入谢家,花轿半路被康王一班护卫劫去了,在王府里苦闷闷待了半年,忽有一日,从丫鬟嘴里听说那陆家公子,陆观神娶了连家长女。 又过一年半载,听说陆观神考上状元,本朝最年轻俊朗的一位状元郎,一日游街走马观花,引得公主春心荡漾,那陆状元却道家中已有糟糠妻,也只守爱妻小宝。 糟糠之妻不下堂,一时引为美谈。 到此,阿福恍然大悟。 好一出李代桃僵。 她那个乳名叫小宝的亲妹妹,自幼伏在她膝上,仰起楚楚可怜的一张小脸,轻唤一声姐姐,叫人心软。 却暗藏蛇蝎祸心,伙同嫡母,顶了她连福的名儿,嫁入陆家,做那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夫人。 而她最后被人陷害,奸污惨死。 阿福手垂在胸口,温热的手心贴住衣衫下的心口。 那里在跳动,一下又一下,仿佛还带着被利剑刺穿的剧痛,贯穿肢骸。 她的确活过来了。 但只是活着,怎么能够。 还不够啊。 至今她耳畔犹萦绕那句, “连氏与护卫通奸,奉王爷命令,就地斩杀!” 一字一句,心骨俱冷。 阿福望着两个脸色凝重的丫鬟,朝她们招手靠近,声音还是柔柔的,“你们去做一件事,害我那恶鬼自然出来了。” …… 眼看婚期将至,掐指还有两日功夫儿,连仪想去凤氏跟前,委婉提点一下,毕竟不是自个儿生母,做事哪真上心。 刚到正屋,被凤氏身边的嬷嬷拦下,眼神清凉,“夫人惦记着二小姐身子未好,要您静心休养,日后有的是时间孝敬。” 连仪哪能被婆子一两句话打发了,含笑正要进去,结果见凤氏身边的嬷嬷挑帘出来,不客气打发她走,屋里头庭哥儿的声音却传了出来,这阵子庭哥儿也病了,凤氏昼夜照顾,唯恐他出了差错,到了连仪这,只会嫌她。 连仪暗暗捏住团扇,面上不显,含笑告退,回去路上,杨柳忿忿道:“说什么好听话,还不是看您在大小姐身边待久了,怕过病气给庭哥儿,难道全府上下,就庭哥儿是宝贝,其他不是宝?” 阿福生病起来就爱粘人,镇日卧床嫌闷了,难免要缠连仪说话,连仪若不是为了紧盯住她,也不愿每天跟阿福待着,现在可好,反遭了凤氏的嫌弃。 “够了,”连仪拧紧眉头低声喝道,人还在外头得先压住怒气,心下却嫌阿福拖累人,也越发觉得凤氏不可靠。 正走到廊下,前面迎来一个清秀丫鬟,定睛一瞧,就见细儿含笑走来,左顾右盼,似有事要禀。 连仪打量她一眼,明白了,站定住脚,让杨柳挑着灯在周围观望。 细儿独自走到她面前,低声道:“这阵子,小姐精神不大好,身子像被抽了魂儿,万事提不上兴趣,时日久了难免疑心。” 说着,垂眉从袖口抽出一卷纸,“今儿上午,小姐请了府上一位鼻子灵的丫头,那丫头一闻味儿,就能分辨出掺了哪几种药,都叫奴婢写在这上面。对照范大夫开的单子,似乎多出了一味奇怪的药。” 连仪却不接,仿佛此事与她无关,柔声只问道:“姐姐可有看过?” 连仪镇定的神色已出卖了她,这时细儿缓缓抬起头,眼睛细长,含着笑,灯火从她眼里掠过,像贪婪的光芒,“这要看二小姐肯不肯赏这个数。” ——题外话—— 看在肥肥的五花马这么勤快,让猪猪来得更猛烈吧! 第五章 杀人局(三) 细儿从袖口探出手来,一只手的价钱,五十两,连仪倒吸一口气,好大的口气,够顶塾师一年的束脩,细儿见她沉默,又上前一步道:“虎儿小时候替小姐挡过歹人一剑,有救命之恩在,奴婢算哪根葱,这才不得不替自个儿打算,也是替二小姐打算,小姐一旦发现其中猫腻,必不会姑息,告到主母跟前,一点也不顾念姊妹情分,真真心寒。” 细儿警告之意很明显了,连仪却听得好笑,阿爹不在,没人庇护姐姐,事情败露真捅到凤氏面前又如何? 没有人会站在姐姐这边。 姐姐最后的命运,只能是被押上花轿,做一只替人受罪的小羔羊。 想起姐姐那双无辜圆溜的眼眸儿,连仪不由微眯起眼,甚觉痛快。 但细儿这番话,还是惹来连仪注意,头一次打量这个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丫鬟,收起脸上厉色,握住她的手,微笑道:“细儿,你贬低自己,五十两银是死物,岂能买你忠心,我要你往后供我驱使,谢家送来那箱楼兰聘礼,件件价值连城,随你挑一件儿。” 说罢,吩咐杨柳带细儿去库房。 连仪静静坐在屋中,越发觉得自己英明。 谢家送来那一大台描金箱笼就压在库房,凤氏不屑一顾,如今倒成了她笼络人心的手段。 一盏茶功夫儿,杨柳提灯回来,“那贱人胃口挺大,挑来挑去,把箱子翻了几遍,最后挑了样儿玉镯子,用帕儿裹怀里,任谁看不出来,奴婢又按照您吩咐,叫她多选几样,昭显您笼络之心,她似乎也不好意思了,只拿了样小巧之物,叫什么大象……” 杨柳絮絮叨叨一堆,连仪已不耐烦听,那些奇珍异宝送出去她不心疼,日后弃子无用,又重新回到她手里,当下只关心一桩事,“那张纸拿回来了没有?” 杨柳这才从怀里掏出来,连仪卷在烛火里,看着它慢慢燃烧殆尽。 杨柳担心道:“小姐不怕细儿这丫头存心记在脑子里,日后再来威胁您?” “记脑子里的东西,怕什么?”连仪轻嗤,就怕写在纸上才是大忌,“她无非为钱,为出头,人一旦有了把柄,便如砧板上的鱼儿,还不叫我拿捏在手心里。” 见小姐重用细儿,杨柳眼酸道:“细儿不过一个丫鬟,日后要她有何用?” “我那阿爹一向偏袒姐姐,等他回来,见她悔了陆家,嫁了谢行羯,必定要查清楚。你也瞧见了,我那好母亲眼里只得一个庭哥儿,能护住我么?” 提起自个儿偏心的阿爹,连仪微微捏紧手帕,“细儿是姐姐身边的丫鬟,到那时,只需买通她,推说姐姐贪图谢家富贵,管阿爹信不信,姐姐早已成了谢行羯的禁脔,哪还能出来说句话儿,是非黑白,全由我捏了算。再说了,那时家里只剩下我一个女儿,阿爹还能把我送去官府不成?” “且说近的,姐姐身边那个虎儿力大如虎,不是好糊弄的,届时上花轿前,细儿支开她,一切水到渠成了。” 杨柳笑道:“小姐生的一颗玲珑心肝,真叫奴婢佩服。” 连仪挑唇一笑。 她也是这么觉得。 …… 连谢两家成婚前夜,连仪寻了几口,来到阿福屋里,虎儿挑开帘子,含笑迎她入屋,“小姐刚才还说了,您在娘家最后一夜,铁定睡不着觉,要来寻她说话哩。” 连仪听着暗笑她们还蒙在鼓里,最后一夜她来寻姐姐睡觉,可不是为了姊妹说话,而是为了明早凤氏身边两个婆子顺理成章来姐姐屋里,接新娘子送上花轿。 连仪踏进屋,迎面扑来一股甘露味熏香,知道屋里用了新熏香,怪好闻的,不曾在意。 阿福正靠在床上绣花,头发没挽,面容苍白,低头一针一线往帕里穿,连仪见她好几针都绣歪了,似乎拿捏不住力道,唇边笑意越发深,握住她的手,“姐姐与我说说话罢。” 阿福含笑唔了声,“最后一晚,咱们姐妹说会话。”将针线递给细儿,撩开被子让连仪躺进来。 丫鬟们持灯出去,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姐妹俩轻轻的说话声。 连仪小时候常生病,那时连奉安常年在外经商,凤氏对她们极为严苛,每日天刚亮,便打发嬷嬷过来,催醒她们去请安,但每每站在门外一个时辰,也未见凤氏起身,姐妹俩却在寒风酷夏里苦熬。 连仪身子弱,总要病几场,夜里缩在被里哭泣,跟她的生母一样,是个小哭包,阿福会偷偷翻窗进来,把手心里的枣泥糕喂给她吃,一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顺气,一边安抚道,“妹妹不怕,姐姐在这。” 姐妹俩抵着小小的额头,度过一年又一年的春夏,阿福打小最乖巧柔顺,连奉安越疼她,凤氏越揉搓她,阿福在凤氏那受了委屈,也只会把苦黄连默默咽回去,对她这个妹妹也很好。 她犯了错,假哭几声,阿福也就心软了。 这次也一样。 连仪凑在阿福臂弯里,嗅着阿福身上似兰似酒的香气,便知她刚饮下药,于是卸了心防,越发依赖阿福身畔,小手抚她嫩腰,更有意无意去碰那一对酥润润的香乳,绵软又饱翘,连仪都想抓在手里好生玩弄一番,更何况那腰缠巨物的谢行羯。 想必明夜洞房时,谢行羯小山一般的身材,将姐姐搂在怀里,诱她吃酒醉了,撕扯掉霞帔,露出一对乳儿,百般抓揉,捻弄红果般的乳尖,贴着又白又软的肉身,姐姐那光滑如绵的肚皮,紧贴住男人青筋绽结的肉棍,顶一下,再顶一下…… 失尽了清白。 连仪微翘起唇角。 谢行羯最爱玩处子,姐姐这样鲜嫩的处子,正合他心意。 恍惚之间,阿福摩挲她脸颊,低声道:“我这几日病着,倒不知道你与谢家结亲,今日见了外面张灯结彩,如此匆忙,阿爹尚未从西域回来,可是那谢家迫你?听说还要你做妾?” 连仪摇头,轻咬住唇,声音里有一丝羞涩,“谢家公子自然是极好的,他家那娘子是顶温柔的,做妾也不委屈我……” 话音刚落,脸儿便被阿福抬起来,她手指细长白嫩,一片幽暗之中,双眼大而明亮,犹如霜雪幽幽透入她心底,恍惚间,竟似含着一丝审视,“你老实与我说。” 姐姐素来是温柔的,怎么可能有那种眼神,连仪眨眨眼,“我嫁与谢郎,三生有幸,真不委屈。”到底怕惹来阿福的疑心,便牵住她的衣袖,撒娇撒痴,“姐姐快别说这个了,叫我好羞,姐姐说一下别的事罢。” 阿福轻轻一笑拍抚她后背,声音轻柔,一点也不尖锐,像清泉一般,连仪心思素来重,夜里入眠困难,今夜躺下没多久,越发困倦了。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睁开眼来,阿福抚她面孔,声音温柔似水,哄着她,“睡吧,我的小宝,明儿乖乖做那谢家新妇。” 连仪阖眼前一刻,还快乐挣扎地想,谢家新妇不是我,是你呀姐姐。 她实在太困了,一觉不醒。 ——题外话—— 你们都在等康王出场吗 第六章 杀人局(四) 400猪加更 朦胧间,仿佛天亮了。 婆子丫鬟们知晓新娘子歇在阿福屋里,涌进来要催新娘子起身,绞面上妆,穿嫁衣戴凤冠。 但替嫁一事,怎么好闹得人尽皆知,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全被拦在门外。 隐约间,连仪似乎听到凤氏身边两个婆子的声音,杨柳的声音。 还有一个细儿。 细儿道:“好歹主仆一场,最后一面了,我给大小姐磕个头。” 杨柳也解释道:“那丫头早是我家小姐的人,两位嬷嬷放心便是。” 是了,昨夜连仪给了细儿这丫头一块玉镯子,将她收买了。 细儿以后是她的人。 婆子们没有疑心。 细儿就朝被扶起来的阿福磕了一个头。 声音响得很,地砖砰响。 连仪倒想看看这副滑稽光景,艰难抬起眼皮,却无论如何,睁不开眼,用力抓扯罗帐。 纱帐轻薄,轻轻扯动一下,犹如蝶翼飞过,惊动不了。 她恍惚间,透过帐面,看见了坐在镜台前的姐姐。 凤冠霞帔,盖了喜帕儿。 连仪昏昏阖眼,却翘起唇角。 盖了这块新娘帕儿,遮住面孔,谁也认不出来了。 帐子外面,人影绰约。 这时细儿端茶过来,“两位嬷嬷,还有杨柳姐姐,都渴了吧,喝茶歇歇,来我来做。” 那两个婆子懒怠,坐到桌边饮了,不过一会儿工夫,哎呦呦叫疼。 “定是刚才痛饮大杯,又解了脖扣儿,肚子贪凉。”婆子匆忙出去。 屋里只剩下细儿,杨柳两个丫鬟。 杨柳一向贪嘴,吃完了糕点,叫细儿去后厨再端一盘子过来。 细儿咦了声,诧异道:“杨柳姐姐,拿自个儿当什么了,没脚自己不会走?” 杨柳道:“你这什么态度,别以为得了小姐一样东西,就蹬鼻子上眼,你哎呦呦我肚子……” 细儿道:“觉得古怪是不是,三杯茶里,那两个婆子的,下了巴豆,至于杨柳姐姐,你往我家小姐药下什么,我便给你下什么。” 细儿说完话,屋中没了声响。 太安静了。 太诡异了。 连仪猛地睁开眼,竟看到杨柳呜呜咽咽,嘴里被堵住了,细儿正在脱杨柳衣裳。 一片天光里,一道娇影走向床榻,连仪心里猛缩,还有最后一丝侥幸,却见一只白瓷般的小手撩开薄帐,将她扶了起来,晕眩倒转的视线里,正对上一张苍白娇面。 阿福一双大眼儿轻轻将她看住,映在透白天光下,双目犹如一口霜雪利刃,将她刺个洞穿。 连仪颤声不已,愤怒惊惧使自己面目扭曲,“你……” 阿福却往她嘴里灌了一口哑药,灌完了之后,又温柔摸摸她的脸。 然后,把喜帕儿盖她头顶了。 …… 两个婆子上完茅房回来,时辰差不多了,新娘子已打扮妥当,花枝一样的叫细儿搀扶。 细儿到底是大小姐的人,婆子正有些疑心,却见杨柳伏在床沿,两手覆膝,声音低低的,含混道:“嬷嬷先走罢,我肚子痛哩。” 两个婆子眼珠一转,对视一眼,知道了杨柳耍的把戏,故意让细儿陪嫁到谢家,只是杨柳这话一落地,新娘子浑身颤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在挣扎。 婆子当她要反抗,哪肯客气,重重捏住新娘子的手腕,像捏碎一粒核桃般,看着似搀扶,实则叫她如寻常一般立着,一路送上花轿。 按规矩,谢行羯是今天的新郎,本该要来接送,但他家那婆娘管得严,加上只是娶一个小妾,不必大费周章,也就在家里等着,外人瞧在眼里,便知连家女嫁到谢家后,越发没好日子过了。 凤氏送走如花似玉的女儿,面上抹泪,心里正痛快呢,正由丫鬟扶回屋,远远瞧见厅前立着一人,模样越发像阿福,但她们刚把阿福送上花轿,这会儿天崩地裂了,也不会再瞧见她,只当是连仪。 花轿刚离开,这丫头就得意露起来,妾生的就是妾生,没规矩。 凤氏暗暗撇嘴。 烈阳高照,她身后是一片摇曳花木,幽风袭来,却无形之中透着一丝阴冷,恍若置身于人间的地府,等到走近,凤氏终于看清楚她,一时不敢置信,捏紧帕儿神情骇然。 阿福却已握住凤氏的手,弯着唇角,一双眼儿也弯弯的,目光温柔似水,“母亲不认得女儿了?” 凤氏猛地瞪大眼,似悟了什么,脸色一变,正要厉声喝婆子捉住她。 阿福轻轻拍她的手,声音并不高亢,却是头一回儿,不客气打断她,“母亲,您现在押我过去,不仅换不回阿仪,还会惹爹爹十分生气。” “我那丫头如今已出府,拿着我的亲笔信,倘若我有一丁点好歹,她爬也好,死也罢了,都会送到爹爹面前。” “母亲可知道信上写了什么?” “我用猪血蘸得笔饱,写了满满三张纸,等爹爹见了,每一张上,流着我十个指头的红血,写同一句话。” 她挨着凤氏柔声细语,在外人看来母慈子孝,她握住凤氏的手,凤氏脊背发凉,此刻想抽手却不得,听见阿福轻声道:“母亲要害儿啊。” 话音落地,阿福放开她,凤氏一时无措,狼狈往后跌了几步,被婆子扶住,转瞬间,她两眼利如毒针死剜住阿福。 连奉安脾气虽然好,拿她这个妻子也当女儿宠着,但是论资排辈,谁也比不得大女儿,看见这封血书会如何想,大怒之下,势必休妻。 届时她怎么办,庭哥儿怎么办。 凤氏如何都想不到,数年来低眉顺眼,忍气吞声的大女儿竟有这副面孔。 第七章 杀人局(五) 阿福却先微笑道:“母亲,亡羊补牢为时晚了,但女儿还在家中,病情渐好了,还是会如往日一般,尽心侍奉母亲。” 凤氏生生将脸上那份骇然压下去,突然笑了,反握住阿福的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阿仪有了倚靠,我只剩下你跟庭哥儿,有什么都先紧着你,等你爹回来,说什么做什么,你性子素来乖巧,不用我这个做母亲的提点。” 凤氏口中这么说,脸色却如吃了黄连勉强佯笑。 阿福忽生出十分的爽快。 本朝重孝,任凭凤氏是继室,如何百般蹂躏她,一个孝字压下来,也尽是她的错,上辈子她为了一个孝字,吃尽了多少苦,这世她想明白了,只对阿爹尽孝,刻薄就刻薄了,凤氏根本不敢拿她如何。 因为一旦她不孝,那便是连家子女不孝,庭哥儿不孝,日后他如何入仕途。 凤氏梦想当诰命夫人,为了庭哥儿,也绝不会主动传扬出去,上辈子阿福不懂,如履薄冰,被凤氏死死拿捏这点。 阿福走后,心腹婆子道,“夫人,就这么饶过这贱蹄子,太不甘心!” 凤氏捏紧茶杯,眼里毒针射出来,恨不能生啖其肉,“你道我如何不想,这贱蹄子跟她亲娘一个样儿,生的张勾人脸蛋!” “替嫁这事儿本就趁老爷不在,我才敢捉弄,原想着等老爷回来,横竖都是连仪的错儿,谁知道这小蹄子,这一件简单的事儿,都能办砸了。”凤氏道,“以前倒是我小瞧了她,原来这身乖顺脸皮下,藏着一颗祸心。现在错过了良机,先把她哄好,才不让老爷对我失望。” 凤氏缓缓吐出一口气,“往后的,再慢慢说,既已晓得她真面目,不愁捏不住把柄。” 回去后,细儿道:“奴婢还是第一次瞧见夫人恨得牙根痒痒的模样儿,转眼又换成一副笑脸,真叫人叹为观止。”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事儿若无夫人首肯,二小姐怎么能干得出来,夫人却全然不提,当老爷不在,小姐任由她拿捏不成。 直到现在,细儿仍震惊素日里笑盈盈的二小姐,为了赖掉谢家这桩婚事儿,竟能想出替嫁一事,还把自己亲姐姐推出去。 幸好小姐没上当。 想到这,细儿不禁感叹小姐聪明。 那日阿福叫她们做一件事。 细儿要做的,是拿到一种叫大象藏香的熏香。 虽然那时连府被谢行羯的人把守,一只鸟雀都飞不出去,但那味熏香在库房里,谢家抬来的那一口描金箱笼里。 细儿拿张药单子,去向连仪讨要五十两银,连仪不会真给,为了拉拢她,带她去库房里,随意挑选那一口描金箱笼里的宝物。 连仪为了彰显诚心,还允许她多拿一样。 细儿故意挑来捡去,磨得杨柳不耐烦,最后不经意间,拿了那大象藏香。 但细儿至今不解这味香的用处,只晓得小姐在屋里熏了后,就使二小姐浑身软绵绵的,任由人捉弄,细儿还是很好奇,问道:“大象藏香究竟有什么用处,小姐没看过谢家那箱笼,如何晓得里头有?” 阿福道:“我在一本古书里见过,谢家那清单册子我瞧过一眼,自然记住了。” 其实是上辈子,她被韦氏陷害,深深记住了这味大象藏香,也记起来了,整个平阳府,只有谢家藏这味香。 这世她睁眼刚醒来,听闻谢家送来好几箱子聘礼,倒是大方,她吩咐虎儿悄悄把清单找来,果真见上面有稀罕的大象藏香,之后,才有细儿假意投诚去库房探的一出。 连仪知道她拿了这味熏香也无妨。 鲜少人知晓它的用处。 不仅是一味寻常清甜的熏香。 可以催情,可以软人肌骨,可以栽赃嫁祸,可以杀人于无形。 这些,连仪又怎么知道。 阿福却是知道的,她是重活一世的人,上辈子这天,一切历历在目。 康王重病,需要一味纯阳血的药引,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了连仪,恰好这天连仪出嫁,于是风风火火派了人来,半路拦截花轿,最后是她连福被抬进那座铁箍般的金笼子。 没有正经人觉得康王府是好地方,那里死气沉沉,住着一个佛口蛇心半老徐娘的女人,还有一个吃人肉,折人颈骨的恶鬼王爷。 上辈子康王根本不喜欢阿福,要么冷冰冰的,要么眼含讥诮,在外人眼里宠她,不过是不耐烦府里妻妾的纠缠,他迎那么多妾室,不是为了贪欢取乐,是染了蛊毒。 早年大夫说康王活不过三十,直到来了个高僧,说纯阳女子方能压住他身上的蛊毒,延长他十年寿命。 韦长史听后搜刮世间纯阳女子,一个接一个抬进府里。 后来阿福进府,被发现不是纯阳女子,韦长史要将她赶走,康王觉得她是福星,出面做主把人留下来。 再后来好姊妹玉罗出了事,就如外人传的,阿福半夜凿冰,碰上了来寻碧狐儿的康王,稀里糊涂成了宠妾,之后又糊里糊涂引来韦氏的嫉恨。 上辈子韦氏设计杀她,阿福临死那刻,被利剑贯穿的剧痛之中,乍然捉住一丝端倪,康王之于韦氏,绝非仅是奶大的贵主子,韦氏用淫毒的大象藏香害人,已将心思暴露无遗。 想必康王回来,也不会狠心杀将自己奶大的乳母。 上辈子,阿福是枉死了。 但没关系,这世她可以做主,被抬进王府的不再是她,而是真正的连仪。 想到这来,阿福眉心又跳了起来,总觉得会出哪里要出岔子。 第八章 谢行羯(一) 没等多久,远远见虎儿归来,满头是汗,口干舌燥,阿福不急,拿了杯凉茶给她,慢悠悠等她顺气儿,说出连仪被康王劫走。 谁想虎儿擦了把额头,气喘吁吁道:“奴婢从这里一直跟到谢府,看着二小姐被抬入谢府,其他没什么事了……” 阿福蹙眉,拿团扇掩住下半边儿脸,忍不住打断,“花轿可有经过康王府?” 虎儿道:“花轿是从临安街走的,跟王府两条反路,小姐您说笑不是,谁敢经过那座王府啊,外头护卫穿着金甲,金光闪闪的,万一搅扰了他们,一剑刺过来……” 阿福眉头连跳,轻轻打住道:“无事就好了。” 她面色如常,心下早已翻江倒海,止不住狐疑。 不该啊。 明明上辈子康王病入膏肓,请了名医,请了僧人法师都不起效,直到饮了她的纯阳血才转好。 难不成这世她命数改了,也改了康王的? 想起这个男人,阿福不由摸了摸脖颈。 倒不是酸累,是觉得幽幽光线里,有一头野兽在啃她脖颈,咬得软肉发疼。 当天晚上,连府一片喜气盈盈。 阿福却忧心忡忡入睡,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还是上辈子的事,阿福看到提灯而来的康王,一下惊住,跌坐在冰面上,跌到寒池,不小心扯康王跌进水里。 康王凫水厉害,挟着她上岸,当时两人浑身湿漉漉,那一盏幽灯泡在寒水里,早已灭了,她眼皮被水覆住,睁不开来。 “醒来。” 康王不客气拍醒她。 阿福一下子睁开眼,看到乌发目深的康王,她吐出肺里的水,醒来了,摸出腰间那朵红绒花,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在府外他赏她的,拿这朵红绒花来,赏她一个愿。 阿福瑟瑟发抖地说,求您救救玉罗。 康王接过她手里那朵湿透了的红绒花,手指白净细长,轻划过她的掌心。 他似笑非笑,语气冷峭如寒风,“这回倒不怕本王了?” 她忙说不敢,但胆儿一点点怯起来,不由缩起手脚。 康王见了她这副惧怕模样,眸色一冷,透着寒风更料峭了,“不成,这个讨赏,你早已抵掉,不过,”他话音一转,又清又绵脆的声音,故意逗她玩儿似的,“本王救她一命,你需抵来一命。” 阿福小声道:“王爷说的可当真?” 她可以为玉罗掏出性命,但觉得康王不是这样好说话的人。 “当然不是真拿命抵。”目光从她湿透的衣襟里一打量,康王轻咳一声,移开目光,“外头冷,去你屋里细说。” …… 阿福梦醒来,出了一身冷汗,她不觉坐直起来,下意识捂了捂脖颈,心里说不清什么情绪。 外人道康王多么宠她,夜夜缠绵春榻。 其实,她与康王从未同房。 她怕他那双碧眼,怕被他拧断脖颈,明明很怕他,躲都开不及,上辈子却稀里糊涂的,成了外人眼里康王的宠妾。 这世再来,她才不要当这个有名无实的宠妾。 …… 阿福静等了两日,未曾听闻康王病重,要寻那纯阳血的事儿来。 到了第三日,回门日,谢行羯携连仪一同来了。 也是这日,连奉安归家。 两拨人撞在一块儿了,只不过,谢行羯来时,只身一人。 来时路上,连仪趁他不备,从他眼皮底下逃了出去,不知去向。 谢行羯没寻到人,自然来连家讨要小妾,正赶上连奉安回来, 昏日当头,谢行羯骑着一匹高头骏马,身后跟着一伙儿,凶目怒脸,耀武扬威,尽是他在漕帮里舔着刀尖儿的弟兄。 谢行羯控马停在连家门前,眉骨从下巴划长长一道刀疤,微顷下身来,满是傲慢的姿势,对连奉安道:“岳丈大人,你那好女儿逃了,是不是该给小婿一个说法?” 连奉安怀里还揣着一块紫檀木盒,是给小阿福爱玩的,浑然没想过另外一个女儿,如今更是一头雾水,“什么?” “老爷!” 凤氏正从影壁里走出来,一瞧门口这乌泱泱的架势,吓了一跳,又瞅见人群里围着一个看着三十往上年纪的貌美丈夫,可不是自家夫君,俩月不见,一点儿没变,仍是叫她瞧了一眼,心头甜蜜得直跳,忙上前唤道。 连奉安见到娇妻,心里也很甜蜜,但他的车马人手被谢家的人围起来,一步迈不开,一看谢行羯这架势,好整以暇高骑马上,看热闹似的打量他们这一家子,就知道俩月不在家发生了一点事,两眼盯住台阶之上的凤氏。 凤氏被看他瞧得心里发毛,轻咬唇道:“您不在这俩月里,我做主,把阿仪许配给了谢家公子,就眼前这位儿,虽说是妾室,好歹……” 连奉安打断,“阿仪既然嫁人,那就是夫家的人,愣着作甚,姑爷来府上做客,还不去准备!” 漕帮谢行羯的名声,他多少听闻,连家小门小户得罪不起,况且他一向以和为贵,当下向谢行羯道:“阿仪她打小性子野,跑去哪儿,该由你这个做丈夫的来管教,不过你既然来了,一道进府吃酒,阿仪身上没有盘缠,明早上该乖乖回来。” 谁知谢行羯不肯顺台阶下,“不成,她一个妾室,敢让我当弟兄们的面落脸,这个亏,我谢行羯不吃。” 连奉安脾气顶好,“阿仪到底是孩子,您多担待,今夜之前,定压着她脖子来给你认错。” “不成。”谢行羯斩钉截铁道,他可不容易糊弄。 “你想做什么?” “听我那妾室说,岳丈大人有两个女儿,一颗心掰不成两瓣,只宠那大的,听说长得跟天仙。” “不成!”这回连奉安沉着脸拒绝,阿福是他的宝贝疙瘩,除了陆家那小子,谁也看不上。 谢行羯拿马鞭轻敲一下掌心,眉骨上扬,从始至终是轻蔑态度,“岳丈大人,小婿没跟您商量。” 第九章 谢行羯(二)PO18.NL 连奉安书生脾气也被激起,冷笑道:“谢公子好大的威风,你是靠官家吃饭,别目中无人,平阳府上有知府老爷,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谢行羯道:“岳丈大人,这是要跟小婿翻脸了,那小婿也不跟你客气。”话音落地,他脸色一变,眼睛刹那极亮,高喝一声道:“弟兄,去抢人!” 他后面一群江湖气重的弟兄们,把个民宅当作自家底盘,正欲长驱直入。 却从两扇朱红大门里边儿,走出来一个娇俏俏的少女,迎面就要撞上那马蹄子来。 檐下灯光明明灭灭,照见她眉目间一片光彩,谢行羯眼里一晃,一下勒住怒马。 身后的人也一同止住动静,谢行羯上下打量她一眼,极为轻佻凶恶的眼神,“她逃了,你做姐姐的,就由你代她受罚。” 他语气充满一股江湖邪气,也拿江湖规矩来做事,阿福心里不喜,面上不显,客气道:“律法上哪一条写了代人受罚,谢公子若能寻出来,阿福今日跟您走。” 谢行羯道:“我大字不识一个,寻不出来,倒有的是耐心,小娘子随我回去,替我翻律法。” 谢行羯是漕帮一把手,若无后台靠着,怎敢如此放肆行事,明火执仗。 而他的后台,正是知府大人。 阿福也知道摆出官府无用,并不见慌张,“律法不耐烦看,康王府的规矩,您可知道?” 她声音轻轻落地,外人听不见这些,谢行羯只管一笑,笑容讥讽,仿佛笑她自不量力,“想拿康王来压我,康王日理万机,你们连家不过帮忙采办了两桩买卖,就把自己当天字一号人物,轮脸皮厚,我谢某也不如。” “谢公子与我这个小女子争执口舌,我也不如,”见谢行羯脸色一沉,阿福又道,“我父亲这趟去西域,是替王府操持一桩买卖,您抓了替王府办事的人,传出去,要与康王府作对的,是您,还是身后的漕帮,亦或是其他人?” 她并未挑破,但意思很明显了。 其他人,就是指知府大人。 当地藩王素来与知府不和,平时无事就好,一旦生了事端,就不会轻易放过。 阿福微微一笑,“这些康王是不管的,他只晓得自己是当今圣上的胞弟,皇室血脉,天家贵胄,有人挑衅他威严,触逆他底线,一本参到天庭里去,惹来天子震怒,不知谢公子您可担当得起?” 谢行羯眼神头次起了变化,利害起来,冷冷盯住面前这娇弱貌美的小女子,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挑唇一笑,阴恻恻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句话,连大小姐记住了!”话罢调转马头,道一声走了,一阵烟似的去了。 望着这些人远去,凤氏身子一阵发软,强撑住,挨到阿福跟前,“你跟那谢行羯说了什么话儿,唧唧咕咕的,几句话就将他打发走,可别得罪了他,日后叫他记恨。” “行了,”连奉安叫她住嘴,同时拍拍阿福肩膀,以示安抚。 阿福抬头对他一笑,目光十分明亮,“阿爹,我无事。” 一群人愣在门口不像话,也给外人白添笑话,奴仆簇拥下,回了花厅,凤氏心下早已盘算干净,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一一说给丈夫听,连奉安还不知道小妻子,定要添油加醋,打发婆子奴仆下去,搂着凤氏亲了会儿嘴,说些心肝蜜饯的话儿,哄得凤氏甜滋滋,云里雾里,出去准备膳食了。 连奉安将阿福叫到跟前。 阿福不曾隐瞒,将刚才说与谢行羯的话儿,当父亲的面又说一遍,说完了,她不安看他一眼,“阿爹,我说这些可是僭越了?” 连奉安却拍拍她肩膀,“阿福你做得很好,谢行羯此人行事张狂,是跟知府有了勾连,但知府之上,还有一个康王府,总叫他忌惮。今日若不搬出康王府,明日连家就会成为平阳的笑话,两女嫁同一个男人,奇耻大辱。” “且不说这个,阿爹绝不让此人真掳你走,害你半生幸福,你娘临走前交代过,要阿爹好生照看你,亲自把你送上陆家里头。” 提到陆家,阿福倒忘了,免不得一阵头疼。 陆观神这男人,上辈子她是极喜欢的,但他扭头娶了连仪,其中未必没有苟且。 如今连仪下落不明,还能去找谁。 阿福想趁机试探一下两家婚事能否有回旋余地,欢欢喜喜解了,却见连奉安献宝般从怀里揣出一物,打开裹外面的巾子,是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子,笑眯眯捧到大女儿跟前,“阿爹回来路上,看见摊子上卖这样小玩意儿,知道你喜欢,快瞧瞧。” 阿福不知道这是什么,起先指尖轻轻一碰,盒子自动开了。 好看的激情视频请收藏:HTTP://.NL 天天更新,惊喜不断 第十章 谢行羯(三)800猪提前更 原来里面藏有一个小小戏台,五脏俱全,只把机关一开,便挨次出来一个个小人,模样精怪,可爱伶俐,阿福虽没什么心思,却也看得眼花缭乱。 阿福早过了贪玩好奇的年纪,却见连奉安一脸笑眯眯,似乎在等她夸奖,一时胸口暖烘烘,一时心里发酸,极力压下来,两眼弯弯一笑,“谢谢阿爹。” 连奉安看到女儿的笑容,心里就满意了。 阿福心里却是极酸涩。 阿爹阿娘生她早,等她长大了,阿娘去了,阿爹才三十岁出头,秉性脾气还是跟孩子一样,有一股天真,啥事也不放在心上。 上辈子阿爹从西域回来,得知她被康王府掳走,就来府上找她,被撵了出去,回家后藏满了心事,郁郁生了一场病,冬天悄无声息去了。 她知道时,阿爹去世半年。 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她未曾尽一点孝。 看到眼前这个小小的紫檀木盒子,阿福忽然有些明白,连仪为什么要那么做。 连奉安虽然偏心,连仪毕竟是他亲生女儿,手背也是肉,当下又压低声道:“你母亲说话之前,阿爹先要听你的,阿仪与那谢行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福便将来龙去脉道出来,略去连仪苦心积虑让她替嫁一事。 连奉安听罢,又痛恨谢行羯的霸道无耻,又气恼小女儿不检点,可现在小女儿不知去向,除了恨铁不成钢,更多的是担忧,担心她被男人掳去,名声可真就毁了。 连奉安立马派了管事刘万,领一群奴仆出去寻人。 至于连仪究竟去了哪,阿福隐约知道,同时清楚这不能跟阿爹说,不然一夜之间,连遭两重打击,阿爹身子真会被气歪。 夜里又想着谢行羯临走扔下那句话,阿福辗转难眠,总觉得这几天不会太平了。 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了事端。 有个贼人翻墙,放迷药捂晕两个守夜丫鬟,之后闯进闺中,得了谢老爷的吩咐,在沾了迷药的湿巾子加了点淫药,想将连家大小姐迷晕了。 哪想阿福根本没睡踏实,听到屋里鬼祟动静,暗自捏住簪子,等贼人闯进来,就一簪子刺去,但她毕竟女流之辈,那贼人仅仅被刺伤了手臂,更激起怒意来,力气大到惊人,不等阿福发出一点声儿,就将她劈晕了。 贼人将娇绵绵的身子抗在肩上,趁夜赶紧送入谢府。 等连大小姐淫药发作,想必已在谢府,随谢老爷百般玩乐,双乳玉腿,一具又白又嫩的身子,入个半死。 明早天一亮,生米煮成熟饭,连家为了大女儿名声,还能报官不成,还不是乖乖咽下这口怨气。 谁想刚踏出屋门,竟见门外立着一道颀长高拔的身影,穿了身玄鹤道袍,两袖鼓风,漆黑天色里,这男子一双眸子竟泛乌碧,目光先从他肩上的连大小姐掠过,再定到他脸上,声音清而冷峭,轻轻落在茫茫夜色中,“你做什么。” 轻轻的一声,却陡透出杀气,瞬间令人不寒而栗活,似夜里出没吞人的恶鬼。 那贼人尚未回过神儿来,悄无声息的,恶鬼靠近了,面容如雪,乌发碧眼,脸上沾了点点鲜红血珠,越发衬得他肤色白里泛红,像鬼身上披了一层俊美人皮。 “本王的女人,你也敢碰?”恶鬼幽幽道。 正此时,贼人也看清了对方一双泛绿眼睛,突然想到一个人,刹那间,贼人眼眸瞪得极大,是骇然,也是惊惧,却一个字儿也来不及求饶,忽地脖子剧痛,伸手摸了摸,脖子上豁开一道长长的血口子,刹那鲜血喷溅而出,尽数喷在面前这个恶鬼脸上。 贼人软软跌到地上。 身后出现一名提剑滴血的侍卫,叫计獾。 贼人一倒地,肩上少女绵软的身子也跌了下来。 俊美的恶鬼伸出双臂,轻轻抱住,将少女抱在怀里。 贼人还倒地抽搐,脖子里喷出大股鲜血,恶鬼微眯起眼,仿佛被勾起了嗜血的兴致,慢条斯理观赏。 鲜血喷到他道袍,袖管,甚至脸上也沾了不少,指腹揩去颊上一滴血珠,吮入口中。 滋味美极了。 怀里少女淫毒发作,娇喘吁吁,他又将自己吮过的指尖插入她唇中,见她小嘴无意识咂弄,低声道:“你也喜欢是不是?” 等倒地的贼人完全不动弹,成了一具温热的死尸,方才将少女放在床上,撩下了纱帐,床里面的一切越发朦胧如水。 计獾留在外间,收拾死尸残血,一屋寂静,他隐约听到里面少女软绵绵的哼吟,像小猫儿似挠人,男女声音交织越发暧昧,计獾不敢再听下去,连忙收拾残局,关上门出去了。 ――题外话―― 求猛烈的猪猪!大颗的猪猪!肥肥的猪猪!鞭策作者加更的猪猪! 第十一章 勾恶鬼(一) h 罗帐深处,被淫药迷晕了的少女仰面软软躺在被衾上,还留着一缕微弱的清明。 阿福杏眼半睁,从一抹幽暗光线里,恶鬼站在床沿,极高的身形,垂目冷冷俯看她。 乍然看见这张熟悉面孔,阿福还以为回到了上辈子,早已是见惯不怪,身子却起了痒意,从头痒到脚趾,尤其腿心深处,嫩穴发痒,她两条玉腿摩挲,软软地从床榻上直了起来,两手勾了恶鬼的头颈,无力倚到他胸膛上,“好痒。” 恶鬼见了她如此亲昵的动作,只当她受淫毒促使,也未给她一丝可怜的抚弄,身形纹丝不动,甚至拉开她的手臂,指腹捏着她腕子上的软肉,声音幽冷,真如那深渊里传出来,“你不是忘了我么,你痒你的,关我什么事?” 阿福摇头道:“我没忘记,您怎么会忘呢。” 阿福仍当他是前世的康王,其实前世也没这般亲昵,顶多被他亲嘴捻乳,可眼下她快不行了,一点儿理智都没有,只想寻个男人来杀痒。 康王生着一张好脸皮,他说话再凶,阿福也能忍得,当下小手往他胯间探去,就见那阳物早已怒立,顶着软薄的袍面,她拿指尖轻轻一点,又硬又烫,还会跳弹。 太过新奇,阿福诧异睁大了眼,急缩回手,却被恶鬼牢牢按住,瞬间她视线天翻地覆,又被压在身下,原先并拢的腿心被一只大手分开,一路探到底裤里头。 少女阴户还没生毛,光滑如绵,恶鬼爱不释手,才摸了几下,手心触得一手水腻,她早已动情,身子湿软得不行。 恶鬼抚她下体时,阿福早已勾住他头颈,一面抬起屁股,将瘙痒的小穴送到他手上。 阿福一面吮住他脖颈一侧,舔蜜饯一样哼哼嘬着,小手握住一根肉棒不放,胡乱捻弄。 胯间肉棒瞬间变得又粗又长,小手摩挲,还能摸到绽结的青筋。 显然他也动情了。 阿福越摸越动情,骨酥皮软,骨缝里的淫毒被逼出来,腿心流满一片淫水,难受到轻泣,“大人,快来止我痒,我不行了。” 恶鬼全身压在她身上,脊背胸膛重压住她,手从罗裙下退出来,带着一层湿意。 他抚她鬓发,俯眼紧盯她娇媚可怜的脸蛋,寒声道:“我是谁?” 恶鬼幽幽的嗓音落在阿福耳畔,气息温热,却在半夜听来有一股渗人,仿佛她敢说不记得,就要折了她脖颈。 阿福立即惧怕起来,缩了缩粉颈,小手仍不忘揉他衣襟,眸子腻出一汪水波,“您是王爷啊。” 偌大一个平阳府,除了康王这个大藩王,谁还敢称王,两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没有告知身份,只自称张狐,委婉告知她身份。 天下之大,却无人敢唤这名字,只因康王在漠北从戎时,隐去皇室身份,用了张狐这名。 当下被她猜去身份,意料之中,却整整两年未曾来寻他,恶鬼不满意一般,捏起她下巴,指腹狠狠挫过她软肉,毫不怜香惜玉,“不对,你该叫我什么?” 阿福被他捏得生疼,眨着双雾蒙蒙大眼,“不叫您王爷,叫什么?” 还是没记起来。 两年前她吃醉了酒,露出一具白嫩玉滑身儿,香气直扑,勾着他颈儿引诱,他本是正人君子,看她可怜,替她纾解了一场,牙床罗帐中,她也亲口说是他的女人,谁想睁眼酒醒过来,不记得一切,翻脸不认人了。 恶鬼平生最恨忘恩负义之人。 敢忘了他施舍的恩,剁肉抽筋地恨上了。 知道连家二小姐不老实,意图用长姐代嫁,他便设法半路劫花轿,将这个忘恩的人困在金笼子里,不休不眠折腾她。她拿红绒花讨赏求饶也没有用,他劫她花轿,是成全了她,早抵掉了,最后还不是乖乖做他的禁脔。 哪想代嫁一事成了泡影,花轿里的人仍是连仪,竟还花枝招展,又惹上一个漕帮总舵手谢行羯。 谢家这贼,他的女人,倒也敢想。 阿福睁圆眼,就见恶鬼俯身压下来,捉起她两只作怪小手,恶狠狠堵住她挠人的香唇。 男人大舌含入她口中,绞住一条嫩舌尖,重重吮她,吮得舌根发麻,阿福嘴上吃疼禁受不住了,咿唔唤出声儿,“疼,王爷。” “就该让你疼。”恶鬼要狠狠惩罚她这个翻脸无情的女人,大手从腰腹狠擦上去,卷起了衣衫肚兜,双乳弹跳而出,颤肉挺挺。 他一把捏住,阿福轻哼声儿,不但不疼,还软软哼道:“好舒服。” 这小骚妇,恶鬼碧眼一下子怒红,大手捏住一只嫩乳,像要生拽下来又揉又捏,另一只手直接撕她下身罗裙,露出一具白嫩嫩的肉身儿。 恶鬼揉她嫩乳,摩弄白面团似的阴户,越揉越用力,也揉得少女越发瘙痒。 阿福两脚勾着恶鬼的腰,将湿哒哒的腿心送到他手上,大眼儿里全是泪珠,哼唧道:“要,想要。” 恶鬼将软成一滩春水的阿福翻了身儿,屁股抬起,两瓣臀肉像新鲜的豆腐脑,颤盈盈翘立在他猩红的眼皮底下。 阿福身子伏趴,腰肢款摆,竟还像小狗一样朝他摇几下屁股,咬唇哀求,声音快滴出水,“王爷,快进来。” 这可怜巴巴的语气,却令恶鬼面沉如水,见惯了她的小把戏,却仿佛也中了那摧骨淫肌的骚毒,手劲用力,将她两瓣屁股掰开,露出滴水的淫穴。 淫水不止流遍了她红肉肉的嫩穴,连他手上全是。 “小骚妇。”恶鬼切齿一声,勾引了他,还有那陆家公子作未婚夫,现在谢家又来插一脚,水性杨花的骚妇人。 恶鬼挺着一根粗长赤红的肉棒,抵住臀肉,狠一撞进去,唧唧溜溜撞滑进了少女一口嫩穴。 两年前,他早破了那层薄膜,进得畅通无阻,直抵花心。 “唔……” 这一下撞击,撞得阿福尾椎骨酥麻了起来,咬着手指头颤叫了声。 叫声还没落下,恶鬼忽然退出,又猛地一撞,阿福尾音都变掉了。 花心被撞得软烂,淫水四流,却又流不出来,全被一根大肉棒牢牢堵住嫩穴。 每一下极重,像长矛尖一样,狠捅阿福的肚皮。 阿福穴水又多,还没到潮吹,身下被褥湿透,早已是一片汪洋,小肚子更因淫水被堵得微鼓,嫩穴盛不下了,偏生恶鬼从后面一下下猛撞她屁股,不许她滴落出来。 撑得阿福身子又酥又难受,小嘴紧咬被角,脸儿歪在被上,鼻尖磨蹭锦被来解痒,很快腿心泄了一片出来。 身下被褥湿得不成样子,阿福细腰被捞了起来,后背紧贴住男人胸膛,抱她连连耸动。 “不嗯嗯嗯不要了。”阿福嫩穴出水太多,两年没开苞的身子一时承受不住,口干舌燥的,想钻出床帐,将缠她身上的恶龙甩开。 哪晓得被恶龙狠狠搂紧,重咬她耳尖,声如利剑射出的寒光,“你敢走,我折了你脖子。” 第十二章 勾恶鬼(二)h 1000猪加更 “痒的,”阿福娇喘吁吁,全身睡贴在他身上,只有腰间他一条手臂扶住来撑力,他在后面每颠一下,她往前仰一下。 两团乳肉剧烈乱晃,哪里能受了冷落,恶鬼发现蹊跷时,就见阿福两只小手抚着嫩乳,指尖夹乳尖自己玩了起来,“嗯嗯痒的,好痒。” 当下将她翻了身儿,抵在黄梨木案头前,抬起阿福两只金莲,架到肩上,往嫩穴里耸动一下,胯骨死死紧贴住她。 两具身子面对面,一番昏暗光景下,却更看清楚了。 恶鬼身上穿着松垮的道袍,唯独衣襟被她抓揉了几把,扯松开来,露出片肌肤,其他都完好无瑕,他头颈里的肌肤白似玉,十分生嫩。 阿福一时看痴了,明明身下被耸动厉害,口中咿唔哼叫,两只水汪汪的眼珠却不转睃住他,仿佛在看一片艳丽光景。 又觉得不公平,她一身衣裳被剥光了,他还戴着玉冠,乌发高高束着。 阿福软软抬手,忽然抚他鬓发上来,指尖扯住玉冠,轻轻一拽,长长的乌发泄了下来。 恶鬼抬起一双碧眼,眉目间泛红流光,像画里走出来的仙人,又像西域深海中的鲛人,有两只乌青的眼珠子。 阿福更是看住了,这番痴态让恶鬼捉住,白净修长的手抬起她面孔,轻咬她两片香唇,含混道:“你记起来了是不是,我没相错人,你不是翻脸无情的性子。” 阿福听不懂他说什么,一心沉浸在被他揉弄的动作里,身子又酥又麻,平日里她是多矜持的性子,如今全靠那淫药吊着,勾出体内一缕一缕的淫香,“还要。” 她声音甜腻腻,显然失去糊涂,不知还跟哪个野男人娇声哼过,反倒自己失了态,刹那恶鬼眼中情意又化成冷怒,压着阿福,死入她下面这片雪白如绵的穴肉,“小骚妇!” 连连抽送中,少女架在他肩上的两只金莲乱翘,往他面颊鬓发来回地蹭,把白丝袜都蹭掉了。 恶鬼抱着身子绵软的阿福,放在床上,取了脚蹬下一只红缎睡鞋,套入她白嫩的足尖。 昏暗光色里,恶鬼一双碧眼清凌凌,贪婪打量,见她翘起的一只脚红的愈红,白的愈白,还可怜缩着脚趾。 他轻轻握住一只嫩脚尖。 身上没了抚弄,一下空虚起来,阿福睁开水雾雾的杏眼,就见床边掀扬的帐幔中,男人握住一只脚尖踏在腰间,拿她莹白的脚趾揉弄一根翘立巨挺的肉棒,两眼却紧盯住她。 目光如狼似虎,像生吞了她一般。 细嫩的脚趾擦过又红又湿的大龟头,骨头酥软,阿福顿时身子一颤,泄了出来。 一连几回泄水,身上的淫毒渐渐散去了。 俊美的恶鬼还在伏在她身上百般折腾,一会捞起她腰肢,从后面入她,贴胸插穴,咂弄嫩乳。 身子淋漓出了一层热汗,罗帐里的香味越发甜腻浓郁,令人兴致大增。 眼看天光大亮,已到了五更时分,恶鬼还贪恋人间,不肯钻入深渊,床榻之间,拿一根大肉棒狠狠肏她身子。 朦胧视线里,恶鬼鼻梁唇角生的极俊,汗珠滚落到胸膛,又滴到她鼻尖上来。 阿福揉了揉鼻尖,吃进香唇,这番动作被恶鬼瞧见,少不得俯身下来。 他一边肏她嫩穴,一边捏着她尖瘦的下巴,撬开两瓣嫩生生的唇瓣,大舌长驱直入。 光是用舌头含她,阿福又颤身潮吹了一回,此时她已是浑身绵软,散了架一般,连手都抬不起来,伏在身上肏弄不断的恶鬼精神硬挺,才出了两回阳精,却不射被肏得湿嫩红烂的小穴。 逼阿福伏在胯间,两只小手握住,香舌轻吐,吸吮他的东西。 两年前,她醉伏在他膝上,嘴里含了他的东西,乳儿颤颤,软伏在他腰间的模样儿,就如现在一般,实在勾人。 天光快亮了,屋内春光摇曳,两个玉人儿性器相连,深深纠缠,直到一声闷哼响起来。 身上终于没了重压,阿福伏在绵软的被衾之中,身子被仔细抹了一层润肌膏,沉沉阖上了眼皮。 帐中暧昧的香气渐渐散去。 玉面朱唇的男人走了出来,到了少女镜台前,瓷白的手拉开镜匣,翻了翻,终于寻出那一枝细细的红绒花来。 花上鲜艳的红映入他眼帘,衬得碧眼灼灼闪光,唇角微翘,很是满意的样子。 男人知道她还需要用这朵花,轻轻放回原处,又折回去,撩开纱帐,望见被雪白毯子紧裹娇躯的少女,伸手勾起她粉颈,压向自己的唇角,狠嘬了一口。 “唔……” 睡梦里的阿福讨厌别人来打搅,从被毯里钻出一条手臂,胡乱挥了几下,却被男人捉住,“到时候,别忘了拿花来见我。” 计獾立在屋门外,灰蒙蒙的天光下,屋门轻轻嘎吱一声,王爷神清气爽踏了出来,计獾却两眼青灰,昨晚上他守夜,王爷做了几回新郎,他听得一清二楚。 计獾低声道:“谢行羯胆大包天,可要去处置?” 他却道了声不必,“狼虎环伺,她没了退路,只能来见本王,且等两日。” 两日而已,他都恨等了两年,该叫她吃点苦头。 第十三章 勾恶鬼(三) 阿福这一觉睡了很长,也太累了,不觉梦了上辈子好多事。 上辈子阿福刚进王府,不是纯阳女的秘密很快败露,韦氏坐在上面,静静听一群妾室七嘴八舌讨论她的去处。 阿福跪在屋外,正见康王从廊下行过来,抱着乖顺的碧狐儿,腰间杂佩叮叮哨哨,看到她,脚步眼神定了一瞬,眼神似讥似冰,仍旧朝她走来。 碧狐儿忽然从他怀里跳下来,猫到她手边,眼梢余光瞧见,康王向她弯腰,以为是要抱起碧狐儿,一只瘦长干净的手,却扶住她臂膀起来了。 韦氏领着一群妾室出来,瞬间将他围住。 有妾夫人道:“王爷,这贱人骗您,您别被她一张脸皮骗了。” 还有妾夫人道:“对啊,做错了事就该罚,罚她滚出去,别再王爷跟前讨嫌了。” 一群女人七嘴八舌,说尽她坏话,阿福垂下头,默默承受一切,却听康王道:“让你们说话了?” 周围瞬间安静,阿福悄悄抬起眼,正对上康王俯睇来的冷清目光,他目光盯住她,只问了一句,“知道错了?” 他这话好像说她掉包一事,又好像在说别的,阿福一头雾水,嘴上却乖乖道:“妾知道错了。” 当夜康王召她伺候,攥她手腕跌入罗帐,阿福睁大眼望着恶鬼低下头来,鼻梁快抵到她唇角上,猛地将他推开。 康王又惊又诧异,旋又压身覆上来,泄愤一般,咬了她鼻尖,“想不起来也罢,如此惧怕,本王吃你身上的肉了?”他冷冷哼一声,“矫情!” 想不起来什么? 阿福听得一头雾水,进王府前,她只跟康王见了一面,还吃醉了酒,什么也不记得,也不能全怪她。 她有个沾了酒就飘香的毛病,酒沾多了会醉会晕,一觉醒来也会忘了一切。 康王就是一头凶兽,只有野兽不会说话,靠獠牙行事。 许是她怯怕,康王看得生厌,许久不曾召见,阿福在王府里寂寂待了一阵子,转眼间,阿爹死了,玉罗病了一场,也快不行了,玉罗说想吃鱼,她拼死也要去抓鱼。 大冬天夜晚,阿福偷偷凿冰,那小斧子一下又一下敲着,其实也不知道冰层下,究竟有没有鱼儿冻着。 茫茫夜色里,孤风飘荡,天地间仿佛只剩了她一人,阿福眼里慢慢涌出来一粒接一粒的泪珠儿。 正哭得难以自拔,碧狐儿跳入怀中,伸出舌头轻舔她面颊。 那时阿福只觉面上生热,心中也热了起来,但紧接着,看到一点幽幽灯火自远处而来,一步步靠近,那人寻碧狐儿来了。 寒冰像浸在他喉咙里头,康王道:“本王救她一命,你需抵来一命。” …… 阿福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昨晚中的淫毒浓烈,春梦无痕,只记起昨晚似乎闯进来一个贼人,一番争执下,贼人落荒而逃,而她继续睡觉去了,却因这一番变故,她做梦也不安生,梦到康王压着她,做了一些古古怪怪的事。 今日醒来,身子像被人用刀子来回剁了一遭,浑身酸软无力,两腿合拢不上,腿心还有点湿痒。 阿福并不知自己被破了身,心思懵懂,更不知被男人玩弄过后便是如她这副模样,当下只是狐疑,不由想前世,康王命她在黄梨木案头上抄写佛经,到后头她常常犯困,趴在案上姿势不顺畅,醒来也是像这般,浑身酸麻。 深想下去,阿福脸上似火烧,指尖一摸滚烫烫的,鬼使神差想,莫非昨夜康王真来过? 这个念头刚冒起来,又狠压下去。 绝不可能。 康王出门,身边必跟着一班金甲护卫,上辈子但凡来寻她,都是被护卫浩浩荡荡簇拥而来,护卫上的金甲反光,一时耀眼极了,极少独自前来。 前世他们缘深情浅,这世都已改了命数,压根不会见面,如何来寻她。 至于昨晚那贼人是谁派来的,无需想了,定是谢行羯死心不改,使用那腌臜手段逼迫她就范。 阿福心下正一片沉重,外面忽然响起一片争执声,虎儿急忙忙跳进屋里来,“小姐不好了,老爷被抓了!” 正午时分还没过去,一群衙役忽然闯进连府,横冲直撞,一层一层寻进来,一撞见连奉安,立即将他捉住。 府里人都被这动静吓住,凤氏拽着衙役不松手,“官爷您抓错人了,我家老爷清清白白一人,究竟冲撞了何人,要抓他去牢里。” 那被拽的衙役冷笑道:“怎么没事,你家老爷窝藏前朝阉党,捅到上面,死罪难免!如今只是请他去吃盏茶,旁的不做,倒轻饶你们!”说罢猛地一拽,拽着连奉安走了。 凤氏拉不住他,被婆子们拦着,一时惶然立原地,颤声道:“窝藏阉党,哪来的阉党,我怎么糊涂了。”忙遣奴仆出门打探。 这才知道,昨儿派出去寻连仪的人里,有一个管事叫刘万的,撞见巡逻的衙役,被捉去一瞧,五十岁上下的光景,面白无须,眉毛细长,逼他开口一把细嗓子,果真是个太监,问他姓氏,一听说姓刘,跟先帝爷那会谋反作乱,被判处腰斩的司礼监大太监刘瑾一个姓,直接押进大牢,被判成阉党余孽。 于是连府受到殃及。 丈夫被捉,儿子快没了爹,凤氏正是六神无主,顾不上旧怨,请来阿福商量对策。 阿福心下也担心,却琢磨出一丝不对劲,“家里若真是窝藏前朝余孽,那就是一家之祸,全部都要投进大牢,为何只抓阿爹一个?” 凤氏一愣,也慢慢回过神儿,还没想出所以然,那厢谢行羯已派人来。 还是先前送聘礼的年轻管事,立在庭院当中,满面笑容,“咱们谢爷说了,给连大小姐一炷香的时辰,那时再不想清楚,下一个,就轮到连小公子。” 凤氏猛地睁大眼,把庭哥儿拽入怀里,怒道:“谁敢!”又咬牙切齿道,“谢行羯究竟想做什么!”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 分明谢行羯抢人不成,心生怨恨,要报复连家了! 第十四章 菩萨蛮(一) 1200猪更 阿福也蹙起了眉头。 凤氏眼睛一定,忽然定住眼前的阿福,两腿忽然软了,当着庭哥儿的面,直直冲阿福跪了下去,含泪道,“福姐儿,我给你磕头,求您救一下您亲爹,也救一下您亲弟弟,连家不能没后。” 婆子连忙扶她起身,凤氏扭着身子不肯,两眼直瞪瞪望着阿福,阿福也望她,开口道:“母亲想让我如何救?” 凤氏一听有希望,脸上还落着泪,却眼睛一亮,喜道:“谢行羯要你做什么,你就去做,顺着他心意就是了。” 她这话说出口,阿福看她一眼,凤氏也知此话轻贱,怕伤了阿福的心不肯去,凤氏缓缓气,和蔼道:“我知道,他不是你心仪的男子,但你是连家的女儿,这不是为了救你阿爹,还有你弟弟。阿福,你想想庭哥儿,他日后是要中举人,考状元郎的,定记着你这个做姐姐的牺牲,至于那谢家主母,外人乱传而已,我早听说是一副极好相处的性子,尚未生育,你虽是去做妾,日后生了儿子,她不会为难你。” 阿福不做声,低眉敛目,显然这套软话无用,凤氏面露绝望,狠一咬牙道:“昨夜若不是你惹恼了谢行羯,我们连家也不会招致如此大祸,是你招来的祸事,如今想一脚撇清,没门!” 一时恼起来,凤氏恨得想指天,“连奉安你宠的好女儿,她那狐媚子生母……” 阿福抬起面孔,目光在她面容上轻轻一扫,直觉幽冷到骨子里,凤氏一怔,竟是噎住了,一时忘了要说什么,阿福却已先开口,“母亲还不明白吗,谢行羯执意要娶连仪,说是报恩,却是趁父亲不在,母亲力弱,庭哥儿又小,仗势欺人,如今他只是要我,倘若还有下一次,他想要一整个连家,您要双手奉到他面前?” “贪心不足蛇吞象,谢行羯的报恩霸道如豺狼,早已觊觎上连家万贯家财。” 这话说得凤氏一愣,心口绷着一口戾气,眼看要冲出来,撕破阿福的脸来,阿福仿佛看破她心思,没说什么,朝她跪下来,磕了一个头,低声道:“但能救父亲,女儿甘愿。” 阿福起了身,转身往外面走去。 庭院里阳光热辣,谢家那管事还端端正正立着,面前插一炷香。 阿福出来时,正巧一炷香烧完。 她还是温柔柔的声音,对管事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当初我妹妹有的,我也要有。三日后,来迎我。” …… “三日,”谢府中,谢行羯摩挲青茬微刺的下颌,眼前浮现那娇俏俏女孩儿的面孔来,微眯起眼,扬唇一笑,“就给她三日。” 管事应下,又听谢行羯道:“这三日,不必拘她,派两个人跟着。” 管事迟疑道:“她若寻到康王府。” 谢行羯哂笑,灯火下他鼻高目深,眉目有着一种西域胡人的深邃,眼中含着一丝轻蔑,“康王是什么样的人物,她一个弱女子敢求见?” 这话不假,康王如今二十有五,八年前未及弱冠,正逢先帝驾崩,新皇登基不久根基不稳,一干叔叔藩王趁机造反,又勾结鞑靼外邦里应外合,来势汹汹,康王便领了军去杀那些鞑靼蛮子,战无不胜,在大漠有战神之名。 却到了最后一场战事,在见山关,康王被十万敌军围困,援军迟迟不来,粮尽弹绝,城中百姓都觉得要败了,受奸贼挑拨,以为康王要投诚,为了不遭受屠城之苦,想半夜杀了康王,谁料这计策被康王一眼看破,就地诛杀,当夜命人架起一口大锅,沸水烧旺,热气冲天,将一干反贼余党投入热锅之中蒸了,制成人肉饼,分发士兵百姓。 后来无尸可吃,又将身边两名貌美肌嫩的妾室杀了,最后一夜,和士兵饱餐一顿,提枪大杀出去,红光满天之时,援军赶到,终于大胜。 天下太平后,康王吃人吐骨的恶名传遍世间。 于是康王罢了兵权,散了一干勇猛心腹,来平阳府就藩做一个闲散王爷,不问世事,但他吃人恶鬼之名早已传尽天下,平阳城百姓,无人不揣测他,忌惮他,恐惧他。 这两年来,康王府里抬进一个接一个貌美女子,这些女子家里要不是过不下去,哪里舍得送亲孩儿入虎口。 娇滴滴的连家大小姐,会去见这样一只恶鬼。 谢行羯不以为意,挑眉道:“她真有这胆子,我敬她十二分。” 且不论她去见康王,康王是否愿意见她,只怕还没见到面儿,就被王府门外那一班长眉冷目的护卫拦下,再一层一层传报进去,经了管事,还要再经韦长史,十有八成送不到康王面前。 就算真翻到她这一桩冤枉案子,早已是三日后,成了他谢家新妇。 进了夫家的门,就绝无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到那时连氏女再不从,叫大婆娘出手重打一顿,玩腻了发卖去妓院,做那最下等的卖淫勾当,到时候,一双玉腿被臭烘烘的马夫脚夫操弄,想起今日还有选择,可不悔死。 连府,虎儿被打发出去找马车,细儿帮小姐收拾行李,悄悄问道:“小姐您打算是要逃婚?” “为了阿爹,这一府的人,我也不能做逃兵。”阿福见细儿一脸凝重,倒笑了一笑,“其实嫁与谢行羯,也没有不妥。” 细儿眼立马红了,“谢行羯是什么样的人,谁都清楚,他与自家婆娘肆意玩弄无辜女子,等玩腻了,就将她们弃在青楼,一生都毁了,二小姐逃就逃了,还要拉您下苦海,哪有这样的?” 若不是连仪主动在谢行羯跟前提到阿福,也不会遭来谢行羯的惦记。 连仪逃就逃了,非要惹这一出。 阿福轻声道:“可不是前世的冤家。” 细儿看她还在说笑,急得跺脚,阿福收起唇边的笑容,轻抚她肩头,低声道:“可若是不嫁给谢行羯,我便要嫁给陆家公子。” 细儿道:“陆家公子有何不好,老爷亲自相过,还有陆公子小时候,算命先生摸过骨,日后是当状元郎的大材,您就是状元夫人啦。” 阿福却不信这些,连陆两家将有姻亲,交情颇熟,这回连家出事,陆家却不曾派人来慰问一声,态度可想而知。 再者,无论是做谢行羯的禁脔,还是当陆观神的正妻,都不是她想要的。 究竟想要什么,阿福也是茫然,不在细儿面前说了,她收拾镜匣,取出一朵红艳艳的绒花来,瞧着眼生,“不管这些,剩下的日子,我只想去陪陪阿娘。” 阿福生母李氏牌位供在城东的贤良寺,以往每年,阿福会去寺中做法事祈福,这个习惯府里皆知,这回为了求个清静,只带了细儿虎儿两个丫鬟去。 临行前,凤氏还怕阿福有逃心,借送伞空当儿,想塞两个婆子进马车,却叫力大如牛的虎儿堵住,嘴里含笑,夹棍带刺给堵回去,气得凤氏敢怒不敢言。 虎儿撩下帘子钻进去了,却叫阿福拿团扇点她额尖,“下不为例。” 虎儿揉揉额头,道了声晓得,阿福掀开一角帘面,瞧见对面巷口里盯梢儿的人。 ――题外话―― 章节名,迟早轮到“后庭花”。 第十五章 菩萨蛮(二) 谢行羯虽不拘她,却要对她的行踪了若指掌。 听闻阿福突然去贤良寺三日,要给生母祈福,谢行羯没叫人拦着,管事忽然想起一事,“正是六月末,听说先皇贵妃的忌日快到了,过三日,康王也要去佛门祈福。” 若是撞上,那连氏女狡猾,少不得告到康王面前作妖。 谢行羯却道:“康王去的是善德寺,她去是贤良寺,一个城西,一个城东,天南地北,菩萨牵线,也万万撞不到一块去。随她去了,一个小女子,掀出多大风波来,能掀过我手掌心?” 看来这连大小姐走投无路,寄希望于神佛了,谢行羯素来不信神佛之说,之前是高看她了。 管事见他心思笃定,不便再言,却暗中留意。 他总觉得,连氏女不简单,突然要去贤良寺,瞧上去与康王没半点干系,却有一丝抓不住的猫腻。 说起那贤良寺,不止在平阳府佛名远扬,天下香客无不虔诚来拜,只因寺里有一座传世的琉璃宝塔。 此塔悬梯百阶旋转而上,合有三十二丈之高,共有九层,底层为五色莲台座,高数丈,四周镌刻千百座尺小佛陀神像,二至九层,每一层檐下悬风铃,门内有篝灯一百四十四盏,昼夜不灭,九级之上为塔刹,下部为铁轮盘,更有千万金刚佛像,香客到此处,犹如置身云雾天庭,位列仙班。 远远望去,直冲云端,更不似人间之物。 下了一夜大雨,寒气萦绕寺中。 清早,丫鬟高高擎伞,拥着阿福冒雨来到了琉璃宝塔。 塔外设有围栏,进不去,阿福在外面慢悠悠饶了一圈,雨水哗哗啦啦,从伞面落下来,她静望眼前的宝塔。 其实早些年,香客到贤良寺中,还可以入塔心室观赏,之后康王来看了一眼琉璃宝塔,不许旁人进入,此塔无兵看守,也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踏入半步。 外人揣测宝塔里藏了宝贝,其实只供奉了先皇贵妃的牌位。 说起先皇贵妃,当年也是搅乱天下的人物,一个嫁做人妇的小娘子,惹先帝垂怜,半哄半掳进了宫。 当年先皇贵妃头胎生了皇上,过继到当时无子的皇后膝下,顺理成章成了嫡长子,继承东宫之位,而几年后,皇贵妃又诞下康王,亲自养了。 康王少年初成,英武绝伦,一杆长枪生龙活虎,把全京城的王孙贵胄打了个遍。 彼时还是东宫的皇上婚事受阻,执意要娶小官之女,朝臣不允,康王就偷拟了圣旨,去东宫殿里宣告准备,又找了锦衣卫兄弟,换上迎亲服饰,热热闹闹去把嫂嫂迎了。 东宫娶亲是何等大事,却被康王一闹腾,半天功夫折腾完,满朝震惊,纷纷上言弹劾,这回宫里压不住,康王倒也干脆,摘了紫金冠,跪在午门前,被一班锦衣卫兄弟按住杖打,痛挨了一顿,又请罪自贬去漠北。 漠北历来苦寒,宫里怎么舍得,不允,康王并未执意再请,一瘸一拐回到府邸,好生休养两月,期间不见客,先皇贵妃想念儿子,来府里一看,儿子不见了,竟是康王胆大包天,夜里乘了匹快马,央求东宫放水,隐姓埋名漠北从军去了。 四年后,一颗冉冉之星从漠北升起,姓张名狐。 张狐,一人杀入鞑靼敌军,纵火烧粮草,一改局势力胜敌军,大军班师回朝,张狐也入京请封,摇身一变,就成了康王殿下,脱帽露顶王公前,众臣跪拜。 皇宫宴上,与那胆莽粗野的鲁王相遇,再干上一架,杀得鲁王片甲不留,洋相尽出。 后来康王一次次入京,统塞上城九十,带甲八万,革车六千,又屡树奇功,赏赐丰厚,万民臣服,俨然成了一方兵权在手的漠北大王。 先帝病危,招他前来,直言道:“此子更肖朕。” 京里议论声渐起。 文武大臣里那些强势硬派的,不是没有改弦易辙的念头。 康王却听说了这桩流言,再不入京。 他再次入京,是先帝驾崩前一年,与鲁王一道入京贺寿。 夜间两王摒弃前嫌,在府中宴饮,太子四岁小儿缠着叔叔喝酒。 康王素来疼爱小侄儿,勾了一点酒偷喂给他,之后被鲁王缠得紧,忘了照看侄儿,何曾想,正是这一点酒,害得四岁小皇孙不慎跌入寒池,当时身畔无人,顷刻没了气。 先帝震怒,康王因此失了宠,被打发出京城,一年后先帝驾崩,东宫继位,根基不稳,天下藩王蠢蠢欲动,加上外邦鞑靼来势汹汹,天下不太平,康王坚定拥护新帝,在后方厮杀出一条血路。 却到了见山关一战,实在苦熬,为了要活,吃光粮草,就吃树皮雀鼠,树皮吃光了,穷途末路才吃了人尸。 最后没得吃了,也不做逃兵,不退家门半步,这一场战熬死了十万军力,终于等来援兵,而康王杀人吃肉的事迹流散开来,一路传到京城,满朝文武弹劾。 道是只有恶鬼吃人吐骨,康王虽有军功,种种凶恶擢发难数,应贬为庶人,发配凤阳高墙。 最后是康王卸甲跪在午门外,双手交出漠北兵权,从此一步再不踏入京城,皇帝仍不放心,私下曾问皇后,“朕听说漠北千里疆土,无人不惧怕朕的弟弟,果真是这样吗?” 皇后道:“皇上坐拥国土五千里,带甲百万,全由康王独揽大权,所以万民敬仰的是皇上狼虎之师,犹如百兽畏虎,康王不过借了狐假虎威之势。” 康王大名朱定钺,乳名阿狐,皇后说一句狐假虎威,倒添了几分诙谐,皇帝一时失笑,不再追究,最后只给了一个降旨训斥,派几班精悍厉害的皇室护卫,护送康王去了富庶繁华的凤阳府。 再不久,朝廷颁布宗藩条例,天下各地宗藩不得干预兵事,不得参政出仕,不得擅离封地二王相见,不得擅自入朝,不得与当地官府结交。 朝廷对宗藩管束之严厉,绝无仅有。 那时已被尊为太妃的先皇贵妃病危,想见一见册封在外的亲生儿子。 鲁王却私自上谏,母子慈爱之上,更有祖宗社稷生灵之重,冒然召宗藩入京,有悖天下公议。 于是为了天下公议,母子不相见,先皇贵妃含恨而终。 康王守在封地,无法亲自前去祭拜,听闻琉璃宝塔得佛祖庇佑,就在此处供奉先皇贵妃的灵位,每逢忌日,亲自前来祭拜。 但这两年天灾雨祸,寺中几番修缮,不便接待,于是转去香客络绎的善德寺。 今年康王行程也已定下,仍是去善德寺。 但会不会有意外,谁知道呢。 第十六章 菩萨蛮(三)1400猪更 阿福打量够了,看见两个丫鬟一身湿淋淋,却一声不吭,也是心疼,未再逗留,主仆三人回屋先换了身干净衣裳,阿福趴在床上,细儿半跪在旁边,拿块干白巾子轻拧她湿发,水珠顺着发梢儿,滴答落在床下的银盆。 细儿道:“奴婢刚才瞧仔细了,两个人影跟在后面,跟得紧,这是越发要把小姐看得死死的,三日时辰还没到呢,恨不得架您回去。” 刚才她们冒雨出去,自然不是为了瞧宝塔,是看看有多少个盯梢儿,虽说只有俩个,却腰粗膀圆,身形高大,不是几个弱女子加在一起抵得过。 阿福要的也不是拧开他们胳膊大腿,从寺里潜逃了,正相反,她打定主意要藏在寺里。 至于藏在寺里哪个地方,阿福心里已有了答案,但如何引开谢家两个眼睛利害的盯梢,还是一个问题。 拧干头发后,阿福披衣起身抄写佛经,青灯伴佛,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她放下笔,独自出了一趟门。 她披了厚厚一件斗篷,把一张小脸遮住。 这几日凡是她出门,皆由披风斗篷遮脸,防着风寒。 她在大雄宝殿转了一圈,香客寥寥,又去别处,路上撞见个从山下挑水回来的小沙弥,十四五岁的光景,生的唇红齿白,面目秀气,若不是剃度了,还当是哪家秀气的小娘子。 阿福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这两日雨水重,山路不好走,小沙弥没打伞,僧衣湿透,还沾着点点泥渍,两只肩头挑着担子,左右耸动,未到阿福跟前,脚下打滑,跌了一跤,水全洒出来。 小沙弥脸上未见懊恼之色,重新挑担子下山,忽然一顶伞面罩下来,他仰起头,就见伞面之下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戴着斗篷,面容半遮,露出一双清亮眸子,柔声道:“你花一样的功夫去山下挑水,不如在这等雨水积攒,很快就能攒成两桶无根之水。” 小沙弥眼睛一亮,“真如多谢施主。” 外面下这般大雨,真如却不打一把伞,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佛门之地虽清净,却不会真的普度众生,寺庙也分等级,上层为僧官主持,下层看门僧禅僧,为像真如这种,是最不起眼的挑水僧。 阿福瞧他蹲在大口桶面前,身板小小,乞讨上天的无根之水,实在是可怜,便和他挨在一起,伞面罩住二人,陪他一起等。 阿福回来时,一身寒气,丫鬟们连忙烧了姜茶端上来,阿福喝了一口,辣得舌头发烫,打了个一个轻轻的喷嚏。 虎儿心疼道:“小姐身子弱,不在屋里待着,去外面淋雨作甚,谢家虽然烦人,但也不能让您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阿福望着投在墙上的倒影,娇娇瘦瘦,让她想起了真如,不由微笑道:“这一趟出去不亏,我去见了一个妙人。” …… 一连两日阿福没有再出门,那天后,她受了些风寒,迟迟不见好,到翌日晚上,雨势渐收,谢家来人,接阿福下山,直接送谢府,等明日清早时辰一到,立即拜堂成亲。 阿福却迟迟不出门,要将最后一点佛经抄完,命两个丫鬟在门外候着,之后招来一个小沙弥。 谢家人疑心,避开阿福两个丫鬟,贴墙细听,就听见阿福掩不住咳嗽,“麻烦小僧人将将这些佛经烧完,为我亡母祈福。” 小沙弥道:“施主放心。” 阿福出来时,穿着厚厚的斗篷,露出一双美目,掩不住咳嗽,丫鬟连忙拥住她,撑开伞低掩遮雨。 谢家人穿蓑衣,紧跟在后头。 阿福久居深宅,鲜少出门,谢家人只知这连大小姐貌美如花,却不曾见过,眼下跟在身后,仔细打量,见连大小姐因为患了风寒,身上裹了件厚重的披风,身材痩尖,只露出一双眼睛,就已如此动人,不曾有疑心,按照老爷的吩咐,一路上紧跟慢追,平安送到连家府门。 而他们走后,屋内烟味缭绕,俏眉娇眼的小沙弥在燃佛经。 直到指尖佛经没了,她取出枕头底下一块方帕儿。 打开来,是一朵鲜红的绒花。 天色落黑,本该转缓的雨势忽然大起来,一发不可收。 轰隆隆一声,一道白光闪过天际,震亮半边夜幕,直打下凡间。 正击中一棵百年的参天古柏,应雷声而栽。 枯柏烧焦恰好截住通往善德寺的山路,几人合力也抱不起,加上夜深露重,只能等明日寻几个壮丁上山扫路。 主持立即派了两个小沙弥去康王府通禀,哪想刚抵到府门前,却听说康王早在两刻钟前出发,去了城东贤良寺。 第十七章 菩萨蛮(四) 康王拜访贤良寺的消息不胫而走。 谢府,谢行羯正搂着大婆娘睡觉,他家大婆娘生的肥腻圆润,肚皮上层层叠叠的软肉,脱光了衣裳,在灯火底下显现出来,倒人胃口。 谢行羯仿佛不腻,亲了口她肚皮,又去爱抚一对高耸的乳儿,埋首舔得啧啧作响。 把大婆娘伺候得咯咯吃笑,捏起他脸来,轻轻一拍,“夫君伺候人的本事,越发厉害,这些日子你哄我高兴,我知道,是为了连大小姐,她是个贤德的,夫君尽管迎进来,至于连仪那骚贱蹄子,” 她眼神一厉,“敢做出私逃一事,断不能再入我谢家的门,寻出来,饶不了这贱妇。” 外人道谢家主母善妒,为谢行羯不喜,说对了也说错了,哪家女子不想独占夫君宠爱,谢行羯很是体谅,对发妻敬重,但同时他是个男人,爱娇俏的美人儿。 之前把连仪抬进门,已惹得大婆娘不悦,现在这个儿,谢行羯正愁怎么开口,如今见她主动应承,欢喜不迭,腰间巨物越发抬头,捏住她两只肥腻小脚,正要肏入那软软滑滑的穴儿。 要紧时刻,下人把屋门叩了一叩,道:“老爷,王管事求见。” 谢行羯披衣来到书房,管事将康王去贤良寺的事尽数告知,谢行羯不以为然,“连大小姐今夜已归府,不会与康王撞上,放心。” 王管事却道:“从贤良寺回来的女子并非连大小姐,而是一个男扮女装的光头小和尚,他称连大小姐有一件要事去做,求他拖延两个时辰。时间到了,随他揭帽露顶,随意离去。” 谢行羯脸色一沉,显然想到阿福的意图,王管事道:“小的想过,从贤良寺到连家,路上没有放走一个人,也就是说,连大小姐至今藏在寺里,难保不叫连家小姐撞上康王,告了一状。” “王府素来与官府泾渭分明,甚至不和,倘若让康王知道咱们抓了他的人,虽说不过一个低贱商户,却正好抓住这点,往京里告咱们知府大人一状。” 谢行羯能有今日之地位,全靠用岳丈家的半壁金山贿赂平阳府的知府大人,谢行羯听了这话,却淡定笑道:“你忘了,咱们抓连奉安,用了什么罪名。” 连奉安藏匿前朝阉党,他替康王府做买卖,康王府少不了担上与阉党勾连的罪名,让朝堂知道,难免猜忌康王是何居心。 若换做八年前,康王是拥兵镇主的大藩王,大可直入京畿,参上一本。 如今朝廷一再禁藩,早把昔日那上卫家国,下安生民的大藩王条条框框拘起来,滋养成了一个只晓得坐食岁禄的皇室蠹虫,不敢惹祸上身。 一只飞蛾扑进衣衫,谢行羯两手甩袖,“倒是我看走眼,赶康王前头,把贤良寺掘个底朝天,也把此女掘出来!” 康王要入贤良寺祭拜,人尚未到,王府的人早已快马加鞭赶到寺中,通知主持将全部香客打点请出,只因康王长斋绣佛时不喜旁人打搅。 谢家人赶来时,连山门不敢踏入,远远就见寺中灯火齐明,亮如白昼,而那三十二丈之高的琉璃宝塔,黑夜之中宛若一棵宝树,一百四十四盏篝灯,吐着耀眼的火焰。 一人捏捏剑柄,“怎么办,真要闯进去?” 一人道:“罢了,王管事有交代,如遇康王,咱们便回。” 此刻宝塔内,闲人退散,金甲护卫巡逻,婢女进塔心室扫除灰尘,已有一段时日未有人踏足,香案,佛龛,蒲团上积了一层厚灰。 婢女点燃了八枝高高的红烛,又拿鸡毛掸子扫,拿清水洒,铺了栽绒毯,又往室内摆放檀香,幽幽一股香气散出来,充盈了佛气。 外面雨声渐止。 室内洒扫干净,婢女正要离开,发现香案上多了一朵细枝红绒花,想要拿走,担心是康王很久前留下来的,正迟疑间,护卫进来催,“王爷正行过来,你们且利索些。” 婢女顾不得这一朵红绒花的由来,提起裙摆脚步轻轻出去了。 香案上摆有瓜果佛珠等祭拜之物,下面垫着一块绣红软布,拖得长长的,垂到案脚。 阿福穿着一袭小僧衣,环着双膝,躲在案底下。 不久,有人进来。 脚步声且轻且缓,踏在绵软的栽绒毯子上,发出细微的纱纱之声。 好像轻陷在雪地里,朝香案走来。 阿福两眼望住面前的绣布下一双青丝黑底靴,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心里扑通扑通跳。 似乎过了许久。 那熟悉久违的嗓音响了起来,“出来。” 仿佛是上辈子传来的声音,阿福心神一定,眼前的绣布撩了起来,她惴惴不安抬起头,目光从他靴底,荔枝红的袍面,最后落到康王手上,目光一定。 那双手白净修长,骨节分明,年少时挽金漆雕弓,射利箭,结一层厚厚的茧子,眼下却拈着一朵细细的红绒花。 第五章 杀人局(三) 细儿从袖口探出手来,一只手的价钱,五十两,连仪倒吸一口气,好大的口气,够顶塾师一年的束脩,细儿见她沉默,又上前一步道:“虎儿小时候替小姐挡过歹人一剑,有救命之恩在,奴婢算哪根葱,这才不得不替自个儿打算,也是替二小姐打算,小姐一旦发现其中猫腻,必不会姑息,告到主母跟前,一点也不顾念姊妹情分,真真心寒。” 细儿警告之意很明显了,连仪却听得好笑,阿爹不在,没人庇护姐姐,事情败露真捅到凤氏面前又如何? 没有人会站在姐姐这边。 姐姐最后的命运,只能是被押上花轿,做一只替人受罪的小羔羊。 想起姐姐那双无辜圆溜的眼眸儿,连仪不由微眯起眼,甚觉痛快。 但细儿这番话,还是惹来连仪注意,头一次打量这个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丫鬟,收起脸上厉色,握住她的手,微笑道:“细儿,你贬低自己,五十两银是死物,岂能买你忠心,我要你往后供我驱使,谢家送来那箱楼兰聘礼,件件价值连城,随你挑一件儿。” 说罢,吩咐杨柳带细儿去库房。 连仪静静坐在屋中,越发觉得自己英明。 谢家送来那一大台描金箱笼就压在库房,凤氏不屑一顾,如今倒成了她笼络人心的手段。 一盏茶功夫儿,杨柳提灯回来,“那贱人胃口挺大,挑来挑去,把箱子翻了几遍,最后挑了样儿玉镯子,用帕儿裹怀里,任谁看不出来,奴婢又按照您吩咐,叫她多选几样,昭显您笼络之心,她似乎也不好意思了,只拿了样小巧之物,叫什么大象……” 杨柳絮絮叨叨一堆,连仪已不耐烦听,那些奇珍异宝送出去她不心疼,日后弃子无用,又重新回到她手里,当下只关心一桩事,“那张纸拿回来了没有?” 杨柳这才从怀里掏出来,连仪卷在烛火里,看着它慢慢燃烧殆尽。 杨柳担心道:“小姐不怕细儿这丫头存心记在脑子里,日后再来威胁您?” “记脑子里的东西,怕什么?”连仪轻嗤,就怕写在纸上才是大忌,“她无非为钱,为出头,人一旦有了把柄,便如砧板上的鱼儿,还不叫我拿捏在手心里。” 见小姐重用细儿,杨柳眼酸道:“细儿不过一个丫鬟,日后要她有何用?” “我那阿爹一向偏袒姐姐,等他回来,见她悔了陆家,嫁了谢行羯,必定要查清楚。你也瞧见了,我那好母亲眼里只得一个庭哥儿,能护住我么?” 提起自个儿偏心的阿爹,连仪微微捏紧手帕,“细儿是姐姐身边的丫鬟,到那时,只需买通她,推说姐姐贪图谢家富贵,管阿爹信不信,姐姐早已成了谢行羯的禁脔,哪还能出来说句话儿,是非黑白,全由我捏了算。再说了,那时家里只剩下我一个女儿,阿爹还能把我送去官府不成?” “且说近的,姐姐身边那个虎儿力大如虎,不是好糊弄的,届时上花轿前,细儿支开她,一切水到渠成了。” 杨柳笑道:“小姐生的一颗玲珑心肝,真叫奴婢佩服。” 连仪挑唇一笑。 她也是这么觉得。 …… 连谢两家成婚前夜,连仪寻了几口,来到阿福屋里,虎儿挑开帘子,含笑迎她入屋,“小姐刚才还说了,您在娘家最后一夜,铁定睡不着觉,要来寻她说话哩。” 连仪听着暗笑她们还蒙在鼓里,最后一夜她来寻姐姐睡觉,可不是为了姊妹说话,而是为了明早凤氏身边两个婆子顺理成章来姐姐屋里,接新娘子送上花轿。 连仪踏进屋,迎面扑来一股甘露味熏香,知道屋里用了新熏香,怪好闻的,不曾在意。 阿福正靠在床上绣花,头发没挽,面容苍白,低头一针一线往帕里穿,连仪见她好几针都绣歪了,似乎拿捏不住力道,唇边笑意越发深,握住她的手,“姐姐与我说说话罢。” 阿福含笑唔了声,“最后一晚,咱们姐妹说会话。”将针线递给细儿,撩开被子让连仪躺进来。 丫鬟们持灯出去,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姐妹俩轻轻的说话声。 连仪小时候常生病,那时连奉安常年在外经商,凤氏对她们极为严苛,每日天刚亮,便打发嬷嬷过来,催醒她们去请安,但每每站在门外一个时辰,也未见凤氏起身,姐妹俩却在寒风酷夏里苦熬。 连仪身子弱,总要病几场,夜里缩在被里哭泣,跟她的生母一样,是个小哭包,阿福会偷偷翻窗进来,把手心里的枣泥糕喂给她吃,一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顺气,一边安抚道,“妹妹不怕,姐姐在这。” 姐妹俩抵着小小的额头,度过一年又一年的春夏,阿福打小最乖巧柔顺,连奉安越疼她,凤氏越揉搓她,阿福在凤氏那受了委屈,也只会把苦黄连默默咽回去,对她这个妹妹也很好。 她犯了错,假哭几声,阿福也就心软了。 这次也一样。 连仪凑在阿福臂弯里,嗅着阿福身上似兰似酒的香气,便知她刚饮下药,于是卸了心防,越发依赖阿福身畔,小手抚她嫩腰,更有意无意去碰那一对酥润润的香乳,绵软又饱翘,连仪都想抓在手里好生玩弄一番,更何况那腰缠巨物的谢行羯。 想必明夜洞房时,谢行羯小山一般的身材,将姐姐搂在怀里,诱她吃酒醉了,撕扯掉霞帔,露出一对乳儿,百般抓揉,捻弄红果般的乳尖,贴着又白又软的肉身,姐姐那光滑如绵的肚皮,紧贴住男人青筋绽结的肉棍,顶一下,再顶一下…… 失尽了清白。 连仪微翘起唇角。 谢行羯最爱玩处子,姐姐这样鲜嫩的处子,正合他心意。 恍惚之间,阿福摩挲她脸颊,低声道:“我这几日病着,倒不知道你与谢家结亲,今日见了外面张灯结彩,如此匆忙,阿爹尚未从西域回来,可是那谢家迫你?听说还要你做妾?” 连仪摇头,轻咬住唇,声音里有一丝羞涩,“谢家公子自然是极好的,他家那娘子是顶温柔的,做妾也不委屈我……” 话音刚落,脸儿便被阿福抬起来,她手指细长白嫩,一片幽暗之中,双眼大而明亮,犹如霜雪幽幽透入她心底,恍惚间,竟似含着一丝审视,“你老实与我说。” 姐姐素来是温柔的,怎么可能有那种眼神,连仪眨眨眼,“我嫁与谢郎,三生有幸,真不委屈。”到底怕惹来阿福的疑心,便牵住她的衣袖,撒娇撒痴,“姐姐快别说这个了,叫我好羞,姐姐说一下别的事罢。” 阿福轻轻一笑拍抚她后背,声音轻柔,一点也不尖锐,像清泉一般,连仪心思素来重,夜里入眠困难,今夜躺下没多久,越发困倦了。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睁开眼来,阿福抚她面孔,声音温柔似水,哄着她,“睡吧,我的小宝,明儿乖乖做那谢家新妇。” 连仪阖眼前一刻,还快乐挣扎地想,谢家新妇不是我,是你呀姐姐。 她实在太困了,一觉不醒。 第十八章 捻香乳(一)1600猪加更 他们第一次见面,并非在王府,而是在两年前的芙蓉江畔。 她吃了醉,只记得醒来后,人在床上,康王双臂扶住床沿,俯眼看她,目光似讥似怒,打发妓子一样的口吻,“今日你使我高兴,说罢,讨什么赏。” 当时阿福不语,着实惊吓住了,于是康王随手拈来一朵红绒花,插在她鬓发间,天光拂他面容,碧目里浮着一点清透的金光,“许你一个愿,那时,你拿这物来寻我。” 是了,这辈子她没有替嫁,康王也没有重病,命数都已改了,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和上辈子一样,她使康王高兴,送了她一朵花。 虽然阿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使康王这般别扭的高兴。 阿福到底只是一介商户之女,门外豺狼环伺,为了解困,这世拿一朵细绒花求到王府跟前,那韦长史什么样人物,她是王府总管,案前一堆事务,桩桩件件都比她的要紧。 又或许,韦氏见了她,微笑喊来韦宗岚,再次用利剑刺穿她,连康王一片衣袍未曾沾到。 所以阿福没有求到王府前,加上时日紧迫,只剩下三日,才想出借祭拜生母为由,顺理成章来到贤良寺,悄悄躲到琉璃宝塔中,静等康王到来。 她之所以笃定今夜康王会来,因为上辈子,这天晚上打了一道惊雷,断了去往善德寺的路,康王改道儿来这贤良寺。 琉璃宝塔八面八开,四实四虚,无数缕夜风吹动康王袍角,恍若那夜提灯踏冰而来,到底是前世的事了。 阿福琢磨不定他心思,一时微微紧张,伏在康王面前,将满肚子的草稿吐露出来,康王忽然打断,“连谢两家的事,本王知道了,你来,无非是想救你父亲一条性命。” 连奉安替王府采买跑腿,康王知道这个人,想来不稀奇,阿福腰背越发低伏,也露出越发恳求的姿态,柔声道:“求王爷成全。” 康王垂眼,看着手里的红绒花,目光又似乎穿透它,望脚边的阿福,她穿一件僧衣,香鬓如云,姿态伏低,这般柔婉的姿势倒是在他面前显露过,却从来不是清醒的时刻,康王轻轻一哂,语调忽地转冷,“此事且不论,你胆子倒大,谁许你进来?” 琉璃宝塔中,除非康王允许,不然谁都不能私自进来。 阿福只能大着胆子道:“王爷您说过,拿这朵绒花来,便许民女一愿,这话里便也允许民女随时随地,任何事情,都可以携花来求。” “你倒伶牙俐齿。”康王鼻腔里冷哼一声,倒真没追究她锱铢必较的意思,但他两耳何等尖利,早听出她话里压不住的颤声。 他有这般可怕么,康王唇角微动,想要说什么,阿福却已察觉到危险,声音拔高了一截,“民女之愿,还请王爷垂怜。” 她忽然扬声,康王噎了下,唇边一腔话,瞬间吞回肚中,一时无话,定定看住她。 从阿福余光里,捎了一截康王的荔枝红道袍,像凝固的鲜血。 外人道康王信佛,却爱穿一身道袍,本朝佛道不两立,他心思乖张难猜。 阿福原想着,康王虽有恶名,但昔日从戎数年,治理漠北有方,万民臣服,绝非一味蛮压,靠的正是持重如金,言出必行这八字,但现在觉得事情悬了。 送她绒花一事,对康王一个天家贵胄而言,不过兴致起来就做了,可以丝毫不放在心上,可以翻手反悔,不像签字画押。 阿福心慢慢提起来,低伏的后背微绷住,这一幕落在康王眼里,发现她在发颤,惧怕他。 康王本是恼恨她忘了那天的事,等见了面,听她柔声请求垂怜,好罢,他心眼又不是像娘们一样细,可以不计较,但现在怕他,怕他什么,康王紧盯住她,犹如恶鬼吞兽,但这一切,阿福垂头不知,“本王应承之事,不会食言,但你打搅了本王,该罚。” 阿福满心忐忑,听到康王的话,心口一松,罚就罚了,只要能救阿爹性命。 阿福肩背也不觉软了下去,这番绵软姿态,在灯火下越发千娇百媚,阿福尚未擦去颊上凝住的细汗,忽地下巴被捏起来,乍然对上康王俊美的面容,阿福杏眼睁圆,一时呆住了。 见她愣愣的样子,康王唇角微翘,旋又平抿下去,以笃定的口吻冷声道:“你怕本王?” 康王还是心有不甘。 “不怕。”阿福连忙摇头否认,就差给他磕头了。 怎么不怕,这世阿福千方百计逃开谢家,正是要避开半路被截进康王府,最后被杀的命运,这次主动寻康王,已是花了好大胆气。 话说回来也怪,阿福见了谁也不怕,连那谢行羯,她只有厌恶,从来不怯,唯独见了这位康王,两辈子加起来,还是怕到心肝颤动。 不是为了康王传遍世间的吃人恶名,而是别的什么,阿福总觉得,一旦触怒他,就会折了她脖颈,毫不手下留情。 现在她好像惹康王不悦,小命似乎也悬了。 “那你怕谢行羯?”康王忽然一问。 话题猛然转了一个大弯儿,阿福一怔,愣是没跟上,她暗暗揣摩康王用意,低声道:“怕的。” 她怕谢行羯,却不怕康王,因为康王是和善的,可亲的,温柔的,体贴的,一诺千金,绝不反悔。 她在奉承康王,保住小命。 “陆家那小子呢。” 怎么又提到陆观神了? 阿福蹙眉狐疑,灯火抹在她面颊上,有一层淡粉,“陆公子为人温和,翩翩君子……” 却听康王冷冷一哼,“披了一张人皮,倒把你唬住了。” 第四章 杀人局(二) 连仪顺势半边身子坐在床沿,故意捏捏鼻尖,“姐姐身上酒香气这么浓,又偷偷饮酒了?” 细儿笑道:“范大夫说药里掺点枸杞子酒,咱们小姐身子骨就不那么软,过几日,就能下床走动,倒不必每日窝在屋里,受这潮气。” 虎儿正拿一只小碟子过来,堆满蜜饯,听了细儿这话,却打趣道:“现在好了,只要一嗅屋里有没有酒香味,就知道小姐今日有没有喝药。” 连仪心思却从旁人嘴里说出来,眉心不由一跳。 她疑心病重,总觉得阿福不会乖乖吃药,全盘计划岂不落空,这才想出这法子试探,面上却不显,趁虎儿端来蜜饯时,顺势轻点她额尖,“你这小滑头。” 阿福望她们谈笑,不由抿唇笑笑,却很少开口说话,自打风寒发热后,这几日身子软绵绵的,不大有精神,说了没几句恹恹的,阖眼似要睡过去。 连仪没有打搅她,很快回了屋,想到阿福卧床的光景,不由弯了下唇角。 看来那软骨药起了大效果,只要再喂上几日,把姐姐喂成一个没骨头的人,成亲那日,只能任由旁人摆布。 待入了洞房,姐姐那柔顺娇媚的模样儿,谢行羯怎么会不爱。 到那时,他只会忙谢不迭,谢连家送去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哪里还恼替嫁一事。 道连仪如何生了替嫁的心思,原来知道谢家这桩事退不了后,越想越不甘,经人挑拨,才生出这一大胆心思,左思右想,没人比阿福更合适了,既是亲姐姐,又生的貌美,当下打定了主意,日日到凤氏面前尽心尽孝,自然真不是出于一腔孝心,而是哄凤氏做她同谋。 除了每日殷勤请安,连仪也常常吹耳边风,声称那陆观神大有出息,日后自己嫁给他,多多体己娘家人,也定给庭哥儿一个锦绣前程。 阿福乖巧是乖巧,从来不说这些哄人的话,连仪打小没了生母,养在凤氏膝下,哄起人来嘴巴甜如蜜饯,凤氏如何不偏袒她,这桩生意就暗暗敲定了。 哄好了凤氏,连仪专门对付阿福。 现在看来,无需用心对付了。 连仪打算好好的,阿福嫁进谢家那日,她便顶了亲姐姐的名儿,嫁入陆家,姐妹俩各自有各自的前程,她不怕事发,陆家知道了根本不会揭穿。 因为陆公子更喜欢楚楚可怜的她,不是姿色甚妖的姐姐。 想起陆公子,连仪心里滚过一丝羞涩的甜蜜。 那样清和温润的翩翩公子,谁不爱慕。 日后她不但要做陆家主母,还要做状元郎夫人,风光一辈子。 连仪弯弯嘴唇,越发觉得这是一桩天衣无缝的买卖。 …… 这厢,阿福嘴里苦涩,打发丫鬟去后厨再去一盘蜜饯果子来,屋里就剩虎儿跟细儿两个丫鬟。 细儿挨到床前,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您为何要瞒二小姐?” 刚才后厨送药过来,细儿亲自喂阿福饮药,阿福却按住她的手,轻轻摇了下头,示意她倒掉。不仅如此,还饮了一点酒,等到连仪过来,如愿嗅到满屋子香气,这才打消了疑心。 细儿虽不知这里头的隐秘,但她心细如发,发现三日前小姐发了一夜的热,醒来后人变得有点儿古怪,说不上来,她担心,眼下见小姐仰卧在绵软的被褥之上,微阖着眼似乎瞌睡了,衣襟散开来,从脖颈露到乳沟上一寸,白嫩的翘乳,桃红色的肚兜,掩映下,肌肤越看越细腻发白,别说男人,细儿瞧了一眼心跳跳的,却听小姐不疾不徐,缓缓道出一声,“那碗药吃了,要害死人。” 声音轻落地,却令人悚然。 “死人”这俩字眼把细儿惊了一跳,虎儿也听到,挨上前来,呸一声道:“小姐您好好儿,不许说这等子傻话。” 闻言,床上的阿福缓缓睁开眼,仍是一双盈盈动人的秋波,却已冷了。 前世,阿福如现在一样小病一场,怎么也不见好,到了连仪出嫁那日,身子就像被抽去骨头,提不起一点劲,丫鬟被迷晕,凤氏身边两个粗壮婆子架着她上花轿。 到那一刻,阿福仍只当是凤氏的主意,从未想过乖巧可怜的妹妹。 因为在她面前,连仪从来只说谢行羯的好话儿,说她多么爱慕那男子,从不透露心中深藏的厌恶。 后来阿福也没嫁入谢家,花轿半路被康王一班护卫劫去了,在王府里苦闷闷待了半年,忽有一日,从丫鬟嘴里听说那陆家公子,陆观神娶了连家长女。 又过一年半载,听说陆观神考上状元,本朝最年轻俊朗的一位状元郎,一日游街走马观花,引得公主春心荡漾,那陆状元却道家中已有糟糠妻,也只守爱妻小宝。 糟糠之妻不下堂,一时引为美谈。 到此,阿福恍然大悟。 好一出李代桃僵。 她那个乳名叫小宝的亲妹妹,自幼伏在她膝上,仰起楚楚可怜的一张小脸,轻唤一声姐姐,叫人心软。 却暗藏蛇蝎祸心,伙同嫡母,顶了她连福的名儿,嫁入陆家,做那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夫人。 而她最后被人陷害,奸污惨死。 阿福手垂在胸口,温热的手心贴住衣衫下的心口。 那里在跳动,一下又一下,仿佛还带着被利剑刺穿的剧痛,贯穿肢骸。 她的确活过来了。 但只是活着,怎么能够。 还不够啊。 至今她耳畔犹萦绕那句, “连氏与护卫通奸,奉王爷命令,就地斩杀!” 一字一句,心骨俱冷。 阿福望着两个脸色凝重的丫鬟,朝她们招手靠近,声音还是柔柔的,“你们去做一件事,害我那恶鬼自然出来了。” …… 眼看婚期将至,掐指还有两日功夫儿,连仪想去凤氏跟前,委婉提点一下,毕竟不是自个儿生母,做事哪真上心。 刚到正屋,被凤氏身边的嬷嬷拦下,眼神清凉,“夫人惦记着二小姐身子未好,要您静心休养,日后有的是时间孝敬。” 连仪哪能被婆子一两句话打发了,含笑正要进去,结果见凤氏身边的嬷嬷挑帘出来,不客气打发她走,屋里头庭哥儿的声音却传了出来,这阵子庭哥儿也病了,凤氏昼夜照顾,唯恐他出了差错,到了连仪这,只会嫌她。 连仪暗暗捏住团扇,面上不显,含笑告退,回去路上,杨柳忿忿道:“说什么好听话,还不是看您在大小姐身边待久了,怕过病气给庭哥儿,难道全府上下,就庭哥儿是宝贝,其他不是宝?” 阿福生病起来就爱粘人,镇日卧床嫌闷了,难免要缠连仪说话,连仪若不是为了紧盯住她,也不愿每天跟阿福待着,现在可好,反遭了凤氏的嫌弃。 “够了,”连仪拧紧眉头低声喝道,人还在外头得先压住怒气,心下却嫌阿福拖累人,也越发觉得凤氏不可靠。 正走到廊下,前面迎来一个清秀丫鬟,定睛一瞧,就见细儿含笑走来,左顾右盼,似有事要禀。 连仪打量她一眼,明白了,站定住脚,让杨柳挑着灯在周围观望。 细儿独自走到她面前,低声道:“这阵子,小姐精神不大好,身子像被抽了魂儿,万事提不上兴趣,时日久了难免疑心。” 说着,垂眉从袖口抽出一卷纸,“今儿上午,小姐请了府上一位鼻子灵的丫头,那丫头一闻味儿,就能分辨出掺了哪几种药,都叫奴婢写在这上面。对照范大夫开的单子,似乎多出了一味奇怪的药。” 连仪却不接,仿佛此事与她无关,柔声只问道:“姐姐可有看过?” 连仪镇定的神色已出卖了她,这时细儿缓缓抬起头,眼睛细长,含着笑,灯火从她眼里掠过,像贪婪的光芒,“这要看二小姐肯不肯赏这个数。” 第十九章 捻香乳(二)h 康王仿佛知道陆观神做过许多亏心事,但与他有什么关系,听语气似有一股子切齿憎恶,阿福越发不明白他用意,伏低道:“王爷这是何意?” 康王不语,目中却微微不屑。 陆家那小子藏得极深,又是与她青梅竹马,说了她眼里谪仙一样的人物坏话,不但没起作用,反令她视他如搬弄口舌恶妇人,康王脾气倨傲,受不得这委屈,宁肯不吐露半个字,目光却直勾勾看她面颊。 从她惊得水汪汪的眸子,从她挺翘的鼻尖,再到抿住的苍白唇瓣,一寸寸的,刀子刮一般的注视,他的视线却是柔和的,这女人模样娇娇的,连发丝儿都是娇娇的,生的极美。 唯独有一点,怕他。 阿福被康王以一种陌生汹涌的目光盯住,后背僵冷,一动不敢动,同时心里涌现狐疑,她轻轻咬了下嘴唇,换了话题小声道:“王爷,您还未说要罚什么?” 早罚了,早办完事,她已有几夜失眠,一心念着阿爹的安危。 “就罚你,”康王凑近过来,喉咙里滚出轻而冷的声音。 篝灯里的火光是耀眼的,阿福低着眉梢,窥见他衣领里一截白玉脖颈,鲜生生的,脑海里似有一点碎片记忆呼之欲出,紧接着,她半边肩儿被拽起来。 康王压着她身子,几步连连逼近,直接将她抵到香案前。 手轻轻一抬她下巴,康王面庞挨近,张开獠牙,狠狠咬住她嘴唇。 “王爷唔唔……” 阿福身子都抖了一下,是被生生吓出来的。 嘴唇被康王吻住的刹那,她下意识要推开他,火光电石间想起前世,就因为推了康王而受冷落。 前世阿福无欲无求,受冷落也无动于衷,偏生这世有了诸多软肋,阿福怕惹他生气拂袖离去,生忍下他的轻薄。 哪想康王根本不放心,将她两手捉住,不客气反剪到身后。 因这一举动,阿福被迫挺了下胸脯,衣襟上的盘扣瞬间绷了起来,将一对翘鼓鼓的乳儿紧裹。 康王窄腰肩平,个子极挺,快高出她一个头,阿福吃力仰起头,脸让康王鼻梁蹭住,他吃她嘴唇上粉红色的胭脂,又吃她舌头,像恶龙吞一只幼兽。 眼下,阿福就是一只幼嫩小兽,被他圈在自己禁地里,无法挣开一步。 直到舌根被他吮得发麻,隐隐吃痛,阿福承受不住,撑着最后一口力气,嘴上狠狠一咬,喊一声道:“王爷!” 康王对她没有一丝防备,被咬了口,唇若染朱,他用指腹揩去,眉目间神色如狼似虎,将阿福紧紧盯住。 阿福被迫迎了他的目光,不由后退。 下一瞬,康王目色一沉,大手朝她捉来。 四下里灯火静寂,隐隐从远处传来深林呼啸的风雨声,檐下风铃撞击清脆,衬得里头更静了。 室内热气渐渐攀升。 “王爷!”阿福无处可躲,两手紧抓住身后案头,拼着力气惊叫了声。 许是她声音太过颤抖,又许是她盘扣松了,云鬓歪斜,露出一种凌乱受惊的美感,这全是他的杰作,康王握住她一把细腰,把人拽到怀里,满意地抚了抚她鬓发,将一朵红绒花插进她发间。 目光吃着她清透的眸子,哑声道:“怕什么,本王总不会吃了你。” 说罢,脸低下去,在她鼻尖轻轻咬了一口,以示惩罚。 阿福轻呀一声,晓得疼了,杏眼里的惊惧不悦溢满,忽然胸口一凉,盘扣全松了,衣襟散开来,露出里面粉嫩小衣,康王手指灵活,利索解了小衣,掌心里的茧子擦过柔嫩的乳尖,滚出一层麻意。 阿福像只幼小鹿瑟瑟,身上仅剩了一件素白色肚兜,裹着两团饱满的嫩乳。 她身子苗条纤痩,奶儿却不小,康王双目一深,碧色的眼珠子透出一股狰狞欲色,当下伸手去捏。 阿福手先挡住,实在难忍羞怒,“王爷,当着上天菩萨的面,您非要我这样难堪?” 塔心室壁上刻有千万座佛,佛陀低眉,金刚怒目,似怒他俩交欢,似不忍他俩败德。 更何况,案上还供着先皇贵妃的牌位。 当着他生母的亡魂,怎能做出如此败坏之事。 康王是副混不吝的性子,当下不置可否,顺势捏住她柔滑的玉腕子,开门见山道:“要救你父亲,还要看你有多少诚心,倘若不足,本王应承之事,还可以收回来。” 阿福眼睫一颤,知道康王所指什么,仍作负隅顽抗,“要看民女诚心,还,还可以抄经……” “你啰嗦一句,你父亲在牢里挨一顿板子。” 康王冷冷打断,紧绷的声音透出不耐,像一块大石子在她心口压下来。 阿福一瞬哑了声。 灯火盈盈处,女子双颊通红,眼里似滴出水来,一副又委屈又绝望的模样,看得康王腹下动火,将人搂住压着她亲上来。 康王穿袭道袍,看着清瘦文弱,双臂力道极大,阿福抵挡不住,往后跌了几步,反被他紧缠上来,抵在香案前头,他搬过粉面,俯身朝她压下来,大舌卷到她香唇,叫她含住嘬弄。 阿福仰着颈儿,无奈之下环住他两肩,粉面挨住他的,舌头咂咂的含弄不停,渐渐不如之前那般抵抗,她忍住眼里闪光的泪花,想想阿爹,想想还在王府里的玉罗。 忍气吞声,她忍气吞声就是了。 但当康王忽然捏住她奶儿,阿福仍吓得手脚一僵,尚未阻拦,康王已从她脖子里歪下去,一直亲到肚兜上。 肚兜儿是绸缎做的,薄软一层柔软顺滑的衣料,裹着两团乳肉,被康王咂住其中一团,咬着乳尖来回嘬弄。 另一只手更是渐渐摸入罗裙。 下面是女儿家的底线,阿福按住他手臂,无论如何不肯让康王碰了。 康王俯眼,双目定定看住她。 这样远远不够,他想对她做的事,男人对女人想做的事,远超出她的底线。 第二十章 捻香乳 h 1800猪 到了最关键一步,康王倒不勉强她,把手缩回来,握住另一只,他脸埋在乳沟,朝着两粒乳尖来回扫荡,把一块肚兜舔得透亮湿滑。 阿福身子软了,两腿也支撑不住,无力靠在案头上,仰着一具白松松的身子,两眼儿含着泪珠,由着康王轻薄她。 不让碰下面,只咂弄她胸口一个地方,康王越发使劲起来,两手按住阿福细腰,一下又一下地顶起来,撞身后那香案也一下撞一下,案上果盘倒了,咕噜噜砸在绵软的毯子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寺外那一班金甲护卫耳朵尖,立即听出来了,首领陶元驹上前来询问。 这时候,室内二人勾缠正最亲热,阿福胸口的肚兜被扯了下来,一对酥嫩奶儿轻轻弹跳而出,在康王眼底晃动来去,荡出诱人的乳波,如何禁得住,大手揉住一只,含住那樱桃一样嫣红的乳尖。 阿福咬着手指头,忍不住轻哼发泄。 陶元驹不敢进来,站在外面低声道:“王爷有事么?” 里头没动静。 “王爷?”陶元驹试探叫道,眼前多出一道人影,计獾拦住他,“王爷若有事,自然会召你,着什么急?” 计獾是康王身边的侍卫,虽与护卫有一字之差,但身份却天壤地别。 一个是皇家护卫,奉朝廷命令来看管康王。 一个跟随康王多年,出生入死,只对康王尽忠。 主子不同,焉能和平相处,陶元驹被计獾拦住,心下有些不乐,“计侍卫耳风比咱们厉害,刚才里头什么动静,想必你也听到了,倘若叫一个歹人混进去,出了差错,计侍卫负责?” 说到最后,陶元驹面上转冷,就怕里头混进了什么人,跟康王暗自密谋。 正执意要进去,却从里面传来康王不轻不慢的声音,“出去。” 康王声音不重如常一般,却含着寒风,像一柄利剑,透着杀意,似乎还带着一层湿意。 陶元驹怔了一下,到底不敢触怒,不敢细究,低眉恭声道:“奴才告退。” 计獾看他吃瘪退下,唇角微翘,继续守在塔心室外。 夜色幽静,而室内正一片旖旎春光,就见玉冠道袍的男人伏在少女胸口,背脊耸动如恶龙,头颈深埋在饱翘的乳沟,两手分别握住一只乳。 少女靠案头仰面,露出又白又嫩的上半截身子来,下面马面裙仍着,却皱巴巴的。 灯火一圈又一圈晃荡,隐约照见层层繁复的裙摆下,两只绣锻花凤头鞋胡乱轻踢。 许久动静方才止住。 伏在阿福胸口的男人吐出湿红的乳尖,他手里拿着她的肚兜,擦了擦她脖子里的汗,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玉冠歪斜,掉了几缕乌发,眼波入鬓翠眉长,神色是饱餐过后的餍足,“你的诚心,本王看见了。” 阿福却是浑身无力,眼里含满大颗的泪,灯火下看她,面色又白又粉,姿态越发可爱。 她听到了康王的话,仿佛一锤定音,心里猛松口气,又觉苦尽甘来,眼泪珠子一粒接一粒砸到他手背上。 “你哭什么。”康王似乎难以理解,明明刚才她也十分快活,一转眼哭了,这算什么事,伸手揩她面颊上的泪珠。 阿福却一见他痩白的手指,犹如见了一柄雪白利剑,瞬间之前压抑的恐慌袭来,吓得双眼紧阖,脸色发白,嘴唇快咬出血来。 “倒煞人胃口!” 阿福未等他挨近,有一声冷哼击在耳中。 这副极不情愿的面孔,康王见了极是不喜,生生将手顿住,一下打掉了她发间歪斜的红绒花。 阿福跪伏在康王脚边,“民女顶撞王爷,大罪难逃,只求王爷记得先前的允诺。” 康王是在战场纵横,拿大弓利箭惯了的,手掌上的茧子可以糙得刮一层软肉下来,见她这般惶然,能不厌恶,但又不能拂袖走了,康王盯住她,一时心透凉,冷声道:“在这跪一夜,就念金刚经。” “谢王爷成全。” “叫人瞧见,你也不必跪了。” 康王手心攥着她香汗淋漓的肚兜,拂袖离去。 男人隐怒的声音落在夜中,阿福仍低伏在地上,天子一怒浮尸千里,惹得康王这个藩王不高兴,她只落得一夜罚跪,算是责罚轻了。 但被他拿去肚兜,阿福又羞又怒,胸口还麻麻地疼着,全是被康王含吮的,上辈子看不出来他这般好色。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明明是一个男人,两世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难不成是因为她的主动,导致了偏差? 但这绝不可能,康王是何人,怎能因为她的主动,而对她另看一眼,想来刚才她的瑟缩,已拂怒了他,倒足胃口。 康王不许她露在护卫眼里,免得以为携妓入佛塔,脏了他的名儿,也对先皇贵妃不敬。 阿福不敢让外头护卫撞见,所幸四面门扇只开了一半儿,红烛火光落在她僧衣衣摆之上,照不见她另半边,阿福一动不动,口中轻轻念着《金刚经》。 那朵细红绒花被风卷过来,吹到她手边,阿福捡起来,掌心微热,终于尘埃落定。 阿福生挨了半夜,到后半夜,幽风吹袭之下,她四肢发寒,脸上生热,一阵冷一阵热昏睡过去。 清早阿福睁眼醒来,就见原本大开的窗子已全部阖上,而她趴在蒲团上,脸映着刻有尺小佛陀的青石砖。 听到外面的动静,阿福连忙起身,躲到香案底下。 她浑身酸软僵麻,大气不敢喘,以为是康王,或是韦氏婢女过来了,谁想,踏进来的明显是一个年轻男子。 他径自走进来,环顾四周没发现人,咕哝了声,一瞧香案之下微微晃动的绣布,很快走过来。 躲在案底下的阿福,眼睁睁看那人靠近,无法躲儿,心想与康王的承诺要化泡影了,下一瞬,就见面前轻软的绣布被一口银镶剑柄挑开。 外面那人看见她,阿福也看见男子迎着晨曦微光的面孔,耳边戴花,凤目细长,时下风流郎君作的打扮。 只看了一眼,阿福眉心猛跳,吓得面无人色。 第二十一章 定风波 2000猪更 第二十一章定风波(一) 阿福小脸发白,犹在震惊中,也把韦宗岚吓了一跳,不觉摸了摸面孔,“我有生的这般丑陋,令小姐不忍直视?” 阿福从震惊之中慢慢收回目光,轻轻咳嗽一声,免得声音发颤,浓翘的长睫垂落,低声道:“您莫见怪。” 韦宗岚见她神色不定,以为自己提剑吓她,连忙收起来,含笑道:“小姐怕我也是没法了,计獾昨夜去办差,王爷身边就剩下我一个,只能派我来送您下山,免得叫我姑母撞见,瞧您好看,不细问就给迎进府。” 韦宗岚生的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含笑多情,他素来在女人面上温柔,贯会打趣,他无心之说,却令阿福心中一跳,自然不觉得康王这般体贴,一颗色心倒是真的,这番话定是韦宗岚私自揣测。 时辰尚早,天才刚蒙蒙亮,护卫都守在康王身边,因此琉璃宝塔周围并无看守,韦宗岚引她出塔下山。 韦宗岚对下山小路熟悉,避开层层护卫,送她到山腰,此时站定回首,见阿福远落在后头,小步走上来,山风拂开绣芙蓉花的裙摆,好似脚下生了一朵朵娇美的芙蓉。 美人多娇,谁都愿多赏一眼。 一面暗自揣测这女子是王爷什么人,竟能容她待在宝塔一夜。 阿福慢吞吞跟在后头,分别时道了声多谢,独自下山,环视四顾,不觉摸了摸额尖的汗珠,全是被韦宗岚吓的。 一见到韦宗岚,被贯穿的剧痛一下子袭来,犹如扼喉剔骨,她心惊剧颤,恨不得视他为洪水猛兽。 前世韦宗岚杀她,无非是奉了韦氏之命,据说他们这一对姑侄感情极深,但若真待如亲子,又怎会忍痛割一膀,派他杀她。 康王不会动韦氏,甚至为了替韦氏开脱,迁怒于先斩后奏的韦宗岚,死罪难赦。 韦宗岚未必不明白这层厉害关系,仍是做了,是真将韦氏视作亲母,事事恭敬,孝顺至极。 山脚下停住一辆马车,车辕上有人靠住打瞌睡,定睛一看,竟是连奉安。 阿福还以为看错,赶紧揉揉眼儿,没瞧错,她走过去打量连奉安一圈,见他一身干净衣服,脸上也没伤痕,放心了,昨夜也没白叫康王玩弄,一时想起昨夜事儿来,满心委屈,怕想多了落泪,连忙收拾眼里点点湿意,轻轻叫道:“阿爹。” 连奉安在山脚下等了一个时辰,慢慢瞌睡了,这会正在梦里跟李氏温存,冷不防被阿福叫醒,打了个哈气,笑道:“阿福啊,阿爹等你好久了,快坐上来,阿爹载你回来。” 阿福就坐上了车,还是满肚子狐疑,就从车帘里探出头来,歪头问道,“阿爹,你不是在牢里,怎么出来了?什么时候出来的?谢家肯放过咱家啦?” 连奉安道:“官爷查清楚刘万底细,不是前朝余孽,就把我放了。” 一面回头道,“女儿放心,衙门里到底还是有青天大老爷的,谢行羯那厮,阿爹不会让他得逞!”一提这个,连奉安就很生气,他不在家里这些天,谢行羯居然行逼婚之事,凤氏抵挡不住,把阿福都吓到庙里来了,可恨!可恶! 阿福口中应着,心下暗暗诧异康王行事之快,原以为要花一日功夫才能与知府交涉谈妥,谁知一晚上就将阿爹捞出来。 阿福上辈子跟了康王一些日子,知道缴了兵权的藩王,外人看来如何风光,实则是被拔了爪牙的老虎,一戳就倒,兼之地方官府的深深忌惮,康王日子如履薄冰,并不好过。 如今康王一声不响捞了她家阿爹出来,官府又没有来寻麻烦,越是不动声色,越是刀光剑影,迅速利害。 想起康王的手段,阿福忽然想起昨夜他那双手在她身上乱走,他手掌生的瘦长,却玩弄得一双乳儿一颤一颤,他含弄乳尖,眼却吃着她,目光凶恶,真像一头从地府放出来的恶鬼。 他比上辈子还凶,压根是两个人了,还夺去她肚兜,登徒子! 不就一块肚兜,只许康王玩弄她,不许她玩康王吗? 世上没这般道理。 那块肚兜,当她赏他的。 想起康王来,没完没了,连女儿家的矜持也抛光了,阿福怕阿爹看出破绽,压下这番心思,又不禁想,谢行羯在她这儿跌了跟头,必定不会罢休,况且他的目的,从来不是连仪,或是她,而是连家的万贯家财。 目的一日不达,必还会使阴招。 正想着,马车突然一荡,猛停下来,阿福心头一跳,掀帘一看,正见谢行羯控马堵住去路。 第二十二章 定风波 谢行羯独身前来,不再是以往轻蔑之态,这回带了十足的审视。 连奉安一看又是谢家这厮,满面怒容,到底是斯文书生,口中冷声道:“让开。” 谢行羯根本不看他,目光直射车厢里的阿福,“你与康王究竟说了什么,竟哄得他出手。” 见谢行羯如此气急败坏,阿福反倒冷静,微笑道:“谢公子若是聪明识事,不该将我拦在此处,更不该问这话。” 在谢行羯眼里,她是康王的人,倘若让康王知道他半路拦她刁难,不知是什么下场。 谢行羯显然想到这层利害,脸色微变,更恼恨自己轻敌。 原以为康王是被拔了羽翼的纸老虎,不堪一击,哪晓昨夜,康王身边一个叫计獾的心腹来到知府衙门,虽说趁夜而来,却并不避讳众人,光明正大寻知府,还带了好些箱笼珍品,明眼人一瞧,还以为官府跟康王有交情。 康王天不怕地不怕,一副混不吝脾气,知府大人怕啊,怕传到朝堂成了勾结,当时心里慌了一层,后来不知听计獾了些什么,更慌忙不迭,连夜放了连奉安。 谢行羯事觉有异,带礼去探口风,却被拒之门外,一个粗蛮奴仆挡住他的路,没了往日的谄媚,将他东西丢到脚边,冷笑道:“你倒有脸儿来,大人被你害得好惨,往后别尽勾缠咱家大人。” 谢行羯面上和气,一拱手说了句好话儿,又悄悄递给他银票,那奴仆贪心,吃了他三张银票才肯吐露一句,“小的在府里干的只是跑腿送茶的活儿,只听到计獾侍卫问大人一句话,问谢公子您早年在青阳府经过商?” 青阳府,鲁王的封地。 谢行羯心里一跳,到此明白了。 知府发现了他的秘密。 发现他是鲁王的人,受了贪污的钱,也就间接受了鲁王的钱。 一个是知府,一个是外府宗藩,之间有了钱财来往,被康王捏住把柄,万一捅到朝廷里去,那就是结党营私的谋逆之罪。 知府本想借连家窝藏阉党一事,来打压康王,谁想反被康王捏住把柄,别说头顶乌纱帽了,怕是性命不保,立即顺从康王,弃了谢行羯。 谢行羯深知往后没官府这座靠山,又开罪了康王,在平阳府哪里还呆得下去,这漕帮之位迟早易主,可他不甘哪。 就在昨天此刻,谢行羯还当康王不过一只败走东山的狐狸,谁想,人家轻轻划动一下衣袖,不带沾血的,就将他跟知府捏在了股掌之间,轻易得犹如玩弄蝼蚁。 而康王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 昔日战神,如此风流糊涂! 谢行羯极不甘心,还欲再问,阿福却先一步轻轻打断,“谢公子既然不肯放我们走,也罢,阿爹,我们回去找康王。”说罢调转马车。 谢行羯厉声一喝,“站住!” 阿福牵住辕绳,眉梢轻轻一挑,将他看住,“谢公子还有何事?” 谢行羯道:“以色侍人焉能长久,康王性情乖张,素有恶名,倘若让他知道今日我将你拦截在这,虽恼我轻狂,亦恼你轻贱,能有什么好下场?连大小姐委身于他,不如想想我,我爱你娇柔,亦喜你脾气,只要你肯助我……” 他想好了,决不罢休。 目前唯一的突破口,就在连氏女身上。 只要她肯反水,攀咬一口康王,未尝不能扭转局势。 连奉安已听不下去,正要怒喝,阿福牵住他衣袖,朝他摇摇头,再望向谢行羯时,秋波沉静,“谢公子有一言说的在理,以色侍人不能长久,而谢公子以钱收买的,也不会是真正的人心。” 谢行羯听了此话,脸色铁青。 眼前的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却令谢行羯眼前浮现出另一双碧泠泠的眸子。 他只见过一次。 当年谢行羯尚未起势,仗着一身凶猛胆气,千里投名万里投主,闯到那清贵冷漠的贵人跟前,求他受了自己,贵人正倚朱红围栏喂鱼,懒懒说了一句,轰他出去。 这话是对身边护卫说的,从头至尾,贵人不曾看他一眼,就将他狠狠打发出去。 自此以后,每每谢行羯穷困之际,无数次回想这一刻,直到投靠入了鲁王帐中,再度杀入平阳府,见那贵人镇日躲在偌大个王府里,心下哂笑,贵极反贱,昔日战神不过尔尔。 谢行羯望着阿福,仿佛那人来到跟前,一双碧眸直透射他心底。 此刻,谢行羯突然尝到咬舌剧痛的滋味儿,却没一丝懊悔,骨子里涌起来的,更是嗜血舔舐的激动。 战神之名,终有一日叫他夺去。 “连大小姐,得罪了。”谢行羯牵住缰绳,冷冷一笑,扬长而去。 阿福一口气刚松,却见连奉安一脸狐疑地看过来,眉心一鼓,忙道:“阿爹,我没见过康王殿下,刚才为了打发他,就顺着他话儿说的。” 连奉安点点头道:“也是,我家小阿福这般乖巧,怎会认识那恶鬼。” 听到最后俩字,吓得阿福立马堵住他嘴,低声道:“阿爹,当心祸从口出。” 连奉安一面点头,一面等阿福松开手,咕哝道:“我没说错话啊,那贵主子,确实吃过人肉,还将两名小妾杀了,当真可怕。” 连奉安温柔多情,对女子素来呵护有加,从前的李氏,如今的凤氏,哪个与他不是亲热恩爱,心眼里喜欢他的体贴,哪里想象竟有康王这种男人,将自己女人割肉切头,以喂自己之口。 阿福听了阿爹这么说,默不作声。 她比旁人知晓一点内情,康王在见山关杀的两名妾室,其中一个还怀着他的骨肉。 康王提刀剔骨,剔的也是自己的骨肉。 第二十三章 定风波 2200猪更 前世阿福未见康王有半点追悔悼念,后来为解蛊毒,将一个个女人抬入王府,更未见半分体贴。 若说有一个,也只有韦氏。 前世韦氏不是没对她下过手,锦衣卫指挥使曹丰淮北赈济,途中经平阳,私下康王与之会面,决不可外传,韦氏却遣她去送茶,阿福心有疑虑,但未曾多想,端茶奉进小佛堂,正见二人从密室走出。 阿福撞见如此大隐秘,绝不能再留,康王望她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杀机,当时是真想杀了她,却又耐着性子,回头细问她经过,阿福将来龙去脉道出,其中牵扯出韦氏。 当时康王应该是信了,寻来韦氏对峙。 韦氏谈笑自如,微仰下巴,只问了一句,“王爷信我,还是信她?” 她说这话时,目光不曾看地上跪伏的阿福一眼,仿佛笃定了康王的答案。 最后韦氏做的恶事,让几个替罪羊担了,她作为罪魁祸首,毫发无伤,全身而退,仍掌住王府中馈。 康王也并未杀阿福,只禁了一月的足,并告诫,“韦夫人绝非你能惹的,往后远离她。” 阿福一言不发,康王仿佛窥出她眉目间的神色,轻抚她鬓发,他手指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亦如我生母,可为我舍命,不能罚,不能杀,你是一名妾室,应当知道这点。” 康王偏袒起人来,单刀直入,不带拐弯抹角,也很是伤人。 之后康王头疼之症再犯,头疼欲裂,几日不下榻,召阿福到身边伺候,韦氏却称阿福身上来了月事,肚痛难忍,请王爷担待几日。 实则阿福被韦氏刁难,拦在小佛堂外,日日顶着烈日,跪在韦氏屋前,最后康王寻来,将她带走,阿福为此大病一场,病得好几日昏沉,也是那时生了去意。 康王却一直守在榻前,衣不解带,将她唤醒,韦氏前来请罪,被一脚踹翻,康王怒骂她贱妇。 从此,康王越发冷待韦氏,但厌恶归厌恶,纵容归纵容,这是两种情绪并不矛盾,康王仍让韦氏担任王府的女主人,拿捏着一群女人的生死。 阿福死前不久,康王赴京,她被留在王府,他走那日,丫鬟笑道:“夫人可知王爷临走前,对韦长史说了什么。”丫鬟有模有样学起来,说到康王那一句“她有半分差错,我扒了你的筋骨”,更暗暗留意阿福神色。 阿福摇着团扇微微一笑,其他神色没有了。 她没有一丝欢喜。 康王为她出气吗?并不是,康王对韦氏已生不满,厌恶韦氏爬到头上,不愿再一味纵容,借此事发作罢了。 他真护着阿福,不会将她留在王府,搁在韦氏眼皮底下。 其实那时,阿福并不知韦氏真正心思,韦氏借大象藏香杀她,她一心想逃出这座金笼子,生死由命,随遇而安了,谁想人之将死,如坠阿鼻地狱,万般痛苦。 也是死了一遭,阿福才知性命可贵,更不愿再入康王府。 她无权无势,无人可倚,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寻一个满心偏宠她的好郎君。 康王眼里有韦氏。 他不是。 阿福回转心思,又听连奉安道:“往后你在街上若遇到这位贵人,离远些,切莫冲撞了他,你那可怜的阿娘留下你这一块宝贝疙瘩,阿爹还等你乖乖嫁去陆家,当那状元郎夫人。” 前半截话,阿福很是认可,至于后面一件事,恕难孝顺了。 状元郎这三个字,阿福这世重活过来了后,听了不下数遍。 谁都在她耳边说,阿福你有福了,陆家公子幼时被有名的算命先生摸过骨,是当状元郎的,你是他小媳妇,那就是状元郎夫人啦。 若换做上辈子,听了这些话,阿福会羞涩一下。 现在她心如止水。 甚至想不起他的模样。 陆家公子,陆观神,据说才气如蛟龙,冠盖绝艳平阳府。 连仪何以想出替嫁之法。 她要去问问他。 ――题外话―― 还是满200加更吧,我这个善变的女人。 第二十四章 定风波 韦氏得知计獾捧礼去了一趟知府家中,想起昨夜王爷在塔心室待了片刻离开,不像以往的作风,想将韦宗岚招来细问,还没去请,人反倒先来了。 韦宗岚笑眯眯踏进屋,就挨在韦氏身边,替她捶腿捏肩,无不殷勤。 他们感情是极深的,韦氏虽是康王乳母,曾在宫中享有一时地位,但究其出身并不光彩,韦氏出生于穷乡僻壤,因有几分姿色,卖入京城做了一小官的外室,十三岁生下一子夭折,被小官打发出去,因缘巧合下,韦氏当上康王乳母,无人敢轻视,到了康王长大,无需再喂奶,韦氏改嫁,方才生了亲儿韦长青。 此时韦氏家乡经历了旱灾,家中兄长想起当初断了音讯的姊妹,听说在京城当了大官家里的管事,拖家带口来投奔,到了京畿盘缠用尽,光景凄凉,一家五口死了爹娘,两个妹妹,只剩了一根独苗,就是韦宗岚了。 韦氏将他寻到,养在膝下,与韦长青一起习文练武,待到十六岁的光景,生的英武身长,又一起做了康王侍卫,出入宫中,好不招目。 却不想后来见山关一战,韦长青中箭死去,韦宗岚侥幸活了下来,从此以后,就成了韦氏的寄托,待如亲子。 韦宗岚六岁丧父丧母,一双姊妹也是他看着咽气,世间只剩下韦氏一个亲人,凡事待她亲近体贴,十分耐心,韦氏也疼爱这侄儿,停住笑,才提起要紧事儿。 韦宗岚道:“姑母想知道,何不亲自去问王爷,侄儿这趟来,就是王爷派我来请您的。” “你贯是会推脱,王爷是主子,岂能妄议,”韦氏话音一转,“昨天你见了连氏女,如何?” 韦宗岚眼前忽然浮现一张色如芙蓉的小脸,他最爱美人,但晓得了连氏女与康王之间的一点猫腻,不敢多想,加上清楚姑母的心思,最见不得自己鬓生华发,美人迟暮,他双目清透,笑吟吟道:“自然比不得姑母半分,侄儿看来,姑母就是那洛阳神妃,端庄美丽,世间无人能比。” 韦氏脸皮似被他说薄,拿团扇敲他肩头,笑道:“拿我一个老婆子,跟人家小姑娘比较,亏你说得出口。” 姑侄俩说了会子话,打发了韦宗岚,之后独自坐屋里,拿菱花镜照了一面,往唇上添了一指胭脂,淡淡一点,并不起眼,方才满意去了。 康王正在塔心室诵经,韦氏不敢打搅,立在门外静心候着。 今日清早雨就停了,乌云仍压得阴沉,一片天色茫茫,瞧着天快要落黑。 风渐大,檐下风铃吹得晃荡。 韦氏素来有头疼之症,眼下经了风吹,不由暗暗太阳穴,却是眼梢里搁了一点什么,不由望去,就见台阶之上,吹落了一朵细细的红绒花。 王府女子首饰衣饰皆有管制,她一手操办,绝无女子戴这样娇艳的玩意儿。 嬷嬷捡了起来,送到她面前。 韦氏正欲细看,身后传来开门声,她就将红绒花收入袖中,微笑转过身,见室内走出来一位年轻男子,着了袭牙色道袍,白玉簪子挽乌发,迎着身后塔身千万洒金佛像,他一身道袍像缠了曼陀昙花,朝她走来,一片昏昧光色里,开口道:“韦夫人。” 韦氏曾是他乳母,但贵人大了,有了规矩,两年前,忽然改口尊她韦夫人。 当时韦氏趁他入睡,微微失态,难免疑心被他窥破,事后见康王仍如常侍奉,便摁住了这层疑虑。 想来也是,康王怎会疑她。 外人只道韦氏是康王乳母,鲜少人知道两桩事。 一是她亲儿韦长青,替康王挡箭身死,对康王有救命之恩。 儿死母替,天经地义。 二是先皇贵妃临终时,康王未受召见,他仍私闯京畿,被拦在宫门外,皇上恼他无礼,命他午门外罚跪,文武大臣来来去去,瞧尽了他笑话,当时韦氏任宫中女史,冒死引康王偷潜宫中,见了先皇贵妃最后一面。 先皇贵妃感念她冒死之举,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将康王托付于她。 电转流光,多年过去,阖府上下,康王有许多妾夫人,但能得他这一声夫人的,唯有韦氏。 虽康王早及弱冠,对她安排妾室一事微有不满,但她于康王,亦是恩人亦是如母,危难之际可托付生死。 世间哪个女子能排她前头。 这也是韦氏心里最最得意的。 所以啊,仗着男人偏宠,如何不生其他心思。 主仆交谈,护卫丫鬟屏退。 韦氏看向面前青年貌美的康王,提起昨夜之事,康王并不避讳,袒露昨夜连氏女偷进琉璃塔,替他诵经祈福。 康王从不喜旁人打搅,昨夜不仅破了一次例,还帮这女子,细想起来,康王改道儿来贤良寺,莫非早知连氏女在这寺里。这念头一旦浮起来,韦氏越想越深,“昨夜王爷遣计獾去知府家里,大摇大摆,闹得人人皆知,也是因为连氏女?” “拿她作笺子罢了,”康王声音懒漫,甚至没有一丝语调,“连家查出窝藏阉党一事,官府少不得攀咬上王府,计獾去问了一问,发现里头另有蹊跷,鲁王也掺了一脚进来。” 这事儿韦氏倒是不知,“什么蹊跷?” 计獾遂将来龙去脉道出,鲁王如何利用谢行羯,收买知府,意图攀咬王爷,其挑事恶毒之心,令人厌恶。 鲁王为何对康王如此深恨。 原来鲁王为先帝一个贵人所生,出生在康王前头,所有宠爱全被康王夺去,因此生了嫉妒,这么多年,一直寻法儿令他在皇帝跟前失宠,暗中使了不少手段,往些年康王看不上这些腌臜手段,不曾理会,这回不知怎么回事,铁了心要给鲁王一个教训。 说来可笑,鲁王跟他藩号一样,胆莽粗野,经身边一帮幕僚挑唆,更扶不起来。 对付鲁王,无需费多大力气。 韦氏冷笑,“谢行羯办砸事,鲁王难信他了,为挽回鲁王心意,想必还要在平阳府闹出一桩事端,王爷放心,但凡与谢家有勾连的,我会查明。” “不必费这心了,谢行羯为人睚眦必报,连家得罪了他,必去寻连家仇敌。” 康王语调稍一顿,不知想起什么,眉目间幽幽冷笑。 韦氏见了不觉怔住,只因这两年,康王对她越发冷待,鲜少见他这般鲜艳神色。 康王察觉她眼神,眉头微拧几不可察,转过身,声冷如击人脑髓的金瓜,“还有一事,过几日芙蓉开遍,知府夫人宴请各家小姐,听闻陆大小姐姿色甚美,韦夫人不妨去见见。” 这两年王爷身上蛊毒频频发作,原先大半年一次,如今每月都有,积毒难泄,生了头疼之症,疼起人要命,府里那些纯阳血早不干净了,需要换新,据说陆家大小姐八字纯阳,生的如花似玉,是个好人选。 王爷突然提及此事,想必不简单,韦氏眼珠一转,趁机提道:”连氏女虽不是纯阳血,王爷要是喜欢,不妨也一同纳入府中?” 康王闻言看她一眼,那双眼眸看来,如明镜一般,韦氏心下微惊,面上含笑揭过了这一层话,闲话不提,正要告退,却被康王喊住。 康王立在台阶之上,朝她伸出手来,袖口盈风猎猎作响,袖上的白鹤似要飞去了。 韦氏瞧着眼前这只修长的手,险些也伸出手,要搭上去,却听康王道:“我的东西,您似乎忘了。” 第二十五章 青铁砚 2400猪更 韦氏好像这才回过神儿来,脸色微绷,心下隐有一层尴尬之色,将手里之物交出去。 康王轻拿了她手心里被捏得微皱的绒花,指尖抚了抚弄平整,又一抬目,两只乌碧色眼珠子盯住韦氏,似乎疑惑她怎么还没走。 韦氏忙低眉离去。 康王仍旧站在台阶之上,俯看不远处的金甲护卫,刀枪耀眼,是寻常人家触手不及的泼天富贵,转过身,步伐慢悠悠荡回塔心室。 计獾跟在后头,忽听康王道:“杀了本王这个兄弟,你觉得如何?” 这不是商量的口吻,王爷话已经说出口,说明主意已捏定了。 计獾道:“但凭王爷做主。” 康王摇头含笑,“本王做不了主,最后全听皇上。” …… 说起连陆两家婚约,追溯到李氏怀阿福那时,连奉安赴京赶考,路上无意救了陆家老爷一命,之后双双名落孙山,结伴回乡,刚下船李氏生了,是个大胖闺女,连奉安高兴不已,就给女儿取名为福。 过了几天,陆家老爷前来道喜,见到襁褓里的阿福,又一转目,看见弱柳扶风的李氏,心思一动,顺势道家里有个儿子,名叫观神,不如指腹为婚,延续两家情谊。 连奉安景仰陆老爷身上的秀雅文气,青出于蓝,欢喜应下。 后来数年连陆两家各有际遇,情谊不曾淡。 直到几年前,陆老爷去世,好在陆家家底丰腴,陆夫人带一双儿女靠佃租足以开支,越发以为连家铜臭味重,刻意疏远,连奉安虽有不满,但以为陆公子像他父亲,不会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 逢年过节,总要往陆家殷勤送礼,想等阿福十六岁及笄,就将小儿女的婚事全了。 谁想他去西域两月,回来变了天。 暂不提连仪与谢家弄得一团乌糟,官府贴的寻人告示,至今去揭。 连家出了事,陆家只管自保罢了,人之常情,连奉安知道这几日连家成了满城笑话,怕陆家误会,遂携礼登门。 临出门前,阿福牵住他的衣袖,柔声道:“阿爹要去陆家,我随您一块。” 这数年,两家虽来往不频繁,阿福小时候常来陆家玩耍,陆老爷十分疼爱她,抱在膝上,给她玩砚台,陆观神只远远瞧着,等陆伯伯离开,他靠近过来,夺过砚台,恶狠狠将她推在地上,低声骂道:“狐媚子!” 但当她疼得掉眼泪,陆观神捂住她嘴巴,柔声轻哄,“是我不对,向连福妹妹赔罪,哪里摔疼了,我替你揉揉。” 他脾气阴晴不定,时而春风化雨,时而莫名浓烈的敌意,两人长大了,两家走动渐疏,他慢慢收起阴阳怪气的一面,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位翩翩如玉的少年公子,凡是见面,他唇边含笑,拱手道一声“连福妹妹”,温柔得滴出水,听得人脸红心跳。 父女俩站在陆家花厅,等了许久,茶吃了两盏,陆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进了花厅,面带歉意,推说陆夫人最近犯了头疼之症,须得静养,不便见客,还请两位改日再来。 连奉安岂听不出这是推脱之言,他是个顶和气的人,不欲叫女儿瞧出陆家人的怠慢,想着来日方长,陆家公子是个和善人,总能将疙瘩解开,“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叨唠了,还请问陆夫人安。” 阿福也道:“父亲新得了一块蓬莱仙人手中把玩的前朝青铁砚,宝物难得,送与陆公子正好,我是深闺女子,不便走动,这宝物,有劳你们了。” 管事朝那块青铁砚看了一眼,含笑客套,目送他们远去,阿福掀帘望出去,微仰头见到陆家朱红的府门。 成不成,就靠今夜了。 刚送走连家父女,管事转身,正见大小姐从影壁走出。 陆妙音是个美人坯子,远远望去,杏眼尖颌,身姿婀娜,长相与阿福有几分相似,她看了一眼青铁砚,吩咐道:“打碎扔了。” 狐媚子就是狐媚子,生的女儿也一样,贱得没皮没脸。 陆妙音去寻弟弟,他屋里丫鬟尽数被赶出去,立于廊下,陆妙音还没掀帘儿,就听里头一片暧昧之声,廊下丫鬟个个面红耳赤,浑骨酸麻。 陆妙音轻咳一声,屋里静了,屏退丫鬟,掀帘儿进了屋。 就见地上狼藉不堪,床帐上一片摇曳,薄帐几乎遮不住人影,正见一男一女颠鸾倒凤。 那男子压住少女,捉住两只白嫩翘脚,挺腰抽送连连,把少女肏得上半个身子顶出床,露出半张脸,柳眉圆眼,满面潮红,正是失踪已久的连仪。 第二十六章 青铁砚 连仪仰大口呼吸,只咬着唇儿,乳儿随男子连连狠力抽送,弹跳如兔。 满屋尽是男子沉重喘声,还有软蛋拍屁股的啪啪声。 陆妙音看呆了,不觉走上前,撩开帐帘看仔细。 男子见了她,叫了声姐姐,之后泄了阳精,从窄穴儿里拔出一根赤红肉柱。 连仪还贝齿紧咬,身子潮颤,却被陆观神踢了一脚,揣出床下,只管搂陆妙音入怀里,低头吮她的脖侧,低低道:“姐姐怎么来了?” 连仪被踢下床,未见恼怒,连忙拿起衣裳穿上,低眉走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姐弟俩,陆妙音手抚着弟弟翘立不软的阳具,嗔道:“我当你得了新宝贝,把我这个姐姐忘了。” “她算什么东西,我眼里,只有姐姐这一样宝贝。” 陆观神搂着她,赤裸的胸膛紧贴,陆妙音淫心被勾起来,见他捏起下巴凑过来亲,扭颈说道,“知道你爱贪玩,可知道刚才谁来了?” 陆观神显然已猜到,神色一冷,掩不住眼中厌恶之色,“她来做什么?” “能做什么,这些日子她家跟谢家的苟且闹得沸沸扬扬,脸面丢尽了,还不是怕咱家退婚,拿一块破砚台当笺子要见你,被我堵了回去,但看样子,怕是要死缠上你。” 提起阿福,陆妙音轻哼一声,满口不屑,她不喜阿福,更怕日后弟弟娶阿福进门,撞破姐弟乱伦丑事。 陆观神看出她忧心,搂住她亲亲哒哒哄个不停,“一个狐媚子罢了,姐姐担心她作甚。” 陆妙音闹不过他,“你是男人,不晓得女子一旦痴缠起来,很是棘手。如今一个连仪还没解决,再来一个连福,全是你惹来的风流债,倒好,躲在这里快活,全扔给我。” 说起来气人。 陆妙音原想连仪是个听话的,又知道他们的事,顶了连福的主母之位不是不可,却连连谢家这摊子事都没办好,要不是处子之身,那日她从谢家跑出来,偷来寻陆家,万不会放她进门。 “姐姐莫气,顶大的事,也不会天塌,我这儿有个好主意,连仪乖巧,做个小妾无妨,至于连福,让她如愿当主母。”陆观神语气森冷,”等进了陆家的门,咱们再一点点揉搓她,有苦不能言,当初她阿娘勾引咱们阿爹,可惜早逝了,就报应到她亲生女儿身上去。” 这一桩隐秘事鲜少人知,陆家姐弟如何知晓的,原来幼时父母争吵,说起与连家的婚事,陆母恨恨骂那李氏坐月子时还不忘勾引男人,这话一出口,被陆父扇了一记耳光,拂袖离去,陆母独自坐在屋里哭,姐弟二人溜进去,落泪安抚母亲,打那以后,母子三人相依为命。 他们一个妙音,一个观神,妙音观神,莲生两瓣,本就是器官相连,生来一体。 后来陆父无缘无故生了病,一个夜里去了,未尝没有子女的手笔。 如今李氏不在了,独留下一个女儿,他们姐弟将恨转移,深恶痛绝。 当下陆妙音听了,抚手笑道:“人人都道我们陆家是清白世家,子孙儒素,她被咱们蹂躏了,往外面诉苦也难有人听,依她的性子,我想压根儿不会说出去,只能苦黄连往肚里吞,一世遭罪。” 陆观神摇头道:“这样算便宜了她。” 陆妙音闻言眉梢一挑,四目相对,两心十足默契,笑道:“自然是不够,她进门当夜,就灌她一碗绝子汤下去,一世无儿无女,绝子绝孙,甚妙!” 姐弟二人商议越深,越发有精神,麝香味浓的罗帐里,淫心大动,躺倒在一块,床板钓帐响起来。 此时屋里廊下丫鬟打发尽了,无人知晓这对姐弟乱伦的淫骚勾当。 而隔一门外,连仪悄无声息偷听,一番听下来,险些将帕儿撕碎。 连仪费尽心机替嫁,逃离谢家,抛家弃名,来陆观神身边低眉伏小,就是要哄他把陆家主母之位给自己,眼看煮熟鸭子飞了,怎能甘心。 心下如电转,转眼有了主意。 趁里屋男女苟且,呻吟浪声不断,连仪悄悄溜进屋,摸去掉地上的玉佩,拿去给陆观神的贴身丫鬟,塞了银子,吩咐她送去连府,亲自送到病转告连大小姐,今晚亥时一刻,陆公子请她府上一聚。 丫鬟去后,连仪满意笑了。 姐姐倾慕陆观神,对心上人的邀约,怎么能拒绝。 今夜她独身前来,看见亲妹妹与心上人厮混,不知何等心痛。 第二十七章 青铁砚 连仪忘不了在谢家的三日,谢行羯为人好色,每日必要玩弄一名鲜嫩处子,自打她来了,以玩弄她为乐。 连仪不肯被他破去处子之血,就用嘴巴伺候他。她嘴上功夫一流,伺候得谢行羯舒服,三日没怎么为难,却看得紧,连仪趁出门逃了,没有回家,偷偷来到陆府待到现在,成了陆观神的泄欲工具,落下一腔恨意,她不恨陆观神,只恨当初坏她好事的阿福,必须以牙还牙。 天色昏暮,很快到戌时,陆妙音早已离开,连仪打点完丫鬟,盛装打扮,来到了陆观神书房。 陆观神潜心读圣贤书,有鸿鹄之志,每日夜间书房坐定用功,忽然一缕幽香袭来,陆观神一抬目,就见连仪端一碗莲子羹进门,身披斗篷,行动间,露出里面半遮半掩的轻纱,一截嫩腰,耸立红翘的双乳,款款走到他身畔,香气扑到他鼻管中。 连仪柔声道:“观神,我亲自熬了粥羹,趁热,您尝尝。” 她盛了一勺到他唇边,手腕猛地被攥紧,连人跌到他怀里,碗筷跌落,四碎开来。 陆观神捏紧她腕子,目中欲火大炽,更透冷意,“贱人,谁让你这身打扮,擅自进来。” “观神你怎么了。”连仪以为这一身遮遮掩掩,灯火之下,最勾男人淫意,陆观神却纹丝不动,见事态不妙,忙收起脸上的娇笑,咬唇瑟瑟道:“我是看你连日苦读,眼下都熬青了,心疼你啊……” “淫贱至极,”陆观神平生最恨不知廉耻的女子,当初与连仪有首尾,是她楚楚可怜出现在面前,他先禁不住欲火,现在见她披风里露出一具白嫩身子,淫贱勾人,他眼里尽是冷意,毫不留情推开,“滚!” 连仪吓得瑟瑟发抖,跌坐不动一下,显然在等什么,忽地门外有了喧嚷之声,乍听之下,竟像阿福的声音,陆观神不觉微眯起眼,再看脚边的连仪,悟了似的一笑,眼中冷意射人,“贱人,竟算计到我头上。” 书房不设里间,连仪没有躲藏之地,这会出去就要撞上,她走不是,躲不是,显然早算计好了。 连仪瑟瑟低头,慢条斯理抿了抿鬓角,她要陆家主母之位,当状元郎夫人。 谁也别想拦她的路。 “滚到案后去。”陆观神大步走来,怒得一脚踹开她,等连仪不情不愿藏进案后,他开门,正见阿福立在门边。 一片昏暧光色下,陆观神露出儒雅的眉宇,挡住身后光景,微笑道:“连福妹妹……” 阿福伸手轻轻推开他,仿佛一把软剑,在他身上软软一刺,带着无形的力道,陆观神微愣之下被推开,看她径自踏入,待回神,他面上不带一丝笑意。 她知道了。 陆观神心下无故涌起一缕慌色,随即被狠压下去,她知道了能如何,连家伯伯还不知道,不肯听不会信,这桩婚事解不了,毕竟连家伯伯眼里,他斯文有礼,正人…… 却看见阿福身后跟来之人,陆观神脸色一变。 就见阿福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看见书房里袒胸露乳的连仪,更是双眼怒瞪成铜铃。 此时连仪为了迎接姐姐,从案后跑出来,灯火下袒胸露乳,尽露出白嫩嫩的身子,极尽勾引,哪知姐姐身后,竟然露出连奉安的脸。 那一刻,她浑身汗毛竖立,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惧。 “啊!”连仪喉咙中破出一声尖叫。 …… 这一夜陆家注定过得糟糕,陆公子与连大小姐有婚约,私下里却与连二小姐有苟且,双双被抓包,更荒唐的是,抓包之人正是连老爷。 连奉安哪想陆观神是个披人皮的伪君子,要不是今天撞见陆家丫鬟私下邀阿福深夜前去,觉得事有蹊跷,跟来看一眼,只怕现在还蒙在鼓里。 撞见小女儿淫贱露乳的模样,连奉安恨得没有地洞钻进去,也只得把这一摊子烂事解决,思来想去,如珠如玉的大女儿绝不能嫁与陆观神,小女儿又与他有了首尾,为了她名声,连家名声,也只能嫁了。 连奉安嫌丢人,执意带连仪回家待嫁,陆观神并不拦着,等连奉安往里去寻了,陆妙音从门后走出来,皱眉道:“连仪一旦出府,难保不会将你我之事泄露出去。” 陆观神却道不会,“她是聪明人,想要陆家主母之位,知道拿什么交换,”手指往她唇上揉了揉,将指尖勾走的胭脂吮入唇中,笑了起来,“她不敢说出去。” 事态果真如陆观神所想,连仪虽一直哭个不停,脸上羞怒,知道中了阿福的计,但态度坚决不肯回家,气得连奉安险些跳脚,怒骂孽畜,连仪听了气血上涌,眼红哭道:“我是淫妇,是毒妇,害自己亲姐姐,为什么,就因为阿爹偏心,连福是您的亲女儿,我是妾生的,您不要看我?阿爹,我也是您身上丢下来的肉。” 连奉安却不要听这些话,见连仪心硬如铁,赖在陆家不走,他只觉颜面丢尽,拂袖离去。 连仪从怒气中回神,自己没了娘家做后台,在陆家焉有立足之地,慌忙握住阿福的手儿,眼泪珠涌现出,“姐姐,是我错了一时糊涂,不该抢走你的人,可是我在谢家实在害怕极了,不敢去找你们,只能去找陆公子,也只有他肯收留我,一开始,我是想拒绝的,可是,可是他,”连仪脸色煞白咬唇羞愧得不再往下说了,但听意思,显然是陆观神主动,她脱不开身才造成今日局面,“从此我悔过自新,您就原谅我,去向阿爹求求情。” 阿福耐心听她说完,摇头道:“我不愿意。" 连仪只觉自己被戏弄,怒从中来,狠狠甩手,指责起来,“你这恶毒妇人,天下哪有你这样做姐姐的,不帮就算了,还要惨害亲妹妹,谢家是什么人家,你眼睁睁推我进火坑罢了,今夜还将阿爹带来,你把阿爹气死了,连家也不会是你的!” 阿福道:“谢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小宝你比谁都清楚,却不愿走正道,害到我头上,我以牙还牙没有错。” 连仪冷冷剜她,眼底渐红。 连仪出生时,生母给她取乳名小宝,但她尚未长大,生母病逝了,从此连仪听不得这一声小宝,每听一声,如剜心割肉。 阿福岂是在怜惜她,分明勾起她心中那块最酸恨,最不禁深挖的软肉。 连仪怒笑道:“不走正道又如何,现在陆观神不要你,谢行羯不要你,你连福生的再美,一生无男人倚靠,可怜!” 阿福道:“我还有连家做依靠,你虽嫁了陆观神,奔者淫贱,他家腌臜,少不得蹂躏你至死。” 这话捏住连仪要害,她目眦尽裂,死死盯住阿福,厉声道:“陆观神早就恨透你了。” 她用了恨字,显然里头大有文章,阿福微微一怔,随后头也不回踏出屋门。行至廊下,陆观神迎面走来,二人一言未发擦肩,走出去好几部,忽听他在身后道:“妹妹与我做不成夫妻,也有多年情谊在,往后常来看阿仪。” 夜风吹来,男人的嗓音犹如恶鬼之言,萦绕不散。 阿福骤然停步。 陆观神见她回眸,双眼生出一层雪色,越发盯住她娇滴滴的面庞,眼神阴寒,看她犹如笼中之雀,却又见阿福敛回神色,点了一点头,“确实,勾搭我妹妹多年,情谊如何不深厚。” ――题外话―― 这章补昨天日更,下章康王出场。 第二十八章 肚兜淫 2600猪 陆观神听了这话,脸上未见一丝赧然,他能跟亲姐姐乱伦,还顾什么伦常,但对阿福,母债子偿,他有一腔折磨她至死的恨欲,“想来妹妹早就识破阿仪替嫁之计,又知道她藏在府中,隐忍到今夜才发,我与阿仪的情,谢你成全。” 他一口一声妹妹,阿福听得眉心蹙尖,望进陆观神眼里,从前那些年,但凡见到他,她拿团扇折脸,耳朵尖悄悄红了。 从知道他与连仪苟且开始,对他再不会笑。 她越是平静,陆观神一腔恨意越发被勾起,她惹她厌恶了1,他才畅快。 “不必说成全,”阿福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对陆观神早无一丝留念,他和气说话,她缓缓道,“君若清路尘,唯有阿仪高攀得起,祝你们百年好合,死后同穴。” 死字触陆观神一笑,“别把话说这么绝,焉知你未来夫君,不会落到我手里,到时他护你无门,还不是我好好疼你。” 阿福侧过身子,她脊背立得纤细挺直,不愿正看他以示厌恶,“我也等着未来夫君骑高头大马,踏平陆家大门。” 陆观神眉目一寒。 阿福却已拂袖离去。 陆府门前停一辆马车,只有马夫一人,连奉安今天丢了脸,哪还在陆家门待下去,想必此时回家把被子盖头顶,宁愿一辈子缩着不出来了。 车厢晃动,离开阴沉沉的陆府,阿福轻轻靠车壁上。 她拿团扇遮住面颊。 但遮不住从眼里溢出来的水光。 连仪恨她。 她未尝不恨连仪。 恨她前世翻脸无情,恨她糟蹋了自己一片怜心,恨她为一个主母之位,舍弃了从小伴到大的姐姐。 见到前世杀她的韦宗岚,阿福都没有这般恨。 对韦宗岚可以直视他双目,对韦氏可以暂忍杀意,但对连仪,她做不到。 正因为是亲姐妹,最亲近的人,一旦翻脸,恨不得抽筋拔骨,闹到最难堪。 早在连仪从谢家逃去,不知所踪,阿福就猜到她藏进陆家,故意用一块青铁砚勾她出现。 连仪平生最怕阿福夺她一切,惊慌之下,必会立马设计诱阿福前来,撞见她与陆观神的好事,将婚事弄黄。 阿福如她的愿,但赴约时一同将连奉安带来。 不见棺材不掉泪,连奉安见了陆观神真面目,才能彻底死心。 李氏倘若还在,也不愿见女儿所遇非人。 连家的马车行驶远去,一扇朱红大门投射下的阴影中,立着一人,面目阴沉,仍冷冷盯住,半晌方才转身,独坐书房及至深夜,奴仆道:“谢家老爷登门拜见。” 陆观神道不见,“说我病了,暂不见客。” 谢行羯吃了闭门羹,如何不知陆观神态度敷衍,想着来日方长,他趁夜离去。 道是二人从何时起狼狈为奸,原来谢行羯早有夺取连家家财的念头,就从阿福婚事着手,勾上陆观神,撺掇连仪想出替嫁一法子。 一个为财,一个为仇,两相欢喜,谁知事态走到今日地步,双双落不着好。 与谢行羯不同,陆观神心思如针,隐隐嗅到一丝古怪,他蛰伏在暗处,察觉出康王的异动,避免惹火上身,不再与谢行羯来往。 …… 阿福从陆家出来正逢深夜,宵禁将至,街上几乎没甚么人,衙役巡逻,来捉街上游荡之人,将马车拦住,说是违了宵禁令,捉她去衙门。 阿福取出一点银钱,吩咐马夫给两名官爷,一面微笑道:“叨扰两位官爷,心意不多,请你们吃一盏茶钱。” 这是官府不成文的规矩。 本朝官员俸禄微薄,更何况小之又小的衙差,想出一法子,赶在宵禁前捉几个衣着略富之人,既有点小钱又无后台,衙役不怕得罪,笑嘻嘻讨要一点常例钱,对方若给放人,不肯捉去牢里住上一晚。 阿福原以为给了钱就能放人,谁知衙役不但不收,反而喝道:“竟敢贿赂,更要抓,带去!”说罢上来抓人,阿福还没弄清楚,一行人稀里糊涂被捉去衙门。 牢中男女分别关押,牢门外,几个狱卒来回巡视,眼神利害如刀,浑然没了往日的懒怠,听说今夜有大人物来,不得出一点差错。 细儿头次见这样大仗势,紧偎阿福身边。 身处阴冷潮湿的牢房,阿福心中也怕,面上不显,柔声安抚细儿,忽然听远处尽头,响起一阵深响。 那扇关紧夜风的铁大门开了,发出闷雷般的声响。 阿福眉心一跳,心似鼓点擂动。 未见来者何人,幽暗深处响起纷沓的脚步声,有急促的,沉重的,惶恐的,还有一片杀伐般的步伐之声,轻轻慢慢地厮杀过来。 那人被金甲护卫,绣白鹇青袍的知府簇拥着缓步来了。 第二十九章 肚兜淫 康王喂鱼养花一样的转了一圈官府,又来扫视牢房。 幽暗昏灯之下,他混在一班金甲护卫中,长眉斜飞入鬓,碧眼乌目,眉目间照着一层盔甲上的金碧光芒,越发鹤立鸡群。 他从门口缓缓踱到尽处,左挑右看,目光来回慢悠悠转动。 旁人看来,康王眼神仿佛专门挑个人来剔骨削肉,干净吃了,看得一班人心惊胆战。 知府经历过宦海沉浮,心思不露,身边一干陪同官爷却心惊胆战,额上冒冷汗,面对这位战场杀敌吃人肉的王爷,如何不怯怕,所幸康王走到一半金鸣收兵。 一行人刚折回,康王眼梢里带了点不一样的,娇娇软软,云鬓蓬松,一张小脸,他脚步一定,身后众人跟着一定。 又见康王忽然往后走一步,众人立马往后挪一步。 康王连退三步,众人纷纷退避,见康王走到一处牢间,一指里头,“她怎么关在这?” 他指尖白痩,在幽灯下一照,白得有点过分。 狱卒打量了一眼,好似被扼住脖子,慌忙道:“此女犯了宵禁令,要在牢里关上一夜,以示惩罚。” “开门。” 话音落地,众人诧异,抻长脖子一瞧,晓得了,此女生的貌美如天仙,难怪康王要问几句。 知府却有不一样的心思,这女子是连氏女,康王借她生事,才生出这么多波折,现在单独见她,会为了什么,正想拦一下,计獾截住他,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无形中将知府满肚子心思打了回去。 牢门里,阿福低眉,瞧见康王那只白瓷长剑的手,格外冷,觉得要刺长进来,刺到她胸口上去。 就如前世抚她鬓发,在她耳中冰冷低声。 她亦如我生母,可为我舍命,不能罚,不能杀…… 你是一名妾室,应当知道这点…… 阿福胸口微微发闷,牢门已经开了,康王人走进来,阿福掩下心思,伏下身子行礼,余光里康王走到她面前,步伐一定,打量她许久,故意吊着她一样,声音才慢悠悠落在她头顶,“你抬起头。” 阿福微怔。 她迟疑了一瞬,心下不大乐意,忽然下巴一热,康王竟已不耐烦等她,伸手捏抬她下巴。 他指尖不仅白,还带一点檀香,阿福猝不及防嗅了一口,心跳直跳,抬眼望上去,正与康王一双碧眼望个正着。 两人皆是一愣。 阿福是紧张到窒息。 康王窥见了她眼里闪动的水波,眼皮似桃子微红肿,哭过一般,微愣松了手,紧接着长眉一蹙,低声道:“你流眼泪了。” 他平静懒漫的嗓音里,带着一丝萦绕不去的凶恶气息,上过战场的人,永远除不掉这印痕。 但落在旁人耳中,生出一种唯独他们意会,旁人插足不得的暧昧气氛。 阿福翘睫颤了颤,蹙眉心惊,同时又很厌恶,前世便是这般无缘无故招惹她,缠她死在了金笼子中,于是紧抿唇不做声。 康王见她不语,越发将人紧盯住,冷声道:“谁害你哭的,说话!” 他讨厌女人的磨蹭。 阿福平白无故被抓到这,本就委屈,如今瞧着拿她当犯人审问,生起一股子烦闷燥意,将脸儿一偏,“与王爷无关。” 她耳边坠子像秋千一样,撞进康王深邃乌碧的双目,显然没人敢这般顶撞他,康王想说什么,外头一群人在,忍下了,唇边泛起一点冷意,只道:“出去。” 阿福还没反应过来,狱卒进来将细儿带走。 带出去后,计獾大概明白王爷要做什么,将知府大人好生请出去,陶元驹只奉命监视异动,可不管康王的风月,自觉退开半射之地,眼睛却将牢房紧紧打量,不放过一点异样动静。 阿福见细儿被带走,不明白康王用意,难免慌乱,又见牢房外一干人等纷纷退散,好像为他们腾场子一样,无端想起上回在琉璃宝塔里的情形,脸上一烫,刹也刹不住,立即低了粉颈儿,不叫康王看去,免得他更生色心,心里却一跳一跳。 也纳闷,上回分明惹恼了他,怎么还凑上来。 康王不管她这些心思,坐在木床边,大手一拍身侧,床板跟着摇动一般,“过来。” 知道喊自己,阿福不愿动一下,低住眉梢,“王爷有什么说什么,民女在这儿听得见。” 康王轻笑一声,“那这东西?” 阿福困惑抬眼,就见康王手里拿一块肚兜,瞬间脸色羞红,吃惊道:“王爷您怎么能这样。” “本王怎么样了?”康王佯作一脸困惑,满口说瞎话,“当日本王取走,也未见你喊一声,如今知道羞了,装给谁看?” 阿福厌恶他偷拿肚兜,又被他似讥似笑的语气闹出怒心,但上辈子早已经受过多次,很快压下来,慢慢蹭蹭移过去,屁股半边儿挨住床沿,伸手想取他手里的肚兜,康王将手臂一扬,肚兜随之一扬,一抹红艳艳的颜色,在昏暗的牢房活泼生香。 阿福却要羞死,“此物是民女的,王爷哪有不问就取了,您名声重要,还是快还给民女。” 康王如何听不出她话外之音,面上掩不住冷笑,“你好好解释一下,谢行羯怎么回事,陆观神又是怎么回事。” 阿福听出康王的讥意,微恼起来,面上一冷,“这是民女的私事,与王爷无关。” 康王冷冷盯住阿福。 他对连氏女说痴迷称不上,但承认,是有几分入眼。 让他入眼的女子很少见,更不能放过。 不乖了,就教训一顿。 康王唇边慢慢勾起笑,扬声喝来计獾。 计獾到了跟前,垂着眉头,不敢看一眼,“王爷有什么吩咐?” 康王将手里揉成一团的肚兜交给他,“拿着这物,去牢里转一圈,让所有人都瞧见再回来。” 阿福猛地抬起头。 第三十章 肚兜淫 h 2800猪更 牢里全是些什么人。 都是卖油花的浪子,凶狠肆暴的奸邪之徒。 若这物儿传出去,她还怎么见人。 眼看计獾正要接了她的私物,阿福颤声道:“王爷。” 仿佛知晓她会服软,康王手立即收了回去,声音一冷,“出去。” 计獾忙不迭离开。 康王目光一转,冷冷盯住阿福。 阿福咬着唇,低着眉梢,不看他一眼,不甘不愿道:“王爷,都是民女的错。” 康王靠在床上,眉目倨傲,曼声道:“太轻了,到耳边来说。” 阿福慢慢凑近,到了他耳畔,身上带了一股幽香,扑到康王鼻尖,沉沉双目将她紧瞧住,阿福又一遍道:“王爷,都是民女哎呀……” 阿福轻叫一声,就被康王按住后颈,手劲凶猛,她一个无措,颤了颤身,嘴唇压着他唇角,慌忙起身 他手臂力劲惊人,一下压住,反将她扑到他怀里,被迫仰面,他吐出大舌,强迫含入她口中,连连亲嘴不停。 阿福微微挣扎,反而被搂更紧,康王捏住她一截细嫩颈子,鼻梁来回蹭她面颊,狠揉香唇,一只大手顺她衣襟盘扣儿,摸进泥金罗裙底下,一把撕了绸白亵裤。 阿福就觉下体一凉,男人大手已经顺着光溜溜的玉腿摸上来,两指挖入嫩红紧闭的肉缝。 “不要。”阿福惶然一惊,两腿紧紧并拢,扭着身子不让康王沾一下。 “别动。”康王按住她,知道她倔强,倘若发现处子血早在醉了时被他破去,只会跟他拼命。 他心肠软,不勉强罢了。 于是顺着两根玉腿来回摩挲。 阿福推不开康王,被抱在腿上揉阴户,男人手指在外面来回摩弄,小穴软肉磨出好多水,弄得她腿心,他手上粘粘滑滑,成了一片泥泞泽国。 康王爱难释手,鼻尖磨阿福一截柔嫩后颈,低低笑道:“出了这么多淫物,小骚妇。” 他一腔滚烫热意,从脚底窜上头顶,耳中却钻进她冰凉凉一句话,瞬间浇灭了他火气,“王爷是君子,尽兴了,能还回来民女的私物?” 康王放开她,眉目间涌动着一股无名冷意,这样的康王,阿福见得很少,莫名心慌起来,知道他吃软的一套,软着眉梢,柔声道:“王爷不说话,民女就当您应了。” 康王听着她娇滴滴的声音,喉咙微滚,双目幽深,忽然朝她伸手。 阿福盯着他的手,目中流露一股骇色,不禁将双眼阖上,却迟迟不得来他掐颈责罚,眼皮上滚过一层热意,康王拿指腹轻揉她眼皮,又轻轻捏住她鼻尖,低声道:“告诉本王,究竟谁惹你哭鼻子。” 阿福睁开眼,正见他半边英俊的面庞,恍若前世她大病,他守在榻前喂她吃药,捏住她鼻尖,逼她喝完苦汁,阿福一时恍惚,偏开脸儿,低声道:“王爷才哭鼻子,我已不是小孩子。” 康王从眼里望她,看出她的委屈,目色渐深了下来,忽然捏住她下巴亲上来。 阿福避开不及,揪住他衣襟,“放唔唔放开。” “小骚妇人说什么,咕哝哝的,听不清。”康王往她唇上啄了一口。阿福将嘴唇抿紧,抿出一层淡粉色,不愿让他亲。 康王冷眼看她,转而分开她两腿塞了团软物进去,往湿哒哒的腿心擦几下,取出一看,是她那块皱巴巴的肚兜,眼下却沾满了她淫水,甚至流到他手上。 康王拿到阿福鼻尖,故意叫她嗅,“骚不骚?” 阿福羞得将粉颈儿一扭,不愿看,鼻尖仍萦绕了一股淡淡的骚气,是从肚兜上的淫水沾染,是从她体内流出来。 这样一想,小穴酥痒,难耐了起来。 康王比她还等不及,阿福被迫吞吃他的大舌,被按在他腿上,屁股缝儿里慢慢夹起来一根肉棒,坚硬滚烫如铁,隔罗裙乱顶她屁眼,故意将她身子顶颠。 阿福满面羞红,只觉羞辱淫荡,眼里滚出了泪珠儿,显然恼康王这一举动,将从他腿上跳下来。 “小骚妇,你敢动一下。”康王狠按住她两腿,朝他胯间压下去。 肉棒挤开丰盈的臀肉,刺到光腻腻的阴户,立即怒发。 康王狠咬她唇瓣,甚至尝到了血腥,“不然明日,让你父亲到这养老。” 阿福手脚被捉,唇上吃疼,羞怒道:“王爷您亲口答应的,放民女父亲一条生路。” “反悔了不行?”康王见她眼儿含泪,额尖滴着香汗,脸上嫩嫩的,仿佛见了什么稀罕之物,爱不释手捏她脸颊上的肉,香了几口,叫她乖乖的,“你顺从些,本王还是肯做一位君子。” 什么君子,阿福好佩服起这个男人的脸皮,口舌怔住,更是动气,当初不该为了阿爹,向他求救,一旦被他沾了身子,再也回不了头。 “王爷是君子,我是小人 是小孩总行了。”阿福越想越气,压抑一晚上的委屈涌了出来,用力推开男人胸膛,康王却不松手,捏住她手腕倚过来,见她脸儿偏开,不愿对他,大手扭回来。 康王唇边含着一丝笑意,乐意看她气急发怒,露出各种女儿家柔媚姿态,却见她眼中的泪淌下来,脸上两串清莹莹的泪痕,微怔之下,心头涌出一股莫名慌燥,厌恶她掉泪,猛地将她扣紧压在怀里,俯身亲到她脸上,大舌卷走她脸上的泪珠,粗暴直白得让阿福愣住。 第三十一章 肚兜淫 h 阿福哪想到康王会这样做,当即骇得不动一下,直到被他亲了好几口,惊得回神,一下直立起身,却被康王大手牢牢按住,给摁在小床上,仿佛早知她有这一出。 不知何时,肚兜掉落在一旁,阿福被他亲得厉害,迷瞪中看见近在咫尺的肚兜,悄悄伸手想勾进手心,忽然有一条手臂越过她,径自将肚兜勾了起来,揉成一团,全部堵在她嘴里。 “唔唔……” 阿福瞪向罪魁祸首。 康王却从床边直起身,居高俯下望着仰面倒在小床的娇嫩少女。 牢房光线幽暗,四下寂静无声,少女发不出声儿,长睫轻颤,浑身白玉一般,没有一丝瑕疵。 她张着眼儿,就见康王高大精壮的身影笼罩下来,像一座坚硬如铁的小山,慢慢弯下腰,俯就一般,他身上麝香汹涌的气息扑面而来,阿福呼吸咻咻,胸口起伏不定,躲又无处躲,被他捉住双手,高举在头顶。 康王另一只手撩开牙色道袍,两腿间紫红巨根竖直起来,戳中她软软的唇。 阿福嘴里还咬着湿哒哒的肚兜,鼻尖萦绕骚味溢满的淫水。 甚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男人常年绣佛,一身道袍沾的檀香味浓烈,巨物抵上她唇瓣,顶得肚兜又往她嘴里塞进去,吃够了自己的淫水。 “吃进去。” 他平平无波的语调,却透着凶恶的气息。 阿福愤然别开脸,哪里能动一下,康王捏住她脸手劲奇大,扔了她嘴里的肚兜,挺动劲腰,一根粗长紫红的肉棒,直接捅了进来,卷过嫩舌,狠狠贯穿她小口。 阿福只觉唇角都要撕裂开来,一时吃疼,金豆子吧嗒地掉,砸到小嘴与肉棒的连接处,像一只小利爪,搔了肉棒的青筋一下,康王两块肩胛骨微微耸动,欲火烧起,眼底赤红一片,往她嘴里凶蛮耸动。 “不要了……”少女樱桃小嘴费力吞吐一根巨物,语调含混,带着娇滴滴的细喘。 她唯恐让外面人听见,压着颤声儿,不知何时,康王大手抚上她胸口,挑开了衣襟,隔着肚兜重重揉起一对酥乳。 少女正到发育幼嫩的年纪,但从两年前破了处子身后,悄悄开始拔尖,就如一朵绽开的海棠花,不仅脸儿眉目长开了,胸前这一对也变得胀鼓鼓,绵软滑滑得像豆腐脑,同龄女子是绝对比不了。 康王一边玩弄少女的嫩乳,一边狠插她小口。 起初阿福还有几分挣扎,可到了床上,论力气,她比不过男人,也就成了男人主宰的底盘,她就如一条剥光了的活鱼,被揉来捏去,两只饱翘挺立的奶子更是被康王无数遍蹂躏,掐上点点红痕。 康王射精时,甚至还想射在她口中,糟践她,阿福大惊失色,只觉肮脏,双手捂住红肿透亮的嘴儿,“别碰我。” 康王听得这话面露冷笑,眼中狰狞极亮,是贪婪的光芒,他挺动腰杆,扶肉棒戳她手背,要从指缝里顶弄到口中。 阿福性子也冷,仍不肯,到最后生生磨得康王忍不住,一把狠狠捞过她腰肢,给抱在怀里,粗长上翘的肉棒顶着她屁股,扑哧扑哧射出了精。 阿福感觉到屁股底下一片湿意,屡屡腥气扑上来,她胸口打恶心,忍耐下来,以为康王这样结束了,谁想才开个头。 康王还不餍足,握住她的手儿抚他那根软哒哒的巨物,还教她怎么揉弄两粒肉团,眼见他两腿间那话儿又竖直起来,就像变戏法儿一样,瞬间胀大几倍,康王包着她的小手,握住肉棒上下快速撸动。 这只能是隔靴搔痒,康王已是难忍,需要好好插一下少女幼嫩的花穴,阿福看了一眼他腿间那根紫红,身子慌软,姿态也一同软了下来,倚在他身上,任由他乱摸乱揉,柔声细气道:“轻些,王爷。” 康王见她乖巧,反倒慢慢弄她,两只嫩乳捏在手里玩弄,阿福哼哼呀呀,俏脸嫩红如芙蓉,耳坠子摆动不定,一层光亮撞进康王眼底,一时分不清是她脸色太嫩,还是耳坠子晃眼,鬼使神差凑近,去亲她耳垂,低声含混道:“你身子擦了什么,好香。” 还没挨近,阿福趁他不备,脚抬起来,往他膝上狠狠一踢。 这点力道伤不了康王,但没防住,两步跌个后仰倒,后面是一堵硬墙,听得咚地一声,声响大到外面足以听见。 外头的陶元驹生出疑心,上前探看,还没看一眼,里面传来冷冷一声,隐含怒气,“出去。” 陶元驹听他中气十足知晓无事,默默退下。 而牢房中,康王忍住脑后的痛,面色铁青,眉目冷如刀锋,定定看住垂头跪在他脚边的阿福,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一腔热意散去了,只想刚才她推他的一把,要是不负责,她可以推死他,但就算这样,康王拿她无可奈何,打不得,又骂不得,一时惊觉自己哪还有男儿气概。 康王凉意透胸,转怒为笑,“连大小姐,你有胆子!”拂袖离去。 幽灯的光在晃荡,众人浩浩荡荡簇拥康王出去。 阿福慢慢合拢衣裳,腮儿红晕淡了下来。 她知道康王不会责怪,动静闹到外头,所有人知道康王被一个女子戏弄,岂不丢了脸面,能令他又怒又没法儿,阿福满意了,却又蹙起眉尖,这回没讨回肚兜儿,还落在他手里,他不放心。 但一连经受两次挫败,想必康王不愿再沾她了。 这样一想,阿福不觉松口气。 要不是有所求,她半点不愿见到康王。 细儿被放进来,偎在她身边,“您对康王做什么了,离开时那样子,要把您吃了一样。” 应该问康王对她做了什么,阿福不将心思说出口,免得吓坏不知情的细儿,寻了理由推说过去。 康王走后不久,狱卒前来,毕恭毕敬放主仆离开,唯恐得罪这位康王另眼相看的贵人。 阿福从牢门里出去,看见凤氏,以为是她拿钱来赎人。 登上了车厢,阿福心仍静不下来,她觑一眼,见凤氏阖眼,悄摸了下下巴,热热的,似乎仍带有康王指梢的温度,不由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其实大半记忆她忘光了,隐约记得康王有个怪癖,他爱扮女子。 第三十二章 芙蓉面 两年前。 阿福年幼无知时,很是仰慕正人君子的陆观神。 有年六月,芙蓉池开得十分热烈,引得城中无数小姐公子去玩赏,陆观神往家里投了拜帖,与连奉安在书房里畅谈,阿福跟连仪在花园里荡秋千。 阿福坐在秋千上,连仪帮她来回荡,双足轻轻掠过地面上的小花,她听连仪道:“姐姐好久不见陆公子吧,如此良机,不想去见见?” 阿福一本正经道:“见什么,人又不会跑了。” 连仪笑嘻嘻道:“姐姐撒谎,分明心里想念极了。” 阿福拿团扇掩住鼻尖,羞答答的,忽然身后一静,连仪也望向身后。 阿福脚尖一钝,往后看,就见陆观神分花拂柳而来,穿了身烟色栏袍,颀长如玉,含笑盈盈。 身边侍立的丫鬟们看了一眼,脸红心跳,又看了一眼。 连仪也定定望着。 陆观神走到秋千跟前,行了一礼,“连福妹妹。”目光一掠,又轻轻滑向她身后,笑容加深,“小阿仪。” 连仪收了目光离开,同时急哄哄赶走一群丫鬟,好腾出地儿给他们。 阿福羞得只望脚尖,轻声道:“陆公子有事吗?” 陆观神嗯了声,声音低下来,仿佛附在她耳畔,“芙蓉池好看,后日未时,金池岸边,我想与妹妹同赏?” 他声音温柔,缓缓道来,阿福险些就应下了,但她迟疑了下,道:“后日我有功课,怕是……” 陆观神忽然上前,往她手里塞了一物。 “只要妹妹一人。” 等陆观神走后,阿福才悄悄打开手心。 一粒指甲盖大的核桃。 还未等阿福看清,连仪忽然从背后窜出来,夺去了她手里的核桃,打趣道:“陆公子给姐姐的定情信物,我要好生一瞧。” 阿福又惊又羞,忙伸手去夺,却夺不回来,狠一跺脚,连仪见她恼了,不敢再取笑,忙将核桃送回来。 阿福转怒为笑,叫她过来一起看。 姐妹俩一起仰头,冲着天光,看核桃里的世界。 连仪眯起眼,“里头好像有两个人。” 阿福唔了声,“一个是陆公子,另一个是个女子,不知是谁。” 连仪笑道:“姐姐傻呀,核桃里藏世界,犹如他心里藏你,陆公子这是在借物表情思。”她捏捏鼻尖,吐舌笑道,“真肉麻。” “好啦,不要再打趣了。”阿福脸皮薄,被她几句话说得双颊生红,心中却暗暗期待后日的芙蓉池一约。 转眼到了这日。 阿福不敢让凤氏知晓,怕说她女儿家脸皮厚,请求连仪拖住凤氏。 连仪满口答应。 阿福本想带上细儿虎儿,想到那日陆观神说的,“只有妹妹一人。”心里一软,没带丫鬟,戴上长长的帷帽,遮掩一身,拎了小包裹,偷偷出门。 芙蓉池畔人头攒动,绿阴满目,远望去,湖上结满水芙蓉,挨挨挤挤,煞是好看,据说今天康王也来游湖,金甲随行,仗势浩大,湖东那一片都给圈起来,生人勿入。 阿福立在岸边静等,等了有些时辰,还没见陆观神来,心下有些着急,这时见陆观神身边的小厮来了,道自家公子被急事拖住,不能来赴约。阿福大失所望,却没有离开,船已经租好了,今日不做什么,赏赏花也是极美的。 阿福就坐上了船。 她以前没划过船,身边又没带丫鬟,动作笨拙划着划着,不知道划哪里去了,渐渐远离人烟,误入藕花深处。 一只只白鹭停歇在水芙蓉上。 湖面荡起一圈又一圈清波。 烈日高照,阿福摘下帷帽,抹了下额尖的细汗,再取出小包裹来,里头装着一只小紫檀木食盒,盒里装了一小壶酒,几粒荔枝葡萄,一碟蜜饯小食。 阿福吃光了一碟蜜饯,荔枝葡萄,有些饱了,还有美酒没碰。 美酒赠人。 原本是拿来送与陆公子。 可惜人不在。 可惜啊,阿福扫了一眼,不由手伸出来,拿了酒壶,倒了一小杯,浅浅酌饮。 她幼时沾过一点,人没醉,身上香气飘满屋。请大夫来看,大夫也说不出所以然,便道是一个顽症。 打那以后,阿娘不让她碰。 阿福又喝了一杯,兴许这些年过去了,顽症早已不治而愈,阿福喝了第三杯,脑袋有点晕乎乎,闻到了一股越发浓烈的香味,她支着脸,伏在船边,把整个酒壶朝嘴里仰倒,滴滴落落洒进她嘴上,脸上,扑通一声,有什么掉了。 阿福仰起头来,四顾茫然,还没发现船桨掉了,她躺在一叶小船儿里,仰面微阖眼,把酒一点点吃尽了,嘴上胭脂都抹没了。 哪里咕噜噜的响。 像有什么游了过来,拂开芙蓉的花,叶底的鲤鱼,朝载满浓香的小船儿游了过来。 游到了船尾巴上。 阿福听到了水波划动的声响,细眯起眼,凑过去看看,她看到船下摇曳生姿的芙蓉,一圈圈荡开的清波。 但这朵凑在眼前的水芙蓉,一瓣瓣花蕊里,似乎藏着什么。 阿福睁大眼细看,唔,这回看清楚了。 是一张人脸。 花里怎么会看出人脸。 阿福弯腰细看,忽然清波荡漾的水面里破出一个人来,从水里面破出来,也从娇艳的芙蓉花里刺破出来,一身湿淋淋的乌发,碧色的眼珠子,似一尾绿眼鲤鱼,凑到她跟前。 阿福被水里突然冒出的张狐吓了一跳,一个后仰倒,跌坐船儿里。 两眼瞪两眼。 忽然间,年轻的张狐扶住船壁,倾身过来,在歪头吃惊的阿福身前,双乳前,脖子里,脸上细闻了一圈。 目光从女孩娇艳如花的面颊上轻掠一眼,嗅到一股香味,似兰非兰。 最后,总结道:“你身上好香。” 阿福因在微醺里,迷瞪瞪的,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我吃酒就有香味儿。”又抬起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忽然明亮起来,好奇问他,“你是谁,是人吗,是神仙吗,还是河神,你生的真俊俏,一定是神仙。” 张狐倒是头回听闻有人唤他神仙,触他心尖儿一动,扬唇一笑,眉目间照拂水面上的粼粼波光,阿福看怔住了,就听他道:“我是人。” 第三十三章 芙蓉面 3000猪更 阿福抿抿唇角,脑子醉晕晕的还想吃酒,半天没摸到酒壶,反倒发现船桨不见了。 张狐看在眼里,潜入湖中,拂开一朵朵挨挤的水芙蓉,不知朝哪儿游去了。 “你去哪儿?”阿福连忙往船外探看,一会儿功夫,就见水面底下划过来一道身影,他再次破水而出,夹了飘远的船桨回来,扔到小船。 他轻轻一扔,力道却大,船儿左右晃荡了一下,阿福坐得不稳,险些又栽下去。 张狐已上了船,水珠滴落,一身湿淋,乌发上戴歪一只紫金冠,锦袍玉带,这身打扮非富即贵,明眼人一瞧就即瞧出,阿福却醉乎乎的,不大瞧出来,只觉男子青年貌美,不似尘世中人。 反倒张狐低头打量自己两眼,这身太招眼,把紫金冠拆了,抬手扔水中,扑通一声沉了下去。 “别扔。”阿福哎了声,心疼忙去捡。 “想要?”张狐从鸾带上剥了一粒指甲盖大的明珠,扔她怀里,“带我玩玩,这明珠是你的了。” 阿福得了珍珠,眼儿弯弯,觉得这桩买卖很划算,“你去哪儿玩。” “随你。不过先换了我这身衣裳。” 船停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岸边,阿福身上香气淡了许多,凑近才能嗅出点,去就近处买一整套衣饰。 张狐坐在船上,等了有些功夫,迟迟见她不来,也不着急,仰在船中,面上盖一圆圆绿绿的大叶子。 忽然耳廓动了下,细碎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张狐揭开大叶子,一片天光如清泉泄流,两只碧泠泠的眼珠子对上一张小脸。 阿福捧着衣裳,出现在他面前。 张狐目光慢慢落到她手中衣裙,微怔住,随即攒起眉头,指尖勾起一块鹅黄裙摆,冷冷说道:“给谁穿?” “给公子你呀。”阿福发现不对劲,低头一瞧,揉蓝衫子杏花裙,显然是给女儿家穿的,她咦了声咕哝,“怎么会这样?” 少女面颊生晕,掩不住两团醉红,她的醉不露痴态,看上去跟寻常人没什么两样,让人越发疑心她装醉。 阿福忽然凑过脸儿,“对不住了,公子您等等,我立马去换。” “不必。”少女醉人的香气扑面而来,轻轻在他身上拂过,张狐肩背后仰,悄然与她拉开距离,将衣裙拿了过来。 穿这一身,金甲护卫眼神再利害,也认不出了。 又见她呆呆看住他,张狐眉梢往上轻轻一扬,“换衣,你也要看?” 阿福慢吞吞转身,抬手遮眼,身后湖面上凉生风露,鲤鱼吹浪,她听到一种细微的声音,那是柔软衣裙摩擦的沙沙声。 “好了。” 顷刻,身后响起张狐的声音。 阿福转身见他穿上了女装,金泥凤杏黄裙子,颀长身形,瞧着真似个风姿秀美的女儿家,戴她那顶毡帽,遮住面容,声音从帽纱底下透出来,“走罢。” 阿福小步跟上去,心思慢一拍,晕乎乎道:“去哪儿?” “说了,听你的。” 阿福先买了一顶帷帽戴上,再去带他吃了点面食,之后逛了书坊,人太多,去了衣饰铺,绸缎铺,簪钗铺,进了一趟古刹,拜了诸位佛陀,去酒楼吃了一遭。 期间,身后那年轻男子始终不紧不慢跟随她身后,帷帽里隐隐透出一双碧目,惹她暗暗嘀咕,这人什么也不做,只是光看着,没有一点乐趣,真是古怪。 她并不知,张狐已有六年不曾私自独行,近年来,他深居王府,身边尽是一班日夜视奸的护卫,他也饱受蛊毒头疼之症,毒侵入身,到今日犯头疼,实在叫他厌弃,此刻走在街市中,全身筋骨咯咯直响,才活泛起来。 纱面掀拂,露出他一截白玉光滑的下颌。 正巧陈家的纨绔儿子无意看中,痴痴一呆,他本就是一副贫嘴薄舌的性子,当下带小厮拥堵上来,围住这两位娇俏俏的女子,单看她们体态风骚,就知是极品。 阿福带着张狐往右边走,陈公子往右,她往左,他也往左,阿福停下脚步,怒眼瞪他,于是陈公子笑盈盈上前,自报家门,又问她们家世。 若只是城中一个富户之女,倒也没什么,直接掳回府,若是遇上知府千金,倒要掂量几分。 阿福自然不能报家门,正要喝开这群无赖,张狐盈盈走上来,走到她身前,拦住一群刁奴贪淫的目光,淡声道:“让不让开。” 他口中吐出轻又清脆的女声。 阿福诧异瞄他一眼,越发觉得他那声,比女子还要柔媚清冷。 陈公子也听得骨头酥软,淫笑不让。 张狐隔着帷帽,冷冷看他,忽然一笑,“那你随我过来。”说罢,转身入了深巷。 此时陈公子见了美人,心神荡漾,哪能自已,以为美人儿要与他入深巷快活一番,屏退小厮奴仆,刚入深巷,陈公子从背后一把将人抱住,淫心喘喘,隔衣袍顶出那物儿,往美人儿柔软的臀部上狠撞,“美人你叫什么名儿?” 张狐臀部到肩背一僵,显然没想到有人这般猴急,步伐幽幽一转,修长白净的手轻一推,将痴肥笨重的陈公子跌得连连后退,挨上墙,“急什么?” 陈公子像条狗儿扑上来,“美人儿,我等不及了。” “别急,先瞧瞧你的货色,若是满意,我心中喜欢爱极,尽一生的本事伺候你,”张狐侧身对他,帷帽掀扬,露出白玉一截的下巴,嫣红的嘴唇翕动,说到这,幽幽一转目,隔着帷帽,两眼似乎泛绿,像狐狸化的妖人,“保管比做神仙还有滋味。” 陈公子光瞧见这一幕,受够了撩拨,还想扑上去,刚才却被戳了下胸窝,现在还疼,不敢贸然上前,又耐不住色心,撩开衣袍,一把扯下绸裤,握住丑陋粗短的那物儿,看着张狐,上下撸动起来,四下里尽是他吁吁气喘,“美人,你相公驴屌大不大,这就来疼你……” 陈公子才撸动几十余下,就有了泄意,捉美人儿一只玉手按上自己竖直的短物,忽地一道雪光擦过两眼,美人儿动作利落,从袖中落出一柄匕首,手起刀落,肉物坠地,还吐着透亮臭腥的涎水。 可怜陈公子未来得及惨叫一声,被堵住嘴一脚踢翻,四肢像鳖扑倒在地,上一瞬还冷艳的美人,此刻一只碧油靴不留情面踩住他脸。 张狐无意掠过地上臭肉一眼,目中阴鸷,声音如冷珠,“贱人。” 阿福立在巷口,被一群肥肠壮硕的奴仆环伺,因着醉意,倒也不觉得害怕,只是想着男人何时办完事出来。 听到巷里头呜呜哼哼的暧昧声,她脸红心跳,又十分怕张狐露馅儿,想偷觑一眼,正见张狐从巷中走出。 张狐胸膛微微起伏,衣下肌肉鼓动,仿佛刚才经历一场激事,一群奴仆看住这两只颤乳,都看傻了,就见他不疾不缓走了过来,声音懒漫道:“公子闪了腰,唤你们进去。” 里头正有那哀叫声,奴仆不疑有他,急忙进去了。 阿福诧异回望,张狐暗暗拽她衣袖,低声道:“快走。” 陈家奴仆一入深巷,就见公子鼻青脸肿,跌足被绑,衣袍血染可怖,口中还塞了脏物,正呜呜痛叫,只怕平生都未这般狼狈。 奴仆连忙上前解绑,却一靠近,才骇然发现公子嘴里塞的不是其他,正是一根粗短鲜红的阳物,被一刀切下,甚至切面上冒着鲜血,看得人触目惊心。 第三十四章 芙蓉面 等陈家奴仆追出来,早已不见二人踪影。 殊不知,就在前边花鸟铺,高低腥臭的花鸟金丝笼下,正藏住两人。 阿福娇喘吁吁,唯恐被陈家人发现,正是心乱关头,一片幽暗处,忽见张狐伸手探来,吓得她一惊,忘了躲开,当即僵住不动,就见张狐长指在她鬓间轻轻一拂,两指间忽然多出一片翠色鸟羽。 阿福一时惊奇,才发现头顶正架着一个金丝笼子,关了一只画眉鸟,羽毛从笼中掉落而出,正巧轻轻落在她发间,张狐立在她身畔,看得一清二楚,他大可出声提醒她一声,但并没这么做。 阿福也没有细想,见画眉鸟可爱,动了笼养的心思,一问要足足一两银子,很不舍出了。 张狐见她打开金丝笼门,画眉鸟探头出来,落在她掌心,用鸟喙啄了一下,飞走了,她追了两步停住,不去追了,腮上泛红,眼珠儿醉晕晕的瞧着,怪痴的,张狐道:“一两银子,你白花了。” 阿福摇头道:“不白花。” 张狐望住她,袖口中的一只手慢慢揉捏那片轻盈的翠羽,心思微动,就道:“掌柜的,这里的鸟,我全买了。” 这可是一笔不菲花销,阿福诧异他手笔之大,张狐却扭头,朝她伸出一只手。 阿福立即明白了,捂住腰间的荷包,小声道:“您给了我,就是我的。” “给不给?” 阿福磨蹭拿出了一粒他给的明珠,不情不愿给了掌柜。 这粒明珠价值连城,别说一间铺子鸟儿,就连这一条街买下来都成,掌柜喜得眯起眼,全部打包送去两位府邸,张狐却道:“就在这,一起全放了。” 掌柜面上难掩诧异,但还是吩咐两名伙计,将笼鸟尽数放生。 一时百鸟展翅腾飞,纷纷乱乱,一起飞出铺面,飞入来来去去的街市,或停在妇人鬓发上,或钻入女子宽大的袖口中,或凑在书画摊子上,停在画中女子的眉眼之间,一时好大仗势,搅闹得满街不安生。 大半鸟儿却冲上屋檐,飞远去了。 阿福仰头望去。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一片澄澈青天里,好是热闹。 阿福几乎看怔住了,两眼醉昏昏,鬼使神差看向身边俊美的男人,见他脸上的纱面如水掀开,露出碧乌的眉目,不知何时起就看她了。 二人鬼使神差对了一眼。 少女脸儿鲜红,眼珠儿水汪汪的,像藏了两把小钩子,张狐正要收回目光,她忽然往他身后咦了声,直愣愣望向不远处,“我怎么瞧见了阿仪,还有陆公子,他们去做什么。” 阿福脑子晕乎乎的,说不出所以然,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耳边响起了张狐的声音,“想知道,不妨去看看。” 阿福还没应下,张狐替她做了决定,先牵她衣袖跟去了,一路追他们上了酒楼。 正想叩门,张狐拉住她,他大概瞧出点名堂,“现在撞进去,能看见什么?静等些功夫。” 阿福脑子糊涂,一想也对,许是陆公子跟妹妹有要事商谈,不能打搅了,她点了点头,随张狐入了隔壁。 却是他们前后入酒楼的身影,被陈家奴仆撞见,忙回去通禀。 医馆中陈公子歪着嘴儿,眼皮青肿,被抬在床上,腰间缠着透血纱布,正哇哇叫疼。 一听仇人在附近,更恨不得立马就去报仇,被小厮劝拦住,献了一淫计,“这两女子不知好歹,不如趁机迷晕了,寻三四个最臭恶黄牙的马夫奸淫,之后扔进妓院,供男人淫乐,毁其一生。” 这番话听得陈公子狞笑,目中放出淫光,“立马去办!” 阿福吃了半盏茶,醉意似散去,两手垂腿乖乖坐住,倒不如之前般活泼了。 张狐仿佛不觉,从他进屋,不曾正眼看阿福一眼,他耳目利害,耳根微红,凝神听隔壁动静,正这当儿,伙计来送茶水了,进屋后去拨弄兽炉沉香。 张狐道:“没有吩咐,不用进来。出去。” 伙计含笑应下,连忙退出去。 关上门,张狐示意阿福用袖捂鼻,随后走到兽炉前灭了熏香。 门口动静越发鬼祟,几个泼皮无赖撬门,挨个溜进来,不见屋中有人正纳闷,忽地身后啪的一声,一时惊得回头,见门主动关了,身后立着一个俊美女子,看他们的目光平静,也像在看一具具死尸。 一刻钟后。 这些人嘴里被塞了东西,喊不出声儿,痛哭流涕,趴在地上求饶。 一片哀嚎遍野声中,张狐坐回桌边喝了口茶,细声细气仍捏着女声,气淡神闲道:“滚吧。” 阿福不放心道:“他们带帮手再来怎么办?” “正合我意。”张狐双目闪过亮色,似乎这几个只够他剔剔牙缝,还不够抻开筋骨。 阿福越发觉得这男人古怪,只好作罢,又一望地上,指道:“这是什么,你的?”她捡起地上一枚镂空香囊,一股甜香直冲扑出,不小心吸了口。 还没回过味,张狐见了,双目一沉,立即夺过扔到窗外,随后抓她双手重重浸入银盆。 阿福哪被男人这样碰过,急缩手,“我自己来。” 她手上,袖口中,甚至说话时从口中扑出来一缕缕幽香,扑到他鼻中,没了之前的甘冽,多了一丝发腻的甜,张狐吸香一口,下腹腾地生起一股燥意,松开她软嫩小手,沉声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屋中安静,张狐看她不说话,腹下燥意涌上胸口,终于禁不住看去一眼,却见少女脸烧得一枚桃子,美目流盼,神态娇媚,与之前大相径庭,料定刚才她吸了一口,窜入体内勾起了淫毒,猛地攥起她手腕。 第三十五章 破瓜熟 微h 加更 阿福吃惊,抬眼看他,眼儿快滴出水,“你做什么。”一出声娇滴滴的,把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拿袖遮住唇,又惊又羞。 “你中了媚毒,尽快去医馆。”张狐看着她目光沉沉,有一丝阴鸷,不止她,嗅了她身上的体香,他也莫名燥热。 一听是媚毒,阿福更是吃惊:“我会不会死?” “不想死,快走。” 二人下楼,远远见一群人气势汹汹上楼。 当前那女子一张白白胖脸,一面走上来,一面拧着眉心,与身边人道:“哪个臭贼囚,敢欺负我弟弟,不要命了!” 这女子生的跟陈公子八九分相似,一看便是他家中长姐。 张狐正动了一丝杀心,忽地衣袖被一只小手牵住,他低头看去,就见少女仰起小脸,面泛桃花,胸口起伏,双乳颤动,朝他摇了摇头,“不要过去。” 显然她看到他眼中的杀意,起争执就不好了。 张狐垂下眼,看见衣袖上牵住的一只小手,几根玉指尖尖,这么瘦纤,却在他心口搔了一小下,张狐忽然捏住她的手腕,有些用力,扯她身子进了一间空屋。 刚进门,阿福软在他怀里,像被抽去了骨头,软得直立不起,歪在他胸口上哼唧,胡乱抓领口,娇声颤颤,“好痒,痒死我了。” 她抓开衣襟,从颈子里泄出一股香气,不再如刚才般干净,而是掺了点什么,一缕缕直扑,仿佛整个屋子都是她的香气了。 阿福还要抓,被一只大手牢牢捏住,一瞬儿功夫,张狐抓她手腕,扯下床帐紧紧绑住,一把扔床上,直接把阿福摔懵了,两眼怔怔看上去。 “你等着,大夫就来了。”张狐却看也不看她,将人扔了大步走向屋门,他不想碰女人,他现在只想杀人,以解腹下之渴。 忽地听身后咚地一声,娇花儿栽到地上,像小猫呜咽了声,“疼。” 她这一声委屈无助极了,声音娇细,却不是刻意掐的,她就是一朵娇花,他不在,只剩下她一人在这,万一有陌生男人闯进—— 张狐大步折回去,将伏在地上细细啜泣的阿福抱起来,小心放在床上。 他冷眼看她,眼底隐隐猩红,沉声道:“不许歪着我,乖乖的,点头,我就松开你,待会办完事,送你出去。” 阿福软趴趴伏在床上,从被面里微仰起头,唔了声。 她忍得极辛苦,脸上全是凝落的细汗,醉晕晕看见年轻俊美的男子站在床沿,脸色冷着,额角青筋却直跳,似乎在极力忍耐,也离她好远,浑然忘了刚才答应过什么,“大人。” 阿福人歪歪倚过来,嘴里咬着手上的结带,扯松了,“大人,我好痒。” 张狐可以拒绝,但还是猝不及防,被她抓进了层层雪白的帐缦里,像跌入了小天地,她压着他,头栽他胸膛,不轻不重的一下,心头作跳。 张狐正将她拎走,她抱紧他腰身,“大人,嗯哼大人,我好难受。” 女孩身上的幽香越发浓烈,床帏里尽是她的气息,掺着她体内的淫媚,甜腻腻的粘附在他筋骨上。 两人身躯粘连,衣衫歪缠,幽香扑到鼻中,他眼赤耳红,也不可避免中了毒。 “难受,就去看大夫。” “不成,”阿福低垂了头,似无力支撑,软在他身上,娇声哝哝,“我只要大人。” 张狐俯眼,望着怀里鬓发蓬松,阖眼睫颤的阿福,“我不是解药。” “大人是解药。” 听了她娇滴滴一声,张狐浑身肌肉绷紧,胸腔里却有什么在慢慢瓦解,声音低哑了下去,“叫我大人做什么?” “你是神仙啊,神仙大人。” “我不是神仙。” 阿福歪缠起来,“大人就是神仙,住在湖底的神仙,是我的解药,大人行行好,你替我挠挠痒。” 原来是拐着弯儿要他搔她身上的痒。 她说身上哪里都痒。 “这是你说的。” 阿福阖了眼,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下一瞬,身儿翻转,她被人放在膝上,下巴也抬起来。 阿福睁大一双媚眼,雪白纱幔子里,张狐指尖抚她下巴,俯下身,一下又一下,唇磨着她的唇,像咬的,齿尖咬着她唇上的软肉。 “唔……” 阿福身子轻颤,哪里过瘾,软软的小香舌主动钻他口中,要更深的含弄,张狐眼中一暗,狠狠扣住她后颈,将她眉梢唇角往自己脸上压来。 他力道极大,不像表面看上去的样子,吮得她舌根发肿,呼吸急促,中了媚毒的阿福甚至都禁受不住,颤声求饶。 第三十六章 破瓜熟 h 加更 张狐慢慢将人松开,见她珠钿斜颤,呼吸娇滴滴,好可怜,整个人被他弄乱了。 张狐伸出手,轻轻握住她脖颈,他俯下长睫,眼里倒映出她身后一片白如嫩雪的帐子,低声道:“还想要么?” 阿福点了点头,身子纾解过后,渐渐恢复一些残存的理智,觉得很羞耻,双手捂住小脸。 张狐见了一笑,喉结滚动,伸手抚住她肩头,像哄人的姿势,低头道:“有什么羞的,男女交媾,天经地义,只是,” 话音一顿,张狐脸上的笑容一下收了起来,目光凌厉,“不许再有旁人。” 阿福懵懵懂懂,哪晓得,“大人说什么,阿福照旧就是。” 这话听得张狐眉梢一展,抚她面颊,心想原来她叫阿芙,芙蓉小脸的芙,很配她,又见她睁着一双猫儿无辜的眼,沉声道:“我这人霸道,旁人沾过的,一概不会再碰,你也要知道。” 他岂是始乱终弃的薄情男子,这女子勾引他,那好,别想逃了。 “嗯晓得了。”阿福乖乖点了下头,像只猫儿偎入他怀里,香嫩腮儿不住蹭他衣面,“只有大人一个。” 张狐很满意,两指磨过女孩腮上嫩肉,用力捏住她下巴,“日后你要多说,知道了吗?” “唔知,知道了……” 阿福攀住他肩,仰起小脸,吐出香舌迎上去。 两人在帐里依偎亲亲热热,阿福中毒比他深,罗裙底下一片淫湿,两根嫩腿儿湿哒哒的,腿心被一根胀大粗长的东西顶着,不住来回蹭动。 “骚不骚?”张狐钻进罗裙,带着厚茧的掌心大力揉阴户,阿福被他越揉越痒,身子瑟瑟发抖,泄出大片淫水,又被男人握住手解了衣襟,扯开细细的打结带子,轻轻一扯就扯开了,露出粉桃色肚兜。 骚粉粉的,盈盈兜着两只胀奶儿,奶尖挺立,往肚兜上戳出来两粒凸点,看到张狐眼神深了下去。 “痒死了……” 阿福抱着怀里埋首吮吸的男人,无力哼叫。 天光从帐幔上透入,就见男人乌发歪簪,脸埋在少女白嫩嫩的胸脯上,手还隔肚兜,轮流轻捏嫩奶尖,一边又亲上来,吮住少女发粉的颈子,吮出一块块红斑,仿佛要在她身上烙刻自己的痕迹。 阿福仰头叫了声大人,声音娇滴滴的,“受不住了。” 她呼气在耳中,张狐脊骨发麻,悠颤颤哼了声,咬住她下嘴唇,将大舌递进去,缠住她嫩红舌尖,含混道:“我叫阿狐。” “狐大人……” 他一定是中了媚药的缘故,神志不清,心也越发糊涂,告诉她了这个名字。 阿福手拢不住,往后仰去,张狐搂住她,一块倒下去,像叠罗汉一样叠在她身上。 张狐抬起一只脚尖,罗裙滑落到膝盖处,他撕了湿透的裤裆,手摸进去,捻住两片湿淋滑热的唇肉,两指慢慢探进去。 下体第一次侵入异物,阿福下意识并拢双腿。 张狐想再打开,她不肯了,胡乱摇头,“不要碰这里。” 张狐抽出手,转而抚住她两膝,稍一用力,将紧紧夹住的腿心打开到两侧,捧起两瓣屁股,将羞哒哒的肉缝露出来,他两眼不转地注视,看得阿福脸上火烧,忙拿小手遮住,张狐捏紧她的手腕,看她一眼,声音嘶哑,“不碰,让我看看。” 阿福看他模样俊,傻乎乎点了下头,张狐不仅要自己看,还让她低头看。 就见男人凑在她腿心,像发现了什么稀罕物,一眼不眨看住,从他眼里,还是头回看女儿家裙下的小肉缝,这条缝儿粉嫩雪白,又浅又窄,如何塞得下粗棍一样的肉棒。 但待会他的东西就要全部塞进去,把这嫩东西撑开,捅到骚粉的花心深处,捅到她肚皮上去。 张狐眼神隐红,呼吸不由重了起来,洒在嫩穴上,阿福看他脸都怒红了起来,像头野兽,她身子热热痒痒的,像被虫儿钻挠。 阿福趁羞意要拢腿,张狐哪肯让她退缩,劲腰插进腿心,捏住她手去握腰间一根赤红阳物。 阿福第一次看这东西,握住了好奇瞧着,见这东西胀得紫红圆挺,棒头粗大得青筋暴露,可怖极了,她看了几眼,下体流出一股小水,想吃了,阿福握住赤红的肉茎,吐出小舌轻轻舔了一下。 “好怪。”阿福觉得味道古怪,发现男人脸色骤沉,猛地压上来。 “大人……” “小骚妇。” 张狐两指狠狠插进去,顶开黏哒哒的唇肉,抽进抽去,像一条淫龙钻肉洞,插得淫水咕叽,刹不住地流,于是捏住她的两脚,屁股抬起,想疼爱她,忽然屋门外传来一片喧嚷之声。 细听下来,像陈大小姐的嗓门,一间间搜寻过来。 到这间,陈大小姐横冲直撞进来,就见屋中静谧,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鼻,诱得人心醉。 陈大小姐也是个轻佻性子,当下要寻那生香处,见帐中人影交叠,呼吸轻抽,似乎是女子抽泣之声,软软绵绵,酥麻入骨,心想里头藏着个娇娃,她素来厌恶男子,喜欢女子,当下这念头起来,不许奴仆进屋,她独自进去。 她一步步挨近纱幔低垂的床榻,伸手正要掀开,有一块瓷实玉枕飞了出来,直冲她脑门。 就听见陈大小姐哎呦一声,捂住脑门,一摸手心里全是血,心头火起,提剑欲刺穿帐缦。 却这时,一只手撩开,露出半张面孔,乌发披散,眼睛竟然泛绿,含着一丝诡异的赤红,像人像鬼,雌雄难辨,一时间把阅人无数的陈大小姐看呆了。 她盯住这人的喉结,晓得了他是个男人,面含桃花,竟比女人还俊,不觉吞了口唾沫,“你是什么人?” 不比阿福看他时,张狐一看陈大小姐眼中邪淫,仿佛拿他当妓馆里的兔儿爷,心头怎不恼怒,忽然扬唇一笑,“我美不美?” “美。”陈大小姐痴痴上前,窥见帐中还有另一抹娇影,似乎伏在美人身下,埋首咂咂吮吸,还嗯嗯哼叫着,口中隐约吞吐一根紫红粗棍,隔着纱幔看不清也更勾人,陈大小姐深谙男女勾当,如何看不穿,“美人,姐姐我来了。” 张狐并没有阻拦,一手轻轻拍打趴在腿心正费力吞吐一根粗红肉棒的少女,一手朝陈大小姐招手,微微笑着,“过来些,仔细瞧我。” 陈大小姐早被美色痴住,此刻死也甘愿,当下屁颠屁颠凑近,正这一刹那,张狐目中杀气横生,大手从帐中猛地探出,骨节分明似铁钳,一下拧住她脖颈。 下一瞬,听得咔嚓一声,像一块软肉被生生折断。 声音乍然响在静寂的屋中,越发响了,令人毛骨悚然。 女人折颈的脆声也响在阿福耳中,身子瑟瑟一缩,抬起头,嘴里的肉棒滑了出来,被舔得透亮的龟头拍打她的脸,透着一股腥味,阿福面颊发烫,不由往外看去,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覆在她双眼上,遮得牢牢,什么也看不见了 张狐一面杀人,一面挡住她的视线,等结果了一条性命,手掌往纱幔上刮了刮,揉住怀里少女两只白嫩奶儿,猛地将她拽起来,握住她一截颈子,歪头亲咬上去。 他杀人,更要吃人。 ――题外话―― 今天上鞭腿,加两更。 另外求猪猪,想加第三更,下章肉上来了。 第三十七章 破瓜熟 h 3200猪更 阿福颈子一疼,被他咬得又酸又疼,香汗淋漓,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大手在她身上揉来揉去,肚兜不知何时松散,掉了半只肩头。 露了一只奶儿,颤巍巍立在男人眼皮底下,被握在手里乱揉,用指头夹住乳头,时而大力,时而温柔捻弄。 男人另一只手,抓着撕碎的裤裆,入那滑滑软软的嫩穴,两指并入深抠。 女孩的穴只有刚才微微入过,还没完全被男人探过路,紧窄异常,才入了一个指节,阿福又酥又涩,两腿夹紧大手,怯怕得很,不肯再让他入了。 张狐退出来,摩挲她阴户。 女孩年纪比他少,阴户还未生毛,白嫩滑软,指腹来回摩挲,轻拢慢捻。 而一帘之隔,张家奴仆久等疑心,终于闯进门,一眼看见折了胫骨断气的大小姐,惊疑恼怒,又见床帏里两抹身影颠鸾倒凤,那少女嗯嗯哼哼,正要上前,一把揪出这对情人。 哪晓得,一个长眉冷目的侍卫拦住他们去路,“你们忒大胆。” 屋里乍然响起一道陌生男声,阿福身子一颤,惊得往外看,却被张狐牢牢堵住嘴,裙底下继续磨她,不由玉腿大开,勾他手指插穴,同时怕陌生男人闯进来,惶然又舒畅,纠结之下身子紧绷,轻泄了一片媚毒出来。 张狐嗅她身上幽香,心似火烧,乌发皆颤,按住她后颈,压在腰间粗长的肉茎前,粗喘道:“吃了它。” 阿福醉眼昏昏,被红赤昂长的阳物拍了下脸,吃疼后缩,“不想吃。” 张狐牢牢扣住她颈子,不让动弹,甚至压她身子低下,唇珠蹭着吐涎的龟头,张狐腰胯一挺,直接撬开她两片唇瓣,贯穿口中,直顶到深喉。 阿福连个恶心呕儿没打,张狐龟头酥麻,闷闷喘了一声,几滴汗珠从乌发里滚出来,顷刻间,已泄了初精。 四下微微沉默。 阿福眨着两只眼儿,唇角流出大片白浊,显然也没回神,怎么突然间喷了出来。 好快的样子。 她口中满是淡腥的浊液,腮儿还鼓鼓裹着男人没退出来的软肉茎。 这副吃惊又迷惑的小模样,让张狐见了,一眼看出她心思,面色铁青,拽她起来,抬起小脸,取了清茶让她灌入,吐掉,阿福连灌了三四口,口中腥气消散,张狐捏住她后颈,压着她唇角,大舌长驱直入。 “唔……” 嫩舌被男人缠住,他在她嘴里肆意扫荡,搅得津液乱流,吐他口中,又含进她小嘴。 来回几次,两人唇角滴滴落落,顺着脸颊淌到胸乳上,张狐捉她手去抚那软软滑滑之物,他初尝交欢乐趣,还未尽情,想要与她快乐。 阿福却蹙了下眉头,不情不愿,被逼急了,狠咬他嘴唇一口。 “说不要就不要了。”阿福眼梢红透,怒眼瞪他,却怎么看都可爱怜人。 张狐抹了下咬红的唇角,起先一怔,随后搂住她腰大笑,阿福挣扎,反倒让他搂得更紧。 素来是他对敌人蛮横,生平从未有人如此蛮横对他,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 男人胸膛像重石震动,阿福软软倚靠,听着他的笑声,两只奶儿仿佛颤了起来,怪痒的,握住他一根手指,抚到凌乱的罗裙上,要他钻瘙痒的嫩穴儿。 “大人,这里还痒。” 她微微嘟着唇瓣,羞答答的样子。 “大人替你刹刹痒。”张狐揉她粉嫩肉缝,也让她小手握住软掉的肉棒,来回抚弄,眼看它又昂然抬首。 赤红的龟头滴着透亮的水,被阿福一直小手揉弄,蹭了满手粘水。 他们在帐中极近缠绵,发出那嗯嗯哼哼的暧昧声,而外面,杀气遍荡。 计獾杀了几个沈家奴仆,收剑入鞘,没了事做,听见床板剧烈晃动,震得床帐勾叮当作响,知趣退下。 他一走,屋里动静越发大了起来。 张狐反将少女压在身下,抬起她两条玉腿,往两侧分大到极致,红嫩嫩的阴户撕得很大,他将赤红肉棒抵到湿淋淋的穴口,龟头顶进去一截,穴肉紧紧吸缠住。 阿福歪头下来看,怯怯说了声难受 张狐勾起她粉颈儿,吐舌叫她含住,难受,就咬他。 阿福乖乖含住,杏眼微阖,正亲亲热热,张狐猛地向前一撞,这一撞动之下,狠狠顶破处子膜,从腿心淌出片鲜血,尽数滴落在屁股下的素白巾子上。 阿福杏眼一睁,颤颤叫了声,“疼!”她大口呼吸,“好疼!” 这回是真的疼。 疼得她身子发抖,乳儿一颤一颤,张狐抚她嫩乳,却不曾退出去,硕大弹跳的龟头狠戳嫩肉,嘴唇蹭她面颊,香了几口,哄了几句,阿福眼里悬泪珠儿,还是疼,高翘两只脚丫,胡乱推他,摇头啜泣,“不要了,你出去。” 张狐碧眼中赤红得像怒,亲吻她唇角,声音嘶哑发颤,“待会就舒服了。‘”胯下却凶猛,挺腰猛地撞进去,整根没入。 男人性器像粗大的铁杵,贯穿她娇嫩身子。 彻底成了他的女人。 阿福像条鱼儿被钉死住,娇喘嘘嘘,疼得说不出来了,还没喘气回神,张狐扶住她两只小脚,大力抽顶,深深顶入花心。 每回撞得阿福身子往上顶,嫩穴含了些红水儿,又酸又痛,“嗯嗯嗯不要了,嗯嗯嗯疼。” 阿福本是处子,刚破娇嫩身子,如何承受住男人频繁的撞击,从那销魂处火烧到小腹,渐渐发麻,气息竟渐渐弱了起来。 张狐看她小脸煞白,知道不好了,亲她腮上,轻轻含住几滴泪珠儿,泪在他舌尖微微颤动,“不疼。” 胯下却撞得次次用力。 说是要怜惜,却不给她半分回旋喘息的机会,简直痛到了骨子里。 第三十八章 破瓜熟 微h 张狐原有心叫她看一下威风,谁想过火了,大手抚到二人连接处,摩弄出些水儿,又耳鬓厮磨吻她,阿福气息才幽幽回来,张狐下边大阳物慢慢顶弄进去,见她蹙眉疼了,亲亲她,再送进去,将紧窄的嫩穴一点点撑开,吃着她。 等抵到花心深处,张狐不动,整根插着她,抱起阿福白生生的身子,在屋里来回走动,靠行走时的颠弄,轻插嫩穴。 一会儿功夫,阿福就不行了,淫水从腿心流到小腿,湿透了两只白袜,这会反倒不痛了,媚毒席卷上来,她勾住他头颈,娇声哀求,“大人你快插插我,下面好痒。” “哪里痒。”张狐捉住她小手,往她小穴摸去。 阿福是个羞性子,一摸自己下身,急缩回手,张狐捉住她牢牢的,捏着她几根玉指慢慢钻进痒穴,里头还含着男人肿红的巨物。 阿福摩挲肉棒上凸起的青筋,一股酥麻在身子里窜开,手指不动,脸儿偎在张狐颈上,吐出嫩舌尖,舔他颈肉,“大人,快疼疼我。” 她这几根细手指如何满足,张狐见她淫态毕露,小脸红扑扑的,眼儿含水波,很娇媚的姿态,定看她一眼。 阿福哪晓得他心思,见他呆住,指尖轻点他鼻梁,像水蛇一样扭过来,“大人。” 这一声大人,一下将张狐勾了回来,仍盯住阿福,嗅着她扑香身子,喉咙上下滚动,眼里渐窜出一股火,却不是单纯的情欲,很是奇异陌生的心境,张狐一时怜爱她,抱着她身子放在桌上,亲亲她。 亲着亲着,阿福脸儿歪下去,阖眼轻轻靠在他颈上。 “睡着了?”张狐点点她鼻尖,见她不醒来,又咬了一口,还是不醒来。 这样都能睡觉。 张狐望着她甜甜睡容,抬起她面孔,往她唇上吮了会儿,胭脂香气早没了,却从她身上散出来的香味,芙蓉池里的香气,幽幽缕缕,绵软不觉,张狐从她体内退出去,擦拭身躯干净,一起躺入床中。 她身子绵软白嫩,张狐爱不释手揉着一对酥乳,他体内淫劲还没过去,按捺不下,百般揉弄她身子。 有什么硬物膈在臀下。 张狐从她屁股底下摸出来,是一粒细小的核桃,似内有乾坤,他打量一瞧,窥见核桃里刻一个娇俏女子,立于海棠花下,伴着一个直裰玉冠的儒雅男子,张狐如何看不明白,面色冷冷,两指一用力,捏得核桃粉碎。 碎末从他指尖洒洒掉落,消失在天光里。 少女沉睡中,被张狐捏着脸蛋,“你只有我,知道吗?” 计獾进来了。 张狐开口,吩咐他去寻些专治媚毒的药。 他顿了一下,添了一句。 要一瓶玉肌膏。 计獾应下,又问道:“屋内这些尸首怎么处置?” 张狐说,“扔回沈家。” “但这事瞒不住了。” 张狐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瞒住作甚,我是什么乖张性子,皇兄不知道?死人不怕,瞒住他,才是大忌。” 等阿福醒来,酒已经彻底解了,脑子十分清明,她人陷在被子里,软软酥麻起不了身,稍一动,哪里怪怪的,骨子里有一片软烂骚痒。 似乎从下体窜上来。 阿福正当惊羞,又十分疑惑,就见面前低垂的纱幔被一只手轻撩开,一个年轻貌美的男人进来了,声音又清又脆,“醒了?” 阿福怔怔看他,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泛舟时遇到的年轻男子,一眨眼,怎么到床上来了,他对她做了什么,阿福吓得满腹狐疑,张狐看她眉眼,也察觉出一点端倪,伸出两指,轻弹她额尖,含笑正欲说些什么,阿福拧眉避开,“不要碰我。” 张狐眉梢唇角的笑容瞬间收回来,面如寒霜,拂袖道:“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阿福闻言更是睁大眼,她想辩驳,一时涩了口,实在想不起来了。 阿福有个毛病,饮酒太多,会醉会晕,睡了一觉醒来,之前所有事都不记得了。 当下见这男子脸色一冷,双目如利刃似的刮她,又仿佛含一股幽怨之气,更令阿福慌,仿佛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小声道:“我不记得了。” 张狐冷眼看她,慢慢笑起来,怎么看,笑容里深藏一丝阴冷,“不打紧,有我记得,”他站在床沿倾身下来,俯就的姿势,袖口里攥着那块沾了她处子血的巾子,想叫她看个清楚,女子贞洁一失,还有什么话好说。 眼看他凑到鼻尖上来,阿福脸儿一偏,避开这人,“不要过来了。” 张狐目光随之一定。 她当真不记得了。 窗子开尽,屋里弥漫一股怪异腥浓之气,但媚药的药性早已散尽了。 计獾在屋外低声,“主子,该回了。” 张狐许久不出声,阿福悄悄看他。 张狐看在眼里,越发的牛头对马嘴,一时没趣,伸手捡起掉落的红绒花,这原本就是她的,往她鬓间轻轻一插,阿福躲避不及,下意识去拆,张狐按住她手,带着些力道,叫她吃疼,冷冷说道“今日你使我高兴,说罢,讨什么赏。” 听他一副打发妓女子的口吻,阿福蹙眉不语,感到了厌恶,张狐不管,她负他,有朝一日,非要她主动来寻他,自顾自道,“许你一个愿,那时,你拿这物来寻我。” 他凑近,一双碧绿的眼睛,“记得来寻我,我叫张狐。” 第三十九章 由天定 他们出来时,天色昏暮,街上行人如织,越发热闹了起来,阿福要回家去,怕离家太久,凤氏知晓了。 身后那年轻男人头戴毡帽,穿了一身杏黄女服,身姿清瘦,盈盈跟在她身后,二人正要分道扬镳,一个白胡子吊眉梢的算命半仙拦下他们,口中直道有缘有缘,阿福不信这些摸骨邪书,扭头要走。 算命半仙独自拦住张狐,忽而低声道:“这位公子生的头角峥嵘,紫衣金带,真真是一位杀人无数,也一生富贵的大丈夫。” 此话惹来张狐侧目,眉梢扬了下,随即将阿福手腕一扣,按到摊子前,丢了一粒碎银,“请先生摸她骨,算算她的命格。” 他不再是女子般细声细气,已恢复了原来的嗓音,带着一丝冷硬,仿佛算命先生说错,下一瞬,就如拈花一般,轻轻折掉他脑袋。 阿福听在耳中,真浮现那一种脖颈折断的咔嚓声。 此时昏暗天色里看他,帷帽里的碧眼隐绿,像恶鬼勾魂,阿福越看越心惊,打这一刻起,心里就对他存了惧怕。 半仙摸着阿福的手骨,手捻胡须,吊梢两眼直看向张狐,“你俩有缘,她的命格生死皆由你来定,你富贵,她也富贵,你轻贱,她更轻贱。你俩一个是恶鬼投胎,一个命里不寿,三离三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只是命里有一死劫,避不开了。” 阿福只觉荒唐,含羞打住道:“先生,您看错了,我与这位公子只见过一面,并不相熟。” 半仙笑眯眯道:“小姐可晓得,人之际遇巧妙得很,有时对面相逢不相识,有时一眼抵万年,端要看上辈子的造化,前尘纠葛太深,到了这一世照样分不开,就连死劫也要一起渡。” 阿福知道说不过他,打心底并未相信,所以无从恼怒。 倒是张狐忽然开口,“从前也有个算命的,跟你一般说辞,道我是命里不寿,三世杀妻,众叛亲离,孤家寡人一个,”他朝半仙说这话,丝毫不避讳,锐利如炬的目光穿透帷帽,也一直落在阿福身上,“是这命数又如何,生死不由天定,由我定。” 最后一句话儿力透耳廓,听得阿福心尖一颤,仿佛轻荡了一下,错开张狐如炬清亮的双目,张狐幽幽一转目,“不过先生说的有几分在理,这劫如何破?” “……” 半仙道好说,伸出一只手,张狐扔了两粒碎银,半仙两手一拢,笑眯眯收住银子,“你俩是三世分不开的夫妻,这已定了,想要破劫,就要戒男女之欢,不可交媾。” “但你俩破戒了,这劫不应也得应……” 半仙抹着半把胡子,打量二人,“老夫这里倒有一法子,能……” 张狐一个人听得起劲,阿福忽然站起来,满面羞红,再也听不下去,急急往外走,却鬼使神差停下来,华灯初上,乞巧节的烟火绚烂,阿福摊开手心,低头只瞧见了一枝细细的红绒花。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想什么?” 阿福一惊,张狐如鬼魅一般,神不知鬼不觉来了她身畔。 阿福忙藏起手心里的花,张狐佯作没瞧见,目光掠她身后,看到一只灯盏上描摹兔儿图案,灯火里他双目温柔似水,往摊上扔了一粒碎银,取了这两盏灯,挑一盏搁她手上,“去祈个愿。” 阿福迟疑不动,张狐回过身,“最后一件事。” 阿福默默跟上去了。 半仙还不肯放过他俩,急忙追来,仿佛他们不听是他们极大损失,会错过了一样,最后半仙身影消失在人群。乞巧节,成群的人挑灯往古刹里涌去,将灯置于塔中,祈愿求福,祈盼能得佛祖聆听。 几百盏灯里射出火,满目烈红,火树银花一样,堆满人间的愿景。 阿福也许了一愿,置在架上,灯火晃晃,这时她发现不见了张狐身影,想来先走了。 阿福走出去,却见张狐立在一树下,将灯挑在枝垭间,夜风徐徐,灯打转了一圈儿,阿福就见灯面上写了温温柔柔俩字。 兔儿。 …… 愿兔儿平安。 愿兔儿幸福美满。 阿虎不由地想,他自称张狐,竟跟漠北大将军齐名,够有胆色,他名中带一个狐,至于这位兔儿姑娘,该是他心上人吧。 想起刚才他看到灯上兔儿图案时的眼神,阿福越发肯定了心中所想。 有了心上人,还与其他女子夜行游玩,勾勾搭搭,阿福蹙眉,趁张狐挂灯时,悄悄隐入人烟。 等张狐回身,殿内已无了一抹芳影,他眼里却无一丝惊讶,显然早知道阿福要逃。 又能逃到哪里去。 她的家在平阳,逃不出他股掌之间。 计獾出现在身后,又一遍催道:“时辰,王爷该回了。” 张狐敛起目中神色。 回去晚了,乳母会起疑心。 ――题外话―― 破劫的法儿不是没有,第二世的阿福阿狐错过了。 解释一下:前世是第一世,现在阿福阿狐正经历第二世。 待会还有一更。 第四十章 由天定 微h(慎入) 3400猪 王府船舫在芙蓉池上荡了一天,韦氏进船舱,正见康王倚在窗前吃酒,乌发微湿,迎着窗外烟火,火光亮在他眉目间,一时看痴了,微笑道:“王爷在做什么?” “乳母不好好在外头赏烟火,到我这儿来,错过烟花了。”康王见乳母来了,含笑起身,扶韦氏小心落座。 韦氏握住他的手坐下,“这两日你犯头疼,我放心不下,烟火等明年可以再赏,王爷身体金贵,倒是少贪凉坐窗口,受了夜风,头疼更厉害。” 康王道无事,却也听话,将酒壶勾在手上,取在案上,见韦氏拿手揉额,知道这几日赶上韦长青的忌日,乳母难免犯了偏头症。 康王十分体贴,替她按摩太阳穴,“乳母也多照顾自己,府上事务忙不过来,扔给宗岚去做,他是你侄儿,我是信他的。” 康王声音清脆,吐气无意拂在她耳中,拂得耳根都烧烫了起来,韦氏眼珠子一转,露出一点痴色,连忙收敛起来,因着康王头疼,韦氏没有待多久。 而她走后,康王眉目间一片阴蒙蒙的,刚才韦氏对他发怔,他看在眼里。 对于韦氏,他万分敬重。 韦长青不是替他挡箭身死,而是见山关一战,人饿到极致,撕咬血肉,颠倒人伦,可以什么都吃,当时他饿成一头畜生,剔了韦长青的头颈骨肉,饮尽了他的血肉。 韦长青有着一腔肝胆,从记事起就忠心耿耿跟着他,到死都不怨恨,只枯红两眼,嘘嘘笑喘,我娘可怜,还望王爷抚恤。 等他清醒了,自知犯下大错,深深愧怍,对韦氏,他愧疚又敬重。 韦氏对他有大恩。 那年先皇贵妃临终一面,韦氏冒死引他去见,事后被人揭发,押去午门杖责,韦氏险些失去半条性命,却紧握他手,颤声道:“不叫王爷受委屈,值了。” 在他父兄厌弃,生母病逝,世间无人信他时,韦氏死拉住他一把,才不致坠无尽深渊。 但他却把他儿子吃了。 这些年,康王对韦氏十分敬重,但时间久了,渐渐察觉出韦氏的怪异,她眼神怪异,细究起来,又无从说起,试问不将他视作亲儿,怎能做到这份上。 倒是他几次恶想奶大自己的乳母,不孝不义,其罪可诛。 夜光长色,芙蓉池上绽开一朵朵烟火,绚烂的光彩透入窗中,康王手从袖口抬出,慢慢露出一块素白方帕。 帕上落着一滩血迹,这个叫阿芙的处子血极深鲜红,像极了人头折他手上喷射出的血浆。 他喜欢杀人,看到从她腿心流出的一股浓红鲜血,他体内哪块软肉在颤动。 他更想吃她。 …… 韦氏回去后,打发了碎嘴的嬷嬷下去,拿起菱花镜,就见镜中的一张人脸柳眉尖脸,嘴儿翘红,眉梢眼角的肌肤紧致白嫩,丝毫看不出她三十好几了。 渐渐的,韦氏从镜中似乎看到另一道身影,男子紫衣玉带,乌发挽着玉簪,一双碧眼含情脉脉望住她。 想起刚才康王懒懒倚在窗前吃酒的光景,她越发魔怔了。 当初康王尚在襁褓体质虚弱,吃了她的奶才长成如今铜筋铁骨的平阳府藩王。 是她把这位龙子奶大,他也只含了她的奶水。 康王还是婴儿的时候,埋在她乳间,两手握成小拳,嫣红的嘴唇嘬着她的奶尖,把她奶给吸大了。 丈夫儿子死了,侄儿到底不是亲儿,生在乡野的一个下人罢了,她何曾瞧得上眼,没有倚靠,只有康王填补了她的寂寞。 这是她的男人啊。 韦氏越想越痴了,不能自拔,倒在床上夹摩两腿。 她旷了多年,裙下腿上流满了淫水,两指掰开肥厚的唇肉,将一根粗大冰凉的玉势尽根塞入甬道,爽得她哼哼歪叫,忍不住吐出康王的名儿。 怕外头听见,韦氏死死咬指头忍住,后来改成伏趴的姿势,从腿心抽插玉势,屁股随着粗大的玉势前前后后,好像她屁股被一个男人狠狠顶弄。 韦氏正兀自想入迷,忽然后颈一阵幽凉,往后望去,竟见如水的纱幔中间,赫然露出康王青春貌美的面庞。 “王,王爷。”韦氏颤声道。 第四十一章 由天定 h(慎入) 康王道袍掀扬,他俯进来,趴在她身上,像头年轻凶悍的野兽,舔弄她肩膀,“乳母瞒得我好紧。” 韦氏一时又竟又羞,被他缠住脱不开,竟含着哭腔道:“我肖想了王爷,就看在我多年伺候的份上,赏我一次,我真是爱极了您啊。” 康王不但不恼,白净的长手抚她生着细纹的眼梢,“我也爱极了乳母。” 说着,他两腿间顶出来一根紫红胀挺的肉茎,龟头吐着透亮的水,衣袍上湿了一块,颜色深深。 韦氏像条母狗儿,极近不堪的姿势趴在床上,痴痴瞧着他胯间顶出来的大肉帐,摇晃肉臀,把臀尖对准那一团湿濡,磨着龟头极近打圈。 “王爷,快疼我。” “乳母急什么,我这具身体都是你的,还有这里,”康王捏住她的手去抚竖立起来的肉棒。 韦氏摸到凸起的青筋,肥硕的奶子狠狠一抖,康王一把捏住,偎在她耳边,低低笑道,“这里在发烫,乳母摸到了吗?” 韦氏胡乱点头,口中直嚷,“我儿,我儿啊。” 她两眼迷离,仿佛看到康王眼底泛赤,精火大动,他扶住肉棒,扑哧一下,尽根钻进瘙痒的肥穴,顶得韦氏肉臀剧颤,咿呀哼叫,从腿间流出大股骚水,“肏烂我小屄嗯嗯,王爷,把我肏死了。” “肏不死你这条母狗。”康王咬牙暴喝,劲腰耸动,骑在她屁股上,一把撕碎她身上的衣裙,露出一对弹跳的大奶儿,韦氏自己抓在手上揉弄,小屄被干得湿淋发麻,床褥半遍湿透了。 康王一边干她,一边俯身下来,眉梢眼角里头,晕着一股红意,俊得不像人了。 韦氏看得痴痴,就被他捉住手,大掌裹住她的小手,一起揉弄奶子,嫣红的嘴唇轻轻咬着她腮上的软肉,“儿这样顶乳母,爽不爽利?” “爽利,儿快捅死我啊。”韦氏口中哼叫,翘着两条松肉白腿,露出黑紫湿亮的小穴,唇肉瑟瑟地裹着一根巨势。 正被入得爽利,康王忽然从她体内拔出来,挺着发硬的肉棒,拍她屁股自己动。 韦氏朝他高摇屁股,手指掰开湿哒哒的肥唇,把小口对准康王的肉棒,主动压上去,她多年没开荤了,身子骚得不行,小穴把整根都吞下去,屁股主动盘在康王精悍的腰间,扭着腰肢,一前一后插动,左右打圈。 把那紫红肉棒吃得吞吞吐吐,淫水从穴口淋淋钻出来,浸湿了二人结合处。 到了韦氏要潮吹,康王捏住肉颤颤的臀肉,抵住花心,狠狠抽了几十下,随她一同泄了。 事后韦氏瘫软在床上,想抚康王精赤流汗的胸膛,伸手一摸身畔竟是空的。 韦氏惊得立即坐直起来,这才发现满室寂静,除了她粗喘暧昧的呼吸,身畔哪有人影。 年轻貌美的康王一下子消失了。 原来刚才这一切,都是她的幻影。 韦氏无力瘫倒,很快又从失落中振奋,她很清楚自己在康王心里的地位,她见证了康王的前半生,起起伏伏,荣宠与猜忌,甚至跌入了深渊,她也一起跌进去。 她是康王的过去,和那个早早就死掉了的兔儿一样,亦是康王多年来除不去的魔障。 魔障一日不破,她永远占据康王心中一角。 早晚有一日,她要用痛苦的往事死死缠住康王,一辈子缠不开。 至于其他女人,包括王府那一群肤浅女人,只有被割腕的份,谁敢肖想,看不剜了她们的心肝。 韦氏打得一手好算盘,刚才爽利了回,正对康王想念得紧,悄悄前去看望。 进了船舱,韦氏轻声唤道:“王爷还是睡了?” 康王不曾醒来,韦氏掖被角,执起他的手,捧在掌心深嗅了口,不觉动了一丝淫心,小心翼翼亲他指尖,亲去了他指上一点浮萍。 韦氏身上没擦拭干净,仍带着那股湿淋淋的腥臭气,如狼似虎扑在榻上。 她离去后,一直阖眼的康王慢慢睁开眼,神色古怪。 ――题外话―― 两年前的回忆结束。 第四十二章 春日宴 近来连谢两家婚事还没告一段落,又与陆家生了龌龊,断了双小儿女的婚事,各不往来。 因这两桩事儿,如今连家成了一个笑话,哪还有好人家敢上门提亲,据说连大小姐与陆家退亲了后,连二小姐主动勾引姐夫,把陆家主母的位子攥到了手上,想那陆家公子什么人物,顶俊的男人,多少女子芳心暗许,却被连家两个不要脸的女人祸害了,一时间唾骂声更甚。 在这样的骂声中,连家闭门不出,直到这日,知府府中递来赏花请帖。 知府夫人设宴请平阳有头有脸的公子小姐,明为赏花,实则各家孩子相看,成几桩姻缘。 且不说别家,知府家里就有两位公子,小的正到说婚年纪,知府夫人自当留神几分。 很快到了宴请这日,天气晴和,水芙蓉开得热闹,宴上男女分席而坐,中间却不打屏风帘面,公子望小姐,小姐也打量公子。 本朝风气拘谨,女子不可随意抛头露面,但在富国温柔乡的平阳府,却不是这番光景。经商之风一开,世情越发开明,男女私奔之事常有,官府严打不减,倒也暗里不管了。 花阴之下,绿妥红酣,水榭芙蓉开遍,这番光景之下看美人,越看越心动,宴上一众小儿女起先还拘着,后来气氛热络了起来。 知府二公子正是年少,生的白胖面圆,身材短小,却对美人十分挑剔,眼珠细溜溜转,这些女子里,挑出了一个满意的。 趁众人在花园假山游玩时,私自将她堵在亭中,笑嘻嘻道:“陆妹妹,你生的真好看,家中可有婚配,若是没有,明儿我娘登你家的门。” 只见被围住的女子瓜子脸儿,身体瘦尖,生的一双出挑杏眼,正是陆妙音。 被痴丑的知府公子堵住,陆妙音脱身不得,有怒也不敢发,“我倒是想依你,连妹妹却不依。” 她口中香气直扑,二公子吸了一缕,心神不由往她话上转,“连妹妹?是那个与你家解了婚约的连氏,听你的意思,她也仰慕我?” “可不是,”陆妙音道,“她今日也来了,坐在最后头,看了公子您一眼,仰慕您威风,再也挪不开眼,不如也将她请来坐坐。” 二公子早听闻连氏生的貌美,如何不心动,奈何昨夜,父亲特地叮嘱别碰连氏,仿佛连氏身后盘踞一条凶恶淫龙。 当时二公子一面听,一面耳朵里出,眼下经陆妙音一提,更是痒煞,何尝看不出陆妙音推脱之意,却也顺水推舟,喊来一个小厮,以知府夫人的名义,专门去请连氏过来。 一盏茶功夫儿,阿福到了,不见知府夫人,只见亭中坐着一对男女。 女的是那陆妙音,旁边挨着一个痴肥少年,一见到阿福,顿时两眼大亮,陆妙音趁机抽回小手,笑吟吟道:“连妹妹来了,我也不打搅你们,告退了。”说罢走的比谁都快,眨眼没了人影。 阿福此时回过神,知道中了陆妙音的计,想走也走不成了,就见二公子痴肥肉身凑近,拉扯间,又崴了脚,被他一把拽怀里,如饿狼扑食般地亲上来。 二公子两片嘴唇像泡水中的腊肉肠,阿福心头似火烧起,最厌恶这等轻薄男子,一时忘了规矩,正要一脚狠狠踢开,身后传来一道含笑的男声。 “我当谁在这儿,原来是二公子,许久不见,怎地消瘦了几分?” 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阿福怔住,脸色刷地一白,胸口刺痛异样。 正见韦宗岚含笑立在亭外,腰系碧玉带,身穿鸦青圆领袍,天光底下,花团锦簇之中,一双凤眼清透,眉目间光彩照人。 ——题外话—— 再来几颗猪猪,加更吧! 第四十三章 春日宴 3600猪更 二公子知晓他身份,不敢造次,连忙放了手,笑迎上去,互相道了声寒暄,韦宗岚目光从他面上掠过,又柔柔落在连氏女身上,一双凤眸似笑非笑,道了声连妹妹,“上次一别,已有多日未见,妹妹的风寒好些了没有?” 阿福听到“妹妹”这声不由怔住,她与前世仇人何时这般相熟了,就见韦宗岚暗使眼色给她,原来是替她解围,忍着牙口发酸,佯作羞道:“托韦哥哥的福,好许多了。” 韦宗岚双目里掩不住关切之色,嘴唇微动,忽然止住了口,拧眉看向二公子。 仿佛不悦他打搅了自己与妹妹谈情。 二公子看这俩人眉传秋波,就知这对儿有勾当,连氏女身后的恶龙竟是他啊。 韦宗岚是康王的心腹,不看佛面看僧面,二公子再舍不得美人,也怕得罪康王府,忙谄媚笑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打扰连大小姐,自己打嘴巴子。”说罢笑嘻嘻往脸上抽了一巴掌,知趣离开。 等人一走,韦宗岚脸上含情脉脉的温柔一收,拱手道:“刚才唐突连小姐,是韦某冒昧了。” 阿福摇头道:“韦侍卫言重了,该是我向您道一声谢,替我解了围,若没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阿福一迈开步子,脚扭了,身子一歪,韦宗岚立即伸手一扶,将她拦腰握住。 少女胸前颤巍巍两团顶上他胸口,韦宗岚不等她回神,连忙收起手,道了一句得罪,声音清温,仿佛不沾一点血珠。 阿福此时站住脚跟,也脸红耳赤,是羞更是怯怕,“不碍事的。”却崴了脚,一时半会没法走,正感到窘迫,韦宗岚看在眼里,喊来一个丫鬟扶她往亭中坐下,帮她揉揉脚尖,韦宗岚守规矩,当即背过身去。 阿福脸上和脚上的红意消散了些,忍不住悄悄抬起眼梢,从后面看住男人宽挺的后背,满腹狐疑,刚才他替她解围,不会没有理由。 韦宗岚不知她这番心思,等了片刻,身后响起一道轻柔的女声,“有劳韦侍卫。” 韦宗岚转身,正撞见少女刚刚放下罗裙,一只绣鞋在裙下隐现,露出一点红,鲜艳无比,他凤目悄然转开,打发丫鬟下去,这时才提出要紧事,“韦长史在附近的玉香亭,正与陆大小姐闲聊,请您过去一趟。” 阿福后背登时透出了一身冷汗。 韦宗岚自然不是一个人来赴宴的,韦氏也来了。 阿福没想到这么快韦氏盯上了她,一时百感交集,正要婉拒,忽然见康王近身侍卫计獾来了,想来是康王不放心韦氏独自外出,把身手最敏捷的计獾派到身边保护了,就见他似乎有要事,与韦宗岚低语几句,随后二人匆匆离去。 阿福见他们走远,心下松了口气,怕韦氏不死心,假托体力不乏,先去厢房歇息了。 房中铜炉扑出一缕缕幽香,阿福胸口盖了一条白毯,犯了困意,渐渐睡去。 丫鬟关上门,立在廊下伺候,午后光阴漫长,她们嗅了几口铜炉檀香,也昏昏欲睡,靠柱上阖了眼。 半晌,隔壁屋门忽地一开,走出一名年轻俊美的道袍男子,如入无人之境推开隔扇,往里长驱直入了。 男子甫一进去,手帕捂住口鼻,将铜炉里的香断了。 屋中檀香味散去,似有若无荡开一股少女幽香。 他撩开低垂的床帐,便见到榻上卧睡一个鲜花般的美人。 ――题外话―― 下章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