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陈宅邸(简)》 霍陈宅邸【前言-1】 公元一九三六年 中国浙江省 湖州 秋风萧瑟,枝桠上的叶轻而易举随风飘落,几株树早已成深褐色,凉风拂过时,隐隐约约从风里闻到夹杂山茶花的淡淡香味,路过的人似是忘了近年来的不安,不禁浅浅勾起嘴角,瞥眼霍家宅邸。 镇上许多房屋皆从清朝保留至今,少数几庄房改以平房建筑,但这样的突兀,远不及占地千坪的霍家。 霍家宅邸,保有祖上建宅以来的风格,明清至今,不受世代变迁影响,每一砖一瓦,一壁一角,留着百年来的斑驳痕迹,外地旅客路过总忍不住停下问着附近住家,这大庭院内住的是何许人? 霍家代代以丝绸织造为盈,在湖州纺织业上具颇好的名声,上海北京不少望族、政商皆是他们客户,即便近年来与日本关系紧张,局势压着经济无法成长,难比过去,霍家即以低姿翱翔,带领旗下百员工在期间有得吃穿,不受局势所苦,即便过得没以前好,却也能放心地糊口饭过日子。 淡雅白色的山茶花绽放在庭院中,花丛边两个女孩儿窝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太乱来了!怎么能不回来呢!?」惊叫的女孩约莫十四岁,头上扎着两条小辫子,眉毛翘得老高,这么诡异畸形的表情,是被她眼前的霍小小姐给逼出来的。 霍婵摀住她的嘴,食指比在自己唇前,要她禁声。 「嘘、嘘嘘──小倩妳安静点!悄悄话是种秘密交谈,妳喊那么大声是想整家子的人一同来讲悄悄吗?」到时还悄个屁! 「哦……好的,小小姐……但、但是,还是回来吧!」见小小姐将手移开,小倩才支支吾吾地开口。 「欸!满儿她哥好不容易才从上海回来,还带来不少新玩意儿,我怎么能早早回来呢?这样多无趣啊……反正我也会带个好东西给妳!妳就乖乖的在我房里,他们问什么妳就说我睡啦!少女闺房怎么样也不该有人闯入!」霍婵挺着胸说。 十五岁的她又不是十岁娃儿,她该要有自己的隐私权,及、及──少女的秘密!闯少女闺房者名副其实就是变态,对,变态!所以不该会有人在小倩喊声睡觉时,还硬要进来看她那张口水睡脸吧! 「可是……这万一出什么差池──」小倩话还没说完,立即被霍婵打断。 「没有万一,放心做,嗓子别抖,一句小姐睡啰,妳莫要练习百次,那我也服了妳。」霍婵拍拍她的肩,当作合作成立。 低沉的脚步声缓缓传来,从声音中可以听出来人后脚有拖地的惯性,脚跟与地的摩擦制造出沙沙声响。 「两个小姑娘在这儿做什么?赏花?」 霍婵跟小倩惊得站起身。 「杨叔。」她们礼貌地问好。 眼前穿着一身灰的男子是杨韩,霍家的管家之一,除了管理繁琐家务外,有时也得在当家身旁一同处理工作事宜,是霍家的重要管事。 「女孩的秘密,杨叔不适合听。」霍婵调皮地转转眼珠子,黑白分明的杏眼在她淘气时显得特别可爱。 「小丫头,杨叔只不过年过三六就不能和妳们这些少女谈谈心啦?大妳二十多岁是多,但还年轻!」 「哪是,这不是年纪问题,是性别~性别,要论年纪的话,那我岂不是石叔、田伯伯、谕先生、钱叔……那些人都不理他们,不说话了?」霍婵数着那几位年纪较杨叔大的人出来,连隔壁邻居也无可幸免。 「哈哈哈哈好好好,女孩秘密,杨叔不问,大不了是喜欢哪个男孩什么的,看妳也会害羞不说的,」说到这,杨叔发现在霍婵身后的小倩丫头低着头,不知道在反复念着什么,于是凝眉开口问:「小倩,妳在念什么?」 小倩下意识抬首直答。 「小姐睡着──不不不不着……」话说到一半她才知道自己犯蠢了。 霍婵僵硬地扯出笑脸,皮笑肉不笑,一脸骂着蠢货的表情。 这还真给她练习? 「睡不着?小小姐妳失眠啊?」杨叔忧心问。 「噢,对……昨晚作恶梦,醒来上个厕所就睡不着了,搞得我现在都犯困,今晚一定能睡得香沉。」霍婵故作打哈欠的模样。 另一边从别院转角跑来一名年轻小子,脸上扬着笑容。 「小小姐、杨叔。」他先是爽朗问好,接着又开心地报告好消息。 「小小姐,谭少爷来了──不对,是谭少爷一家都来了!」 「真的!?」霍婵听到消息,开心地跳起。 「怎么忽然来?」杨叔问。 「好像是航行顺利,回来得早。」 杨叔懊恼地搔搔脑。 「有什么关系!反正过两天也是要来,现在来也没差。」霍婵摇摇他的手臂。 「我是怕谭家来得突然,没招待好。」他低笑。 「这更没差了,谭大哥有姊姊看就够了,盘上只放饼屑他也不介意。」想到谭大哥来,霍婵便忍不住拉起小倩,随着方才来消息的年轻小子跑去。 三人还没跑到主厅,就瞥见布满莲花的鲤鱼池边,站着一对男女,男的穿著卡其色洋人西装,帅气笔挺,女的穿著长裙洋装,胸前的蕾丝雕花跟裙上的缀饰,可不是一般人撑得起的,如此神仙眷侣的模样,不是谭大哥和姊姊,能有谁? 「谭大哥,姊姊!」霍婵这调皮性子哪管什么阶梯,直接跳过栏杆往他们跑去。 如此不雅的动作,霍娴收进眼底,手扶着白额差点没晕去。 倘若现在旁人在场,是要打赌内裤花色不成? 在霍婵跑到她跟前时,霍娴手指顶着她的鼻尖。 「妳的世界里有阶梯吧妹妹?」 「有啊,我需要它时才会出现。」 霍娴柳眉一曲,温柔美眸难得懊恼,面对霍婵这妹妹,不只她,连家里的人对她的调皮和古灵精怪都没辄,骂虽骂,却也不忍大声斥喝,她总是一下低眼垂眉,一下软声撒娇,这般惹人疼的个性,霍家哪位舍得让她气? 「都十四岁了动作还这么粗鲁。」谭清旭冷不防弹她额头,斯文的俊脸邪恶的翘起嘴角。 霍婵吃痛,抚着额。 「不是十四,是十五!是没瞧见我长高了吗?」 「没瞧见。」谭清旭压压她的头。 身后跟来的小倩和年轻小子都掩嘴窃笑着,说来能制伏她的也只有谭少爷了。 谭清旭、霍娴、霍婵三人从小玩在一块儿,照理说性格该相似才对,不知道是不是霍婵年纪小,少跟他们相处五年关系,她性子特别皮、特特特别野蛮,长她五岁的谭清旭也无法用沉稳斯文的气质教化她,反倒激出自己的小劣性,对着霍娴他可以倾尽全部温柔,对霍婵他可以使尽仅有的邪性。 「姊姊妳可想清楚是不是要嫁给谭大哥!妳看他连妳妹妹都敢欺负,以后要是有小孩,铁定整个本性都露出来了,多恐怖啊!」霍婵睁大杏眼,手压在胸口。 「那妳可要帮我把孩子藏好。」霍娴笑说。 「妳尽管修练好妳的美姿美仪,妳姊的事这辈子由我操心就够了。」谭清旭偏头,幽亮的眸凝视着霍娴。 霍婵的余光注意到谭清旭的手紧紧牢扣在霍娴肩上,他的动作,他的眼神足以让所有人明了他对霍娴的感情有多深。 「啊不跟你们耗了!我跟满儿约的时间要到了,先走啦!」说完,霍婵便转身跑走。 「晚上回来一起吃饭啊!」谭清旭手围在嘴庞大喊。 「不行,我跟满儿约好了!你们来得太突然了。」霍婵也回喊。 霍婵跑没个几步又回头喊:「姊姊,想清楚啊!妳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悔婚!」 谭清旭听得举手要揍她,另一手又把霍娴拉入怀。 「霍娴我娶定了!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休得悔婚!」他大喊着。 霍娴被他的承诺羞得想跳进池里,这辈子婚都还没结,就直接预订到后面去了。 霍婵笑得眼儿弯如月,她爱的姊姊和谭大哥,在下个月要结婚了。 她喜欢谭大哥,她知道她是喜欢他的,但她更喜欢姊姊。姊姊常在她闯祸时为她想办法,在她发脾气时柔声哄说,比起自己默默喜欢谭大哥的心情,她更喜欢看到她爱的两人相守,没有隐忍,没有压抑,是打从心里盼望两人长相厮守。 跑在街上的霍婵,满脸扬着祝福的笑容。 霍陈宅邸【前言-2】 夜半,黑夜垄罩的街上,夜街中出现微弱灯光,一道娇小身影在街上走着,身边伴随着两只狗,她手中的手电筒在前探照着。 霍婵轻轻拍两只狗的头,狗的尾巴开心摇晃。 她看整条黑蒙蒙的街,彷佛往前走一步会被吞噬一样,倘若不是她平常跟这两只狗儿玩,让牠们充当护卫,否则大半夜的哪家姑娘敢一人走在街上? 她摇摇头,本是预定在凌晨五点时再偷跑回家的,但想着那蠢货小倩,定会害怕被发现,所以整夜都待在她房里不敢睡,就怕她一夜未归的事被发现。 自己小聪明耍遍全镇,怎么偏偏有个蠢奴才伴一生呢? 霍婵提着纸袋,里头装着洋娃娃和一只精美小木盒,轻步走在夜街上,这些是满儿的哥哥从上海带回来的,洋娃娃做得精致,与房里摆的布娃娃不同,它的发又长又卷,颜色也金亮得惊艳,原想要自己好好保留,但想起小倩从被卖到家里后,玩的娃娃、小物只是陪着她一起玩,完全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看眼洋娃娃,心下了决定。 送给小倩吧!自己的东西也够多了,小木盒才适合自己用。 想到小倩看到洋娃娃的表情必定很惊喜,瞪着大眼睛,圆着嘴,开心到结巴说不出话来,哈哈哈哈哈,她开始期待看到那蠢小倩了。 霍婵绕到后门,打算从旁边的树攀过墙。 在她才走到后门时,她狐疑一声。 后门怎么开着? 霍婵举步踩上第一阶,顿时旁边的两只狗畏惧的退后一步。 她见状,暗道不好,不会是被爸发现她没回家吧?怒气高到连狗都察觉,其中一只狗咬着她的衣服,拖住她不让她前进。 霍婵咬牙难色,扯回自己衣角,决定面对现实。 倘若真被发现,小倩肯定已经跪在大厅了,唉……大家都说谭大哥能克她,她现在倒觉得真正克她的是小倩! 「可以了,回去没关系。」霍婵挥挥手要牠们走,牠们却在原地不离,霍婵也只好作罢,先进门赔罪再说。 霍婵推开半掩的木门。 她小心翼翼地踏进院内,不作声响,猝然脚边踢到一个硬物,惊得她跳步,心脏犯规狂跳。 硬物匡啷匡啷地滚动,听起来是手电筒。 霍婵将灯源照去,弯下身捡起,触感冰凉,显然它的主人离开一段时间。 霍婵顿时觉得气氛诡异起来,手电筒该是今晚守门的奴才置身,怎么会落在地上? 她继续往前走,没个几步灯源照到一只脚,往前看去,地上倒了一个人! 霍婵连忙跑去,扶起他,虽然他面朝地,可从衣着上来看,肯定是看门奴才。 「欸,怎么啦你──啊!」霍婵使力扶起他,当他被她翻过身后,霍婵吓得惊叫。 看门奴才脸色发黑,口吐白沫。 死了? 是不是死了? 伴随她来的两只狗猛然朝宅院里奔去,霍婵出声想叫住牠们,正要喊时,牠们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 霍婵紧张地转头,怯怯地探手摇晃着他。 「欸……黄才,黄才……醒醒。」她沙哑地试着喊他的名。 「黄才……」叫不醒。 没鼻息。 没脉搏。 黄才,死了。 霍婵浑身发寒,第一次面对死人,却怎么也不是吓得大哭,因为她从黄才的死,蓦然冷静摸清现在霍家发生的事。 未遭破坏的后门、看门奴才惨遭毒死,霍家来了不速之客,令人害怕的是对方可能还潜藏在宅里!窥视的是钱财吗?还是另有目的?居然连人都敢杀! 有多少人?爸妈知道吗?姊姊安全吗? 她越想,紧握拳的指甲陷入肉里越深,霍婵站起身,咬紧牙往宅院内走去。 霍婵不知道自己的步伐是快是慢,她晓得自己举步很轻,但怎么每踏下时,都如绑了铅块般那样沉重。 她走在从小到大熟悉的院内,小时候她爱玩捉迷藏,爬高爬低,柱子的颜色,是红是绿她清楚,那些缺角怎么来,她也知道,就是自己爱玩给弄坏的。 可,现在,满地的鲜血,廊上、栏边的尸体,不是脸发青黑,就是胸腹见血,这些人对她来说是如此地陌生,又如此地熟悉。 百合姐、姚婶、平安、小盛、田伯伯…… 霍婵苍白的脸,微微开口,发不出声,嗓子干得像被灌了沙。 这……这是她家吗?是霍家吗…… 她没知觉地往前迈步,路过那些她爱的,爱她的人们,早上还扬着笑容叫着她小小姐,现在一个个大胆了,没一个起身喊她。 她冷冷瞥眼主阁,一楼的门也是敞开的,门扇上是否沾染了什么,她不敢看。 霍婵走入房,房内杂乱,看得出经过激烈的争执,倒下的圆桌,洒地的桔梗花和水,另外迎接她的是肚上满是血的爸爸,连额上也被撞出血。 「爸……妈……」她低声喊。 珠帘下倒着一名妇人,霍夫人,左腹开了口子,血染红绣满花的地毯,原来的颜色早已不见踪迹。 「你们醒醒啊……我回家了,你、你们好笨啊……连我偷偷没回家……也不知道……醒来啊,妈……爸──」霍婵一下摇着霍夫人,一下摇着霍老爷。 她的摇晃很轻,那无力感推不动沉重的尸体。 垮了。 霍婵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出主阁。 西边隐约传来噪音,彷佛有什么东西丢下,突然劈哩哩燃烧起来,迅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似在撤退,霍婵没往噪音的方向走去,只依循着意识往前走,她正在往哪,她不知道,只记得方才视线中有谭氏夫妇尸体的模样。 死了,都死了…… 她踏上一个阶,抬眼一看门额上刻的字,望月阁。 这座阁是她年满十岁时,父母亲让她搬进来的,离姊姊所住的千荷阁很近,在里头有许多人送她的新奇玩物,还记得她上次的生辰大礼是支怀表,金色的外盖上雕着花,掀开来里头还刻着她的名字,霍婵。 她举步跨进阁内,冷冷环顾她的住所。 每个柜子抽屉,全被翻开,上锁的柜被人粗暴的撬坏,夺出里面所有值钱的东西。 霍婵走到床前,一名女子脸上瘀青,衣服的胸口位置晕染着大片血迹,头发乱糟糟的,霍婵她忍不住帮她梳好。 「小倩。」 小倩苍白的脸,眼皮阖着,没一丝气息。 「小倩……我担心妳笨,所以提早回来了……」霍婵抚摸她的脸,哽咽说着。 她伸手从袋子里拿出洋娃娃。 「妳看这个,很漂亮对不对?这是我拿回来送妳的,妳呀……一直想要个娃娃,所以送给妳,要好好珍惜知道吗……」霍婵边说着,边把洋娃娃放在小倩身边,抓起她的手,让她把娃娃抱牢,可是她试了好多次,小倩的手一直往下垂,只好把洋娃娃放在她腿上,让小倩的小手按在上头。 「小倩……妳等等我……我再去找人来,别怕,妳最崇拜的小小姐会救妳的。」 当她跨出门坎,寂黑的夜空被渲染成红。 霍家的外围,已经被熊熊烈火包围,火如恶魔的爪从西边袭来,高大的树、花丛、精美的雕刻门柱皆无可幸免被吞噬,这份惊扰已让附近的邻居从夜半暖床中醒来,乱了方寸,杂了脚步,各个指着霍家吶喊,那曾雄伟壮丽的霍家宅邸。 霍婵的世界冰冷孤寂,周遭的吵闹声响,恶火扑袭,也打不入她的世界。 她照着过去,走习惯的路径,她步伐小且慢,走路时后脚跟拖着,在地上留下一道行走痕迹。 她来到千荷阁,压着许久的恐惧一点一点的流出,她寒毛竖起,双手正颤抖着。 「谭……大哥……」 谭清旭僵硬的身形成跪姿,无灵气的死眸半开着充斥着愤怒,他身挨多刀,不同于其他人胸腹遭砍,他连手脚还有背部,处处都是刀伤,每次穿着干净利落的他,现在挂在他身上的是充满浓浓血腥味的外衣。 霍婵跪在他身前。 「你在保护姊姊……对不对?」她轻触他的手,敛下眼,直看外翻的指甲,手原来像紧抓着什么,最后却形成不符的诡异形状。 「谭大哥……」她唤。 谭大哥…… 她一声声的低唤,得不到一丝丝的响应。 那清雅俊俏的脸,永远保持斯文的气质,教外人看得不生好感都难,浅浅弯弧的嘴角,再见到姊姊时更是加深,她在旁看得心跳加快,才知道那好像是喜欢。 「等我,我去找姊姊,别睡了好吗……」 谭清旭的尸体硬挺不垂,在他生前是多么多么努力在保护霍娴,临死前也褪不去最后的愤恨和杀意。 在她要进入阁内时,她听见两只原来随行她的狗在吠着,吠得让她心慌,她几乎感应出牠们传递的讯息,立即奔出去,循声而去。 她来到千荷阁后,两只狗围在倒在地上的纤细女人身旁。 「姊姊!」霍婵跑了过去,急躁害她摔了一跤,膝盖磨破皮,伤口渗出血。 她跌跌撞撞,又跑又爬地过去,模样狼狈。 周遭火势渐渐强大,一半的霍家宅邸几乎吞没在火海中,不少阁院已成火楼,远边的火缓缓扑来,那速度不快,却紧迫着每条神经,霍婵无心看往身旁是否危险,直顾抱起衣衫不整的霍娴,两只狗恐惧地远望又死忠地伴在霍家姊妹身旁。 「姊姊……」霍婵瘫坐在地,眼儿不停滚动的泪水终于留下。 怀里的霍娴,双颊带伤,凌乱的衣服坦荡荡地露出贞洁白肌,肌肤上有明显的红肿伤痕,下体流出的血干凅在地。 她不敢想象霍娴遭受到什么残忍的污辱!她是霍家的大小姐,温柔善良的霍家大小姐!哪个畜生居然敢这般伤害她! 心传来剧痛,骤然想起谭清旭直到死都还要保护霍娴的模样。 「小……小婵吗?」 干涩低哑的音从她怀中传来,她紧张一看,霍娴颤抖着无血色的唇瓣,半开着眸。 「姊姊!」 她还活着!姊姊还活着! 「小婵……有坏人,妳快逃……」 「……快逃。」霍娴无力地说。 「等等,我背妳!我们一起走!」说着她就要转背弯身,扶霍娴上背。 「没用的……妳走……,我现在已经看不清了,妳的脸好模糊,很快……我也要死了……」霍娴的眼朦胧,看出去的景象是模糊不清,所有伤口的痛楚都麻痹。 「胡说!妳现在还活着不是吗!」霍婵痛喊,拒绝她所有话。 她其实来时已经看到霍娴的腹上有大片血迹,在知道她还活着时,她努力地不去直视那伤口。 霍家的每一个人都死了,姊姊是唯一活着的人,她一定要救出她。 「乖,小婵……听姊姊的,快走……」 「我说了一起走!」 抱着霍娴的双手不停颤抖,恐惧与愤怒在她体内交错,她害怕的不是现在的情景,是霍娴能不能活下。 「谭大哥……谭大哥还在等妳,我们都一起走……」 霍娴苍白的脸露出浅浅弧度。 「说谎……」 霍婵怔怔地盯着她。 「我知道,所有人都死了。」 霍婵紧咬着唇,不敢松口,她怕自己大哭,怕所有的懦弱、恐惧奔腾出来,害她无力背着姊姊逃出这场灾难。 她一路走来,不敢回想刚才走过的情景、每个人的死相,只要触碰到一小角,她随时都会崩溃,现在的她要坚强,要救出姊姊。 那些夺眶而出的眼泪,数数滴落在霍娴的脸上。 「霍家剩妳了,小婵,好好活着……小婵,乖,要好好的……」霍娴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她不再出声。 「姊……」霍婵瞠大眼,直直地盯着霍娴无生息的脸。 「姊姊!醒醒!我们要一起走啊……不要忘了,不要丢下我!姊──」霍婵不断对着怀里的人哭喊。 压制已久的恐惧、绝望、害怕在这时爆发出来,所有情绪如泄洪般停不住,她失控地哭喊。 她的霍家,她从小到大待的霍家为什么变这样!?他们不与人交恶,善待所有穷困之人,为何现在会如此? 这里是他们家一代代累积起的财富,更是未来会延续幸福的地方,爸妈常叮咛着要如何帮助人,为什么他们做了那么多好事,现在却惨死在别人刀下!而……她的姊姊,下个月就要跟谭大哥结婚的……她是最美的新娘啊!本该欢乐期待地看她成为谭大哥的妻子,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 所有,一夕之间全毁了,没有家……爸妈、小倩、谭大哥、姊姊……她什么都不剩。 噬血焰红的天空垄罩整个霍家,燃烧的高温逼退附近生物,墙外多少人在泼水凄喊,几个壮汉稍稍灭了门边的火就要踹门营救,人们还不敢置信,这曾经教人称羡崇拜的霍家,竟变成火爪下的猎物,望眼看去哪里有完好之处,火焰仍无情地啃蚀着,再多哭求也阻止不了它的吞食。 火顺势燃烧围绕在望月阁和千荷阁的山茶花圃,染上鲜血的白山茶花,很快在火焰中卷曲成灰。 「姊──」霍婵沙哑地大声哭喊,她的每一字被火海的燃声吞没。 霍陈宅邸【1】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霍陈宅邸【2】 晚上十一点。 酒罐在两小时内,又增加了五罐。 安允诗伸手拿掉在地板的卫生纸,惨的是那包卫生纸身轻如燕,被她用完了。 她拿起卫生纸袋,不甘心的挥一挥,空空如也。 安允诗乱着发无奈起身,整个精神已经进入睡眠状态,连站起来都摇摇晃晃,她乱步去柜子里找卫生纸存货,结果存货也没了,现在她家没卫生纸,她没得用……安允诗靠在冰凉的墙柱边哀怨。 没了…… 薛仲临没了…… 现在连五月花也抛下她!在她被男友背叛后,五月花居然也紧接着背叛她! 「吼唷……」安允诗软软的抱怨哀声,抓起外套和柜子上的几个铜板往门口走去。 五月花、五月花,竟敢在她孤军后背弃,这卫生纸叛徒,那老娘就偏买舒洁,换掉你! / 穿着黑色西装的霍陈玖,挺拔魁梧的身影映在夜街上,他的存在使街道更为迷人。 他的保镳站在车头前,带着雷朋墨镜的秦邵模样看来从容,但黑色镜片后的他,锐利的眸子、敏锐的耳观察周遭,西边二十尺的流浪汉,东边前来时速七十的夜间外送小弟,南边正在停驶的客车,每个极细微的小状况绝不放过。 霍陈玖疲惫的仰头吐口气,似乎这动作能减轻他心中的烦闷。 从便利商店出来的杨平辛买瓶冰水出来给他家少爷,他迅速扭开瓶盖将水给霍陈玖。 霍陈玖背倚在黑奔驰轿车的后座车门上,伸手拿来杨平辛递来的水,大口饮下,喉结随着吞水的动作在颈上移动。 「杨平辛,你看小程怎么样?」霍陈玖问。 小程是霍陈家大孙女霍陈静的孩子。今晚少爷与其他同辈的少爷小姐们聚餐,霍陈静是他们之中第一位结婚的,小程虽是外孙,可贵为霍陈第三代的第一人,他在霍陈家的长辈们眼里受到极大重视,长辈们没因老旧观念对内外孙有所差别。 对他们来说,只要与霍陈有关,地位都是崇高的。 「小程少爷神韵很像大小姐,大小姐性子文静,在大小姐的教导下,小少爷未来必定也斯文有礼。」 霍陈玖冷笑。 「天真、单纯、干净。他现在才两岁半,所有看的、懂的还很干净。」再半年,他就要进入另一个世界。 杨平辛微微低头,突然了解了少爷冷笑里暗藏的忧愁。 霍陈玖静下心几分钟后,指示杨平辛和秦邵准备返家。 杨平辛伸手替霍陈玖开车门,待他入座后,他们两人才回到前座。 秦邵启动轿车,车灯亮起的瞬间,一声巨响从他们引擎盖上传来。 前座的秦邵跟杨平辛迅速抬头,杨平辛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缩肩,经验丰富的秦邵则无表情睨向前方。 一名女子卧倒在他们的引擎盖上 「跳楼?」杨平辛沙哑的说。 「不对,没爆血,不是跳楼。」秦邵冷道。 既然不是跳楼,那、那就是── 「什么事?」后座的霍陈玖蹙眉问。 「少爷,我们被袭击了!」杨平辛瞪大眼盯着前方。 「对方趴卧在引擎盖上,是名女人,身材纤细,武器:舒洁卫生纸,一百一十抽。」身为保镳的秦邵观察迅速,语调平稳的报告眼前状况。 霍陈玖俊脸僵硬。 他是知道秦邵做事果断沉稳没错,却也没想到他可以将卫生纸一百一十抽,说得像在报告左轮手枪,十二弹仓一样!卫生纸一百一十抽什么鬼,来认真的吗? 「杨平辛,下去看状况。」霍陈玖命令。 「可是少爷……」通常关于护卫动作都是秦邵来才对,怎么换他了? 「那只是卫生纸。」霍陈玖头也不抬的冷回。 「是……」杨平辛缩着脖子下车。 引擎盖上的女子,面部朝下,穿着粉色的休闲长裤,白色大T恤,灰外套,柔黑的长发凌乱如江水顺在车上,杨平辛皱皱眉,伸手摇晃她的手臂。 「小姐、小姐,妳还好吗?」他叫唤着。 对方躺得安然,无任何反应。 「小姐,请妳躺别的车去,我们有事要开车了。」杨平辛继续摇着她,力道比方才大些,希望她能赶紧醒人,换台车继续她的死人游戏。 好不容易那位死人游戏小姐总算有些动静。 「小姐。」杨平辛点点她的手臂。 「唔……走开,我要睡……」她嫌烦的摆摆手。 杨平辛靠近她时闻到淡淡酒味,不禁猜她是醉倒,对于这样的女性,他觉得很糟糕,怎么自己喝到睡在外头,就不怕被人抓去宾馆? 他摇摇头将她扶起,安允诗深入睡眠状态,精神恍惚,但即便恍惚,她仍不忘抓着她的武器,舒洁一百一十抽。 被强行捉起的她,身子无力失衡,猛然手一甩,武器正中目标。 「噢!」他惨叫。 后座传来开门声。 「搞什么,一个女人要处理多久?」霍陈玖不悦道。 「少爷,我被醉女攻击头部──」杨平辛按着痛处。 霍陈玖瞪他。 攻击头部这词他也说的出来!难道会被卫生纸打到脑出血不成? 霍陈玖单手要将她拉起,杨平辛见到他要出手就要喊声阻止。 「少爷,你别──」 霍陈玖轻叹:「这里不是宅邸。」他的话像句提醒。 杨平辛缩回阻止的动作。 心里也责怪自己方才没赶紧把这女人处理开,以少爷高贵的身份,他该要替他处理有碍于身份的杂物才是,现在却让少爷亲自碰了这来路不明的女人。 倘若现在在宅邸,他没尽职一事被发现肯定受罚。 霍陈玖扶起倒回引擎盖上的安允诗,些许的发丝黏在白净的粉脸,脸上未沾妆粉,一身休闲居家的模样,猜测是附近的住户。 「小姐,醒来。」霍陈玖低沉命令。 几次的叫唤和轻拍都没反应,再加上霍陈玖似乎不太知晓什么是「叫醒」,他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但现在人都睡沉了,谁听得进命令? 「少爷,不如我把她抱到别台车的引擎盖上吧。」说完,杨平辛环顾四周,替她勘查不错的车。 啊!对面那辆酒红色的,感觉不错! 「送她上车。」霍陈玖将她推到杨平辛身上,杨平辛小心的扶住她。 送上车? 「少爷,这样好吗?」 看她的穿著是放不了钱包和手机,要知道她身份是不可能了。 「一个女人丢在这里很危险,不管她是故意还是什么的,先把她丢到饭店省麻烦。」霍陈玖径自走回,关上后座车门。 杨平辛扶着安允诗到后座空位,秦邵从后照镜瞧她的面容、脸上的特色等,他这似不经意看过去,又近观察的看过,是为了记下靠近霍陈玖的所有人,他的工作是保护老板,即使是来送货的专员,再大众的脸,也不会逃过记性极好的他。 秦邵听霍陈玖的吩咐,往饭店前进。 车平稳的震动,让安允诗睡得安稳,直到某个转弯把她晃醒,她才浅浅地睁开眼。 视力还没恢复,看过去还是一片朦胧。 这是哪? 她在作梦? 怎么会忽然坐在车上?她转过头,座位另一边坐着一个男人,是薛仲临──不对,不是他,他是谁? 每当她深入睡眠时,很难被叫醒,甚至像喝醉酒的人一样,意识不清,不晓得现在眼前的一切是现实还是梦? 这男人生得真好看,耳朵到脸角的弧度让人想伸手去勾勒。 安允诗静静地望着,像在看件艺术品。 霍陈玖感觉有道视线深深黏在他身上,直到现在他才转头瞧她,从她上车以来,他没正眼看她,对他来说她不过是路人,只是顺手帮她罢了。 这女人有张清秀的瓜子脸,方才在路上她的脸被发给遮了一半,他没看清楚,现在总算看清她的模样。 她不到绝色,却清秀得漂亮,气息纯净透明,很让人喜欢。 她毫不客气地盯着他瞧,他也不回避的锐利凝视,对眼上去,发现她杏瞳水汪迷蒙得让人喜欢,毫无防备,彷佛能轻易吞噬。 他难以被女人吸引,无论对方外貌多倾国倾城,只要他不想,再怎么勾引皆是浪费时间。 好了,赶客时间到。 「小姐,妳家在哪?我们送妳回去。」霍陈玖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正常人醒来看到陌生地方总会惊慌失措,何况她现在可是在车里,车里又有三名素未谋面的男子,她居然不感到害怕,还有心情欣赏他? 这让霍陈玖及杨平辛他们心里打定她是看准车款在找男人的女人。 霍陈玖活到三十岁这年头,有多少女人刻意接近他?不是被他的外貌吸引,便是他浩荡的家世,不过,与生俱来的诱人魅力才是女人真正接近他的原因,成不了他的女人,一夜情也愿。 可惜,他的高贵,没人能轻易攀上。 霍陈玖见她没反应,正要再开口时,她已慵懒模糊得开口问话。 「你知道吗?薛仲临他跟别人求婚了。」 霍陈玖凝眉。 「很多事被包装得很完美,但等你发现一个缺角后,再去拆它已经来不及了。拆开的过程很痛……却也阻止不了自己的好奇,觉得里面有个误会要让自己去帮助它复原,可是,复原不了了,它原来就很丑陋,所以才包装得漂亮。」安允诗望着出现在她梦里的这个男人,她不知道他是谁,或许茫茫人海中见过,才成为她人生的潜意识人物,能出现在她梦里,也是一种缘分吧。 他聆听她的话,虽然莫名却很有意思。 有些事实确实丑陋也很残忍。 霍陈玖阖眼,那痀偻独傲的身影浮现在脑海,永远坚强竖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气场没散去过一毫一丝。 一道撕裂声迫使他睁开眼,痀偻独傲的身影淡去。 安允诗扯开手中的卫生纸包装,她拿卫生纸到他面前,逼他看清楚。 「上面写一百抽,然后……送十抽,你觉得是真的吗?」她问。 她在干嘛? 前座的秦邵和杨平辛挑眉,这是搭讪少爷的招数还是某种性爱上的暗语? 霍陈玖沉默,不回应。 「或许它也是伪装的。」她看着卫生纸念。 霍陈玖打算看窗外,不理这精神失常的女人时,她又蓦然滴咕。 「来做个实验吧──」猛然,她开始狂抽卫生纸,嘴配合的快速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 车内飘散着满满卫生纸,它们平开四方形的身子在尊爵绅士般的奔驰轿车里飞扬,一张张自由飘逸,二、三十……甚至越来越多的卫生纸飞在车内。 「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四十、四十一……」 霍陈玖剑眉紧促,瞠然,眼神直直对这女人透露着:疯子! 「她开始袭击了!」杨平辛张圆了嘴。 秦邵不受她影响的继续专心开车,但卫生纸越飞越多,挡住他视线的卫生纸被他一手挥开。 霍陈少爷救到一个女疯子! 在霍陈玖冰冷充斥无奈的视线下,安允诗继续她的实验,她的速度快到他不晓得从哪插手阻止,而念到后来,霍陈玖再酷的性格,也听得差点掉下巴。 「六十八、六十九、七十、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七十四、七十五、七十六、七十七、七十八、七十九、八十、八十一、八十二、八十三、八十四、八十五、八十六、八十七、八十八、八十九、九──八十八、八十七、八十六、八十五、八十四──」 妈的,怎么变倒数了!? 安允诗未感不对,继续狂抽卫生纸倒数。 平时在淡定的秦邵也难以假正经了,他的薄唇愣开零点五公分,眉头也小小紧蹙了零点二公分,啧啧,看看这安允诗的诡异行经,把死情绪的他都逼得正常了。 「她不是醉了,就是疯了。」杨平辛从后照镜注视仍在倒数的安允诗,偏偏他坐在前座,现在真的不好移动去帮少爷处理她啊。 杨平辛被从他鼻头搔过去的卫生纸,痒到打喷嚏。 车内空中飘荡的卫生纸不断,一张张卫生纸从霍陈玖眼前放肆地飞翔,有的还偷袭他的脸。 「妳够了。」霍陈玖低哑的音中,不用细听就察觉得出些微怒气。 他现在确定这女人不是为了接近他而上车,纯粹是他的好心接来了一个发酒疯的女疯子! 「七十三、七十二、七十一、七十!」安允诗抽掉最后一张后,高举双手。 她转过头对上霍陈玖的黑眸。 「你看这就是事实,包装上写一百抽送十抽,但我数完却只有七十,事实很丑陋对不对?」安允诗一副看破红尘的轻声开导,这就是事实。 霍陈玖抹把脸,掌掩在眼上。 「把秦邵的领带拆来给我。」低声命令。 他要把这女人的手绑起来!免得她待会儿又在他车上做她的「事实很丑陋」的鬼实验! 空气凉得舒适,纤细的手滑过丝质薄被,美好的触感让床上的人儿沉溺在早晨的睡眠。 房内传来陌生的电话响铃,安允诗的手循着声音接起。 「喂……」 『小姐您好,这里是饭店服务柜台,提醒您再一小时后,十二点就要退房,请问您有要再续住吗?』柜台小姐用温柔专业的口吻提醒。 退房? 什么退房? 听到陌生女子说什么饭店柜台的台词,安允诗的昏睡因子一扫而空,她一手梳起覆盖在额上的长发。 「退房?」她重复一次。 『是的,请问您有需要再续住一晚吗?』 安允诗环顾简雅的房间,白色的床单,方形的抱枕,欧式单人沙发,陌生的家具让她皱眉,她不是在家吗?怎么到饭店来了,难不成自己会梦游? 她猛地心脏顿一下。 「请问我这间房的入住人数是?」安允诗小心低声询问,她看眼自己的衣物还贴服于身,没少任何一件,视线紧盯着浴室门口,深怕等等出现一名陌生人。 『入住人数一人。』 一人?所以这房间只有她? 柜台小姐虽然跟她确认过,但她还是不发出任何噪音,细听房内有无其他声响。 数秒过去后,她确定房间只有她一人,连她旁边的另一个枕头也没人躺压过的皱褶。 难道她真的梦游来的?她居然会梦游……老天,是被薛仲临逼到发疯了吗? 『小姐,请问您需要再续住吗?』柜台小姐柔和的耐心再问。 安允诗收回思绪,要拒绝续住时,冷不防瞅见电话旁的便条纸,上头印着饭店大名,那名字逼迫她眼儿瞪到不能再大──千荷饭店。 妈呀──她梦游归梦游,怎么会跑到这么贵的饭店?这、这这、这这这这里很贵呀!在大台北也是数一数二的名气饭店,梦游的她品味也太好太贪了! 安允诗手撑着额,心已怠,失魂地盯着印有千荷饭店字样的便条纸。 「我不续住,谢谢。不好意思,请问我住这间房的房价是多少?」 她看自己身上没带手机没带钱包的,这饭店钱看来要先请范先帮忙了。 『标准房的房价是八千元,昨晚已付清。』 「付清了?」她讶异地坐直身子,那八千元的数字在心里尖叫着。 『是的,昨晚带您来饭店的客人已经为您处理妥当。』 昨天是有人带她来的? 「请问对方有留联络电话或名字吗?」 『不好意思,对方拒绝公开任何信息。』 安允诗跟柜台小姐沟通完后,她疑惑得看看周遭,又翻找桌子和柜上有无对方留的联络线索,好让她跟对方道谢和道歉,加上她现在欠陌生人八千元,这让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她,欠下一笔羞耻又丢脸的帐。 对方真的拒绝公开任何信息,翻遍整间房没一丝线索。 安允诗躺在床上翻过身,动作间被薄被下的杂音吸引,她拿出薄被下的异物。 青绿与白的舒洁卫生纸包装袋,皱巴巴的。 安允诗抿平嘴,晃着空空无重量的包装纸袋。 怎么会有这东西呢?还放在她的床旁。 浅淡透明的片段记忆,慢慢浮现在她脑海,那些关于昨天的记忆陌生又亲近。 糟糕,什么也想不起来。 霍陈宅邸【3】 黑色指针优雅地走在白墙上,分针过秒一动,停在罗马数字四的位置上。 五十坪的工作室,打造的如欧式咖啡馆一样高雅又慵懒,这样的氛围让员工消除了窒息的工作压力,让他们能自在放松的执行工作。在每个人的桌上几乎都放着各种小物文具,有木条做的小投石机、超人系列公仔、疗愈系的猫摆饰和多肉植物,也有插着竹签和花的精油瓶,由每个人桌上的小东西及摆放方式便能猜测出性格。 安允诗桌上有组洋甘菊精油,她再次确认好等等要带去开会的报告没问题后,才封起牛皮纸袋。 一股绿茶淡香从后飘来,她不用回头就猜得出是谁。 「准备好了吗?」范穿着贴身的深蓝西装从他的办公室走出。 「好了。」安允诗微笑道。 「案子谈成后,美男Boss我在带大家去好好吃大餐喝一杯!」 范领口打着意大利名牌领带,他走到雁珊的座位,拿起她的镜子确认跟他命等重的发型有无处于完美状态。 「那喝定了!」雁珊高举双手,她对他们的工作室可是信心十足! 「不过,我们要护好我们的安小姐才行,没有人能这么幸运,睡在外面还完整无缺的被陌生人送到饭店,重点是八千元已付清的房间!」这事已经过三个月了,但每次提到,他还是忍不住疯狂白眼加高音调。 「唉,安妳那时太失常了!照理说妳每次喝醉就是睡啊,怎么睡到瞬间移动了?」雁珊疑问。 「我也觉得奇怪,可能打击太大。」安允诗故意摀住脸,装可怜。 「我告诉妳,妳最好赶快写信感谢证严法师!妳那天绝对是证严法师扶妳去饭店,然后以八千元的房间价码替千荷饭店念经保平安。」范念完他的判断,又转回去照镜子。 雁珊一把抢下镜子,放回原处。 「帅帅帅,今天超帅的,别照了。」 范骚包地眨眼。 自恋性的眨眼一来,工作室的一名大学工读生,小宛脸红又含泪,范哥的长相完全韩系美男,怎么偏偏不爱女人呢?这让她不知该笑还哭,笑是笑没女人能抢走他,哭是哭自己也不能得到他!小宛泪奔的跑过长廊到咖啡机那打算来杯只有成熟人才懂得黑咖啡,喝完后就让自己狂看BL,成为正式腐女!一定要让自己理解男男恋的美才行。 安允诗看工读生泪奔而去的长廊,不禁莞尔。 他们的设计工作室名为Fan.,顾名思义总监大人是他们的范大爷。 范从高中踏入美术,大学读设计后开始他的爆肝接案人生,他的想法与才华在校及设计新人里绝对一等一的,接案后便开始建立他的客户及人脉,虽然他一向很跩,但他知道到大公司吸收学习社会经验是应该的,他连换过三间公司,看尽对方优缺,直到五个月前才正式成立他的个人工作室。 加入Fan.是过去她跟范的约定。 当时他说着未来成立工作室时,她跟雁珊一定要加入,她协助范设计,雁珊这个学商的半设计人,可以当工作室的财务部长,毕竟那些管钱的数字概念,他实在不想多看半眼。 五个月前,范正式成立工作室,雁珊随即加入Fan.,安允诗则是在脱离前公司后的第二个月加入,工作室成员是他们三个人加两名设计系工读生。 刚起步关系,人很少,却很美好,梦想成真的第一步,人数的多寡谁在乎?设计真正要比的是能力,你人再多,没一个高手站台能嚣张到何时? 而他范大爷,就是那位站在地下室也可以嚣张乱叫到顶楼都听的到他鬼吼的高手。 霍奥集团 范在驾驶座上,倒车进停车格,下车前他又打理一下自己。 今天他们迎接的是「本实生活」文创进驻,对各设计公司来说是相当重要的大案,从一个月前的入选,到最后的成品都花了他们不少时间和心血。 也多亏工作关系,她进工作室到现在的这三个月时间里,忙得没时间想薛仲临欺骗她的事,等她回想起来,那些感觉仅是过去某件痛苦的回忆,只要别刻意去翻阅,就像什么也没发生,如此说来,她的复原状况比自己所以为的还快,也许是因为看清,所以她不愿再为他难过。 「今天是提报又不是约会,干嘛照那么多次镜子?」坐在副驾驶座的安允诗失笑。 「我怕霍奥的人压力太大,要给他们看看美脸才能纾压啊!再说今天是最后决策,大咖一定会来。」 「负责人吗?」 「对!本实生活的新负责人,霍陈玖──男神。」 「男神?」 「对,他可是霍陈家第二代的长孙,地位崇高外,那张脸──那张脸比CK男模还让人疯狂,妳也好好打理一下自己,他帅到孔子也会情不自禁尖叫说好帅,我曾远远看过他一次,入迷到我差点被骑脚踏车的老阿嬷撞飞。」范边说边伸手帮她整理浏海。 「哈哈哈哈哈哈有没有那么夸张,你是中邪吧!」 「等妳看到他本人,妳就不要给我发春到中邪!」范落下话,开车门下车。 两人搭电梯到十二楼,一出电梯,安允诗便被气派的装潢给怔住,一大片落地窗将台北市收入成一幅无价美画,连员工制服也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女的贴身俏丽,男的西装笔挺,胸前口袋处别着一个拇指印大小的金色公司徽章,整身黑色利落的制服,再缀上那颗金徽章,看起来与其他公司的人有所不凡,礼仪又优雅。 排满八部电梯的电梯廊,摆设一座玻璃四面维护的中国古代花瓶,独立摆设的它,庄严华丽,单看着还以为进了故宫在看古代文物。 安允诗悄悄走近,细看那花瓶。 这么精致美丽的花瓶不晓得是真品还是赝品? 「安,走了。」范帅气的拉紧西装外套。 他的动作让经过的女员工忍不住偷偷瞄几眼,白嫩的肤色将他的唇显得红润,一个男人长相那么秀气,真要命…… 她收回视线,跟上范的脚步,往会议室去准备。 明亮偌大的会议室,地面铺着深蓝黑色勾花纹路的地毯,四角各放一盏高角台灯,座位横列十排,第一排的桌面上已备好咖啡,明显着是这场合作的高阶人士专属位。 厂商已在位就绪,第一排的高阶们也都入座,仅差中间两位。 当安允诗黑瞳注视着空位时,大门前蓦地传来几名职员的喊声:「霍陈先生,简先生。」 紧接着,范和其他包括第一排的人士全站起身,对门口九十度鞠躬。 安允诗见状,毫不怠慢学着他们鞠躬。 「霍陈先生。」 这句问声含着众人的尊敬及崇拜。 她对霍奥的了解不深,大略如一般大众所知那样「噢,是间厉害的大集团」这类,不,她还知道一点,前几天范跟她说过的:霍陈家的人,很重视礼仪,别人对他们的礼仪。 她没想到还需要九十度鞠躬,三十还常见,九十在台湾可少见了,在过去她不是没做过弯腰鞠躬,毕竟是在法国餐厅,鞠躬是基本,但在一家大公司,她以为只会为公事道歉时需要,没想到见到主人的影就要开始弯了,还包刮他们这些外来厂商。 他们对众人的鞠躬习以为常,没瞧任何人一眼便直接入坐,待她起身时,能见的只剩背影。 Fan.是第八组报告人,安允诗对其他厂商的设计很有兴趣,但另外引起她注意的是,假如上台的厂商有女的,她们的眼神会不经意在第一排的中间多停留一会儿,甚至脸红。 她看着那宽挺的肩膀,记得那个位置是负责人的座位,霍陈玖。 安允诗开始好奇是什么长相让她们直直勾瞧着,还害他们的范爷差点出车祸。 「Fan.。」绑着直束高马尾,露出宝满额头的女秘书透过麦克风道。 他们站起身,范走到台前,安允诗在台前的桌子摆上他们的样品后,将报告发给第一排的人。 她从余光悄悄观察霍陈玖,顿时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看着他发愣。 那张脸,完美的零死角,深邃得雕塑型五官,彷佛上帝亲手捏造,锐利上斜的眼眉,炯炯有神的黑眸,高挺的鼻,诱人抚摸的薄唇,吸引力从下颚到锁骨还无法停止。 安允诗蓦然被他给吸引,好在她是个遇公事就撇开私人情绪的人,否则她可能会呆呆站在他面前欣赏。 当她把报告摆在他桌面上,要发给下一个人时,忽然传来清脆响声。 霍陈玖桌上的钢笔掉到地上。 安允诗怔住,因为这不是不小心,是他故意把笔拨到地上。 霍陈玖没抬眼,眼睫下的黑眸轻轻瞧着,没请求没命令,就这么看着。 她心里有些小尴尬,今天的自己也没穿太低的领口衬衫,那种弯腰偷看胸的色情小招数,应该不会出现,加上他可是霍陈玖耶,她的胸……要到他的视线前应该还需要排队吧。 虽然不清楚他这是什么意思,但……倘若不捡也失礼貌,安允诗弯下腰拾起钢笔到他桌面上。 过程中,没瞧她一眼,甚至点头那种示意道谢都没,唉……或许大少爷觉得别人给他捡东西很正常。 范的报告让严肃的气氛活跃起来,他反应快,口条清晰,讲述幽默,吸引众人目光是他的强项,连霍陈玖有时也浅浅的勾起嘴角。 安允诗安心得偷偷吐口气,好在霍陈玖有给点反应,不然范可能会从窗户跳下去。 会议结束。 霍陈玖在电梯廊等候电梯,简良跟几名女职员打完招呼才走来。 「十楼以下的员工随便你,十楼以上的不行。」霍陈玖提醒。 「放心吧,她们在九楼工作,财务部和人事部的。」简良笑回。 从本实生活确定推动后,他便常在霍奥出没,一方面是合作关系,一方面是探望老朋友。 「你刚刚有没有认出来,第八组Fan.里的那个女的?」简良问。 「怎样?」霍陈玖疑问。 对她,他当然有印象!差点用卫生纸活埋他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忘?可这段事,他没跟简良提过,开会时杨平辛因身份关系不能跟,那他对她又是哪里来的印象? 「啧,对女人的事我永远不会忘,你记不记得你跟我求婚的时候?那间法国餐厅。」 叮。 电梯响铃,杨平辛一手挡着电梯门,一手恭敬的示意他们进门。 霍陈玖瞥简良一眼。「你就那么想跟我结婚?」 简良大笑,唉,真可惜、真可惜自己不是女的,要不然他肯定攀墙也要上霍陈玖的床。 「哈哈哈哈哈哈好,这件事我们可以再商讨。反正,那女的就是在餐厅失恋那位,我记得……那餐厅经理叫她什么去了,薇薇、珍──啊,安!英文名字,安。」简良凝眉回忆,最终灵光一闪,拍掌说出她的名字。 是她? 「确定?」他上次见到她时是素颜又头发凌乱,她来发报告只稍感眼熟,直到捡笔后,他才确定是她。 她化的妆不浓,要认出并不难,在餐厅他没特别去记长相,对他来说不过是服侍他的其中一人,没必要放入记忆中。 「确定,怎么能忘?因为她,我差点跟你结婚,而且她还在我面前上演偶像剧失恋剧情,这么精彩哪忘得了!再来,她长得清秀漂亮,虽然没到关月那种绝世般的美,但放在校园里也是一朵人人想摘的花儿。」 花儿……霍陈玖对她的印象不是方才她简洁静丽穿衬衫的模样,而是她在狂抽卫生纸的蠢样。 「怎么关于女人的事,你都记那么清楚?」霍陈玖薄唇弯起弧度。 「做人难啊,如果不记清楚点,哪天不小心上了道上哪位大哥的女人,怎么办?」简良摇摇头。 霍陈宅邸【4】 提报结果在十天后才会公布。 因为大多时间投入在本实生活关系,这个月的案子仅另外接两个,分别是午茶店的形象跟日本杂志的邀约,能接到日本的案子是靠范过去合作的关系。 「安,我刚刚把Menu的原档上传了。」小宛说完,她拿下粗框眼睛,揉揉眼。 「好。对了,这家店的老板说等开幕时再请我们去吃,好像来会再请一些美食部落客来做宣传,还有雁珊喜欢的那位男模噢。」安允诗挑眉玩味的瞧着雁珊。 「真的!?老板人脉那么广!」雁珊摀着嘴瞪大眼。 「那个男模好像是他弟的样子。」 「没错吧!?长得……不像啊……」雁珊眉皱到要交错,她分明记得那老板长得憨厚憨厚的,这基因再怎么突变,也难得到一个男模弟呀…… 「范还猜说,他不是妈妈有再嫁的话,就是每天看看中英日美男模裸体滋阴补阳做胎教。」 「所以才能从憨厚型升级成胸肌男吗?」 小宛听得大笑,他们的范哥嘴巴太狠毒了,连滋阴补阳做胎教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她真怕他这辈子犯最多错的是造口业。 在他们笑声间,范从办公室走来,双手拍在安允诗办公桌上,垂下头。 「怎么啦?」安允诗不解问。 一走过来就这么没精神垂在她办公桌上,不会是得罪谁了吧? 「安,我问妳,妳有没有欠霍奥钱?」 「欠钱?怎么可能!霍奥有地下钱庄?」她这生清清白白,别人欠她钱到比较有可能,哪会欠钱去──噢,好吧,她这一生是有欠一个陌生人八千块啦…… 「没有,我乱说的。」 「啊?」她们疑声。 她们范大爷现在又玩什么了? 「那妳有得罪霍奥的谁吗?比如说霍陈家的人──」 「没有,怎么会,上一次还是我第一次遇到姓霍陈的人,再说……这个姓够奇特的。」 范沉沉应声,闭起的眼豁然睁开,双眸异彩的拍拍安允诗的肩。 「好,OK!准备补个妆,喷个香水,十一点半到霍奥,本实生活负责人霍陈先生找妳。」 「啊?」现在什么状况? 「如果没带香水的话,来我办公室,我有很多。」 安允诗傻傻怔在椅子上,看着范走远的身影。 现在是她被派去当公司代表吗? 霍奥一楼大厅约有六尺高,黑白密合的绽放型地砖,从远传来清脆悦耳的高跟鞋声。 「您好,我是Fan.设计工作室的安允诗,十一点半跟霍陈玖执行长有约。」 总机小姐唇上擦着珊瑚红的颜色,梳着不留半根乱糟发丝的包头,坐在台前的她们跟空姐一样高雅专业,让人有误进机场的错觉。 对所有公司来说,总机虽然是基层,却也是代表一个公司的重要门面,霍奥在这一点上不论是素质外貌,连笑容弧度也训练有佳。 「您好,好的,请稍后,马上为您通报。」总机小姐不由得在她身上多停留几眼,毕竟来人是要见执行长,让人不想留意对方也难。 通报时间很快,不到三十秒便得到响应。 「安小姐,这边请。」总机小姐忽地起身走出柜台,来到电梯前,拿出感应卡感应,再替她按好楼层。 「安小姐,到十楼后会由执行长的秘书,凯伦带您,谢谢您。」总机小姐退一步,深深鞠躬恭送。 安允诗欠身回敬。 电梯楼层数字,不断往上加,六楼、七楼、八楼…… 她静心思考着,霍陈玖会因为什么事找她? 在来之前,她问过,奇异的是范说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接到他秘书电话,指定要她来,所以他当下才觉得不妙,不会是闯了什么祸吧?不然,怎么毫无理由下指定要她过去? 但询问下,安允诗似乎跟霍陈玖没什么过节,那也安心了,离结果公布还有九天,或许是案子上的事想了解,再更好的是提前签约,只不过霍陈玖先生也是个男人,想跟女人讨论似也合乎常情。 安允诗转身照着电梯里的大面镜子,检查妆容有无完整,范说现在她是Fan.的代表,Fan.的实体女性化,不可有半点差池,污辱他美丽的工作室。 叮,十楼到。 电梯门一开,直见留着俏丽鲜褐短发的女秘书勾着笑容,她耳下肩上的斜削发尾添增她的气势。 「请问是安小姐吗?」她问。 「对。」安允诗微笑点头。 「您好,我是霍陈玖执行长的秘书,凯伦。不好意思,由于这部电梯暂时无法抵达高阶楼层,我们须搭另一部。」凯伦与她握手后,请她随自己来,更换下一部电梯时,她发现现在搭的这部电梯,仅有地下停车场与几个楼层的按键。 原来霍奥的高层办公室是在十五楼,为了防止闲杂人士误闯,特意分成两种电梯,一种全楼可停,一般职员的卡只能从地下停车场到十楼,高阶主管的可不一样了,一张卡楼楼走遍;另一种电梯仅高阶主管用,从地下停车场跨过中间楼层,只达十三楼到十六楼。 到达十五楼后,凯伦带领她走到一扇大门前。 这门后,就是他了,霍陈玖。 来的路上她保持平常心,在不知前来的原因为何前,她应该保持在最佳状态,以应付霍陈玖的问题。 现在知道这门一开启,即能见到的是握有Fan.未来的主,她的心脏忽地跳地沉重。 一名男子在她们未进门前,先从房里退出来。 「少爷,那我先离开了。」那名男子拿着一袋东西,鞠躬关上门,经过她们时也礼貌点头示意。 「霍陈先生,安小姐到。」凯伦轻敲门,请示。 「进来。」门内传来磁性低嗓的唤声。 凯伦开门,请她入办公室后,问她要喝哪种饮品后,微微欠身关上门。 此时,只剩她跟霍陈玖。 霍陈玖的办公室约有三十坪,大空间的装潢展现气派尊贵的身份,她发现霍奥很是喜欢明亮透视空间,这间办公室有三面白墙,进门右侧墙上挂着一幅中国水墨字画,左处是一大片玻璃,透视整座台北景色,左边范围是接待客人的实木桌及沙发,旁边的杂志架上摆着最新期的杂志和今天的报纸。 「妳先在旁边坐着。」霍陈玖低头专注在公文上,他抬眸却是往计算机屏幕看。 「好的。」安允诗将发勾到耳后,走到长沙发旁坐下。 凯伦在她坐下没多久后,立即将咖啡端来,在凯伦离开后的十分钟内,霍陈玖没跟她说半句话,甚至连看她都没。 安允诗静静端坐着,这空间里的安静不是静心,是压迫,特别压迫!她不敢拿手机起来跟范讨论现在如时空暂停的状况,也不敢翘腿换姿势,霍陈玖没与她招呼,她也不开口问话。 十二点到,霍陈玖办公桌上的电子摆钟滴滴响起,他收起钢笔,起身慢步到待客的单人沙发上坐着。 「安小姐。」他唤。 安允诗昂首,对上凝眸的他正直视着自己。 这是两人第一次对视,霍陈玖深邃的双眸如同黑宝石般闪耀,却又如豹般既诱人欣赏,却危险迷人,强烈的隔绝感,居然会让人迷幻陶醉于他眸里的黑暗世界。 「是的,霍陈──少爷。」她顿句,不晓得该怎么称呼他才对。 霍陈玖失笑,「少爷是奴隶在喊的,妳尊称一句先生即可。」他纠正。 安允诗含笑点头,还有他刚才说什么?奴隶吗? 「好的,霍陈先生。」她立即修正。 刚才的话,应该是她听错,以霍陈玖的身份,她不合宜在做多余的疑问,便把那听错的小事从脑里扫空。 「霍陈先生,请问今天──」安允诗使出专业的微笑问,话还没说完,霍陈玖直接出声打断。 「走,吃饭。」 「什么?」 「一起吃午饭。」 / 安允诗嘴角弧度开始僵硬,杏瞳直瞅着菜单。 天剎啊……一顿午饭吃这么贵,随便一个套餐都是千元初,这应该是跟朋友难得聚会时才吃的千金价啊! 霍陈玖菜单看得快,可见来吃过几次,点餐时还是经理亲自来点,明明还有服务生在旁待命,她却主动前来,这不是说明了霍陈玖的身份高贵到众人皆知,不然是女经理藏有私心。 在她为她点餐时,女经理那双眼不是看她,而是黏在霍陈玖身上,她晓得霍陈玖是帅,可也没必要把她当空气啊,这忽略感多污辱人呀。 女经理走后,安允诗望着他,心想她今日是背负着Fan.所有员工未来的门面女神,在这个餐会上更是要建立好社交,别尴尬的双方不说话。 「霍陈先生,请问今天您特意指名我来,是关于上次案子出什么问题吗?」 「我吃饭时,不谈公事。」 所以他们要聊昨天的影集内容吗? 安允诗没对他的回绝露出僵硬的面容,反而敞开笑脸。 「嗯,这样也好,我们公司也是禁止吃饭和午茶时间聊公事的。」安允诗对处理人际关系和社交算拿手,只不过现在面对的对象属于魔王等级就是了。 既然他不许谈公事,那她也可以放下紧张,尽量放轻松与他小聊,只要不触及到过于隐私的话题,即能安全过关。 「不错的制度,很为员工着想,我那天看你们老板的年纪很轻,能进到这次的决选,表示你们工作室相当有实力。」 不是说不谈公吗? 他在公事边缘擦一块擦一块的问,根本是踏在自己设立的规矩防线上。 「其实范他──,嗯……范就是我老板,这是我们对他的称呼,霍奥以前有件东西就是由他设计的,那件成品是他从那之后的大招牌。」 安允诗开始跟他介绍她们范小爷曾经为霍奥设计的案子,霍陈玖似乎对那次案子有印象,虽然那时并不是由他接手,可他记得市场反应超出预期的好。 不晓得是不是这家店服务特别优,效率特别高,不到五分钟服务生──不对,女经理又款款走来亲自服务了,她照礼数先将色拉放置霍陈玖的桌面上,再来放置她的,然后呢,她照自己的私心对着霍陈玖轻声细语地介绍餐点。 安允诗眸光藏着微微不悦,柳眉轻蹙。 她到底是在跟霍陈玖介绍色拉,还是自身住家地址学历三围? 而她看霍陈玖也挺习惯女人双眼的世界只有他和只对他专属的服务,OK,霍陈家的大少爷嘛,这种状况肯定是他从仅是胚胎时就开始的「专属」状态。 可其实在女经理为他介绍色拉时,霍陈玖没看女经理一眼一发丝,他的视线只落在两个地方,色拉和她。 女经理终于走了,她把走道当伸展台似的,走姿妖娇挺直。 「安小姐。」霍陈玖唤。 「嗯?」 「这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他轻瞟。 安允诗疑惑皱眉。 「霍陈先生,你是不是记错人了,今天是第二次。」 「我记忆力一向很好,不管好的还是坏的。」 可是现在就错了…… 安允诗虚伪的默默点头,懒得更正他,也没胆更正。 「所以,我很会记仇。」霍陈玖轻冷低道。 仇?她今早才跟范确认过她自己一生清白,光明磊落,不欺暗室,哪来仇了?更何况对方是霍陈玖。 安允诗蓦地对上霍陈玖发出一丝狠劲的厉眸,随即低下头。 好吧,她可能是大众脸,被他找错仇家了。 霍陈宅邸【5】 连续三天,霍陈玖的秘书凯伦以一种皇上圣旨到的态度,打电话到Fan.要安允诗在十一点半抵达执行长办公室。 日复一日的重复同样的行程,十一点半坐在沙发上等霍陈玖忙完,十二点陪他吃饭,吃完饭呢,他说他还有行程接着就放人了。 她每天每天回到工作室后,范就冲到她桌边问她霍陈玖有没有说关于案子的事,还是有打算新合作。 可惜,没有、没有、没有!完全不能提,霍陈玖坚持吃饭不提公事,饭前他在忙,不好打扰,饭后散会根本抓不着问,她的公差变成陪霍奥的执行长吃饭,而且还是各自付,喷钱又喷血啊!她这样算是为Fan.捐躯,舍身卖肉吗? 「安,霍奥圣旨到,十一点半到办公室。」范走出办公室,侧身倚在安允诗的办公桌边。 「喏。」安允诗配合响应。 雁珊大笑她的配合,连中国古代的应声都出来了。 今天早上公司的工读生都没班,为了忙期中作品,范体谅他们,这两星期减少几个班次,好不让他们被浪涛汹涌的期中作业逼到跳楼。 「欸,妳说霍陈玖是不是看上妳啦?」雁珊撑着下巴,瞠大双眼长睫猛眨。 安允诗皱着眉翻白眼,只要想到霍陈玖大少爷等等不知道要去吃哪家好料,她的钱包还得跟着急速减肥呢,哪还有心发花痴? 「能跟他吃饭是求之不得的事,惜福啊,安,想想霍陈玖那张脸,我光看他,辛劳都没了,还能回光返照呢。」范拍拍她的肩安慰。 「我并不是厌烦他一直找我,是不清楚他的目的,你们看我连续三天,加今天四天都往霍奥跑,这不会招人闲话吗?再说我们五天后结果就要出炉了,如果被人说靠关系,有私交那怎么办?」 雁珊听到安允诗担心的事,也不安地咬起唇偷瞅眼范,这案子范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日日夜夜跟合作商拚在上头,如果他的努力被人乱说话,简直侮辱啊,说不准还传遍整个设计界。 范面不改色,轻轻叹道:「安,妳不愧是我力邀的员工,妳放心,范小爷我脸皮够厚,核弹也打不穿,闲言闲语~哈!牙签吗?霍陈玖想见妳,妳就去,尽量去!能的话,今天下班我们陪妳逛街,找件高衩到腋下的贴身洋装,露给霍陈玖看!」 安允诗粉唇圆张。「你就这样把我卖了!?」 「不然我请妳来干嘛!」 「哈哈哈哈哈允诗别激动啊!就算把妳推入火坑,也是最值钱的坑啊!」 人呢即使有多年交情,也有必杀对方的苦衷,而她苦衷未满,范杀不得。 只好持续累积苦衷能量,来日方长,机会多的是报复! 今天霍陈玖吃的是港式料理,虽然也是要好几百,但跟前几天比较下来,已经是亲民了。 而今天霍陈玖开句让她掉下巴的玩笑。 「妳好请假吗?」霍陈玖问。 「不在急迫的交案时间,还满好请的。」何止好请,她们老板还想把她给卖了。 「嗯,港式还是地道的好吃。」 咀嚼珍珠丸的嘴停住,双瞳圆睁。 什么意思?是要飞香港吃午餐吗? 冷漠严峻的霍陈玖见她吃惊发愣的模样也忍俊不禁。 回想起霍陈玖的玩笑,她还真笑不出来,她真的认为他可以任性到只为想吃地道港式,而悠悠的飞去香港吃顿饭,再悠悠的飞回来。 霍陈玖跟安允诗步出港式茶饮,秦邵没让他等候,早在他出店前,先在门口等待,多年的保镳,他已将霍陈玖食饭时间抓得准确。 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杨平辛跑到后车厢取东西。 「安小姐,我有个东西想送妳。」霍陈玖道。 送?她跟霍陈玖除了吃饭讲句话外,也谈不上什么交情,这哪好意思接什么礼,不如把这几天的饭钱请一请,她还笑得乐开怀。 「不了,霍陈先生,我──」她正要回绝时,霍陈玖已将礼物提到她面前。 这……什么?舒洁卫生纸? 一大袋的舒洁卫生纸! 一大袋十二包一百抽赠十抽的舒洁卫生纸!? 安允诗傻愣愣的朱唇微开,贝齿不知所措的紧咬,怎么会是卫生纸……难道要停产了,变成限量品了吗? 「送妳。」霍陈玖尔雅一笑。 安允诗半知半解的接下。 高大的他俯视着安允诗满是疑惑的小脸,他笑意加深,背后的意思明摆着捉弄。 车内的秦邵、在旁待命的杨平辛对少爷的反击暗笑着,杨平辛因站在外头,忍笑的特别辛苦,导致表情猥亵。 在今天安小姐上车后,他跟秦邵暗暗倒抽口气,这不是几个月前的那位卫生纸魔人吗?少爷说有只雏鸟飞回来了,当时还不明白,今天因为少爷午餐想吃港式,所以才前来载人,没想到还多了一位!就是那位害他捡卫生纸捡很辛苦的疯女人!但她似乎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面对他们保持着温柔亲和的笑容,与抽卫生纸碎念时简直判若两人。 「谢谢霍陈先生的细心,居家消耗品很实用。」安允诗敞开专业的亲和笑容。 霍陈玖暗暗挑起一边的眉,盯着她的笑角。 没想到还真会装,挺能暗藏情绪,一开始不经意露出的傻样,现在马上用笑容盖过。 安允诗朱唇弧度不减,内心却已在猜测他送卫生纸的可能性。 到底为什么一个霍陈家的孙大少爷会送卫生纸?好说歹说她也是陪他连续吃四天饭的饭友,应该送个餐具还餐卷吧!还是……他最近什么厂商合作,所以对方送来百袋卫生纸进贡,他嫌东西多,才送她一袋? 这奇妙的礼物到晚上,她还填不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甚至考虑把其中一包永远保留,毕竟是霍陈玖这大少爷送的,或许以后可以进故宫。 安允诗躺在柔软的床上敷脸,伸手拿起桌历看着决选结果的日期格,还剩五天了。 明天还是会被传圣旨到他办公室吧,虽然范不在意被人闲言闲语,但她可不想有人对他们乱添话。 霍陈玖找她吃饭的目的是什么,她不知道,可明天非得停止跟他吃饭才行,一来保住Fan.不受外人杂语,二来她真的没预算再陪霍陈玖吃好喝好了…… 这吃吃吃吃的行程,除了车马费敢跟范申请公费外,餐费开不了口啊,太怨了! / 霍奥一楼的总机小姐挂着千年不垂的微笑弧度向她问好,连续几天的拜访,让总机小姐跟凯伦见到她像见到同事一样,中午出席率高,还到可以领全勤奖金的地步。 电梯往十五楼上升中。 到十五楼后,凯伦回过头对她细声说:「安小姐,执行长今天有临时会议要开,恐怕会让您等待些。」 「临时会议?如果是执行长的重要行程,那我也不方便打扰,改天再来好了。」语毕,她立即回过身要走人。 「不不不──安小姐,您可以在办公室稍等,请您千万别私自离开。」凯伦猛然捉住她的手腕,急切地说道。 安允诗被她这一拉,反作用力可不得了,料不到凯伦的臂力如此强,完全是拔河冠军等级,只不过穿着霍奥制服而已。 「但,这样不打扰吗?」她问。 「不会,您是执行长的客人,怎么会打扰?」凯伦松开拔河冠军般的手。 看样子,如果她随便离开才是真正给凯伦带来困扰。 「好,那我在里面待着好了。」 「好的,今天一样要咖啡吗?」凯伦明显松一口气。 「不了,今天要果汁,最近咖啡喝太多了。」安允诗轻吐舌。 待安允诗走入办公室,关上门后,凯伦才安心转身去准备果汁。 执行长让她连续五天联络安小姐,且又是中午左右的时间,这肯定是私人的午餐约会,两人关系不一般呀……以执行长他控制欲的性格来看,要是等等回来,没见到安小姐,她肯定会好几天被执行长丢一堆杂事。 安允诗看手机时间已经十二点十五了,霍陈玖还没回来,桌面上的果汁只剩下三分之一杯。 纤长羽睫一下一下的缓缓眨着,昨天她熬夜想案子的设计,不知不觉到三点才睡,偏偏现在室内空调温度凉爽舒适,沙发又像被施了女巫的魔法一样,不停催眠着。 摇摇晃晃的娇瘦身躯,敌不过沙发的催眠,侧身倚在沙发扶手边睡去。 沉睡中,她忽然闻到一股清淡的麝香,清新没任何杂味,好闻得让人贪恋,她缩身,像只猫缩成一团的窝在暖处,时间不知游走了多久,冷不防心里挂念的压力逼得她醒来。 羽睫微颤,她睁开迷蒙双眼,单手支起身子,一件质料佳的男西装外套从她肩滑下。 「醒了?」低嗓唤着。 安允诗抓着外套,循声转过头。 霍陈玖坐在办公椅上,翘着交错的长腿,他任何一个动作都像杂志上的模特儿,每个神情在女人的眼里跟诱惑没什么差别,要不是她很确定这里是办公室,她真怀疑有摄影师在帮他拍照。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真的很抱歉。」安允诗边道歉着,眼不安的盯着手机的屏幕显示。 一点三十!? 她睡了一个多小时! 她收起霍陈玖的西装外套,走到他面前双手奉上。 霍陈玖的外套……这神圣得跟龙袍有什么两样,还让他亲自披在她身上,自己跟哪位大神借胆了,还不还得起啊…… 安允诗满心懊恼地碎念。 「谢谢。」她双颊染上淡红,不好意思的细声说。 霍陈玖手指勾回外套,她脸红的模样逗得他勾起唇角,邪逆且魅惑。 「是我开会耽误了,不要紧。妳最近很累?」霍陈玖带着她走回待客的沙发坐。 霍陈玖坐在主位沙发,安允诗坐回她平常坐的三人座沙发。 「还好,只是昨天熬夜。」 「嗯,看得出有点憔悴。」 霍陈玖说完,安允诗紧张得捧住自己的脸。 「很糟吗?」在一个零死角的男人面前,有哪个女人敢呈现糟糕的面容。 他偏头思考,「妳可以继续在沙发上睡,补救看看。」指着她坐的沙发。 想到自己丢脸的行径,她真的想从这里钻到一楼总机柜台。 「我……睡着时,你有叫我?」她怯怯试问。 「没有,妳睡得很沉,看来我沙发选得不错。」 「霍陈先生品味极佳,这一组沙发非常的柔软,易让人不省人事……」安允诗干笑,她已经准备钻到地下三楼了。 「我进门时,可能开门声有惊扰到妳,妳模糊的说了些梦话。」 「梦话?我说了什么?」通常没人在她睡觉时跟她对话,她应该不会响应才对,怎么破例了?什么事让她有这么大的压力。 「别再吃了,要没钱了。」他淡声道,没多余的表情。 「……」 「妳是养恐龙吗?」 是养不起自己! 「我也没印象了,可能梦里我的钱被恐龙吃了吧……」安允诗彷佛听到钱包惨叫,心在淌血。 不行,她今天必须好好跟霍陈玖说清楚才行。 她要是近期太频繁来霍奥,不只对Fan.有影响,她这个月的透支会超出她的掌控。 「霍陈先生,如果近期没公事上的必须,我想──」在她正要对霍陈玖说清时,大门突然响起敲门声。 叩叩。 「霍陈先生,简良先生和关月小姐来访。」凯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霍陈宅邸【6】 凯伦的问声打断安允诗的话,她听到有客来访,急得要起身,会直接来找霍陈玖的必是大人物,她在这里待着实在不好。 「坐,他们不是客人。」霍陈玖说。 他对着外面唤声:「进来。」 得到执行长的应声后,凯伦才开启门,请两位进办公室。 简良穿着深灰色的西装,高瘦雅痞,面上生得一双魅惑的桃花凤眼,薄唇的惯性弧度,亲和有礼;关月如同名字中的月字般,脸戴绝世脱俗的美丽,螓首蛾眉,黑亮长发披在身后,雪白的肌肤配上鲜红的唇,从外貌即能看出她才智绝伦,与一般人大有不同的是她散发的气质,微微的隔绝感,难以亲近,这样的感觉让安允诗有些熟悉,偏在这时又想不起来。 霍陈玖暼眼两人。 「我们这到底来的是时候,还不是?」简良翘起一边嘴角,视线在霍陈玖和安允诗之间徘徊。 「怎么来了?」霍陈玖没响应他的问题,直接问。 「跟简良正闲着,来约你一起吃午餐。中午打来时,凯伦说你在开会。」关月跟简良朝他走来。 简良晶亮的眸子瞧着安允诗,眸光藏着笑意。 「正好,我和安小姐还没吃。」霍陈玖站起身回话,他高大的身影挡住简良的视线。 简良收回目光,有趣的抿唇,猜疑着霍陈玖的动作是刚好还是故意? 他对这女人的印象没忘,是餐厅那位名叫安的悲情女主角。 安允诗听见霍陈玖提到自己,立即站起,点头招呼。 眼前两位,光看即明白跟她是不同金字塔阶级的,散发的气场和光芒度仅低于霍陈玖。 「没关系,你们有约,你们一起吧!我不方便打扰。」她礼貌推辞,转身打算离开时,一堵高墙动也不动的挡在她面前。 「我有说可以离开吗?」王者发话,雷霆万钧。 安允诗僵硬的保持着方才的笑容,站回原位。 她真想知道霍陈玖到底怎么练出「命令」和「王者」这两样本领的,每句话都给人「你不听话,我让你死」的威吓感。 标准的,他这一型在班上当风纪股长,老师肯定爱死! 关月低笑,绝美的脸淡绽月弧,原本的隔绝感散去,她的笑颜连安允诗都看得入迷。 「安小姐,一起吃饭吧,说来应该是我们打扰才对。」关月道。 「是啊,妳可别离开,玖最讨厌别人打坏他的行程了,一起吃饭当个朋友!我叫简良,旁边这位是关月。」简良俏皮地眨眼。 「简先生,关小姐你好,我叫安允诗。」她微笑响应。 「这样行程不坏吧?」简良最后一句试问着霍陈玖。 「走了。」霍陈玖不多做回应,转身往门口走去。 虽然这里跟她相处最多时间的人是霍陈玖,可感觉上简良跟关月亲近多了,霍陈玖长得确实给人舍不得眨眼,男神般着长相活生生站在眼前,连她看久也会看得忘我,但或许身份差别之大,他眸光中的冷冽孤傲让人不敢深望。 到霍奥一楼大厅时,秦邵已经把车开来,在他们的黑奔驰后,停的是一辆宝蓝色的BMW,应是简良的车,他们要走出大门到阶梯时,霍陈玖跟关月往右方的黑奔驰走去,简良则是往左,在这分两派走时,她微微顿住,他们的走向明显是一直以来的分车习惯,即便她是霍陈玖的客人,前一次也是搭乘他的车,但此时他的好友们在场,关月惯性的跟着霍陈玖,说明着两人的关系与简良又是不一样。 现在,她是要上霍陈玖朋友的车吗? 简良心细,走下阶梯后,回头招安允诗跟上,似乎晓得她的尴尬。 「安小姐,别不好意思,搭我的车吧。」 「谢谢。」安允诗点头,跟上简良走到车边。 她偷偷瞄一下右方,看到霍陈玖和关月走在一起,心里不知不觉赞叹两人多般配,连散发的气质也相同──相同?这一个机灵点醒了她,她总算清楚关月给她的熟悉感是什么了。 是霍陈玖。 关月跟霍陈玖在静默不语时,眼神与气息带着微微的隔绝感,在他们的世界里,彷佛隐藏着一块的死寂。 或许,他们的般配和那份熟悉感是来自那块死寂。 同个世界,同种疏离。 杨平辛帮霍陈玖开车门,要跨进车内时,他止住动作,转头寻找着这几日跟在他身后的女人,再见到安允诗上简良的车后,才收回视线,进入车内。 安允诗坐上车后,简良调整冷气的风口方向,不让它直吹副驾驶座,免得冷着。 他一直以来有很多女伴,很多细心的小地方都不知不觉成为一个小习惯。 霍陈玖的车行驶在前,简良在后跟车。 车内拨放着魔力红的专辑,简良很放松自在有时也会唱出几句,看他很是公关的料,晓得怎么开话题与她聊什么,他随兴幽默,让她对这位陌生人少了尴尬和沉默。 行驶中,她偶尔会直望前方,眼神不自觉多往霍陈玖的位置看去,不晓得他们是不是也在聊天? 从刚才的相处看来,两人的互动不太像情侣,可从分车习惯和气质来说,似乎又有更深的关系。 「他们不是情侣,也没有婚约关系。」简良蓦然开口。 「啊?」 「帮妳解惑,看妳的眼神就知道妳跟外人一样在猜测什么。」 安允诗看方才的心思被猜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看样子他们很常被人说。」 简良轻笑:「可能打从出生到现在吧,不过现在很多人熟了,也知道他们不过是一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青梅竹马,两家因为世交关系,所以感情比旁人更亲近些。」 安允诗明白得点点头,原来霍陈家跟关家是世交啊,果然两人相处越久气质越像,世交关系的两人,小时候一定很常被家族凑一对吧? 像她,跟同龄的小堂哥在小时候就很常被家人逼迫穿情侣装,真不晓得那些父母在想什么!都不怕她跟小堂哥当真吗?他们可是有血缘的啊! 不晓得霍陈玖跟关月有没有类似的经历…… 猝然,他们俩人一同搭上车的画面又闪过,不行不行──现在一直想着他们般配的事,她到底在乱想什么,他们之间的世界明明这么远。 「安小姐,其实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 安允诗寒毛竖起,这、这、这这这话也太熟悉了! 不就是霍陈玖第一次邀她吃饭时说的台词吗? 她脸色苍白,双瞳直睁,缓缓转头瞅着简良,她的神情有如恐怖片女主角,说是在拍厉阴宅也不会有人怀疑! 「怎么了?」简良看她脸色苍白,狐疑问。 「没、没什么,只是前阵子才听到这句话……」她不安的将发勾到耳后。 「让我猜猜,是玖对吗?」 绝、对、是、共、犯! 他们现在要她去吃饭,是打算一起炸她钱包吗?还是要交接? 想到这几天的午饭钱,她实在想直接跳车!拜托,别拦她!再继续给他们炸下去,医药费还比较便宜! 「嗯,不一样的是……他说四次。」 「四次?不对啊,应该是三才对,还是你们之前有哪个场合见过?」 「简先生你们是不是记错人了?」 她非得要将这误会解释清楚才行! 「记错?」简良挑眉,瞥眼她,「没有,我不可能记错,对记雌性动物的脸我还挺有信心的。」 安允诗压着胸口,为生命多吸一口气。 她想问问父母,自己是不是有位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姊姊? 简良看她表情无奈得很逗趣,不禁失笑。 前方正好红灯,他踩煞车后,微转身看向她。 「玖没跟妳说前面四次的原因?」 他见她摇头,心里不免猜测原因,难道是担心她的情伤?玖有这么贴心怕触碰别人伤口吗?他的印象来说,他不是这么有良心的人啊。 「嗯,妳最近过得怎样?心情好吗?」简良扬起爽朗的笑容试问。 「过得有点穷……心情算不错吧。」 哦?不错,走过失恋期了。 简良保持原有的笑脸点头应声,而后又变脸,一副正经望她。 「妳曾经害我跟玖差点发生地下情。」 / 四人用完餐,服务生替他们打开厚重的玻璃门,鞠躬送客。 安允诗走在后头,霍陈玖魁梧的背影又让他想起简良说的话。 原来她失恋那晚给人送错餐的客人居然是简良跟霍陈玖!她当下伤心失魂,压根儿没注意客人的长相,她的失态行为,还让霍陈玖被误会向简良求婚,这么丢脸的乌龙事件怪不得霍陈玖一直针对她,虽然此事件是自己犯错,但是心里对前男友又开始怨恨了。 不过,被霍陈玖整了几顿午餐,今天这顿可让安允诗小窃喜,因为她今天吃免钱的!不用付饭钱,霍陈玖请客! 她知道是因为简良他们的关系,所以他一并付了所有人的餐钱,可就算是顺道请的,她也终于可以从淌血变流泪了,还是喜极而泣那种。 秦邵依旧准时出现在门口,杨平辛已在旁待命。 她一开始以为杨平辛那天是去帮霍陈玖拿舒洁卫生纸才跟来的,但后来她发现,杨平辛除了霍陈玖在霍奥办公时,其他有什么大小事,几乎能见到他的身影。 看来霍陈家的日子真是不一般,不只有贴身保镖,还有贴身管家。 她步伐向左,要往简良的车走去时,被霍陈玖喊住。 「关月,妳先搭简良的车,我跟安小姐还有公事要谈。」霍陈玖对关月道。 他愿意跟她谈公事了!? 「好。」关月答声,没多问,转身往简良的方向走去。 安允诗羡慕的看着回身的关月,维纳斯的三七比,连回身的姿态都动人,不愧是名门千金,自己虽然姿态不差,可是回身起来呢──就只是回身而已,别多想有什么玫瑰花瓣飘逸这类的。 「掰啦,下次见!」简良扬笑道别。 「安小姐,下次在一起吃饭吧,千万别客气推辞。」关月在旁轻轻挥手,邀约下一次的餐叙。 从在饭桌聊天的观察上,她对安允诗挺有好感,安允诗聪明单纯,在话语中懂得进退,心思细密很有说话艺术,不会失于自己,也不会过于奉承,难教人不喜欢。 她和霍陈玖先是目送简良他们车离去,才往车子走去,到了车旁时,霍陈玖停住脚步,凝视她。 「妳是我的客人,不应该坐简良的车。」 怎么跟她说起这了?霍陈家重视礼仪这点,果真不能忽视。 「是,不好意思,在这方面我确实满失礼的,可我觉得应该尊重你们平常的习惯。」 习惯? 霍陈玖脑海闪过关月的脸,蓦然他沉默。 在他身边的,一直都是她没错,关月。 「霍陈先生,刚说要谈公事,要不我现在帮您跟范约时间?」她问。 听到她问话,他才回过神来。 「告诉你们老板,我现在要去他公司。」他说话时总带着天生的权威感。 「现在?」安允诗惊呼。 「对,去妳公司谈公事,妳那么常来霍奥,也轮到我去拜访了。」 安允诗一阵无语,还不是被他叫去的…… 「刚吃饭时,妳叫他名字?」霍陈玖低眸望她,倏然问起。 他名字? 「简良吗?」 霍陈玖点头,表情稍严肃。 「在车上时,他让我这么叫的,说今天是交朋友,加先生两个字很生疏,这……不好吗?」 「没有不好。」 安允诗扯出完美笑容点点头,她还以为自己不礼貌,得罪人了。 「以后妳也不用叫我先生。」 她微怔,杏瞳水汪汪瞠着,她对他可以不用喊先生? 「知道了吗?」霍陈玖沉稳的嗓提醒。 被他霍然提醒,她不小心乱了神情。 「知道了,霍陈──少爷。」 猛地,霍陈玖沉沉厚重的抽息,高大的身影径自转身上车,留她一人在车外。 怎么了?尾音拖太长吗? 霍陈宅邸【7】 Fan.位于一栋蓝色大楼的三楼,街巷内有许多小吃摊,客源几乎是附近的上班族和学校老师,在中午时这条街总是特别热闹,现在下午三点,附近的店家老板们都关起灯,靠着午后的阳光慵懒地看着电视。 由于是到新地点,秦邵跟杨平辛便随着他们上楼。 安允诗皱眉,烦恼担心着,刚在车上时她试着联络范,结果他不是没接就是没读讯息,这下可好,人家大少爷突然来访,不知道办公室状况如何?雁珊在唱歌,还是小宛在偷看漫画这都还好,主要是希望他们范大爷可以保持在完美状态。 电梯到三楼后,他们越走近工作室,地板的震动感越明显。 霍陈玖凝眉,身旁的秦邵率先开口:「震方于前面十步距离,有节奏。」 安允诗悄悄凝视墨绿色门上的六格雾玻璃,看出有人在办公室走动,她伸手转开金色门把,一推开门,眼前震惊的画面,让她想立刻拉着霍陈玖的手,冲到楼下喊掰掰! 「五六七八,来,扭上腰,手伸直──好,换边!」范浏海被发带压着,身穿灰背心,帅气完美彻底沾不上边。 雁珊、小宛还有另一名T工读生杨杨,工作室四个人全卖力的跳郑多燕,由范做主导带动。 他们看向突然打开的门口,掩面的安允诗,这倒还好,又不是没一起跳过,但她身后那三位是怎样!一名带着墨镜的保镳,一名站姿端正的书生面,最后占据所有光芒的人西装笔挺,迷人孤傲的眸子冷冷地望着僵硬在原地的他们,脸上没任何表情,毫不觉得打断一群未来能走向云门舞集的人。 猛然一阵旋风,打散原有的队形,范从中消失了!长廊后的办公室传来怒气腾腾又凄厉万分的叫唤声。 「安、允、诗──」 所有人看往安允诗,她蹙眉紧抿着唇,怯怯地瞄向长廊,完了……大难临头。 「雁珊,我来介绍,这位是『本实生活』的负责人,执行长霍陈先生,后面这两位是秦先生和杨先生,麻烦你们先招待一下。」她先让雁珊招待霍陈玖等人,在她可能被范掐死的期间…… 雁珊听到执行长,差点腿都软了,眼更是在霍陈玖脸上傻睁着。 现在当执行长,脸也在审核标准吗? 安允诗要走过长廊前,杨杨递一份蓝文件夹给她。 「拿它来保命。」杨杨简短的说。 安允诗点点头的接下。 雁珊要开口问霍陈玖要喝的茶饮时,冷不防她想起安允诗说关于她去霍奥亲见到的鞠躬礼仪。 她火速张出双手,手各压一名工读生的头鞠躬:「霍陈先生,您好。」 不知情的两名工读生,见雁珊如此紧张也跟着喊。 「霍陈先生,您好。」 雁珊冒冷汗,还好及时想起,否则日后给霍奥执行长仅留下他们跳郑多燕的印象,还要面子吗他们! 安允诗咬牙走入廊内,转进办公室,才刚步入,她立刻谢罪,却惨遭小球袭击。 「范,我不是故──意──宜、乙易──的,哇──」安允诗拿着文件夹挡住范狂丢的彩色玩具球。 那是他买来要送给自己小侄女的,现在却成为出气道具。 「安允诗,妳居然让我出这种丑态!」范疯狂的丢球大叫。 「我不知道你们正在跳郑多燕嘛。」 「还敢回嘴!妳出生时我就该把妳给掐死!不,不对,应该把妳射在墙上!」范拿下可笑的发带往安允诗弹过去。 呕,天……太恶心了!她又不是他生的! 「拜托!骂点别的。」 「妳脑还留在妳妈子宫啊!」 他还真的骂。 范抓乱头发,他可是爱面子自尊第一的范大爷啊!给外人看到他戴发带领着员工跳郑多燕,这不是给他理由去死嘛! 「范,你骨架偏细,但身材不错没肥肉啊,跳的姿势也很棒,刚刚那样没关系的……」安允诗想尽办法缓和他。 「Who cares我露身材跳舞?裸体给人看我也没关系!是额头,安允诗,重点是额头,我浏海箍起来的样子给外人看到了!」范摀住脸,像是明星们性爱影片被外流一样的绝望崩溃。 安允诗靠在书柜边,动也不敢动。 额头,范的禁区,仅有熟人才可以看,对他来说没了浏海的额头,好比卸了妆的女明星一样悲惨。 办公室外,霍陈玖坐在麻料沙发上,耳朵不免听进办公室内传来的惨叫。 没多久,范变回他的完美模样现身,彷佛刚才那位露额头跳郑多燕的人已经投胎去了,现在这位才是本尊。 安允诗跟在他身后,也转回平时工作的模样,文静知礼。 工读生小宛跟杨杨打从心底佩服的看,出社会的果然不一样,真会装。 「霍陈先生您好,敝姓范,可以叫我范──」 「大爷!」小宛抢答。 自作聪明! 范毫不留情的后脚往她小腿踢去。 「叫我范,就好。」 小宛痛得要流出泪,呜呜……他明明说过可以叫他范大爷、范小爷、范爷、范哥的。 杨杨撇开头,她怎么就这么没脑?眼前的霍陈先生一看就知是皇上等级的人物,范哥只差没下跪嗑头了,还要他叫他范大爷,这句一出口,范哥肯定减寿。 「范先生。」霍陈玖知礼浅浅微笑。 两人一同进办公室,秦邵和杨平辛则站在门口等候。 安允诗终于能轻松地耸耸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时,雁珊跟小宛则围过来。 「安,这几天跟妳吃饭的就是刚刚那位?」雁珊睁大双眼问,手指着办公室方向。 安允诗点点头。 雁珊跟小宛摀着嘴尖叫,雁珊更是疯狂得拍她肩。 「很好啊!陪他吃饭多幸福啊,妳就继续这样卖命卖身的陪他吃!」 「对对对,吃到婚礼上。」小宛附和。 可重点是陪霍陈玖吃饭,纯粹是他对她的一种报复啊……想想第一次吃饭时,霍陈玖便警告她,他很会记仇。 是的,她明白了,他好会记。 雁珊看安允诗还一脸愁然,更加力鼓舞她,她可不能放着好朋友经过一次悲惨失恋后,遇到好对象还不好好把握,再说现在这名对象,真的是投胎七轮也不一定转得到得大奖啊。 「安,我知道妳可能还有很多顾虑,但妳要好好把握,天菜不是随地发芽的,霍陈先生事业高,脸更是倾国倾城倾地球,有机会前进,就不要犹豫。」 「对对对,要前进,像溜直排轮那样无法煞车。」小宛猛点头,眼镜都被点得滑到鼻头。 安允诗手指比在唇前,警告她们小声。 怎么就那么努力想把她销出去,她现在也才刚二十六岁,还有个几年可以寻另一半呢,虽然以后遇到的男人肯定无法跟霍陈玖比,可是霍陈玖当情人……完全反应「肖想」两字啊。 「我说你们,霍陈先生是所有女人的男神、天菜没错,但是,天菜顾名思义就是长在天上的,我们还是好好地在凡间吃地瓜叶吧。」地瓜叶也很健康呀。 雁珊嘟着嘴,安允诗肯定不晓得,在她跟范走进办公室时,霍陈先生的视线可是跟到转角,分明是在意着。 好,假使哪天在最后一步时,安允诗没跨出去,她一定联合范、小宛和杨杨一同踹她出去。 霍陈玖跟范在办公室谈话约三十分钟后,才出来。 安允诗跟其他人见范眉开眼笑的模样,猜测谈到了好案子。 「霍陈先生,谢谢你的欣赏,设计上会另外再跟负责的部门联络的。」 安允诗听他们的对话,想是周年庆的礼品设计案确定由范来执行。 「安。」范唤声,眼神提示她。 她点点头,举眸对上霍陈玖。 「霍陈少爷,我送你。」安允诗微微欠身。 霍陈玖听到她又喊一句少爷,颜面神经忍不住隐隐抽动。 开门后,秦邵跟杨平辛都在,见到他们出来,依旧先向霍陈玖鞠躬。 「霍陈少爷,谢谢你肯定范的能力。」安允诗微笑。 「是他有才华,你们工作室以后必能做大。」 安允诗开心得灿笑。 可以得到霍陈玖的夸耀,对他们工作室来说无疑是被颁了大奖一样。 「对了,霍陈少爷,对于三个月前在餐厅得罪你和简良的事,我很抱歉。」安允诗深深鞠躬致歉。 霍陈玖低眸,剑眉微蹙,俊庞上没多余的表情变化。 简良跟她说了? 「我真的很抱歉,给你们造成这样的误会。」说着说着,她又要再次鞠躬,却被霍陈玖拦下。 「行了,那只是小事,妳那天……情绪低落,犯错在所难免,况且只有简良对那误会当真。」 所以霍陈玖原谅她那天的事? 「可是霍陈少爷,你不是说过你很会记仇吗?所以才故意让我每天过去吃午餐,刻意想让我想起三个月前的错──报复我。」 「我说了那是小事。」 难道有别件事?根据她了解在决选会前,只有见过餐厅那一次,是她漏了什么吗? 安允诗猝然想起,简良跟霍陈玖说的见面次数不同。 「霍陈少爷,你在之前说过我们是第四次见面,可简良说只有三次,难道差的那一次,是你想报复我的原因。」 「妳记得是什么事吗?」霍陈玖偏头,薄唇邪逆浅笑。 宾果!真的是未知的那一次! 「不,不是的,霍陈少爷,简良说的三次都是我没错,我也对事件有印象,可是你记得的那一次,真的是我?」老天,她可不想再付高档午餐钱。 霍陈玖抿唇点头。 「我很会记仇,不会记错。」 又提!她简直要被他这句话给逼死了。 「不如,你说说那天发生的事吧,真是我,我一定道歉!如果不是我,希望你可以放过,别再拘泥。决选结果快公布了,我担心这期间一直在霍奥出没,我们工作室会被人说话。」 霍陈玖锐眸一凝,确实,安允诗连续几天都被叫进霍奥,连他在开会时,凯伦也将她安排在他办公室内,她在凯伦眼里已经造成不小轰动,看样子她在继续出现的话,对他们工作室的名声会受影响,再来范刚接下周年庆的案子,说不准会被外界传闻是攀关系。 安允诗睁着双瞳,一副等待他公布答案的模样。 「三个月前,我坐的车被袭击了,而我们当时正在车上。」 「被袭击了!?那你们有没有怎样,有受伤吗?」安允诗讶异得叫出声,心慌的左右看看他们三人。 「杨平辛,他被袭击头部。」 杨平辛面目保持平静,脑海却想起少爷毫不关心的脸孔。 「头部,太残忍了……杨先生,你脑子还好吗──啊,我不是这意思,我是关心你,你头还会不会痛?」安允诗发觉用词错误,立刻改嘴,她双瞳流露关心,直盯着他的头。 「谢谢安小姐关心,我没事,只有微微弱弱的小小脑震荡。」 她同情地望着他,可怜杨平辛,当随行管家,却还惨遭袭击,霍陈家的员工实在太辛苦了。 「霍陈少爷,你呢?有没有怎样?」 蓦然间,他神色忧伤,撇开视线:「心灵受创。」 心灵受创……?该不会当场动了枪枝刀械,现场血流成河,所以给霍陈玖心里留下阴影? 她黑瞳溢着满满怜惜。 「对方把我车弄得凌乱不堪,顾及对方是女人,所以没当场折断她手脚。」他忆起当时,好凌乱不堪啊……一百一十张卫生纸在飞。 「我的天……还是位女杀手,秦先生,手下留情了?」她吃惊的摀起嘴。 沉默寡言的秦邵,沉重地点头:「是我低估她了。」 霍陈玖他们遭遇到的灾难,让她惊骇得难以平息。 杨平辛被袭击头部、逃过秦邵手里、霍陈玖还心灵受创,太糟糕了!听他们说来可见对方没完成任务,有可能再来第二次,表示着霍陈玖他们还会在遭受到一次危险,或许更大。 眼前的三个人,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对方哪时会再来也不知道,唯恐哪次见面,他们三人无法像现在这般。 「有对方特征吗?」她停不下关心,继续问。 「有,长得跟妳一模一样。」霍陈玖深幽的眸闪过光芒。 霍陈宅邸【8】 白木外框的椭圆镜前,一个女人左右照着自己的脸,有时候后仰,有时前倾,用尽各种能不同距离和角度的姿势在镜子前观察自己。 安允诗长叹一声,崩溃得趴在桌上。 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人去袭击霍陈玖!怎么可能是她!? 她可是看到蟑螂都会尖叫,最强武力也只有在学校时期体育课运动才出现,简单说来她只拥有一般女孩的机能,跟什么女杀手一根毛都沾不上呀。 霍陈玖为观察她,把她叫去陪吃,怪不得让她付了高档午餐钱,因为谁肯花钱请一个要杀自己的女杀手吃饭啊! 不行……她一定要证明她不是女杀手,她仅是手无寸铁、手无缚鸡之力的一般弱女子才行。 霍陈玖也为避免闲言闲语,同意她的话,在决选公布前暂把私人恩怨放下,待日后他在进行处置。 但,一切到底干她什么事…… 在五天前,决选结果已经公布,如范的信心和自恋,一切顺利,得到相关部门和股东的赏识,进入本实生活。 已经过了五天了,她原以为霍陈玖会立刻召见她,没想到这几天却没一点消息,害得最近在十点时她都特别紧张,就不晓得凯伦会不会突然打电话来,要她去霍奥。 对于这份紧张,她开始怀疑是不是稍稍占了期待? 化妆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她看向来电人,心里有些犹豫该不该接。 梁仲棋。 在电话又响了几声后,她紧抿唇,按下接听。 「喂?」她才刚开口,一道响彻云霄的咆啸立即招呼她。 『我在妳家右转一百公尺的咖啡店,妳马上给我过来!』对方粗鲁的挂下电话。 安允诗怔住,惊骇地盯着手机。 梁仲棋这男人真的是──真的是狂妄霸道!难道不先跟打招呼或安慰她吗?说来她可是失恋了啊,虽然是三个多月前的事…… 安允诗不敢怠慢,换下居家休闲服,简单穿着,拿起小包马上前去咖啡店。 转角的咖啡店,刻意在底座抬高,户外用餐区,一名穿着高级西装的男人,眉宇俊朗,伸长双脚跨在另一张椅子上,毫不在乎路人的眼光,他一脸阴沉不悦得拉扯颈上的男用黑蝴蝶结,这东西在系在他脖子上那一刻起,他就想扯烂了! 安允诗怯怯往那张狂的男人看去,快半年没见到他了,除了外貌更添魅力外,还是这副死德性。 梁仲棋厉眸狠视她,猛然摔出一张喜帖在桌面上:「跟我解释,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白色圆桌上,那张被人摔下的喜贴,失去新人带来喜气之意,它彷佛是张惊惧骇人的宣告,精美的勾勒的藤花纸雕,也不过是加以讽刺这场喜宴。 安允诗轻慢坐下,还没看到字,也大概知道是谁的喜帖,只是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 新郎 薛仲临 「妳跟我哥在搞什么?」梁仲棋不爽地问。 见安允诗一脸不在乎,还唤来服务生点咖啡,他勉强压下一点的怒气又回升。 「安允诗!妳把话给我说清楚,是不是我哥劈腿!?刚才我在帮忙准备迎娶时,才发现新娘不是妳!妳本来就打算不告诉我吗?」梁仲棋大声骂着。 他才从新加坡回来参加婚礼,这两人的爱情居然已经变局了,怪不得妈她临时几天前才告知婚礼,哥整天不敢直视他,看到新娘后,也只敢先以眼神安抚,连妈也叫他别闹场,这一个个明知的家伙,全把他瞒到现在! 安允诗想不透,他跟薛仲临的个性差这么多,仅因为生长环境不同吗? 薛仲临跟梁仲棋是亲兄弟,在他们国中后,父母离异,薛仲临随母亲,梁仲棋随父亲,日后见面的日子少,顶多是父亲节、母亲节、过年轮流见孩子这样,父母的感情随着时间冲淡,却并不影响两兄弟的情谊,他们时不时还是会一起出去,顺道认识互相的朋友,于是,就如此这般互相到认识她。 安允诗跟梁仲棋在大学相识,在某次的活动,薛仲临来找他,机缘下认识安允诗,他对她可以说是一见钟情,而后便积极追求,不出两个月果然如大家所测与薛仲临在一起,可现在回想起当初他所说的一见钟情,不过是孩子在说着糖话一样。 坐在她对面的梁仲棋依旧以怒虎狰狞的脸,狠狠瞪着她。 「欸,别这么气,今天是你哥大婚之日耶。」她笑说。 梁中棋额边冒青筋,她居然还笑!笑得真丑! 「别跟我说屁话!什么时候分的?」 安允诗叹息,薛仲临在她心里曾是碗暖汤,梁仲棋呢?是避而远之的辣椒水! 「三个多月前。」安允诗微微回身接下咖啡,服务生躲在柱后已久,梁仲棋带来的暴怒风暴,让服务生迟迟不敢接近暴风圈。 嗯,别接近的好,明智的选择。 梁中棋突地大笑,他的笑明显带着讽刺、嘲弄,他只手将早上做好造型的发往后梳,发丝微乱,显得狂放不羁。 哈……分手三个多月,以薛仲临的个性不可能认识一两个月就闪婚,摆明了是劈腿,这欠踹的浑帐东西!居然敢劈腿! 「看妳的样子,妳知道他劈腿?因为劈腿分手?」 梁仲棋凝视得厉害,那双锐利的眸子几乎要把她给钉死住,安允诗拿起咖啡一股脑儿喝下半杯,要说现下让她最受不了的不是想起过去,而是眼前的燃起雄烈怒火的梁仲棋。 「分手后才知道他劈腿,反正事情都发生了嘛,能怎么办?你哥之前好归好,但这个分手简直烂透了。」 「还有呢?」梁仲棋微微挑起眉。 「还有什么?都发帖了,你还穿西装。」安允诗摊手。 「如果我知道今天是这种局面,我会穿丧服!安允诗拿点脾气出来,想哭就哭,想骂就骂,妳在我面前也需要顾虑?」梁仲棋忍着举拳槌桌面。 安允诗就是这副德性,负面情绪永远自己吞着,即使最受委屈的是自己,也会以大局为重。或许在外人眼里,这是她的优点,但在他眼里却是最差的,她明明可以理直气壮地大哭大骂,甚至拿前男友弟弟的他来出气,偏偏她什么也没做,她如以往一样露出明亮的双眼,淡淡地勾勒微笑。 她把那些该痛哭流涕,痛彻心扉的情绪,往心深处埋,他明明清楚看到了,不过怎么也无能为力帮她拉出来。 「已经发生的事,我再去也改变不了,况且那位新娘……或许,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她忆起当时在餐厅的画面,那张和她样貌有稍稍神似的女人,她是用什么样的笑容接受求婚,跟仲临说我愿意? 在那场恋情如果没有这叉路,那她是不是会跟她一样露出同样的笑容? 「不,现在让她知道妳的存在也可以。」说完,梁仲棋捉住她的手腕,拉了就要走。 「喂,你要去哪!?」她有不好的预感。 「去婚礼,妳不觉得该双方打个照面吗?」 「你疯啦!今天是婚礼,大场面你知不知道,她可是你未来大嫂!」 「大场面又怎样?妳以为我在乎吗?还有,那女的,我他妈刚刚才第一次见到!」梁仲棋又是暴怒一声。 安允诗试着扯回手,梁仲棋牢握着,也不怕弄疼她。 「安允诗!妳在怕什么,妳可不可以有用点!妳在他们之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妳是最有资格打断他们的人!别呆坐在这里,像一切不关妳的事,很没用!为了妳自己,安允诗。」多为自己一点…… 他气得无法对她说好听话,明明知道躯壳里的她可能正卷缩着,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对她生气。 「你想破坏你哥的婚礼!?」她心想他怎么敢时,又随即有道声音提醒她,他真的敢。 「这婚礼本来就是坏的!妳怕的话,背后有我,妳想怎么对薛仲临都可以,谁阻止妳,我打谁!」 梁仲棋,是啊,这就是跟薛仲临完全相反的梁仲棋,没温文沉稳的因子,性格里满满是狂妄自以为。 「谢谢你挺我梁仲棋,真的谢谢你,但是关于仲临的事就这样算了吧,三个月了,我过得很好,也放下了,我知道你为我出气,但我丢下了,不想再去找回来。」 不是每个丢掉的东西,都可以完好如初的回来。 安允诗温柔望着他,她的眼神使他收回粗暴的力道,在他怒气上头还能心软,也称得上意外,对这傻女人心里骂她笨不知几百回,想再开口骂她时,西装裤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喂。」梁仲棋不耐烦的应声,对方说没几句,他便开始念:「我不想回去,你们要我回去,最好把新郎给关着!妈妳……」 梁仲棋又说几句,烦躁不满的口气直对话筒,电话起码讲了五分钟,最终他被说服,逼不得已回去帮忙。 他收起手机,暗骂一声。 梁仲棋在早上帮忙迎娶见到新娘后,便趁着伴郎协助他们的空档,跑来找安允诗,没法将安允诗带到婚礼,家人又盼他赶紧回现场准备等会儿的婚礼,主桌少了他,画面也难看。 一个劈腿的哥哥在办婚礼,还管什么画面?安允诗的存在妈是知道的,到最后还是帮着亲生儿子,该说天经地义吗? 「你快回去吧。」安允诗拍拍他手臂,悄悄抽回被他紧握的手。 梁仲棋俊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有着抱歉和暴怒。 他拾起桌面上的要勒死他的黑蝴蝶结,离开前,他转身对她说:「放过他是妳的事,我要怎么对付薛仲临,由我心情。」 长腿步上街道,他边打理好西装外套,边系上结,明明是去参加喜宴,他的脸和动作像是要去火并。 安允诗见他刀削般的身影走远,才收回视线,黑瞳黯然移向白桌上的精美喜帖。 新郎 薛仲临 新娘,不是她。 霍陈宅邸【9】 暗夜,阴冷的地下室,五人的脚步声在老旧的白地砖上响着,几块磁砖上还有着裂痕,天花板的电灯开了整排,明明亮着,却教人不知怎么感到阴森黯然。 走在前头穿着白袍的灰发老人伸手转开银色的喇叭锁,锁被空调吹的冰冷刺人,门打开,冷空气包围着他们体内所有器官,像被独自丢在冰地般。 跟着进门的四人中,就属穿着运动黑外套的男人受人瞩目,他将连帽外套的帽子戴着,刻意遮掩自己的面貌,身旁的高挑女子穿着也跟着暗色低调,清冷的气质不易亲人。 「就是这一具了。」老先生说着,便将尸袋的拉链拉下。 男人瞬然怔住,随即又点点头。 身旁女子没抬首看他,对他,她了解透彻。 「玖,我们先在外头等你。」关月启唇轻道。 「嗯。」霍陈玖沉重应声。 关月和其余人出去后,霍陈玖在那冰冷的遗容上凝视许久,他眼神里有着比悲伤更难以言喻的情绪,冰冷、刺痛也仅能短短形容那种感觉。 「萍姨,对不起……我还没有能力救妳。」眼眶里的泪,是冰冷的。 尸袋里的妇人约莫五十多岁,说死人脸色是苍白的,萍姨的脸色比死更差,长年来的营养失调,无看照病症促成她的死亡,但霍陈玖了解,身体上的伤远不及她在宅邸所受的压力,多年来四叔对她的无情残暴,早在她心里烙下无法抹灭的阴影。 他朦胧无神的眼浮起过去的所有画面,像幻灯片一张一张快速的接续,画面一闪而过,里头传来的痛却很深入心里,她过去所受的苦,在此刻扎入身体,冬天冻伤的手指、眼窝下的瘀青、失去听力的左耳、膝盖关节炎……还有令他最不舍的…… 霍陈玖冷冷哼笑,他多想为她想起一点好事,画面换完了,居然没一个是。 上一次接到萍姨病危消息时,她整个人如一缕灰烟,随时会被打散消失一样,他透人私下给她进补,他知道这动作是多余的照顾,在那次偷偷潜入后院时,他就知道她快离开了,当时她连睁眼都吃力,失焦的双眼看不清楚他的脸,可是她依能精准得说出他,她沙哑地发出气音:「玖少爷,也只有您会来看我啊……」 「连妳死去,我也只能等到现在才来看妳。」霍陈玖苦笑多带着讽刺。 一般五十多岁的妇人,应该在做什么?顾着上大学的孩子?抱孙?还是跟朋友游山玩水,跟着丈夫听曲看戏? 这些简单的小事,没在萍姨的人生出现过任何一件,她的一生全献给了霍陈家。 关月站在门外,面容毫无情绪,跟这里的冷空气一样,接近死亡的冻结,悲伤早已被更大的理智给包覆。 霍陈玖打开门,他神情跟刚进门时是一样的,低沉平淡,冰冷雾结得无法看透。 「你回去吧,接下来交给我,你行动怕惹眼。」关月黑密的纤睫敛下。 「嗯。」他沉住一会儿,又吩咐:「秦邵,你跟杨平辛陪着关月处理好,结束后,平安送回,我会独自回去。」 一旁的秦邵和杨平辛,答应后,示意点头。 他走了几步,又顿步。 「挑个日子,用海葬。」 「好。」关月回应。 由于地方偏僻,霍陈玖走到一边的路上,打电话叫车。他没跟司机说明确地点,简单说个路名,让司机开着车去绕。 司机也聪明着,打这客人一上车,他也不与平常一样跟客人多话,他的气息冷淡,隔绝所有,对这种客人给他自己沉默就是了,只要付得出钱,想要他兜几圈都行。 霍陈玖看向窗外,景色没一个真看入眼,脑海里想的话,让他重重抿起眼。 玖少爷,谢谢你,但,别再来了,这是我们欠的…… 霍陈玖让司机停在一个公园附近,晚上十点多,没什么人在走动,远处角落倒是有几个小伙子在聊天,大笑着骂对方白痴,他沿着步道穿过榕树、杨树,凉风吹拂。 他时而抬头看看,不介意连帽遮挡住一部份的视线,夜空清澈,几片薄云,少许的星,这里个空气很舒适,有点泥土的味道,他深深呼吸,彷佛想交换出他体内的沉闷,他漫步随意的走,静谧的公园游戏区,隐隐传来铁锈的摩擦声,他循声抬眸看去。 声音从秋千那传来,那坐在秋千上的身影极为熟悉,她穿着粉色T恤,灰色棉质短裤,腿儿伸长抵在地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 是她,安允诗。 安允诗脚抵在地上,轻轻一蹬,秋千微微往后荡,再荡回来时,她又止住。 长大,腿长了,秋千实在不好再玩,加上也不是小孩的体重了,更不敢放肆,她现在只能轻轻摇摆。 蓦然,停在左前方的黑影,让她忍不住抬头看去。 那人的浏海盖在眼前,外套帽子掩住路灯透射的光,面容被阴影遮挡得看不清,最能看清楚的就是那坚挺的鼻,角度漂亮,鼻形好看,她总觉得这穿着黑运动外套的身形略感熟悉,却也不敢断定。 安允诗没起身,直觉这人她应该认识,脑中灵光一闪,双腿下意识的站直了。 他怎么会在这? 「霍陈少爷。」 霍陈玖猝然抬起头,两人对视,被浏海遮掩的眸子,依然炯亮迷人,在一瞬间她似乎从他眼里抓住隐密的脆弱。 现在的霍陈玖没有一道无坚不摧的高墙、与众不同的崇高、难以接近的隔绝气息,那些不凡一瞬消失了,原来他也有寻常人的一面。 霍陈玖淡淡叹息,又喊少爷了…… 他走来坐在旁边的秋千上。 「妳住附近?」 「嗯,在那边的街上。」她往右手边指。 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司以外的地方遇到霍陈玖,卸下西装,穿着轻松的他不失魅力,别有一番风味,像一个大男孩。 「霍陈少爷来这儿散步啊?」她问。 「嗯。」 霍陈玖应声后,又是一片沉默。 安允诗抿抿嘴,她察觉今晚的霍陈玖与寻常不同,他哀伤的讯息很浅淡,教她无法视而不见,但她可以过问他的心情吗?会不会没礼貌? 「你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好。」她居然问了。 霍陈玖撇头望向她。 他现在的情绪很明显吗?在看萍姨时,眼眶里的泪转了许久,还是没流下,有许多压抑把他情绪埋住,他有太多的责任。 是她看见了,还是他不小心流露了? 「妳呢?妳看起来很糟。」他淡淡的露出一抹笑。 顿时,她说不出话,霍陈玖的反问很狡猾。 明明是她先问的啊…… 安允诗没应声,看着脚尖,现在的表情是忧愁吗?她不知道。 在梁仲棋吼她没用,回去婚礼后,她也离开了,那张喜帖也留在咖啡店。回到家后,做什么都不顺心,沉闷感压了她一整天,有时会想起薛仲临对她说的情话,她晓得在那当下它不是谎言,只是现在变质了。 静默间,她忽然开口。 「我前男友今天结婚了。」 霍陈玖没说话,只默默凝视她,等她接下去说。 「你们在餐厅看到他求婚那天,是我跟他分手的第三天,才三天他就跟别人求婚,被劈腿了都还不知道,真的蠢死了。」她苦涩得呵呵笑。 他仍静默着,没出声,正常来说其他人早已开口附和失恋者的话,骂她蠢,骂那男人贱,再来诅咒他未来生活的,这一些话当然在范和雁珊嘴里出了不少,害得她都堪忧,会不会害他们造口业,之后投胎会一笔一笔被鬼差拿来划记。 虽然霍陈玖仅是坐在旁边静静听着,什么话也不说,也不安抚,但她就喜欢这样,不要给她多余的安慰,只要静静的就好。 别人需要的安慰,她不需要,又或者说是她不习惯,很多事她明白是出自大家对她的关心,可惜局外人无法深刻体会那其中的苦,所以她喜欢自己承受,自己消化,那种自我承受的感觉确实不好受,但她更不要别人看到沉浸在黑色泡沫的自己,再难过,再悲伤,她也要坚强自己面对。 「我认识的长辈,她在前几天过世了,我直到今天才能见她。」霍陈玖陡然开口,嗓音比以往还低。 安允诗看着他的侧脸,听到是与死亡有关,霎时觉得自己的失恋,像高中女学生的烦恼,有些不经事的羞人。 霍陈玖的回答,她心底其实微感讶异,本以为他不会对她提及任何一件私事,毕竟于霍陈玖眼里,两人还是有差距的吧…… 「她生前过得很不好,我没来得及帮助她。」 她静静听着他诉说,认真得像刚才的他。 「我在她人生里的角色不是什么善类,她却在死前留话跟我道谢。」被阴影吞没面容的霍陈玖无力牵起笑容,嘲笑自己的无能。 安允诗怔住,现在的霍陈玖如受伤的狮王,收起戾气,流露出脆弱,平时的遥不可及,威风凛凛,在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非时时刻刻都坚挺挡住风雨,他也是有需要属于自己角落的时候,像她一样,他们都需要一个属于自己发泄的秘密角落。 「你在她人生里一定很重要,不然她不会留话给你。」不知不觉,她已经蹲在他身前,并大胆伸手触摸他的脸,待她回过神时,为时已晚。 霍陈玖怔住,眼里清楚映着她的脸。 霍陈玖深幽锐利的眼眸凝视她,她的行为是错的,常人不可随便触碰他,但他没阻止,任由她的手抚在自己脸上,小手传来的温度很低,凉得很舒服。 她眸光温和,表面淡定,内心略略惊慌,她是被霍陈玖的脸给诱惑了吗?怎么会做出如此越矩的行为! 她抿唇,要抽回手的瞬间,左脸颊忽然一暖,霍陈玖的手学着她贴在她脸颊上。 她怔怔望着他,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看着他,这张脸天生有着魅惑人的能力,尤其是他的眼,目若朗星,墨黑羽睫下的目光能迷惑人似的,让她想往更深处看个透彻,这份诱惑藏匿着危险,却止不住自己想靠近,眼前的薄唇扇动,低沉有磁性的嗓音从里头传出。 「我想,我们都好多了。」 霍陈玖尔雅浅笑,收回手,她红着脸,跟着抽回手。 他站起身往前走几步。 安允诗害臊得想打自己脑袋,数落自己刚才的不是。 「霍陈少爷,你好多了就好,时间晚了,我先回去了。」没等他回应,她急忙转身要逃跑。 「安小姐。」 安允诗止住脚步,回身。 霍陈玖的嘴角勾着,显然那坏情绪一扫而空,连身体也感觉轻松不少,到现在公园里的清新空气才真正在体内流畅。 「以后,直接叫名字,不用加先生跟少爷。」他叮嘱。 不用尊称? 「同样的,我也会改,安允诗。」 安允诗耳朵一热,从霍陈玖嘴里喊出得名字,多么动心,她觉得自己名字变得特别好听。 「懂了吗?」霍陈玖问。 「嗯,知道了……霍陈玖。」连叫他名字,舌头都有些不听话的胆怯。 霍陈玖。 今夜,他们去掉疏离的尊称,用自己的声音叫唤对方的名。 听到自己名字从对方口中说出来,这感觉有点陌生,却渴望再听一次。 霍陈宅邸【10】 晚上十一点多,霍陈玖坚持要陪她走回去,明知道这是男人保护女人的基本礼仪,但气氛忍不住有些暧昧。 「到了,我住这里。」安允诗旋身站在公寓大门前。 霍陈玖正看着对面的便利商店,低首偷笑。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只是我曾经来过这里,发生了一些事。」他注视着她,她想起来也好,不想起也没关系,他会不嫌麻烦,继续玩着。 要道别时,她陡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霍陈少──霍陈玖……那个,你们不是再找跟我很像的女生吗?我想我可以协助你们。」 霍陈玖打趣得挑眉,她想协助? 「我最近有回家拿了一些照片。」 「照片?」 「嗯,对,家族照片。」 听到这里,霍陈玖也忍俊不禁,她居然打算出卖家人。 「你别笑,我很认真!我想你那么确定是我,可是真的不是我啊,既然跟我很相像,那与我有血缘的人,最有可能!」虽然这么做是一种背叛,但如此恶劣的行为,她也不能帮忙掩饰,成为共犯,她要将对方绳之以法! 还有,那女杀手欠了她午餐钱! 她可是花了三千八百元在陪吃啊!那女人太恶劣了……危及霍陈玖他们的性命外,还危及她的钱包。 「聪明的女孩,什么时候要带给我看。」 「上次跟简良他们吃饭给你请了,那我做饭给你吃吧,老是吃外食也不健康,自己煮比较好。」也省钱。 「好,下星期六晚上?」 「可以,不过你有没有什么不吃的?」她细心问,怕是做到他不喜欢的。 「我不挑食。」 不挑食?真是个好孩子,她认识的人里,每个人总有几样不爱吃的东西,到底是霍陈玖不挑食,还是他们家的大厨已经为抓准他们口味先挑掉了? 在跟霍陈玖约好时间后,她对星期六晚上的到来特别期待,就好像星期六套了一个绳子在她身上,每天不停地把她拉近,每前进一天,唇角的弧度默默更上扬些,这份过于开心的感觉,已经超越标准,但人在盲目时,永远查不出自己的异状,安允诗便是。 在跟霍陈玖约好的两小时前,她换上围裙,开始着手准备。 她过去也是不进厨房,油水不沾的懒惰鬼,可自从出社会搬出家后,不洗手作羹汤会饿死自己啊,渐渐得她对料理产生兴趣,会做几乎是简单的菜色,虽然不会美味到惊呼,可也不会难吃到尖叫,简单来说水平平平。 霍陈玖来得很准时,开门迎接她时,又被他休闲的穿著给讶异一番。 对他的印象,永远是一套西装,魁梧严厉,风姿潇洒。 霍陈玖穿着深灰色的V领T恤搭配牛仔裤,他的上衣明明不是紧身的,但贴浮在胸上的曲线若隐若现,惹人遐想。 难道他走在路上,没女警叫他再穿件外套,免得影响路边女驾驶的专注力吗? 「刚好,我正准备好了。」 「还真有点样子。」霍陈玖扫眼她身上的围裙。 「当然。」语毕后,查觉到他的视线,安允诗不好意思的拉着围裙,刚才急着开门,却忘记脱掉了。 霍陈玖走进门,低笑:「很可爱。」 他的挑逗夸奖,使得脸颊染上一片红云,此刻她真想拍打自己的脸,怎么像个女学生一样,经常得紧张脸红,看起来多纯多没经历,多没用啊…… 在霍陈玖进门后,气氛变得暧昧,不知是她多想了,还是男女单独共处一室,空气不自主的产生粉红粒子,引导两人产生化学效应,但这一切在看到霍陈玖坐在沙发上后,又不成立了。 霍陈玖放松泰然的陷在沙发上,没不自在及任何别扭,看样子是她多想了,此刻发春的只有自己,她叹息。 霍陈玖的存在,让屋内的空间变小了些,她这间十五坪的跃层套房,可以说是什么都具备,一房一厅兼一座小厨台,这间房若非是离捷运远,加上是爸的旧识,她也不可能租得起这套房,台北的房价真不晓得在贵什么的,简直是要把他们这一代的人全赶走。 吃饭时,电视正在重拨钢铁人第一集,剧情演到中间正精彩,霍陈玖像个爱英雄的大男孩看得认真,他一派自然,没拘没束,像来了好几次一样,要说与过去有什么不同的话,应该是……现在的他,跟公园那时是一样的,不是悲伤,而是可以这么接近,不再像隔着一座高山,一片海洋,两人间的距离缩到只有一条琴弦。 「有不合胃口的吗?」她咬着筷子问。 「没有,我不挑食。」他伸手拉下她咬筷子的手,下意识阻止这不淑女的动作。 她其实是想听他说喜欢哪道菜,而不是乖宝宝的答案我不挑食。 想着想,她又忍不住咬筷子,霍陈玖直接按下她的手。 「别咬。」 「噢……」她听话得放下筷子,如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头。 霍陈玖轻笑,手指轻推她额头。 安允诗紧抿唇,他的小动作,让她乱了方寸,但霍陈玖的神情没什么动静,对他来说,这有点暧昧的小动作是不是很平常? 他也会这样对关月吗? 噢,糟糕!她居然开始跟关月比较了! 在干嘛啊她──这位是霍陈玖,那位是关月,而自己、自己只是安允诗,比什么比,初选就被刷下来了吧! 她内心在崩溃嚎啕时,电视也拨完了。 「安允诗。」霍陈玖唤。 他皱眉,不晓得她再想什么,叫了好几声也没回。 「安允诗。」他在她眼前打个响指。 「啊?噢,不好意思──我刚刚出神了,你等等我,我先把桌上的东西收一收,再拿相簿给你看。」 当安允诗收碗盘时,见到霍陈玖有伸手的动作,立即大喊阻止。 「等等等──霍陈玖少爷,我收就好!」他平常有杨平辛跟着,家事这方面肯定是杨平辛一手包办,再说他今天是客人啊,哪有他收碗的差事。 「妳叫我什么?」他拿起遥控器,眸光锐利,刺得安允诗避开。 「霍陈、霍陈玖。」 「学着习惯,妳叫简良叫的很顺口。」语气中带一丝不悦。 那是因为他才两个字……好念啊。 安允诗从楼上拿来相簿,大方的摊开一一介绍,她一定要帮忙揪出真凶! 「这个,最大嫌疑犯。」安允诗指着照片上一名戴帽子的女生。 「她是妳的谁?」 「二堂姐,很多人说我们神韵很像。」 霍陈玖摇摇头:「不像。」 「那不是她?」 「不是。」 呼……恭喜二堂姐脱离嫌疑。 「其实她也不太可能,她是个看到多脚类生物会尖叫晕倒的人,当女杀手应该很快就死了。」 安允诗接着开始逐一背叛自己的家族,举凡跟她有血缘的表姊妹、堂姊妹皆被她搬出来说,有几个明显与她不像,她也可以拿出来掰,真不晓得她是要帮他找,还是冠罪名在她们头上? 「不像,她们都不像。」霍陈玖随意翻着相簿。 「那会是谁啊……」安允诗偏头喃喃。 总不能再往上一辈找吧…… 他抽出一张照片:「很漂亮。」 「啊谢谢。」她随意看一眼,又低下头沉思,猛然又抬起头,那不是她高中拉拉队的照片嘛! 「啊不行!那是我的照片!」她伸手过去抢。 拉拉队照没关系!很美很正很青春,但那张是庆功时,朋友们互相在肚脐上画只猫的照片! 她的肚脐上画着一只猫啊!一只猫! 霍陈玖反应快,瞬间举高手,安允诗失衡倒在他腰上,他无所谓的将相簿放在她背上继续观赏后页。 「为什么把眉毛连在一起?」霍陈玖问。 倒卧在他大腿上的安允诗,不用看照片也知道他问哪张。 「我们这组玩游戏输了,要惩罚。」她摀起脸,唉声回。 霍陈玖不介意两人亲昵的姿势,当作看公文一样,问着她照片里的自己当初在做什么?那是谁?这是几岁的时候? 安允诗紧紧摀住脸,愤恨着她怎么没先把相簿检查过一遍,她打电话要妈妈把家族旅游还有聚会时的照片整理一本给她,谁晓得后半本都是她的生活照! 「谁帮妳拍裸照了?」 ……裸照? 裸照!? 安允诗惊骇起身,霍陈玖拿好相簿,免得往旁飞去。 「怎么可能有裸照?在哪里?」安允诗头发乱糟糟,几乎都跑到前额成分叉瀑布了。 霍陈玖拿到她面前,指着那张裸照给她看。 安允诗看到照片,身子都软了,她被吓得真想扭他手臂。 「这是我妈做的纪录啦……我婴儿时每个月的成长纪录。」她无力瞠着,满满一页的宝宝裸体,十二张自己婴儿时期的裸照。 妈也太认真了……纪录得那么仔细,是在做生物观察吗? 「那现在还有在纪录吗?」霍陈玖修长的指抵在薄唇上。 「没有啦!」她泛红脸埋在相簿里,迟迟不肯抬头。 霍陈玖窃笑,手不自觉整理她一边的发,她的头发很柔软,有时不用接近也可以闻到淡淡香气。 「我担心你跟秦邵还有杨平辛他们,很努力在帮你们找人耶。」安允诗脸还埋在相簿里,讲出来的话含含糊糊的。 「很努力?妳拿一些亲戚的照片给我看,但没一个接近,好几个不像妳,要说像的话,妳可能要拿令堂的照片。」 像她干嘛?要像女杀手才对呀。 「我妈,怎么可能是我妈!我妈都五十了,跑步都可能闪到腰的人,哪可能是女杀手,再说,我妈穿紧身衣能看吗……」最后一句低估的小声,妈妈身材虽然算瘦,但年纪大了,小腹和手臂赘肉无缺,这身材当杀手也太资深了…… 「什么紧身衣?」霍陈玖蹙眉,没听清楚她后面的句子。 安允诗下巴抵在相簿上,黑碌碌的眼瞳晶亮得像小鹿。 「女杀手的职业服呀,像是蝙蝠侠里安海瑟威演猫女时,穿的紧身衣,还有复仇者联盟里演黑寡妇的史家蕾,她们身材很好,穿紧身衣很性感!我妈铁定不行的……」 霍陈玖再也忍不住了,手背掩在唇前撇头大笑着。 她的想象错误了吗?没有紧身衣,还是身材不好? 被霍陈玖这么一笑,安允诗丢脸害臊得拼命摇他手臂,阻止他的嘲笑。 等他得笑停止时,发现安允诗隐隐噘起下唇,他一手撑着头,欣赏她在他面前的不满表情。 可真敢啊,还没人在他面前表示不满过。 「笑完了?」她问。 他点头。 「有那么好笑?」 「很好笑。」他回答的诚实。 「……」 自然的气氛下,让安允诗忘记两人的身份距离,她没好气得又推他手臂。 「如果有紧身衣,我会很高兴。」霍陈玖凝视,再不经意扫过她娇瘦的身躯。 「女杀手,没紧身衣?」 「没有,她穿休闲服,穿紧身衣走在路上,太高调了。」霍陈玖帮她解析,暗想着,希望她知道世界上没有钢铁人和圣诞老人。 安允诗点点头,说的也是,穿着休闲服像路人,出奇不易的攻击才能让对方卸下心防。 九点半时,霍陈玖准备离开,秦邵已经开车到楼下等候。 「晚上也是秦邵载你来的?」 「嗯。」他穿好鞋,站在门口,门框近乎被他魁梧的身躯填满。 「那我应该请他上来一起吃。」 「没必要,他不敢。」 「可是他也跟你很多年了吧?不会像朋友那样吗?」 「身份不合宜。」 那他们今天一起吃饭,身份合宜吗? 安允诗不禁乱想,倘若哪天有人也向霍陈玖提起她,霍陈玖会怎么说她?也会像对秦邵他们那样吗? 见她默然不语,以为她是担心可能会再有被袭击的事件。 「别担心,我知道对方是谁,现在很安全。」 他出声才拉回她杂乱的心绪。 「所以,我清白了?」安允诗惊喜问。 霍陈玖没应声,嘴角扬的邪逆。 为了自己安全,得把这穿休闲衣的女杀手管好才行。 霍陈宅邸【11】 本实生活后期的进驻准备,大多由范和雁珊来做,她则是与工读生们执行别的案子。 大客户由范亲自处理,而她或雁珊在旁协助,至于小客户就由她与工读生们来执行,在电话和邮件里,对设计案的形容过于模糊和天马行空的客户,她会带着他们与客户在外交谈,顺便带他们历练历练,学习跟客户谈论的话术。 「切记,倘若是容易犹豫不决的客户,给它的设计最好只有两个,你给他三个的话,他除了想更久外,就是再叫你多做几个,但倒头来他们都会选最初的那一个。所以,浪费时间的事不要做。」跟客人谈完后,她们离开咖啡厅,安允诗边走边教导他们。 小宛和杨杨点头。 「那如果他硬要我们顺便多设计一两个东西呢?」小宛歪头问。 「依照范大爷的条例,难缠难搞的奥客,多一个要求,加一分钱,毕竟你去面摊,吃面加蛋要钱,凭什么多画一个图不能加了?」安允诗转身,指着他们道。 「范哥,金玉良言。」杨杨崇拜得拍胸铺。 在经过便利商店时,小宛她们进商店买东西,安允诗坐在室外的椅上等她们,她拿出手机看霍陈玖有没有回讯息。 早上她发讯息问他,那天吃完回去有没有身体不适,她很怕自己煮的料理,养不起霍陈少爷的胃。 那天她做的菜里,几乎都是大众能接受的菜色,要挑食也挑不起,之前陪吃的期间,她发现那些料理贵虽贵,但好吃到没话说,并不是像一些店只吃气氛,可见霍陈玖对食物挺讲求的,加上霍陈是大家族,家里有大厨也很正常,他那天嘴上说不挑,应该是没吃过其他人煮的…… 她可真是荣幸万分,成为第一位献菜的平民。 手机屏幕显示霍陈玖传来的新讯息,她兴奋得点开讯息窗口,不看还好,一看她要跪在地砖上了。 霍陈玖:在医院。 不会吧?是婴儿的胃吗,敏感成这样! 安允诗火速从通讯簿找他的名字,拨打过去。 「喂,霍陈玖你没事吧?我没想到我的厨艺能……把你逼到病床。」 话筒传来一阵低笑。 「你骗我?」 『如果我在医院,妳不可能安然上班。』他收笑。 说得还挺有道理,霍陈家长孙少爷食物中毒,应该可以占版面吧…… 「我还以为我的厨艺真有难吃成这样。」 『难吃我会吐出来。』 安允诗有些无语,她是不是该叩恩他没吐出来。 「那你真的没事吧?我那天煮的菜──」 『丝瓜。』 「嗯?」 『很久没吃丝瓜了。』 安允诗顺口道:「好,我再煮给你吃。」 她被自己不自主地回答吓到,惊然得轻摀嘴,她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 『好。』他柔嗓应允。 霍陈玖的回答让她呆滞住。 「嗯……那我们星期五晚上见。」 在霍陈玖办公室的杨平辛,手正忙着收起今天带来给少爷吃的便当,他盖起便当盒,瞧眼讲完电话的少爷,不解的心想:「刚刚不是才吃丝瓜吗?」 安允诗牢握手机,他们俩是不是又要单独一起吃饭了?地点还是在她家,这种心情说是紧张,不如说是期待,她甚至想去买食谱,做点跟平常不一样的菜色。 她探眼商店内,在小宛前面的胖客人,几乎拿了所有不同的冷冻食品要请店员微波,在后面排队的杨杨大翻白眼。 在她要起身去商店内时,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接着响起熟悉好听的铃声,她看了眼来电人后,接起。 「喂,梁仲棋,还在台湾呀?」 『明天就要回去了。』 梁仲棋大她两届,跟范同岁,他大学毕业当完兵后,去美国打工游学两年,结果性子定不下来,没回台湾,反而跟朋友到新加坡工作,那期间啊,几乎一整年见不到他,说是在拚事业,实际情况她是不清楚,但听说还挺不错的。 「这么快!?我们还没好好吃饭呢。」 话筒另一边的人轻笑着。 『是啊,我回去前怎么可能放过妳。今天晚上有空吗?出来吃饭。』 「今晚?」这么突然。 『测验妳刚才那句可惜,是真实还是表面。』 「测验什么啊,当然是真啊。」 『好,记得晚上七点半。妳现在跟范一起工作吧?』 「嗯。」 梁仲棋跟范因为她的关系有过几面之缘,相处起来是不差,就是特别吵。 『嗯,他人虽然骚包,但品味不错,妳今天打扮给他审视看看,满分后再来。』 「打扮满分要干嘛啊?」 『怕妳会带一张怨妇脸来见我,要当就当最漂亮的怨妇吧!』 「你邀得起跟漂亮的怨妇吃饭吗!?」 『放心,今天可高级了。』 这梁仲棋今天是要跟她约什么好地方吃饭啊?非要穿得满分不可。 挂下电话后,她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坦白说,在接电话起来时,她还挺担心他又要接续上次的事骂。 还好,谈话中他只想叙叙旧,可听他要自己打扮时,不免怀疑他是不是要玩什么? 不不不──梁仲棋脾气狂野,但还不至于白目,她想今天应单纯吃饭而已,没别的事。 / 梁仲棋站在餐厅的旋转门前,单手插在口袋,浓眉大眼,样貌潇洒,经过的女子十有八九都瞧眼。 他低眼看手表,前方的小跑步声朝他而来。 「来了、来了。」安允诗停在他脚跟前。 「迟到五分钟。」他道,眼没放过他交代的穿著,认真扫视。 洁白的削肩洋装,腰间两侧刻意以网纱做透肤效果,范围小却更吸引人,尤其是像安允诗这样,纤纤柳腰,男人爱看,女人称羡。 「不错,满给面子的。」梁仲棋轻弹她额头。 安允诗按着白额:「骄傲如你,难得才再见面,给你炫耀炫耀。」她手肘轻撞他。 「多谢安小姐,本来还怕妳因为失恋,而身材走样。」说完,梁仲棋勾着她的颈,走进餐厅。 走入旋转门,安允诗新奇的瞧瞧室内装潢,她不论到什么样的地方吃饭,都惯性的看一家店的风格设计,最常注意的就是菜单,或许是职业病关系,有时盯着菜单或餐厅海报,觉得设计有问题时,嘴就开始嘟囔:分辨率也太低了……之类。 梁仲棋知道安允诗的职业病又犯了,从大学时她就是这样,应该说她跟她们班那群设计系的几乎一个样,搞得像是评审委员,开始对店家风格做心得。 「这间是新的吗?装潢很漂亮。」安允诗向上看两层楼高的天花板,上头的水晶吊灯,晶铄闪闪。 「不知道,大嫂推荐的。」 梁仲棋的话,使得她停下脚步,开始觉得不对劲。 他猛然搂住她的肩,身子紧贴着他,黑眸中的顽逆狂妄,让她想退步,他却像抓住猎物的虎,爪子霸道死扣着不放。 「仲棋。」一道女音高亢叫唤着。 「大嫂。」梁仲棋另一手挥着。 她循声看去,体内的血液瞬间冻住,她的视觉和思绪清空周遭,那些刀叉作响的声音霎时消失,她怔怔地看向他,薛仲临面露错愕,她的到来如他的末日一般。 梁仲棋再次收紧手臂,他附耳轻声说:「别逃,有我在。」 她猝然回头,神情惊恐。 他怎么能这样做!太荒唐了,梁仲棋简直疯了!他让他们三人见面要做什么!?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入座的,薛仲临有没有看她,刚走来时她姿态很懦弱吗? 她应该要坚强,不应该在他面前软弱。 脑海里留下的不是薛仲临发白的脸,而是梁仲棋回首前的眼中留下的顽逆邪恶。 「允诗,不好意思,婚礼那天太忙了,没招待好的话,我跟妳赔罪。」薛仲临身旁的女人举起酒杯对安允诗敬酒赔罪。 婚礼时,新人是最忙碌的,她忙着换衣补妆,根本记不起当天有谁来婚礼,但听仲棋说他们三人大学时期不错,方才也被他亲昵搂着,想必关系匪浅,来参加仲临婚礼的可能性极高。 安允诗恍神,只听到最后几句话,见到她将酒给干了,便随意附和喝几口。 「妳客气了。」安允诗微笑。 她被梁仲棋这荒唐行为,气得脑子都滚出烟了,对方刚刚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她也没记进去,不晓得该怎么喊才好,总不能顺着梁仲棋一起喊大嫂吧?这是要嘲笑自己还是给薛仲临尴尬? 从薛仲临见到她起,眼神时时刻刻躲避着她,他长得跟梁仲棋神韵三分像,型却截然不同。 薛仲临,稳重儒雅;梁仲棋,顽逆霸道。 「上次听妈说,你们两兄弟让她最吃惊的是你了,仲棋,一个叛逆的坏小子,后来大学居然考上法律系。」 「因为怕自己被关,只好先读法律救自己。」梁仲棋撑着下巴回答。 梁仲棋的幽默逗得大嫂掩嘴大笑。 安允诗则配合得轻笑,倘若是平常,自己应该也跟她一样放开大笑。 安允诗总算从薛仲临刚才的唤声,知道她的名,妘瑄。 她的发,染着蜜糖咖啡色,整头的卷发将她的小圆脸捧得像可口的苹果,她看起来可爱单纯,又有点傻,从她一直挽着薛仲临的手臂来看,相处上可能属于依赖型。 但即使知道妘瑄无知,不晓得薛仲临的欺瞒,她也不可能对妘瑄毫无厌恶,对她的反感是自然的,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讨厌,毕竟她的存在,是证明自己在薛仲临的爱情里被正式淘汰。 妘瑄常常说着话,回头看薛仲临的侧脸,非要他响应似的,可惜今天薛仲临心不在焉,唯恐三魂七魄在见到她后,只剩一魂一魄。 「仲临,你身体不舒服吗?」妘瑄问。 「没有,只是最近忙着工作,还跟几个好久不见的朋友招呼,精神力不足而已。」薛仲临干笑。 「那你更应该要提起精神招呼允诗,陪她聊聊,她前阵子失恋。」梁仲棋饮酒,话说得自然。 薛仲临怔住,眼朝梁仲棋睨去,他晓得梁仲棋的个性,得罪到他的,绝不轻易放过,没想到他现在连他这个亲哥哥也不放过吗? 「允诗。」薛仲临唤。 他低柔沉稳的叫唤,藏着只有他们知晓的歉意。 那熟悉的嗓音,把她拉进过去的甜蜜,她忽略、视而不见、以为淡去的回忆一拥而上,逼着她再陷入。 「放心,我没事,你们是新婚夫妻呢,谈我的失恋做什么?」安允诗故作坚强,淡笑回应,试着避开尴尬。 桌下,梁仲棋紧握她泛起鸡皮疙瘩的手,他没一丝温柔,力道大得她想抽回,大手牢牢不放,没释出一点空隙。 她不晓得梁仲棋这是在惩罚她,还是在跟她说:别逃。 霍陈宅邸【12】 晚餐过后,终于与薛仲临夫妻分别,安允诗在他们离开后,气得转头就走,她不想看到梁仲棋任何一眼,不管他是不是想为她出气,在边缘上给他哥难堪,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她明明调适好自己的心情,也做好不再见面的打算,为什么梁仲棋要如此恶劣的玩弄!? 她没走几步,身后一道强大力量,猛力拉住她,阻止她离去。 梁仲棋捉住她的手臂。 「放手!」安允诗大喊。 梁仲棋不顾安允诗的挣扎反抗,硬将她拉到停车场,推进副驾驶座。 安允诗吃痛得抚摸发红的手腕,那圈红痕像被烙上般,对于今天的梁仲棋,她除了用粗鲁来形容外,也只有疯狂了。 她这辈子还没被绑架过,梁仲棋倒是给她一个类似经验。 「系上安全带。」他才刚提醒完,直接踩下油门驶出停车场,管安允诗系好没。 在车内,他们没有交谈,没有广播,没有音乐,他们谁也不开口,保持着窒息的沉默。 从车窗的玻璃反射中,她看着梁仲棋的侧脸。 过了这么多年,梁仲棋还是没收敛脾气里的张狂怒火,他依旧是她第一次见到的那名戴着耳骨环的人,虽然现在他的耳洞已经密合,但在他叛逆霸道时,银色的耳骨环彷佛又回来了。 想到今晚尴尬的饭局是梁仲棋所控,她就气得想跳车,不想跟他处在同个空间,梁仲棋隐瞒今天的会面,对她来说是场背叛,他毫不在乎她的感受。 安允诗收回视线,叹息得看正在熄灯的店家,待她从烦闷的思绪醒来时,梁仲棋已经停车,关闭引擎。 「这是哪里?」她问。 梁仲棋不语,睨眼她后,接起刚响起的手机。 「喂,……嗯。」他简短答应后,直接挂电话。 今天是她该摆臭脸才对,怎么梁仲棋的脸色比她还糟?他到底是多气她? 梁仲棋下车,走到副驾驶座旁打开车门,探身径自解开她的安全带后,一把将她从副驾驶座拉出来。 安允诗对他的粗鲁,又是蹙眉,一整个晚上,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跟位绑架犯在一起,超级粗鲁! 安允诗不悦地拍拍他刚抓的位置,登时前方的人影让她怔在原地。 薛仲临柔和的目光直直对上她,熟悉到令她想躲避,他曾经的温暖美好又回到他身上,不知道是她硬要将过去重迭到现在的他,还是那个他正在眼前。 安允诗退步,背后一堵高墙挡住她,回头一看是梁仲棋,他撤去怒气,眼神有些冷淡。 「我要回去──」 梁仲棋抓住她的双肩,逼着她转回身看前方。 他低首附耳,吐息扫过她的耳畔:「关着永远不会好,要去面对。我不管妳自我调适的如何,我很清楚妳这次只是忽略它,妳别怕,我会陪妳将刺连根拔起。」说完,他推安允诗一把,害得她踉跄几步。 安允诗回头看他,见他蹙着眉点起烟。 「快过去,如果等等我有看不爽的地方,我会去揍他。」梁仲棋叼着烟,走到车后,刻意留给他们一点空间。 安允诗没移步,眼眶的雾气让她看不清地面。 薛仲临举步,每一个前进沉重的掐紧喉咙,最终她终于移动,也缓缓的朝他走来。 「允诗。」 她无力应声。 薛仲临的眸含着泪,面色忧愁憔悴,多是心疼她。 「妳要我说,还是妳问?」他晓得她的个性,冷静颖慧,在这种难过的时候,并不影响她的反应和思考。 安允诗没应声,沉默的凝视他。 薛仲临轻轻叹息,从她的不语得到答案,倘若相处三年还无法得知她传递的讯息,那他真可以过去给梁仲棋打死。 「我跟她是在一年多前认识,我欺骗她,没有让她知道妳的存在,而我也欺骗妳,我爱上别人没让妳知道。」 眼眶的泪滑下,她没伸手擦去,安允诗对那些蜂拥而上的回忆已经麻木,沉静地深深望着他。 薛仲临不舍得想替她擦泪,但再怎么想也觉得自己没资格,这是他自己伤的,要是动作下去,只怕她会更厌恶。 「对不起,允诗。我爱过妳,期间也很美好,妳对我来说无可挑剔,我离开过妘瑄,试着眼里只有妳,但我发现我做不到,我会想念她,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对妳来说很伤,可是我一定要对妳坦白,不能再欺骗妳……我很浑蛋没好好对妳……」薛仲临热泪滚落,满脸的歉意与不舍。 安允诗不知怎么了,觉得内心很平静,平静到每道伤痕都清楚痛着。 「为什么之前不说实话?」 薛仲临抹开脸庞上的泪水,苦涩笑着:「我怕看到妳痛,说舍不得妳信吗?」 原本静默不语的安允诗,扬手一巴掌挥过去。 薛仲临被突如其来的火辣巴掌打得偏头。 「别把你的愧疚跟舍不得混为一谈。」安允诗冰冷带刺地说。 她冰冷淡然的双眼,说明着此刻思绪有多清晰。 「我接受。」他手背擦过发疼的脸颊,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薛仲临清楚她的性格,这就是他认识的安允诗,一旦将她惹毛了,光是眼神就足以表达她有多讨厌一个人。 「或许妳说的对,但我希望妳也可以相信我舍不得妳难过。」 安允诗的眼神早早失去起初的眷恋。梁仲棋说的对,她对这感情的结果是逃避、忽视,并没有完全接受,即便两人已分手三个月,那藏在最深处位置的瑕疵依旧还在,只不过她没去正视它罢了。 「如果不是梁仲棋,我这辈子根本不想再见你。」语气不带任何温度,驱逐意味明显。 在这三个月内,迅速完成婚礼,目的即是担心她的出现,而他,也根本没想亲自跟她解释,否则在这三个月内怎么会静悄无息? 以谎言结束恋情的人,事后再多肺腑之言也负不起责任。 「我知道,我也没脸见妳,允诗妳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想再打我吗?」薛仲临拉起她的手,「如果是妳,我都接受。」 安允诗抽回手,冷若冰霜的神情,找不到任何他曾呵护的那位女孩的身影。 「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我再打一百个巴掌,也宁愿没遇到你。」他们的相爱是建立在一个曾经的时间点,冻结得不再前进。 梁仲棋倚在后车厢,耳朵灵敏得听见细细脚步声,他跨步挡在她面前。 安允诗止步,泪水倔强的锁在眼眶,不失守一滴泪。 梁仲棋指头颊下唇上的烟,往地一丢,用脚踩熄。 「谈完了?」他问。 「嗯。」安允诗死沉的应声。 「有打他吗?」 「嗯。」她轻点头。 「不会只有一巴掌吧?」 安允诗没应声,以沉默回应。 「一巴掌是拿来打蚊子的,妳也太没用了。」 她眼直盯的地面,死寂无神。 梁仲棋轻扭脖子,泰然问道:「我问妳一个问题,妳老实回答,在你们分手前的半年内,你们有没有上床?」 安允诗怔然,过于冷静的她,情绪起伏已成为一条无障碍的水平线,无高亢,无低忧。 她头轻点的让人难以察觉。 「嗯。」梁仲棋应声,他脱下外套,披在安允诗肩上,大掌如摸孩子的摸着她的头说:「等我回来。」 梁仲棋往薛仲临的方向走去,拳头已经嘎嘎作响,蓄势待发,他走得不快,由他为中心散发的气息,恐惧得令人毛骨悚然,那不做隐藏的怒火,毫不客气的从厉眸发出。 薛仲临,哥,抱歉了,今天再怎么样也无法留情。 安允诗蹲在车后,把梁仲棋给的西装外套披在头上,整件外套几乎把她纤细的身子包围。 她躲在一个小小的世界,这小世界里,没人会看到她的难过,她可以安心得默默流泪,不用再死撑着。 梁仲棋刚才的烟味熏染在这件外套上,平常讨厌烟味的她,在此时意外的感到有些安心,像一具坚不可摧的盔甲,坚实守护着她。 安静的夜晚,周遭的声音不用刻意静下也很明显,薛仲临被梁仲棋殴打的声音,一清二楚的听见。 薛仲临的休闲向来静态,遇上梁仲棋这性烈如火的坏家伙,结果可想而知。 梁仲棋为她出头,她并不意外,他本来就是个义气相挺、行事冲动的人,他的坏脾气使人不敢接近,当他气在上头时,路过的人皆是畏畏缩缩,抖肩弯腰,深怕一个不小心扫到台风尾,连薛仲临这亲哥哥有时也得避得远远,脾气爆开的梁仲棋,是可以六亲不认,慎近。 蓦然,背后一热,强而有力的臂膀圈住她。 梁仲棋回来了。 他跟着她坐在地上,双脚跨在她两侧,从后圈揽住她,将她困在自己宽厚的怀里,想不到安允诗身子纤细的他用一手臂就可以囚住,原来这么简单……这么简单就能亲近她。 安允诗抬起头,见到面前的那双大手,指关节处红肿擦伤,有的还擦出血来,她回头要关心时,突然被他按下头。 「妳想哭就哭,别管我。」 安允诗低着头,额抵在手臂上,她明明没在想什么,可又觉得混浊杂乱。 薛仲临被打得很惨吧……照梁仲棋手上的伤看来,似乎卯足了劲。 「妳很好,是他不好。」他淡道,语气没有平时强硬,低嗓温润好听。 「妳很漂亮、聪明,懂得为人着想,朋友很多,大家都喜欢妳,在大学的时候,有不少男生对妳有兴趣,但妳懂得回避,用婉转的方式让对方死心,知道一辈子只能做朋友,妳不会让人局促尴尬,老是帮人化解讲和。安允诗,妳很好,连我都觉得很好的女人,绝对无人挑剔。」梁仲棋脸贴在安允诗的背上,安慰人的话,他不知道怎么说,身边的朋友都是些流汗、讲话粗鲁的兄弟,一个失恋大家顶多灌酒到天亮,女人失恋,他还是第一次相陪,对这方面,他不擅长,话不利索,只能说着自己对她的感觉。 安允诗听着他的话,停止的泪水又涌出来,三个月的沉静,她以为好了,终究会放着放着就好了,她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今天梁仲棋白目得将它翻出,逼她正视,她才晓得原来还没复原,不然她今天不会想逃,不会跟薛仲临一样,一副世界末日的脸。 贴在她背上的梁仲棋,感觉到她哽咽啜泣,他沉沉得鼻间吐出热气。 「别憋着,哭出来没关系,外套挡着我看不到,三年的感情,妳不亲自面对怎么会好?哭吧,我说过会陪妳,安允诗妳不脆弱,妳没有输……」 缩在外套里的安允诗紧拉外套,咬着下唇,呜呜咽咽,泪如细雨。 「是他不好,是他不好……」梁仲棋抿着眼,重复得喃喃念着。 安允诗,很好。 霍陈宅邸【13】 身体好累,好无力。 但心里少了一个坏东西,虽然还没有将那小缺口填补完,但比它在时好多了。 安允诗翻身下床,脑还有些混乱,首先她在想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最后的记忆只有那件沾染尼古丁的外套,还有梁仲棋不停说着的话,昨天哭累睡着后,肯定给梁仲棋麻烦了,居然连他把自己抱上楼都没印象。 安允诗一手按着发酸的肩膀,另一手找着手机,手机仅剩三十的电量,她想赶紧充电,但这动作在她看到时间后停止了。 九点二十七分!? 她抹把脸,今天还要上班呢!虽然公司都是自己人,但她这也迟太重了,公司还有两位工读生,感情虽然好,可她也不能把特权耍得太夸张。 咦……照理说雁珊或范应该会打电话来才对,怎么没一人询问? 她点开屏幕上提示的讯息。 棋哥:我搭早上回新加坡的班机,妳有事随时打给我。 他回去了。 这样想起昨天他真是精心策划,在最后一天把薛仲临打得一身伤,隔天飞回新加坡,没时间停留,他们家的人也没机会把他叫去询问。 安允诗先是回了讯息给梁仲棋,跟他道谢外,也很抱歉昨天的失态,再来她立刻边充电边打给范,总之私人原因影响工作这一点,对她来说是不可犯的,除了不专业外,也怕给公司带来困扰。 「喂,范,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安允诗扶着额。 『没问题的,凌晨的时候梁仲棋都跟我说了。』范丝毫不介意她迟到,他声音高亢,听起来心情不错。 「他说了什么?」 『嗯……说你们跟薛负心汉一起吃饭,然后他打了负心汉一顿哈哈哈哈哈真爽,反正他说妳今天恐怕会睡过头,帮妳向我知会一声。』说到薛仲临被打,范特别高兴。 他多想往薛负心汉的跨下踹去,但他还是以安的想法为重,她要装作世界上没这个人,他就陪她装,所以听到薛仲临被打时,他多Happy!而且还是被梁仲棋这暴躁小子打,肯定伤重到精采万分! 「他已经先跟你说啦……好,那范我下午一点会到公司。」 『没问题吗妳?』 「没问题,我想找点事做。」 虽然找事做可以让她好些,但她不得不承认,她今天的工作状况实在糟糕透了,心不在焉,做图灵感不顺,也无意识的放空了好几次。 这一些,雁珊跟范看在眼里,却也没说破,在下班后被他们两人一人勾着一手去日式居酒屋。 从范的玩笑里听来,梁仲棋没把她失态痛哭的事说出来,这件事变成秘密一样,只有他知道,他会一辈子守着。 梁仲棋原来可以细心温暖得跟暖男一样,真难想象。 她摇头傻笑,喝着酒有些醉得又传讯息给梁仲棋。 你很好,谢谢你。 / 梁仲棋洗完热水澡,裸着健硕的上身站在窗前,黝黑的身躯还残留水珠,热气缭绕。 他看着安允诗传来的讯息,体内好似有股暖流往胸口温柔包覆。 他握着屏幕暗下的手机,不经意想起第一次跟她见面时的情景,他嘴角默默浅笑。 她到底是有太大的胆子,还是超越一般人的乐观,才敢来跟他说话? 夏溪潺潺,冰凉的溪水还存在记忆里,梁仲棋耳上的银色耳骨夹在阳光下刺眼闪烁着。 绑着马尾的女孩,露着白嫩的长腿踩在碎石上朝他走来。 「梁仲棋,肉快烤好了,准备过来吃吧。」 梁仲棋站在溪边的巨石后乘凉,没一丝笑容,一副老子想杀人的模样,这张怒容臭脸跟安允诗嘴角勾的跟洋芋片一样的笑容比起来,真是一边天使降临,一边恶魔入凡。 「嗯。」他简短应声。 「这给你。」她从背后拿出一罐冰凉的可乐给他。 梁仲棋微微讶异,今天可没一个女人敢来跟他搭话,她敢来已经算是奇迹了,还拿可乐给他?不会是猜拳输了,被叫过来吧? 他撇眼她修长的白腿,很美,重点是没发抖,面上挂的笑容自然迷人,看得很舒服。 看来不是猜拳输了,是自愿来的。 他不知道这女孩是谁,今天来这烤肉,不过是朋友他们邀的,这群女生是他们上次联谊认识的,那一场他没去,所以眼前每一位雌性生物,他都不知道名字。 「谢谢。」梁仲棋拿来可乐,开罐喝下。 安允诗听到他的道谢,笑容灿烂露出贝齿,犹如她让一只不理会人的大猫,终于回头吃她手上的食物一样。 「不好意思,刚刚我朋友们跟他们玩疯了,让你在那烤肉,等等我来烤吧!我还满会抓翻面时机的噢!」安允诗转转手,模仿着翻肉的动作。 她又再次让他讶然。 原来她注意到了,从来这里开始,他着手生火烤肉,做了所有杂事,他那帮兄弟前面还一起做着,这甜不辣才换了一轮,他们全跑去找妹!丢着他在那当大厨烤肉,吃肉时才回来,妈的他是在喂狗吗? 他蹲在火前,自己也被烤热了,索性离开,把夹子丢给朋友自己烤。 他也不过因为热,笑不出来,这张天生坏痞子脸,就更加栩栩如生,只差刀枪辅助。 臭脸一来,哪位敢靠近,女人都以为他在生气,梁仲棋的朋友们晓得他的脾气,也只是搪塞几句不打紧,一会儿就好。 他们清楚,梁仲棋那脸不臭时,可帅了,说不准对她们随便调戏一下,都爱上他,既然今天老天爷给的剧本是让他臭脸,那就臭吧! 「走吧,跟男生出来,哪有女生在烤肉的。」梁仲棋轻敲她脑袋。 一道野蛮吼声传来,他们一回头,一箱水突然猛力泼来,两人全身被水泼湿,衣服和发滴滴答答的低成一串水珠。 「凉快吧,棋哥!」提着保冰箱的尖发胖子大喊,眼瞧到梁仲棋身边的女人时,惊然瞪大眼。 「啊!安允诗妳怎么也在这!?妳………对、对不起啊棋哥,我想说来跟你玩玩,没想到打扰你们谈恋爱了,棋哥啊──」 梁仲棋眸子发狠,原本热到发懒的虎觉醒了。 「玩玩是吧?」他迅速的冲过去,把那个胖子一起勾撞到溪水里。 溪上渐起无数水花涟漪,另一边看到的朋友们大笑,梁仲棋跟胖子站起身,胖子还不断求饶着。 银铃悦耳的声音从岸上传来,梁仲棋回眸看去,安允诗笑得眼儿弯成弦月,笑容灿烂,而他黑眸深处悄悄亮起星光,这一幕的青春回忆,即便再多年,也还在脑海里不时浮现,挥之不去。 梁仲棋点开手机电话簿,拨打给同公司的好友,眸眺望着这四年看惯的新加坡夜景。 「喂,励千,有空吗?我有事要跟你讨论。」 / 五月的天,深蓝的夜色来得有些慢,天空还呈现梦幻的蓝紫色,云层薄得像被撕开的棉花糖,浸在未搅散的鸡尾酒里。 时间又走了几步,安允诗推开家门,无力得倒在沙发上,手提包丢在沙发边。 她脸埋在抱枕里,忧忧叹吟。 距离跟薛仲临吃饭那天,已经过了四天,精神体力上可说是回复,心里那层雾还未散尽,她不想自己的失恋在三个月后又复发,偏偏四天前才正视那三年的感情。 梁仲棋说的对,三年的感情,超越一千天的感情付出,怎么可能放着不理它,就能永远不在意?三年,不是三个月,梁仲棋残忍得将她拉到佯装复原的伤口面前,亲手撕裂,无论用的方法会让她多痛苦、多想逃,只要可以让她面对,一切连根拔起,该教训的人不能放过,不管她会不会怨他的残忍、他的不是,只要她好了,梁仲棋哪管她会不会责怪。 如此狂妄自大,正是她认识的梁仲棋。 前两天她心情还忧着,工作也谈不上顺,直到今天状况才好多了,三个月前的旧帐,今天才真正清空,关于他的坏情绪一个不留。 她的自我调适系统果真比一般人强,怪不得梁仲棋说她找不到工作的话,可以考虑去做心理医生,一是她能认真去理解每个人的情况,二是听了那么多废话还能去消化。 门口铃声,陡然响起。 谁啊?安允诗皱眉,翻下身去开门,她先是从门上的猫眼往外看,看到来人面孔时,脑嗡的一声,暗道糟糕。 她忘记今天跟霍陈玖有约了! 安允诗双手盖住脸悲叫,她怎么会忘记她约霍陈玖吃饭呢!? 老天,她被薛仲临的事胡涂了,家里没有丝瓜,也没有其他够两人吃的菜,她该怎么办? 门外的霍陈玖又再一次按铃。 安允诗咬着下唇,缓缓开门。 霍陈玖俨然是刚下班就直接过来,他身上穿的是平时工作时的的西装款式,今天打的是黑色领带,上头的花纹有着小小菱点,质料看起来光滑丝柔。 「怎么了?」霍陈玖盯着半抱住门的安允诗问。 安允诗不知所措的瞧着他的领带。 「对不起……我忘了……」 霍陈玖轻蹙眉,她懊恼得把半张脸掩在门后。 「不好意思,我这星期状况太糟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家里也没食材能来煮饭……」安允诗没注意到自己把「重要」两字加在上头,面前的人耳朵倒是灵敏,心底忍不住窃喜。 安允诗的眉从没这么纠结过,她脑子正思考着解决方案,现在去附近超市买食材的话,不免又多花时间,霍陈玖还得饿肚子等她煮好,这方案肯定不成,看样子今天无法开伙了。 「不然这样吧,今天我们去外面吃,我请客,附近有间还不错吃的面──」 「妳怎么了?」霍陈玖打断她的话。 听到他又问,安允诗稍稍垂头,如做错事的孩子,受到大人质问。 她原以为霍陈玖将他的龙袍盖在她身上,已经是她最大胆的一件事,想不到现在才是!他,霍陈玖,一看便知道没挨饿过,平时手一伸,何须等待?杨平辛立马跪膝献上佳肴,刀叉说不准还从天而降,她这次的胆子该不会是跟海龙王借的吧……她还不还的起啊…… 「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安允诗轻咬下唇。 霍陈玖的呼吸里,隐约发出低叹。 「安允诗。」 她抬首,为自己做好被责骂的心理建设。 「我是问,妳怎么了?」霍陈玖微微倾身,接近她:「有事情在困扰妳?」 虽然跟她相处时间不算长,但对他来说安允诗很好懂,她细心谨慎,做事善于策划,有领导能力,可是今天却失常,才几天前相约好的时间,她居然忘了,这不是平常的她,肯定是发生什么事。 安允诗微张口,又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对还拘泥在薛仲临的事这点,她实在不想谈。 不对,不管想不想谈,先邀霍陈玖进来坐吧,两人待在门口说话也好一会了。 蓦然,霍陈玖裤口袋里传来手机铃声,他拿出手机接起。 「喂。」霍陈玖静静的听对方说话,没其余情绪表情,只简单响应几句。 「嗯,把车开回来,还有打电话叫杨平辛把要给的东西准备一下,等等直接回宅邸。」语毕,他收起手机。 从对话听来,打电话来的是秦邵。 「你要走了吗?」她语气不经意的藏着一点失望。 「嗯,有点事。」他低应声,眼神掠过一丝她没见过的情绪,是黑暗的。 「还是我明天补你一顿晚餐?」 「改天,明天不行。」霍陈玖轻轻一笑,他的轻笑总是那么绅士迷人,却也浅淡得教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沮丧地点头,被拒绝了……他说的改天,不晓得会不会真有那一天。 霍陈玖见她还自责今天失常的模样,顿然补句话:「有时间我再联络妳,这星期端午节,我有家庭聚会。」 端午节? 「噢对,这星期是端午连假!我连时间都胡涂了……好,那我在等你联络,今天真的很抱歉,下次一定会煮好大餐。」安允诗霎时退去惆怅,展开笑颜的说。 她居然忘记连假?以上班族来说最不可能的即是忘记连假,安允诗今天根本失常过度。 他本想再问几句,但有要事在身,难在做停留,只好作罢。 「525268。」 「嗯?」安允诗睁眼疑声。 这串数字是什么? 「霍奥的感应通行码,妳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他留下话,转身离去。 霍陈宅邸【14】 端午连假,安允诗回到爸妈家一起过佳节,三天连假中,有一天安排跟高中朋友聚餐,其他时间待在家发懒,陪家人。 525268…… 霍奥的通行码。 霍陈玖就这么的给她通行码了,岂不是给她特权通行霍奥吗? 如此大间横跨国际的企业,仅有高层才拥有的磁卡和通行码,他毫无顾忌,轻易脱口而出,是表示他信任她吗? 在他离开前,他关心她,发觉她的不对劲,安允诗紧抿唇,那天的自己居然不顺到连霍陈玖都察觉,看来情绪还未回到该有的位置。 霍陈玖倾身靠近她的画面蓦然在浮现于脑海,那双傲气幽黑的眸里,有层看不穿的薄雾,彷佛没人能入即他余光一角,那刻竟然映着她的影。 桌上的手机响起,将她从关于霍陈玖的迷雾拉回,她看屏幕显示陌生的号码,心里狐疑是不是广告电话? 「喂?」 『喂,安小姐您好,我是秦邵。』 她瞠眼,居然会是秦邵打来的,那霍陈玖呢? 「嗨,秦邵,端午节快乐。」 『端午节快乐,安小姐。请问您现在在哪里?少爷有东西要我带给您。』 霍陈玖要给她东西? 在连假时特地要秦邵送来,不会是要送粽子吧?家里的粽子多到可以吃一星期的三餐了。 告诉秦邵地址后,约莫过了半小时,秦邵开着平常载霍陈玖的奔驰到她家楼下。 「安小姐。」秦邵见她从红色木门出来,立即欠身问好。 「不用这么规矩没关系,对我没必要的,以后轻松点。」她知道礼仪和规矩是他对霍陈玖必须的,可是真没必要拿来对她,她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是的,安小姐。」秦邵点头示意,态度依旧。 安允诗顿时无语,好吧……他需要点时间改变。 「霍陈玖没来吗?」 「节庆日时,霍陈家会大团聚,少爷不便前来送礼,请安小姐见谅。」 他不便,还由得她见谅吗?对方可是霍陈家的孙大少爷啊秦邵…… 秦邵提起手中一袋物品至她面前,安允诗接下,探眼朝袋中一看,还真是粽子呀! 但秦邵拿来的粽子,形状不太一样,这袋粽子的形状较偏长,跟平时吃的三角形粽子比起来也小了些。 「这些是少爷亲手包的粽子,请安小姐好好品尝。」 什么!? 「你说这是霍陈玖亲手包的?霍陈玖?」 「是的,是少爷亲手包的。」 霍陈玖包粽子……那位几乎天天西装笔挺的霍陈玖? 深色的竹叶,酱油腌制好的猪肉,空气飘逸糯米淡淡香气,棉绳一束束系着一颗颗饱满的粽子,霍陈玖卷起衣坐袖在椅凳上细心包着粽子── 「真是意外的惊喜……想不到霍陈玖会包粽子。」那画面更是难以想象。 原以为霍陈家来的粽子,该是自家大厨亲手包的山珍馅料,霍陈玖有杨平辛在身,应该做不了手上工的,结果这一袋居然是他自己亲手包的!? 「这十颗粽子全是少爷亲手放馅包起的,还请安小姐细细品尝,今年一定过得幸运平安,另外这瓶是午时水。」秦邵拿出一瓶装满水的保温瓶。 「午时什么?庙里的符咒水吗?」 「午时水,是端午当天午时取来的水,效果最好的是泉水或井水,越自然越好,这可以趋吉避凶,净化身心。」秦邵淡笑解释。 「怎么完全没听过这东西?」安允诗听得呆,从她的知识里,对午时水完全零纪录。 「这是很古老的习俗。」 霍陈家真不是一般人家啊,连端午节都胜过寻常人家…… 「你刚刚说泉水或井水?霍陈玖还跑去山上取水?」 「不需要,霍陈家自己有井。」 安允诗无语,想再问秦邵,却又不好意思,她确实有听范说霍陈家还保有一座古宅,难不成这午时水就是那座宅邸里的井水? 秦邵走前,又出声提醒她要细细品尝,四字还加上重音,语速缓慢,彷佛怕她没吃一样。 她懂得、她懂得,秦邵,能拿到霍陈玖粽子的人,必定是名门世家,关系要好的企业盟友,而她只是进驻商里的设计人员,这袋粽子,好比圣诞老人亲送的礼物重要。 送走秦邵后,安允诗拿着神圣尊贵的霍陈玖牌粽子到客厅。 直到现在她还回不了神,脑海胡乱想象霍陈玖卷袖包粽子的模样。 「朋友送的啊?」安妈翻着那袋粽子。 「嗯,妈快热来吃一吃吧,这粽子很高贵的,看要不要拿几颗去拜祖。」 「哈哈,什么很高贵的粽子,是放了黄金吗?」安妈开玩笑说着。 是没放黄金,但包这粽子的人可能拥有一座金库。 安允诗解了四颗粽子要拿去电饭锅热。 「耶?满特别的,居然送湖州粽!南门市场买的?」安妈拿起一颗粽子看,长条形状的粽子,她一眼便认出是湖州粽。 「湖州粽?这不是市场买的,是朋友亲手包的。妈,这粽子要细细品尝,我这位朋友的手……很高贵。」 「妳高贵的到底是粽子,还是朋友的手?」 「朋友的手。」 霍陈玖包的粽子,意想不到的美味!糯米软黏,馅料简单美味,仅放腌制好的猪五花,对不爱馅料太多的她来说,太合适对味了! 安允诗拍下安爸又拿去电饭锅里蒸的湖州粽,传照片给霍陈玖,感谢他端午节给的惊喜。 客厅的电视传来主持人夸张的笑声,安爸安妈也跟着大笑,安允诗坐另一边的沙发上,手机贴在白额思考着能给霍陈玖什么样的回礼? 在端午节能给的也只有粽子,但想必霍陈家有不少粽子吧,这时在收到粽子,脸也绿了,说不准一整个月都在吃粽。 这一次先撇下,下次中秋节在送他好吃的月饼,他总不会做月饼了吧! / 连假结束,全台上班族死沉的收心,回归工作岗位。 连假结束后的工作天,更让人无心力,才刚过完连假,便开始期待下个连假的到来。 雁珊跟客户确认对帐金额后,挂下电话,斜眼瞧着范办公室的方向,范愉悦轻松得哼哼唱唱着。 「欸,范这次的小情人好像挺能逗他开心的耶!」雁珊说。 「搞不好早上是从他小情人那回来,不然他怎么开心成这样。」 「搞不好是昨晚表现不错,他才开心哼歌。」雁珊语带情色说完,两人窃笑着。 范在同性圈里桃花运高,人气绝佳,但也因为他本身条件不错,他看对象的水平是高、严、狠,能当上范的情人,她跟雁珊都好奇的不得了,以范的要求来说,脸、身材、床上绝活三条件满足,即能获得小情人称号。 前几天听范说这次的情人是名健身教练,伟岸挺拔,身上有肉的地方全以结实来形容,他一说完,整间办公室的四名员工洞悉一切的点点头,这一次她们的范小爷很肉欲啊…… 「妳好久没去霍奥了,那秘书也没再传圣旨来,妳跟霍陈玖怎么啦?」 「没什么,我不用一直去霍奥吧,公事方面也都结束了,就算有事目前也是范来处理。」安允诗轻笑回应。 她之前一直被叫去,还不是霍陈玖怀疑她是女杀手。 对了,她还没跟那女杀手要钱!下次遇到霍陈玖要请他帮忙讨钱才行。 雁珊本想再继续问她跟霍陈玖还有没有再联络时,安允诗的手机突然响起。 安允诗拿起手机,雁珊淘气笑问:「谁啊?霍陈玖吗?」 她可是很希望她们气质的安小姐可以跟霍陈大少爷来点进展呢,雁珊满瞳星烁,期待安允诗可以娇羞地响应她,安允诗却敛下眼,唇角失笑。 「怎么啦?」 安允诗盯着手机显示的来电人,叹道:「是薛仲临他妈。」 饭店咖啡厅内,咖啡香不比一般外面的店来迷惑人,广阔的空间,强到冻人的空调早把那沉静宁心的咖啡香给稀释,厅内的人细声交谈,不少是中年人士,有的穿西装来谈公事,有的是妇女小聚会。 坐在安允诗对座的中年女人穿着暗紫色的套装,黑色的肩上小卷发,神色忧容,薄扁的唇又一声怨叹,正是薛仲临的母亲。 由于薛姨临时的打扰,她跟范请了两小时的假直到下班,她想自己听完薛姨的话后,唯恐也没心思再上班。 她面对薛姨,神色淡定,目光没任何闪避。 薛仲临父母离异后,他随着母亲,连带姓氏也从梁改为薛,以薛姨对薛仲临的重视,加上时间点来说,肯定是为了他被梁仲棋打得一身伤的事来质问她。 「允诗,真的很对不起啊,阿姨知道妳很好,又乖巧聪明,仲临背叛妳是他的错,是他不应该,我当时也骂了他好几天。」薛姨皱眉道,嘴里不停说着自己儿子的不是,又夸奖她有多好。 但,她安允诗也不是简单被哄的,她知道薛姨只是在铺陈,仅为缓和她的情绪。 「阿姨年轻过,感情上也是过来人,这爱情会发生什么转折没人知道,为了让自己过好一点,催眠自己是有缘无份吧,感情不能强求,我也希望妳能过得好。允诗,妳是聪明人,既然分开了,就各自过好生活,以妳的条件再找好对象绝对没问题,只是离开后两人别再有牵连是最好的选择,妳跟仲临之间的牵线就是仲棋,仲棋这孩子就算长大了,还是一样莽撞冲动,很多事都是冲着一时情绪做的。」 安允诗悠然地喝起咖啡。 看来现在她才要进入今日谈话重点。 「仲临上星期回家全身是伤,他虽然嘴巴说是跟路边的混混打起来,但我知道这件事绝对跟仲棋有关系。」薛姨拿起咖啡喝时,眼儿从杯缘偷偷观察着安允诗。 看她脸没什么表情,安静安静的,算是默认吧。 薛姨放下咖啡杯,微微提高下巴,语调提高道:「他们俩小时候打架叫不懂事,小孩吵架过一顿饭的时间就能和好,可是现在他们都是大人,这随便一个拳脚都可能一辈子失和,虽然仲棋是跟着他爸爸,但我也是往心里疼,看着自己两个孩子打架,一个还伤痕累累不肯说出原因,代表仲临还是把仲棋当兄弟,只是仲棋他意气用事,理都不理会,要切断关系似的。」说完,薛姨讽刺地叹气。 安允诗听进薛姨暗示的责怪,心情开始烦躁。 她跟薛仲临交往时,薛姨待她不差,在薛仲临当完兵后 ,薛姨偶尔会嚷嚷,问她何时会跟她儿子结婚,现在她宠爱的大儿子劈腿、背弃一段三年的感情,嘴上说骂是骂,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谁真会为一个外人怨到底,最后也只能顺着薛仲临的意,帮忙隐瞒,处理婚事。 现在想来,真为她着想、出头,黑白分明站在对错间的是梁仲棋。 她晓得他这次出手重,爱憎分明的他气在头上,但不至于切断兄弟情谊,只是薛姨身为一个母亲,见两兄弟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现下双方关系冻结,必然怨她。 「薛姨别担心,我会跟仲棋好好谈谈的。」安允诗客气道,其实她也只是塘塞她,梁仲棋向来不爱别人插手他的事,尽管此事因她而起,可他既然会硬拉她去找薛仲临,也肯定不愿听她说原谅之事。 而她,又为何要将原谅两字放在薛仲临身上? 「那个……允诗啊,妳可别跟仲棋说我来找妳谈的事情,他现在也很气我,那时候回来也不理我,要不是我硬拉他参加婚礼,他早就翻桌缺席了,妳说这孩子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会想?」薛姨掩嘴笑,眼里隐约发出厌恶的光芒。 安允诗点点头,也就是说梁仲棋挺她,对薛姨来说是不会想。 今天这件事她本就不打算知会梁仲棋,家人介入他的私生活,又是私下找她谈话,光用想象就可以知道梁仲棋会多发飙,头上雷轰声有多大。 「仲棋呢,就是挺朋友,妳跟仲临是因为他才在一起的,所以他觉得不好意思,才把气出在仲临身上,唉……希望两兄弟别吵太久才好。」薛姨叹口气。 唉,仲临感情上说错是错,可是为这个安允诗,两兄弟吵成这样,叫她当妈的心里好过吗? 安允诗轻挑眉,紧抿嘴,感觉薛姨不了解她的小儿子啊…… 梁仲棋贴在她背后所说的每句暖心细语,她还记着,每句话发自心底深处,当时她没多想,那些话有没有参杂一点谎言,仅是为了安慰她。 妳很好。 他跟薛仲临过去也是感情深厚的兄弟,这次翻脸,也是她的责任,要是过一阵子,他跟薛仲临还未复合,她再劝劝吧。 薛姨看安允诗,今日话不多,担心她是还气着薛仲临,打算再开口哄几句。 「允诗啊──」薛姨放软声,陡然被旁边的男音给打断。 「安小姐。」 安允诗转头,明眸循声看去,一位俊俏男子,穿着深蓝西装站在离她们约五步距离的位置。 简良清水泛光的桃花凤眼略带笑意。 霍陈宅邸【15】 安允诗瞠眼,望入那双邪魅带笑的凤眼,简良的薄唇扬起好看的弧度,眼前的他没有上次吃饭时的风趣大方,反而绅士得令人不知觉挺直背与他问候。 「安小姐,太好了!居然能在这里遇见妳,我临时有急件非妳处理不可,德国那边太挑了,指定案子一定要妳做才行,我刚才打电话到妳们公司,结果他们说妳不在,差点急坏我了,好险在这儿遇到妳!」简良一副懊恼地说。 急件? 德国? 安允诗张口要问时,却撇见简良眨眼暗示,嘴角翘起,他侧身关系,薛姨的角度正巧见不着他脸现在有多邪恶俏皮。 简良回头,一脸抱歉地对薛姨礼貌说道:「小姐,不好意思,因为我的关系打扰到妳们,但由于事出突然……」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也差不多聊完了。」薛姨乐孜孜笑着摆手,这男人态度绅士,一表人才,被他称呼一句小姐,哪位中年妇女不开怀? 「薛姨,妳刚刚最后一句是要说什么?」安允诗故意问。 薛姨霎时僵住,连忙挥手:「啊,也没什么,就刚刚说的那些话,妳先去忙吧,我也差不多要回去准备晚饭了。」 她起身抓着包包要走人,安允诗基于对长辈的礼貌,还是送薛姨到门口,目送她离开。 见薛姨走远后,安允诗与简良相视后,不禁大笑。 简良开车行驶在城市路间,眼底的笑意不减,安允诗更是。 「哎!瞧我刚刚演得多专业,一副没有妳公司要倒的模样!」简良凤眼笑成弯月。 「你真的很会演,我都差点相信了!」安允诗轻掩嘴大笑。 「是吧!既会演戏,又生得这张脸不去做明星,连我都婉惜。」简良摇头,为自己的才艺未能在演艺圈发挥,感到可惜,不过要是做了明星,肯定天天夜夜都是花边报导,还是像现在找人气女星约会,跟些漂亮名媛上床较自由,符合他无拘无束的生活。 「你怎么会在那?」安允诗问。 「刚好跟客户谈完,正巧看到妳,嗯……安,有一点对妳满不好意思的,我刚才有听到了一些谈话内容,虽然不是全部,但我也大概知道是什么样的事。」 「没关系,你能帮忙让薛姨不再唠叨,我已经很感激了。」安允诗微笑耸肩。 她早猜到简良听到了一点她跟薛姨的谈话,不然他也不会出声打扰。 「那种过去式的人,妳就别太在意他们的屁话,左耳进右耳出,他们说那么多,还不是自己管不住才来怪罪别人。」 简良虽有时轻浮不在意细节,却出乎意料注意到别人的心思,他关心安慰的话说得轻松,可简单入心。 简良为让安允诗不再多想,于是撇开话题,聊聊上周的端午连假。 「端午节不晓得该开心还发囧,冰箱里的粽子都还没吃完。」他说。 「我这次回来还被家人塞了六颗,现在还有四颗没吃,真有点腻了,不过霍陈玖包的粽子,我们家到是吃挺快的,全吃完了。」安允诗话一说完,简良突地踩煞车。 他一脸震惊的回过头,凤眼的魅惑消逝无踪,浓眉不可置信得紧蹙。 「妳说玖包的粽子!?」 「嗯……是啊,虽然我一开始也很吃惊他会包粽子,但简良你不是他朋友吗……」怎么反应比她还失礼。 「我知道他会包粽子,端午节他们霍陈家都会聚在一起包粽子,享受天伦之乐什么的,我震惊的是、是是──,妳确定那是霍陈玖亲手包的,不是霍陈家的谁包好送的?」简良的单眼皮这辈子没瞠这么大过,心怕眼珠要掉了,可是这件事他实在太震惊了。 「我也想过,可是秦邵相当肯定地说这是霍陈玖亲手包的,还要我一定要细细品尝。」秦邵一副特务交代细项的模样,又浮现在她脑海。 简良怔住,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后面的车按喇叭,他才吓得回过神,当他打方向灯将车停在路边后,换安允诗呆了。 有必要吃惊到连车都无法开吗!? 「哇……妳神奇了,安,太神了!」简良忽然鼓掌,敬佩她。 「怎么了?其实他包的粽子挺好吃的,而且这还是我第一次吃到湖州粽。」安允诗以为简良是担心霍陈玖这位大少爷包的不好吃,甚至致命。 「那是因为老夫人以前是中国湖州人,所以他们才都包湖州粽。」 老夫人?这指的是霍陈玖的奶奶吗? 「他是不是有给妳午时水?」简良笑问。 「你怎么知道!?」 简良笑出声:「去年我来台湾时,霍陈玖也给我喝过,不愧是遵守古习的大家族啊,习俗知识都被他们给补齐了。」 「简直比历史老师厉害。」安允诗念。 简良的眸晶亮,露齿笑道:「安,妳知不知道,虽然玖会参与家里的活动,但就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亲手包的粽子只有老夫人还有他爸妈才吃的到,一律是他的家人,可没其他人了啊。」简良折着手指数给她听。 「只有他的家人?不可能吧,你跟关月没有吗?」 「关月的话……我是不知道,但我拿到的是霍陈家不晓得哪位包的,而妳的听起来是玖特地包的。」简良暧昧地笑说。 安允诗被他笑得脸浮现淡淡红晕。 简良手轻抚下唇,霍陈玖跟安允诗之间有趣了,他可没忘记刚才安允诗对玖去除尊称,直喊他的名──霍陈玖,能使她敢直呼名字,除非是玖的允许。 而,霍陈玖他,允许了。 简良总算收起惊讶,专心开车,心里的偷笑和猜测没教她察觉。 简良贴心的要送她回家,她本来推辞他,觉得不好意思太麻烦,但向来宠爱女人的简良,不能接受自己做出把女人丢在路边的事!再说她可是拿了霍陈玖亲手包的粽子的人,他更不可怠慢! 安允诗说不过他,只好勉强答应。 她透过车窗瞧着灰蒙蒙的天空,突地想起广播播报台湾附近有热带低气压,近来会带来阵雨。 街道的行人,形形色色,有人匆忙走过,有人待公车站牌等待,猝然有对男女吸引住她的目光。 会注意到,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装扮,而是那男人天生有吸引众人目光的魅力。 霍陈玖伸手点点关月的额,关月掩笑,两人笑得开心,不知道在谈什么?他们动作自然,好似从很久以前已经开始这微微亲昵的动作。 不知怎么回事,黏腻的空气,灰蒙云朵突然符合起她的心境。 有些闷,有些刺,心口被划了一小刀。 / 安允诗侧趟在床边,手机的电话簿进入霍陈玖的手机号码,瞳注视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她感觉近几天自己的心情跟在洗三温暖没什么两样,好、坏、好、坏的交错,先是煮饭给霍陈玖吃,再来跟薛仲临谈开,然后自己心情差的关系,没为霍陈玖煮好晚餐,接着呢在连假收到了霍陈玖亲自包的粽子,还是限量版!然后,霍陈玖跟关月…… 她不知道自己在介意什么,是因为他对关月的小动作,还是他在关月面前也可以自然放松地在沉稳冷酷的面孔上,扬着迷倒众人的笑? 当他跟她吃晚餐时,一派轻松,跟一般她认识的男性一样喜欢英雄电影,她看到他在公司外的另一面,好像多认识他了一点,可是这一点一点,还是比不过关月和简良认识的他,她不是想占得多,而是想得到一点点不一样的他,即使轻如羽毛,她也想霸占那一点点。 霍陈玖最后跟她的对话是霍奥的通行码。 他问她怎么了?是真的出自于关心,而不是客套,否则他不会连续问她两次。 但距离那天已经一星期,期间里,霍陈玖没联络她,是不是说明了,他其实不是很在意这件事?虽然他说可以直接去找他,凭她真可以吗?霍陈玖平常有多少事务,听她那些小小的感情事,多浪费时间。 她按下拨号键,电话另一头响了许久没人接起,她又再拨了一通,电话转语音信箱后,她沉默了半晌。 「你今天会去公园吗?最近没看到你。」她留完言,挂下电话。 这星期晚上,她都有去公园走走,或者坐在秋千上,没敢去霍奥找他,便想着能不能就这样在公园巧遇? 没想到接连着几天,都不见他人影。 那一次,果然只是老天爷给她的钻石级巧合。 安允诗想着想着,眼皮渐渐沉重,不知不觉的阖上眼睡去。 窗外的雨拍打着玻璃,潮湿的空气被风吹进房间,床上的安允诗被冷风吹的缩起身子,耳边方才似乎响着熟悉的旋律,她柳眉轻轻蹙起,朦胧地睁开眼,左手撑起身,望向窗外。 下雨了…… 这次气象预报还真准,说晚上会下大雨,还真不小。 闹钟上的指针指向十一点,原来自己不小心睡了一个多小时,她伸伸懒腰,舒展筋骨。 对了,刚才睡着时,手机是不是响了? 她点开手机,双瞳瞪大,她的手机没显示错误吧!? 屏幕上显示着霍陈玖传来的几封讯息,及五通未接电话!五通未接电话! 她急忙地回拨电话,老天……霍陈玖是不是听到了她留的语音了?心里莫名慌乱,或者是该说心跳加快,而且是丢脸害羞那种的,她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三温暖折磨疯了才留语音给霍陈玖。 霍陈玖接起电话,他那头有些吵杂,可能是他站在窗边,雨声特别明显响亮。 「喂,不好意思,我刚刚睡着了,没接到电话。」她摀着额,抱歉地说。 霍陈玖那的雨声实在太大了,她疑惑着他是不是在外面还没回家。 「霍陈玖,你在哪里?」 『凉亭。』 凉亭? 「哪里的凉亭?」 『我们遇到的公园。』 雨珠大朵的如拇指指片的大小,从深蓝的夜空急速降落,公园里的凉亭像是被白雾的帘子盖住般,让人瞧不清里头。 安允诗的小腿被地上的雨水渐湿,这种发寒不适的感觉,她真想立刻擦拭掉。 她撑着伞跑进凉亭。 霍陈玖坐在凉亭里的石椅上,幽沉的黑眸看着雨雾,静默不语,倘若是一般人不说话,大部分会是在发呆,但霍陈玖总是像在沉思,想着她看不透、不知道的秘密。 霍陈玖看向狼狈奔进凉亭内的她,混着泥土的雨水黏在小腿上,这狼狈好笑的模样,真像她倒在他车上的时候。 他不自觉浅浅扬起嘴角。 「你怎么会来?雨下那么大,你待在这里吹风会感冒的。」虽然是自己没接到电话,可是他怎么在下雨天了还出门? 「你来时没雨?」 「有。」 「那你怎么还──」 「妳需要我不是吗?」 安允诗怔住,一股暖流直往心窝,真实到有人用强而有力的手臂拥住她一样,在霍陈玖深邃的眼里,她是什么样子? 是,我需要你。 心深处,有道声音这么跟自己说。 霍陈宅邸【16】 一回屋,安允诗赶紧倒杯热水给霍陈玖。 雨依稀不打算停止,还不停下着,看来真会下一整个晚上。 「你住附近吗?」安允诗抬首问。 「不是,我住的地方离这里有段距离。」 果然不是这里的人。 「秦邵在附近等你?」 「没有。」 安允诗咬牙撇眼雨景。 也是,风雨这么大,霍陈玖也早让他先回去休息了吧。 「准备准备,我今晚住这。」霍陈玖脱下外套。 什么? 安允诗诧异,说的毫不迟疑,这他家吗? 「浴巾,我要洗澡。」他朝她伸手。 「好的。」曾做过餐饮业的奴性不自觉服务起。 安允诗从柜子里拿出她备用的替换浴巾,突地觉得自己还挺适合当饭店的服务员。 「你先洗,我去旁边的小超市帮你买舒服点的衣服。」她注意到霍陈玖的衣服和裤管少部分被雨水打湿。 还好现在城市,除了二十四小时超商外,巷间的小超市也拚到凌晨十二点,以前看总觉得很操,干嘛拚到这么晚,但现在,需救急的她,感激得想大喊,他们太神圣了! 她将浴巾、毛巾给霍陈玖后,即刻拿伞去楼下买。 待她出门后,霍陈玖凝视关闭的大门,拿出手机拨号。 「秦邵,你可以先回去了。」命令完后,他挂下电话,转进浴室。 浴室很快地被热水产生的雾气填满,莲蓬头的水强力洒在他后脑勺。 他单手将浏海往后梳,抿起眼享受热水淋浴,肩膀健壮的肌肉获得放松。 她在找他。 你今天会去公园吗?最近没看到你。 从她那段无力的语音留言里,他听出那句话最原始的含意。 这几天她一直去公园,只为了想遇到他,这行为有点撒娇、依赖,她却伪装着。 他发现她不喜欢透露自己的坏情绪,心事放在心里深处自己消化,在公园时他没漏掉她见到他时,眼里闪过惊喜的光亮,像流星一样,迅速明亮,却又忘不了那瞬间的美。 他在她眼里捕捉到一颗流星,只是她没察觉。 水沿着脸庞流下,浓黑羽睫上站着一颗水珠,随着他眨眼而落,与地上的积水融成一体。 安允诗,是谁允许她能在他面前伪装的? 浴室门传来叩叩两声,门外的安允诗对着里头喊。 「我帮你买了一些衣服,我放在地毯旁──」话还没说完,一阵热风刮起,浴室里热腾腾的雾气,慢慢往外飘散。 霍陈玖径自打开浴室门,腰间挂着浴巾,胸腹结实,上身曲线明显,贴浮在胸膛的湿气及水珠,为他的魅力又增添了无比性感,难以形容的吸引力,引人遐想。 安允诗顿住,她不知道是浴室里的热气让室内温度上升,还是自己身体在发热。 这……现在该说什么?因为浴室太热,他想到外面换衣服吗?还是他有其他话想对她说? 安允诗紧张得心发烫,不敢与他对视,却也不想傻傻地处在原地,她要抬起头时,手上的衣物猛然被人迅速夺去,霍陈玖如风似的又关起门。 安允诗霎时垂下肩,软脚得退几步。 原来霍陈玖他是要开门拿衣服的啊,她刚刚到底在乱想什么!难道变成色女了……男人上裸她又不是没见过,虽然霍陈玖的身材是比较好──呃,好吧,她承认是非常的好,没看脸只看身的话,她铁定误以为是CK男模,看脸的话──也还是CK男模,老天……谁来提点她,他外貌上有什么缺点? 安允诗摀住脸,不晓得霍陈玖有没有看出她方才脸红又发愣,拜托,千万别看出来,要是他把她的发愣解释成饥渴,那她还需要存活吗!? 霍陈玖穿着她买来的黑色凉感衣和休闲裤,一出浴室他自然的给她一道指令。 「水。」 「好,你要冰的、温的还是热?」奴性发作,专业问道。 「温。」 「好。」安允诗毫不怠慢,立刻双手献上一杯温水。 她默默观察霍陈玖面色有无嘲笑之意。 好险好险,看起来跟平常一样,应该没误会她是饥渴之女。 霍陈玖湿润的黑发上盖着毛巾,他坐在沙发上接下她献来的水,眼眸直直定住她,安允诗被他看得不自在,甚至闪避他的目光。 「我去帮你拿吹风机。」她转身,想趁机离开那灼热锁人的视线。 「站住。」他低声道。 她僵硬地立在原地。 「转过来。」 在霍陈玖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下,她又面向他了。 霍陈玖满意地撑住下巴,瞧着她的脸。 嗯,不错,很听话。 「霍奥的通行码是什么?」他问。 「525268。」安允诗站直身,右手握着左手拇指。 「妳明明有事,为什么没来找我?」 「没有,已经没什么事了,而且我那都是自己的私事,还特地去霍奥,不是有点大牌吗?」安允诗刻意轻松的笑说。 坦白说,她觉得现在的画面够奇了,霍陈玖自在尔雅地坐在沙发上,而她乖顺的如小员工一样,站在他面前报告一周进度。 「不是特地来霍奥,是特地来找我。」 安允诗微怔,想起这星期自己情不自禁地到公园去,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他,她没去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傻气的行为,或许是因为对方是霍陈玖,如果是他,似乎一切都说得通。 霍陈玖这男人本身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摆脱的迷人魅力,甚至可以用上百个理由来解释他,毕竟他诱人得无懈可击。 「我能吗?」特地去找他,这远比特地去霍奥还来的大牌。 「目前来说,我不知道我有拒绝过妳什么?」霍陈玖淡笑,勾勒在脸上的笑弧,轻淡到她怕它消失。 是,没错,他几乎没有拒绝过她,其实他有的是机会拒绝,比如今天,他可以听完语音后,不理睬她,可是他却来了。 「照顺序说,上星期妳怎么了?」 他没忘记她上星期的失常,给她通行码,希望她可以主动前来,主动的在他面前示弱,表现出她脆弱的需要,但一整个星期,敲他办公室大门的人一直不是那双晶亮黑瞳的主人。 安允诗微微启唇,声音微弱,她要全部说吗?关于她的前段恋情留下的痛。 「上星期……」她开始回忆起上星期的事,脑海里冷不防播映一些片段,挽着薛仲临的妘瑄、薛仲临的道歉、梁仲棋的陪伴…… 她略带复杂情绪的黑瞳微颤着,霍陈玖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她如布娃娃一般任他摆布。 「妳说,我听。」 他温醇带有磁性的低嗓念出的字句几乎拥抱住她,她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光靠声音就让她不知所措,鸡皮疙瘩,如果是一场催眠,那将她流放在这场催眠中吧。 她收起忽然失衡地跳动,平稳住,娓娓道来这两星期发生的事,以及简良为她解围的事。 他静静听着她说话,手轻搂着她的臂膀,她诉说时没一丝哽咽,一点难过,分明是上星期的事,安允诗却像在诉说一件久远的往事。 「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霍陈玖问。 「烂人。」 两人互相对视后,不自觉地笑了。 「好吧,薛仲临他基本上是好人,可是他对我的处理方式真的烂透了。」安允诗替他说话,她清楚知道薛仲临的本性不坏,不过是没把感情处理好,她没必要把感情这件事,损毁整个人,以偏概全向来不是她会做的。 「嗯,该说妳是不记仇的傻子,还是贤慧善良的女子?」 「各参半吧。」安允诗笑说。 安允诗没发觉,自从今天见到霍陈玖后,她唇角上扬的次数已经多达这几天的累积。 霍陈玖倾听她的前段感情,以及她这阵子发生的事,他看得出安允诗已从前段感情走出,所以不再多说安慰的细语。 其实他向来不适合安慰人,他认为能早早看清,丢去一个未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一件好事。 人生要完成的事很多,拘泥在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只是在阻拦自己的前进而已 。 「说说今天,是忽然想打给我,还是有什么事促使妳打给我?」 安允诗眨眨眼。 打给他的动机? 是因为薛姨的事烦心吗?还是这两星期的烦闷?她在心里问着自己,最后想的画面,却是霍陈玖跟关月在街上谈笑。 「没什么,只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今天工作……累了,脑袋蒙晕晕的,才胡涂留言给你。」 她不能说,不能说是因为关月,她并不是霍陈玖的谁,多问他的私事仅会越矩两人的关系。 「还有呢?」霍陈玖他凝起眼。 「什么?」 「这不是原因,妳在说谎。」他倾近她。 是她不会隐藏,还是他观察入微? 安允诗扯出笑容:「对了,简良说你只包粽子给家人,还是只有三个人,我的真的是你亲手包的?还是秦邵说错了?」她转开话题,不过这也是她好奇的,霍陈玖亲手包的限量粽子,他的名字已经跟限量一样值得女人尖叫。 霍陈玖轻轻挪动身子,侧坐正身向她。 「是亲手包的,不信?」 「是没想到你会。」她不晓得要花多少想象力才能完成这不可能的画面。 「我们家在端午节会一起包粽子,祖婆很重视节庆,所以每年的几个大节日务必回宅邸相聚。」 「宅邸是那座古宅吗?秦邵说午时水是从你们霍陈家井里取的。」 霍陈玖不讶异她知道宅邸的存在,基本上晓得霍陈家的人,都知道他们有座千坪的古老宅邸。 「嗯,是那座古宅,说来那座宅邸也有百岁了,现在住在里面的是祖婆和一些长辈。」 「祖婆是不是──」 霍陈玖浅笑:「你们外界说的老夫人,霍陈老夫人。」 老夫人,现任霍陈家的老当家。 对霍奥和商业圈她仅略懂,还有许多企业上的关系她还不明白,也没兴趣接触,关于霍奥也只是因为合作的关系,偶尔听范大略介绍,她并无深问过。 「听简良说老夫人是湖州人,霍陈也是那的姓氏吗?这姓氏很特别。」她默默的轻念他的名字。 「不是湖州的姓氏,是我们的。」 「你们的?」 什么意思?霍陈这姓氏少见,甚至没听闻过,既不是湖州的姓氏,也不是台湾姓氏,那是哪里的? 「妳对我好奇了?」霍陈玖眼神顽逆得扯起嘴角。 安允诗因为他刻意的靠近,双颊发热得有些泛红,在她想退一边时,霍陈玖突然站起身。 「时间晚了,睡觉。」 「等等,我去拿吹风机给你。」安允诗冷不防想起他头发还没吹,紧张的要冲上楼拿。 「没关系,不用拿了,头发也差不多要干了。」霍陈玖将盖在发上的干毛巾,拿来擦拭还有些微湿的发。 霍陈玖走几步站在往她床的二楼阶梯上,回首问她。 「妳有备用的被子吗?」 「有。」她点点头。 对了,他方才说要睡了,是他们俩人同床共枕吗? 她跟霍陈玖同床!? 安允诗懊恼得抱住头,他们俩同床会不会有点失礼?当然了,她相信霍陈玖的人品,也相信自己不会对他有什么诱惑之举,毕竟她从来不是这块料。 不过两人只能同床的话,她除了认命外还能怎么办?说不准霍陈玖才觉得吃亏,他交往过的女人想必是面容姣好,身材都是能上伸展台的女性,而且他平时享受的弹簧床肯定是加大双人床,外加负离子,夏天更有凉感效果,而她的床,其实也只是房东附赠的普通双人床,要真好好介绍的话,她只说得出──耐操。 「嗯,还好女人的骨架不大,那张沙发妳睡不是问题。」 啊?谁睡? 「我睡沙发?」安允诗指着她的裸米色沙发。 霍陈玖单挑起眉:「不然?」 他转身手臂交错在胸前,意味深远的抿唇。 「想跟我一起睡?」 「不是!」 「女孩子要保守点,允诗。」霍陈玖叹道,转身走上楼。 老天,正常来说男人会主动睡沙发吧!虽然她晓得他尊贵,身子每一寸都是黄金钻石打造,但、但但但── 「我可以上去拿枕头和被子吗?」安允诗在楼下卑微地问。 呜呜……这明明是她的套房啊…… 霍陈宅邸【17】 「什么床?」安允诗皱眉问。 『是霍陈玖先生订的加大双人床,安小姐现在在家吗?我们在楼下可以搬上去了。』电话另一头的搬运工人大声嚷着。 霍陈玖订双人床?还是订到她家!? 不会是报错地址了吧? 「你等等、你等等,我打电话确认一下,等会儿打给你。」 安允诗挂下电话后,马上拨打电话给霍陈玖做确认,现代诈骗集团手法众多,谨慎行事较为安全。 「喂,霍陈玖。」 『床是我买的。』她还没开口问,他便回答了。 算那么准,连她会打来问都知道。 「为什么要买床?我的床你没睡坏呀?」 『太短了,我前天没睡好,想换。』他简短明了的回答。 安允诗扶额,她知道霍陈玖很高,随便一看就知道超越一八○,那天他睡觉时,脚有没有超过床,她是不清楚,但以霍陈玖的身高加上人平常躺枕头的位置,可能要睡斜的才能勉强撑过。 「可是,怎么会寄来我家……?」 『以后我才能好睡些。』 以后?他还会再来继续住她家的意思吗? 想到这里,昨天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的情景又在她脑海盘旋。 跟霍陈玖的相处很自然,他一离开她身边后,又觉得不可思议,两人怎么会忽然走得这么近? 同样身为女性,她晓得霍陈玖的一举一动有多么迷人,他的魅力不单是外貌,从里到外,才智、气息、眼神,站在他的范围内彷佛随时会被俘虏,那激情般的危险,让人跃跃欲试。 女人们不需要他的注视,只要能见到他的身影,心里的那头小鹿会原比自己想得还疯狂,他能使每个女人变回情窦初开的少女。 『去签收吧。』霍陈玖的嗓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瞬然他的声音让她窃喜。 他真的在,跟她相处的居然是那位让女人们渴望的霍陈玖。 「钱我在给你。」 霍陈玖沉默。 噢,糟糕,她是不是感觉到怒气了? 『这是我买的。』 「可是它放我家。」 『妳想付钱的话,妳可以负责买床单。』 这还真符合两人的消费能力。 『我准许妳在我不在时睡它,还是说妳喜欢我办公室的沙发?』 他还暗喻那件事!?每次只要想到那件事,她就想挖洞埋了自己! 「好好好……我签收,既然是那张沙发的主人亲自挑选,那质量一定不错。」 『它能防螨抗菌,还含有负离子,绝对比那张沙发好睡。』 居然还真的含有负离子。 搬运工人搬上新床后,又周到地替安允诗将旧床送到附近的房东家,省得她在处理床的事。 她摸着柔软的新床,上头还印着淡色花纹,她张开双手躺平在床上,身体不自觉得放松,她没想到还真有符合人体工学的床,她在几次旅行里,虽然也睡过几张不错的床,可是也没这张来得舒适。 不愧是霍陈玖,连选床都是上上选。 搬运工人给她签收时,还另给她这一季的宣传单,她看到单子上面印的牌子后,完全举双手抬双脚赞同霍陈玖的提议。 要付钱的话,她负责买床单就好,真的。 / 不知不觉,跟霍陈玖的晚餐约会变成一种习惯,像是一种默契认可。 每星期他们会有一天一起吃晚餐,几乎都是在星期五晚上,而他隔天没事的话,会在她家过一晚。 但,一样的,他睡床,她睡沙发,因为女孩子要保守一点…… 安允诗擦完保养品后,拿着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突然她感觉到身后一股热息靠近,霍陈玖站在她身后,单手将一大盒物品放在她的化妆桌。 「吹风机?」她看着外包装盒上印的图案问。 她不敢转身,霍陈玖几乎贴在她身后,他的动作已经包围住她,他的头在她脸侧,方才回头差点吻上那令人疯狂的俊脸。 「不要剪头发。」他道。 安允诗蓦地失笑,前几日她吹头发时,念着长头发很麻烦,夏天到了正好可以剪,想当时,霍陈玖一副青春期的女儿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双眼瞪着她,可是她也不过是想剪头发而已。 安允诗拿起盒子看,她微微讶异,没想到霍陈玖真有去研究,这型号的吹风机在网络上讨论的火热,顾发质外,也容易吹干,价钱虽高,却也没降低女人的购买欲,还时常缺货。 她看到包装盒上面写了三个大字,她又忍不住笑了──负离子。 看样子她跟负离子挺有缘的。 「你喜欢长发?」 「我想几乎所有男人都喜欢。」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边响起。 他希望她留他喜欢的长发? 这句话含着暧昧,霍陈玖不可能不知道。 「我还是想换个新发型,现在很多女星剪短发还挺好看的。」她故意坚持,与他唱反调。 「我管那些女星好不好看,妳能修,不能剪。」 「能修?修到肩上行吗?」 「那是剪!最低限度,胸的位置。」他的手指夹着她的发尾,亲手指定他的最低限度。 「我的设计师有跟我推荐过,我短发的话──」 「叫妳设计师来办公室见我。」 安允诗被霍陈玖的话,激得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要他去霍奥干嘛啦!」安允诗摀着嘴大笑。 霍陈玖抓住她的双手,盯着大笑不止的她,他脸贴近她,两人的额几乎抵在一块。 「我怎么能把妳逗得这么开心?」 笑到流泪的安允诗,缩着颈,躲着他的逼问。 「没想到你控制欲这么强。」她抿起唇,不再让自己大笑。 「妳还没见过我控制欲的全部。」他不否认,他骨子里的控制欲对她蠢蠢欲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一闪一躲已经把自己逼到墙边,她的背抵在墙面上,双手在她不注意时,被他高举过头,霍陈玖紧扣她的双手,将它们牢牢地定在墙上。 安允诗内心发出警铃:不,他太近了。 她如霍陈玖牢中的猎物,她必须高仰起头才能看到他整张脸,他倾首对着她,锐利的黑眸没遗漏她眼神里不小心泄漏的依恋,安允诗几乎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停了。 她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不一般,暧昧在他们之间存在着,她说不准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硬要提起时间点,或许是从两人第一次在公园相遇的时候。 霍陈玖呢?他知道他们已经不是一般的朋友了吗? 她知道霍陈玖对她的关心,但他传达给她的情感很模糊,他把她丢到属于他的海洋,在那里头她捞不到属于她的讯息,善于冷静思考的她面对霍陈玖,居然找不到任何一条线索。 他对她也是喜欢吗? 她不敢问,怕这一问,两人的关系会开始瓦解。 霍陈玖慢慢倾下身,她嫩白的脸感觉到他燃烧炙人的气息,软唇开始干涩,解渴的泉源在霍陈玖唇上,他刻意缓慢引诱似的,鼻尖轻触她的鼻到鼻翼。 这令人窒息的摩擦,使安允诗手指纠结,霍陈玖还将它们定在墙上,她不能阻止他的靠近,也不想阻止。 霍陈玖的薄唇蜻蜓点水般的落在她颊上时,他放在楼下的手机响起,他们听见那扰人碍事的铃声,但这没能阻止霍陈玖,他没放开她,任手机继续做响。 安允诗因为铃声的打扰,反而更清楚两人暧昧亲密的状况,她抿起唇,轻咬着下唇,制住她的那双强而有力的手,冷不防出力将她扣得更紧。 手机铃声不看气氛的持续响着。 他不悦地低咒一声,随后她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量消失,霍陈玖放开她,轻捏她的鼻,淡淡一笑,转身下楼接电话。 他离开自己视线后,安允诗才敢放松身子喘息,这其中还包含着失落。 她身体还为他发烫着,住在心里的小鹿还未平息,她甚是怀疑在刚才的状况里,她根本没在呼吸,只满心期待着霍陈玖的吻。 老天,他说过女孩子要保守一点,那他对她在做什么!?太卑鄙了! 「妳在原地别动,我马上过去。」 她刚下楼梯,霍陈玖正说完电话。 他立即拨出另一组号码,对方很快接听电话。 「喂,秦邵,我刚有发组位置给你,你先开车过去找关月,我等等坐出租车到。」 他冷静地命令完后,转身发现安允诗在他身后,他没多做其他表情,不慌忙、不严肃,伸手拿起她颈上的干毛巾,盖在她头上,简单擦拭她的发。 「关月发生一点小车祸,我现在去看她。」 「车祸!?她人有怎样吗?」 「没事,只是对方不认错,我要过去了解一下状况。」语末,他上楼换好衣物。 他边下楼,边拉好外套领口,见安允诗还杵在原地,开口温柔催促她去吹头发。 「我今天不在这过夜,妳吹好头发早点睡。」离开前,霍陈玖轻摸她的头。 她看往被阖上的门,心里对关月有些担心,但见霍陈玖面上无沉重担心的神情,她也算是安下心了,还好事情并无太严重。 关月能在发生事后的第一时间与霍陈玖联络,而霍陈玖也不迟疑赶到现场,两人的交情她想不止于世交关系,更有一种无坚不摧的感情,平时霍陈玖少主动提起自己的事,仅偶尔顺及聊到一些琐碎,譬如简良、关月,还有跟他较好的堂兄弟,可这一切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 现在回想起来,除了晚餐约会外,霍陈玖仍如存于一片迷雾森林,被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掩盖,她闯进那片迷雾中,走失。 霍陈玖的奔驰轿车驶进地价不斐的小区内,三栋搭有空中桥梁的大楼,在夜晚看去宛如夜空中的浮桥,能使人腾云漫步。 霍陈玖陪关月走入小区内,时间已晚,小区内的人大多睡了,花园里仅剩路灯醒着,照亮粉紫可爱的紫荆花和石路。 「今天是小事,我能解决的,我只是打电话跟你报告,也不用你特别来。」关月道。 「事情是小,但妳晚上一个人坐出租车还发生擦撞,纵然人没事,但司机脾气处理不好,妳也麻烦。」 「认识我们家的警察一到场,哪个不是吓得说不出话?」关月自信地笑说。 关月听懂他指的麻烦是什么,她从小到大不担心惹祸上身,反而是要操心对方会变多惨。 「当作我是去帮妳一起隐瞒吧,他们哪位跟妳爸通风报信,妳等等上去还能安宁吗?」 关月无奈叹息,他们关家为警政世家,只要他们关家有谁惹上麻烦,消息会迅速传到长辈耳里,这传的速度,好比她茶才啜了三口茶的时间。像她今日的小车祸,事情小规小,但眼线四处,不出声阻止的话,必然又传到她父亲耳里,警员们见到她下令阻止,再加上有霍陈玖的身份加持,他们才敢不通报,倘若消息传出,除了那位肇事人唯恐在警局过好几夜外,她还得听长辈唠叨一阵。 「回去后,快休息吧。」霍陈玖的手机传来讯息,他看了一眼又收回口袋。 「怎么了?」 「允诗问候妳的状况,我晚点再打电话让她放心。」 「允诗?是上次在你办公室那位?」关月凝眉问。 「嗯。」 关月没再问话,只浅浅微笑着。 她绝美的脸蛋上,勾勒的笑容再浅,也易让人沉迷,可偏偏有人连微醺之意都没。 霍陈玖手插在口袋,有意无意地翻玩手机,他没注意到这小动作透露出他的心思已向外飘荡。 他想联络安允诗? 关月别过眼。 「离你上次的交往对象,是不是四年了?」 霍陈玖停下翻玩的动作,幽深的黑眸斜看关月。 「妳是要问我跟允诗的关系?」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我哪时在意你的女朋友了?」关月大方的反问。 霍陈玖低笑,她还是一样固执,一样自信不犯规的站在他给她的位置。 是,她不在意他女朋友是谁,只在意他的感情会落在谁身上。 这轮月,无时无刻在身边,是追逐呢?还是,一直存在? 霍陈宅邸【18】 印刷厂的空气中充满油墨味及不同材质的纸香味,一边的大型印刷机不停作响,热腾腾的纸一张张从出口迭高,安允诗跟老板再三确定好印刷样本后,才安心步出印刷厂。 夏天炎热,过了日正当中的中午,气温还是高得吓人,没人敢待站在人行道上,人们能在阴影下走动,就绝不探身照耀太阳半步。 她转入星巴克内,打算点杯夏季新推出的星冰乐口味来消暑。 冷空气和咖啡香安抚客人体内的燥热,柜台的服务生一位忙着替客人点餐,两位在后忙着做饮品,在轮到她点餐时,旁边的服务生大声喊着客人姓氏:「梁先生,您的冰美式好啰!」 刀削般的身影走来,安允诗觉得熟悉,不经意瞥眼来人,她杏瞳闪烁,朱唇露出洁白皓齿。 「梁仲棋!」她惊喜的喊。 梁仲棋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喊声吓到,黑眸慢半拍地打出莹莹光亮。 「哇呜……安允诗,通常对我大叫的只有两种,一种是开心,一种是惊吓。不过,妳的听起来还不错。」梁仲棋拍打她的头。 安允诗不好意思的笑笑,方才太惊喜,没注意到自己的音量吸引周遭的客人观看。 待安允诗的星冰乐好了后,梁仲棋陪她往捷运方向走,太阳逼他脱下西装外套挂在手臂上。 「你要调职回台湾!?」安允诗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 他在那间公司待遇不错,又属新加坡总公司的重要人物,怎么会调职了? 这次他回台湾只是出差,但也是为之后的调职做一些准备。 「嗯。」 「你怎么了?是不是揍了大股东?」 梁仲棋斜眼瞪她。 「其实是不小心上了他女儿,又发现他运毒,然后夫人其实是男人,才打算逃回台湾的。」 「恶,你少骗我。」 「那妳怎么会把我的调职原因想得那么狼狈──」梁仲棋野蛮地勾住她的脖子,以做惩罚。 惩罚原因:不信任朋友人品。 「哈哈哈哈哈……好了,头发都乱了。」安允诗挣脱后,抓一抓浏海,梁仲棋伸手将分错边的长发勾回。 「说,实话,发生什么事了?」安允诗小小抬起下巴,手指着他。 梁仲棋抓住她的手指作势要咬她的模样,又逗得她闪躲。 「想妳了,所以回来,信不信?」他伸手将她揽回,唇靠在她耳上说。 安允诗回头望入他明亮轻狂的眸,倏然双手捧住他的脸。 「你不会也失恋了吧……」她忧心问。 梁仲棋对她翻白眼。 「不要自己失恋就拖人下水,蠢货。」梁仲棋除挥开她的手外,一方面还要用自制力,不让自己失手掐死这蠢女人。 「好啦,别这样,快跟我说。」安允诗拉着他的手臂,知错的对他软声。 「反正我想回台湾了,顺利的话,可能下个月回来。」 他初到新加坡时,公司才成立三年,他跟朋友还有大股东有多辛苦拼命,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阵子投入的心血,及存簿里低到他制定的最后限度,他不服输的个性,咬牙撑到最后,这一次调职虽是靠着一股冲动,仅因为他怕等自己冷静后,又会再次错过。 「好,你调职回台后,把事情处理好我们再来庆祝庆祝!」 「嗯,我安定好后再联络妳,台湾的分公司很期待我的到来。」 「他们当然很期待你!你工作能力强,又可以兼法律顾问,还可以兼打手!」安允诗比出拳击姿势。 「看样子我在妳眼里还是那个坏家伙啊。」梁仲棋拿咖啡杯冰她脸。 安允诗惊叫一声,跳开。 「梁仲棋!」 她怒视的神情,他看得开怀大笑。 太好了,她变回以前的安允诗,连唇角的笑容角度也回复了。 他前阵子忙着交接,一直没空与她联系,只能偶尔传个讯息,从她的消息正文里猜测她情绪的复原状况,好在,她很好,不愧是乐观坚强的安允诗。 安允诗见梁仲棋心情正好,本卡在喉咙间的话,又吞回肚,怕开口问了,会打扰他现在的心情。 她想知道他跟薛仲临的情况,虽然已经对薛仲临无感,也可以大大方方说起过去的事,但,毕竟梁仲棋跟薛仲临是兄弟,她还是不希望梁仲棋因为她的关系,跟亲哥哥闹失和。 「梁仲棋,我们今晚──」安允诗话才说到一半,猝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支开! 她感觉到自己的颈被人粗暴地勒住,眼前的景象混乱,她听见梁仲棋喊她的名字,脚步凌乱的硬是被对方转了一圈,暴乱的动作下,她嘴里尝到血腥味。 一名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穿着白汗衫和沾污的卡其外套,他手臂粗鲁地紧勒住安允诗的颈,她渐渐感觉到嘴唇的疼痛,是刚才被他强硬勒住颈时,不小心咬破嘴唇,造成的伤口。 远方街角跑来三名持枪的刑警,大响警鸣的警车也不顾单行道而逆向驶入。 该死,这什么情形!? 梁仲棋神色严厉,神经紧绷,握紧的拳头迫使手臂冒出青筋,安允诗脸色胀红,那浑蛋男人是要把她勒死嘛! 安允诗头昏脑胀,从眼前的状况来看,这男子应该是通缉犯,被警方追捕后,从逃跑路途中看到她毫无防备的站在街上,心慌下出此急策,以无辜的她做人质。 男子亮出一把瑞士刀,锐利的刀口抵在安允诗雪白的颈上。 梁仲棋举步向前,被一旁的刑警伸手挡住。 「先生请你远离现场,别靠近!我们会保护你女友!」 「开什么玩笑!有我离开的道理吗!?」梁仲棋这枚不安分的炸弹,终于爆炸怒吼。 他的眼专注在那把瑞士刀上。 不行,太贴近了! 这浑蛋情绪蹙悚,手上那把刀死死贴在安允诗的脖子上! 「走开!都别靠近有没有听到!」男子拖着安允诗往后退步,手拿刀乱挥,吓唬警方。 安允诗被他驾得难以呼吸,他进一步,警方退一步;他退一步,警方进一步,稳定维持着七步之距。 「没听懂嘛!别再靠近了!」 「放开人质。」中间的刑警大声说。这家伙过去有偷窃前科,对警方白目无礼的态度,甚是成名,早让他们受不住,再加上前面的追捕已经耗掉体力,缓刑这种话,前面一次开导过就够了,接下来废话不多说,人质安全即可。 男子眼见自己被警方锁在范围内,前闯无用,后逃可行,但现下四面楚歌,三警持枪,外加这女人的男友死不退下!他逃跑胜算根本近于零! 除非……另有意外,拖住警方。 通缉男子开始盘算逃跑计划,主要在警方对空鸣枪警示前,他逃出巷口直往街道去,逃入人群中,警方定不敢开枪,行人扰乱他们的执行时,便是逃跑大好机会! 梁仲棋注意到男子的眼神,通缉男子那阴暗却惶恐的眼偷偷看往安允诗的颈,又不安的注视着警方,不停在他们及安允诗之间来回看了三、四次,梁仲棋猜测出他的计划,暗道不妙。 男子捏握刀柄的手指,有紧捏动作时,梁仲棋注意到后方有名刑警蹑足屏息的接近,在刑警到达偷袭佳点前,突然间通缉男子眼神发狠,梁仲棋紧握拳,不顾身份,迅速发话。 「掩护我!」语末,梁仲棋冲向前。 警方愣眼,可却不由自主的听令,尊严何在……稍晚检讨,眼前营救行动为主,才是最重要的! 梁仲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男子手腕狠击! 瑞士刀掉落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男子没料到会突然遭受攻击,右手传来痛楚,但他仍不忘手上这根救命草,安允诗被他勒得闷声痛吟,梁仲棋鹰视狼步的袭来,又往对方的下颚力殴上去。 「找死!」梁仲棋低哑怒骂。 男子吃痛瞪向梁仲棋,受挨打的怒气淹过理智,他偷抽出藏于身上的小刀,后方待命偷袭的刑警见状,不迟疑的上前协助压制! 男子失去理智,疯狂激动得乱挥拳,脚踹向前来的警察,梁仲棋管谁挨打,干他屁事!他首要将脸色发白的安允诗从男子手中夺回,护在怀里,肩膀传来利器划伤的疼痛,他咬牙默声。 其中一个刑警前来带安允诗到一边的安全处,在安置好她后,正要回身拉住那名命令刑警的先生时,居然不见他人影! 梁仲棋伸手轻触左后肩上的伤,轻视的瞧瞧流出的血,邪恶又优雅的轻慢敛眼,接着睨向被警方逮住的通缉男子。 「你妈的……」梁仲棋半瞇眼怒视。 逮住通缉男子的刑警,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梁仲棋跨步走来,二话不说抬脚击通缉男子的腹部,由于男子左右手臂正被警方架住,毫无防备之举,硬生生吃了一记棋哥膝击! 刑警们傻眼,这画面怎么看都像当街私刑啊…… 左右两边的刑警劝道:「先生请你住手!你这是伤害罪!」 刑警费尽口舌,使尽力阻止梁仲棋的暴力行为,提醒他动作上的可能罪刑后,梁仲棋扯扯领带,勉强压下怒气离开,快步赶到站在角落的安允诗。 安允诗环抱住自己,这动作让她像只受惊的小麻雀。 梁仲棋看到这画面,怒气被心疼取代,暴火般的厉眸瞬然冷却,他动作小心轻慢的扶住她的肩,怕突然的动作会吓到她。 安允诗感觉到肩上的触碰,她微微惊然的仰头,梁仲棋不安得蹙眉。 「我在,没事了。」 「我知道,」安允诗环紧自己,在经过刚才情况下,她努力扯出笑脸,「有你在,我知道一定安全。」 因为她还没听过梁仲棋的失败纪录…… 梁仲棋的脾气和拳头,凶暴到可以避开一切沾有邪气的家伙,恰巧今天的男子没睁眼……穿西装的,不一定是软拳头,他跟秦邵便是个上好例子。 梁仲棋拨开她的发,仔细检查她的颈,温热的指勾起她小巧的下颚,锐眸扫过她脸的每一处。 还好,没伤。 明明知道她安全了,但他却还是感到惴惴不安,五脏六腑悬空似的,难以回归安宁。 安允诗苍白紧咬唇的脸色,加深他的锁眉,锐利的眸突地盯着她环抱的手臂。 「把手放开。」他盯着她的左手臂。 安允诗不动作,也不出声,像在坚持什么。 「我说,放开。」他加重语气。 「没事,走吧,等等还要作笔录呢。」安允诗笑道。 她坚持不听令的模样,引起梁仲棋的不悦,他抓住住她的手,安允诗抵不过梁仲棋强猛的力气,逼她不得不放,双手被迫放开后,他清楚的看见她左手臂有被刀划出的伤口,伤口因没了压力又开始流血,原本紧护手臂的右手掌,同样沾满着深红的血。 梁仲棋瞠大双眼。 「妳什么时候受伤的!?」他暴怒。 他的怒吼吓得她缩肩,比较起来,梁仲棋的爆炸比刚才她作人质的情况还要恐怖。 「在他拿出偷藏的小刀时。」 梁仲棋瞪着那伤口,心里到底是心疼还是愤怒他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他只清楚一件事── 梁仲棋转身,单手抓着其中一个刑警的衣领。 「把救护车给我叫来。」 安允诗紧抿唇,她并不是想逞强不让她知道自己受伤,而是为了防范一位魔王的苏醒。 刑警回头惊见安允诗手臂上的伤口,赶紧呼叫── 「不……这其实不用叫救护车,只要压住止血,然后坐警车去──」 梁仲棋大大翻起白眼,命他替安允诗做紧急处理。 正要将通缉男子押上警车的两名刑警,猛然感觉到一股螫人的怒火蔓延在周遭,待他们一回头看,梁仲棋已经距离他们三尺,他每接近一步,那螫人的气息更加真实,明晓得梁仲棋针对的并不是他们,可那魔王戾气的狠样,任谁看都寒毛竖起! 「先生,够了!别再接近!」其中一名刑警吶喊。 方才他趁机私刑的事,不能再发生了啊! 「先生、先生──请不要再接近!不要啊──」一名菜鸟刑警惨白着脸喊。 他,梁仲棋,这辈子最狂妄得意的不是很耐打,而是可以打得忘我! 霍陈宅邸【19】 医院急诊区,每天重复的声音大略是老人呻吟、病人咳嗽、小孩哭闹还有护士互相的呼叫,有时会有一些特殊情况,譬如醉汉乱闹、不肯听劝的顽固老人、耍大牌的奥病人诸如此类,当然再麻烦的情况也是有,想必今天安允诗在医院的情况,也让急诊的护士和医生们印象深刻。 「安!」熟悉的惊叫声一路从急诊门口沿路过来。 妈呀,这不是她们范小爷的难听高音吗?他情绪失控时,音调总莫名得高,像用尖锐的指甲划黑板一样,正当安允诗被这尖锐的高音搞得鸡皮疙瘩之时,面前绿色隔帘被人拉开。 「安!」范及工作室的同仁们大喊。 安允诗举起右手轻挥,他们忐忑不安的神情,透露万分担心,范甚至额上冒汗。 「哪里伤了?」雁珊眼睛红肿的问,她在来的路上担心得胡思乱想到哭了。 「是枪伤还是刀伤啊?」小宛心慌得绕在病床左右。 「记得把帐记下来,跟他要索赔!」杨杨皱眉,面色不安。 「那个伤妳的浑蛋呢!?把他带来,我要剁碎他的小老二!」范还无法退下高涨失控的情绪,继续用他破坏形象的男高音嘶喊。 「没事了、没事了,那个男的已经被带去警局,我的伤也没你们想的严重啦……就手臂这里被划一刀,刚才已经先用食盐水清过了。」她略微转动身子,放开压在伤口上的纱布。 他们惊见伤口,同时倒抽一口气,伤口长度约六公分,深度零点二。 「我要剥了他的皮!」范爷怒火中烧,又开始他的高音嘶喊。 怎么可以在那无暇的美人手臂上划刀! 雁珊看到伤口上的血,头开始晕眩,杨杨和小宛在旁扶住她,雁珊昏昏欲绝中,嘴里含糊念着诅咒:「剥皮、去骨、剁鸡鸡……」 别床的急诊病人被他们惊骇的反应感到好奇,一个个想听八卦,到底什么事吵轰轰?急诊处老是有许多八卦可听,不少人朝安允诗探头看,安允诗不好意思的点头致歉。 她才刚向四面八方的病人道歉完,一阵狂暴怒吼震爆一楼急诊处。 「拿来!我用!」梁仲棋从铁制的小推车上擅自拿了几个的医疗用品。 这该死麻烦的新手小护士,等她的时间里,别的护士都处理好三个人了!等她能到安允诗那处理,皮都复原了! 他步伐大且迅速,身后的小护士推着小推车要跟上,但急诊处的病人众多,她还得左闪右闪,根本跟不上这位暴躁先生。 梁仲棋只瞥看范他们一眼,便直接坐在床沿边,一系列粗蛮举动在触碰到安允诗的手后,自动性停止。 梁仲棋开始温柔的替她处理伤口。 「忍着,会有点痛。」他说。 处理伤口这些事他算擅长,毕竟他曾经轻狂过一段时间。 安允诗紧抓被单,咬牙撇开眼想转移注意力,雁珊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她的动作很暖心,安允诗感激她的动作。 「那、那、那那那个先生,这交给我吧。」小护士怯怯地说。 「这程度需不需要打破伤风?」梁仲棋没停下动作,反问护士。 「你等等,这个我请另一名医生来看,我立刻来。」小护士赶紧拔腿去找医生,破伤风是要看伤口状况才能决定该不该施打,并不是每个外伤都需要,刚才她的慢动作已经惹怒暴躁先生,她不能再慢了,要赶紧请学长来才行。 「欸我说梁仲棋啊,你刚刚是怎么对护士的,她怎么吓成这样?」范往他的肩拍下去,梁仲棋突地瑟缩,但很快又挺直背。 他的动作没逃过范犀利的注视。 他在颤抖什么?难道肩膀有伤? 「梁仲棋你不热吗?」范故意问,伸手要脱下他的西装外套。 梁仲棋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的鸡婆。 「冷气挺强的不是吗?」 范扬起眉,这是在装酷吗小子? 「你就是火,冷气吹不冻你的。」范更故意的手搭在他肩,施力一捏。 梁仲棋微微蹙眉隐忍着,脸色微微泛白,额边冒出些许冷汗。 该死!他真想扭断这骚包男人的脖子! 范半瞇眼,想不到他还真能撑。 「给我脱下!」范扯下他的外套。 杨杨跟小宛睁大眼,他们范哥饥渴了吗?可是这里是医院啊! 西装外套被范扒下后,清楚可见白衬衫右肩处染着深色鲜血,梁仲棋无奈地吐气。 「梁仲棋!」安允诗惊呼。 她怎么会忘了梁仲棋有伤这件事?他居然还没去处理伤口,反而先处理她的,这伤再怎么看都比她严重啊! 「别忘了我很耐打。」看安允诗如此失慌,他出言提及自己并不一般。 「老天的梁仲棋,你当你是美国队长吗?伤成这样你还忍得住!」范再次尖叫。 「我还得多谢你让它又出血了。」梁仲棋斜眼瞪他。 范微笑耸肩:「恭喜升等。」 「好了,你先去处理你的伤口,我的等医生来就好。」安允诗催促他。 「我要先确保妳的伤先处理好。」 「我的血都止了,你先用你的!」 安允诗不敢相信,他忍这伤忍了多久。 「欸,有男人比女人先处理伤口的吗?多没尊严。」梁仲棋嗤声。 「这跟男女无关,是伤的轻重问题。」 「妳优先,只要妳的伤没问题了,我就去处理自己的。」 范他们站在一旁看他们不停为伤口处理的事斗嘴着,他翻起白眼,张开手阻挡他们。 小护士正好领着医生过来,而且她领来的还不是急诊的实习医生,从银灰色的发,及手上表的品牌来推测,资历应该不浅,待医生走近,梁仲棋朝他点头,他记得在医院门口海报上有看到这医生的画像,应该是这间医院的某位外科主任。 「来得正好,医生麻烦你先替她处理伤口,至于护士小姐妳,我来协助妳一起处理这家伙的伤,相信我,他很难处理,妳会需要我的协助。」范朝小护士眨眼,卷起袖子预备替梁仲棋疗伤。 「好,我知道了,谢谢……谢谢你。」小护士脸色泛红,紧张得握紧小拳,开始清理梁仲棋的伤口。 安允诗暗暗呼口气,庆幸有范在场能帮她制住梁仲棋。 医生先看一下梁仲棋的伤,吩咐小护士该怎么处理后,才坐下处理她的伤口。 在医生处理她的伤口时,梁仲棋认真听进医生要她注意的事项,明明是她的伤,梁仲棋却听得比她还仔细,还会提出疑问。 范和小护士在替他点药时,他咬牙忍着,偶尔紧蹙的眉使她有些自责,她伸手擦去额上流下的冷汗。 一定很疼吧?她想问,但她知道梁仲棋一定什么都不说。 要不是肩上的伤隐隐作痛,梁仲棋早遗忘通缉男子划的这一刀。 看到安允诗在上药时,吃痛得不敢叫出声,拿枕头把自己脸埋在里头的逞强模样,心像被人紧揪般的作痛。 在医生要替安允诗做最后包扎时,他突地抢下绷带。 「谢谢,剩下我来就行了。」 医生以为他俩是情侣,对梁仲棋的心急行为小笑出声,医生站起身看他肩上的伤处理得如何。 突然,一名纤瘦的男人接近,站在病床前问好。「安小姐。」 安允诗见到来人,瞠大眼讶异。 居然是杨平辛。 「杨平辛?你怎么──」所以霍陈玖也来了? 「噢对了!我忘了说,我有通知霍陈先生。」范猛然想起自己在车上时有打给霍陈先生,他感觉出安和他的关系处于一个暧昧阶段,虽然不知道安会不会想告诉霍陈先生这件事,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最好通知。 安允诗探身看向周遭。 杨平辛见安允诗似乎在寻找少爷,他保持他作为下人的礼貌微笑告诉她:「少爷刚离开。」 刚离开? 「他刚才有来?」 「是的,当时您正在处理伤口,确保您没事后,他才放心离开,留我下来处理您医疗上的后续。」 「是吗……」安允诗的语气明显失落,他站在一边看她很久吗?为什么不叫她? 不……霍陈玖身为一名执行长会来医院看她,一定是百忙中抽空来的,他已经特地留下杨平辛,她还想得到什么? 安允诗将垂挂的侧发,勾到耳后,展开笑颜道:「谢谢你杨平辛,但已经在处理了,不用什么后续。」 杨平辛扬着笑容,转过身,从口袋拿出名片夹,抽出一张名片,名片使用特殊纸材,还压印着漂亮闪耀的烫金字体,他将名片递给医生。 「医生您好,霍陈先生有交代关于安小姐的医疗处理。」 医生透过镜片,藏不住讶异地盯着手上那张名片。其实他不用拿名片,多少注意财经商业界的人,光听到霍陈两字,即知崇高,奠定这一切价值的并非霍奥集团,而是霍陈。 「不论什么,一律用最好的治疗。」杨平辛用平稳的语气说。 在霍陈少爷身边,他替少爷向外人吩咐事情时,也会也种类似「应该」或「要求」的语气,其实这并不是他本身想传达的硬性态度,而是他正在为霍陈家办事,他们说的命令,他们便要如实做到及传达。 霍陈…… 梁仲棋心里摇荡这具有权威代表的姓氏。 他凝眉斜眼瞅向安允诗,她正看着杨平辛对医生交代着。 安允诗她怎么会跟霍陈家的人扯上关系? / 警局。 菜鸟警察左手抱着五份资料,右手拿着刚装满温水的钢杯,步履轻健,制服上的扣子,扣到最顶端,胸口位置的衣料平整无折痕,他自律的个性从穿着上清晰可见。 他过转角,要到前厅的办公室时,两名身形高健的男人从容不迫的往侦讯室过去,一名气息严冷,难掩权威感的光环,这名应是老板;另一名光头带着墨镜,下巴尖锐,看似前者的保镳,他们连擦身而过的他也不瞧一眼,经过时菜鸟警察感觉到异常的压迫。 侦讯室内正在审问通缉犯,没挂名牌也无其他警察带领,他们俩是什么身份!? 他旋身要插手阻止他们前进时,忽地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使力将他转回原来的方向,往办公室继续前进。 「学长,他们──」菜鸟警察半回身指着后面的方向。 「唉!乱指什么,没大没小!」王警察拍下他的手,继续拖着他走。 「可是那边正在侦讯。」 王警察瞪住他,手指大力点着他的脑袋。 「我告诉你在这警界里,除了政治人物、黑道外,关家和霍陈家的人,你也别插手。」 菜鸟警察一脸狐疑。 关家?关家他是知道,警界和政治圈里有不少关家人,特权什么的必然少不了,但霍陈家不是商界龙头吗?难道他们警界还需要做到这么大的情分? 看菜鸟警察深思的模样,王警察抖起嘴角,对这种死背制度的家伙,他要教多久他才会知晓用圆滑和通融来求生存? 「菜鸟,学长我是在教你求生,未来你还有很多要学的,学校课本范围没这么广,以后我会指导你,首先你只要记住别轻易动姓关和姓霍陈的,懂了吗?」 「嗯嗯嗯,懂了!」菜鸟警察听学长特别指教,用力的点头。 菜鸟警察还是忍不住往侦讯室的方向一看,发现原本负责侦讯和纪录的警察竟然走出侦讯室。 侦讯室内,一名矮胖的警察,附耳对侦讯警察传话,侦讯警察点点头,没多余的表情,并斜眼看向通缉男子,通缉男子态度轻浮,手拿冰袋压着脸颊上的瘀青。 侦讯警察听完话,便起身与矮胖警察离开侦讯室,独留他一人,更没对他留下一句话。 门关上后,通缉男子将脚豪迈的跨在桌上,他移开冰袋,伸手轻触脸上的瘀青。 「啊!」他痛的低叫一声。 干!下午那男人够狠劲的!才一拳就把他脸给打歪了,名副其实的疯子! 他又把冰袋敷上,才刚压到脸上,门又开了。 进来的不是刚才的侦讯警察,不对,应该是进门的人不是警察,而是一名穿着高级西装料子的男人,他俊雅的脸正低眸看着手上的资料。 「偷窃五次、伤害两次、性骚扰两次、车祸肇事逃逸一次。」霍陈玖朗朗念着。 霍陈玖扬起一边的眉,继续看着他的犯罪纪录,吸食毒品是大麻,看来所有基本罪都被他犯光了,虽不至重罪,可从这些资料上来看,完全是渣的根基,基本品行做不好,不管进几次警局都改变不了什么。 通缉男子放下脚,皱眉盯着这男人,猜测是不是检察官或是对方请来谈判的律师。 「欸,你谁啊!跟他们讲我现在饿了,快给我饭!」通缉男子蛮声大喊。 「右手持刀,划伤安姓女人质。」霍陈玖将资料放在桌面,优雅的脱下西装外套,挂在椅上。 「嘿啦!是想问几次啦!」通缉男子语毕,抬头对上慢步前来的霍陈玖,他轻浮怠慢的态度立刻缩下。 霍陈玖眼眸炯亮的如刀锋光芒,他一步步从容走近,每一步像冻结空气,踩出一片冰地般,踏地声碎裂了空气。 压迫感令通缉男子悚然,不自主将身子往后挪移。 「欸,你过来干嘛?你的位置是对面!对面!」 「学习速度快吗?」他声音如鬼魅般轻,震波起毛细孔。 这男人在问什么鬼!? 通缉男子因恐惧,瞳孔不自主的放大。 密闭的黑暗空间里,只有一盏灯亮着,他看见霍陈玖的薄唇无情的上扬。 「准备练习用左手吃饭吧。」 霍陈宅邸【20】 路灯微黄的光照在人行道上,安允诗走到公寓楼下,站在大门前拿出公寓钥匙。 「终于回来了。」一道低哑醇厚的男音从身侧传来。 安允诗吓得钥匙掉在地上。 「霍陈……玖……」她睁大眼,紧抿下唇。 她拾起钥匙时,霍陈玖朝右前方摆手,黑色奔驰车的车灯亮起,刺眼夜街,秦邵将车驶离。 他叫秦邵回去,是今天打算住下? 「我在医院待久了,后来跟朋友一起吃晚饭,所以才现在回来。」安允诗想着他刚才说的「终于」,是不是他特地来等她? 「谢谢你叫杨平辛帮我安排治疗的事。」 「嗯,妳的伤,杨平辛有跟我报备了,该复诊的别迟,我会盯着妳。」 霍陈玖凝眸,沉闷地瞅向安允诗被绷带缠绕的左上臂。 在他接到范的电话当时,他难以言喻那种压制和急躁的复杂情绪,这份担心超乎他所能控制的,一路上他无法停止想象她遇害的画面,她的害怕、恐惧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全加注在他身上,他懂她的冷静及聪明,在被通缉犯的胁持当下,她肯定努力保持镇定,在他以为这些黑暗冷酷的因子已经侵袭他彻底时,没想到,医院那剎那是最冰寒刺骨的。 「那男的是谁?」他问。 「谁?哪个男的?」 「陪妳在病床旁的那位。」 病床旁的?不正是梁仲棋吗。 「他啊,叫梁仲棋,是我大学的朋友,也是……我前男友的弟弟,但我已经没再跟前男友联络了!」安允诗介绍到后来赶紧解释,就怕在他心里自己是位会跟前男友藕断丝连的人。 「嗯。」霍陈玖点头。 其实他知道,他知道那个男人叫梁仲棋,在警局时,他已经让秦邵备好关于那男人的数据。 一部分因为梁仲棋是跟她一起遇害的关系,一部份是他凭什么碰他范围内的东西。 那男人对她的挂心程度,已经灼热到白痴也感觉得出来。 身负刀伤也坚持要等她好,他或许该感到高兴安允诗的朋友如此绅士,再怎么痛,也以女士为优先,可惜男人之间,也是有所谓的第六感,那叫梁仲棋的男人喜欢她,很明显。 霍陈玖伸手轻触伤口上的纱布,手指滑在纱布上。 梁仲棋从医生手中抢来包扎工作,亲手替她包扎,触碰她的肌肤,感受到她的体温,如此近的距离,惹得霍陈玖一身怒火!他对安允诗的占有欲一天天增加,他使尽控制住,却还是一点一点的参杂在每一次见面。 他几乎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冷却他心中的妒火,意志力的忍耐像数百只的群兽与妒火交战,他实在很想上前去扭断那男人的手。 他的东西,从来不许人触碰。 「霍陈玖,你怎么了?」安允诗轻声问。 她其实想问他是不是在生气? 虽然他有时候话不多,但她还是能感觉得出他的喜怒哀乐,今天的他特别沉默,她猜想是不是跟自己没主动通知他受伤的事有关。 毕竟霍陈玖控制欲很强,她没在第一时间告知他,确实在他们现阶段的关系里有些尴尬。 「霍陈玖──」 「以后别让任何男人碰到妳。」他说话时燃起他天生摄人的权威感。 霍陈玖拉下网布,梁仲棋替她包扎的画面不停窜入他脑海,那男人对安允诗的细心温柔,安允诗没拒绝的任他帮忙包扎,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那男人更是。 霍陈玖的理智边界雷霆交加,电击声如此真实。 他怎么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安允诗是在他掌中的女人,谁也不能触碰。 「记住,谁都不行。」霍陈玖猝然扯散安允诗臂上的绷带。 无情狠烈的痛觉从伤口窜入,手臂像又被人划开! 「痛!」安允诗痛得脸色泛白,大叫。 长条的白色绷带飘落在地,上头染着血与药色,刺鼻的味道散开来。 「霍陈玖!」她难得失控大吼。 他到底在做什么!? 霍陈玖表情冷硬,大掌握住她的手腕,对她吃痛的表情未感到心疼,他可是忍了一下午的怒气,说伤的话,他更深她好几倍! 「上楼,我帮妳换药。」霍陈玖拿来她手中的钥匙开门。 什么?他这么粗暴的拆了她绷带,就为了换药!? 她一瞬闪过方才的对话,他是因为梁仲棋……所以抓狂吗? 安允诗坐在沙发上,霍陈玖照着上药顺序帮她重新包扎,她看他成功的在尾处打上结,心里也终于松一口气,她原本还担心着霍陈玖不懂换药步骤,毕竟他有许多杂事都是杨平辛替他完成的,看他替自己包扎时,她眼睛可睁大了,就怕他用错了什么,一个刀伤被他搞得要截肢。 霍陈玖帮她换药时,气氛很沉重,这种感觉很诡异,因为他似乎在操控着什么,除了气氛外,他压抑自己沸腾的情绪,死命要隐藏住内心的自己,她不晓得他的压抑是为了保护她,还是不想让她见到关于他的其他? 安允诗悄悄叹息,这空间里其中的沉默,包含着她的闷气。被他猛然粗暴地拆开绷带,还痛得要死,她能不气吗!? 以后别让任何男人碰到妳,记住,谁都不行。 这句话,俨然充满占有欲、控制欲,他不是在告诉她,而是在命令她。 她不是一般神经大条的蠢女孩,她心细聪敏,不是不懂他的意思,两人的发展已比暧昧还浓郁,甚有是情侣的错觉,他固定每星期有一天住她家──好吧,虽然没同床,她也不是欲女不会急着同床,可他们也是孤男寡女相处一室,她不是观念传统,偶尔的孤男寡女当然没问题,但他们是常常,七天一见,次数用频率来算都简单,可见多常。 但,即使霍陈玖说出了那句关于他所有权的话,她还是摸不清两人的关系算什么。 「你不解释吗?」 「解释什么?」 「你刚刚很粗暴的拆我绷带,很粗暴,很痛!」 霍陈玖顿住,半晌后才沉沉的嗯一声。 他的反应,让她觉得自己像被泼了一桶零下三十度的冷水。 「你为什么要那么粗暴?就好好拆嘛,还是……你不会拆?」她一脸惶恐,因为这并不是不可能。 受到质疑的霍陈玖,扬起一边的眉梢。 「我会拆,力道纯属是因为心情。」 「你心情不好发泄在我身上?」 「是绷带。」 「可是痛的是我。」 「我无法阻止这连带关系。」 听到这,安允诗觉得自己要晕厥了,深深觉得自己是扫到台风尾,感到委屈。 「你看到梁仲棋在帮我包扎,所以生气?」她问。 「记得我在楼下跟妳说的话吗?」他没正面响应她的话。 安允诗点头。 「要记牢,别让任何男人碰到妳。」霍陈玖温热的大掌贴在她颊畔,「安允诗,妳是喜欢我的。」 安允诗瞠目,想不到霍陈玖骄傲到这副德性,直接明确的替她告白吗!?而且还是向他自己? 他的话明明是肯定句,却也传达许多不准,不准喜欢上别人、不准让别的男人碰到、不准不准…… 「你就这么有自信?」 霍陈玖骄傲得自信一笑,想来没有什么能逃出他手里。 「我不讨论废话,很费时,我想先填饱我的肚子。」他按住腹部。 噢,好个废话,看样子他真有全世界女人都会对他有好感的自信,她撇眼他俊帅迷人的侧脸,好,她没异议,他应该该死的有自信。 「你没吃晚餐?」 他斜眼看她。 她瞬间会意到他的意思,「你等我……等到没吃晚餐?」 霍陈玖没应声,以沉默回应。 安允诗倒抽口气,今年不知道父母有没有帮她点光明灯,她好像越来越大胆了,她居然让霍陈玖等她等得饿肚子! 「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可以煮。」她起身去冰箱看看有什么食材能料理。 「不用。」霍陈玖伸手揽住她。 让一个病人为他料理,他可没这么残忍。 「你不是饿了吗?」 「泡面,有吗?」 「……不,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 还问她为什么?这是个级别和食物等级问题啊,大爷…… 虽然她没直接认识霍陈家,但他们要是知道自己培养出的尊贵大少爷,在她这吃泡面,不会吐血吗? 「给我吃泡面也不是什么不礼貌的事。」说着,霍陈玖便走到电子炉边,要翻橱柜,找找泡面是不是放在那。 「等等等,呃──你上次吃泡面是什么时候?」 「去年去加州露营的时候,我们准备的是台湾泡面,我觉得还不错。」 安允诗咬牙僵硬笑着,小声碎念:「露营啊……那还真是非常时候才会吃呢。」 「什么?」 「没事没事,我煮水饺给你吃吧。」 「妳受伤了,去坐着,我自己简单用个泡面比较快。」 安允诗见他又要去翻橱柜,立刻飞奔挡在橱柜前。 「我这伤又不碍事,能煮东西的!」 霍陈玖吐口气,手摆置胸前。 「坚持不让我吃。」 她重重的点头。 霍陈玖拿出手机要拨电话,通话前任性的制定公平制约:「好,我不能吃,妳以后也休想。」 「为什么──」 「杨平辛你现在立刻来安小姐的住家,我需要进食。」命令完,他收起手机。 「你……不会是特地叫杨平辛过来煮东西的吧?」 「嗯。」 「你要吃东西,我煮就好了,为什么要特地把他叫过来?这样多麻烦人。」安允诗懊恼地摀住半张脸。 「他生来就是为了服侍我。」 「别告诉我他二十四小时刮风下雨全年无休。」 霍陈玖摊手,扁唇笑起。 「秦邵也是?」 「差不多,只是有些许不同。」 以霍陈家的身份来说,整天有保镳跟随他可以理解,但连管家也随身伺候,那可少见了。 杨平辛不出半小时,立刻出现在她家楼下,她心底对杨平辛的效率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两人完全是一位呼风唤雨,一位随传随到。 霍陈玖在等杨平辛料理好前,先去洗澡,安允诗倚着半人高的橱柜,在一旁看杨平辛利落的切菜、下面,他动作快速熟练,小锅里的香气腾腾缭绕,让吃完晚饭的她都想偷尝一口。 「平常霍陈玖所有吃的都是你煮吗?」 「是的,安小姐。」 「霍陈玖真的那么乖,不挑食啊?」 乖……?杨平辛有些汗颜,不知安小姐怎么会想把乖这个字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对方还是少爷。 「是的,霍陈少爷很乖──呃,不是不是!他很好,不挑食,只是挑味。」杨平辛险些瘫软,瞧瞧自己这张嘴说那什么话,乖啥呢乖。 「那小时候一定教得很好,要不挑食可不容易,像我就很讨厌茄子。」 「老夫人管教严厉,不仅少爷,全家族的人都不挑食,只挑──」 「味。」安允诗与他异口同声说,两人被同样的默契逗笑。 安允诗听见浴室门开启的声音,霍陈玖裸着上身,头盖白毛巾向他们走来。 她对霍陈玖的好身材脸红,他手臂的二头肌和结实性感的腹肌让她眼神不敢逗留太久,他除了脸外,连身材也可以让所有女人为之疯狂。 但她知道,他的脸是天生的,上帝最美的雕塑品,而身材是他练来的,每个星期六他会固定去健身房,平日有时间的话,他会夜间慢跑,除了活动身体训练外,也好好提升身体的健康状况,毕竟长时间待在办公室,只会降低他体内所有机能。 「在笑什么?」他带着刚淋浴完的热气靠近。 「没什么,只是说你很乖,不会挑食。」安允诗垫起脚尖,隔着毛巾揉着他的黑发。 「乖?」霍陈玖往杨平辛看去。 杨平辛寒毛竖起,缩着肩将煮好的面和几盘菜端到桌上,是好、是好,他真的没说乖这个字啊少爷…… 霍陈玖夹起面,卷在汤匙上,他将汤匙递到安允诗嘴边。 「张嘴。」 安允诗有些意外他的亲密举动,况且杨平辛在旁边呢!这害得她有点不好意思。 她张口吃下后,霍陈玖淡淡一笑说:「这是我第一次喂人。」 「第一次?」安允诗愣住。 「嗯。」 「以前的女朋友也没吗?」 「她们有手。」 「我也有啊……」 「妳现在算半残。」老实说他也不晓得原因,他从来没有这样过,或许是因为她受伤,或许。 安允诗无力的看自己受伤的手臂,其实只是划伤啊,手脚还是可以很灵活,为什么把她分到半残! 等等……她刚刚是不是不自觉将自己跟她以前的女朋友比了? 她伸手把额上的浏海往后梳,重复想着自己刚问的话,老天……她这样根本是在暗示霍陈玖两人的关系。 霍陈玖吃完后,她想把碗放到水槽,杨平辛速度异常的快,在她还没动作时,已经把碗捧在手上拿去水槽了。 「那个……杨平辛,没关系的,我来洗吧!你刚刚都煮面了,我来洗碗这样比较公平。」 「不,这是我的职责,我来做就行了。」杨平辛微笑着。 看杨平辛坚持,她也不好抢来做。 霍陈玖看着在一边的安允诗,忽然想起他似乎没看过她洗碗,在之前,安允诗几乎都是趁他洗澡的时候去做。 「你会修电器?」安允诗突然惊呼。 「会,只要不是太严重的问题,我都能修复。」杨平辛有些谦虚地说。 「哇……你能做菜、修电器、还会做各种家事,根本全能欸,比起来这一点……霍陈玖──」她差点脱口而出无能两字,杨平辛赶紧插嘴,保劳自己性命。 「这全都是我应该为少爷做的,心甘情愿,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能伺候少爷对我来说是最大的恩赐!」他喊的大声,只差搥心脏发誓。 她骇然怔住,杨平辛不会是很享受被霍陈玖奴役吧? 陡然,放在楼上充电的手机响起,安允诗走上楼去接听电话。 慢动作洗碗的杨平辛完全不敢转身,他没胆看少爷的脸,不知道少爷有没有察觉出安小姐下一句是什么,他到底该不该转身看一下,起码要了解少爷现在表情如何他才好做事。 杨平辛偷偷往右转一点,才转个十度角,他又立即转回来,不──太恐怖了!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再、再、再再一次就好,转──不!他还是不敢!转──不!好恐怖怎么办──转转转──不不不──算了算了,别管了,不管少爷的脸是青是紫,他都无所谓! 在他放弃的时候,他身后突然有一声低沉的叫唤。 「杨平辛。」 安允诗挂下电话,开心地下楼,原来范是要打来叫她明天别上班了,看她今天下午遇到骇人的挟持事件,他实在不忍让好朋友还未得到放松,隔天就继续上班,他可不是那么泯灭人心的老板。 虽然是跟朋友一起的工作室,但一听到放假还是开心地想哼歌。 安允诗在下阶梯时,突然听到杨平辛的哭喊声。 她急走下楼,眼前的画面害她怔住。 「少爷~求您放手吧!拜托别这样,这是我的工作啊──怎么能让您……不!少爷您的手碰倒洗碗精了!」杨平辛跪在霍陈玖脚边哭喊。 霍陈玖在水槽前洗着杯子,杨平辛在他脚边不停哭求请他住手。 「吵死了,洗个碗而已。」 「不不不……您的手怎么可以碰到洗碗精呢?不,少爷……不要啊!别再洗了!」整间屋子传着杨平辛崩溃的沙哑哭喊。 霍陈家第二代大少爷亲自洗碗,这让其他老爷夫人们看到,他还要活吗?他干脆等等把洗碗精吃了自杀,一了百了。 「别再洗了少爷──有好多泡泡啊!」 霍陈宅邸【21】 哭哑嗓的杨平辛被霍陈玖赶回家后,屋里终于安静。 在她洗澡的时候,她可是努力举高受伤的手,深怕纱布潮湿后,霍陈玖又会好心的来拆她绷带…… 霍陈玖不熟练的替安允诗吹头发,她从镜子里欣赏着深锁眉头帮她吹头发的男人。 在刚才她要吹头发时,霍陈玖突地抢去吹风机帮她吹头发,不用问也知道这肯定是大少爷第一次为人服务,技术很差外,她的头还被吹风机撞到至少五次。 「如果有人发明自动吹发机,我马上买给妳。」霍陈玖怨恨地卷起吹风机的电线。 安允诗掩嘴偷笑,看来他对自己的吹发技术感到很羞愧。 霍陈玖盯着床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为了保守,我还是会睡楼下,你放心。」安允诗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猜他是在担心这个吧。 「妳是病人,半残。」 他非得加最后那句吗? 「难不成……你要睡沙发?」 霍陈玖仰头想着她那张两人座小沙发,淡然吐话。 「我要换掉妳的沙发。」 什么!?换掉她的沙发? 他换了她的床不够,现在还要换她的沙发! 「你这么爱买,怎么之前不请我吃午餐就好了。」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花了不少钱陪霍陈玖吃午餐! 「不行,那是妳欠我的钱。」 「我什么时候欠你了?」不,她该是问霍陈玖那女杀手有没有活着,她要跟她讨回三千八! 「千荷饭店,商务房一晚八千。」霍陈玖顺口说出后,猛然怔住。 「什么千荷──」安允诗正感到莫名其妙,脑子突地闪过几个月前自己在千荷饭店醒来的画面。 她微瞇眼凝视霍陈玖,「你怎么知道……我住过千荷?」 霍陈玖装没事的走到床边,躺下。 「我在说梦话。」 屁!人还醒着哪来的梦话! 「那你刚刚是在梦游吗?」 霍陈玖没再应声,躺在床上直接装睡。 安允诗死死盯着霍陈玖宽厚的背影,他居然知道她住过千荷,还精准的说出住商务房!他怎么会知道? 安允诗灵机一闪。 「你,是在我喝醉时把我送去千荷饭店的人。」安允诗凝眉说出她的推测。 霍陈玖依旧稳如泰山的──躺着。 「所以我们在决选会前……还有你跟简良聚餐之后,见过面,总共四次见面──」 霍陈玖沉默不语,装死装得彻底。 安允诗将所有见面时间点和霍陈玖跟她说过的事,全部迭在一起后,重整出正确案发日,失控得尖喊:「你居然把我形容是女杀手!」 她一人在霍陈玖的背后发疯,他继续装睡不为所动,直直把她逼得更气。 「霍陈玖!你看我,你唬我唬了那么久,不该解释一下吗!?」安允诗大力推着霍陈玖的背。 霍陈玖叹息,翻身面向她。 「我只是喝醉,是个沉睡的醉女,你怎么可以说我是女杀手。」 「我没说妳是女杀手,是妳自己想成女杀手的。」霍陈玖摊手,将错推回给她。 「你明明说袭击,还有、还有我攻击了杨平辛的头,我怎么可能攻击人,你说说我拿什么?砖头、棒球棍、木棍还是水管?」 「卫生纸。」 「什么?」 「卫生纸,弹匣还装了一百一十张,在我的车内用尽。」霍陈玖右手摸着左心处,「心灵受创。」 只是个卫生纸谈什么心灵受创!? 安允诗拿起抱枕打他的手臂:「你骗我有女杀手!」 「我没说,是妳自己说的。」 什么女杀手、卫生纸的,原来一切都是误会,霍陈玖一定在心里嘲笑她许久!想到他看自己的笑话,她哪还管霍陈玖原本尊贵身份的,现在这是她的家,她的床──他买给她的床!所以算她的,她最大! 「怎么可能一次用到一百多张卫生纸,我是吐了吗?」 霍陈玖斜眼睨向她,她想谈谈她的光荣时刻? 「我不得不夸妳,挺有实验精神的,妳一张一张抽出来数。」 「怎么可能!?谁会那么无聊这么做,疯子才会一张一张抽出来吧!」安允诗不信他的话,极力否认。 「我就挺幸运的,救到一个女疯子。」他语气又怨又恨,想起那纷飞的卫生纸,便忍不住咬牙。 事隔多月,关于那天的事,安允诗仅有一些超高斯模糊画面,完全没印象有发生过这些事。 安允诗见他不像说谎的模样,可心中的疑惑又未全解,她把抱枕抱在胸前,支支吾吾地开口:「我……真的一张一张抽出来数?」 对了,她在千荷饭店醒来时,手边有舒洁卫生纸的包装袋,在这之后霍陈玖某天还无缘无故送她一大袋的舒洁卫生纸,现在看来他送卫生纸是别有用意,是特地用来嘲笑她的! 「嗯,而且还用倒数的。」 安允诗丢脸得把脸埋进抱枕里,她想着自己从醉女进化到疯子,这一幕幕的丑态在霍陈玖眼前上演,虽然她没想起当初的事,但光用想象的她就想死! 而且……她记得那天在饭店醒来时,是穿休闲衣,那乱糟糟的样子一定很丑!居然还是那副模样当醉女! 「所以你记的仇就是这个?」 「嗯。」霍陈玖嘴角邪恶勾起。 「故意带我去吃高价位,让我付那么多饭钱?」 「那是妳欠我的。」 「千荷饭店不是霍奥旗下的吗?你进门他们敢收钱?」 「谁敢。」 「那为什么──」 「不赚白不赚,原价八千,我只耍了妳三千八,比半价还低,说来妳也算是赚到,毕竟是跟我吃饭。」他指着自己,他晓得自己在女人眼里的能有多大的影响力。 安允诗张着口,找不到话反驳,好个执行长,好个无奸不成商,好个比半价低的三千八! 安允诗将长型抱枕隔在床上两人中间,像是座分隔岛,她愤恨地用力倒在床上,斗都斗不赢了,那就撤退!睡吧。 「界线?」霍陈玖问。 「对,不能越过这一条,再怎么说我也是很保守的女杀手。」安允诗将整着身子藏在被子里,她清楚的听见霍陈玖大声笑她的声音。 太可恶、太可恶了,她居然被耍了这么久──噢!所以说、所以秦邵跟杨平辛是知道的? 安允诗崩溃的踢腿尖叫,霍陈玖见她崩溃,心情更是愉悦了。 原来他捡到一位这么逗的女人。 / 她跟霍陈玖第一次的同床,噢不,正确一点应该是,她、长型抱枕和霍陈玖的第一次同床,在毫无暧昧,满满愉悦的嘲笑中安然保守的度过。 安允诗深褐色的发散乱在枕上,她轻轻翻身,手指揉搓着眼,颤动的睫毛下,眼缓缓睁开。 她静静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真正清醒。 昨晚……她跟霍陈玖睡在一起,脑海浮现昨晚最后的画面,安允诗饮恨闭眼,霍陈玖这爱耍人的大奸商! 那丢脸死人的回忆,她能不能撞个头失去这段记忆啊…… 她回头挪起身,脸贴在抱枕上,黑亮的瞳儿偷偷瞧着沉睡的霍陈玖。 她的视线不自觉游走他的五官,她尽量克制住他带来的迷惑,避免自己醉倒在他俊美迷人的面貌。 安允诗啊安允诗,可别忘了这男人捉弄妳好一阵子呀…… 心里劝着自己,手却情不自禁轻抚他的脸,从上斜的剑眉轻划到高挺的鼻,她怎么也无法弄清楚,自己怎么能跟霍陈玖这样的男人有着暧昧,他俨然是女人梦寐以求的类型,活了一辈子,也不一定能遇有如此强烈魅力的男人。 「够了。」一片宁静中,霍陈玖未苏醒的低哑性感嗓音,突然敲破早晨的安静。 安允诗被他的出声吓到,手惊颤,顺势想抽回,却被他的大掌抓住。 霍陈玖拉着她的手,贴在他脸颊边,她柔嫩的手掌感受到他的体温,小指指腹感觉到他下颚的胡渣,仅仅一个小动作,他又将她俘虏。 「在公园那一次,妳也是这样碰我脸,感觉不坏。」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只因为霍陈玖的一句话,感到羞涩兴奋,他是怎么有办法把她拉回少女初恋的羞涩,她原以为不会再回到少女时期的心动,毕竟她成熟懂事了,还二十六岁,她现在却像个十六岁的女孩一样,让自己陶醉得走在禁忌边界,知道眼前的男人可能危险,却又无法自拔。 霍陈玖忽地翻身,翻过抱枕界线,健壮的身躯包围住她。 她忍不住到抽口气,霍陈玖见状,不禁轻笑。 「你越界了。」 「妳犯规一次,我犯规一次,很公平。」 「公平?我没整个人过去。」她双手抵在他胸膛,没出力推离他,这只是她的下意识反应,或许这个动作能让自己还保有矜持和冷静。 「一直以来,规矩都是我在订,公平也是我在说。」 OK,fine 她怎么会忘了他是崇高尊贵的霍陈玖。 「现在,我来跟妳说,我给妳订下的规矩。」霍陈玖双臂在她两侧,压低身子,薄唇附耳。 霍陈玖习惯裸着上身睡,两人仅隔着她单薄的上衣,她明显地感觉到他的体温,她不敢乱动,他的体温无庸置疑可以灼伤她。 「一, 不准让任何男人碰到妳。」他亲吻她的耳垂。 安允诗咬紧下唇,紧张的连脚指头都卷曲。 「二, 不准在我不在的场合喝酒。」他的吻来到她的下颚。 「三, 在我面前别连续抽超过三张卫生纸,我有阴影。」霍陈玖抿唇忍笑。 安允诗听完,咬牙怔住。 「霍、陈、玖!」她使力拍打他宽厚的肩膀。 老天,他非得在早晨时在羞辱她一次吗? 「记清楚了吗?」他问。 「你是控制狂吗?还是住海边?」 「我想我是,而且我在海边确实有房子,在加州。」他故意扭曲她的意思。 安允诗撇看一边,悄悄翻白眼。 霍陈玖扬起一边的眉。翻白眼?这女杀手越来越大胆了。 楼下的门铃声响起,安允诗凝眉,谁会一早来按她家电铃? 「会是谁啊?邮差?」 霍陈玖起身,顺手拉她起床。 「应该是杨平辛。」 「杨平辛?你不会叫他来准备早餐的吧?」 「嗯。」 安允诗抚额,差点晕头,杨平辛这管家也做太辛苦了。 「我不是关节受伤,我可以准备。」安允诗说。 「我早餐一三五日吃中式,二四六吃西式,今天星期五。」 这位大少爷的规矩真多啊…… 霍陈玖从她衣柜拿出他放在这里的T恤穿上。 安允诗穿上小外套,准备下楼开门,霍陈玖伸手抓住她手腕。 「我去开门,妳把自己整理好。」 安允诗伸手梳抓自己的长发,点点头。 霍陈玖走下楼,她转身对着梳妆台整理头发,刚才霍陈玖压在她身上的触感还没完全消失,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猜想着在刚才自己有没有脸红,如果有,那会不会太青涩了?或许她该更成熟,自然一点,才有轻熟女的魅力感。 安允诗很快的整理好头发,要下楼去厕所刷牙时,见到霍陈玖开着门,单手靠在门边,面色孤傲冷清,视线对着门外的人,他之前的隔绝感又回到他身上。 怎么了?霍陈玖的反应让她很快的下了猜测。 来的人,不是杨平辛。 安允诗走过去,看往门外,她微微讶异得睁大瞳道:「梁仲棋。」 梁仲棋凝眉,手里提着两份早餐和保温盒,跩脸上的厉眸不可一世的睨向霍陈玖。 【22】妳接近的男人有多危险 小厨房瓦斯炉上的火被转熄,杨平辛将刚煮好热腾腾的稀饭、菜脯蛋、高丽菜和炒猪肉摆放在桌上。 杨平辛对现下客厅的气氛,没多余的压力,泰然的帮自家少爷准备好餐具。 安允诗对杨平辛自然的态度感到佩服,难道他很常遇到这种情况吗?怎么可以无视现在诡异又极压迫的气氛。 安允诗坐在地上的坐垫,那两位一脸不悦的男人,大剌剌的霸占她的两人坐沙发,昨天他们俩,一个赶着要她包扎,一个不准她做饭,现在两个倒是沉默了,让她坐在地上的坐垫,他们高大的身躯挤在小沙发上,不悦得很高傲。 虽然来者是客,但昨天可都是把她当捧在手心的半残呀……怎么她现在像做错事的孩子? 「吃早餐吧,我买妳喜欢吃的。」梁仲棋率先开口,探手把塑料袋里的早餐拿出来。 「好。」她伸手要拿时,一边的杨平辛蓦地开口。 「安小姐,我帮您拿了碗筷。」杨平辛将碗筷推向安允诗。 安允诗僵硬地瞥向杨平辛,这杨平辛还真忠心耿耿!摆明是要她放下梁仲棋买来的早餐,乖乖的去陪霍陈玖吃稀饭。 他回以平淡地笑容,毕竟他是霍陈玖的仆,理当要帮主子。 冷不防,她感觉到前方投射一道冷冽的视线,她举眸对上,果不其然是霍陈玖。 他提高下巴,分明没说半句话,她却感觉到他的威胁。 她现在一边是梁仲棋,一边是霍陈玖,两位不提半句话,就等她选择吃哪份早餐。 怎么了今天,一早起来就要面对会胃痛的问题。 她缩着肩,一手括来梁仲棋的早餐,一手拿来碗筷。 「我两个都吃,都吃。」她开始咬吐司,盛稀饭,她吃她吃!她都吃可以了吧。 两个男人终于有了动作,梁仲棋开始吃起他的汉堡,霍陈玖接下杨平辛帮他盛好的稀饭。 真是糟糕的早安约会,她有预感,他们俩一点都不合,一点都不!她原本想互相介绍,谁料到一张脸不可一世,一张脸冷酷高傲,她只介绍到互相的姓名,就没下文了。 安允诗受不了现在的死寂,她打开电视转自己想看的节目,完全不想管他们想看什么,她得吃两份早餐已经够难受的了,看自己喜欢的节目,他们没意见吧! 「我想看新闻。」霍陈玖说。 「我想看体育台。」梁仲棋道。 安允诗吐口气,冷眼瞪他们,直接把电视转到卡通台,日日回放的经典卡通──樱桃小丸子。 「看这个。」她放下遥控器,吃口稀饭又咬口吐司。 他们愣着,沉默不语。 一旁杨平辛则偷偷移位置到他能看到电视画面的角度,卡通,他喜欢。 / 霍陈玖在阳台跟秘书讲电话,首要通知她,自己中午过后才会进公司。 梁仲棋趁机拉着安允诗到二楼,他有太多话要问她,尤其是关于霍陈玖。 一早就有男人帮她开门,还穿得休闲,俨然是在这过夜,他对自己百分之百的正确判断,感到愤怒,霍陈玖那副高傲的态度,更是让他紧握拳。 从昨天在医院的对话,听得出安允诗跟霍陈玖没有明确的关系,但两人之间缠绕着暧昧。 「妳怎么跟霍陈家的人搭上?妳对他了解多少?」梁仲棋双臂插在胸前,质问她。 「工作上认识的,怎么?你们公司跟霍奥结仇?」 她的问话,梁仲棋没给她正面响应。 「安允诗,妳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妳喜欢他是吗?」 安允诗摀住自己的双颊,她是有一脸花痴的模样吗?怎么连两天都被人这么说,一个是本人,一个是她的好朋友。 梁仲棋见她忍住慌张的羞涩,大大地翻起白眼。 「以他的脸和能力,只要是女人都会被他吸引,妳也这么单蠢吗?」对他来说单看外在的女子,不是纯,是蠢! 「我没那么随便好吗?我这辈子最蠢的时候,是你哥劈腿,我没发现!」安允诗回,对他看低自己的事,她打从心底的不爽,霍陈玖于外在上确实有他的优势,但要是自己像他所言是单蠢,那她早在第一次跟霍陈玖午餐时,她就该穿上范说的高衩到腋下的礼服,伸出长腿诱惑他。 「我不是要妳想起他──」梁仲棋听她提起哥哥的事,脸色一沉,该死!他是不是无意间伤到她了? 安允诗不知什么时候,也将双手环胸。 「你们认识多久了?」他问。 「差不多三个月。」 三个月?那岂不是从他上次回来参加婚礼时,他们俩已经认识了? 梁仲棋吐息,过去在工作场合上,他曾经接触过霍陈家的人,对霍陈家的事也略知一二,他接触的是霍陈家的二老爷和四老爷,二老爷为人严谨,举手投足不失气势,而四老爷态度差劲,为人贪色,令人作恶,但凭着霍陈家的名号,及老夫人最小的儿子,也无人敢得罪,否则他真想把他脸塞进马桶。 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跟霍陈家其他人见面,而对象还是霍陈家的孙大少爷,与传闻中的一样,强烈的权威气场、拥有迷魅女人的外貌。 「妳对霍陈玖了解多少?聊过霍陈家的事吗?」梁仲棋心知她绝对不清楚霍陈家的事,否则以她的个性能忍受吗?他很怀疑。 「霍陈家的事?我跟霍陈玖还没你想的这么……深入,怎么会聊到他家的事?」 「妳的意思是妳还不是他的正牌女友?」 「我不是。」 她是吗? 以霍陈玖对她的亲密来说,是。 但实质上他们还没有明确的关系。 「如果妳想玩,霍陈玖那位大少爷妳或许可以试试。」 梁仲棋话还没说完,安允诗急着插话。 「我不──」 「我知道妳不玩感情,妳也不是这块料,安允诗。妳最好看清楚妳接近的男人有多危险,如果妳是想跟他一辈子,我劝妳好好了解霍陈家。」梁仲棋眸色锐利,句句提醒,警告她远离霍陈玖。 「梁仲棋,你知道什么──」 她该从外人口里了解霍陈家吗?其实她最想的是可以从霍陈玖身上了解,现在的阶段,她可以了吗? 「允诗。」霍陈玖的叫唤从楼下传来。 安允诗听见他的喊声后,立即下楼,没再继续追问梁仲棋关于霍陈家的事,她还是想依照自己原来的步调,由自己来了解霍陈玖。 霍陈玖见她下楼,瞬然安心,那个叫梁仲棋的男人,对她真的太有心了,买早餐外,还送来自己煮的鲈鱼汤,贴心到家,他是安允诗的杨平辛吗?献勤献的还不少。 「怎么了?」安允诗问。 霍陈玖揽住她的腰,刚走下楼的梁仲棋正巧撇眼看到,这是在警告他,安允诗的所有权吗? 梁仲棋敛下眼,不让眼中点燃的怒意教霍陈玖察觉,霍陈玖那张倾倒所有女人的俊脸,怎么在他眼里也有类似的感觉,只是想倾过去的是拳头而已。 「杨平辛呢?」安允诗环顾客厅。 「我让他去洗衣服了。」 「洗衣服?你的还是全部?」 「全部。」 「全部!?」安允诗惊然。 安允诗双拳紧握,奋而冲向放洗衣机的阳台外:「杨平辛──」 那里面有多少她私人贴身衣物,教杨平辛看见,她不羞死才有鬼! 客厅剩下两名皆具自大个性的男人。 梁仲棋整理起袖口,讪讪然道:「昨晚我去警局的时候,那名通缉犯的资料被防的紧,连与我有关系的警察也不好调数据,听说他另有人安排了。」 霍陈玖瞥看他一眼,无应声。 看样子无须猜疑,关于那男人的麻烦,已经被霍陈玖提前解决了。 「该怎么称呼才好?梁仲棋?梁先生?」霍陈玖启唇问道。 「随便,我规矩不多,对你的称呼我很明白,霍陈先生。」梁仲棋压抑不住骨子里的轻狂,对他说话时不免有挑衅意味。 梁仲棋蓦然看到电视旁柜子上的八音盒。 「没想到她还带来这里。」 霍陈玖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上勾,梁仲棋薄唇邪魅地扬起。 「那是在她大学毕业时,我送她的,她还特意从家里带来,想来是很喜欢。」 霍陈玖冰冷幽黑的眸,没对梁仲棋的话产生一丝波动。 这是在装镇定吗?梁仲棋眼神轻扫过去,悠悠的又说:「她读设计系,对东西的外观很挑,在台湾一直找不到自己喜欢的水果叉组,最后我从新加坡送来一组,她就用了,你应该很常来,看过吧?」 霍陈玖淡淡一笑:「嗯,看过,品味尤佳,我使用起来也很顺手。」 梁仲棋被他带刺的夸奖,挑动着脑神经。 「她这里也留着我送的一样东西。」霍陈玖道。 「盆栽?」 霍陈玖双手插进裤口袋,自在淡然地露出笑容。 「床。」 下一秒,梁仲棋带火的步伐重重的朝放洗衣机的阳台而去,嘴里大声斥喝。 「安允诗──」 霍陈玖静看着窗外景色,眸光藏笑。 想跟他斗?修练成仙再说。 【23】霍陈家的人 机场的空调冷得让人披上外套,旅客们坐在椅上等候报到,梁仲棋坐在椅上闭眼小歇一会儿,广播传来温柔专业的女音,提醒乘客航空登机时间。 「梁仲棋。」他期待熟悉的声音总算唤起。 他扬起一抹微笑,循声看去,安允诗肩上背着她工作用的黑色硬壳包,左手提着一小袋卤味,赶着脚步奔跑过来。 「你看,我买了你上次说好吃的卤味来送机。」安允诗跳一步在他面前。 「真感人啊妳。」梁仲棋搔搔她的头。 「你报到好了?」安允诗看着一边的排队队伍问。 「嗯,刚报到好没多久,再四十五分钟后准备出境就好。」他拉着安允诗到一边的椅上坐。 今天梁仲棋要回新加坡,偏偏印刷厂说档案出了问题,好好的假日临时多了工作问题,真令她烦闷,好险时间还充足,她先赶去换档案,再赶来机场为他送机。 「你这次回来到底有没有跟你哥他们见面啊?」安允诗问,手中的叉子找寻袋中的豆干。 「没有。」 「没有?你还在气呀?」 「是要让他们知道,我真的在生气。」梁仲棋瞅眼她说。 坦白说,他到现在还是无法原谅他哥的行为,安允诗在他怀里痛哭的模样,俨然与刀清清楚楚划在他心上的刺痛同等。 「妳不用担心,虽然这样对妳很不好意思,但毕竟是亲兄弟,不可能冷战一辈子。」 「嗯嗯,没关系,我懂。」安允诗嘴里鼓着一块米肠,点点头。 「妳一定要这么成熟懂事吗?真不怪我?」梁仲棋失笑。 「我怎么可能怪你,你可是为了我把你哥的脸给打歪了。」 「妳竟然把我想得这么狠?」他哀伤得微微皱起眉头。 「难道没?」安允诗接近他,疑惑问。 「确实歪了。」他也跟着倾下头回答。 两人同声大笑。 「我就说嘛,梁仲棋的拳头是世界上最狠的!」 「别把我说的极恶不赦,那点程度会复原的,以我的经验。」 安允诗大笑,她可以想象过去的梁仲棋被打伤的样子,即使伤得难以站立,他还是会撑住,要倒也是最后一个倒。 为王,为主,他永远是那位狂傲、自大,自尊为上的男人。 或许他跟霍陈玖相互不顺眼就是所谓的一山不容二虎,王不见王,后不见后吧! 安允诗陪他走到出境口前。 下一次他回来,便是回台湾定居工作的时候。 「等我回来。」 「下次你回国,我再来接机。需要举牌子吗?」安允诗笑问,手装着举起牌子的模样。 「那拜托了,请再加点尖叫声,我会戴着墨镜享受巨星风采。」 出境处,有不少人准备走入,梁仲棋看往入口,又回过头来对安允诗张开双臂。 安允诗没多想,直接张臂拥上。 两人上一次这般拥抱时,是他要离开台湾,去新加坡工作,那时他的拥抱很轻,跟现在有丝丝不同。 梁仲棋半张脸埋在安允诗肩上,他的拥抱很深,像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埋藏在深处的秘密失控得冲撞。 安允诗的手贴在他背上,他强烈的拥抱,她只当他是为她失恋的事的一种安慰,没想到都过了几个月,梁仲棋比她还在意。 「如果妳在这期间交了男朋友,或是跟霍陈玖有了什么不一样,一定要告诉我,第一个告诉我。」梁仲棋轻轻推开她,手指着她鼻尖。 「啧,好啦!我会第一个告诉你,绝对。」安允诗跟他保证。 「还有,记得复诊。」他指着她臂上的伤口处。 「好,不只你呢,身边每个人一直叮咛着。」尤其是霍陈玖,简直是倒数APP,每天都跟她说再过几天要去复诊。 「嗯,多喝鲈鱼汤。」 「知道。」那天梁仲棋除了买早餐外,还煮了鲈鱼汤给她,但令她伤脑筋的事,霍陈玖也叫杨平辛煮,她觉得这次伤口好了以后,听到鲈鱼两个字都会吐。 梁仲棋走到出境处,拿出护照给地勤人员检查,安允诗对他挥手道别直到视线里的他消失。 梁仲棋是她多重要的朋友,他们互相占有对方一部份的青春,从青涩到成熟,这份成长的友谊,得来不易。 / Fan.近日的气氛处于令人悚然的低气压,主要的中心地带,则是从他们的大爷,范身上发出。 范的背后在这几日垄罩着黑灰青,三种诡异的色调下,他看似专注,又近于抓狂,使得她们不敢轻易问话,连懂得看人脸色,善于安抚人的安允诗,也小心翼翼地与他相处。 安允诗从侧观察,以对他的了解,想必范与健身小情人,感情上出了问题。 在她和雁珊打算今日邀范吃晚餐谈心时,范大爷的办公室骤然传出重物摔落声,从声音判断,他是将本子往桌面上砸。 范大步走出办公室,安允诗他们听到脚步声接近,各个装忙的在计算机前乱点档案,一副今天工作忙不完,鼠标左键点不停的模样。 「全部听令。」 她们抬起头看向发号的范。 「今天,晚上所有人一起吃晚餐,然后去酒吧喝到吐!」 「噢!真的吗?我好兴奋,我从没去过酒吧!」小宛从笔筒拿出梳子,还是梳着她的浏海。 「酒吧钱,范爷我请!晚餐各自付!」语毕,他转回办公室。 范进办公室后,安允诗和雁珊立马互看。 「他一定是失恋了!」 「没错!」雁珊捧住双颊,打算在陪范喝醉前,先把他给灌醉。 失恋者最大,范爷说的话就是圣旨。 当晚,晚餐过后,范带他们进一家位于天母的酒吧,他们惊艳的不只是这间酒吧处于的地段,还有它高档的装潢。 蓝色紫色的荧光灯绕在柜台边,厅上的座位都是半月型的沙发座位,音乐响彻,却不至于听不见对方说话。 桌面上,响起酒杯重重放下的噪音。 「炮他妈的炮!老子的诱人身材,甜死人的外貌,他还有胆给我搞!」范红着脸,愤恨地说。 在方才,他们总算明白他们的范小爷到底发生什么事。 原来他的健身小情人,贪玩得去找炮友被他发现,范怀疑了好几天,在前天终于被他逮个正着。 不管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对方只要有炮友,即便嘴上说一时贪玩,只有性没有爱,这可千万别轻易原谅。 他范可没那么好欺负,当他的健身小情人说出这句屁话时,他二话不说往他下体的命根踹去,狠狠地烙下一句:「准备开始玩没有性,只有爱的生活吧。」 据范的叙述,那位健身小情人由于命根被重袭,当场脸色惨白直直下跪,压着蛋疼的下体,倒地不起。 「真的只有蛋疼吗?会不会已经爆蛋了?」雁珊对着安允诗附耳说。 安允诗饮下水果酒,观察着范的状况,适时伸手扶一下偏倒的他。 「在爱情里不被爱的是三小!?」范醉醺醺,双眼迷蒙的微晃。 太好了,范哥经典语录又来了。 不被爱的不是小三,是三小! 「范哥,像那种满脑炮的人根本配不上你自恋的维纳斯身材!」杨杨拍着他的肩。 「嗯嗯,范哥,杨杨说的对,他配不上你!」小宛用力点头。 「这王八有种偷吃就不要被抓啊!」 「不是不要被抓,是本来就──」小宛正想在安慰,料不到范小爷说了让她口吐白沫的话。 「无脑爆蛋的健身白痴,拎北过去一次劈腿三个,玩了一年多顺利脱身,敢跟爷玩劈腿,关公面前耍大刀啊!」范眼神锐利,洋洋得意。 安允诗跟雁珊撇看一边,对范过去的灿烂情史不提半句。 小宛跟杨杨一脸不可置信,在这骂劈腿骂那么凶的人,自己腿张更开,还一次劈三个! 「来,跟着喊!在爱情里不被爱的是三小!」范大喊,引来附近酒桌客人侧目。 安允诗她们用手把脸摀起来,可以的话她们更想把双手跟脸黏在一起!拜托了,就别看她们吧。 「喊!」范的一手举酒杯,另一手重重拍桌。 「在爱情里不被爱的是──」范高举酒杯高亢得喊。 安允诗跟雁珊她们弱弱地举起酒杯,无力的配合喊声。 「是三小、是三小……」她们单手遮脸,死低着头。 「再一次!不被爱的是──」范喊。 「是三小、是三小……」 范不断得重复,她们的头越来越低,腰越来越屈,只差把头埋到膝盖里去。 「呜呜呜……好丢脸,我会不会嫁不出去啊?」小宛哭丧着脸问隔壁杨杨。 「没差,妳本来就有这个问题了,我的话本来就跟嫁无缘。」杨杨即使是T,不谈嫁,但顾及面子问题,她已经把外套拉链拉至连帽的一半,整张脸藏在外套里,只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睛。 「杨杨妳嘴真的太贱了!」小宛悲愤说。 「不贱要怎么在范哥身边做事?」 安允诗和雁珊被范发酒疯乱喊得见不得人,骨头平时没这么软的,这下弯到成无骨动物了,能弯多低就弯多低!这间酒吧的消费水平在于中高,来这享受悠闲的客人,平时的消费能力不低,随时可见开酒寄酒的客人,今天算那些客人赚到,可以看场免费的闹剧。 范发疯状况缓和,能独自交由雁珊处理后,安允诗才终于安心,离位去厕所,在她从厕所出来时,酒吧经理和服务生的对话引起她注意,注意的原因不是对话八卦,而是他们提及的人。 「这瓶拿去给A包厢的霍陈先生,好好服务,别出差错。」经理严谨的向服务生交代。 霍陈先生? 霍陈玖也来这里了? 她不清楚霍陈玖的行程,偶尔聊天时会知道一些,因为周五在她家住的关系,他有时会提及一点星期五或六的行程,倘若他有事耽搁了,他会与她说,让她别饿着肚子,先吃晚餐。 安允诗来到A包厢门外,服务生在里头没待多少时间便出来了,在他关门前,他又向包厢内的人鞠躬,且是熟悉又礼仪过度的九十度。 包厢里有谁?会是他跟简良吗?还是工作上的对象? 在她猜测着是谁跟霍陈玖在包厢时, 有人从包厢走出来,是一位穿着金闪平口洋装的女人,波浪卷发大旁分在右侧,脸上的妆完美妖艳。 她见安允诗在门口,轻凝眉问:「请问有事吗?」 「不,没有……只是有认识的人在里面。」安允诗指着关到一半的包厢门。 「霍陈先生吗?」 「嗯。」安允诗点头,她其实没想要知道太多,毕竟现在是霍陈玖的私人行程,她也不好打扰。 卷发女郎突然意味深远地展开笑颜。 「那就进去吧,愣在这干嘛。」她打开门,将安允诗推进包厢。 安允诗没来由的被她这么一推,跄踉进入包厢内,她身后的门被那女人关上,蓦然间包厢内因为她的出现,安静了下来。 「这又是哪一位?」男音里充满玩味调戏的语调。 安允诗抬起头,包厢沙发中间坐着一名穿黑衬衫的男人,胸前未扣的两颗衬衫钮扣,让他看起来放荡不羁,在他的左右各坐两名穿着时尚且大胆露胸的女人,个个姿色美艳。 包厢里,没有霍陈玖的身影,只有眼前的这位散发狂霸气息的男人,以及他的女郎们。 她望进他的黑眸,里头透露出强烈的狂妄,她瞬然明白了眼下的状况,安允诗敛起不经意流露的尴尬,对着他弯起专业的和善笑容。 这是她第一次遇见霍陈玖以外,霍陈家的人。 【24】制约四 包厢内明明也放着音乐,但此时安允诗只觉得鸦雀无声,所有声响也即不过眼前的状况,她似被丢入一个陌生的黑暗空间,里头的黑豹挑衅又嘲笑着她的出现。 安允诗站在包厢中间,平静的看着沙发上的男人,脸上的礼貌淡笑不敢减弱半分。 她很确定眼前的人是霍陈家的人。 在包厢外,酒吧经理让服务生送进这里,明确指明了是霍陈先生,服务生走后,那与霍奥同礼仪的规矩也是面对包厢内的人,接触过霍奥的人都晓得,面对霍陈家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另外,桌上的酒杯仅在他与他的女伴们面前,没置于其他位置,证明在她进来之前,这里只有他们,没有其他人。 「不好意思,打扰了,霍陈先生,我想是外面的人误会我要找的人了。」安允诗平静道,微微欠身。 「误会了?」他手撑住下巴,打量似的瞧着安允诗。 「是。」 「妳要找的人是谁?霍陈家的哪一位?」男人语调缓慢,手轻摇着酒杯,杯里的金黄液体缓缓晃着。 「霍陈玖。」 男人停下摇晃酒杯的动作,轻浮散漫的态度消逝,黑眸一紧撇向安允诗。 起初,安允诗不懂他的转变,再回想一次刚才的对话,她暗道不好,自己忘了加尊称,平时这样喊也喊习惯了,眼前的男人肯定是注意到她这一点,才变脸。 他陡然拾回刚才的轻佻笑容:「坐。」 安允诗顿住。 要她坐?她分明表示自己要找的不是他,为什么还要留她下来? 见她还未立刻坐下,他微瞇眸,口气里藏着不悦:「听到我说的了吗?」 安允诗微怔,不敢怠慢地坐在离她最近的沙发上。 怎么回事?那种权威和命令感与霍陈玖有些相似,难道霍陈家的人都如此? 安允诗坐下后,才发现包厢角落还站了个人。 那男人低着头,站得规矩,他让她想起另一个人,杨平辛。 安允诗猜想,这人或许是眼前男人的随行管家,看样子他们霍陈家的人身边必定有人在旁服侍。 男人满意地扬起嘴角,命令一边的女郎替她倒酒。 此时,包厢的门被开启,进门的正是刚才把安允诗推进门的女郎,她撇眼安允诗后,走到男人身边坐,亲密得挽上他健壮的手臂。 看得出来她是这群女郎中最得宠的。 「薇薇安,妳似乎带她找错人了。」他瞅向身边的卷发女郎,语气中没任何责怪。 薇薇安睁大眼,看眼安允诗又看他,最后盯着她问:「妳要找的是哪位霍陈先生?」 在安允诗要回答时,那名男人摸着薇薇安的头说:「算了,妳也算是让她误打误撞找对地方了。」 「放心,妳要找的人差不多快到了。我是霍陈昂,霍陈玖是我的堂哥,既然妳都直呼堂哥的名了,对我也舍去尊称,否则加这尊称,地位听起来比堂哥高的话,我可承担不起,懂吗?」他转回,对安允诗笑道。 「如果霍陈先生允许,我会照做的,假使霍陈玖纠正我,我会改听他的,加上应有的称呼。」安允诗小心回答,她并不觉得霍陈昂会喜欢一位第一次见面的女人,直呼他的全名。 霍陈昂轻笑,佩服眼前女人的聪慧,懂得如何应答才不会失礼。 他们霍陈家上上下下,在外面除了熟人还有他们允许外,没人敢直喊他们的名。 「我该怎么称呼妳?」 又是个考倒她的问题,别人怎么叫她她是无所谓,顶多都是叫个名,但怎么轮到霍陈家,一切都变得很惊心。 「安允诗。」她回。 「安小姐,我先暂时这样称呼妳,毕竟妳是堂哥那的人,我先保持距离,对妳我都好,他控制欲很强,妳懂得。」霍陈昂顽劣地眨眼。 安允诗耸肩,不反对他的话。 「安小姐,我敬妳。」霍陈昂举起酒杯,向她敬酒。 见霍陈昂已有敬酒动作,她哪敢慢他一步,立刻举起酒杯干尽。 霍陈昂饮酒时,透过透明的酒杯边缘,观察着安允诗。 能直呼堂哥本名的人,必是经过他同意,在他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一位熟人?从气息上感觉得出不是名门世家,也不是哪中小企业的千金,她俨然只是一般的漂亮女人。 虽然安允诗与他们霍陈家有地位上的差别,可她的知礼、聪慧确实教人欣赏,但,引起霍陈昂兴趣的不是她地位的平凡,而是能接近堂哥的外人实在不多。 包厢的门开启,进门的男人魁梧挺拔,未扣的西装外套,让在场的女性们忍不住想象环抱他腰的亲密姿势,他冷傲的锐眸没多看其他人,只盯着坐在沙发中间的霍陈昂。 「终于来啦,堂哥。」霍陈昂露齿笑着。 杨平辛和秦邵随后进门,今日秦邵将墨镜挂在领口,他对环境的敏锐感极高,一进门,他自然地记下包厢内的人数,及所有人的特征。 秦邵压低音量,以只有他们三人听得到的音量道:「右侧角落。」 霍陈玖轻撇眼右侧,安允诗睁大眼望着他,她好希望霍陈玖见到她在这后,可以带她离开! 不晓得为什么,霍陈昂带给她窒息的压迫感,面对他所要说的话要比对霍陈玖更要小心翼翼,步步惊心。 霍陈玖读出到安允诗瞳中的不安,仍维持他的冷色及他过去的隔绝感。 「你的人,」霍陈昂朝她的位置点头示意,「不好意思,薇薇安以为是找我的就将她带进来了。既然她是你的熟人,就介绍认识认识吧。」霍陈昂张手,请霍陈玖介绍。 基于身份地位问题,霍陈昂理应将中间位置给霍陈玖,但今日状况不同,霍陈玖浅笑,对要让坐的霍陈昂摆手拒绝,他走到安允诗的右侧坐下,秦邵和杨平辛则站在她身边的角落处。 霍陈玖左手搂着安允诗的肩,让她靠紧他。 安允诗略微吃惊,她原以为霍陈玖在他们家人面前,不会对她有亲昵动作,没料到他竟直接展现他的领域范围。 可是即使身体接近了,那隔绝感却没消失,他们的感情明明已跨越一般情感,为什么他又开始防范了? 「好了妳们,该回魂了,把眼睛给我放回来,没见我堂哥手放在谁身上吗?堂哥你下次出现,我可要逼你戴上面具才行。」霍陈昂开玩笑说。 霍陈玖低笑不语,因为这种情况,不知道发生过几百次了。 从霍陈玖进门后,包厢里哪个女人不在霍陈玖的脸上失神,薇薇安最快把持住自己,她是霍陈昂目前最受宠的,要是在这时还被别的男人吸引去,惹得霍陈昂不悦,那她这阵子荣华可怎么办? 女郎们听见霍陈昂的警告,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 安允诗瞧眼霍陈家这对堂兄弟,他们俩的颜值高于一般人许多,而霍陈玖依然不动摇的在男神地位上。 「允诗,你们刚刚介绍过了吗?」霍陈玖问。 「我们互相告知名字而已。」安允诗突地觉得霍陈玖的眼神好陌生,那眼神不是冷漠,而是……客气? 她伸手想牵住霍陈玖的右手,让自己安心些,也不晓得霍陈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右手隐隐闪避。 「霍陈昂,我的二堂弟,霍陈家最放荡不羁、狂妄、骄纵,然后女友换最多的一位。」 「喂喂喂!你这样的介绍也太随便了,还有女友这一项,有的不是女友,所以才来来去去的快!」 「应该要再多加一项,霍陈家被家法伺候最多的一位。」霍陈玖不顾他的反对,扬起眉继续道。 听到这,霍陈昂一掌盖在自己的额上。 「想到那时候,忽然觉得跟当兵没什么两样。」霍陈昂咬牙说。 「谁教你犯这么多规矩。」 家法?安允诗难以想象霍陈家有多少纪律。 「我到现在还是年少轻狂啊。」 「你可以试着玩玩看,我看祖婆会不会罚你禁闭。」 「哈哈哈哈哈你放心,我试探过,祖婆的意思是婚后我能安分守己,别太张扬就好,而现在,婚前,自由自在,游戏人间。」霍陈昂不避众人目光,轻捏着薇薇安的下巴,用力吻上。 安允诗不好意思得避过眼。 「别惊讶,他都是这样的。」霍陈玖对她说。他自己早习惯了霍陈昂的轻浮。 「嗯。」安允诗点头。 也是,霍陈昂一人带来五位女郎,他能清廉到哪去? 不对……他今天跟霍陈玖约,却带来五位女郎,是不是原来有几位是要服侍霍陈玖的,只是看她误入包厢,又是霍陈玖的人,便不好叫她们来坐陪? 想到这里,她心里开始吃味,如果她没出现在这里,霍陈玖会像霍陈昂一样,搂着她们,任她们摸尽他完美的身躯吗? 霍陈玖没留心她的胡思乱想,不论霍陈昂跟他谈了什么,在安允诗肩上的手,依旧紧搂着。 他们敬了无数杯酒,当安允诗喝到第三杯时,霍陈玖绅士的为她挡酒,见到堂哥为女伴挡酒,霍陈昂哪会放过,他让角落的管家再去拿两瓶酒来。 「杰斯下星期要回来了,记得把时间空下来,见到他以后不把他灌个死醉绝不罢休!」 「你还在记仇上次见面的事?」 「不只!那小子说我去英国要安排人招待我,我今年三月去,你晓得我见到什么吗?一个刚变完性的金发女……男郎!操妈的,我还以为我要被强暴了!」 霍陈昂的遭遇惹得众人大笑,安允诗也忍不住掩嘴发笑。 「欸,你可别忘了你的遭遇比我惨啊。」他对着霍陈玖不怀好意的笑。 「别提我的噩梦。」霍陈玖低咒。 霍陈昂哪可能放过,视线发亮的对向安允诗。 「安小姐,跟妳说件事吧,他可也是有不好的遭遇过。」 「什么?」安允诗撇眼霍陈玖问,只见霍陈玖拉拉衬衫领口,吐口气。 霍陈昂指着霍陈玖,抹脸大笑。 「他啊,在国外留学时,有一天回家发现他的学姐,嗯……我记得关月是说那学姊是褐发的美国人对吧?」 霍陈玖扬眉,不回应他。 看样子说对了。 「堂哥回到房间,发现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将自己绑在他的床上,旁边还放着鞭子,嘶吼着要堂哥快上她。」 安允诗瞪大双瞳看霍陈玖,他耸下肩,一脸无奈。 老天,她知道霍陈玖很性感迷人没错,却没想到有人疯迷他成这样。 霍陈玖忆起这件事,扯扯嘴角,他想过或许家里会出现贼、杀手这类,却没想过会有献上身躯的女人,裸身把自己绑在他床上! 「后来呢?」安允诗问。 「霍陈家最高傲尊贵的堂哥,怎么可能让人动他?如果是我应该会让那位学姊愿望成真。」霍陈昂喝酒笑说。 「我叫杨平辛把她丢出去。」霍陈玖扯扯嘴角解释。 哇呜,以杨平辛那内向的性格,能面对一位疯狂的赤裸女人吗? 安允诗回头看杨平辛,发现他与霍陈昂的管家一样,微低着头,一副随时待奉的模样。 奇怪的是,杨平辛的眼神没有平常的活跃,反像没了灵魂的躯壳,眸中藏着一片死寂之地。 霍陈昂的随行管家又拿来了两瓶酒,在酒过三巡后,安允诗不得不佩服两人的酒量,他们虽然不是一股脑儿的灌酒,仅是聊天配酒,尝味儿,可他们脸上都还未胀红,这两人的酒量有多深,她还真不敢领教。 安允诗轻握拳的手指,不安分地动着,她刚才离开范他们时,她只跟雁珊告知要去厕所,她这趟去厕所便没再回去,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她手机不在身,也不好离开包厢,不晓得现在他们是不是担心得四处找她。 安允诗正懊恼着要怎么跟雁珊联络时,猝然玻璃碎裂声吓得她抬起头,霍陈昂则厉颜睨向右前方,墙边处散落着被砸碎的酒杯,恶狠狠得碎裂,霍陈昂的管家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碎裂的酒杯中。 发生什么事了!? 霍陈昂在干嘛?发酒疯吗? 安允诗的肩感到一暖,是霍陈玖的手,他又将她搂向他身侧,霍陈玖拿起酒杯静默地喝酒,好似没听到那碎裂声。 霍陈昂又拿起一个酒杯往管家的脚砸过去,击中他的小腿,安允诗惊颤缩肩,下意识想起身去关心他的状况,霍陈玖却加重力道,把她搂得更紧,让她无法动弹! 安允诗撇向他,霍陈玖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她不懂他为什么会有这样双面的举动?到底在警告她什么? 「石勤戊。」霍陈昂说。 站在玻璃碎片中的石勤戊抬起头,小腿即使被砸伤,他还是面不改色。 「我刚收到消息,寄给赫曼小姐的东西,怎么晚了一天到?」霍陈昂放下手机。 「对不起,昂少爷,我应该更严谨督促他们到达时间。」 「跟你说过国际快递要处理得更谨慎才是。」霍陈昂开了一瓶轩尼诗X.O,倒入酒杯,他冷厉的黑眸看着杯里的酒,色泽明亮金黄。 这份动魄的宁静只有短短几秒。 蓦然,霍陈昂深沉的哑音命令:「跪。」 霍陈昂的话,说的轻松自如,像吞口水一样自然,没给他一点颜面。 石勤戊听令,毫无迟疑的跪下,地上的几许碎玻璃片扎入他的膝盖,他忍住膝上传来的刺痛,平稳地跪在地上。 安允诗转过头,不敢多看。明明只是送件时间的差错,才晚了一天而已,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人?就算霍陈昂的东西是急件,但也没必要这样待人! 她半张脸避在霍陈玖的手臂上,赫然发现薇薇安对她露出浅浅的微笑,嘲笑着她的畏惧。 霍陈昂身边的女郎没一个对眼前发生的状况感到震惊,她们依然维持风情万种的姿态,伸着修长的美腿,手偶尔暧昧抚摸着霍陈昂的身体。 安允诗保持面色冷静,尽量让自己的反应别给霍陈昂发觉。 女郎们的反应,使得安允诗不禁猜想她们为何无视眼前的状况。 一,她们面对客人乱发脾气的模样见多了,所以无所谓;二,霍陈昂生性如此,对石勤戊的粗蛮行为已不是第一次。 她悄悄偷瞄身边的霍陈玖,俊容没一丝变化,她拿起酒杯小尝一口,霍陈玖没阻止她。 她想,不是女郎们见多了,而是霍陈昂一向如此,颐指气使,狂妄成性。 / 黑奔驰车上,她跟霍陈玖没有谈话,前座的秦邵和杨平辛也没出声,她满脑困惑着包厢内发生的事,她直觉性认为,这不单是霍陈昂的事,霍陈玖的转变及冷静,让她发觉自己比原以为的更不了解他。 那冷涩的神情,陌生不带情感的眸光闪入她的脑海,真实的霍陈玖到底怎么看她的? 在她家,那有时恶劣有时温柔的,是真,还是今晚的他才是? 秦邵将车开到她家楼下,她拿起秦邵不知何时去帮她拿回的手提包。 秦邵说进场时,他有见到范,后来发现她双手空无一物,才想她是意外间被霍陈昂带入包厢,趁包厢内的人未注意到时,他先去告知雁珊他们她在霍陈玖这,免得雁珊他们为找她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当下听完秦邵的说明,她越来越佩服他了,果然是敏锐又贴心的一名好保镳,可惜她今晚的心情不大适合来赞美人。 安允诗下车后,霍陈玖跟着走到车外,他命令秦邵将车开到前面路口等他。 霍陈玖轻慢地走到她面前,安允诗抬起小脸,望入他的眸,熟悉的目光又回来了。 「妳今天没听话,没照我给妳订的制约走。」霍陈玖伸手点她的鼻子。 「什么制约?」安允诗疑惑问。 「制约二,不准在我不在的场合喝酒,妳到酒吧来喝酒?另外妳也在我进门前喝了。」霍陈玖当时有注意到安允诗面前有饮用过的酒杯。 那制约是来真的? 「今天是因为范失恋才突然来的,而且霍陈昂他──」安允诗正开口解释,忽然被霍陈玖打断。 「我知道,妳一个人面对昂,能推掉那杯酒才怪。」 想起霍陈昂,她脑子忍不住又重现石勤戊跪地的画面。 「霍陈玖,霍陈昂是不是很常那样对石勤戊?」她不安地抓住自己手腕。 霍陈玖敛下眼,微笑很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法,晚了,快回去睡。」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是在帮忙保密还是他觉得霍陈昂的行为让他丢脸? 既然霍陈玖拒绝回答,她也不想再逼问,他的固执绝对是再多劝说也无法动摇的。 霍陈玖目送她走入公寓,在她要关门前,霍陈玖从后探身,一手拦住她的腰。 安允诗的背贴在他的胸膛。 「我现在要制定第四条约。」温凉的脸庞轻轻贴上她粉嫩的脸。 他突然的贴近害得她浑身一热,手不由自主地触碰她腰上的手臂,对他的体温和触碰,她又无可自拔的不想松手。 霍陈玖的唇附向她白玉小耳,嘴里吐出的热气,让她微颤。 「制约四,单独遇到霍陈家的人时,立刻联络我。」 【25】坠下去 霍陈玖,三十岁担任霍奥集团执行长,绝世才子、聪明精干,这世上能夸耀的词几乎可以在他身上找到。 霍陈家第二代子孙,青出于蓝,在长辈及董事讨论下,依性格、才干,让他们各展所长,于适合的子公司发展。霍陈昂担任旗下之一的子公司总经理,另有两位各在子公司担任副经理,而霍陈玖在年纪轻轻的三十岁被老夫人指派为执行长,不少长辈、股东对他是一片看好,运筹帷幄,应变能力强,他带来的成绩使外界不敢低估这名霍陈家的长孙。 霍陈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他低头看文件,伸手按下免持键。 『霍陈先生,陶夫人与小少爷来访。』凯伦带有坚韧的女音报告着。 静? 「请他们进来。」霍陈玖即刻起身,往门的方向走去。 凯伦一开门,一名约莫两岁多的孩子跑进办公室,霍陈玖弯下身将他抱起。 「大舅舅。」小程坐在霍陈玖的臂弯上。 「这次总算发音发对了。」霍陈玖轻捏他的小脸。 上次见面时,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太多人,害得他舌头打结,对着他把「大」舅舅,念成「打」舅舅,这可爱的错误,逗翻不少大人。 「要是再念错,可能是嫌大舅舅红包包的不够大气。」霍陈静款款走进门,身后跟着绑低马尾的女人,手上提着小少爷常用的水瓶,及霍陈静刚买给他的衣服和玩具。 霍陈静身穿裸粉色的连身长裙,温柔婉约的色调装扮,与她相当搭配。 「小程这么小就懂得报复,真聪明,舅舅我也是,以后你可小心一点。」对公事严肃的霍陈玖,在小程这般可爱的孩子面前,也忍不住露齿扬唇。 「别乱说话,我可是要把他教成男版的我。」霍陈静摸着儿子的头。 「那别人可要把霍陈家误以为是书香世家了。」霍陈玖放下小程,让他在办公室玩耍,他跑向大面玻璃那,看着底下的小小建筑物。 「披着羊皮的书香世家。」霍陈静笑道,手从柏金包内,拿出高质感的黑色烫金邀请卡,递到霍陈玖面前。 霍陈玖接下邀请卡,大略看过后,放在办公桌上。 「特地送邀请卡过来?」 「怕你这大忙人忘了,不亲自送怎么行。」 「杰斯难得回国,我怎么会忘,要是缺席的话,恐怕你们会把派对地点移来我家。」霍陈玖坐在单人沙发上。 「所以,我更要亲自来送邀请卡,提醒你这派对缺席的话,会有多少人来整你。」 霍陈家三少爷,霍陈杰长居英国,每回国,霍陈家必定办家族聚会,另外他们几位堂兄弟姊妹,在家族聚会后,也会找个日子一起聚餐,谈谈彼此的状况。此次,霍陈杰因老夫人的安排,回国协助霍奥的新品牌开发,这一次回来,也可满足老夫人及三老爷一家的心愿,让霍陈杰久留台湾,别一直往英国去。 这个欢庆回国的大派对,本是要霍陈昂来策画,但堂姊妹们就怕这情场浪子请了一堆女郎来,荒淫整个派对,所以改由霍陈家的大孙女霍陈静来作主策划。 对不能当主办人,霍陈昂抱怨了几天,很失望不能办比基尼派对,女郎满载这样,为了让霍陈昂停止抱怨,霍陈静只好找他协办,配合他部份的点子,免得他见到她又再碎念。 「居然办在这里,这次邀请不少人?」 「你知道的熟人都会来,还有些公关邀请。」霍陈静笑说,弯成弦月的眸,在她温婉动人脸上显得明亮。 「我昨天回宅邸,有看到之前被摔坏的维多利亚小马车,你请的师傅手很巧呢!一点修补痕迹都没。」霍陈静说着宅邸里修补好的装饰品。 霍陈老夫人热爱收集古物,小马车拟真模型是过去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摆饰,手工精巧,马车上的每个小细节都没落掉,连拉车的马儿都栩栩如生,任谁看都惊叹,但这小马车在中秋时被宅邸下人摔坏了,霍陈老夫人还发怒了一会儿,多亏霍陈玖找了位国宝级的师傅进行修复,才能让小马车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霍陈玖对此不语,反倒开口问霍陈静对未来的规划。 「妳离开工作也三年了,会回来岗位吗?」 霍陈静结婚后,离开原在霍奥的工作,全心投入家庭生活,照顾她心爱的丈夫与儿子。 「嗯……还没多想,小程再过两个月就要进宅邸了,要多花点时间陪陪他才行。」小程跑过来抱住霍陈静的大腿,又绕去办公桌躲着。 听到这,霍陈玖意味深远的浅笑,藏在深处的哀愁,没让霍陈静察觉。 霍陈宅邸,塑造他们的地方,在里面的生活也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让他去宅邸生活,妳放心吗?」 「虽然在宅邸有很多人可以照顾他,但孩子还是要自己亲自照顾,做父母的才放心。」霍陈静边说着,边跟躲在办公桌边的小程做鬼脸。 「如果不放心,妳可以自己顾,免得妳夜夜失眠。」 「说是这样说,但是顾小孩真的挺累人的,想他的时候,我在回宅邸住段时间就好啦!先当作给自己放个假吧,我相信他们一定可以把小程顾好的,我们不也是这样吗?」想起大家小时候一起在宅邸玩的模样,她不禁笑起。 小时候,宅邸……好几段抹灭不去的画面,像从他眼前飘过,霍陈玖尔雅一笑,知道自己很会记仇,却没想到能记住所有,关于宅邸的一切是深深刻在他心里,血流不止。 「好了,任务达成,不打扰你工作,跟小程先走啦。来,跟大舅舅说掰掰。」霍陈静拉着小程的手跟霍陈玖道别。 「大舅舅,掰掰。」小程跟他挥着小手。 「宜辰,帮小程戴帽子。」霍陈静牵着小程走到门边,唤着跟来的下人。 站在角落边的杨宜辰,走过去从提袋中,拿出小鸭舌帽给小程戴上。 见霍陈玖前进几步,霍陈静立即摆摆手:「不用送了,你忙吧!切记派对时间,别排其他事。」 霍陈玖点头,目送他们出门后,他双手叉进裤口袋走到玻璃窗前,深幽的黑眸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 倒影上,他看见自己从小的变化,五岁、十岁、十五岁──黑眸转为坚韧锐利,不带任何情感的眸光,彷佛是把无情染血的长刃。 耳际处传来他无法忘却的哑音,一道听来狠戾愤恨,一道听来虚弱乞怜── 这是你们欠的。 这是我们欠的。 / 范穿着背心和休闲裤,如软骨动物似的趴在沙发上,桌上摆着刚吃完的晚餐,安允诗帮忙整理好晒干的衣服,依颜色放回衣柜,到客厅见到范仍消沉得趴在沙发上,她默默叹息。 范失恋后,连续两天没来上班,安允诗想他肯定无力得废在家里发懒,什么都不想做,平时再怎么活蹦乱跳、精力十足的范爷,碰到失恋也如常人,无心去做任何事。 今天下班后,她买了晚餐到范家,雁珊因为要去医院探病,所以无法前来。 安允诗一路跑了几家小吃摊,买了范喜欢吃的食物,吃完后还顺手帮他整理起家务。 其实他家很干净,并不杂乱,仅衣服和地没整理好。 范的住处与他的风格完全一致,装潢风格时尚,像极了样品屋,黑色亮面的磁砖,还有宽敞客厅墙上装着六十吋的液晶电视,沙发下的大地毯,是他从捷克的市集买来的,范不只在意自己的穿著,连家里的家具,他也一样挑剔。 「欸……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超废?」范脸埋在沙发里,含糊问着。 「嗯,超废。」安允诗实话实说。 范轻笑出气音。「妳放心,我已经要复原了。」 「怎么?」安允诗问,手忙着收拾桌面的碗盘。 范反手给她看他手机的聊天内容。 安允诗看眼跟他聊天的人的照片,她讶异地倒吸一口气。 「他──电视上那位!?是他!」范给她看的人,是近来在演艺圈里的当红小生,现年二十五岁,英俊又带清新的脸,笑起来还有可爱的梨涡,这模样不只是国高中女孩的最爱,也是许多熟女的疗愈系小鲜肉。 「从他出道前,就在版上有认识了。」 「你跟他,认真的吗?」 范翻过身来,帅气的将发往后梳。 「怎么可能?玩哪,我现在可需要他治愈呢!他也有表明他现在没有想跟人谈恋爱,工作压力吧,互相治愈治愈啰!」范走到明亮的厨房吧台,开始煮咖啡。 他边哼着歌,边轻扭身子,范小爷的精神要回归了。 安允诗见他状况好多了,朱唇不禁扬起。 范对爱情的观念很自由,他曾爱得轰轰烈烈过,也曾把一些人玩在掌中,他老说自己看人很准,如果看出对方会有一点不专,没将他摆第一,那他便不会全心投入,他说如果不能两人一起坠入,一起牺牲,那只配叫单恋。 「妳呢?」范递来装七分满的咖啡。 「什么?」 「妳跟霍陈玖,不……我想知道的不是妳对霍陈玖,是霍陈玖对妳怎么样?」 范狼狈耍废了两天,没照顾自己的仪容,下巴冒出些许胡渣,看得她很不习惯,想立即拿刮胡刀马上把它们处理掉。 不是她不喜欢胡子,而是范实在不适合,怎么说呢……他留胡子感觉看起来更像玩咖。 「对我很好,你觉得呢?你看起来他对我怎样?」其实在他沉稳隽朗的外貌和令人畏惧的权威感下,他会温柔的浅笑,也会有着恶魔的性格,用孩子气的方式惩罚她。 她喜欢独占只有自己知道的霍陈玖,在他因为吃醋而扯开绷带弄疼她时,她不得不承认,在那剧痛下,心里居然微微窃喜着他对自己有炽热的占有欲。 「女人看男人凭经验,男人看男人凭直觉。我觉得霍陈玖很在乎妳。」这一点从霍陈玖的眼神,以及安允诗受伤时就可验证。 为一个女人丢下工作,赶来医院,还为她安排好医生及所有医疗,这个要最好、那个要最好,什么都要最好的!而且还规定要女医师来执行!如果霍陈玖这不是爱的话,那他保证,霍陈玖可能有另外投资保险,为了打广告才演了这么感人的戏码。 「安,妳对感情很真,但妳如果要把霍陈玖当作一位永远的对象,你们这条路会很辛苦。」 「他向来就不是个简单的人,跟他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我早有准备。」面对一位有王者之气的男人,她能奢望什么平凡之路吗? 「嘿,悲观什么!我们安也美翻了,有脑又有脸,除了钱外,你们哪里不搭?」 「除了钱外,我其它地方都快被你夸到尾椎翘起来了。」 「跟妳说,如果不是他长得帅,他的尊贵和距离感,会让我觉得他很自以为,可是他偏偏就是帅得要死,又有能力得要命!『自以为』这三个字根本不会在他人生出现,因为他真的很有本事!是破格的有资格去高傲和尊贵,厉害到让我们这些凡人跟他格格不入。」 「看你说话挺有力的,复原很快嘛。」 「拜托,让我多说点话,两天没聒噪,累积太多话,身体有点不舒服。」 安允诗大笑,拍向他的肩。 「哈哈哈哈哈好了,跟妳说正经的,如果妳真的打算坠入,先好好了解他,知道吗?」 跟安允诗当了也要五年的朋友,很了解她的个性,她从不强迫深问对方的私事,不主动谈别人的八卦,除非对方跟自己说,或者出了严重事情,得去了解,她才会破门而入。 「顺其自然。」安允诗拿起装咖啡的马克杯跟他干杯。 安允诗离开范的住所,从捷运站走回到家时,在约莫十五公尺处,她停下脚步,远睎路灯下的身影。 公寓前停着一辆她熟悉的漂亮黑奔驰,车旁站着身材高挺的男人,仅从远方看过去,那副身影也能挑动她。 霍陈玖注意到右侧的人影,深邃的明眸凝视她,薄唇自然的弯起弧度。 清风霎霎,弦月柔亮。 怎么办,范? 我从来没准备好怎么迎接霍陈玖的出现, 只能顺其自然……坠下去。 【26】玩个小游戏 霍陈玖走进门,手指解下领带,安允诗熟练的帮他把西装外套挂在衣橱内。 「你怎么突然来了?今天是星期四。」 「出奇不易的惊喜。」 这惊喜可真大。 「你晚餐吃了吧?」 「吃了。」 「在楼下等很久吗?怎么不打给我?」 「我才刚到五分钟,妳就来了。」他其实只想遇遇看而已,单纯的想来见她,然后,听她用开朗的声音跟他说话,如果她不在就罢了,在不在都没关系,可有可无。 他单纯的,只是想来而已,没有其他目的。 「你,想我了?」 坐在沙发上的霍陈玖,猛然抬起头。 安允诗水亮闪烁的黑瞳低望着他,清楚又深入。 她说什么? 霍陈玖蹙眉,莫名的恍然,他不晓得要怎么解释他的沉默,他想否认她说的话,但在刚才她问话时,他却又有如雷击刺激,被说中心事般的焦躁窒息。 他会开始想她了吗? 一整个下午,他脑海里滞留着小程最后跟他笑着挥手的模样、十五岁的自己不带情感的冷冽锐眸,这些面容无时无刻提醒他,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许停留,莫要忘去。 他无法解释自己下意识想来找她的原因。 见霍陈玖沉默,她掩下失落,率先开口。 「开玩笑的,你想那么认真干嘛?」 怕霍陈玖要解释,于是她又赶紧问:「今天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霍陈玖突然来找她绝对不是平白无故,单纯的想念,他还是做不到。 「没事。」霍陈玖拉她坐下,抚摸她的头。 「真的?」 「如果有,妳想怎么安慰我?」摸着秀发的大手来到她耳畔,拇指和食指轻轻揉起她的耳垂。 安允诗瞥眼看向一旁,专心思考。 「我带你出去走走?一起散步。」他们从来没有一起散步过。 「嗯,听起来不错,但是──」 「怎么?」 「今天我想跟妳待在这里,先不要出去,好好地跟平常一样就行了。」 「跟平常一样就好?」 「嗯,这样很好。」他的语调很温柔。 安允诗点头应声。 现在也十点半了,或许工作一天,他累了,想好好放松。 不知不觉,霍陈玖的动作让她陷在他的臂膀,他低眸可见她纤长羽睫,清秀的轮廓,还有她常微微上扬的唇型。 不知何时,在他胸口的低沉情绪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放松,他隐隐浅笑,手指继续的轻抚她的发。 安允诗晶透明亮的双眼,温和的眼神洗净他今日的坏情绪。 想她这件事,或许,感觉不坏。 霍陈玖洗完澡,用吹风机随意吹着发,安允诗躺在床上,抱着长型抱枕盯着他瞧。 她开始佩服凯伦,她怎么可以在霍陈玖的魅力下,专心工作,成为霍陈玖的得力秘书? 「霍陈玖,你换过很多秘书吗?」 「在两个月内换过五个,最短的两天。」 霍陈玖把吹风机收在底层的抽屉,走来床边,轻抓她手臂检视在愈合的伤口,还好伤口无碍,霍陈玖放心地躺在床的另一边,安允诗将抱枕放在床的中央。 对,它是结界…… 等她伤好后,不晓得会不会又被他赶到楼下,以保守他的贞操…… 「凯伦是第六?」 「嗯,她能力强,看我的眼神也正常,希望她会一直做下去。」 「前面五位的眼神有多不正常?」 「我可以感觉到她们用眼睛脱掉我身上一件件衣服,想看到更里面,和想象更深入的事。」 「但你的魅力对凯伦好像失效了。」 「我不是她爱的型。」 「对你还会挑型?她喜欢什么样的?」 「白嫩的,现在的对象年纪比她小,读化工大四,她要想好好养着她的男友,就要顾好我给她的饭碗。」 他是做了身家调查吗? 「没想到你跟凯伦会聊这些。」 「我不过问员工私事。」 「不过问……?那你怎么知道?」 霍陈玖瞥她一眼,没应声。 「噢天……霍陈玖,你去调查她!?」她吃惊地瞪大眼。 不过问员工私事,却私下调查员工私事?这更糟糕吧! 「在我身边当秘书,我当然得清楚她的底,要是她有机会成为内鬼怎么着?」 「那你是查多深入?」 「从出生到现在的基本资料,学校、公司还有打工过的地方,现在的交友圈和常去的店家。」 「你是警察吗?」 霍陈玖扬起一边的眉。 「即使我不查,上头的总裁、副总裁也会彻查,这全都是为了保护我们和霍奥。」 看样子,霍陈玖对所有事都了如指掌,可怜的凯伦,她一定不晓得自己尽心尽力服侍的执行长,居然私底下调查她,说不定连她男友也无可幸免,被看个精光。 她也好想找人调查霍陈玖啊…… 她对霍陈玖的了解只比维基百科好一些。 霍陈家第二代,七孙中的长孙,拥有四分之一的中英混血,来自于中英混血的母亲。 三十而立,二○一四年成为霍奥执行长。 然后,他不挑食,拥有强烈的控制欲、占有欲,还有很喜欢制约,规矩多,第一次洗碗是在她家。 糟糕……这些了解,听起还好弱啊。 安允诗灵机一动,翻身趴在抱枕上。 「我们来玩个小游戏。」她笑瞇着眼道。 「想玩什么?」霍陈玖翻身侧躺,面对她。 窗外的淡淡月光,隐隐照在房内,两人清楚看见对方的五官、表情,即使在黑暗中,霍陈玖深邃的眸依然迷人万分。 「玩问答,女士优先,从我先开始问答,过程中只可以跳过一次,如果超过的话……要罚钱!一次一百。」 「嗯,好,我钱很多。」 安允诗瞪眼,她开始觉得这是一个不公平的游戏。 她刚才是哪来的蠢脑会想跟霍陈玖玩罚钱了? 「你被罚一百,跟我被罚一块是同等级吧?」 「嗯,或许。好,换我。」霍陈玖接道。 「什么?」 「妳遇到麻烦的话,范跟雁珊妳会先找谁?」 「不!我刚刚问的还不算开始,你怎么偷跑!?」她激动喊。 太狡猾太奸诈了!她刚刚的问题,不过是抱怨的疑问句啊! 「但我回答了,妳要回答吗?还是跳过?」 「奸商……真的是大奸商!我会找范啦,我跟范认识比较久。」她没好气的回答。 霍陈玖轻轻点头后,安允诗着急地抢话:「换我换我,你有过几任女朋友?」 这答案她好想知道!到底有多少女人上辈子救了银河系,才能跟霍陈玖成为情人。 她紧抿唇,担心霍陈玖不喜欢女人问这些,认为她的问话是侵犯他的隐私,可是她疯狂得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不要一般维基百科或口耳相传知道的,而是……起码她想跟简良他们一样,起码到一个做为朋友的了解。 她的问题使霍陈玖绽起得意的笑容,没想到她第一个问题那么可爱。 「四任。」见他没迟疑,显然并不介意这方面的问题。 「四任?」这世界居然只有四个女人上辈子救了银河系? 霍陈玖听出她惊呼里的怀疑。 「真的只有四?」 「四任是跟我交往的对象,并非爱我的人数,对我有兴趣的人很多,甚至数不清,还有我不认识的人,不过我不用每个都交往,我没那么泛滥,允诗。」霍陈玖的轻松地说道,没一点掩饰。 她开始想象霍陈玖学生时期的青涩模样,他是不是从高中、大学就如此迷人,能让他瞧上眼的幸运女孩,是怎么样的人? 「安小姐,妳连问两题,现在换我了。」 「我哪时候连问两题了!」 他扬眉,伸手指数。「有过几任、真的只有四,总共两个问题。」 「不,怎么这样!这不算两题,那是进阶题,你写过考卷吧?同一大题里有进阶题啊,我们虽然差四岁,但考卷类型是没变的吧?」 「嗯,好,勉强让妳算进阶题,但妳刚刚又问了,所以又变回两题。」 那也算!? 「我──」安允诗倒抽口气,指着自己。 罢了罢了,她别再开口的好,免得再被他连题,大奸商! 「对范有好感过吗?喜欢什么颜色?」他知道范的性向,但不代表女人会对他没兴趣。 颜色?好简易的问题。 「范是长很帅没错,但我从一开始认识他,就单纯只有朋友的感觉,熟了之后,更无感了。」说完,两人对视而笑,不自觉想起范的聒噪还有毒语。 「然后,我基本上喜欢白、黑、粉、薄荷,」她讲到笑出来,别人说喜欢的颜色通常只会讲到一或二个,她却连讲四个。「其实要看东西,有可能外套我会喜欢卡其色,皮夹喜欢薄荷色,球鞋喜欢黑白色、高跟鞋喜欢亮色系,所以我很难说定。」她吐舌。 「所以基本上妳喜欢黑、白、粉,薄荷?Tiffany绿?」 她点点头,她想很少有女孩可以抵抗Tiffany绿。 「好,换我,由于你刚刚又问我Tiffany绿,所以我有资格连问两题。」她俏皮的对他比二。 「现学现卖。」霍陈玖曲起眉峰,薄唇微弯成弧。 「当然。那这四任她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我能知道分手原因吗?」 霍陈玖瞥向一边,试着回想,「这题可能白问了,我对她们没特别去留意,硬要说共同点,应该是她们乐于臣服,然后单方面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这题她真的是白问了,而霍陈玖也讲了废话。 有哪位女人跟完美高傲的霍陈玖在一起不会爱他爱的死去活来?拥有他的吻和拥抱,不是飘飘欲仙,就是欲仙欲死,他单用炙热的眼神,轻易的能使女人们被迷的晕头转向。 她突然想到自己,她对霍陈玖也会到这样吗?霍陈玖每星期来住她家,现在跟她躺在同一张床上,陪她玩着满足她私心的问答,要是霍陈玖对她仅到如此,而她继续下陷,最后逃不出去的只有自己,霍陈玖可以轻松转身而去,留下她在痛苦。 「另外一题,跳过。」 他不想回答分手原因? 安允诗一笑置之,装不在意,根据他前面的回答,感觉分手全是由他提的。 「怕什么?」他继续问。 「蟑螂、蝙蝠还有……地震。」 他们继续玩着问答游戏,她的问题从对他的感情到喜好,而霍陈玖的问题全是与她的喜好有关,最喜欢的影片、最不能接受的缺点等诸如此类,像小女孩在写个人档案里的问题一样。 「你说过霍陈不是湖州的姓氏,而是你们自己的,是什么意思?」 她用Google大神查过关于「霍陈」这姓氏,发现除了霍陈玖他们家族外,没有其他人拥有这姓氏。 要她想可能性的话,自创的可能性最高。 「霍陈的存在是为了延续。」 延续? 在她还在思考他的话时,霍陈玖又问。 「妳有没有违反过我订的制约?」 「呃……跳过。」 霍陈玖突然往她夹住抱枕的大腿一拍。 「噢!」她吃痛喊声。 「这是逞罚,说,是哪一条?」 老天……他是认真的! 「跳过,我给你一百。」 「我给妳两百,诚实招供。」 很阔啊,大少爷! 安允诗抽回夹住抱枕的脚,将全身卷在被子里。「上次帮梁仲棋送机的时候,有拥抱,是友情的拥抱!他第一次去新加坡时,我们也有,纯友情!」 安允诗像只蜗牛般,把自己卷到棉被里,连呼吸都不要了,脸整个埋在棉被中。 奇异的是,没有霍陈玖的骂声,他更没有动手想把她翻出来。 他是生闷气了?还是他能理解这只是一个友情上的拥抱? 安允诗悄悄从棉被里探头,在眼睛要探出棉被里时,猝然一股强大的力道把她从棉被里拉出来,当她从混乱里,看清眼前的画面时,她的双手被扣在背后,他们中间的抱枕被丢在一旁的地上,霍陈玖仅在她鼻尖之前。 他锐利的眸和制伏她的动作,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些畏惧。 「听话,允诗。」他温柔的低嗓,意外有着强烈的权威和压迫感。 「我跟梁仲棋没有其他的关系。」 「不管关系怎样,别让任何男人可以亲密的拥抱妳,在耳边私语也不行。」他的眼眸冷清,下达清楚的制约。 他是吃醋吗?他的制约和占有欲令人心跳加速,她似乎是他的,被他贴上请勿触碰的标签。 「告诉我,妳懂了,会听话。」 「嗯,会。」她像认错的孩子,黑瞳只敢偷偷瞧他。 「会什么?」 「会听话。」她完整的响应一次。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孩子了。 「嗯。」霍陈玖放开在她背后的手,动作轻柔的将她往上提到他臂膀的位置,让两人环抱的姿势舒适些。 安允诗脸贴在他的结实的手臂上。 睡意来袭,昏昏欲睡的感觉,使她意识模糊。 沉睡前,她不断想着,霍陈玖会因为她跟其他男人亲密而吃醋,是不是证明他也喜欢她? 「霍陈玖……我还有一题要问……」她的话说的含糊。 霍陈玖俯下头,靠近她。「什么?」 她轻闭双眼,感觉到霍陈玖轻轻拍抚她的背,他温柔的动作加速她入眠。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问出口了没,她实在太困倦了,或许讲得话根本不是她要问的。 薛仲临曾说过,她每次快睡着,困倦之意袭卷,她说的话很含糊,有时甚至不合逻辑,没一句话是符合现实状况的。 最后她跟霍陈玖说了什么,她不知道。 【27】归国派对 「今天不住啊……,噢。」安允诗失望的响应电话。 『快吃饭,早点睡。』霍陈玖嘱咐。 他坐在车里,秦邵将车驶进高级住宅大楼的停车库。 「嗯,知道了。对了,我昨晚最后有问你什么吗?」 『没有,妳睡着了。』 好险,安允诗松口气,她真担心自己乱问话,得罪人了还不晓得。 霍陈玖收下手机,电梯抵达,响出清脆的叮铃声。 「你搭下一班。」霍陈玖对秦邵说。 秦邵听令,没多问,他知道霍陈玖会这样命令,代表他现在需要个人空间。 霍陈玖走入宽敞的电梯,电梯车箱使用大理石及微晶石,石纹美丽高雅,箱内的高档装潢显示着此栋大楼的屋主们各个身价不凡。 霍陈玖靠在墙面,仰头闭起眼。 「我还有一题要问……」 「什么?」 「我是喜欢你的,那你是喜欢我的吗?」她困意太重,已经瞇上眼睛。 「你有喜欢吗……」她的话含糊又小声。 霍陈玖不语,轻拍她的背哄着:「睡吧。」 他不知道。 霍陈玖装作她没提问过,也盼她别再问。 安允诗提着海藻绿色的硬壳包走过街,低跟鞋在人行道上敲着。 捷运站里满是下班人潮,她考虑要不要在附近买晚餐回家吃,不然家里附近的小吃,她最近也吃腻了。 这几天,霍陈玖没与她联络,她传的讯息,他也回传的简短。 虽然说霍陈玖本身不是话多的人,但她总觉得不太对劲,她难以用实例来形容,可是她心里偏偏感觉不对,是她太敏感了吗? 她突然想到这里有间雁珊推荐的日式家庭简餐店,干脆今晚就在那家解决吧。 她经过一家饭店门口时,被一名男人揽手挡住去。 「安小姐。」 「霍陈昂先生。」她惊呼道,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他。 霍陈昂一身西装,高雅气派的装扮仍掩饰不住他天生的狂野豪迈。 「真高兴妳没忘了我。」 「霍陈昂先生,今天特别打扮,是不是有约会?」安允诗看他穿着的西装不是工作上穿着的款示。 霍陈昂凝眉,「妳不来吗?」 「什么?」 「杰斯的归国派对,我们的堂弟。」 杰斯?她记得是他们上次在包厢里谈论的人,说是他回国时,他们要举办派对欢迎他,她跟霍陈玖很少于公共场合出现,一起出现在他们的家族派对更是不可能了,她原本是不在意霍陈玖会不会带她参加派对的,但霍陈昂似乎以为会有她的出现,他的这份以为,让她开始在意霍陈玖没跟她提及派对这件事。 霍陈昂眼神往后一瞄,他招手喊道:「杰斯。」 安允诗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朝他们走来的男人穿着白色的西装,黑顺的发绑着低马尾,他俊美的脸庞像极了从画走出来的英国绅士,低马尾非常适合他,她看过所有人包括电视明星上来说,没人比他更适合。 杰斯走到他们面前,他身后跟着一名穿白衬衫,白色及膝裙的女人,她的年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身形娇小,但给人气息没一丝柔弱。 「你好。」安允诗微微欠身。 杰斯维持绅士笑容朝她点头。 「跟你介绍,这位安允诗,安小姐。她来头可不小,是大堂哥身边的人。」 「女朋友?」 霍陈昂耸肩。「他是没说什么,但她对堂哥的称呼很不一样。」 杰斯挑起一边的眉。 「霍陈玖,她喊堂哥的本名,而且才认识约一个月就喊了。」他说。 杰斯微怔,讶异地凝视安允诗。 安允诗紧绷双肩,她知道外人对霍陈家仅能使用尊称,她能直呼霍陈玖的名,也是他允许的,可是有必要这么吃惊吗?简良和关月可是一个字「玖」的在喊。 「安小姐,妳好,我是霍陈杰,直接叫我杰斯就好,我长年在国外,叫我英文名字我比较习惯。」杰斯牵起她的手,礼貌性的在她的手上一吻。 对杰斯优雅又礼貌的国外迎宾礼仪,她小心的不让自己的不自在被他们察觉。 「安小姐妳等等没事吧?一起去杰斯的派对如何?」霍陈昂问道。 「大堂哥没带她?」杰斯疑惑,不晓得大堂哥发哪门子的闷骚,居然没想带她去。 「我也很吃惊,不晓得是想把她藏去哪。」 「我很欢迎妳,安小姐,一起来吧。」 「不,没关系的,这是你们家族的派对,我不好去打扰。」听到他们居然想带她去派对,她惊慌地拒绝。 「身为派对的主人我都开口邀请了,请别让我失望。」杰斯道。 「我很荣幸受到你们的邀请,真的十分荣幸。」安允诗十指交握,「但你们也看到了,你们两人今天打扮的很帅,非常的帅气,这么正式的场合,我现在这一身装扮不适合。被派对主人邀请了,还没打扮,我怕是会丢两位的脸,还是之后有机会见面时,再──」 听到安允诗拒绝的理由,杰斯跟霍陈昂对看。 「现在快六点半,派对七点半开始,你能多快?」杰斯抿笑问。 「在第二个女人挽上你手臂前,我能带她盛装出席。」霍陈昂自信的回。 「好,我就一次挽着两个女人,请尽快到场啊,二堂哥。」语毕,杰斯瞥向安允诗,用他好听迷惑的嗓音道:「等会儿见。」 杰斯与他的随行管家转身离去,安允诗瞠目凝眉,如果刚刚的对话她没理解错,他们打算由霍陈昂带她去装扮,然后去派对!? 「霍陈昂先生,我──」 「时间紧迫,先走再说。」霍陈昂拉着她,坐进饭店人员帮他开来的蓝宝坚尼跑车。 / 鲜黄色的蓝宝坚尼奔驰在觅静山林,霍陈昂打开半扇车窗,夜风中隐隐听见振奋人心的音乐节奏,他驶近停在一座庄园前,两尺半高的铁栅门,有数名保全,一名穿着黑背心的服务生,迎着笑脸来到车窗边,见到霍陈昂亮出黑色邀请函,他致笑点头,单手摆在腹前,另一手摆向庄园内的方向,铁栅门为他们开启。 「送惊喜给堂哥啰!」 「霍陈昂先生,你户头账号可以先给我吗?这件小礼服的钱,我会汇给你的。」 「不用,我不收女人的钱。」 「可是这件价值不斐啊!」要万,这件要万!她知道名牌的价钱,本就天价横行,但每看到一次还是觉得根本是天剎的鬼天价,是有神明穿过加持又可防弹吗?这价钱……这价钱……赢了很多人的薪水啊! 「那鞋子?」安允诗指着脚上的米白色高跟鞋。 「不用。」 「那手拿包?」她拿起手上的金边高雅的手拿包,旁边还有精致的名牌吊环。 霍陈昂凝眉,晞向她。 想到在带她去精品店请人帮她搭配时,她的反应很特别,跟着他的女伴同样的是睁大眼,很喜欢的模样,面色粉红,而安允诗却是一副面色惨白,是高兴过头了吗? 「不用跟我客气,我不会因为买了这几样就吃土。」 「霍陈昂先生,我们才见第二次,以我的生活来说这是份大礼,我真的超级不好意思收。」安允诗坚决地说。 霍陈昂沉默了一会儿,抿起下唇,他除了小时候拿红包外,还真没随便收过女人的钱,这感觉怎么说怎么怪。 「如果妳很坚持,不然妳叫堂哥还吧。」霍陈昂停好车,跨出车门。 叫霍陈玖来还钱!? 霍陈玖连她到这都不知道,哪敢叫他来还钱,而且……他可是会跟她计较房间钱的人呢! 这洋装、鞋和手拿包算一算也要三十万,她可不敢想象霍陈玖要用什么方式惩罚她! 霍陈昂领着安允诗往庄园的派对中心走去,三层楼英式别墅,藤蔓爬满右面的墙,面对北方两尺大的落地窗,可以一矅曲线形的泳池及远方夜景,从窗看去,内约二十名客人,泳池外约三十名享受着现场DJ的音乐,有几位甚是明星和主播。 她心底突然感谢起霍陈昂给她小礼服,还有双与礼服完美搭配的高跟鞋,不然在场所有人穿着正式,各个美艳动人,连男人的装扮也不马虎,她要是原像登场,说不准有人叫她去倒酒。 「我带妳去找堂哥。」 「没关系,我想我自己绕绕找找好了,而且你似乎要开始忙了。」安允诗指着前方。 一名带着长金丝耳环的女人,踩着银色露趾高跟鞋,步姿袅娜,朝着霍陈昂挥手。 霍陈昂偏头,这下可糟了,美女当前,身边又有堂哥的人要带,他要怎么选才好? 安允诗看到霍陈昂曲眉故作懊恼的模样,露齿轻笑。 「我没问题的,霍陈昂先生,请你放心的去找朋友吧!不用担心我。」 「如果有不识相的人缠住妳,只要喊出堂哥的名字,保证他们会滚远远的。」霍陈昂交代完后,旋身与对方招呼响应。 看到霍陈昂走后,她偷偷松口气,终于剩她一个人了。 虽然霍陈昂做人直快,刚才相处气氛不差,但那天在酒吧见到他对石勤戊的恶劣行为,还是留下了难抹灭的坏印象。 安允诗赶紧拿出手机找霍陈玖的号码,在被霍陈昂抓去换装时,她好几次想打电话给霍陈玖,可惜霍陈昂在一旁不停快速指挥服务小姐,在最短的时间搞定她的装扮,害得她没机会打,刚在车上时,也不准她打电话,说今天是要去给堂哥送惊喜,怎么可以给她破坏,话说着说着就把她的包包往后坐一丢。 天啊,她觉得她的出现不会带来惊喜,而是惊吓! 她得在遇到霍陈玖前,快告诉他,免得自己不小心破坏第四制约。 制约四,单独遇到霍陈家的人时,立刻联络我。 霍陈玖说这句话的嗓音彷佛又清楚得在耳边唤,温柔却不失权威感。 第一通电话,他没接。 是正在跟人谈话,不方便接吗? 她考虑要不要再拨出一通,否则就是她要在霍陈玖看到她之前躲起来!不……不行,霍陈昂和杰斯肯定会问霍陈玖,见着她没?那躲起来也没用啊…… 安允诗苦恼,把垂到脸上的发丝勾到耳后。 好吧,再打一次。 当她要拨号时,手机屏幕转了画面,是霍陈玖回拨! 「喂。」 电话另一头无声。 安允诗轻轻皱眉,怎么不说话? 他按错了吗? 「喂?」 『妳为什么在这里?』电话另一头低沉的声音,隐约带着微微怒气。 这里? 听到他的用词,安允诗警觉起来,环顾四周,往左侧看时,她顿住。 霍陈玖魁梧肩宽的身影离她约五尺,他的厉眸狠狠地将她定住。 【28】他的名 霍陈玖步履稳健的朝她走来。 平常他走向她时,她总是心跳加快的期待,现在同样是心跳加快,可心里想的是──完了。 「允诗──」 「霍陈玖!」安允诗冷不防直接用力抱住他,脸埋在他怀里。 常说爱撒娇的女人得人疼,她看自己还是先撒个娇,软化他,不然又要被惩罚了。 霍陈玖猛然叹气,耸下肩,他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抚摸她的发,刚刚的怒气瞬间蒸发。 搞什么,想念她的话都没了。 霍陈玖无奈,可唇角又不自觉的浅浅勾起。 撒娇术成功!果然男人对撒娇的女人无可抗拒。 她第一次见到霍陈玖参加派对的装扮,他今天梳着性感迷人的庞毕头,深邃立体的五官因为发型显得更完美,身着手工订制的西装外套,领口是滑顺的缎面材质,尖角型翻领,外套里头搭配着缇花背心,他的穿衣品味无庸置疑是绝佳的,不管在什么场合他都会保持在最佳状态,他是最强烈的焦点,这样的男人要单单成为派对里的宾客实在太困难了。 「十秒内,讲重点解释,开始。」昏头归昏头,他仍不忘自己原有的快狠准守则。 「我下班遇到霍陈昂和杰斯,然后被霍陈昂带来了,途中完全没机会打给你,所以……现在遇到了。」安允诗快速地说完重点,连两位关键人物也点到名。 霍陈玖轻曲眉峰。 「难怪,刚才杰斯笑得一脸诡异,还说要送礼。」看样子这份礼很有力的撞来了。 霍陈玖揉揉她的发,在他从人群中走出,到花园回她电话时,见到他熟悉的身影,他起初只是眼熟,怀疑自己看错,试着拨打电话后才晓得真的是她。 她不能在这里出现,不能…… 深色的眸犹如染上朦胧灰雾,望不进,也看不穿那费解的心思。 「怎么了?」安允诗见他突地沉默,狐疑问。 「这一身是昂付的?」霍陈玖退开一步,认真瞄一遍她大方露出锁骨的宝蓝色小礼服,长度正好在膝上,露出绝对领域的位置。 他的允诗,今晚很迷人。 可恨的是,不是由他亲自陪伴挑选,这份怨气只能自己吞下。 「呃,对……」 「虽然我有点不高兴,但很漂亮,妳这样穿很好看。」 听到霍陈玖的夸奖,她高兴得展露笑容,又有些不好意思得脸红。 被自己喜欢的男人夸耀漂亮,哪个女人能不高兴得翘起脚? 「你能想办法拿到他银行账号吗?我在汇给他。」然后回家把它们转卖,款式还挺新的,她愿意亏三千就好! 「不用,他不会收的,我在请凯伦挑些礼送他。」 「那这该怎么办?」她全身行头几乎都是他们送的,她就这么收了吗?这不是小钱哪!起码对她来说不是……至于霍陈家嘛,小,绝对是小钱。 「穿着,其他别管。」 她话语稍稍畏缩:「谢谢。」 安允诗才刚答谢完,还来不及懊恼怎么应付这场派对时,霍陈玖的一句话,将她的心冰冷一刷。 「我叫秦邵送妳回去。」 什么?送她回去? 他夸奖她的穿著,要她收下这套礼服,现在希望她离开,难道他不想带她认识他的朋友和杰斯他们吗? 「为什么?」 她不是想要露面让其他人知道她的存在,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未稳定,不想公开也很正常,但霍陈玖见到她时,他的眼神清楚的表示着:她不应该出现。 「妳回家里去,如果派对结束没事的话,我会尽快脱身去找妳。」 他对她一如往常的温柔,但今天他特别像在哄人,哄骗一个吵闹的孩子。 安允诗杏瞳忽地黯淡,从霍陈昂和杰斯要把她偷带来时,她便感觉到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她并不觉得霍陈玖见到她时,会感到惊喜,而事实上也确实是,他的反应从愤怒到温柔,唯一不变的是他要她离开。 「我的出现,在这里让你觉得丢脸吗?」她不自觉说出这句话,她明明知道霍陈玖不是这样的,可是……她真的不晓得为什么? 或许跟这星期他对她的回应变的简短有关,有时不得不相信女人的第六感,直接准确,没一点儿的误差。 霍陈玖绝对有事瞒她。 「没有,妳别乱想。我们今天不适合一起出现,这里有很多霍陈家的人,我们这一辈的都在。」 「是我们不适合一起出现,还是我不能出现在任何人眼里?」 霍陈玖怔住。 安允诗撇向一旁,难过地呼气,他的不语给她更多难看的想法! 梁仲棋跟范他们怕她在跟霍陈玖的模糊关系里,受到伤害,而不断提醒她,别陷下去,再多了解一点。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想走进霍陈玖的灰蒙迷雾,但他总轻易的带她绕过,最后自己见的是只有她的霍陈玖,没有其他关于他的一切,彷佛对她隐藏了所有。 「允诗,听话,等我回去再说。」 「这段时间我还不够听吗?」她回应叛逆得教人讶异。 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这样反抗霍陈玖,一直以来她没想拒绝他任何事,他也不曾强迫她不愿做的,在这场关系里他们是你情我愿的。 也许她到达极限,她像一个被包装精致的礼物,一个美丽的惊喜送到他面前,结果没得到他的欢迎,还当场退回,而他不会给她真正的原因,只会再度走回他自己的迷雾内。 她的伤心,心思细密的霍陈玖会看不出来吗? 「我知道妳在不安,妳现在只是情绪失控了允诗,相信我,从来没人反抗我,我还将她留下,妳是第一个,听话,回家等我,我今晚一定过去。」他开始感到沉闷震颤,他知道现在不安的不只她,还有自己。 突地,远处的喊声,拉走两人的注意。 「玖!」简良喊着,他的手臂上挽着一名艳丽动人的女人,另一边站的女人,绝世美貌,美丽的让人窒息。 安允诗看向简良和他的女伴,还有关月。 关月点头致意,红唇浅浅微笑,她的出现像是夜空上的月,直教人忘记星星闪烁的美,视线集聚在她身上。 关月也来了? 不,她何必惊讶,他们关系本来就比她还亲密稳固,她怎么可能不在这里。 安允诗回过头来,发现霍陈玖牢牢盯着她。 「如果要留,就好好地待在我身边。」 「没关系,你的女伴是关月吧,所以才要我离开。」安允诗微笑着。 「不是。」 「我是杰斯邀请来的,是以霍陈昂的女伴入场,我不会在这里给你添乱,让人有机会向你乱说话,你放心吧。」安允诗转身要离去,霍陈玖擒住她手腕。 霍陈玖沉沉吐息。「妳误会了,关月今天不是我的女伴。」 「不管今天是不是都好,你也不希望我留下不是吗?」 她挣脱霍陈玖,往派对中心走去,刻意不经过简良他们的位置。 简良细长的明眸,瞧着安允诗离去的身影,他低首附耳身边的女伴,吩咐几句后,女伴快步离去。 关月静如潭水的眸,看向孤独站在原地的霍陈玖,他的目光追随着安允诗离去的身影,炙热悲愤,他再想隐藏也无法逃过她,他的情绪,她看了二十多年,她要怎么忽视他的改变? 别墅内与泳池边的宾客截然不同,泳池边的人玩疯了,热闹到不行,从大面玻璃窗看去,他们皆轻扭着身子,举手狂欢,别墅大厅内的客人较静,他们喜欢细细品酒,享受古典乐,等酒喝开了,才会大胆到外头。 厅内的气氛,只会让她更专注于刚刚发生的事,她从长桌上拿起装七分满红酒高脚杯,往大面玻璃的连接门走去,她想那位DJ带动狂欢电曲可以赶走她的闷闷不乐。 「如果妳想到泳池那跳舞,毛逐自荐,我很会跳,也很会赶缠人的苍蝇。」穿着鲜红色波浪黑发的女人,从安允诗身侧挡住她。 安允诗睁眼眨眨,她想起来这艳丽的女人,她是刚才在简良身边的女伴。 「妳好,我叫罗琼心,喊我琼心就好。」她伸出手,脸上的笑容娇俏不已,赏心悦目。 「妳好,我叫安允诗,妳也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她猜,或许是简良或霍陈玖要她来的,不管怎样,罗琼心给人的感觉很好,从第一面便能看出是位豪爽自然的女人。 「太好了,这样说话自然亲近多了。」罗琼心高兴地说。 罗琼心是名副其实的社交花,一眼就可评断一人的好坏。 安允诗的气质气息易给人好感,性子不错,好在简良那家伙不是给她什么难搞的任务。 她参加过不少晚宴和派对,社交礼仪里不少人需要喊尊称,当然也有些是跟安允诗一样好相处的,不过她其中最受不了的是有些人没留过学,只会玩和花钱的也在那假欧美,介绍时,在那说叫我米歇尔、叫我史蒂芬、叫我娜拉、叫我强森……等,她常在那皮笑肉不笑的,乖乖喊着他们的英文名,殊不知心里甩了他们好几巴掌,如果是华裔就算了,因为也只有英文名嘛,那些好好活在台湾的人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中文名很丢脸吗? 「是简良让妳来的吗?」 安允诗冷不防搓破她的目的,但她也毫不掩饰地承认。 「对,他不放心妳在这里,而我也觉得不应该让妳一个人四处走。」 安允诗有趣的凝眉。「我想不用担心,这里很安全。」 「嗯,很安全,有二十名保全,我想强盗什么的是进不来,但这里有很多男人的,允诗妳长那么漂亮,一个人在这里走着,很容易会有人来攀谈,嗯……妳看起来很聪明,我想是可以脱身劝退他们,可是让玖先生看到了,我不晓得他们的下场跟进场时会不会一样。」罗琼心扯扯唇角,耸肩。 听到霍陈玖的名字,她情不自禁的叹息:「随便他吧。」 「抱歉,让妳想起他。」 「没关系,妳不用道歉!这是霍陈玖他的……算了。」是霍陈玖的问题还是她真不该出现,安允诗不再去想。 「总之妳想去外面狂欢对吧?我陪妳,但我得先告诉妳几个人,让妳有准备才行?」 听起来是不可得罪,地位崇高的人。 「是霍陈家的人吗?」 「对。」她微微笑着,点头。 简良告诉她,安允诗唯恐没见过其他霍陈家人,便要她好来去顾安允诗,别让她单独与他们交谈。 罗琼心与玖先生见面次数不多,但从简良的话中,感觉得出安允诗身份敏感,刚才在花园时,虽然听不见她跟玖先生的交谈,但不难看出两人交情匪浅。 她让安允诗拿着酒杯跟着她四处绕绕与一些人招呼,在从中简略介绍瞥眼不远处的霍陈家人。 霍陈家第一代有五位长辈,其中四老爷无子女,另四位底下有七名孩子,四男三女,霍陈玖皆属第二代里七孙中的长孙。 「妳看那边,披着白色披肩的那位。」罗琼心暗指着坐在欧式红绒椅上的女人,有三位女宾客正与她交谈着。 「霍陈静,静小姐,霍陈家的长孙女,是五小姐的孩子。她跟玖先生、昂先生同龄,大杰斯一岁,静小姐在二十六岁时结婚,现在育有一子,虽然离开霍奥了,但手里仍有股份。」 霍陈静举止优美,温柔婉约,谈话间会抬手遮笑,她绑着浪漫蓬松的低马尾,眉宇温和,容貌美丽脱俗。 「看起来挺好相处的,温柔贤慧。」安允诗道。 「她正是,可惜她妹妹跟她完全相反,骄纵。」罗琼心边说边探头找,她视线突地停在一个方向。 「太好了,霍陈第二代年纪小的几个都聚在一起。」这样她就不用四处找了,罗琼心松口气。 泳池边在DJ台附近与站着两女一男,其中一位看起来像大学生,她作势要将男人推进泳池。 「妳看那位脸上戴梨窝,他就是霍陈琰,霍陈昂的弟弟,年纪应该是跟妳差不多,最近听说有要到霍奥国外分公司的打算;霍陈璇,霍陈静的妹妹,刚毕业的大学生,老天,名副其实的骄纵小姐!心是不坏,但是很娇,她个性啊……直率直率直率,过头了就是白目,妳说她跟霍陈静怎么差这么多?因为是老么所以被宠坏吗?」 「也许,她这几年经过社会历练,可能会好转一点。」 「她的个性可能要磨一百年才有静小姐的百分之十。」 被罗琼心这么一介绍,她真不希望与霍陈璇有太多接触,骄纵又不能得罪,还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感觉要有特里萨的心灵教养,才不会让自己爆炸。 「另外一个是杰斯的妹妹吗?神韵有些像。」安允诗瞅往穿着粉色半袖洋装的女孩。 「对,她是杰斯的妹妹,霍陈槿,应该明年高中毕业吧,第二代年纪最小的,她还不错,乖顺内向。」 「妳能记住全部真不简单。」 「没办法,我的工作常常会需要参加什么宣传发表会、派对那些的,还曾代表怕鬼的老板出席葬礼,」说到这里,罗琼心不吝啬的大翻白眼,「总之很多场合,常遇到企业人物、电视名人的,不记牢一点,之后见面问到重复的问题不太好,妳知道的。」 「嗯,会像过年见面的远房亲戚。」 「没错。」两人相视而笑。 安允诗暂且忘了跟霍陈玖的不愉快,她简直要忍不住谢谢简良带来如此好的女伴。 她想罗琼心的工作在公司是担任女公关,对交际应酬游刃有余,配上简良幽默风趣的性格,完全拉拔了互相的人际关系,锦上添花。 「还有,即使霍陈家那几位年纪比我们小,面对他们尊称还是不能少。」罗琼心提醒。 安允诗点点头,看来霍陈家重视礼仪的部分,是众人皆知。 「如果一开始是单独遇到,直接称霍陈先生或小姐;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们统一直接喊名加尊称,除了杰斯,他喜欢朋友们喊他杰斯,如果是工作的话那就不行了。」 「杰先生?」 「嗯,霍陈家其他人都差不多,除非得到他们允许,否则千万别装熟,他们变脸变得很快,要嘛用眼神杀死妳,不然就是笑里藏刀,刺死妳!面对霍陈家,永远记得礼仪第一。」 「我老板也重复叮嘱过同样的话。」 「允诗,虽然我跟妳第一次见面,但我不得不说,玖先生对妳很特别,不是我去八卦问什么,而是妳──」 「喊他的名字?」安允诗翘起单边柳眉。 「对!」罗琼心激动道。 「霍陈玖?」 「对!」 安允诗紧抿唇,她晓得喊霍陈玖的名字是需要得到允许,她第一次喊时,也紧张得要命,可是罗琼心激动的反应,让她不得不觉得自己喊的是佛地魔或佛莱迪,接着出现魔法阵来个封印解除什么鬼的,因为他们的熟人也是直接喊霍陈玖,或是玖,为什么对于她喊时,他们都这么震惊? 「妳反应太夸张了,他身边有不少朋友也喊他的名字,我想应该是因为你们第一次见到我,才会惊讶我这样喊。」安允诗轻松地说,想缓下罗琼心的激动讶异。 罗琼心的唇展露暧昧弧度。 「简良和关月,还有霍陈家的人喊他的单名,玖。会喊他全名的有可能是最近才得到允许,也可能是还没有熟络到喊单名的地步。」 「我跟霍陈玖认识的时间,还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长。」 罗琼心蓦地伸出手恭喜她:「那我真的该恭喜妳了允诗,玖先生起码有十年没允许别的女人喊他的名。」 【29】十三年 十年来,霍陈玖没准许任何女人喊他的名字。 霍陈先生、玖先生,十年来仅如此,连想跟他要好的女性,成为他短暂女友里的人,依然只能叫他,玖先生。 霍陈玖…… 「以后,直接叫名字,不用加先生跟少爷。」 「同样的,我也会改,安允诗。」 安允诗思绪停留在与霍陈玖第一次相互喊名的时候,没留心到此时有人朝她们走来。 「杰斯。」罗琼心举杯,礼貌朝杰斯敬酒。 安允诗听到罗琼心的招呼声,往前方看去,杰斯步履闲闲,他的形象和气质,俨然是名天生的英国绅士,温文迷人。 杰斯尔雅一笑,回敬她们,他琥珀色的眸看向安允诗:「惊喜小姐,看妳们站在一块,妳与大堂哥是见着了吧?」 见是见到了,可惜收件人想退货。 安允诗小心不使自己下意识露出惆怅,她洋溢微笑,不管霍陈玖反应如何,杰斯和霍陈昂还是好意待她的,得好好感谢他才行。 安允诗的柳腰忽然被人一握,她的背轻轻撞上结实的胸膛,好听的磁性嗓音从她头顶传来。 「谢谢你跟昂的细心,出乎意料是份很美的大礼。」霍陈玖招来侍者,随意拿杯盘中的红酒杯,朝杰斯敬酒。 他身后另外站着关月和简良, 「好歹我也难得归国,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你居然还想藏起来,不带来跟我们见面。」杰斯抱怨。 女朋友? 「阵仗这么大,你们要是把她吓跑,记得多请几位保镖保护你们。」霍陈玖俊脸带笑威胁。 安允诗讶异的怔住,霍陈玖没有反驳杰斯对她身份的用词? 「安小姐,希望妳够义气把我当成妳朋友,我需要保命符,大堂哥的报复心很强。」杰斯紧握她的手。 「我了解,真的不小。」安允诗故作委屈的认同他。 她的配合逗笑其他人。 「你怎么连女朋友都不放过?」简良笑问。 「我报复不分关系阶级。」 「谁来好心提醒我得罪过他什么?我要预估得增加多少保镖。」杰斯说。 「难算了,需要透露你留学时暗自来的那些吗?」关月瞥向杰斯。 「泄漏秘密的会变哑巴!关月!」杰斯紧张的指着关月。 「连妳也有份?」霍陈玖偏头。 「我想我们友好多年了,我会有特权吧?」关月没否认,对他讨人情。 「有,特别严厉的处罚。」霍陈玖迷人的薄唇抿笑。 众人大笑,简良不忘多亏她几句。 「超深厚的交情,对吧关月?」 「相信我,我会把所有人都拉下水。」关月张手说。 他们继续聊了五分钟左右,几位与霍陈昂有认识的朋友,插入来交谈认识,霍陈玖握住安允诗的手腕,借机脱身,牵着她到别墅的后花园。 在百坪的庄园中,别墅东侧有面特意杵起来的花墙,制造出隐密的空间,教外人看不清花园里的秘密,他们一路经过白色的天使雕像,罗马风格的小小水池,池塘内还养着浮叶植物,安允诗视线不由得停在池塘一会儿,她喜爱花草,也梦想着能有座池塘让她养菱角,在霍陈玖拉着她走时,每个装饰和植物,她只有零点三秒钟的时间能欣赏它们。 他们走进后花园中心的白色小凉亭,霍陈玖放开她,要开口问话时,瞧到她左脚微微屈着,牵她来凉椅上坐。 「脚会痛吗?」他问。 「不会,只是有点酸了,很久没穿高跟鞋。」安允诗捏捏小腿。 霍陈玖凝视她捏腿的动作,迟疑间,突然探手将她的双腿置在自己的大腿上。 「霍陈玖──」 霍陈玖轻轻施力按捏着她的小腿,缓和她腿上的不适,余光瞥到她紧紧抓着裙襬,因为姿势关系,她害羞得不敢出声怕自己曝光。 他脱下外套,细心地盖在她的大腿上。 「还有哪里会酸?」霍陈玖轻揉着小腿穴道问。 安允诗摇头。 她想霍陈玖很少做这类的举动,虽然他按对穴道,但动作不熟练,还有点生涩,可是能这样专享他的独宠,感觉还不错,窃喜中私藏着优越感。 「关月她不是我今晚的女伴,我没带人。」霍陈玖忽然说。 她没想到他还在意着她不高兴的事,这点令她的坏心情缓和许多,她知道有很多男人是女友没再提及,那他们绝不开口去安抚,能不提便不提,放着让女友自己气消,但霍陈玖愿意主动说明,代表他很在意她的感受。 「我介意的事跟关月是不是你女伴无关,是你为什么要我离开?你……不想让其他人见到我?」 「今晚不适合。」 安允诗悄声叹息,霍陈玖的回答真是简洁有力,明确得让人止住。 她知道他在躲避,他隐藏的秘密沉重得无能看穿。 「还是因为我什么都不是?」 霍陈玖微怔,昂眸对上她透亮的水瞳,坚韧固执。 「妳从我身上得到的是这样的感觉?」 「我不知道。」 「妳希望妳是什么?」 霍陈玖的响应在她心上重重一击,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短时间内停止了跳动。 「允诗,我不随便给承诺,甜言蜜语更是我不会的,但妳必须知道和相信我对妳的好和温柔,从来不随便,也不是轻易能拥有。」在界线之内,安允诗绝对有她的特别。 「在他们误以为我是你女朋友时,你应该纠正他们,而不是让他们以为下去。」 「我并不觉得他们的以为有错。」 「女朋友?」 「妳有妳的位置。」 又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她知道霍陈玖的身份有多高,霍奥在商业里的成功不单在台湾,它更是名列于亚洲前茅的国际企业,甚至在近年来发展到纽约,她爱上的男人,霍陈玖掌握执行长的位置,这简直跟掌握了一半的亚洲没什么两样。 成功的企业需要不断前进,平均有多少加班忙碌才能让这些工作狂维持公司运转,她清楚。霍陈玖没对她说过什么情侣间塘塞的甜腻诺言,但他却准时的在每一个星期五夜晚来陪伴她,他愿意付出时间,准时下班出现在她面前,除非抽不出身才会缺席,某方面来说,她占有着霍陈玖的平日生活。 她觉得霍陈玖给了她一颗甜而不腻、爱不释手的糖,而这颗糖它总有一天会融化,在一个她不晓得的时间点,不留一点糖液的从她手里消失。 霍陈玖穿上西装外套起身,他伸手牵她,在她站起身时,轻轻环住。 瞧,他这些亲密动作做的多自然,要说两人没点关系谁信?他的每个小动作都是呵护,而糟糕的是,她也很自然的接受。 安允诗收紧攀在他手臂的指,不想他松手。 「刚听说,你有十年没准许别的女人叫你的名字。」 「对。」他点头。 「为什么?」 「是想问为什么十二年没有?还是为什么我准许妳?」 「两个都回答。」安允诗微微扬起下巴。 「被我准许的女人通常是我当时的女朋友,但她们太在意关月的存在,既然她们要计较差别,那我就明确地给她们阶级。」 「她们只能称你玖先生?」 霍陈玖点头应声。 「从十年前开始?」 「正确来说是十三年,在第二任的时候。」 「是第二任对关月做了什么事吗?」 「说了些无礼的话。」 她知道关月跟霍陈玖两家因世交又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感情非比一般,如果霍陈玖因为女朋友而冷落了从小到大的伴,她想这等见色忘友的男人也挺教人唏嘘的。 「那肯定是非常不好听的话。」 「自那后她就成了前任。」 哇呜……那肯定很糟。 「你破例准许我时,没犹豫吗?」 「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准许妳,或许妳本来就该这么叫我。」霍陈玖的语气夹杂着权威和命令。 「你在跟我展现你的占有欲吗,霍陈先生?」 「去掉尊称,安允诗。」他温柔的警告。 「玖先生?」 霍陈玖不悦地竖起耳,半瞇着眼,低首与她额头相抵,他的脸近在咫尺,迷人隽朗,她的鼻尖轻触他的鼻。 「别太调皮,去掉。」 太近了,她的身体发布了警报,她紧张又渴望着他,喉咙已经不自觉干涩,霍陈玖只要再轻轻触碰她的身体随便一个部位,她绝对会无可克制地瘫软。 「我想我今天不会这么听话的,玖先生。」安允诗蓦地轻推开他。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拒绝。」 「我也是第一次被退货。」 霍陈玖扬眉,他想他今天给她的伤害不小,居然让她叛逆起来了。 「开始记仇了?」 「跟你学的,记仇或许是件不错的事,别乱得罪我啊,玖先生。」她轻拉他的西装前襟。 她作势的威胁,将他逗笑。 「变得那么叛逆?」 「为了让你多了解我一点。如果可以……我也想多了解你一点。」 霍陈玖晓得她的意思,他牵起她的手。 「关于今天,我会给妳一个好的解释,但请妳遵守制约,我不在的时候,别随便与霍陈家其他人深交。」 「你在担心什么?」 两人走出花园,在低台阶处,他体贴的出声提醒她,才接着回答。 「怕妳危险。」 安允诗偏着脑袋,微微皱眉。 「能有什么危险,这里保镳很多不是吗?而且我想现在打着玖先生女朋友的名号,所有人都不敢动我。」 「在我的控制范围内,尽量张扬吧。」霍陈玖无奈叹息,摸摸她的头。 当他们踩着白石地砖,往外走时,花墙的另一边隐约有着细声,他们的路线正巧经过声音来源,一名女人袒露香肩,金香槟的洋装滑到她的手臂,她双手紧紧绕在男人的颈上,她的长金丝耳环引起安允诗的注意,当埋在她颈窝处的男人,游吻到她脸角时,安允诗害臊的心里惊叹一声。 霍陈昂单手托起对方的腰,控制她更贴近自己。 安允诗跟他们之间隔着树丛、树枝和雕像的阻挡,不易被察觉,这样好的遮蔽,也难怪霍陈昂敢在这里开始前戏。 「欢迎见识到霍陈家二少爷的风流爱抚演出。」霍陈玖低声笑道。 「希望我等等见到他时,不会联想到这个画面。」安允诗瞠眼说。 【30】你变了 走回人群中,身侧有不少目光都往霍陈玖的脸上瞧,她不会对她们的行为感到吃醋,因为这的确是一种本能反应,如她第一次见到霍陈玖一样。 「跟在我身边。」霍陈玖道,他让安允诗挽着他的手臂。 「这样好吗?很多人在看。」安允诗不安地看往周遭。 霍陈玖晓得自己是个人形聚光灯吗?所有人望着他外,还会顺便注意在她身边的她。 那些对霍陈玖有兴趣的人,开始纷纷低声猜测她的身份。 她实在不想成为陌生人的讨论对象,悄悄的要将手抽离,冷不防被他按下。 「开始记仇的杀手小姐,我让妳丢脸到想放开手吗?」 「你是不是已经习惯别人讨论你?」 「我行事已是霍陈家中最低调的,可还是止不住别人对我的好奇。」 「我想这跟你的行事无关,问题出在你最骄傲的优点上。」 「我知道。」他浅笑,不反驳。 看来他对自己的容貌相当自信。 霍陈玖推测她从被霍陈昂绑架来当礼物后,定还没时间吃东西,于是带她到放满甜点及咸派的长桌,选几样食物止饿。 「有想吃的吗?要不要我叫人煮几道料理送到楼上的房间。」 「可以吗?」安允诗惊喜的瞠大双眼。 看她回答的兴奋,害得自己忍不住笑出声。「饿坏了?」 「一点点,只是比起这些甜点,我现在更想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在她回答时,她余光见到简良与罗琼心朝着他们走来。 「你确定你们家族的人都到齐了?我怎么都没看到昂?」简良问,挽着他手臂的罗琼心保持最美的微笑。 安允诗再次见到她,唇角忍不住上扬,她对简良这次的女伴,印象可说是满分。 她跟简良的见面次数不多,但从霍陈玖谈及他的内容,她知道简良他在性生活上相当自由,且在每个场合里带出场的女人不会重复三次。 罗琼心因为工作关系,应是晓得简良的为人和生活,她愿意跟他出场,或许他们纯是朋友,但也或许是罗琼心乐于接受与简良的自由关系。 不管怎样,她希望这两人不互相伤害就好,毕竟她很喜欢这两个人。 「他这人忽然消失的原因也没多少,你可以猜看看。」霍陈玖回应简良的问话。 安允诗轻咬牙,真令人脸红啊……她脑海浮现出五分钟前看到的画面。 简良忽地翻白眼。「我怎么会问你这白痴问题。」 他早该想到昂这家伙在派对上消失,无疑因为心情或女人!荒淫啊~霍陈昂! 「你想去参一脚吗?」他身边的罗琼心问。 「我就算风流也很洁身自爱的!」 「是能多洁身?」 「坚持一对一。」 罗琼心嘲讽的把笑容抿成一条线。「谢谢噢,真高兴你很健康。」 安允诗见到两人自然的斗嘴,有趣地露笑,果然很相配。 「允诗,妳想吃什么?我大力推荐火腿咸派,超好吃的!」罗琼心松开勾着简良的手,走到允诗身边。 「那我就吃咸派好了,我到现在还没吃,快饿死了。」安允诗说。 霍陈玖斜眸看她,他就算没说话,她也从眼神知道他在问什么。 「我可以在这先吃一点,晚点回去时,我们再去吃消夜。」 「好。」霍陈玖暂时让她脱离,好方便她拿餐点。 霍陈玖在一旁跟简良谈话,罗琼心陪她选着餐点,自己也拿起小盘,夹其中一两块小蛋糕。 「每次参加派对,我都只能一点一点的吃,来掩饰我饿坏的胃。」罗琼心说。 「说真的,她们形象也太好了,难道不饿吗?」安允诗看过去,她们即使吃点心,也跟罗琼心一样,小盘上不超过三样的小点,吃完这份后,也不再续盘。 「我怀疑等等来接她们的司机,已经先帮他们买好麦当劳跟肯德基。」罗琼心挑眉猜疑。 「噢炸鸡……说得我已经开始期待派对结束后的消夜了。」 等她们在长桌边吃完点心,走回她们的人气男伴身边时,关月和一些她没见过的人都围在一起说话,而关月站在霍陈玖身边。 她想过这或许是他们的习惯性的位置,就像他们一起出门坐车的时候,在她出现之前,他们已经是这样的。 简良的幽默风趣带动群体的高亢情绪,霍陈玖一开口时,不只女人连男人也深受他的魅力吸引。 简良伸出一只手,将罗琼心拉到自己身边。 安允诗还站在外圈,不晓得往哪站才好,她考虑跟罗琼心站在一块时,霍陈玖抓住她手腕。 「妳想去哪?」霍陈玖凝视她问。 他没等安允诗回答,强势的直接拉到她到他跟简良的中间,霍陈玖的动作不只在她心里留下雀跃的小精灵在舞动,也给对面那两位陌生人带来好奇,那对陌生男女礼貌性地跟她微笑点头示好。 原来那陌生男女是夫妻,他们正讨论着孩子满月时要准备哪家的小蛋糕,也考虑办场满月席,却担心太铺张。 他们分享着自己女儿的照片,当新手爸妈的喜悦在他们脸上闪烁得刺眼,霍陈玖维持惯有的浅笑,简单客套的夸句可爱,简良扬着迷人笑眸夸赞着,直到第六张照片时,他的笑容渐渐收起。 安允诗心中默然,她懂霍陈玖跟简良的死表情,毕竟自己还没做父母,哪懂得孩子的可爱?有时明明两张看似一样的照片,在父母眼里看起来就是不同,第一张比第二张气质,第二张比第一张俏皮,其实说真的……没盯个十秒很难看出来呀。 两位男士已经不想陪笑,安允诗、关月、罗琼心耐心的与吴氏夫妻搭话,安允诗和关月心想:好险有罗琼心在,不然对付夫妻爱儿的疯狂,非常的费力。 二十分钟内,又有几位来跟霍陈玖他们招呼,大多只是攀谈几句便离开,其中一位女主播,在说话时,双眼几乎没眨过,直直得望着霍陈玖。 若不是知道霍陈玖的魅力,从远方看去,这女主播的模样可跟中邪差不多。 安允诗拉拉霍陈玖的袖子,他带着她往旁走几步,微微低下头,让她垫起脚尖,附耳说话。 「我先去洗手间。」她小声说。 「要我陪妳去吗?」 天,他到底怕她遇到什么危险? 「我可不想聚光灯先生在门外等我。」是想让全部的人知道她在上厕所吗? 「我让关月陪妳?」 「我又不是幼儿园的孩子。」最后她跟霍陈玖讨了洗手间的位置,自己前去。 安允诗往别墅里走去,确定离开他的视线后,黑钻石般的眸顿时失去所有光彩,英俊沉稳的脸瞬间带起高冷防范的面具。 「你今天的心情比烦人的梅雨季还糟。」关月没看向他,冷静道。 她转身跟一旁的侍者拿来两杯细长的高脚杯,其中一杯递给他。 霍陈玖斜眼看着手中的酒杯,一瞬也不瞬的一口灌下,他把空酒杯交给旁边的侍者,再交代准备一杯威士忌给他。 「发现很久了?」霍陈玖问。 他知道这是白问的,她一定知道,关月她最拿手的即是观察他的变化,她见过他的残暴及……正常的时候,他伪装时,她会配合演戏,天衣无缝到没人看穿,她叛逆的支持他所有假象。 「从你看到你的女朋友惊喜出现之后。」 霍陈玖咬牙的动作,触动了下颚肌肉,他清楚关月是故意说「女朋友」这个词,她分明晓得她的名字。 他心里不自觉轻唤安允诗的名,高冷的面容退去三分距离感。 「是她没照你的意思离开的关系吗?」 「不完全,总觉得还有别的。」霍陈玖低眸。 「我也这么猜。」 「什么?」 「在她离开你,自己走进派对时,你又希望她别离开。」 「她应该要离开。」 关月低眸,长睫下的美眸,略藏思绪。 他已经乱了方寸,既希望安允诗离开,又希望安允诗留下。 「你变了,玖,你掌握不到你自己的心思。」 霍陈玖怔然不语,他的沉默筑起一道冰墙,那样的气场没任何人能接近。 关月撇过头,她晓得自己明显的说错话,可也算是说对,依玖控制狂的个性,若连自己的心思都掌控不住,烦躁和无安全感铁定在他体内燃烧。 他现在的沉默,不是在整理就是在驱逐,打乱他的事物。 猝然,山林间进入睡眠的鸟儿,群体盘旋在空中,微小的晕眩感传来,关月抬起头,身边的霍陈玖也从沉默中抽离,他抬头看向周遭,附近少数的宾客也察觉到异样。 晕眩感渐大,山地开始摇晃,群群树梢的晃动,磨擦出沙沙声响,配合起地面的移动,更增加人的恐惧。 宾客们开始喊叫。 「是地震!」 有的女宾客已经害怕地抓紧身边的人,尖叫出声。 「请不要惊慌,待在原地,在泳池边及树下的客人请离开!」侍者和保全开始做安全喊话。 简良牵着罗琼心跟霍陈玖他们站在一块。 霍陈玖不自觉回想起跟安允诗的对话,他脑海空白,血液彷佛倒流刺激着他,促使他脸色苍白。 霍陈玖在震度持续要到最大的时候,用迅雷般的速度离开,他甚至没听见关月的呼喊。 「怕什么?」 「蟑螂、蝙蝠还有……地震。」 【31】地震 安允诗站在别墅外的角落不敢妄动,她的双手不自觉护在头的两侧,形成自卫动作。 她讨厌地震,从她大学遇到一次大地震时,她就开始讨厌,那时候的地震吓得她跟好友去庙里收惊,结果晚上又来一次有感地震,她记得直到半夜她还是无法好好入眠。 附近女宾客的尖叫,深深加剧她的恐慌。 她紧闭着眼,等待地震停止,在她闭眼视线一片黑暗时,一股霸道强大的力量将她扯开,冷不防跌入炙热的怀里。 碎裂声从她脚边响起。 女宾客的惊叫,短促尖锐。 地震缓缓停了下来,安允诗睁开眼开向周遭,她脚边有着四分五裂的白色石膏,从地上碎片里,不难猜出它本来只猫头鹰的。 安允诗举眸对上冒出冷汗的霍陈玖,他脸色苍白的程度让她难不联想到刚才碎裂的猫头鹰石膏像,贴抚在他胸口的手掌,轻易的感觉到他心脏强烈的跳动,而且是非常剧烈快速。 他看安允诗的眼神充满恐慌、惧怕还有错综复杂的情绪,他想开口问她有没有受伤,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感官,它们像是死死的封闭住,彷佛感觉到深处的黑洞被唤醒,里头那颤栗无情的眼神与他相望。 「霍陈玖。」安允诗唤。 占有她,囚禁她,她不能离开,属于你的…… 控制她,抓住,锁住她…… 征服,她会臣服于你。 安允诗感觉到手腕上的疼痛,忍不住皱眉,到后来霍陈玖把她的手腕抓得越来越紧,几乎是要扭断她!她使力想挣脱,霍陈玖却死死抓住不放。 「霍陈玖你抓太紧了!」好痛,她的手几乎无法转动! 她不知道霍陈玖究竟有没有在看她,他明明是望着她的,但他又像是陷入黑暗世界般,正在被黑洞一点一点的吞噬。 不是你的,就毁掉吧…… 霍陈少爷……救我。 「霍陈玖!」安允诗的叫唤,把他从黑洞中拉回。 两人下意识地都退开一步。 庄园、别墅、碎裂的石像,还有安允诗,景象突然清楚的映在他眼前,他感觉到周遭发现他们的人正在看着,但对他来说,那些都不重要。 安允诗抚着疼痛的手腕,手腕上的红色圆圈,像经过残忍的烙印。 她相信要是刚才她没大喊的话,她的双手真的会被他扭断! 霍陈玖呼吸急促,眸色的惶恐还没退去,可是眸里全是她。 安允诗开口想问他怎么了时,他正好先一步说话。 「安允诗……」 「霍陈玖,你没事吧?」她没停下抚痛的动作,不时还转转手腕,深怕神经出问题。 「妳很不一样。」 「什么?」她没办法解读霍陈玖的情绪,更无法理解他现在说出来的话。 「妳很不一样──妳让我很不一样……」霍陈玖困难地呼吸,转身匆促离开,他离去的身影散发着毁灭性的危险,黑洞边缘。 安允诗在原地,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但她明白现在的霍陈玖,不是她能接近的。 霍陈玖大迈步伐,不知觉行疾如飞,隐身在附近的秦邵,似隐藏机关般自然地出现在霍陈玖身边,他快一步为霍陈玖开启长礼车的车门,驶离庄园。 霍陈玖在后座,烦乱的从小冰箱拿出小瓶威士忌,狂野地吞下后,他将头后仰在椅枕上,试图让自己放松。 秦邵没多问霍陈玖要往哪里去,他体贴尽职的开到山下后,随处绕绕,他晓得霍陈玖的性格,也明白他现在需要的是安静。 下山后,在市区绕了三十分钟,后座的失控的寂静王者,终于开口。 「回宅邸。」霍陈玖闭着双眼说道。 / 宁静高雅的郊区,黑奔驰沿着荫林大道前去,尽头有座占地千坪气势庞大的宅邸──霍陈宅邸。 霍陈宅邸的古色古香不是仿建,而是从清朝保留至今,时代的变迁丝毫不影响它当初的显赫,仔细详瞧,不难发现宅邸保存完好,没一片斑驳处,年年有师傅亲自修复,可见宅邸主人对它的爱护。 宅邸外观,雄伟庄严,难以置信仅是一座建筑,也能散发出强烈权威和沉重的压抑感。宅邸内碧瓦朱甍,丹楹刻桷,墙柱的壁画雕刻,精细美艳,屋顶是漂亮的燕尾脊,证明着当初的家族兴盛、财富庞大。 「秦邵,我从正门进去。」霍陈玖道。 「是。」 秦邵将车停在宅邸大门后,绕到长礼车右后方替霍陈玖开车门,待他下车,才将上车驶向宅邸东门处内停车。 两尺半高的暗红大门前,站着六名保镳,严肃的表情见到霍陈玖后,没缓和下,只深深鞠躬,并为他敞开大门。 霍陈玖眼眸骤深,冰冷到隔绝所有人的距离感筑起,他抬脚踏过门坎,走在泥灰色的长方砖上,宅邸里未歇的几位下人,正在前庭附近收拾,准备就寝,没想到大少爷突然出现,惊得他们连忙停下动作,朝他低首走来。 「玖少爷,晚安。」三人深深鞠躬。 他们穿着的棉衫领上有唯美的中国结领扣,男穿灰蓝色,女穿暗红色,下身同穿着黑色长裤。 「嗯,去帮我整理出云阁,放水沐浴。」霍陈玖冷道。 「是。」 三人颔首要退下时,霍陈玖开口问。「祖婆睡了吗?」 「老夫人还醒着,人正在佛堂,需要为您通报吗?」站在前头的男下人询问。 「不需要,知会祖婆我有来,明早会陪她用餐就好。」 「是。」他们退下后,分别赶往出云阁和佛堂。 宅邸东边的出云阁二楼,霍陈玖带着沐浴完的热气,随性穿上柔软的白色浴袍推开雕花木门,来到露台。 低沉的眼眸,闪着不可挑衅的芒星,他环顾占地千坪的霍陈宅邸。 强而有力的双手猛地大力拍握在木制扶手上,他使力紧紧握住,炙热的怒意在他胸口沸腾。 幽尽沉重的厉眸与平时的霍陈玖简直判若两人。 今晚的失控,连关月都忍不住提醒他,倘若也被杰斯跟昂给察觉了,未来唯恐带来外来牵扯,事情会变得更棘手难办。 心底深处清楚响彻着自己平稳无情的命令,以及久远没闻的那个人,他温和有礼的声音。 她是你的,掌控她。 霍陈少爷,我永远是你这边的。 霍陈玖牢抓扶手的手臂爆出青筋,似在发泄无法压抑的愤怒,厉眸恶狠狠地望着宅邸,他内心对自己怒喊着: 霍陈玖,你看清楚你所在的地方、所拥有的一切!别人无法想象的荣华富贵、呼风唤雨的权力,是身为霍陈才能拥有的!只有爬到顶端才能改变一切!在时机还没到之前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这点小事,毁掉现在的自己。 绝不能! 【32】受宠若惊 电话铃声响起,安允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起。 「喂,您好,这里是Fan.设计工作室。」她用着专业又朝气的语调。 「喂,小姐妳好,我是在屏东做果酱的啦,上星期我去台北,在本实生活看到你们为荔枝酒作的包装,想请问……」 安允诗听是打来询问合作的客户,而不是她所期待的人,本来朝气的声音隐约失落,她打起精神询问对方想做的产项,做好纪录后,留下客户信息,请对方寄数据到电子信箱,他们了解后会再跟他联络。 安允诗挂下电话后,微微沮丧的靠在椅背上。 「怎么啦?很烦的客人?」雁珊瞅眼她问。 「没啦,只是最近没睡好,精神不足。」 「要咖啡吗?今天有买一送一唷!」雁珊说。 「要的话,我跟杨杨可以去买!我有货要顺便拿。」小宛从计算机屏幕前抬起头,伸着脖子说。 「我要冰拿铁,感激。」安允诗合掌道谢。 她的精神不足,失眠是其次,主要是她跟霍陈玖断了联系。 在杰斯的归国派对上,霍陈玖莫名离开,那时候关月、简良、杰斯,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霍陈昂,目光落在她身上,他们看起来对霍陈玖的离开不意外,或许他很常在派对快结束时,先行离去。 她很想这样说服她自己,可惜他们的反应,她晓得,只是掩饰。 霍陈玖的离开,问题出现在她身上。 回程时,是简良和罗琼心送她的,简良说是霍陈玖传讯息来要他这么做,但她不知道简良说的是真的还是善意的谎言。 因为在他离去时,她强烈的感觉到,霍陈玖想离开她,要她消失。 回到家后,她传讯息跟他报平安,没得到响应。 隔天,她打电话给他,依旧是没响应。 她没连续不休的与他联络,她不会做夺命连环call这种逼死人的行动。 在他第二天也不接电话后,她也没再继续联系,深怕他身陷公事漩涡里还要听她打电话的铃声,会搞得自己像恐怖情人的骚扰。 直到昨天,一星期后,她才又传了讯息给他。 当然,还是没点音讯。 她想过,会不会是她那天自己没离场的关系,才导致现在的局面?霍陈玖一直要她离开,但她没照做,会不会是因为这样……所以不想再见到她? 她不得不承认,内心期待着霍陈玖又邪恶的指使凯伦,要凯伦打电话来请她在十一点半准时到霍奥。 可惜这些期待被一次次的失望消磨,时间不知不觉过又过了五天──噢,怎么可能是不知不觉!对她来说像过了五十天这般久,在关于等待的日子里,那种感受称为折磨。 在被等待和思念折磨两天后,安允诗在外出公差时,顺道前往霍奥。 霍奥集团大厅的柜台小姐,见到她轻轻点头,没阻止许久不见的她,安允诗走进偌大的电梯,伸手在门边的传感器按下密码。 拜托……希望他别改密码。 她紧张地按下那组霍陈玖给她的通行码:525268 传感器的小灯突然闪烁绿光,发出短促的「哔」声。 通过。 安允诗暗暗呼出口气,按下十五楼,执行长办公室的所在楼层。 在电梯直往十五楼时, 她慌忙地转过身子去,她对电梯镜子,左瞧右瞧,眼线没晕,很好,唇膏没掉色,裸桃色泽饱满的漂亮,连自己都想咬一口,安允诗再度深深呼口气,在电梯门开前,又伸手抚平裙襬。 她步出电梯,往霍陈玖的办公室走去,这条路线她曾经走得崩溃,那时她不晓得霍陈玖为何要不停地邀她吃饭,现在一切都反了,她反而想问他为何不再跟她吃饭? 星期五,他没来找她,还是让杨平辛打电话要她别等,更说近期公事繁忙,接下来的时间不用再等少爷一起用餐,这岂不是干脆的了断之后的联系? 过往他忙时,也会告诉她哪天要补回一些,更赖皮的要她煮一些很费工的料理。 每个男人都有像孩子的一面,她曾以为这句话无法印证在霍陈玖身上,但,现在想起,那位穿着西装,威严沉稳的霍陈玖,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在她面前崭露的像个大男孩? 那么轻松自然,无疑是真实的他,而那位从不曾走出迷雾的他呢?好多模糊的疑问,她还来不及了解,来不及问,属于他们的星期五晚餐,硬生生的画上句点。 「安小姐。」凯伦从白色办公桌站起身。 「嗨,凯伦,能帮我接霍陈玖吗?我有事找他。」 凯伦微微皱眉,略微惊讶开口:「安小姐,妳是不是记错日期了?霍陈先生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他去哪了?」 「霍陈先生去纽约出差,要下星期三才会进公司。」 「纽约?他去几天了?」 「今天是第二天。」 第二天了…… 霍陈玖没跟她说他要出国的事,他昨天启程,在她第一次用他亲自给的通行码时,她闯空了。 「安小姐,需要帮您留话给霍陈先生吗?」 「没关系,不用了,让他忙吧!对了凯伦,拜托,别告诉霍陈玖我有来找过他。」 「安小姐,妳不用担心打扰到霍陈先生,让他知道妳特地来找他,是不麻烦的。」 「噢不,真的没关系,等他回国后的几天,我再亲自联络他吧,怕他最近太多事,不好打扰。」 凯伦微笑点头。 安允诗离开后,凯伦担心的低眸,虽然她跟安允诗没算到朋友的份上,但她有阵子常出入办公室,待人有礼,微笑带甜的模样,也难怪霍陈先生喜欢她,刚见她无精打采的,猜想可能是跟霍陈先生,有情侣间的小吵架。 凯伦倏然灵光一闪,从办公桌底下拿起纸袋,小步追上安允诗。 「安小姐。」 安允诗见她拿着漂亮的粉色纸袋过来,上面印有简约时尚的品牌标志。 「这是厂商今天送来的保养品,兰尔旗下的新品牌,是之前霍陈先生特地交代我要留下来的,我想他是要准备给妳,不然他平常是不会留意公关品的部份。」 兰尔,美妆界的大厂,它们每每推出的新系列一定会成为女人的新话题。 「是什么时候交代的?出国前?」 「大约两个星期前。」 两个星期前……那应该是派对之前的事,但换做现在,霍陈玖还会要凯伦帮他留下吗? 「安小姐妳别不好意思了就收下吧,这份礼也是我的工作之一,没记得把它送出去,犯错的可是我。」凯伦坚持把保养品推到她手里,盼望可以让安小姐的情绪美丽一些。 凯伦的坚持,让她无法推拒,低沉的心情因为霍陈玖意外的礼物,大概有好那么一点点,可这沉重的心情彷佛被绑着铅块丢进水里似的,不断的往下沉,好像没有帮助上升。 安允诗走出霍奥时,温润有礼的男嗓音唤住她。 「安小姐。」 安允诗回过身,循声望去,在一部轿车旁站着一位绑束着的马尾的俊美绅士,在台湾能被人以绅士来形容的,唯恐只有杰斯了。 杰斯身边站着一位二十多岁女人,是上次在饭店外遇到的那位,但在派对上没看到她踪影,她还是绑着俏丽的马尾,穿着简单,不太像是杰斯身边的女伴。 「杰斯。」安允诗点头示好。 她往杰斯走去时,杰斯撇头示意让马尾女孩先上车,才迈步朝她走来,他的步伐彷佛踏在清风上,清凉宜人,上扬的唇再温和迷人,也无法忽视他眉宇间天生的傲气,如霍陈玖一样。 「今天怎么会来?找大堂哥的话,时间不对,他出国了。」杰斯抱歉一笑 「刚才凯伦跟我说了,意外扑空。」安允诗傻笑着。 「吵架了?」 安允诗顿了一会儿,犹豫道:「也不是吵架。」只是他消失了。 「放心,大堂哥的脾气在我们兄弟之中算稳的,他不会那么差劲放女朋友难过太久。」他薄唇上的弧度不减。 「是没看过他生气,只看过他捉弄人。」而且那个人就是她自己,这样记仇的霍陈玖,算不算好脾气,她还真分不出来。 「不过也是因为昂的暴躁脾气排第一,而我闷骚闷气第二,大堂哥才能荣登第三名。」 她忍着不大大叹气,原来是前两名各有脾气,霍陈玖才能三啊……这样听起来也没什么安慰到啊…… 「对了,安小姐,等等有空吗?我请妳吃顿饭吧,上次在派对遇到地震,吓到妳了,当作赔罪。」 「没关系的!自然灾害嘛,而且是我自己太害怕的关系。」 「看得出来妳当时的害怕,大堂哥保护妳保护的很紧。」杰斯琥珀色的眸隐约闪过一丝亮光。 安允诗想到霍陈玖将她用力的护在怀里,紧紧守护她身体的每一寸,那时候他身上的体温、味道,依稀还存在她记忆里。 「那时候他有说什么吗?」他的语调缓得能迷惑人。 「没什么,他问我有没有受伤后就离开了,是不是我惊慌的反应很失态,让他觉得丢脸?」事实上,霍陈玖没问她有无受伤,反而讲了些她不懂的话,但这一些她不愿让杰斯知道。 因为正常对话下来,应该会问碎裂的雕像有没有让她受伤,可是杰斯在意的却是霍陈玖有没有说什么,可见杰斯在跟她套话,虽然她不晓得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先替霍陈玖隐瞒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当时的霍陈玖神情确实很怪异。 「丢脸?不,不会的,如果大堂哥离场的理由真的那么孬,妳一定要跟我告状,我帮妳教训他。」 「那请你可以开始教训了,我被他折腾不少事。」 杰斯笑出声,他展露笑容时,绅士气息依然环绕在身,他天生的贵气不会因为情绪和表情而缩减。 她猜杰斯肯定有很重的偶像包袱,她实在很难想象他出糗……噢不对,是整个霍陈家都不得她把出糗这个词假想在他们身上。 「下次妳一定要让我请妳吃顿饭,嗯……不能再拒绝我,这样对我很伤,失面子。」杰斯压着心口,垂着眉。 会不会是她长得让人觉得很有食欲?不然怎么继陪霍陈玖吃饭后,又换杰斯了。 杰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难以推辞,虽然她乐于交友,但是杰斯给她一种压迫感,不同于昂的那种,或许是身份关系,也或许是因为他似乎在她身上找什么。 「好,我知道了。能被霍陈家的三少爷邀请,还挺受宠若惊的。」 「妳该受宠若惊的对象,应该是大堂哥,不是我。」杰斯笑应。 因为能在大堂哥身边走绕的女人,可没几个。 【33】我喜欢霍陈玖 星期五晚上。 依照凯伦给的行程,霍陈玖在前天回国了,他仍然没有与她联系,在他们俩最爱的星期五,他也没来,也许,喜欢星期五的一直只有她。 从认识霍陈玖以来,她从未跟他隔这么长时间没见过。 她敏感的察觉到,霍陈玖从离开派对后,他的转身或许不该解释成「离开」,而是逃离。 他分明在前几分钟还好好的,还跟她说会对她解释关于不让她留在派对的原因,所以,霍陈玖在这之前是有计划要与她继续相处的,可是后来是什么转变了他? 安允诗,轻捏下唇思考着。 地震。 是在那场地震之后。 霍陈玖来保护她时,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有东西影响他? 安允诗像来到一团复杂的绳结前,她细心逆抽、反绕解到剩最后一个结,用尽所有逆向推论,也解不开的死结,还是霍陈玖亲自打上的。 打上死结的霍陈玖,没留下一句话,自己走的干净利落,却没把他带来的眷恋一起打包走,许多天了,没带给她一点消息,他想逃离她的决心是存在的。 她想念他,他不会不知道。 叮咚。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把安允诗从深沉混乱的思绪中拉起。 这时间有谁会来? 是……霍陈玖吗? 安允诗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外头,出现的是风骚无比的美男和贪财贪睡的傻妞,能获得这称号的除了范和雁珊外,还能有谁? 门开启,范一手抵在墙面,一手夸张的拨弄头发,雁珊还半蹲在他腰间,拿着小本子帮他搧风,制造飘逸效果。 「我的安,原谅范爷我近日身陷情欲间,居然没注意到妳这几天心情悲伤流水流鼻涕,爷现在前来赔罪了。」说着,便与雁珊两人提起两大袋消夜,其中还包含她喜欢的海鲜小食。 看他们逗趣耍三八的模样,安允诗不喷笑都难。 「哈哈哈哈哈装什么样子啊你们,快进来。」 范和雁珊见安允诗笑起,两人不由得互看一眼,再蹦跳的进门。 今天下班后,雁珊跟范说了安允诗心情不佳的事,虽然在公司时她坐在安允诗旁边,可是安允诗就是这样,工作时认真无比,同事间也开朗地说笑,心情上那些杂七杂八的,都自己压抑住,没个儿地方去发泄,她善于掩饰坏心情,直到连续好几天她发现安允诗对中午时刻的电话,似有流露失望之意,她才敢确定安允诗肯定发生什么事了。范听闻后,更自责,他近日繁忙于工作外,也糜烂于情欲间,谁叫那个男明星跟他神之合拍,虽然他们只是炮友不谈爱,但以个性来说,两人所谓无话不谈。 安允诗跟他们坐在地上的坐垫上,他们将买来的消夜全部摊开,她瞪大双瞳,再瞧瞧他们两人,在眼前的这些分量,她怀疑不只她没吃晚餐。 「吃,尽量吃!反正都是范付钱的!」雁珊大气的张开手。 「对,妳尽量吃!这里有一半的钱我会从雁珊的薪水里扣。」范在每人的面前摆着一罐水果酒。 「欸哪有这样的。」雁珊往范的大腿拍下。 一小时下来,他们在哄笑声渡过,范没提前问她什么,只想先帮她放松心情,好让她这几日的沉闷能消化些。 「允诗,有能说的说出来没关系,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会陪妳。」雁珊躺在地上,脸颊被酒精催红。 安允诗轻轻笑着,瞥眼闭眼说话的雁珊。 「夸张,真的超夸张,这只是水果酒,酒精也才百分之四,这也能脸红!那妳看我裸体会不会七孔流血啊?」范瞪着躺在地上的雁珊,摇摇头说。 「我只是喝酒容易脸红!看你裸体……呵,何止七孔流血,我连月经都提早。」 范作恶的翻白眼。「妳看看她说话变得这么肮脏!一定是开始醉了!」 「我觉得我们的脏和贱是被你引领出来的,范哥。」安允诗对他轻抛眼。 「在社会染坏你们之前,我先引领妳们,这叫超前!」范挑眉。 范又拿起酒罐朝安允诗手中的酒罐敲一下,接着饮下一大口,他爽快地吐口气。 「妳跟霍陈玖是不是怎么了?」 安允诗曲起脚,脸颊贴在迭在膝盖的手臂上。 「我喜欢上霍陈玖了。」 范喷口气,嫌弃地说:「小姐,妳在公布年度废话吗?」 「我没对他说过。」 「安跟霍陈先生很配,才子佳人、郎才女貌、鱼水之欢……天雷……地火,阿咿咿……」躺在地上的雁珊,含胡乱语着。 「还好她闭嘴了,她再讲下去根本就在播报A片。」范边说着边拿手机来拍雁珊的丑样。 安允诗撇过头,提醒着自己,千万别比范还早醉,否则毕生最惊恐的照片,绝对在他手中成为把柄。 白木电视矮柜上的手机突地响起,安允诗伸手接起。 「喂,梁仲棋。」 『怎么台湾夏天到晚上还是这么热?』 台湾晚上? 「你在台湾?完全回来了!?」 『昨天回来,刚把行李那些整理好。』 「你住外面吗?还是家里?」 『外面,妳在──』梁仲棋话还没说完,电话另一头传来活跃的男音。 「梁仲棋吗?叫他过来呀!」范问。 「他今天在整理家里,应该很累吧。」安允诗皱眉说。 「拜托,他梁仲棋一个打十个都不是问题,搬家算的了什么,」范一把拿来安允诗的手机,对着电话另一端的人喊:「不多说,现在来安她家,这里有美女美男还有美酒,也有睡美人唷!」 范那简略又带聒噪的命令下达后,不出半小时,梁仲棋很快就抵达她家。 「欢迎回台!」安允诗扯起笑容,握起小拳击在他胸膛上。 他穿着深灰色的上衣,浅蓝色的刷破牛仔裤, 「告诉我那是拿来喝的,不是拿来砸我头的。」范双手食指指着他手上提的红酒盒。 「拿来喝的。」他打开纸盒,拿出里面的红酒。 范放心的呼口气。 梁仲棋邪魅地扬起嘴角。「喝完就能砸了。」 范僵住,嘴角抽蓄着。 谁可以管管这家伙的黑道基因! 安允诗拿来酒杯,他们坐在地上,靠在矮桌前,当梁仲棋倒好第三杯后,倒在一旁的雁珊忽然坐起来。 「怎么没有我的……」 「妳还行吗?」安允诗问,只见雁珊闭着眼比着OK的手势。 她又拿来一只高脚杯,梁仲棋质疑的看传说中的睡美人,半苏醒状态,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倒第四杯都让他疑惑是对还错。 正当他们举杯要干杯时,雁珊失控的一口气喝下去,不顾在场众人,又倒回去当睡美人。 「她以前酒量有那么差吗?」范瞪着倒下去的雁珊。 「你们这是第二摊吗?」梁仲棋问。 「或许她在出门前吃了好几碗烧酒鸡。」安允诗说。 她的话,换来两个男人的愣眼。 「现在是夏天,小姐。」梁仲棋扯扯嘴角,大夏天谁会吃烧酒鸡! 「梁仲棋,把你看神经病的眼神收回去,告诉你,这是有可能的,她以前曾经在冬天找我去吃雪花冰,夏天吃麻油鸡。」安允诗忿忿不平地说。 摸着下巴,凝起眉峰的范,突然击手。 「我想起来了,她出门前跟我说她跟她弟边吃烧酒鸡,边喝酒,想试试看哪个酒味重。」 「……」安允诗和梁仲棋瞬间无语。 「妳能不能交点正常的朋友?像我这种。」梁仲棋一脸认真道。 「欸欸欸,什么正常?我们雁珊只是很奇葩又不对劲,其实很正常好嘛。」范保护自己人,反驳道。 ……安允诗抿起嘴,怎么这句声援听起来特没用。 「你上网查看看,看正常的同义词里有没有奇葩和不对劲。」这两项根本是反义词!他怀疑安允诗交友的功力是以大爱和慈济为出发点! 「告诉你,我们做设计的就是讨厌照着规矩走。」 安允诗扶额,老天……这两人每次一碰头就吵得头疼,而且都是没意义的聒噪。 「好好好,两位哥,我们干杯、干杯。」她伸手止住他们斗嘴。 安允诗举杯,笑脸启唇:「来,我们干杯,愿──我们友谊长存。」 两位男人斜眼看向她,严重鄙视她的贺词。 他,梁仲棋除了出席派对,做作的让自己优雅的品酒外,跟朋友喝酒可是直接捏罐的,哪还说这么文艺的词。 「愿,安允诗交友标准提升。」梁仲棋举杯。 安允诗眼神往旁边一杀。 「愿,安从半醉半醒的爱情上走的稳当当。」 她眼神往另一边又一杀。 梁仲棋若有所思的看向安允诗。 接收到安的杀人视线,他没出息的改口。「好,我改词,愿,范爷我俊俏永在,干杯!」范控制力道的敲杯,又故意的在梁仲棋的杯上,敲一次。 三人吵吵闹闹过了半小时后,他们皆躺在木地板上,本来就不大的客厅,就这么躺了四具尸体。 范手臂盖在眼上,温润的薄唇吐出淡淡酒气。 「想再继续说吗,安?」 安允诗没应声,她清楚范在问什么。 梁仲棋静静躺在一边,没插话。 「如果妳不想说,也不强迫妳。」范温柔地说。 「真的吗?」她问。 「嗯。」 「范……你嘴巴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你把我的手握得好痛……」安允诗含泪哀怨。 「啊,不好意思,诚实过度。」范凉凉得轻笑,勉强放开手。 安允诗徐徐眨着眼,水亮清新的瞳望着白色天花板。 她跟霍陈玖的之间称的上是爱情吗? 在与霍陈玖暧昧的期间,她没与雁珊还有范提过,除了范自己猜到她跟霍陈玖隐约有微妙的变化外,其它的事他们一概不知。 她难以解释自己保密的原因,有可能是自己找不到感情上的定位,也可能是想象秘密一样,自私的贪恋这场关系。 「我喜欢霍陈玖。」她低喃。 「是蝉联废话金句第一名吗?」范压抑着不让黑眼球往上翻。 梁仲棋沉沉的望着天花板,心里某样东西,像悬空了。 「可是,我们没再联络了。」当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她蓦地明白自己被甩了。 她感觉得出来,霍陈玖对她并非毫无感觉、没一丝怦然,否则那些诱人的温柔,笨拙的体贴,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在她身上? 她想,霍陈玖也是喜欢她的。 可是,也离开了。 「你们约会过吗?」范问。 没有。 「我们每个星期五都会一起吃晚餐。」在她家吃。 「他送过妳礼物吗?」 床、吹风机,有时候让杨平辛送食材来。 「或许算有,很实用的生活品。」 「我可以问你们到什么程度吗?」碍于梁仲棋在,这床上的事,范难得礼貌地问。 晚上时,偶尔搂着,偶尔吻额、吻脸……吻耳垂。 「这程度上很单纯,没到你想要的答案,范。」 两个男人各自吐气,一个是可惜,一个是好险。 「男神的肉体没吃到……」 「我以为你是担心我失身……」安允诗错愕又失落。 「男神啊,霍陈玖的绝美好身材,光看他穿西装就可以知道那底下的胸肌、腹肌、二头肌,噢还有人鱼线,跟他过一夜,取得阳气,采阴补阳、返老还童,永保青春,长生不老。」 ……梁仲棋眉毛抽动,他真要听不下去了,安允诗交朋友绝对是当在做慈济。 「你把我当狐妖吗?」 「狐妖进展都比妳快,唉……好吧,起码你们有接过吻吧?」 安允诗沉默。 霍陈玖在她脸和脖子一啄一亲的,就是没往她唇上去。 现在光想象霍陈玖的唇曾经甜蜜狡猾的在她脸和颈上轻轻印着,那些被他亲吻过的位置,似乎开始灼热,她瞬间羞赧。 「会不会──其实霍陈玖的目标是我!?他跟我是同类,安妳只是他利用的一个任意门!」范惊声说。 「你是出门前也吃烧酒鸡了吗?」梁仲棋冷道。 「我的魅力是可以把人掰弯的。」范慎重夸耀自己。 「我怀疑的不是你的魅力,是他们的眼光。」 范一句怒喊,又与梁仲棋两人斗得天翻地覆。 安允诗无奈崩溃地摀住双耳。 他们不是来陪她的吗?怎么一点抚慰效果都没有。 在酒精的催化下,他们的吵闹声离她越来越远,眼皮支撑不住地缓缓阖下。 在意识完全沉睡前,她想起一件事。 在这一个星期里,她犯了两条霍陈玖订的制约。 制约四,遇到霍陈家的人时,要立即与他联络;制约二,不准在他不在的场合喝酒。 现在这些没必要遵守了,也不用再跟他报备,他也不会再霸道得对她下达新的制约。 【34】仲棋很乖 梁仲棋踩着稳健的步伐,控制力道,一步一步抱着怀中的人儿上楼。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连替她盖上被子的动作都怕惊醒她。 梁仲棋没想到自己毕生能如此温柔。 手指轻轻抚过她白嫩嫣红的脸颊。 刚才,当她自然地说出她喜欢霍陈玖时,他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才对………像是有人又把他好不容易可以拿回来的东西,又夺走了一样。 「欸,仲棋,我跟允诗在一起了。」薛仲临坐在梁仲棋的床上。 梁仲棋坐在计算机椅上,斜眼飘向薛仲临,他的哥哥。 「早看得出来会有今天了。」 「对你哥这么有信心?」 从安允诗见到他哥的笑容来看,这并不难猜测。 「好好对她。」梁仲棋简短回应。 「放心,她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女孩,最主要的是她能经过你认证,成为你的好朋友,允诗实在不简单。」 「知道是我认证的好朋友,你更要小心了,你要是对她差──记得事先替自己多保些意外险。」 「不是我跟你有血缘关系吗?」薛仲临瞠大眸的蹙眉。 「嗯,等你血流出来,我们可以顺便去验DNA。」 他以为对安允诗只是好感,只是淡淡的喜欢,只是正好超越朋友,可以当作女朋友的喜欢。 那一年,他承认他有那么点心痛,那么点冻结,但他装作没事,反正身体的伤也是如此,像是小刀轻轻划破了皮一样,就算没去治疗它、细心擦药,它也会好,安允诗跟他哥的恋情,就像这样的伤,不用多久也会好的。 今天,相同的伤,在同一个位置痛着。 这份感觉,说是爱,他觉得太深;说是喜欢,他又觉得太浅,可是却足以令他烦闷。 梁仲棋的手轻轻的摸着安允诗的头。 他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有多喜欢。 只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他还喜欢着,即使无法说明白它的存在。 隔日一早,安允诗没因凌晨酒醉的关系而晚起,一早醒来已经是上班族悲惨的惯性。 安允诗拨开刘海,眨眨眼扫向周遭。 奇怪?她昨天自己爬上楼睡了吗? 她下床,走下楼梯,客厅一团乱,桌上摆放着一堆吃完的消夜塑料袋和酒瓶,地上更是横躺着两具大体──好吧 ,是好友,睡美人与睡美男。 梁仲棋则躺在沙发上睡。 安允诗尴尬地搔搔头,想不到自己喝醉酒,居然如此没义气!把朋友们扔在地上,自己舒适地躺在床上,最残忍的是她连被子也没给他们! 怪不得霍陈玖不想给她喝酒,原来她醉后简直糟糕到无话可说。 沙发上传来动静,梁仲棋坐起身,伸手将发往后抓,脸色显得有些疲惫。 「你还想睡吗?可以到楼上,我床给你睡。」安允诗问。 床? 那张霍陈玖买的床! 「沙发挺好的。」梁仲棋拍拍沙发。 「没有,床更好,高档的,还含有负离子!」安允诗大力推荐。 梁仲棋撇开眼,顺势白眼一下。 买什么负离子的床!一般人买床选弹性选软硬的,他居然连负离子也不放过! 「骄傲成那样,那张床是能治百病吗?」 她想了想,回应说:「要是睡得好,也能称上是百忧解吧?」 梁仲棋摆摆手,懒得再与她讨论床的事。 再说,那张床她跟霍陈玖一起睡过,虽然从昨晚的对话听来,他们没发生关系,但要他相信没任何亲密接触是不可能的。 「妳有想吃什么早餐吗?我去买,妳等等把这两位死在地板的叫起来,不然他们的食物我会摆在庙的神桌上。」梁仲棋嫌弃的指着雁珊跟范。 梁仲棋绕过地上的大体到厕所简单整理自己,安允诗正要下楼去把他们叫醒时,床边的手机响起。 她稳稳沉住心。 别想了,不会是霍陈玖。 她走回床边,拾起手机,看眼来电人,她轻摇摇头,嘲笑自己。 真的不是他。 「喂,妈。」 『醒来啰?我还以为妳还在睡。』 「平常在上班,早习惯这时间了。」 『妳早餐吃了没?』安妈关心问着。 其实每次爸妈打来,最常问她吃了没,深怕她把自己饿到。 「还没,等等要吃了。」 『哦我是要问妳中秋节有没有要回来啦,妳阿姨他们要来我们家烤肉,很久没大家一起烤肉了,回来热闹呀!』安妈兴奋地说。 「中秋……」安允诗偏头想着今年中秋有没有跟朋友约。「今年没事,可以回家烤肉。」 『那好那好,艾婷他们也会回来,难得大家相聚。』 艾婷是大她一岁的表姊,两人还小的时候,妈妈跟阿姨总把她们两个小女孩放在麦当劳的游乐区玩耍,而新手妈妈的她们就坐在游乐区玻璃窗边的用餐区聊天。 上次见到艾婷也有段时间了,好像是三月的时候。 「安允诗妳想好吃什么没?」梁仲棋走出浴室,举头问她。 「等一下噢。」 安妈惊然,一大早就有男人在她宝贝女儿家!?这、这这──肯定过夜了! 『允诗,是谁在妳家呀?』 「噢,梁仲棋啦。」 仲棋!? 这孩子她记得也见过,是允诗在大学时期的好朋友,更是她女儿的前男友的弟弟,长得挺好看的,不笑时看起来凶狠了点,但对长辈很有礼貌。 听话筒另一端的妈妈没再应声,安允诗担心是因为薛仲临的关系,而排斥梁仲棋。 「昨晚梁仲棋跟几个朋友来我家聊天,他还带了很高级的红酒来!下次我叫他带一瓶给爸吧。」 梁仲棋耸耸肩,对她比着OK的手势。 「妈,梁仲棋他说他要带三瓶。」 梁仲棋瞪大眼,三瓶!?搞什么鬼,白痴都看得懂他比是OK吧! 安允诗见梁仲棋错愕的模样,不禁露齿笑着,调皮地对他吐舌。 安妈听了允诗转达梁仲棋的话,忐忑尴尬的感觉散去。 仲棋这孩子居然想送来三瓶红酒,肯定是为他哥的事情感到抱歉,虽然她不清楚他们的分手原因,只知道仲临之后有了新对象,但女人懂女人,他们两人感情发展稳当当的,突然分手,一定有外界影响,不过女儿不想提,她这做妈的也不逼。 『允诗,妳问问仲棋中秋那天有没有空,他没事的话,叫来家里一起烤肉。』 说来女儿与仲临的感情,也与仲棋无关,把气牵扯到仲棋身上也太冤望了。 「好啊,」安允诗将话筒拿远,对楼下的梁仲棋喊:「欸,我妈问你中秋有没有空,要不要来我家烤肉?」 梁仲棋拿出手机,看行程表,无视字段上母亲的邀请,他伸手比OK半秒,又立即改竖起大拇指。 「可以。」梁仲棋竖起大拇指,瞪着她说。 安允诗看他改手势,忍不住大笑。 梁仲棋恨恨地咬牙,他这OK手势再比下去,谁晓得安允诗会不会说:梁仲棋说再加三瓶! / 中秋,清风,月圆。 前几日新闻才在说着台风要来袭,结果到了中秋连假,台风减弱,只留下大风和夜半小雨。 虽然这次预测又不准了,但也好险没造成影响,扫了大家的烤肉兴致。 安允诗父母住的地方,是台湾过去的两层楼老宅,保有小小院子,小院子的角落摆放着安爸买的几株盆栽,其中一株七里香,在夜风经过时,淡淡芳香让人忍不住回望。 「仲棋啊,你先休息,吃肉啊!这里让别人先来顾就好了。」安妈说完,就朝其他男人招手。 「没关系,烤肉我很在行。」梁仲棋坐在矮椅上,把刚烤好的筊白笋传给安允诗。 「免免免!你客人耶,那个……恩义来帮忙烤肉,这位哥再烤下去,自己都熟了!」安允诗的姨丈大喊着,他伸手招来自己的儿子。 恩义来后,跟其他大人一起把梁仲棋催离位置,好让这位客人放下夹子,可以在旁边享受热腾腾的食物。 「别不好意思了,让客人一直坐着火前烤肉,我们家才受不了。」安允诗端着装好肉片的盘子到梁仲棋面前。 安爸跟其他两位男长辈坐在小桌子边,他们出声把梁仲棋和二十岁初的表弟也叫过去,安允诗见爸爸转着开罐器,要转出红酒瓶的软木塞,她垫起脚尖,附耳对着梁仲棋提醒。 「告诉你,我爸喝醉后话会很多,别被吓到了。」 梁仲棋凝起眉,迈步走向长辈们。 安爸平时沉默寡言,行动比话还多还快,可是这酒一喝下去呀……没醉还行,一醉什么话都说,还能说相声、绕口令。 安爸这行为常让安允诗忍不住怀疑,爸是不是喝醉时向妈求婚的呀?否则每当她问妈,当时爸怎么求婚的,妈居然还边掩面边笑得花枝招展地跑开,爸则是脸红到说不出话,可见当年发生的事足以让爸一辈子羞红的难以忘怀。 唉,想到爸喝酒变了个人这件事,她就想到自己在霍陈玖的车上抽光卫生纸,这酒后变性……是不是遗传呀? 「允诗啊。」阿姨不怀好意的笑,贴到她身旁。 「嗯?」 「妳带来的这朋友,妳有没有意跟他在一起?」 「梁仲棋?」安允诗指着跟长辈们敲杯喝酒的男人。 「嗯啊,高高帅帅的,感觉还不错。」阿姨的不怀好意加倍。 「没有啦,我跟他只是好朋友,不可能会在一起。」安允诗笑答。 在过去有次跟朋友玩得太晚,梁仲棋送她回家被安爸见着,爸当下没说什么话,只一脸阴沉的直视梁仲棋,好几天后她才知道,原来爸以为梁仲棋是她男友,心里担心她会学坏,毕竟梁仲棋当下的代表物是──银色耳骨环和野狼。 呃──好吧,这样的形象,确实在父母面前会担心,加上他那时一直没收敛起自己的跩脸。 安爸又帮梁仲棋空去的高脚杯补满半杯。 她浅笑,还好现在爸对梁仲棋不错,不然凭着梁仲棋那张跩脸,她真不晓得要拿什么来担保「仲棋很乖」这句鬼话。 「那他现在没对象吧?」阿姨啃着筊白笋问。 「现在……我记得是没有。」 阿姨的不怀好意笑容跳到最高阶级。 「介绍给艾婷怎么样?」 【35】犯规前进 艾婷? 安允诗下意识搜寻艾婷的身影,她正拿着姨丈给她的酒敬梁仲棋,梁仲棋客气轻笑,啜饮两口回敬她。 「如果他们俩顺利做成朋友的话,顺其自然还不错。」她目前倒也看不出来,两人有无来电。 她跟艾婷长大后,也只在家庭聚会时见面聊聊,可从她脸书上讯息来看,她谈恋爱后是相当依赖另一半,喜欢浪漫型的男人,常常发布男友对她说的情话,放闪无极限。 如果要说浪漫……梁仲棋也只对到其中一个「浪」字,浪子。 「哎咿,妳有空时就帮他们约一约一起出去玩什么的,妳跟艾婷小时候很常玩在一起呀!」阿姨催促着。 「阿姨妳别急,依艾婷的异性缘,再有对象也不难,她不是才分手没多久吗?」 「分手一个月,哭了一个月,肝肠寸断的,我看了心疼、听了心痛。」 「……」安允诗这下确定,艾婷喜欢男人甜言蜜语,多半是阿姨说话像徐志摩的缘故。 「我会试探试探两人有没有兴趣。」安允诗接着又简单搪塞几句。 牵红线,当媒人…… 又不是谈合作案,她行吗? 附近街巷集体传出让人直流口水的烤肉香气,不时听见这户喊熟了,那户喊焦了,听见更多人兴奋喊的是「蛤蛎开了」! 安允诗他们正烤着培根,要尝试网络提供的创意吃法,培根菠萝卷。 「饮料没了。」恩义举起麦茶的空瓶。 「我去买。」安允诗小心翼翼跨过小椅凳,梁仲棋走来扶着她手臂。 她回望他。 「我陪妳去,想走走,吹风一下。」梁仲棋扭扭脖子,脸因为酒精有点泛红。 安允诗暗笑,看样子棋哥被长辈们灌了不少酒啊。 微黄的路灯打在地面上,梁仲棋提着饮料袋,轻阖眼,静静感受凉风吹拂。 他们走在平整的浅灰色方砖上,左手边种植一排茄苳,地砖上的落叶被风吹的翻滚到他们脚边。 「好多了吗?」安允诗问。 「嗯,看不出来妳爸是醉后大丈夫……」 「他有跟妳说什么吗?」 「有,他说……」梁仲棋压低嗓模仿着醉醺的安爸说话:「允诗今年也二十六岁了,再这样下去不知道嫁不嫁得出去,我的养老金够不够养她一辈子啊?」 安允诗听得狠拍梁仲棋的背。 「屁啦,我爸怎么可能会这样说,我又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唉,我为了安慰妳爸,只好跟他说,如果养不起的话,我可以资助你们,以劳换金,我挺想请家佣的。」 「还以劳换金,你就不能直接养吗?」 「我讨厌废物。」他简短速答。 瞧他真一脸鄙视,最后一句,完全实话啊…… 「安允诗,妳还记得上次在机场时,答应我的事吗?」 「什么事?一起吃饭?」她低下一边的柳眉。 「是跟霍陈玖有关,妳答应我,妳跟他有什么变动会跟我说。」梁仲棋的夜黑尖锐的眸锁住她,又迅速的移开。 「啊……我忘了,因为发生太多事,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从霍陈玖离开后,她不晓得要怎么解释自己的状况,她难过、她苦闷,更多的是害怕。 她打电话,霍陈玖没接;她传讯息,霍陈玖没回。 她的期望一次次转成失望,她放下了主动,选择等待,并且为霍陈玖找尽各种解释,或许他很忙,或许霍奥内部发生危机,或许她踩到他地雷,所有理由用尽,等待到最后,就算只是杨平辛来传讯也好,她想捕捉到一点关于这些日子她不知道的消息。 「你们玩完了?」 安允诗斜眼瞪他。「我跟他不是玩,但也完了。」 梁仲棋沉沉吐一口气。 「别去伤心,离开霍陈家的人也好,他们家族体系与规矩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商场之间的尔虞我诈是避免不了,但我跟霍陈玖的关系,跟你们在商场上见的情况不同。」 「是不同,如果在商场,是老鼠碰到猫,谈论到他们家族,是碰上虎。」 「我知道他们家族与常人有些不同,但你也形容的太可怕了。」安允诗忍不住笑出来。 「他们的可怕,以我们的身份是无缘见到。」梁仲棋默然想起在安允诗家见到霍陈玖跟跟随在他身边的杨平辛。 「你不喜欢的是霍陈家、霍奥还是霍陈玖?」 「都不喜欢。」简单明了又直白。 这什么废话?本来他是欣赏霍奥的,现在是连着与霍陈玖有关的,他都不、喜、欢。 「霍陈玖他虽然看起来很严厉不好相处,但实际上他很好的。」 「很好?等妳了解过他再说吧。」要他相信霍陈玖严峻的脸孔下,实际上很好,他这辈子都不信! 「你从上次一直说我不了解霍陈玖,不理解霍陈家,那你也跟我说明白啊。」 「妳看他──」梁仲棋正要启唇说明,话才开几字,又突然转舵。 「算了,我不想谈论八卦,免得成了外人造谣。」 安允诗倒抽口气,忍住伸手掐他颈。 「卖什么关子!梁仲棋你会下地狱的。」安允诗扯他的手臂,梁仲棋无谓的任她摧残。 他难道不晓得听别人话说到一半的痛苦好比上厕所时被外人打扰一样难受嘛! 「虽然也不是什么秘密,要打听也打听的到,但最准确的是妳可以问问霍陈玖,或是他身边那位。」 「身边那位?」 「姓石或姓杨的。」 安允诗微微蹙眉。 为什么梁仲棋会说姓石或姓杨的?杨平辛……或者石勤戊?她没遇过姓石的人,要她唯一能说出来的,也只有石勤戊了。 难道梁仲棋也认识霍陈昂吗? 「霍陈玖没跟妳联络了,妳现在怎么想?想继续喜欢他?」梁仲棋语气强硬,明明冷酷的感觉事不关己,却让她感到咄咄逼人。 安允诗稍稍低下头,脸微微发热。 在自己的好朋友面前,还是异性好友──范不算,承认自己喜欢着某个男人,怎么特别教人害羞。 尤其对方还是跩脸暴躁的梁仲棋,承认起来特别别扭! 「感觉,这种事又不是海浪,每天涨潮又退潮的,顺其自然啦。」 梁仲棋撇过头,不语。 两人走到往小区的阶梯,梁仲棋转身要踏上阶时,被安允诗伸手拦住。 「欸,梁仲棋你等、等等。」 「干嘛?」 安允诗站在阶梯中央栏杆的左边,手推着梁仲棋,调适他的位置,让他站在右边。 中央栏杆将两人分至一左一右,如同界线般,区分不同世界的人。 「猜拳走楼梯。」安允诗握起小拳摇转。 猜拳走楼梯?这不是小时候在玩的吗? 梁仲棋看往楼梯长度,大约三十阶左右。 「勉强陪妳一玩吧。」梁仲棋伸出拳头,他伸出拳头通常只有三件事,打人、搥桌、猜拳。 「剪刀石头布──」 安允诗秀目一亮,唇畔喜悦地上翘,她爬上第一个阶梯。 梁仲棋轻轻笑叹,再继续与她猜拳。 石头、剪刀。 布、石头。 以前他们也在大学玩过一次,起初都是梁仲棋先赢,安允诗差了他一大截,看她在下面碎碎念的模样,他难得笑得阳光迷人,最后决定放水,让着她,帮她一步一步的超越自己的位置。 这么多年来,他让了好多。 她喜欢哥,他不动声色,给予祝福。 她喜欢霍陈玖,他视若无睹,心却又空了。 蓦然,安允诗已经超越他所熟悉的范围,一步步远了。 梁仲棋又出了剪刀,故意输给安允诗,他看出她猜拳的节奏,轻易知道她下一步要出什么。 他举头,看向离他十多阶的安允诗,她在上头得意的笑着,每当她笑时,秀眸弯弯,里头横划的流星,教人迷醺。 不知不觉,让着让着,她就走远了。 「欸,梁仲棋你居然出布!」安允诗惊叫,瞠目看着自己的拳头。 梁仲棋唇角邪邪一笑。 没多久,几轮的猜拳下,梁仲棋追上她的步伐,在阶梯上的倒数第二阶,两人终于站在平等的位置。 「决胜负啰。」安允诗斜着脑袋瓜子,微瞇眼道。 「妳真以为我会永远让妳?」 「我也不是只靠你让,比运气我可是很好的!」安允诗不服输地说。 晚风徐徐,两人默契出拳。 梁仲棋薄唇浅浅扬起,安允诗玩闹得出拳打在他手臂上。 他走上最后一阶。 「我说了,我不会再让。」 也许,时机不对,但他该犯规前进了。 【36】兰尔新品发表酒会 范的办公室,右侧墙面是透明玻璃,办公桌对面的墙立着洁白的十六宫格柜,每一格摆放着不同东西,几格摆放着设计书,其中一格展示他喜爱的香水,有一格是放着他自己的黑白写真照,还有一格摆着他从捷克市集买来的纪念品,是一个复古的饼干铁盒,看起来很有年代。 范轻松的靠在椅背上摇着椅,他蓦然向前倾拿出一张邀请函,展现给刚进他办公室的安允诗和雁珊看。 「小姐们,这星期六没事吧?」 「我没安排行程。」安允诗回。 「我安排在家看漫画。」雁珊认真地说。 「好,那就是没事了。」范拿着邀请函对雁珊摆摆手。 雁珊噘起嘴。 那天可是有最新连载耶! 范帅气地拨浏海,那迷人的姿态真是风情万种,骚包无限。 「星期六,兰尔的新品发表酒会,一起来参加吧!」 「兰尔!天哪,他们怎么会邀请你?」雁珊惊喜的抽走邀请函。 范甩头,鄙视掠眼雁珊,嘴角得意勾勒着。「范爷我人脉广得很!」 「发表会啊……我想想有没有合适的衣服。」安允诗开始回想起衣柜里所有服饰。 参加杰斯归国派对的那件宝蓝色洋装,在她脑海的衣柜发亮着,它勾起她关于霍陈玖的事,那一天是最后一次跟霍陈玖见面。 算了,再想想别件吧。 「我的妈咪啊,安,怎么办!我从来都没有正式场合适合穿的洋装,我上次穿去吃喜酒那件行不行?」 「妳说那件碎花?」 「那件跟我阿嬷窗帘一样的碎花吗?」范嫌弃得抽搐脸部神经。 「欸,那件在网拍上也是热销冠军耶。」雁珊提起下巴回。 「等我办复古趴,妳再穿那件来。」 「安,妳不觉得我们该好好帮我们的老板上堂说话艺术嘛!」雁珊奋力回头问安允诗。 「是该上上,再怎么说也该婉转一点。」 雁珊才要在翘着下巴呛范时,安允诗又补一句。 「妳那件碎花洋装要是穿来复古趴,铁定冠军!」 雁珊内心的小人物喷血。 范拍拍两人的肩。 「妳们放心,我会帮妳们一一审核挑选服装,毕竟是要跟我出场,妳们的打扮牵扯到我的颜面。」 兰尔新品发表酒会当日。 发表会的宴会厅在一楼,一楼近有四尺高,长水晶吊灯,晶闪明亮,奢华气派,现场拨放着浪漫混音音乐,立体环绕。 此次以极简白做为场景设计的主色,正前方堆栈好几个不同角度的大屏幕,画面重复展现这次兰尔的主视觉影像,场地中央有摆上多圆面镜子组成的装饰艺术,上头挂着兰尔的品牌名。 附近有许多她认得的网络知名部落客、明星、模特儿,其他应该是杂志社或相关企业的名媛,穿着打扮活脱脱是从时尚杂志走出来的人。 安允诗穿着宝蓝色洋装,颜色明亮饱和的色彩衬托出她白皙的肤色。 没错,这件就是她万万不想穿来的宝蓝洋装,可惜她们范小爷一掀她衣橱,毫不犹豫的勾出这件,眼神迸射出无可动摇的决心,妳给我穿! 雁珊被范拉去逛西班牙的平价品牌,范挑选最百搭完美的黑色小礼服,微微的V领修饰雁珊脸颊上的婴儿肥,在家里换好礼服时,她雀跃得疯狂小跳步。 范的迷人风采引起不少女人的视线在他脸上多停留。 「领带很美。」安允诗伸手触摸领带的质感,很柔滑。 「这是我的新欢。」范笑应。 安允诗好奇的扫向四周,想看看有多少她知晓的人物有来这场发表酒会,杏瞳转到某的方向,霎时冻结,血液彷佛凝固,会场的声响全面静止。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月了…… 他们已经一个月没见,甚是被他排除于他的世界。 宴厅边,霍陈玖魁梧高健的身影,与她记忆中的身形没任何落差。 该死的是,在这一个月内他变得更性感迷人,她确定这不是思念过度的原因,而是他的新造型。 霍陈玖隽朗迷人的脸,留起了胡子,是那种短短的胡渣,唯有五官俊挺,脸角分明的人才能留得如此诱人,他下巴的胡渣延续到脸角,增添狂野性感。 她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见到霍陈玖,还是他的魅力让她看痴了,她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霍陈玖是天生的衣架子,即便知道他身穿的西装是手工量身订制,也没人可以像他一样衬托得如此完美。 她注视他时,没忘了看进他的女伴,关月。 关月穿着一袭红色的长礼服,侧边开衩,拚接着百褶网纱,网纱里的修长美腿若隐若现,连女人都爱上这样的勾引。 她的手挽在霍陈玖的手臂上,跟宾客寒暄着。 这对俊男美女站在一起明明如仙画般美丽,从安允诗眼里看过去,这份美丽椎心得难以忍受。 安允诗的心近乎悬空了一半,从体内难过得发寒。 「安,妳看什么?」雁珊点点她的背。 安允诗猝然回过头,平时冷静的她,显得有些慌张。 「没什么,就到处看看。」 「霍陈先生真是帅到让我不想跟他站一起。」范缓步走来,凝眉摇头。 雁珊吃惊霍陈玖也在现场,她立刻回头望去,竟自己也看痴了,忘记安允诗刚才的局促,直到范轻咳一声,她才想起自己应保持的矜持,回过头来勾着安允诗的手臂。 「你知道他会来?」安允诗问。 「我知道。」范无畏得摊手。 「范,我最近跟他──」 「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些问题,但根据我得知的消息,霍陈先生这个月来有些许的反常。」 范盯着安允诗,继续说。 「他过去平均一个月只出席一次的应酬或宴会,但在这个月他出场率很高,今天是他参加的第四场!反不反常?」 「反反反……」安允诗轻声回。 「所以今天特地要妳来,在他眼前晃一晃,扰乱他。」 「安,让霍陈先生看看妳今天多美!」范抓住她的肩。 他已经看过了…… 安允诗欲哭无泪,她穿得跟最后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啊! 高挑耀眼的身影接近他们,白皙英俊的脸带着暖阳般的笑容,他的笑容及眼弯的角度,看得让人心里舒服,不自觉学着他笑起。 「嗨,你们好。」男人对他们打招呼。 安允诗跟雁珊睁大眼珠望着他,雁珊最夸张,眼睛睁得都快掉出来。 「为你们介绍,骆亚风,对~电视上那位有名的小鲜肉,熟女们的最爱,骆亚风本人。」范介绍完后,为骆亚风介绍她们。 「我每周末准时在电视前收看你演的戏!」雁珊兴奋的握拳。 骆亚风含蓄的道谢,态度谦卑有礼。 安允诗见范也刻意没对他有太多动作,收敛他平时过于轻浮的态度,换上他谈案子时的冷静武装,她知道他在保护骆亚风,现在周遭有许多名人、记者,尤其记者,他们的观察相当敏锐,为了不让人对骆亚风有任何性向猜忌,影响他在演艺圈的形象发展,范势必要做出隔阂。 毕竟骆亚风活在聚光灯下,他的地位是媒体及外界评论拱上的,就算自己再努力,觉得没错的事,在社会的视线下,有的事实、有的正义还是会被伪善的包装成另一种美。 「我刚才与霍陈先生招呼时,感到十分万幸。」骆亚风浅笑。 「怎么?」安允诗问。 「万幸他没有想到演艺圈发展,妳知道他的脸连女明星都疯狂。」 确实,他可以让任何人痴迷在他的魅力下。 「他的脸根本是可以让所有女性加速排卵吧。」 「噢范!」安允诗作恶的低斥。 「你的形容让我都想跑厕所了……」雁珊皱眉的摸着小腹。 骆亚风哈哈笑着,看来他欣赏范,不单是范的韩系美男外貌,还包刮他恶毒加色情的幽默话语。 新品发表会开始后,兰尔的负责人及新品代言人,在台上进行介绍。 一阵掌声过后,女宾客开始试用兰尔展示在宴会厅的保养品,不少人在形象墙上开始拍照摄影。 雁珊倒了一点化妆水在安允诗的手背上,替她抹开导入。 「嘿,允诗!」她左肩猛然被人拍一下。 安允诗转身见到那美艳魅人的笑容,料想不到自己瞬间被迷惑。 「琼心!」她开心地喊。 罗琼心一席黑与白的高衩礼服,完整呈现香奈儿的经典配色,她的气质与身材火辣诱人到只要是男人都会动心。 「好久不见了。」琼心热情的与她相拥。 虽然才跟安允诗交谈过一次,但她真的很喜欢她,至于原因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安允诗亲和,讨人喜欢。 安允诗简单为雁珊和罗琼心作介绍,罗琼心礼貌大方与雁珊寒暄,完全没生疏和尴尬。 「今天是跟简良?」安允诗问。 「没有,是跟我老板,但简良也有来,他见到我跟我老板走在一起,眼睛的火都烧到眉毛了,我都还没骂他今天带别人,他居然好意思。」罗琼心不悦地念。 「简良那么风趣,真的会有不少女人想攀谈,下次有机会再见到他,我也帮妳念念。」 「没关系,我跟他的关系也不正当,晚上我再给他好看!不过妳跟玖先生现在还好吗?」 安允诗淡笑不语,罗琼心识相的没再多问。 「他跟关月是朋友关系,妳别多想。」 「嗯,我知道。」只是关月还在同个位置,她却被放开了。 罗琼心今晚还要帮老板认识一些人,不方便与安允诗聊太久,她舍不得的再拥抱一下安允诗才离开。 罗琼心离开后,她和雁珊又去试了几个新款保养品,突然间她感觉到似乎有人正牢牢盯着她,当她回头看去,没瞧见任何可疑的视线,只有前来与骆亚风攀谈和拍照的宾客。 她想逼自己不去猜疑,但内心悄悄期盼是霍陈玖,可惜他似乎没在附近。 不晓得霍陈玖有没有发现她也来这场酒会。 「那就交给你了。」范对着骆亚风说。 他们俩人默契地盯着安允诗。 「怎么?」 「有剧情任务要交给他。」范拍拍他的肩。 「安,不能总是妳一直惦记霍陈先生,这样太不公平了!要让他知道妳没有他,也可以活得漂亮,有男人追!」范得意的提起下巴。 「妳很漂亮,欣赏妳的人一定很多,用不着放自己单独承担那些苦,他没给任何交代,就放妳一个人傻傻地望,妳要望到什么时候?」骆亚风语气温柔,还带点关心的责骂,他的声音宛如秋季的暖阳,嗓音能轻易安抚发疼的心灵。 「我该问你们有什么计划,还是有什么诡计?」她两手食指指向他们。 两人相视一笑。 「来吧,安小姐。」骆亚风提起手臂。 他不会是要她挽着他吧? 「不不不,你可是骆亚风耶,这样会造成你的困扰,附近有媒体,你会被乱传的,还有……到底要干嘛?」 「放心,今天是发表酒会,有女伴很正常,要是媒体杂志报导,我也只不过是又多一天占版面,也算替我增加曝光。除非要来个更大条的──」骆亚风指指上面,他在暗示饭店楼上的客房。 呼……好吧,跟去开房间比,在发表酒会上有女伴确实没什么大不了。 「挽着挽着,给他瞧瞧妳的魅力连骆亚风都看上!」范拉上安允诗的手臂,硬将她的手勾在骆亚风的手臂上。 给他瞧?所以他们现在要去见霍陈玖吗!? 【37】碎裂 不不不,她根本没想过今天要直接见到他! 「欸,范──」安允诗急喊。 「我也想跟骆亚风勾手,空的那一边我递补好不好?」雁珊说完,就跨步要站到另一边,范快速的把她抓来,勾自己手臂上。 「别发骚了,勾我就好,妳以前不是还跟我告白吗?现在我完成妳的心愿,让妳当我的女伴。」 「噢!几百年前的事了,别再提!」雁珊愤愤跺脚,浏海乱糟糟。 范急促地把噘嘴的雁珊带走,还不忘回头祝福他们:「祝你们任务愉快呀,记得注意自身安全。」 「要是他没说后面那句,我还不会那么紧张。」骆亚风将领口拉松些。 骆亚风取来一杯透金色的香槟,本来贴心的也为安允诗取来一杯,可她实在太紧张,怕一下喝多了会坏事,于是拒绝他的好意。 「你跟范该不会要用什么在对方面前显得有好男人陪我的狗血戏码吧?」 「宾果,范小爷说了,洒狗血才能让他痛。」 痛啥?当霍陈玖是哪的妖魔鬼怪吗? 安允诗忍着不扶额晕去,每当范有什么鬼主意,要嘛好戏上场,要嘛大事不妙。 「别来太亲密的举动,亲脸什么的这传出去,我会马上关脸书,以防你粉丝来怒骂我。」 「别太担心,我自有分寸,要是亲了我也难跟公司交代,或许我的经纪人还会立即联络妳演练一下应付说词。」骆亚风幽默的眨眼。 在她频紊乱想间,他们已经快到关月他们面前。 关月美眸隐约闪过一丝震惊,她先是浅淡的微笑招呼,挽在霍陈玖手臂上的手指,正提醒着霍陈玖。 霍陈玖昂眸,相隔一个月未见,深幽无尽的黑眸与她相视,他的视线像尖锐狠戾的钩子,勾住她,使她无法动弹。 安允诗的心重重跳一拍。 她猝然惊慌得把骆亚风拉到另一个方向。 「嘿、嘿嘿,怎么了?妳想临阵脱逃?」 「我不行,真的无法。他刚刚看见我了!」安允诗的冷静在霍陈玖与他对视时,完全失效。 不行,她得冷静下来。 「那么来喝酒壮胆。」骆亚风把香槟举到安允诗面前。 安允诗心神都乱了,不管什么礼仪、三七二十一的直接一口饮下,但以她的急促来说,用灌来形容也可以。 「现在还可以吗?」他柔着嗓问。 「可以。」 她深深呼吸,抱歉地看着他:「不好意思,你那么好心来帮我,却被我的无能给毁了。」 「没关系,见到前情人会紧张很正常。我们不要与他们正面交锋,这样好吗?」 骆亚风年纪虽轻,但他从高中开始便在演艺圈尝试不同角色,接触相关的戏剧工作,在演戏时也时常遇到突发状况,不管是对方讲错词,或者动作不对,他尽所能的让这些出错变得协调,他的反应极快,让导演和工作人员也对他相当欣赏。 「看妳有些累了,等等我帮妳叫车吧,范那边我来应付。」骆亚风说。 「那……麻烦了,依我对范的了解,他应该会对你鬼吼鬼叫。」 骆亚风耸耸肩,不知是认命了还是无所谓。 「晚上天气变凉了,等等我外套给妳披着。」他边说着,边脱下外套。 安允诗被他贴心的举动震惊。 「我终于理解你怎么能荣获网络票选的暖男冠军了。」她笑说。 「那可要好好珍惜我,像我这样的男人不多了。」 她倒是想点醒范,像骆亚风这样的男人,如果能伴在他左右,她也放心了。 「差不多要送妳回去了。」骆亚风突然微微偏头,自傲地凝视她,用一种她熟悉的爽朗和迷人的笑容说:「嘿,记得想我。」 「知道啦。」她下意识的回话。 不对……她怎么会不自主地这样响应? 猛然,响彻时尚电音的现场,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她循声看去,除了她之外,周遭的人也瞠大眼。 「玖,你先不要动!」关月惊喊,手细心扶着霍陈玖。 深蓝色的地毯上,有些许的碎玻璃,酒液被地毯吸入,除了酒液外,还有骇人的鲜血正在垂直滴落。 方才跟骆亚风谈话之时,居然已经不知不觉绕回他们附近。 霍陈玖的右手散发着葡萄酒的迷醺香气,酒液淋漓,手掌肉里还插入几片酒杯碎玻璃,深红的葡萄酒与掌心的血混着滴落,教人分不明是酒是血。 侍者赶紧前来替霍陈玖处理,霍陈玖彷佛没感觉到自己受伤一样,眉头和表情没因痛觉而有一丁点改变,他轻声安抚关月,告诉她没事,关月的脸色才好转,渐渐退下心慌。 侍者前来处理时,克制着别让自己手抖,现在受伤的可是霍陈家的大少爷,这位少爷不知道手一挥可以赚个上千万还是亿的,这么一个损失应该不会怪在他们饭店上吧? 侍者制服下的背狂冒冷汗,他今天写报告书给上司时,绝对要请公司换掉原本的酒杯订购商,这酒杯不够坚固啊!被客人捏爆了!捏爆了! 安允诗见霍陈玖受伤,想前去看,关心霍陈玖的伤势,却骆亚风一把捉住。 她只能眼看侍者请着霍陈玖跟关月到另一个房间进行伤口处理。 「他的反应比我想的还暴力。」骆亚风瞪大眼,抽口气道。 骆亚风的话让安允诗起疑。 「你刚才在模仿范吗?『记得想我』那句。」安允诗轻凝眉心。 她终于了解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个表情很熟悉,还有她会不自主地回应,因为他在模仿范!范有时在道别时,就是会用那副表情、那个声调,她的意识直接把骆亚风当范在响应了。 「没错,抱歉了安,我利用了妳的反应来完成这个任务。」骆亚风对她抱歉一笑。 安允诗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自然得照着骆亚风的计划走,在他微笑跟她谈话时,他也将她悄悄的带到霍陈玖附近。 霍陈玖是因为听到刚才的对话,才会有着么激动的反应吗? 这是不是代表他是在乎的? 霍陈玖拥有着强烈沸腾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每当他深深凝视她时,她总感觉到霍陈玖正在想着怎么样才能掌控她,最后以温柔的方式将她驯服,让她的世界刻印着只属于他的印子。 范知道给骆亚风的任务已惊人的结果落幕后,他狂喜得翘着嘴角,要不是他们人在外头,她想范应该会在骆亚风的脸上啄吻好几下。 这项计划没有所谓的成功或失败。 范想这主意,一方面是想测试霍陈玖还有没有把安允诗放在心上,另一方面是要宣示给他看,即使没他这位霍陈大少爷,安允诗仍是别人捧在手的宝,连小鲜肉暖男,骆亚风也愿意把她疼入心。 回到家时,安允诗为自己感到没用,她好几次到窗子前,想偷看霍陈玖有没有来,就像是梁仲棋替她包扎,他忌妒得来到她家门口等她一样。 周末过去了,安允诗没见到熟悉的身影,更没接收到霍陈玖的任何讯息。 搞不好,霍陈玖真的丝毫不在意她与谁关系亲密,那一天酒杯会被他握到碎裂,或许因为恰巧是劣质品才那么轻易损毁。 星期一,她一如往常,没有带上期望落空的忧郁去上班,她仍挂着笑容步进办公室。 十点时,范还没进办公室,她们以为范只是如平常犯懒,还未进工作室而已,直到他打电话来,才知道他们点燃了阎王丢下的自杀炸弹。 『安,我告诉妳,霍陈玖真的是太夸张了!我今天凌晨才知道,亚风昨天损失了两笔代言!』范激动地说。 「损失两笔?怎么可能,他现在正在红,形象也很好啊。」 『对!怎么可能!这不用想也知道是霍陈玖从中干扰,妳想想以亚风现在的形象来看,怎么会有人突然取消他的代言?这排队到明年底都愿意吧!』 安允诗也觉得有理,骆亚风现在网络上讨论正热,不想跟他合作的应该也只有女性内衣厂商而已了。 能这么快断下代言,想来这两笔代言的原公司跟霍奥有关系,说不准是投资商。 默然间,话筒另一端传来广播声。 安允诗一听大惊,立刻问范在哪里。 『在机场啊!我现在要立刻飞出国逃难,趁霍陈玖陛下攻击到我之前,我要先溜!』 「溜!?那骆亚风的是怎么办?」 『安,范哥我知道妳是条女汉子。』 「……」 『剩下的一切就交给妳了,等我到温哥华后会跟妳报平安。』 温哥华?他居然要给她躲去温哥华! 「欸范,义气呢!?义气两个字你还会不会写啊?」这男的在事前说得多义气,现在搞个逼啊…… 『不会,会写那两个字有什么用?我会写其他的就好啦。』范笑盈盈的回话。 安允诗真的无语了,她扶着墙柱,惨白着脸,怨念的黑气从身上散发出来。 梁仲棋说的对,她看朋友的眼光,实在太大爱了! 【38】半残 安允诗跟雁珊要来骆亚风的手机号码,怕他在忙不方便接电话,索性先传讯息道歉,她把代言事件厘清后再好好跟他联络。 安允诗爽快豪迈的使用通行码到达十五楼后,抬起下巴,挺直背走往执行长办公室,连站起身要迎接她的凯伦都被她来势汹汹,坚定的眼神给吓着。 「安小姐。」 「凯伦,好久不见,请问霍陈玖在吗?」 「他在。」 「有客人在里头吗?」 凯伦忍住不扯动表情,她总觉得今天的安小姐不大对劲。 「没有。」答复完后,她正准备要按电话跟霍陈先生通报,没想到安小姐今天特别失控。 「霍陈先生,安小──」 安允诗没等开凯伦通报,径自开启办公室大门。 霍陈玖翘起眉,直视闯进他办公室的安允诗,电话扩音里的凯伦话正说到一半。 『……姐她进去了。』 「看到了。」霍陈玖关闭通话。 他往后仰,靠在舒适的高级气垫椅背上,缓慢地眨眼,那神情像等到猎物上门,极为挑衅。 「把骆亚风的代言还给他。」安允诗站在办公桌前,直视着他。 这是好不容易的见面,在距离一个月后,她跟霍陈玖第一次面对面,眼对眼,他没离开,她没捉空。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她现在一定有压抑不住的想念在心里奔腾到快流泪。 可是现在发生的状况,让她实在不能好好静下心去感受这整个月来的思念之苦。 是他离开她,他又为什么要去管她跟谁要好。 「不行。」霍陈玖果断拒绝。 「他哪里惹到你,骆亚风他是现在的发烧话题,形象又好,你就因为发表会那天的事不高兴?」 「确实,他现在是位红人,所以连点指甲片大小的事,都容易被媒体夸大。他做事不够拘谨,身为艺人又是形象代言者,他应该要规矩的走在他们公司给他定位的形象上,而不是在发表会、公众场合上跟新对象调情。」他语气不愠不火,却又是散发另一种气息。 「他跟谁调情了?」 霍陈玖抬眸凝视她,不语。 「我跟骆亚风只是朋友上的谈话,报章杂志不会有机会乱写。」 又提他的名字! 她进门后,已经提三次了! 「妳喝了他手上的酒,还穿着很上次一样的洋装挽着他,两人又说甜言蜜语,妳忘记制约了吗?」 她最不想回忆的就是那件洋装,要是早晓得刚好会遇见霍陈玖,她就穿别件了。 要是当她只有那件洋装的话,那有多糗。 「你觉得那个制约还有效吗?」他们快失联一个月,制约居然没有过期。 霍陈玖厉眸盻向她。 「只要我还活着,制约就存在,妳不该挽住他。」她一次犯了两条他订的制约,可真大胆。 「我是他的女伴为什么不能挽他,你也有关月不是吗?再说我喝酒是我渴了,甜言蜜语……不过就是想你什么的。」安允诗越说越微弱,活像被捉奸的妻子在解释来龙去脉。 「妳还想他?」说到这句时,霍陈玖不自觉加大音量,看样子打击不轻。 「没有!我只是不小心以为他是范,噢,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你不接我电话,还不理我,而且还不希望我当别人女伴?你到底在想什么,霍陈玖?」安允诗真想抱头尖叫,除了骆亚风的事外,她有许多疑问想问霍陈玖。 霍陈玖沉默。 他撇开视线,沉痛的寂静里,依然没打算多说什么。 安允诗看着走到落地窗前,背对她的高健身影,她不明白,他分明在乎她,却又狠心离开她的原因是什么? 两人安静的没开口一句话,直到办公室的电话响起,传来凯伦的声音。 『霍陈先生,不好意思打扰,杨平辛已在外等候多时。』 「让他进来。」 霍陈玖走到沙发上坐,拦手要安允诗过来他身边,安允诗看他坐在三人沙发上,知晓他的意思,她却还是故意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杨平辛提着五层便当进门,久久不见,他还是如以往的扬起他亲合恭敬的笑容与她问好。 见少爷和安小姐气氛沉重,他心里悄悄叹息。 杨平辛摆放午餐便当时,安允诗站起身打算告辞,虽然今天见到霍陈玖,但他似乎没打算好要面对她,仍不断地闪避着。 「不打扰你吃午餐了,骆亚风的事我再跟你约时间谈。」 「等等,安小姐。」杨平辛出声。 「我准备两人份的便当,请妳留下来一起用餐吧!」不等安允诗响应,杨平辛迅速摆好第二副餐具,奔出办公室大门。 安允诗僵住,她跟霍陈玖现在的气氛下还一起吃饭?杨平辛想逼死她啊…… 她盯着摆满丰富菜色的便当盒,还有两份餐具。 奇怪了,杨平辛为什么会准备两人份的便当? 她默默回看霍陈玖,过去被这位皇上叫来陪吃的感觉又回来了。 唉,认命吧,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该吃饭的时候就要吃饭,再说这顿是免钱的,比过去仁慈多了。 「吃饭吧。」她夹起一团饭,说点话想破解尴尬。 霍陈玖拿起筷子,安允诗杏曈飘移到他包扎起来的右手,瞬间睁大。 刚才在争执的时候,没注意到他手上的包扎,只在想如何帮骆亚风解围,现在看到才想起那天他在发表会时受的伤,他右手掌流满血的画面,从脑海清楚闪过,触目惊心。 伤口明明是在霍陈玖的手掌,看入眼里,那些刺裂像在她心里绽裂开,漫出鲜血。 「我来喂你吧。」 霍陈玖略微吃惊地盻向她。 「毕竟……你现在是个半残。」 「……」真熟悉啊,这句话。 霍陈玖放下筷子,靠在沙发上等她服务,安允诗坐到他身边。 「我喜欢平均吃,一口饭,一口菜。」 「我知道。」而且一定要配汤,她记得。 他露出久久不见的温柔浅笑,眸里的笑意毫不隐瞒的流露。 在之前的每个星期五,她早发现霍陈玖的吃饭规则,除了这点外,她还慢慢的,一点一滴记得他好多习惯。 他入睡前是侧躺,几乎是左侧,熟睡后会换正面躺。 他习惯七点醒来第一眼。 他只喝黑咖啡。 要是当天工作太累,在睡前他会喝一杯加有柏子仁、玫瑰和一些中药材泡的茶,第一次是他让杨平辛煮好带来给她喝,之后她便开始准备材料,在忙碌一星期的周五夜晚,准备好给他,好让他宁神静心。 「你的手还会痛吗?」 「还好,行动不方便而已。」 「你是因为骆亚──」 霍陈玖眼眸点燃星星妒火,狠瞥安允诗。 「现在别提他的名字。」 安允诗慢慢闭上半启的唇。 她想她真把他给气炸了,居然连听到他名字都不愿意,看来那天他是怒火中烧,隐忍面上情绪,才下意识断了理智捏破高脚杯。 他们这一顿饭吃得特别久,她不晓得霍陈玖今天下午是比较没事,还是凯伦都帮他挡住了,没人来打搅他们。 霍陈玖修长的指轻绕着她的发,细软清香,是他熟悉的。 她倾身收拾桌面时,长发滑过他的指腹。 他曾经自然无惧的搂过她、亲抚她,现在,多了繁杂沉重的心思,过去那些差点牵引混乱他心智的小小触碰,全让他不敢妄动。 电话声响起,他敛下眼,眼神又回到高冷距离感的模样。 杨平辛得到许可后,进门收拾便当和餐具。 少爷简直料事如神,昨天刻意吩咐他今天中午准备两人份便当,还指定菜色,平时少爷不指定,就昨天不同!看来这些菜都是安小姐喜欢吃的。 他们俩人也许久没见,少爷怎么能算准安小姐一定会来找他? 算了算了,以他的破脑子是想不通的,少爷总是有办法预测所有事情,这小事对少爷来说肯定不算什么。 杨平辛甩甩头,不再想。 安允诗不满得微微噘嘴,她想再跟他提骆亚风的事,把代言要回来,但看方才他的态度,等等要是再提到骆亚风,别说要帮他找回代言了,搞不好都没言可代了。 「我先走了。」 霍陈玖埋首在文件里,右手掌因为受伤关系不好握钢笔,钢笔以极倾斜的角度倒在他虎口。 「明天开始,每天午休来报到,秦邵会过去接妳。」 「我又欠你钱了?」还要再拿午餐费抵啊? 陪他吃午餐,都快成为恐惧症了。 霍陈玖瞪她一眼。 「来照顾我,我右手的伤,害我不好做事。」 「你有凯伦和杨平辛可以协助不是吗?」 「我手受伤是妳的责任,妳怎么好意思要他们来完成妳落下的麻烦?」 那明明是他要捏碎酒杯的!?又不是她下蛊要他做的! 安允诗张口,忍住不对天吼口气。 「看到我桌上堆栈的文件没?这些需要盖章和我本人签名的重要文件,现在──」霍陈玖举起包扎起来的右手,「怎么签?」 安允诗咬紧牙,妈呀……那些文件的价值不知道高她过去欠霍陈玖饭店钱的几个零。 「明天中午开始报到,如果我复原得不错,骆亚风的工作会一帆风顺,妳放心。」 听到能为骆亚风解围,她翘起眉梢。 「真的?」她高兴地问。 「看起来挺开心的。」霍陈玖听似平稳的语调,藏有令人发颤的黑暗杀气。 「我是很开心能来亲自照顾你……」 骆亚风,这三个字完全成为霍陈玖的地雷。 「那请妳明天保持同样的心情来报到。」 安允诗欲哭无泪地离开后,霍陈玖左手持笔开始处理需要他签名的文件。 杨平辛看着少爷流畅的用左手签字,不禁同情安小姐。 其实,少爷天生就是左撇子。 据说在少爷小时候,老夫人想纠正他的惯用手,硬要把他练成右撇子,但天生的惯性,怎么好改?少爷练烦了,所以干脆两手都练,在老夫人和其他人面前假装右手使用得宜,独处时再随自己心情,长时间换来换去的,如今练成了双手并用的绝活,横扫天下,毁他一只手,他还有千千万万──咳咳、咳,好,总之少爷永远会为自己留一步棋。 安小姐,辛苦了。 少爷左手使得无敌顺啊。 【39】保母工作 为了骆亚风的代言,她又开始中午到霍奥报到,这次比过去好多了,省了车费和餐费,秦邵会来接送她,让她准时在十二点抵达霍陈玖的办公室,她到达时,杨平辛也准备好她跟霍陈玖的午餐,她只要乖顺的喂完霍陈玖,再为他做点杂事即可,接着她就像钟点女佣一样,时间一到立刻走人。 这午休时间里,让她痛苦的不是喂霍陈玖吃饭,而是被他使唤来使唤去,有时得替他搥搥肩、按摩手臂,或者拿书、拿文件,更扯的是翻页!他说他习惯右手翻,她只要一愣,霍陈玖即会轻描淡写的念文件价值。 「这需要二十亿投资金。」 二话不说,好,她翻页,用右手。 娇贵的霍陈少爷,一只手掌受伤,搞得像全身失能一样,怎么从半残搞得像全残? 「所以妳成为全台最高贵少爷的保母?恭喜妳。」梁仲棋站在全身镜前,拉好刚试穿出来的衣服领子。 「保母?你还真敢说……搭这件,好看。」安允诗拿着一件蓝色黑袖口的飞行外套在梁仲棋身上比试。 他们在欧美品牌的男装区,空间宽阔,从正式到休闲的款式众多。 梁仲棋趁这次回国,对自己衣橱进行大整理,丢了一些少穿又过时的衣服,但这一丢,衣服就少了,在前一天晚上他约了安允诗在隔日下班后陪她来买衣服,而且女人对衣服就是特别挑,她选衣服的品味,他几乎可以不审视,便直接购买。 不过……真没想到,她跟霍陈玖见上面了,甚至还成为保母,这霍陈玖打什么诡计他会不知道吗?奸诈的家伙! 「欸你穿长版针织外套看看好不好?」安允诗不等他回答,直接拿来一件灰色男版的长针织外套。 梁仲棋盯着那件长到小腿的针织外套。 「看起来好懒,太怪异了……这是范那型的花美男在穿的吧?」 「我觉得你也行呀。」安允诗没理会他的意见,直接把衣架从针织外套里抽出来。 「快快快,来,套上看看。」她直接把袖子穿到梁仲棋的手臂上。 「安允诗小姐,妳对我动手动脚也动得太习惯了。」 「你以为我随便对人动手动脚啊,要惜福!其他对你动手动脚的可没这么温柔。」 梁仲棋翻起白眼,他以前那些用动手动脚形容太温柔,是拳打脚踢! 他伸长手臂把针织外套给穿好,安允诗忽然正面接近他,伸出洁白玉手帮他把衣领整理好。 她离他很近,他几乎可以细数她的睫毛,梁仲棋看得失神。 「好了,你看看,其实满适合的!」安允诗移开脚步,让他看看全身镜里的自己。 他透过镜子看着她,原来两人站在一起时,是这样子。 他们的身高差是这样。 从别人眼里看两人是这样。 「怎么样,还不错吧?」安允诗见他没反应,再问。 他的脸也不如过去冷硬。 「梁仲棋、梁仲棋,你怎么啦?发呆呀?」安允诗从镜子里瞪着他,手更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然后,她看他的眼神,还是一样。 「在看妳的脸怎么那么疲惫。」梁仲棋直接把针织外套脱了,挂在手上。 「不喜欢?」她狐疑的看着那件挂在他手臂上的针织外套。 她觉得还行呀……多了点书卷气息,少了点杀手味儿,穿起来挺不错的呀…… 「没有不喜欢,我去结账。」梁仲棋提起一边的灰色购物篮,把刚刚那件针织外套给丢进去,直接去柜台处排队结账。 待他在排队的时候,安允诗在结账台附近的女装看衣服,拿了一两件在自己身上比试,两件不停交换,四五次轮下来,梁仲棋眼都花了,看来此女暂时罹患选择性障碍症候群。 「不好意思,稍等我一下。」梁仲棋摆手对正在帮他做结账的男店员说。 他跨步走到安允诗面前,瞥眼她手里的衣服。 「你结好帐啦,东西呢?」安允诗瞧他手上没方才买的衣服。 「黑色。」他简短开口。 「什么?耶……喂──」梁仲棋突然把她手里黑色的雪纺衫给拿走。 他将黑色雪纺衫推到结账台上,从皮夹内拿出信用卡给男店员。 「刷卡,连这件衣服。」 安允诗怔然看着梁仲棋抛进她怀里的小提袋,里面装着他刚才劫去的黑雪纺衫。 「你是要送我的意思吗梁仲棋?」 「报答妳今天陪我买衣服,毕竟霍陈先生的保母,我能请到真不简单。」 「别亏我了。」安允诗用身体轻撞他。 每次扯到霍陈玖,总少不了被梁仲棋亏几句。 也许他是不想看她在跟霍陈玖的暧昧里游走不定吧,安允诗心里想着。 「反正谢谢你,早知道我刚刚应该拿更贵的。」她笑说,嘴角翘得可爱。 「真会算计,不过我生日也快到了,妳知道的,做人要懂得报答。」他把手形成爪样,抓住她的头顶。 啧,就在想梁仲棋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原来在累积生日情分。 「对了,妳中午都会去霍奥当保母不是吗?」 「你能不能用看护来形容?」 梁仲棋哪管她想换词,继续说道:「妳明天穿刚刚买的那件衣服,问霍陈先生好不好看,我想知道我选得如何?」 「是因为男女人选衣服眼光不同,你想知道他会怎么选吗?」 梁仲棋笑而不答。 谁管他选哪件,知道她穿的是他梁仲棋选的就行了。 隔日。 霍陈玖凝眼看安允诗,总觉得她今天有点不同,不是什么大改变,而是细节上的变化。 安允诗穿着黑色雪纺衫,领角镶扣着金缕片,温柔上又增添一点高雅气势。 「妳穿黑色,很好看。」霍陈玖蓦地说。 安允诗微微怔住。 「很少看到妳穿黑色。」 「黑色的衣服是比较少一些,你觉得适合?」安允诗问。 「嗯,很适合。」霍陈玖视线不知觉又在她脸上停留一会儿。 黑色上衣将她的好肤质提升,肤色比平常更加白皙外,朱唇像被缀上的新鲜樱桃,看起来很可口。 难得被霍陈玖夸奖,安允诗反倒有些害羞,她抿紧唇,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有多开心。 她把杨平辛送来的饭盒一一展放在桌面上,手边动作,边跟霍陈玖聊着。 「太好了,梁仲棋一定很骄傲。我这件衣服是梁仲棋挑的,他本来是要我问你觉得衣服怎么样?结果──」她扬起笑容:「你说好看。」 「妳说这是梁仲棋挑的?」霍陈玖凝起眉。 「是啊,他还很过分,送我这个,还要我报恩加码在他的生日上。」 「难看。」 「什么?」 难看?他是指衣服吗? 「他挑的衣服很一般。」 居然还刻意要安允诗来问他挑的好不好看? 霍陈玖心底就算没被梁仲棋的挑衅点燃火,也擦出火花了。 「你刚刚不是说好看吗?」 「是好看,但不耐看,我看腻了。」 不耐看?看腻了?这也才过不到五分钟吧! 霍陈玖这人……不是太善变,就是眼界太高了! 安允诗不再争,继续默默完成她今天的保母工作。 / 一位骨骼精瘦的美男,穿着浴袍裸露胸膛在浴缸里泡晨澡,摆弄魅惑的神情自拍。 安允诗的眼无情燃烧盯着手机刚接收到的自拍照。 范居然边泡澡边自拍来跟她报平安! 这位逃之夭夭的主谋者,等他回台湾,她定要选高价位餐厅来做今年尾牙,不好好薛他一顿,她心会不平衡! 黑奔驰车里,安允诗坐在后座右方,低头用手机看范昨日凌晨从温哥华寄来的邮件。 他说在兰尔的发表会上认识到一些厂商,其中一位倪小姐正好与温哥华的商品设计师熟识,而这位倪小姐被范美丽的假貌给吸引,一知道范跑去温哥华,想也不想的直接订机票,说可以帮他跟设计师牵线,对于这种出卖美貌、假笑、肉体的事情,范肯定做得到!他乐吱吱的报备,自己回国定会带回新案子。 屏幕上,范与设计师和倪小姐用餐的照片,随着屏幕光源暗下。 其实范不用报备,她也懂他,他虽然看起来随意轻浮,但他工作狂的性子比谁都还重,当他说他要逃去温哥华时,虽然听来很没义气,也真的是没义气,可是她晓得范绝对不会空手而回。 范到温哥华后,也交代好所有事务给他们,论坛的网站合作由小宛和杨杨去处理,雁珊和安允诗继续处理果酱的设计案和其余的接洽。 「好,知道了。」前座的秦邵带着蓝芽耳机,与对方通话完后,他将车靠边停下。 「怎么了?」安允诗问。 秦邵回过身道:「不好意思,安小姐,少爷临时有事,今天中午不方便见面,至于今天午餐,他交代说您想吃什么,帐都算在他身上。」 「他有说是什么事吗?」 「少爷没特别说。」 霍陈玖没发讯息给她,直接请秦邵通知,不是事情来得突然,就是不方便给她知道。 对于霍陈玖有时的隐瞒,她感到恐慌。 今天会不会又是最后的午餐约会? 「我在这里下车就好,午餐钱的话先不用了,我想一人去走走。」 「安小姐想去哪吃饭,我直接送您过去,这样您比较不麻烦。」 「没关系,我也还不知道吃什么,就随意走走。」 「不然,可以直接指定要去的地方,譬如去熟悉的地区,会比较好选择午餐。」 安允诗凝视秦邵的墨镜,黑色亮面的镜片,实在难以看穿他在想什么。 「太劳烦你了,前面就是霍奥了,你先回去霍陈玖那吧,他现在右手受伤很不方便,会很需要人帮忙。」安允诗说完后,直接下车与他挥手道别。 安允诗关起车门,往霍奥反方向走。 是她太敏感吗?总觉得秦邵似乎不想她在这附近走动,再往前就是霍奥了,他是在防范什么? 安允诗转过一栋大楼转角后才停下脚步,她已经到了转角又与霍奥不同方向,秦邵应该不会再留意。 秦邵的阻挡,让她有想直往霍奥的叛逆,这总逆风的行径总教人跃跃欲试。 可惜她的个性是属于冷静及安全走向,在还不确定事情出包机率前,她不会轻举妄动。 她想拨通电话给霍陈玖,可以的话,她希望他可以跟她说今天取消的原因,毕竟霍陈玖上一次的离开,她始终没机会问原因,总是怕再问原因的话,他又会想起她应该离开他。 未避免事情再次发生,她只能等待和试探,抽丝剥茧,从旁慢慢了解霍陈玖在派对还有失联的一个月里发生什么事。 一辆雪白色的保时捷跑车陡然停在她身旁的马路上,对方降下副驾驶座车窗,勉强的探身招手。 「安小姐。」温厚有礼的嗓音传来,这声音好听的教人未看面貌,便先陶醉。 安允诗微弯身,从副驾驶座看进去,竟是杰斯。 【40】属于他 「杰斯。」安允诗唤。 「妳现在跟人有约?」 「没有,正在附近绕绕找午餐吃。」 「太好了,我也要去吃午餐,妳上车吧!我们一起去吃,刚来公司报到太忙了,还没请妳吃饭呢。」 安允诗本觉得直接答应太冒昧,但基于上次约好要吃饭到现在巧遇,她再推辞就太不给面子了。 安允诗微笑答应,上车后,他往霍奥的反方向行驶。 杰斯轻呼口气。 「真巧,我正急着逃出来,妳就出现在这附近。」 「逃出来?」 秦邵不让她靠近霍奥,杰斯正好也想从霍奥离开,难道公司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霍陈的公主来霍奥找人玩,上一次硬想把我拉去她的姊妹聚会,我忙公事没答应,这一次见到我,肯定闹翻情绪,绑绳子也要把我带走。」 「霍陈家哪位公主这么黏你?」安允诗听闻,不得笑问起来。 「霍陈璇,我们可爱的骄纵小姐,比起来我真高兴自己有个乖巧的妹妹。」杰斯提起自家妹妹霍陈槿,脸部线条显得温和。 「说不定你难得回国,璇小姐想把你介绍给自己朋友。」 「说她想炫耀自己表哥多英俊比较有可能,她喜欢活在众人崇拜的眼光里,向别人炫耀自己最好最美的一面。」杰斯即使在亏损霍陈璇,话语还是温文宠溺。 杰斯的彬彬有礼,在他们的生活圈无人不知,他待女性一向极好,彷佛在他眼中女人是最美丽的花,粉嫩秀艳,身子跟玻璃一样晶莹娇脆,不可随意无礼糟蹋,女人见到他眸中映出的自己,皆能莫名的提升自信,杰斯是多么看重疼惜女性,他对女性的温柔呵护,不枉他英国绅士般的气质,这点更是女人们倾倒的原因之一。 「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去找大堂哥了。」杰斯道。 「霍陈玖?找他去参加姊妹聚会?」那画面太难想象了,霍陈玖跟一群大学少女坐在同一张粉红色桌子喝下午茶? 不,那实在太诡异了。 「我想她应该不敢,大堂哥的个性妳也清楚,沉稳内敛,光是沉默就散发出的压迫感,连璇也不敢太调皮,她在大堂哥面前,嘴皮子也不敢耍。」他笑说。 果然还是一物克一物,霍陈璇的骄纵傲慢对上霍陈玖的王者威严,简直像是猫小姐遇到自己的祖师爷虎先生一样。 安允诗完全能理解为什么霍陈璇不敢对霍陈玖放肆,因为连她也会在不自觉中臣服于霍陈玖的高冷威严里。 杰斯询问安允诗想吃什么料理,但由于他先直说要请吃饭,害得她不好意思选择,只说了自己想吃炖饭,于是杰斯直接开车进一家位于信义区的百货公司。 杰斯低束马尾的发型少有男人可以驾驭,加上他高雅的气质,妖魅俊美的面貌,给人一下联想起时尚设计师和皇室贵族。 要不是认识杰斯,她肯定会以为杰斯是哪国家的王子公爵。 侍者上餐后,安允诗有点惊恐的见眼前的前菜。 小白盘上有约十种食材组成的精致前菜,色拉里除了萝蔓生菜外,还有鲑鱼、鱼卵、玉米、核桃、荷兰芹、碎干酪……等。 她不过想简单吃个炖饭,怎么变那么高档次…… 这家餐厅她听过,跟她以前打工的法国餐厅名气差不多,但这间的价位更是让一般领薪水的上班族不敢去直视的。 她不晓得杰斯点多少价位的餐点,只能确定绝对不是一般商业午餐会点的。 她突地觉得霍陈玖当初逼她陪吃午餐时,还挺有良心的,他肯定有那么点仁慈,才没让她一夕之间倾家荡产,而是慢慢折磨她…… 「为了之前的赔罪,还有拖到现在才临时请客,不带安小姐妳吃点好料,有失我颜面。」杰斯担心她心里有压力,贴心的提起自己的不是。 「没关系的,其实那没什么好赔罪,是我太胆小。对了杰斯,以后别称呼我安小姐了,也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这样听起来比较不拘束。」 「好,如果方便我这么称呼的话,以后我便直接叫名了,安允诗。」 杰斯很好谈话,他的嗓音温文的像春日里的小曲,让听者感觉舒服,跟他谈话是件很享受的事。 她对国外生活满是憧憬,杰斯跟她说了许多在英国发生的趣事,及过去的校园生活,也是在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霍陈玖曾经读过麻省理工学院,放长假时他们会去找对方,这当中也包刮在念哈佛的关月。 他们三人在国外留学,只有杰斯跟关月读到毕业,霍陈玖念到第三年选择休学。 「大堂哥说该学的都学完了。」 「然后就休学?」如此任性。 「对,他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动摇,很固执,大伯还因为这件事跟他生闷气了几天。」杰斯笑说。 依霍陈玖的才智来说,把他在学校关久了,肯定会受不了,她可以想象他藐视人的神情,想来他是等不及发挥他高人一等的智谋。 侍者举着银盘,为他们俩人上甜点。 「妳跟大堂哥后来还好嘛?」 面对杰斯的问话,她反应有些迟疑。 「还好,现在像以前一样,不过因为他手受伤了,最近中午都去照顾他。」 「我有看到他的伤,他说是杯子没拿好,划伤了。」 安允诗微微偏下头。 是啊……也算是没拿好,拿捏太大力了,所以爆杯! 「他最近工作上可能会有些不便,公司能的话希望别太催他,毕竟他伤的是右手,所以造成他很多麻烦。」安允诗放软声,请杰斯帮忙。 杰斯长眉一凝,奇怪了,大堂哥即使受伤,工作进度上还是保持与过往一样,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便,而且照安允诗说需要照顾,难道……她不晓得大堂哥是双手并用? 杰斯的薄唇勾勒起弧度。 「好,我知道了,会多多体谅他。」没想到大堂哥还出这招来留人啊…… 杰斯手撑住下巴问:「妳跟大堂哥怎么认识的?」 「算是从本实生活的合作案吧。」那时候才是两人真正打过照面的时候,前面两次是一种缘分,还带有点悲催…… 安允诗想起第一、二次与霍陈玖的见面,莫名泛了点甜,心口如花开般娇嫩甜美,那两次是她跟霍陈玖能牵系在一起的关键。 杰斯察觉到安允诗笑起的酒窝里,忽地甜腻,他想是她想起她跟大堂哥第一次见面两人要好的一些回忆。 「妳会讨厌关月吗?」他说的稀松平常,褐色的眼眸清楚直视着她。 「不会,怎么这么问?」她晓得杰斯问的原因,但要是她直接回答的话,反而成了给关月定罪,不如反问他,让杰斯说出他的猜测。 人通常被反问「怎么了」,都会下意识给出答案,和说出心里所猜测的疑虑。 「没什么,妳也知道关月跟大堂哥的感情很好,加上关月的外貌,一般的女朋友都很难接受。」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好也在所难免,关月的美貌确实让所有女人都低下头,她真的很美,不过我不会因为这样对她反感,关月看起来虽然冷冷的,但是聪明完美,有时看到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很不可思议?是指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外貌、身世?」 「对,像是你们一样。」她下意识回答,连她自己也来不及阻止,又将他们画在同个区域。 关月的美丽是一种遥不可及,她像尊精雕玉琢的女神像,美丽得不可侵犯,像月一样的让人抬首欣赏。 她不讨厌关月,她忌妒她。 在发表会时,她不得不承认关月跟霍陈玖站在一起时,那画面刺眼痛心,虽然她知道那是一种礼仪,没有其余情愫,却还是忍不住忌妒。 「听妳把关月夸得跟女神一样,别忘了妳自己也很漂亮,而且很理性懂事,怪不得大堂哥喜欢妳。」 杰斯很会夸耀人,女人被夸漂亮,总忍不住获得精神上的满足和喜悦,安允诗也一样,她不知道杰斯是不是在说客套话,但他的眼神真诚的不许人猜疑。 侍者见他们甜点快吃完了,前来送上两颗薄荷糖,也顺便介绍他们与品牌联名推出的泰迪熊系列。 在推荐商品时,侍者们通常会对女客人投已较多的笑容,仔细亲切的为她们介绍,毕竟女客人最容易为此心动,可惜跟认识不深的杰斯一块吃饭,让安允诗对商品的兴趣也降低。 安允诗拒绝侍者的介绍后,两人也差不多解决甜点要离开。 在车上时,杰斯会随口问起霍陈玖跟她的相处,对她好不好,有没有发过脾气诸如此类的小问题。 她没回答太细,除了对自己的感情不会与外人说太多外,她跟霍陈玖的关系也没有所谓真正的交往,这要是说出去,两人的关系会被杰斯想的多微妙? 「我先送妳去霍奥跟大堂哥打声招呼吧,今天临时跟妳吃饭没跟他报备,担心他心里不舒坦会吃醋,害你们吵架就糟了。」 「没那么夸张吧?」 「不,妳别小看他沉稳的模样,属于他的就是他的,就算不是也要是,我们都有这样的特性。」杰斯美丽的褐眸,陡然暗下,一瞬又恢复,像没发生一样。 安允诗想了想,也觉得去趟霍奥也好,跟霍陈玖报备一声外,也顺便了解秦邵要她远离的原因。 到了霍奥的一楼大厅,安允诗突然怔住,停下脚步。 公司职员出入的明亮大厅,杨平辛正跪在黑白绽放的地砖上。 跪在霍陈璇的面前。 【41】假装 宽敞明亮的霍奥一楼大厅,此时走动的皆是用完餐正要回办公室的职员,面对站在大厅中央的四人,他们不敢多瞥眼,又或者眼里早习以为常。 霍陈璇藐视骄纵的神情,从跪在地上的杨平辛轻瞄而过。 霍陈玖神色冷冽没看杨平辛一眼,他身边站着一位老者,面色严肃,低声又对着杨平辛低斥几句。 杨平辛恭敬谦卑地频频点头,他脸上没有恐惧,像只无灵魂的魁儡娃娃,神情空洞,又频频点头,听进对方说的每一字句。 「李叔。」杰斯轻抹起笑容,往他们走去,安允诗也徐步跟上。 「三表哥!」霍陈璇见到杰斯,惊喜满面地喊。 霍陈玖抬眼,见到一同前来的安允诗,冷冽的眸子,更覆上了一片冰霜。 安允诗向他们鞠躬,她感觉得出此时不是与霍陈玖显示熟络的时机,他们之间的的气氛使她紧绷。 「璇小姐。」安允诗记得罗琼心的提醒,面对霍陈家不管是谁,即使年龄比自己小也绝不可轻待。 「妳是……」霍陈璇低语,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面熟,忽然间要想又想不起来。 「我来为妳介绍,这位是我们霍陈家的大管家,李叔。李叔,这位是安小姐。」杰斯介绍。 「李先生,好。」安允诗又微微欠身。 李叔严肃的面孔上,没带上一丝笑容,只轻点头示意。 他黯色的锐眼边有岁月细留的痕迹,那每一划皱纹讲述他人生坚强刻苦的记忆,他年纪甚大,约有七、八十,身子直挺,没有一点驼背,他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给人极大的紧迫感,让她难以猜测他的实际年龄。 「三表哥,我刚刚找不到你,你是去哪了?不会是跟这位安小姐去约会了吧?」 「约会什么,只不过吃个午饭而已。」杰斯摸摸霍陈璇的脑袋瓜,就算她大学了,在他眼里,她永远是长不大的骄纵小姐。 霍陈玖敏感得竖起耳,冷眸扫向安允诗,她不是离开了吗?怎么会跟杰斯一起吃午饭? 当他发现安允诗低着头时,他才注意到她的视线隐隐瞄向跪在地上的杨平辛。 「你嫌自己一个人吃饭无聊啊?那明天我来陪你,不对,明天星期六你不用上班,那不然下星期吧?」霍陈璇过去拉着杰斯的手。 「平常是工作时间,哪容得妳跑来玩。」他点点她额头。 「我是怕你无聊嘛!」 「不然你可以找二表哥,妳跟他不是最有话聊了吗?」 其实是这两个人最吵,话最多。 「我来之前有打给他,但他说他下午飞澳门,还说有我在不适合吃饭,听我讲话就饱了……」霍陈璇想起恶毒的二表哥霍陈昂,气得鼓起腮帮子。 他们听得忍不住大笑。 安允诗定眼怔住,他们怎么还笑得出来?杨平辛还跪在地上,他们怎能视若无睹!? 杨平辛跪在他们身旁,卑微、毫无尊严,他们在旁将他视如蝼蚁渺小,径自谈话,在一旁跪着的他身受多大的耻辱。 安允诗为他忿忿不平,她不晓得杨平辛做了什么事才得到这样的惩处,但绝没必要如此糟蹋。 「霍陈──」 「安允诗,妳先到我办公室等候,凯伦会给妳商品的设计数据。」 商品的设计数据?本实生活目前没有新计划,周年庆礼品也由范亲自执行完成,所以没有其他与霍奥相关的合作才对,能有什么资料? 安允诗杏瞳一闪,顿时会意。 「知道了。」安允诗颔首。 霍陈玖想把她支开,为什么? 那杨平辛怎么办?他还要跪到什么时候? 安允诗使尽掩埋愤怒的情绪,转身要离开,杰斯礼貌性的颔首与她道别。 当她正要踏进电梯时,一名短发至肩的女孩匆匆从电梯跑出来,她提着白色大纸带往霍陈玖他们的方向。 「霍陈小姐,东西拿来了。」她跑到霍陈璇面前,打开袋子给霍陈璇做确认,还不忘礼仪与杰斯打招呼。 奇怪的是,她对杨平辛仅看一眼,又飞快撇开视线,不再看他。 「真是的,石梨午妳下一次一定要记得看我有没有忘记东西!这样跑来跑去的多花时间。」霍陈璇念。 虽然跑回去拿东西的不是自己,但等待也很烦人,霍陈璇扁起嘴在确认好物品后,终于舒展,展露笑颜。 霍陈璇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一蹦一跳的到李叔身边,撒娇地圈着他的胳膊,李叔冷严的面孔才有丝丝温和的转变。 这是她在电梯门关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而杨平辛依旧双膝跪地。 / 安允诗坐在霍陈玖办公室的沙发上,她局促得十指紧握,不时摩搓着。 办公室的大门开启,她近乎同时间,瞬间反应站起身往门口看去。 「安小姐。」凯伦开启门。 「凯伦?」她有不好的预感。 「秦邵先生在停车场等您。」 秦邵……? 「那霍陈玖呢?」 「执行长没有交代。」 今天她完全肯定一件事,霍陈玖隐藏着她不知道的庞大秘密,只要她一接近,他就会立刻把她撇离。 她像被霍陈玖流放在荒芜之地,一片虚无,而她的思绪四面八方的在寻找答案,但她不知道问题是什么,只是不停一直在寻找答案。 她回到家无力地坐在地板,身子靠在沙发边。 麻木的做完一天规律的行程,对秦邵送她回到工作室、一整个下午的工作及她怎么回到家,她全没印象,脑中遍寻不着关于离开霍奥后的记忆。 现在这虚无飘渺的感觉是重迭起来的,一片一片剐心覆盖,霍陈玖的眼神,还有他再次留下的困惑,依照之前的行为推测,她将会再次失去他,然后陷入在一座迷雾森林,并且是她熟悉的那片迷雾,霍陈玖深黯眸里的那一片极地。 或许,她该明白她从来没拥有过他,她自然毫无保留的一点一点献出自己的感情,在她没察觉时,整颗心偷溜了,不公平的是霍陈玖还保持完整的自己,甚至能控制她的心绪。 她很清楚,不是所有付出都会得到回报,即使得到回报,也不尽相同,像是她跟薛仲临一样…… 薛仲临。 像是薛仲临一样。 分开时,她还相信他捏造的谎言,差一点在他的谎言世界里痛苦沉寂。 现在跟那时有什么区别?她依旧不知道原因,被推到海面中央,无止尽没有方向。 他跟薛仲临是一样的,差别在一个丢谎言,一个自行离去,终究是离开她了。 他会,离开她。 安允诗猝然心口痛苦的紧揪,喉咙的水分霎时干枯,微启的唇连呼吸都大声。 她摸索出手机,在电话簿里的常用联络信息按下拨号。 她想找他,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如果再任他摆布自己,那她肯定又被他狠狠抛下,碎得无法复原。 她的脸紧贴着手机,话筒里的拨号铃声让她紧握手机的长指泛白。 心里不断的恳求他接电话,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正在枯萎,直到熟悉的磁性嗓音传出,才停止这可怕的反应。 『允诗。』 「霍陈玖。」 她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可以这么脆弱。 『妳怎么了?』霍陈玖察觉她声音的异状,迫切询问。 「你会离开吗?你会再次离开吗……」 霍陈玖一瞬寒默,他几乎听见自己心面发出痛苦的碎裂声。 『妳在哪里?家里吗?』 「你后来为什么不回办公室?」 霍陈玖没应声,他的沉默已经清楚的告诉她,需要她离开,别靠近。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明所有事?是因为你也不把我放在心里吗?像薛仲临一样,其实我不是被看重的,你只把我当一时的伴侣。」她哽咽,想到她可能会再次被丢下,她无法克制的快哭泣。 霍陈玖哑然,他无法想象她竟然说这种话! 『我不可能那样对妳!』他压抑从骨子里冲上来的怒气道。 她的话虽然问得突然,可是他明白,今天他的行为已经让她无法再承受了。 「那你说我现在怎么了,霍陈玖……」 话筒另一端的霍陈玖正在动作,她不晓得他在做什么,听起来飞快急躁。 『允诗,我知道有很多事,我没跟妳解释,那些事情无法一时说明白,但我绝对没有把妳看得不重要,更不是一时的伴侣,我跟那家伙不一样,我没那么混账把妳──』把妳弄哭……霍陈玖止话,他坚强美丽的安允诗因为他哭了,他这样还不是混账吗? 「你为什么不试着跟我说,你为什么离开我,如果不是骆亚风的关系,你还会想见我吗?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对我隐瞒什么才不想让我见到你的家人?」她还有好多想问的,还有许多她发现已久的细节。 她后来清楚了,他要秦邵把她载离,是因为不想她跟霍陈家的人接触,他在大厅把她调开,也是同个原因,并不是因为杨平辛,仅是他强烈的反弹霍陈家的人与她碰头,这到底是为什么? 霍陈玖对她的问话没沉默太久,怕沉默会造成她的恐惧。 『相信我,那一个月我也不好受。』霍陈玖压下情绪,温柔回应。 除了那一年外,他再也没度过那么刺心窒息的时间,他不接她的电话,提早本来的纽约行程,疯狂工作和破例出席应酬和派对邀请,他走在疯狂失控的轨道上,外人以为他擎天架海,事实上他在麻醉自己,找回以前的霍陈玖。 安允诗对电话呢喃许多话,有时静默间还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哽咽。 她不晓得霍陈玖给她的恐惧会让自己变成这样,难道在这一个月里,自己都在假装吗? 假装可以好。 假装她会没事。 假装他会回来。 失神之际,门铃声响起,她微微迟疑后,赶紧打开门。 霍陈玖面色凝重惧怕,深邃盈亮的眸透露心疼不舍,手机还在他耳边通话着,过来的一路上都没放下,就算只是她的呼吸声,他也在电话另一头聆听,不放她单独一个人。 霍陈玖跨进门,一手把门甩上,强而有力的手臂猛地将她搂入怀。 安允诗抬起头,满面泪痕,霍陈玖的拇指指腹轻抚而去,彷佛施了魔法可以停止世界的悲伤。 她的手攀附在他手臂,他仍穿着今天上班的西装,专属他的味道扑鼻而来。 霍陈玖低头,脸抚贴她的额,他缓缓移下唇亲密疼惜的亲吻她的侧额。 「别乱想。」他低柔道,吻落在她眼角。 「你,来了……」 「对,我来了……我来了,别害怕,我在这里。」霍陈玖紧握她白嫩发冷的手。 他紧拥着她不放,两人脸与脸轻触磨过,亲眼见到她痛苦的模样,之前建立的高墙顿时脆弱不堪,一一瓦解。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霍陈玖咬牙没有回应,她颤抖的话语企图将他坚硬的心绞碎。 两人闭上眼,他们的脸贴合爱抚,比起接吻来得更宠溺疼惜,互相感觉着肌肤和体温,迷恋陶醉的感受对方,炙热迷魅的薄唇像雨点一样温柔的滴落在她粉嫩的脸畔,热唇经过的每一处引起一阵酥麻,她也克制不住得细吻他的脸角、下巴。 这样的亲密贪得无厌,永无止境,软化的意志力把她抛在甜腻又爱不释手的棉花糖云上,发软的娇躯只能倚靠着霍陈玖高健壮硕的怀里,她紧揪着他的西装衣领。 她没想到他会来,之前他总是不发一语转身离去,留下未知的谜给她,放她跟那团谜相处好久。 他不在乎别人将她视为他的女友,在她觉得两人的关系有个定位时,他离开了。 他肆意出现在她的世界,每个星期与她相约,对她的举动多暧昧呵护,有谁不会坠如情网?尤其对象是他,他在事业上是成功的男人,在女人眼里是万人迷,他是完美的形体,她毫不例外,不负众望心甘情愿的倾倒臣服于他之下,他轻而易举逼得她魂牵梦萦。 「对你来说我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含泪的杏瞳被长睫一眨滑下一串泪珠。 在关系成立前,只有一方沉迷,不过是演独角戏,如果霍陈玖牵引了她的世界,那她在霍陈玖的世界有没有影响一小角? 霍陈玖逆着泪痕吻去,唇轻印在她眼皮上。 「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妳……别再哭了,乖,别哭了。」他柔着嗓音哄着。 她不知道最后自己呢喃低语了什么,疲乏的精神使得倦意袭来,羽睫不争气的搧了几下,缓缓阖上。 ///作者的话/// 电脑显示的留言页怪怪的,不方便回留言不好意思gt;lt;谢谢赏读~ 【42】霍陈宅邸 霍陈玖。 他居然可以让她变得这么懦弱。 人果然在痛时,才会知道伤有多深。 安允诗朦胧睁开眼,视线模糊的环顾眼前画面,霍陈玖半躺在床上搂着她,让她安稳地躺在他胸膛。 「醒了?」他问,短短两个字,语气温柔宠溺。 「嗯。」安允诗含蓄轻点头,两人亲密的画面还热腾腾的印在脑海。 「我睡多久了?」她坐起身。 「没多久,一小时多。」霍陈玖看眼手腕上的表。 他一直陪着她睡?视线不自主移到霍陈玖性感的唇上,这片唇瓣一小时前吻在她脸颊,温热柔软的触感彷佛再次重现。 安允诗耳朵微微发红发烫,霍陈玖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脸颊浮起两朵红云,弯起唇角窃笑着。 「在想什么?」他故意问。 「没有……」她连看他都没。 霍陈玖移动身子时,突地闷哼一声。 「怎么了?」 「没什么,手有点麻。」霍陈玖微微蹙眉,「刚才不想吵醒妳,就一直维持同个姿势。」 霍陈玖调整好坐姿,颈往左扭动,安允诗钻进他怀里,下巴靠在他胸膛上,用盈亮的杏瞳瞧着他。 他身上有一点点中药香的味道,安允诗猜想他最近可能又叫杨平辛熬药来补身,这味道没闻过,不像柏子仁,可能又是另一种药茶。 霍陈玖的长指轻拂过先前泪痕的位置,能再见到她明亮清澈的眼神,他松一口气。 在开门见到她含泪的模样,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揪心,这份痛心试图将他毁灭,他在那时又再次确定了接到她电话时的决定。 霍陈玖手指梳着她长柔的发,眸色温和,毫无涟漪波动,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在此时打破他静如止水的心。 「允诗,妳想问什么全都告诉我,我会跟妳说的。」 安允诗深深望着霍陈玖,藏着所有秘密的人。 「你先跟我说你想告诉我的。」 霍陈玖凝眼,高冷严俊的脸庞建立起无人可接近得防备。 安允诗明亮坚定的眼神直直定住他,她坚强固执的模样,使他唇忍不住上扬。 安允诗果然很聪明。 她顾虑自己了解的事并不多,所以要他先开口,由他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解答,更能为自己带来更多收获。 「妳不怕我又再隐瞒?」 「之前会,但我相信你现在不会。」 她可真有信心,霍陈玖的拇指重复抚过她的脸颊,一会儿他带着安允诗坐起身。 「妳还没吃晚餐吧?我先带妳去吃。」 安允诗稍稍愣住,他看出她心里的疑问,于是又开口解释道:「别担心,我答应妳的会做到,先喂饱妳是我现在最想做的。」 「你想带我去吃什么?现在很多店都要准备关门了。」安允诗穿起外套,跟在霍陈玖身后,顺眼瞄向时钟。 「就算现在凌晨三点,我也有办法。」语毕,霍陈玖迅速拨通电话,跟对方讲几句后,随即牵着她出门。 他们抵达公寓楼下时,秦邵已经在楼下等候,不知道他是一直在这里等霍陈玖还是接到电话绕过来的。 他们在坐入车后,她小心翼翼地去触碰他的手,牵住。 她隐隐咬牙,想把操作表现的自然点,心还是紧张的乱跳。 霍陈玖没看她,收紧手将她握牢。 安允诗讶然望去,心里窃喜着,小精灵在她心口上跳舞欢呼,她悄悄瞥眼他,隽朗眉目,黑密纤长的睫毛像白鹤的羽翼,漂亮迷人,他的眼眸是最吸引人的,他看人时,觉得自己像被他洞悉一切,可看他时,却是掉进迷雾。 「杨平辛他还好吗?」她问。 「嗯。」 「他是做错了什么?」 「璇不小心撞到他。」 「璇小姐撞到他?」 「嗯。」 「她自己撞到的,然后罚杨平辛?」 霍陈玖抬都不抬眼又嗯了一声。 「那位璇小姐……她还好吗?情绪方面?」安允诗紧促眉头。 霍陈玖总算瞧她一眼,只不过眼神怪异。 「我是真的关心才询问病情。」 「璇很健康,她没病。」他答。 哦……不是隐性疾病,那就是情绪严重失调,怪不得罗琼心这么不喜欢璇小姐。 「他们很常这样对他?」安允诗问,毕竟霍陈璇他们的表现让她不得不这么怀疑。 「这对杨平辛来说没什么,妳不用担心,我赶来前,他还在哼歌熬药。」 安允诗有些讶异杨平辛的乐观程度,但一想起中午的事,火还是压不下来。 「这很不尊重他,很污辱!他在大庭广众跪着,你们──他们居然还可以自然的聊天。」 「妳认为杨平辛下跪是很难堪的事,对吗?」 安允诗凝眉。 「对我们来说很正常。」他淡淡一说。 他说时眉头没皱一下,神情甚是淡若自然。 「我知道你们有地位上的差别,但是再怎么说杨平辛也跟你很多年了吧?他是需要被尊重的,他为了工作才忍气吞声,心灵上一定很受伤。」 「他并不是因为工作才忍气吞声。允诗,妳从来没跟范聊过我们家族吗?还是那位梁仲棋。」俨然,从口气里可以了解他很不喜欢梁仲棋。 「算是有聊过你,但没聊过你家族,我比较希望是你主动跟我聊,毕竟是你的私事,不过……为什么你跟梁仲棋一样,好像我应该了解霍陈家才能接近你?」 霍陈玖瞥她一眼。 对了,他一开始似乎提到范,难道范也知道? 「范也是知道的?关于你家的事?」 「我想在差不多生活圈里的人,都不难知道我们霍陈家的事,范的亲生父亲是金融大亨,而他自己又是位爱游走娱乐的设计师,他要是知道也很平常。」 霍陈玖的话又再次让她惊讶。 「你怎么提到范的亲生父亲?你知道他妈是再婚,现在这位是继父?」范的身世从来只有他的熟人才清楚,她没有跟霍陈玖谈过,不是隐瞒他,只是从来没有机会去聊过。 「范确实很有才华实力,但他之前再怎么努力存钱接案,要一个人撑起一间工作室、两名员工、两名工读生,这让我挺好奇的。」 「所以你去调查他?」 他并没回应她这段话,反而接下去说:「后来我想起,在以前似有见过范,在他亲生父亲身旁,虽然没有当面招呼过,但有听闻关于他们父子的事。」 范的亲生父亲她没见过,只知道当初范的母亲在范还没出世前就离婚了,范一直从母姓,而他的亲生父亲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他每个月与范见面,对与前妻唯一的儿子很疼爱,范的母亲见他与儿子相处合宜也没阻止他们在私下另外见面,她只要范永远陪在她身边,不会离她而去就好。 安允诗正想着范为何没像梁仲棋一样处处提醒她时,奔驰车已经抵达一间日本料理餐厅。 踏入店里,霍陈玖只简单问她喜欢吃什么,不敢吃什么,随后与师父吩咐几道料理,坦白说在看到这家餐厅的装潢时,她有些胆怯,天晓得有多贵!她中午已经被杰斯请客,现在再来这一顿,今日可真赚啊。 用餐时,霍陈玖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她也很识相地没问他,或许谈论这件事有如他不喜欢在用餐上谈论公事是一样的。 「对了,今天中午时,我跟杰斯是──」 「嗯,我已经知道了,他有跟我说。」霍陈玖依然没多余的表情,半晌又开口提醒她。 「我再说一次,允诗,以后遇到霍陈家的人,或发生任何有关的事,一定要立刻跟我说,电话、传讯息都可以,别再遗漏。」他说话时,厉眸微瞇,眸中狠戾的光芒再次警告她别犯同样的错误。 看样子,她真得去相信制约这件事,只要霍陈玖存在,制约就不会消失。 在他还是警告时,她已被他的怒气星火烫得缩身,要是真的爆发了,肯定尸骨无存。 「你跟杰斯感情好吗?」 「还不错,怎么了?」 「杰斯问我话时,我总觉得好像是想从我这知道你的什么,之前有一次我跟他遇到时──噢别瞪我,你那时候飞去纽约了,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飞去。」 霍陈玖压下差点喷发的怒火。 「继续,妳刚刚说的,他问妳什么?」 见霍陈玖真不追究那时候的事,她才放心的接下去说她在霍奥楼下遇到杰斯,杰斯问她地震时,他离开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了,她总觉得,杰斯相当拘泥于霍陈玖那时候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好,了解,妳真聪明敏锐。」霍陈玖一手轻抚她的头,像在给狗儿夸奖。 「所以杰斯他真有问题?」 「不是什么大事,妳继续像现在这样面对他就好。」 霍陈玖撇回头,细想杰斯回国后的事。 杰斯果然在开始注意他了。 安允诗突地惊咦一声。 「你左手使筷子怎么那么顺?」 霍陈玖顿住,对上她透亮圆滚的眼儿。 「你是左撇子?」不对呀……她以前看他都用右手,但怎么左手可以夹寿司夹得这么顺? 「情势所逼。」霍陈玖抬起右手,右手掌的伤已经快愈合差不多了。 「也太夸张,才几天而已,左手就会用筷子了。」 「潜能刺激。」 「怎么可能!还是你双手并用?」 霍陈玖不发一语,沉默的继续夹寿司,顺利流畅。 「霍陈玖你在默认吗?」她才说完,霍陈玖塞了块寿司到她嘴里。 被堵住嘴的安允诗愤恨的瞪着他。 好啊,居然这样捉弄她这么多天!明明双手万能,搞得像残废,连翻页也要她来! 霍陈玖,你给我记着! / 结束了晚餐,他们走到车门前,霍陈玖陡然伸手搂住她的腰,她被逼得撞进他怀里,拥抱很轻,在她腰间的手却收得很紧,英俊的脸埋在她颈间。 「怎么了?」她的手缓缓攀上他厚实的肩。 「可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马上原谅你骗我双手并用的事。」安允诗唇微微翘高,声音软软甜甜的,怎么听都像原谅,投降在他之下。 霍陈玖轻笑出声,真想再多听她倔强的软声。 「我很高兴妳注重我的隐私,但又希望妳可以事前从别人那多了解一些。」 她知道他是问关于她不去询问霍陈家的事。 「别人要是乱说,加油添醋了怎么办?」 霍陈玖放开她,眼神温和又凄凉。 「这种事还能多糟?」 车窗外的城市夜景刷过,不少店家已经开始关门,而有的店越晚越热闹,炫彩缤纷的霓虹灯,勾起人们疲乏心灵的深处欲望。 她看着秦邵开往的方向及路上的指标,现在是要去哪?这方向跟她家不一样,他们还有行程吗? 当车下桥后,她转头问霍陈玖。 「现在要去哪?」 他轻瞟眼她,简单吐露四个字。 「霍陈宅邸。」 【43】霍陈的第一代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44】存在是为了延续 霍陈玖曾说过,霍陈的存在是为了延续。 那时候她不明白,现在,她懂了,霍陈玖说的延续是指什么。 安静的房内,霍陈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简单对电话中的人应声后,带她下楼。 霍陈玖将安允诗轻推到孔雀屏风后:「待着,别出来。」 「可以看,不许出声。」他无涟漪的冷眸俯视她,嗓音低冷。 霍陈玖坐在卧房中心的紫檀木制成的圆椅上,出云阁外传来一跛一跛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接近,脚步声的主人是位年仅十四岁左右的女孩,在要提脚跨入门坎时,整个人绊倒在地上,连同茶盘上头的茶壶也飞了,茶壶、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热烫的茶水浸湿了美丽的地毯。 惨摔在地的吴韵子,手掌被地上的热茶烫着,她吃痛得要喊出来,又咬牙忍着,不让自己喊太大声,吴韵子狼狈的连忙爬起身,抬起头找着玖少爷,她惊骇地睁大双瞳,不顾拐伤的脚又再摔伤,赶紧跪地向他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玖少爷,是我愚笨没走好,我现在马上去泡壶新的茶!」吴韵子说完,转过身要收拾茶壶碎片,在手还没触及第一片时,一道命令又让她转回身。 「面向我,跪着。」霍陈玖冷声命令。 他的声音俨如无情寒冰的剑风,能轻易伤害他人。 「是……」吴韵子颤栗地爬回原本的位置跪着。 霍陈玖扫眼她的脸和她身后的陶瓷碎片。 「我让妳三十分钟后来,妳迟了两分钟,看在妳脚伤的份上就算了,但妳再回去重泡茶,我又要再等多久?」 「十、十五分钟内,韵子立刻回来。」吴韵子抖着音回。 「那妳身后的残局,谁帮妳清?」 霍陈玖的语调淡然清冷,平静无波,莫名使人刺骨得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吴韵子双手发颤,头更往下低,怕得连眼泪都不敢掉。 「摔坏的是顾大师的紫砂茶壶?」 吴韵子一听又是一个磕头,额头顶在地面不停的道歉。 「是顾大师的茶壶没错……对不起玖少爷,韵子现在立刻清理,马上帮玖少爷重新泡壶新茶,明早跟李管家领罪。」 她徒手捡起碎片,小心翼翼不遗漏任何一块,被茶水烫伤红肿的双手捧着碎片,烫伤的位置彷佛沸腾的泡泡肿胀着,除了烫伤外,她还忍着脚上的痛楚。 「让另一人泡茶来,等等直接端给秦邵,地毯上的渍,明天我吃早饭时在进来清理。」霍陈玖不瞧她一眼,嘴里交代。 「是。」她欠身,使尽力跛着脚加快速度离去,就怕迟了时间,害大少爷等久了又加一罚。 脚步声渐远后,霍陈玖凝视着孔雀屏风,视线冰寒狠戾,他凝视再久,屏风后面的人儿,还是没发一点声响。 「允诗,过来。」 屏风后的人还是没点儿动静,霍陈玖起步,撒手移开屏风,安允诗见屏风被撤,她下意识回避他的视线,不想让他察觉心底的局促惶恐。 「害怕?」霍陈玖轻佻,像早知她的反应。 安允诗微怔,见霍陈玖转身回位时,她本想出手拉住他,不知怎么的居然畏缩了。 霍陈玖悠悠地说:「祖婆将所有参与灭门案的人全捉来霍陈家,而灭门案主谋者,石杨两家的血亲,主要作为霍陈家的贴身奴隶,没有主人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开,生生世世以霍陈家为重,以祖婆为尊。」 霍陈玖话说得轻描淡写,灼亮的眸子探入她灵魂,细细观察她的反应。 奴隶,霍陈玖不是用管家来形容,而是奴隶。 以主人为尊,没有任何自尊,不领取任何报酬,生活仅存吃饱喝足之事,只要他们还呼吸存活着,就要为霍陈家付出自己的人生。 「所有参与灭门案的人?可是刚刚那位看起来才国中生的年纪,怎么可能跟灭门案有关?」安允诗难以忘却霍陈玖说这些事时,语调是多么轻松,彷佛那孩子所受的伤害与他毫无瓜葛──错……是与霍陈毫无瓜葛…… 「吴韵子没直接参与,不过她家人可没这么干净了。」霍陈玖说这句话时,嘴角的弧度看得让人心底发寒。 安允诗想起他刚才说的满门,难道意旨所有共犯的家人连同处置?霍陈老夫人对那群歹徒恨之入骨,既也残忍狠心到将他们的下一代也一并报复!? 她视线落在吴韵子摔倒的门口,刚才吴韵子的恐惧和慌张应该不仅是因为做错事,最让人害怕的唯恐是有惩处。 吴韵子的下跪和道歉几乎没丝毫的犹豫,证明这行为的赔罪在宅邸很常见。 安允诗想起了杨平辛和石勤戊,他们下跪时的眼神,石勤戊微微藏着惧怕,而杨平辛像死了一样,没了灵魂。 杨平辛、石勤戊还有跟在杰斯身边的女孩,以及今天被霍陈璇念的石梨午,他们都是共犯的子孙,霍陈家的奴。 霍陈昂和霍陈璇他们夸张傲慢的态度,无限发泄在身为奴隶的他们身上。 她紧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今晚得到太多的信息,关于霍陈家的由来,以及杨平辛的存在。 半晌,秦邵端茶进门,想来吴韵子以最快的速度请人赶紧送茶过来。 她陡然想起,霍陈玖从在车上时已开始提及霍陈家的事,加上秦邵是霍陈玖的贴身保镳,关于这些事他肯定清楚,也清楚着杨平辛的身份。 「你说过我想知道并不难,所以你们拥有奴隶,从陈家变霍陈家这件事是不隐瞒的。」 「这对我们来说很正常,无须隐瞒。」霍陈玖唇形不带情感的浅浅上扬。 「我们使唤、命令,他们听从、服侍,对我们是生活的一环。」 安允诗薄外套下的雪嫩肌肤,因为霍陈玖的话寒毛竖起。 常说习惯难改,从霍陈家第一代开始,霍婵选上几位与孩子们年龄相仿的奴隶贴身服侍,有的从小开始做主人,有的从小开始做奴隶,从豆芽发苗的无知年纪来开始培育是最适合不过,所有的习惯换变成理所当然,相互不觉得怪异奇妙,就像你逼一个孩子从小趴着吃饭,这逼个十多年,强硬他改过来,他还是会忍不住趴在地上。 毕竟别人从出生就开始做十多年的事,怎么好改?这已经成为一个身体反应的下意识行为。 霍婵就是为他们种下了这颗种子,成功促使双方成为她一生的报复工具。 「为什么你之前没跟我说过杨平辛──」语音未落,安允诗将话吞下肚。 因为对他们来说很正常…… 霍陈玖不问她,从她的表情已然。 「我生活的圈子、认识霍陈的人、霍奥、关月、简良他们全都知道。」 毫不避讳的让所有人晓得他们是杀人犯的子孙是吗? 家族几十年前的心狠手辣,恩将仇报,害得霍陈老夫人家破人亡,沦落到如此下场的他们,对老夫人来说只是因果报应。 「那杨平辛呢?你讨厌他吗?」安允诗揪心问。 那贴心又有点小迷糊的杨平辛,待霍陈玖为尊,对他的崇拜从他闪闪发亮的眼,轻可易见。 霍陈玖嫌弃他吗?连同霍陈老夫人对石杨两家的恨意一样恨他吗? 「妳刚才也看到我是怎么对吴韵子的,我对她的行为不是出自祖婆的仇恨,单纯是习惯,他们所受的伤、屈辱,与我们无关痛痒,允诗,祖婆把这执念对我们埋得太深,近乎不可能铲除。」他当主人当惯了,而杨平辛也无从跳脱奴隶身份。 霍陈玖的王者气息若非天生,也必是从这宅邸活出来的,他说话经常怀着命令语气,霸道强硬,有时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让人畏惧,他尊贵的遥不可及,非凡的气质提醒所有人,彼此存在于不同世界,这些尊爵与不凡,在听了宅邸的事后,她似乎都明白了。 霍陈玖的生活与一般人截然不同,更可以说是异常。 霍陈老夫人拟定的规矩,有如王朝般的生活,居然存在于崇尚公平、自由、赋予人权的国家里,他们拥有奴隶,培育自己的子孙成为奴隶主,好延续她报仇的痛快。 霍陈玖倒杯茶推向安允诗。 她手指轻触热烫的小茶杯,迟迟未拿起。 「允诗,我姓霍陈,是生存在霍陈家的人,妳了解我后,真的会想再接近我吗?」 安允诗昂眸,对入霍陈玖充满迷雾灵魂的双眼。 他,还是不让她看透。 「拥有奴隶主个性的我是改变不了的,妳觉得我以后会怎样对妳?」霍陈玖邪魅浅笑。 他看她的眼神,像期待猎物自投罗网的猎豹,大发慈悲的给猎物选择,愿不愿意心甘情愿地让牠啃食? 想起霍陈玖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几乎想将她锁在属于他的牢笼,但他对她若即若离,迟迟未下手,这是为什么? 「你说过我很不一样,让你很不一样。」 安允诗的一席话,让霍陈玖微怔,这一瞬间的反应他很快的隐去,可心跳却异乱。 「妳还记得那时候?」 「你说完这句话后,离开我一个月。」在发生地震后,霍陈玖的异常反应难不让她印象深刻。 他狠心略过她说这句时,透露出来的伤心。 「安允诗,也许有天妳会感激我离开妳。」 「对那一个月我无法抱持感激的心态。」 「那是因为妳没看过真正的我。」 安允诗坐在黑奔驰车后座,在秦邵开车绕着宅邸外围时,她看着连绵不绝的围墙,壁上的窗花可以望进一点宅邸内部,不过几乎被院内花草摘挡住,有时只看得到地砖。 霍陈玖后来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请秦邵送她回家,更对她说骆亚风失去的代言,能回来的会回来,缺的,他会给他更好的机会,她跟霍陈玖的帐就如此勾销了,接下来的时间,他表示不会再主动找她,除非她需要。 安允诗收回视线,这庄美丽高贵的宅院,在她眼中变得好沉重。 奴隶。 她难以置信关于奴隶这几乎绝种的职业词汇,居然还可以在现代出现。 霍陈玖从小被培育为奴隶主,这已经成为他灵魂的一部分,但与他认识以来,她从没对他反感过,反而加深对他的爱恋。 因为妳没看过真正的我。 她忆起自己老是看不透他,难道是因为他在假装? 他不想她接近他的原因就是这吗…… 安允诗沉沉吐息。 这偌大的千坪宅邸里究竟有多少奴隶?霍陈老夫人的仇恨埋在心里又有多深? 这段因果会结束吗…… 【47】见霍陈老夫人 倪洁儿细软蓬松的褐色长卷发,娇小的身躯,活脱脱是欧洲洋娃娃,去掉她脚上的绑带高跟鞋,目测约一五六公分,纤长卷翘的浓密睫毛,珍珠般的乌瞳,娇嫩细白的皮肤,唇角永远维持上扬的角度,看着她的脸会忘记烦忧,而视线往下移,她的身体,女人看得喷泪,男人看得喷血。 安允诗愣愣注视倪洁儿,她是霍陈玖的第一任女友? 「哇呜,他以前的口味还挺重的,童颜巨乳啊……」范难得打量倪洁儿的身材。 「怎样,范,有没有觉得我身价暴涨!是霍陈家长孙霍陈玖唷,还且还是第一任!」 「这头衔了得。」他拍手致意。 「对吧对吧,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可以陪你们聊聊。」 「没什么,只是最近跟霍奥有合作,所以聊聊八卦。」范瞇起笑眼,以迷惑女性的笑容迷倒倪洁儿。 范可正在倪洁儿心头上热着呢,面对他这风情万种,风骚无限的神情,都飘飘然到太空了。 安允诗冷静地喝热红茶,范为了避嫌,所以简略的当自己八卦,不想给倪洁儿知道太多关于她与霍陈玖的事。 虽然范有时看似漫不经心,但面对外人时,保护朋友的细心和体贴,总让安允诗能很放心跟他谈心。 范先跟倪洁儿约好一家早午餐店,等中午时再过去跟她见面。 待倪洁儿离开办公室后,范转向安允诗问。 「你OK吗?跟霍陈玖的前女友见面,心里会不会不太舒服?毕竟她可是第一位女友,不晓得有没有拔得头筹。」范说到后面,手指摸搓着下巴。 「放心,我对前女友本来就不会产生什么厌恶感,这都是以前的事,不是现在还藕断丝连的都好。」 安允诗走出范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她说了点谎,其实当倪洁儿说自己是霍陈玖的第一任女友时,她有些吃醋、忌妒,她很讶异自己的反应,因为过去她交往的对象,在听闻男友的前女友消息或见到她们,她其实很无感,过去的是既在过去,那便无理再拘泥,连之前知道霍陈玖过去有四任女友时,她也毫无反应,但刚才倪洁儿坦承时,她是怎么了? 她并不是因为倪洁儿的条件而忌妒,而是她似乎看到过去的霍陈玖站在倪洁儿身边,与她甜蜜相恋,又用着她熟悉的笑容面对倪洁儿,这画面她想得让自己好疯狂,好忌妒。 因为霍陈玖,她的占有欲变得难以控制,她知道自己没有讨厌倪洁儿,可是却不自觉幻想他们两人交往时可能发生的暧昧画面。 这种折磨的吃味,她还是第一次尝到,没想到她对霍陈玖的眷恋,已经远超过对以前的男友。 中午时,范开车载安允诗和雁珊到早午餐店,这一家早午餐店是倪洁儿选的,目前在网络讨论排名榜很高,最注重的是现打果汁,完全不加人工香料和多余的糖。 早午餐店的位置在转角处,最贵的店面位置,店名是早安玛莉。 倪洁儿已经坐在角落靠窗的四人位,见到他们一进门,高兴得大力挥手。 范坐在倪洁儿隔壁,她跟雁珊坐在对面。 「你们想吃什么,或是菜单上没符合的你们的套餐,可以任你们改没关系,这家店是我跟朋友合伙开的,尽量任性吧。」倪洁儿的年纪其实大安允诗叁岁,跟范同年,但她说话神情和外貌很像个小妹妹,无忧无虑的学生年纪。 「这间是你开的?太厉害了!能想来就来真好,我之前要订位,结果假日都满了,只能订下个月。」雁珊握拳捶心。 「不用不用,你等等告诉我你想约的时间,我能帮你乔出位置。」 「真的嘛!?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如果真的满的话,坐在遮雨棚上吃我也甘愿。」雁珊指着外面遮雨棚。 倪洁儿被雁珊的的话给逗笑,他们用餐气氛很愉悦,聊天中雁珊跟倪洁儿两人同样有爱看韩剧的兴趣,合拍到范的白眼翻得跟眨眼次数差不多。 「你跟玖先生是哪时交往的?」范轻松的问话,装作一般八卦聊天的模样,面对外人他还是不得不把霍陈玖的尊称给提出来。 雁珊在车上被范指示千万别对其他人说漏嘴她和霍陈玖的事,毕竟霍陈玖是大人物,传出去会招人耳目,凶多吉少。 「在我们国中的时候。范~你不会是喜欢玖先生吧,告诉你,依你的个性受不了他的,即使他再帅再有魅力再性感再有才能,身材再好,你──还是会受不了他。」 「这男人好的地方都被你说完了,还会受不了他?当初是你甩了他啊?」 「哪可能,是我被他甩,这世界上的女人只有被他甩的份吧。」倪洁儿手指绕着她的卷发,翘着下唇,垂眼看她手里的水杯。 「跟玖先生在一起,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最让人羡慕的女人,就连别人也会这么看你。」 安允诗禁不住点头,在她眼里的倪洁儿就是如此,最幸运,也最让人羡慕的女人,比起坐拥豪宅,携有珍珠、钻石、名牌来说全不比站在霍陈玖身边来得让人称羡。 在还不知霍陈玖背景有多庞大前,他逆天俊帅的外貌,性感充满魅力的男性气魄,已经深深吸引所有人,他英俊的面孔,绝对是凭空想象也无法到达的,有时一回眼,也让人难以置信世上存在这样的男人。 「那你说受不了什么?不会是惨遭其他爱慕者毒手吧?」范问。 「会有吗?太偶像剧戏码了吧!」雁珊不敢置信的瞠大眼珠子,倪洁儿是多么甜美的女人,她在国中时,必定被不少男同学爱慕,看她这可爱娇小的模样,她不敢去想她惨遭爱慕者毒手。 「才不是呢!跟他在一起,没有人敢动你一根寒毛!走路不小心轻轻撞到,对方重则下跪,轻则痛哭流涕鞠躬到看不到你为止。」倪洁儿一脸痴迷怀念过去被霍陈玖的坚实黑色羽翼保护的时候。 「这么严重啊……」雁珊惊得脸都僵了。 安允诗没带任何反应,静静听着,依霍陈玖的女朋友身份存在,能受到如此保护,她不意外。 「可是跟玖先生在一起时,虽然感到很幸运,但他的占有欲、控制欲还有严厉的规矩,突破常人啊。」 倪洁儿举例出不少过去跟霍陈玖交往时的事,比如霍陈玖不高兴时,只能小心翼翼的走在他身后叁公尺的距离;不管去哪里,跟谁在一起一定要报备,不能事后再说,忘了更糟,代表你没把他放在心里;不能太常跟其他异性嬉闹,笑容更不许对异性更多,因为那是属于他的;只有他可以主动亲密,女朋友只能采取被动。 「平时没相处在一起时,他叫你来,才可以来,他没叫你来,最好不要去找他,否则会把你赶出门。」倪洁儿昂着黑珍珠的瞳儿,在回想过去交往时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哎!真是太累了那段恋情,虽然玖先生的外貌给她补充不少能量,但好多规矩呀…… 「感觉要很听话啊……」雁珊咬着汤匙。 「嗯,他很讨厌违反他命令的人。」倪洁儿拖腮道。 「啧啧,玖先生的女友的位置果然不好当。」范摇摇头,视线却注视着安允诗。 她脑子默默浮出霍陈玖定的四条制约。 「嗯啊,他现在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但神情感觉有比他以前温柔多了,以前的他说体贴其实也没什么体贴,他并不会向电视剧上的男主角温柔对情人做些什么……像一些细心的小动作呀,嗯……比如说开水瓶好了,有的盖子很紧不是吗?他会看一眼然后叫他身边的仆人开……其实我是希望他开啊……」倪洁儿讲得假装拭泪,不过他们觉得应该是真正的欲哭无泪。 「蛤啊,怎么这样啊,开水瓶是很帅气、很迷人体贴的动作耶!大加分呀!」雁珊抱不平地说。 倪洁儿更是握住雁珊的手,同意她的话。 「对吧对吧,我也是这么想的,好几次的期望都变失望了。」 「他这样是算傲娇吗?想帮你又不自己做,要借手帮忙的。」范撑着头问。 「不是,他是真的不想动手帮忙。」倪洁儿的眼神认真,好似这在霍陈玖行为上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不过当时想到他还会留意到我的不便,叫人来帮我做事,又觉得他也满贴心的。」倪洁儿甜甜一笑。 「我比较好奇其中一点。」范凝眉问。 「好,你想知道什么?」倪洁儿伸长颈靠近范,逼得范不得不退后一点。 倪洁儿对范的迷恋,让安允诗跟雁珊忍不住偷笑。 毕竟有过许多女人跟范告白过,有些被他的毒舌贱语逼退,有的是拒绝后,跟他保持朋友关系,像倪洁儿这样缠到底的,倒是挺少见的。 范伸出食指顶在倪洁儿的额头,将她推远。 「你刚才说亲密的行为上只有他可以采取主动,女方采取被动,那你这个性怎么回事?」 「嘿嘿,别看我这样,当望着玖先生的眼时,只要是女人,动作全会停摆,整个被他的眼神魅力给电坏!不过我有曾经偷亲他脸过,结果──他只没表情的看我一眼,然后没下文了。」 「这不是很甜蜜的事吗?」雁珊不解问。 「是啊……但他的身体是尊贵的,不许人胡来。」 「某种意义上或许是自恋,不过他的存在,真有尊贵到不可侵犯的气息。」安允诗心有戚戚焉。 「没错!你说得对!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那时候的我是最纯洁的。」倪洁儿激动抖动身体和大奶说, 「感觉得出来。」范想起他在温哥华的那几天,绝大部分的时间被她搞到虚脱,就恨不得买手铐把她扣在饭店浴室。 「你是倒追他吧。」范吃起服务生送来的薄荷糖。 「对呀,那时候我知道他答应时,开心得要飞上天了,就像贫民窟中了世界乐透一样!虽然那时候他的表情有点无情恐怖,可还是忍不住爱上了。」倪洁儿讲得身边冒出爱心泡泡,接着勾起范的手臂,补充自己现在迷恋的对象是他,不是霍陈玖。 国中的霍陈玖很无情恐怖?是因为那时候叛逆期吗? 听到这么多关于霍陈玖过去的事,安允诗心里有点小小满足,关于原本的吃醋又消失无踪,现在感觉只要能多了解关于霍陈玖的一点点,就很开心了。 「对了,洁儿你既然跟范是在兰尔的发表会上认识的,不就也见到玖先生?」 安允诗抬眼望向她,因为自己跟霍陈玖的关系处于暧昧,又有从洁儿身上挖消息的愧疚感,她总是不好意思插手问话,以至于范跟雁珊不停提出问题,帮她从话题中解惑。 「对啊,超烦的,我们这圈子要避也不好避,还好玖先生不是很常参加宴会什么的,但就是那天我没想到他会来,所以我躲他躲得超辛苦的!」倪洁儿无力地垂下肩,那天躲他的消耗力又回到身体来一样。 「那么不想见到前男友啊?」范问。 「是因为太帅了!再次见到会有种握在手里的世界乐透卷被风吹走的感伤。」倪洁儿拉着范的手摸她的的心脏,要他确实的感受她的感伤。 「别试了,我还是软的。」 「噢,范!」安允诗和雁珊受不了的吶喊。 午餐结束后,倪洁儿以合伙人身份,加上与他们交朋友愉快,不许他们付费,只要他们多多推荐给朋友,给他们餐点上的建议就好。 「听你刚才那样说,感觉霍陈家真的很不一样。」他们站在店门口,安允诗随口一提。 「嗯,他们确实很不同,允诗你见过霍陈家其他人吗?」倪洁儿偏头问。 「见过几位。」 「老夫人呢?」 「没有。」她浅笑摇头。 「他们像是传奇一样,不是我想显示我们世界的不同,但一般情况来说,你们不易见到她,不过如果你有兴趣,想看看老夫人,明天她会去看音乐剧,你们要去的话,我可以把我这里拿到的公关票送你们。」 「没关系──」 「好啊,那就去见见吧。」范不管安允诗的婉拒,直接答应。 「是什么样的音乐剧呀?」雁珊兴奋地问。 范趁倪洁儿跟雁珊解释的时间,悄悄对她说:「既然你想跟霍陈玖在一起,你对霍陈家的理解度绝不能像外人一样。」他眼里的光亮严厉提醒着她。 「那我明天请快递送票过去给你们。」 「请快递?你不一起去吗?到时拿给我们就好了。」范疑惑。 「不了,票请人送吧,我没有要去。」 「为什么?是不是我们范哥太狠毒邪恶,气到你了!?」雁珊搭着范的肩,张大口。 范手肘轻打在雁珊的肩上。 「不是,是我不太想见到霍陈老夫人,她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倪洁儿保持着浅笑。 首✛发:𝓟о18s𝐅。cᴏm(ω𝕆𝕆1⒏ νiр) 【48】音乐厅 隔天晚上,国家音乐厅。 安允诗、梁仲棋、范、雁珊在大厅等待十分钟后的入场。 他们下班后直接来音乐厅,装扮比平常上班时还要简洁利落,安允诗穿着淡紫色套装,雁珊则是简单的连身裙,范跟梁仲棋平时上班是穿着西装,对他们来说没有太大的差异,而范本身就对穿着品味很挑,不穿西装的话,他平时的雅痞风格,也具有完美时尚。 由于倪洁儿快递来四张票,范本想邀约骆亚风,用音乐安抚他被霍陈玖退他代言的受伤心灵,不过他最近行程满档,抽不出时间,后来安允诗决定打电话邀约梁仲棋,可是他一听到音乐剧,即使看不到脸色,那沉默的另一端,想也知道是骂她疯了。 他梁仲棋跟音乐剧哪里搭的上啊? 「安允诗小姐,你真贴心,是怕我睡眠不足才找我来看吗?」梁仲棋看着柜台的宣传旗帜说。 「这是一种反差萌的概念吗?」范唇角含着笑意说。 「萌你妈。」 「梁仲棋,棋哥别这么容易爆粗口,在这种文化艺术气息的地方,要骂也要不带脏字。」范拍拍他的肩,摇摇头。 「像你平常一样吗?」安允诗斜眼看他。 「对。」范骄傲地提起下巴。 「嗯,不然这样好了,梁仲棋,你把刚刚那句『萌你妈』,改成『萌萌你妈妈』如何?」雁珊睁大眼提议。 梁仲棋挑起一边眉峰,冷冷看着雁珊。「你们确定要看音乐剧,带她去做治疗是不是比较重要?」 安允诗不忍回应,撇开头。 「对不起,我错了,不该让她开口。但恭喜你刚刚抓到精随了,刚才那句骂人艺术不错。」范掩面,丢脸到不敢认这位朋友。 音乐厅入口的偏门,突然出现十来个穿西装的侍者站在红毯两边,一位穿着灰西装打着深红格纹领带的负责人快步走出,他面带笑意,神情紧绷不敢松懈。 「欢迎您,霍陈老夫人,玖先生、静小姐。」负责人鞠躬,迎面走来的人夹带着非凡气势,有那么一瞬空气凝结了。 走在前头,是位身穿翡翠绿底白花旗袍的老夫人,灰色晶烁的眼珠,有着突破年龄的气势,彷佛能融入她眼的只有自己,她的出现如同世界耸立的尖锐高山,气势凌人,威风凛凛,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他们。 霍陈老夫人目测年纪约七八十,但认识的人都晓得霍陈老夫人已高龄九叁,她的脊背直挺,气色尤佳,那外人模仿不来的气场,也让人私下私语她是皇太后转世,否则怎能有如此冷冽压迫的气场。 跟随在霍陈老夫人两侧的是霍陈玖和霍陈静,走在他们身后的是李管家,再最后头则是秦邵和其余保镳。 霍陈玖沉稳隽朗的迷人脸孔与霍陈静温柔高雅的美貌,使得一旁的人目不转睛,直勾勾瞧着。霍陈玖和霍陈静虽然没血缘关系,但他们一同生活成长,霍陈家显赫的气息犹如天生,掩盖不住。 安允诗睁大瞳,惶恐得抿紧唇。 噢……怎么会遇到霍陈玖! 范、雁珊无言地看向她,他们几个就像是打算做坏事的孩子,再要行动时,被抓包一样。 梁仲棋不明白他们无语又冒汗的状况,反正对霍陈玖那男人,他是不会注视太久。 负责人跟霍陈老夫人寒暄几句话后,带领他们入会场,安允诗的双眼注视着霍陈玖,直到他进入门,从她视线离开。 大厅的气氛从静默正要恢复时,一个怪音让她回头。 「周雁珊你吞口水也吞太大声了吧!」安允诗叹气。 「抱歉,刚刚那气氛太让我紧张了,连口水也不敢吞。」雁珊拍拍胸口。这霍陈家真不是盖的,他们不就是走路而已吗?这还完全走路有风来着。 「这是我第叁次见到霍陈老夫人,每次感想都一样,根本从故宫走出来的。」范举起两根手指按按太阳穴。 范顺口一问:「你呢梁仲棋?以前见过吗?」 「没有,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跟传闻中一样惊人。」坦白说,他对霍陈老夫人的感觉很反感,她出现时压迫人的气息太过强烈,近乎窒息,让反骨的他很不好受。 表演时间快到了,他们停下谈论,进入会场。 倪洁儿为他们安排叁楼西侧VIP座位,安允诗本来怕会在VIP座遇到霍陈玖,还好到座位后,旁侧的座位是别人,她坐下时抬眼从浏海间的缝隙偷睨着对面。 霍陈玖他们应该是坐那一边。 她不晓得方才在大厅时,霍陈玖有没有见到她,就算他没看到,依秦邵的观察力也早发现她了。 舞台上的角色们,演技歌唱一流,台前的乐队将故事情绪的高低起伏处理的完美无缺,在这时候她应该要融入剧情了才是,但因为巧遇霍陈玖的关系害得自己分心,也是这样她才注意到手机的讯息震动。 霍陈玖:出来。 真是简单扼要的两个字。 她知道在表演中途离开,是非常不礼貌的事,但她相信要是自己没走出去的话,再等会儿,秦邵应该会把她拎走。 安允诗小心翼翼站起身,尽量不要打扰到旁人。 「去哪?」梁仲棋抓住她手腕,低声问。 「厕所。」 梁仲棋微微蹙眉,入场前不是才去过,这安允诗晚餐是喝了多少东西? 安允诗步出大门,厚重的门才刚阖上,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牢捉她的手臂,将她拉往后廊。 后廊摆放着一些早上收回的宣传海报架版还有打扫推车,此时观众正专心的看表演,外面的工作人员是趁这时间赶紧去吃晚餐,有的则在大厅或门口守备,后廊没有半个杂人,只有压抑怒气拉她前来的霍陈玖。 他飞快得大迈步伐,没注意到安允诗需要两倍的步速才能跟上。 拐过转角,他终于停下脚步,放开她的手。 「就算要躲人,你也走太快了。」安允诗揉揉被他放开的手臂。 她晓得他并不只是因为她的出现才如此,还有为了躲避被霍陈家见到的危险。 「是谁让你来这里的?」霍陈玖的问话直接,毫无拐弯抹角的质疑她今天来的目的。 安允诗讶异他过人的观察力,他居然察觉出她今日在这出现,绝非寻常。 安允诗尽量不让自己惊惶,她不能让霍陈玖知道是倪洁儿给的票。 如果她知道她跟倪洁儿有接触,他会怎么想她?私下从他前女友身上挖取他信息的变态迷恋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太糟糕了,霍陈玖绝对会抓狂!别说他抓狂了,现在连她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超过。 「回答,是谁让你来的?」 「你的问法,是很确定不是我们自己的票。」 「对。」 以今天跟安允诗同行的人来说,最有可能拿到那位置的是范。 但根据他的了解,依照范的性格,今天的音乐剧不像是他喜欢类型,即使他猜测有误,安允诗会如此正好出现在祖婆来看音乐剧的日子吗? 或许是巧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不是。 安允诗敛下眼,听霍陈玖肯定的回答,脑袋的思绪专注起来。要是说谎被霍陈玖发现的话,一定会教他失望,虽然是小事,但一次的欺瞒,对他双方来说都不好过。 「我昨天意外认识到你以前的熟人,后来范想说我没见过霍陈老夫人,不如来见识个几眼,你的那位熟人才顺便送了公关票给我们,只是……没想到会遇到你……」安允诗最后小小抱怨一声。 遇到他变成一种无奈和抱怨? 霍陈玖内心深处有一点点的小打击。 「我以前的熟人?哪位?」 「我这说出来不是很没义气吗?」 「不会,起码其他人不会惨遭鱼池之殃。」 「……」 他是打算把所有以前的熟人都挖出来教训吗? 「说。」 「你得向我保证你不会对她做出任何举动,不会骂她,不会趁机对她报复。」 「看情况。」 安允诗瞪他。 「你要保证我才肯说,不然你当我是抽奖抽来的好了。」安允诗眼神直视他,十分坚持。 「好,我保证。」霍陈玖微微叹息。「只要不是恶意,我绝对不会动手。」 安允诗微瞇眼,踮起脚尖接近他,见他眼神清澈没半点怒意才放心。 「倪洁儿。」 霍陈玖稍稍顿了一下,接着皱眉,又问了一次:「洁儿?」 听到他亲昵地喊倪洁儿的名字,她心里有些小小吃味。 噢……她是怎么搞的,不就是喊个名字吗?难道自己被霍陈玖传染占有欲了! 「嗯,嗯……听说是你的第一任女友。」 「嗯,她是第一任。见到我的第一任前女友有什么感觉?吃醋还是不开心所以跑来气我?」霍陈玖轻轻捏着她的耳问。 「我哪里看起来像是吃醋了。」安允诗赶紧反驳,她不想承认自己居然变得这么小心眼。 霍陈玖打趣地轻拧眉,眼眸藏着笑意,如果说不吃醋,那刚才语气那么急是怎么回事? 他忍俊不让自己偷笑出来。 「跟洁儿聊了什么?」 「没想到你喜欢那一型的。」安允诗撇嘴低声念。 「你是指哪一型?」 「就童颜巨……乳……」 霍陈玖霎时无言,更多的是空白。 「意思是脸没长大,胸长大了?」 「呃……是吧……」 他见她脸稍稍泛红,也大概晓得她在意什么了。 「我跟洁儿在一起时是国中,童颜很正常,而她现在的身材怎样,我不清楚,毕竟我们从毕业后已经没再见到对方了。」 那是因为洁儿躲您躲得厉害啊…… 「所以你不是专挑童颜巨──」安允诗受到霍陈玖一瞪,立即闭上嘴。 也是,洁儿也说过他们是国中时交往的,童颜很正常,依洁儿的娃娃外貌来说,在国中肯定疯迷许多男同学,至于她的身材……应该是国中后一直发展造成。 「你不会生气吗?我从洁儿──你的前前前女友知道到关于你的事,你不生气?」 「是前前前前女友,我之前有四任。」 这时候谁管他以前交几个! 安允诗真想大翻白眼。 「你从她那听到的,我想大多都是事实,她的个性不会乱说话,只是非常吵。」 居然还用了「非常」这个词……难得提到某任前女友,他怎么也不维护一下人家面子。 不过……也没说错,倪洁儿的吵可是连范都受不了的。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听到一些你们以前恋爱的事,感觉起来你以前很冷漠,连对女朋友也不例外,控制欲强,规矩多。」 「还有呢?」 「我觉得现在的你,没有她形容过去的你来得冷漠,我认识的你很温柔。」安允诗说。 她晓得霍陈玖沉稳的性格偏冷,唯有面对熟人时会释出那千金难买的暖,而面对她,那份温柔是世界再多珍贵也换不来的,仅对她才会毫无保留的给予。 「你怎么没想过或许是你没看到其他时候的我,真正的我。」 安允诗蓦然一笑。 「我确定的是我看到的你才是真的,你正在对其他人伪装。」 霍陈玖没答话,仅静静凝视她。 「你忘了在宅邸看到的吗?我、昂还有璇,有许多行为是出于潜意识,霍陈家的每个人都是如此。」 「不对,你不一样。」安允诗猛然眼神坚定,里头闪过穿破黑夜的流星。 安允诗自信的浅笑,在那天霍陈玖对她坦言关于霍陈家为何存在时,所有真相差点被那惊心动魄的源由给掩埋。 她深信,她认识的霍陈玖才是真实的。 「你跟杨平辛的关系是主奴,在只有我们时,你跟杨平辛的相处自然,虽然你还是一副高高在上地模样,可是那之间的氛围很自然。」安允诗抿了下唇,继续道:「但,在面对霍陈家及其他人时,你们几乎转换成另一种状态,你防备所有人,戒备心比平时要来得高,杨平辛则如抽离灵魂的傀儡,无自我意识,只有听令与服从,以上这些若要分哪个是真的你,哪个是假的并不难,因为我的身份和处境不足以造成你世界里的任何惶恐,所以你从没必要在我面前演戏,装做跟身为奴隶的杨平辛有好的相处,既然这种假装没必要,可却需要转变性格的你,那原因也许是出在另一个,你对杨平辛的『好』可能违反老夫人订的制约。」 安允诗面色从容无惧,明亮的眼瞳自信得尖锐。 「你的转换如果为了隐瞒,那你在隐瞒的对象不是我,是整个霍陈家。」 霍陈玖静默许久,直视安允诗打破界线的自信心,他唇角诡异地扬起。 倏然,隔边的走道传来沉慢轻踏的脚步朝他们接近。 【49】反叛 安静的走道将沉慢的脚步声,制造的诡异悚然。 穿着灰色外套,略微纤瘦的李管家脸色阴沉,隐怒着对手机另一端的人谈话。 「先丢到后屋,等我回去再把他舌给割了。」李管家低沉沙哑的声音,冷冷命令,电话中谈论的人彷佛生命微薄到连蚂蚁都不如,他鄙视又无所谓的淡然令人恐惧。 「还有,今天湿气较重,你们现在帮老夫人的房间除湿,回去好让她休息。」李管家说这句话时,语气减少了锐气,偷偷柔和了一些,若不是常与他相处的人,是难以察觉到这一点,而这也是李管家头疼了数十年来无法改过的小缺陷。 「还是李叔细心,为祖婆打理好生活细节。」 走道上突然传来的问候,让李管家陡然停下前进的脚步,见是霍陈玖,他不慌不忙的对电话里宅邸的人断下话,收起手机放在外套内袋。 「玖少爷。」李管家微微欠身。 「李叔,你再弯腰下去,祖婆要罚得就是我们了。」 「这是礼仪规矩,我年纪再大也不能忽视。」 「李叔,你知道这不是年纪问题。」霍陈玖提醒。 李管家淡然一笑,不谈论一直以来霍陈家给他放宽的待遇。 如果说霍陈家是霍陈老夫人一人扛肩拚下的,那其中能列名在她身边的,一定是李管家,他对霍陈家的牺牲奉献,宅邸之中没一个人可以堪比。 他陪伴霍陈老夫人数十年,霍陈家两代哪一个孩子他没亲手照料到?他待他们如亲生,较于身份地位上,他是奴,但在霍陈家及外人眼里,他的身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管家面孔上的严肃冷酷,鄙视及距离感的神情与霍陈老夫人简直是如出一辙,对霍陈家来说,他的地位阶级跟霍陈老夫人相同,可既于老夫人的身份,他总让想待他如亲人的霍陈家,退出一步,牢牢稳稳地站在管家的位置。 「玖少爷刚才在表演中途离开,是公事?」 「嗯,单纯急事询问,不是什么大碍。刚才听到了些你的吩咐,要被丢到后屋的是哪位?要到被割舌,是说了很多不得体的话吧?」 李管家薄唇一扁,蹙眉的点点头。 「惭愧,是我管理不佳。被罚到后房的是负责主院的杨火丁,这几个星期观察下来,身体恐怕只能再撑几叁四个月,可能知晓自己要面对死亡了,脾气不定,爆粗口咒骂些难听话,刚才宅邸的人说他又再鬼吼发疯,我怕他的粗言脏了老夫人的耳,索性先关起来,晚点直接割掉舌头,还个清净。」李管家自觉失职的低下头。 「我相信李叔选择此惩罚,有一定的原因。」看来这个杨火丁,肯定咒骂了祖婆,才惹得李叔决意割舌。 霍陈玖现在心里不免挂念走道转角处的小女人,她听到割舌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自己可是毫无痛痒,不关己事,要他再继续心无旁骛地看完表演都行。 「谢谢玖少爷的信任。对了,先前在您房里打碎顾大师茶壶的吴韵子已受罚,玖少爷还有须另外处置吗?」 「李叔是怎么处置?」 「让她亲手跪洗弄脏您出云阁的地毯,还有清洗所有待客茶具。」 跪洗? 霍陈玖忆起她受伤扭伤的脚,连走路都一跛一跛,难经得起跪吧。 宅邸里所有待客茶具,如果仅算待客部分的话,依李叔和祖婆的搜藏,该有叁十多组,幸好不是算进宅邸全部搜藏及家人所用的,否则吴韵子一人可要清洗快九十多组的茶具。 「如果玖少爷觉得这样的惩罚不够,我再加罚。」 「吴韵子本来是负责哪部分?」 「她做的事较杂,主要是在西侧和昂少爷的祈阳阁周遭。」 在昂的住所啊…… 「把吴韵子调来我的住所,笨手笨脚的总有一天把昂气死,来我这应该很快能被我磨得利索。」 「是我教导不周,要不我再严厉磨练一下,再改到出云阁。」 「不,在我这做错事,我亲自严惩。」 李管家见霍陈玖坚持,也不再争着管教。 他冷灰的锐眸注视着霍陈玖,李管家亲手照顾霍陈家数年,霍陈玖俊容下的疲惫,再怎么高傲固执的掩藏,也还是避不过身为长辈李管家的关心。 「上次见杨平辛回宅邸取了许多中药材,请问难道是与过去──」 「没什么,最近公事多,睡眠不稳而已。」霍陈玖不等李管家问完话,直接打岔回复。 李管家颔首,见霍陈玖答得快,更是担心,既然他不想提及过去的事,李管家也不再勾起边角。 「如果这帖药吃了几次再不顺的话,请少爷务必告知我,我会立即请卞医师与您约时间,改新的药方。」 「好,劳烦李叔了。」 李管家本想随着霍陈玖回表演厅,霍陈玖以等待公事回讯为由,先让李管家离开。 李管家转步离去前,又回身问话。 「玖少爷,刚才进大厅时,我好像见到了你跟杰少爷的朋友,是之前才在公司见到的一位小姐,她叫什么名字来着……记不清了,如果少爷有想帮她提升座位等级,再吩咐我即可。」 霍陈玖微怔,他素来清楚李叔的谨慎与观察不可小看,但没想到他会记得无身份的安允诗,连方才她站在大厅也被他注意到了。 「嗯,刚才有看到她,不过也只是一般的工作上朋友,没必要去做其他动作。」 「是。」 「李叔,你近来身子不好,不适久站,还请你坐在祖婆为你准备好的位置。」 每次李管家随霍陈老夫人外出时,他总尽忠职守站在属于他的位置,即便霍陈老夫人好心顾及他的身体,要他别理会规矩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他仍觉得此举会污辱老夫人的尊贵,坚持站在一旁。 「谢谢少爷,但这太失规矩,请容我拒绝。」 「抱歉了李叔,我刚才的话是命令,请你遵守。」霍陈玖话说得硬,表情却稍稍柔和。 对他们来说,李叔一直如自家亲长辈,不论他多么想推拒,霍陈玖还是用少爷身份逼他接受他们的好意。 「是,明白了,谢谢玖少爷。」李叔慈目无奈笑笑,欠身道谢后,才转身离开。 霍陈玖拿手机发讯息给秦邵,半上,秦邵来到后廊与霍陈玖会合。 他命令秦邵守在廊口,有任何人接近立即通报他。 霍陈玖转入走道转角,见安允诗神色微微苍白,他未感心疼,只觉得可笑。 「你看起来挺害怕的。」 他承认,安允诗很聪明,出乎意料的精明敏锐,可这又如何? 难道她知道了一切,就代表能承受吗? 「刚刚李管家说的割舌……真的会做吗?」安允诗望着霍陈玖的脸,打从她躲在转角听到他跟李叔的对话时,心里已经打了寒颤,现在再回想一次,依然恐惧万分。 「除了割舌外,以前曾有偷窃行为的奴隶直接被打断手。」霍陈玖语调平静,说得像报章上的故事一样轻松,但这确确实实发生在他生活里。 安允诗紧抿唇,她试想过宅邸里奴隶犯了霍陈家规矩会是怎样的惩罚,她知晓惩罚定分轻重,却怎么也没想过会有割舌如此残无人道的责罚! 这根本已经到私刑虐待的程度! 霍陈玖既能面不改色与她承认,那也代表这等惩罚在霍陈家早已见怪不怪。 庞大的霍陈宅邸在她脑里浮现,它变得阴沉可怕,像恶鬼的利爪。 「你脸色不好,要不要让秦邵送你回去?」 「不用。」听到霍陈玖又要请秦邵将她送回,她立即收神拒绝。 霍陈玖诧异,她突然又坚强起来,过分闪耀的自信又一点一点的聚集回来。 「你还没有跟我承认,」安允诗看着他继续道:「我刚刚跟你说的话是对的。」 对惩罚的事,她确实还想再问,可惜现在不适合……她对宅邸的事知道的太少,刚才的恐惧又让霍陈玖对她失去信心,甚至要秦邵送她回去休息,如果她真的答应回去,那她一定再也不可能见到霍陈玖。 霍陈玖凝视不语,安允诗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回应。 「我相信你霍陈玖,告诉我,你真正对霍陈家隐瞒的是什么?」 霍陈玖紧促的剑眉,半晌后才舒展,他伸出勾弯的食指,轻轻温柔的擦过她娇嫩的脸颊。 「不愧是我的允诗,很聪明。」 霍陈玖一席话使安允诗杏瞳闪烁星芒,她想紧紧抱住霍陈玖,手臂上传来他抗拒拥抱欲望的握力。 霍陈玖的左掌紧握着安允诗的手臂,纤细的骨架子,他一手便可以将它牢握住,这样脆弱的身体与男人差别许多,激得让人想保护。 「允诗,照你所说的推测,假使我隐瞒的对象是霍陈家,那你知道我在隐瞒什么吗?」 安允诗摇摇头。 「隐瞒,大多是为了保护自己,不然就是因为事实会伤害对方,才会选择隐瞒或者假装,但你在霍陈家是长孙又是霍奥执行长,除了霍陈老夫人外,会有什么能不顺你意的?」 安允诗说完后,突地又反复想着自己最后说的那句话:除了霍陈老夫人外…… 霍陈老夫人,霍陈家的规矩和成立的缘由。 「我是反叛。」霍陈玖幽黑的厉眸,强力尖锐的直视安允诗。 「反叛……?」 「我想摧毁霍陈家的规矩,灭掉祖婆辛苦建立的一切。」 安允诗怔然,不可置信的瞠目,眼前的人是霍陈玖吗? 他可是霍陈家的长孙,霍陈老夫人最骄傲的孙子,这一手拉拔的长孙,现在说想毁掉霍陈家!? 这危险程度简直与历史上的反清复明一样。 「你该不会想释放奴隶?杨家、石家……」她猜疑。 霍陈玖沉重的点头。「记得我说过习惯最难改变吗?」 「一直支撑祖婆活下来的是仇恨,她为了延续,从我父母那代开始散拨她的意念,第一代成功很简单,但要延续很难,必须连同意念一致才可以,霍陈家的人没经历过祖婆家破人亡的痛,仅有耳闻。我们对石杨两家不只有怨恨,祖婆用教育来改变我们,第一代从小在宅邸里被教育有奴隶主性格,而第二代的我们也从小在宅邸里生活,周遭的人若是一样,那奴隶主们在一起没什么好奇怪的,没经历过霍家灭门的我们居然也可以照祖婆所恨的去恨,那第叁代呢?必定依同个方式延续,即使祖婆有天离开人世,继承她恨意、习惯宅邸生活、从小培育出奴隶主性格的我们,难道会想放过石杨两家、改变我们习惯的生活、移除奴隶吗?」 不会。 答案很清楚。 习惯难改,不只是霍陈家的人生会受到影响,就连依赖霍陈家的石杨两家,还有其他奴隶也是。 「如果只有一个人改变,那容易被其余人淘汰,但若能成为权力最大者,去改变所有规矩呢?」 安允诗凝眉,她似乎猜到了霍陈玖他现在要得到的是什么。 「你想……坐上霍陈大当家的位置?」 霍陈玖点头,这等野心说出口,必然引来麻烦。 「没人知道谁会接下祖婆的位置,成为新的大当家。拥有最强的势力后,成为所有人要命的威胁,就算我逼他们脱离奴隶主支配和命令的生活,放了所有奴隶,他们谁敢得罪我?」 霍陈玖沉重的轻笑。「这是反叛,不只是对祖婆,而是整个霍陈。」 他的眸在墨黑的长睫下,静静观察安允诗。 从她的眼神和表情上,他很高兴安允诗是位聪明且头脑清晰的人,想必她懂这件事有多危险。 「假如,你想释放奴隶的想法被发现了,老夫人她舍得责罚吗?」 安允诗只要想到霍陈玖是反叛,且是在七孙中拥有最大掌权者,要是被老夫人发现他的意图,那会不会被夺去一切?高傲又不屑一切的他该怎么办? 「责罚啊……被撤去执行长的位置、调到国外分公司,最严重的话,可能是从霍陈中被除名。」 安允诗见霍陈玖扬起了嘴角。 「怎么可能除名!你可是她的子孙。」 「她领养的目的是延续报复,而我要是将霍陈大翻盘的话,等同毁了她牺牲一生的报复计划,你说祖婆不会再一气之下除我名吗?我们是她的家人也是她报复计划之一,没有同样的报复意念,那便不是霍陈。」 「你跟了她那么多年,她不会舍得的──」 「就算祖婆真舍不得,只要企图想坐上霍陈当家位置的人,都恨不得可以趁一次的漏洞,把对方拉下。」 霍陈家第一代与第二代,每个人出类拔萃,各有所长,第二代的能力更是青出于蓝,连他们的父母也对他们无比骄傲。 而霍陈玖的光环可说是其中最耀眼的,除去身份外,他才华实力兼备,如果不是存于家族企业,有多少企业想挖角他? 霍奥除了主公司在台湾外,另外还有分公司在上海、东京、纽约,他们跨足的产业有百货、饭店、服饰、建筑等,合伙投资的项目更是不计其数,在霍陈家将执行长位置交给霍陈玖后,这相当等于掌握了霍奥大部分的资产。 如山重海深的钱财,要说社会上没人虎视眈眈,谁信? 霍陈玖执行长的身份,回到宅邸里,还是那位长孙,所有人在霍奥的身份,霍陈老夫人轻易握在掌中,除名也只需轻轻弹指,便会一无所有。 安允诗脑里不停转着,设想其中危险性,还有他会再失去多少? 明明背负着会被霍陈除名的风险,他怎么敢走!?难道他这么有自信赌上辛苦至今的一切,相信自己不会输? 「这太危险了,你被发现的话会一无所有,你既然习惯了霍陈老夫人给予的生活,那你为什么要反叛?」 安允诗晓得自己因为霍陈家的事心态扭曲了。 他们建立的规矩本身就是个错误,不该有奴隶制,不该灌输他们每一代这复仇的观念。 而她现在反而觉得霍陈玖的行为脱序了!? 霍陈玖倏然眼神黯去。 「我不想再看到熟识的人死去。」 【50】旧病发作 霍陈玖没告诉她,他什么时候开始有反叛的心态,但她也不忍问他这个问题。 因为当他提到死去时,他眼神里的悲痛,刺痛了她的双眼。 安允诗老把顾虑别人感受摆第一,她晓得现在她问霍陈玖原因的话,他必然会回答,但他今天对她坦承太多事,她不想一次挖掘太多他之前死命掩藏的秘密,她愿意再等待一段时间跟他谈论这件事,别一次残忍的剥开。 霍陈玖弹指打在安允诗的白额上。 「聪明的话,跟我保持距离,免得害死你自己。」霍陈玖才刚转身,安允诗迅速的抱紧他的手臂。 他瞥了她一眼,大掌摸着她的头,轻轻吻在她的发上。 「你这动作,是怕我离开?」 她想,是的,不过自己的刺心胆怯没响应他的话,她一直都很害怕他的离去。 「你对霍陈家来说是无身份可言,伤害你很简单,他们也不怕。你自己多想想,要是我反叛计划被发现,跟在我身边的你也难逃。」 霍陈玖按下她缠绕的手,走出后廊,在秦邵的陪同下离开。 安允诗回到表演厅后,无视于精彩表演,连自己现在什么时候坐在梁仲棋的车上,她也不知道。 「在表演厅的时候,你中途离开那么久,是霍陈玖找你吧?」梁仲棋注视着前方车潮问。 「嗯。」她无力的应声。 「结果如何?有让你更喜爱霍陈家了吗?」 安允诗撇眼梁仲棋,范怎么会嫌他不骂脏话就不够坏呢?他明明有时讲话酸得让她想动手掐人。 「只能说,除非亲眼看见,否则真的难以相信霍陈的存在……」 「确实,他们居然真的存在。」 车内又安静下来,除了广播里主持人的好听嗓音,安允诗一脸心事重重,可要说在想些什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或许是霍陈家的事太过复杂,霍陈玖的反叛,震撼她,才让她脑子浑沌。 「你到底对他陷多深?」 安允诗缓缓回过头,梁仲棋看着前方路况,但她却感觉他的视线灼热在她身上。 「不知道,很难衡量。」 「满分十分,如果你们分开了,痛的程度是多少?」 跟霍陈玖分开?离开他? 这种想象令她难以呼吸,她可以确定,无论她的未来有没有霍陈玖,他必定是她人生里的最深刻的一页。 「七……八或许九……」 「你是渐进型的痛?还是你前面那两个数字是在骂我?」梁仲棋瞥眼她。 这安允诗遇到霍陈玖的事后,脑都迟钝了。 「噢你干嘛要我想这个问题?」 「因为你要习惯,总要有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 「不管你跟霍陈玖是不是正式在一起,坦白说,我不看好你们。」 「因为霍陈家?」 「不只,原因很多。」很多很多。 他可以例出许多不合理的原因,去不看好他们。 安允诗挪挪身子,拉好身上的外套,她想,梁仲棋绝对是因为很讨厌霍陈家奴隶制的事才会这样。 车内空气里,有着熟悉可口的香味,她鼻子嗅着,循味找寻,看到后坐的一袋食物。 「你什么时候买牛肉面的?」 「拜托你安小姐,你连我下车买牛肉面都不知道?那你晓得我们现在要开车去新竹吗?」 「新竹!?」 「对,你刚刚自己还点头答应。」 「怎么可能?那、那我们要去新竹干嘛?」 「喝贡丸汤。」 「然后呢?」 「回家。」 「这什么热血的鬼行程,根本是大学生在干的事吧?」安允诗不敢相信自己答应过他这热血鬼行程,看来刚才真的出神过头了,居然连点印象都没。 「哥现在还年轻热血,你已经被喊阿姨了吗?」 「仲棋叔叔,你再这样提年纪,会交不到女朋友的。」安允诗反驳。 「你叫我叔叔听起来超鸡皮疙瘩的,差点脑麻。」梁仲棋皱眉道,手揉着太阳穴。 其实连她自己也有点鸡皮疙瘩…… 蓦然,梁仲棋把车停在一个临停车位。 「怎么了?」安允诗回头问。 「新竹到了。」 「啊?」他们刚才有上高速公路吗? 梁仲棋指指外头摊贩的招牌后,注意附近来车,下车前去跟老板娘点餐。 安允诗无语的凝视着小吃摊的招牌「新竹贡丸」,附近门牌还写着她熟悉的台北市路名,她视线从招牌上往下移,梁仲棋正欣赏着她无语的呆脸,俊脸上的眉稍还上挑,嘲笑的嘴脸无懈可击得让她想下车揍人。 梁、仲、棋! 给她等着,总有一天,她会逼迫他开车陪她去新竹,就只为了喝一碗贡丸汤! / 黑暗无光,万籁俱寂,死寂窒息的世界,连空气波动的感觉都没,这世界没所谓的白昼黑夜,五感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情感无法在这里起伏,一切的平静可怕到连动根指头都做不到。 不是力量的束缚,是失去控制的力量。 不知道是躺着还是漂浮,是站立还是悬空,时间在这里会流动吗? 猛然,听觉受到冲击,一声惊心动魄,急切地呼喊将他唤醒。 「玖少爷!」 霍陈玖猝然睁开眼,闪电般地坐起身,心跳快速奔腾。 他喘息深长,瞥眼床边桌的电子钟,凌晨四点。 诺大宽敞的房间,只有他一人。 霍陈玖闭眼平定紊乱的呼吸和心跳,最近这情况有点频繁,或许真该叫杨平辛换一帖药,要是再梦到一次,他决定要直接请医生开安眠药给他,否则这精神折磨会逐渐影响到他的日常。 霍陈玖伸手要拿起床边桌上的电话,在要触及话筒时,他突然转念,下床披上睡袍走到客厅边的吧台。 吧台后有个二米半高的酒柜,里头的酒类琳琅满目,霍陈玖随意取一瓶酒,在拿酒杯时,被一张便利贴给吸引目光。 玖少爷晚安,若有需要熬药,请直接把我叫醒,我立刻醒来为您准备! 这几日,杨平辛怕霍陈玖突然半夜醒来,心烦意乱下不喝药,径自来喝酒,才会出此提醒。 霍陈玖收回目光,不理会便利贴上的提醒,倒了半杯酒仰头饮尽。 看来杨平辛是近日每晚都留下便利贴在吧台,早上醒来时立刻收回,不然怎么那么巧,在他醒来时被他瞧见了?今日好不容易有了作用,可惜他无视提醒,又倒了半杯酒。 霍陈玖靠在吧台边,虽然他不想去算这一个月来的噩梦次数,但他不得不理性清点。 从在地震上救了安允诗那时开始,噩梦又来吞噬他,尽管梦的内容与过去不一样,但他知道它们是相同的,连目的也是,它们试着把他永远困在里面,无法苏醒。 如果说是梦,也应该有画面才叫梦,可是他始终一直在那黑暗的世界里清醒着,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不害怕也不恐惧,没有狂喜也没有苦痛,其实这种虚无空冷的情绪,他是熟悉的,过去他曾有段时间是这么平静。 跟他现今的噩梦比,或许过去身陷的深蓝噩梦,还不会让他那么痛苦。 他想起地震时,紧抓安允诗的自己,当时已经清楚知道自己已经失控了,杂乱的情绪,天生本能的占有欲急着要吞噬眼前芬芳的欲望。 所有的控制欲、占有欲以及那份无情的平静,在他意乱下,纷纷冲破他坚定十多年来的界线。 失控,突如其来强烈如猛兽的欲望和想念,把过去的自己有带到眼前,告诉他想要为什么不去抓住……快去束缚她,没有人能拒绝,她是你的…… 多重复杂的情绪、长久以来的压抑将他深埋多年不可动摇的黑暗给唤醒。 从那之后的一个月来,他重新整顿自己,假使安允诗是扰乱他的主因,那就将她清除,回到没有她的生活。 派对那日离开后,他有一个月的时间没与她联系,期间内的烦躁与减弱的耐心,也许是因为她,也许是因为噩梦,当时他不想承认安允诗能带给他难以想象的影响力,他以为一个月的调适,总会再回到他所能掌控的,可惜他错估了,到底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安允诗,他不清楚。 在新品发表会上见到她,他发现自己比原本预估的更加糟糕,只是一个月分离,在会场上遇到,她居然能轻易抓住他的视线,他无法放过她,更不允许她身边有任何男人! 再一次的意外,证明了一个月来光吃药和坚毅意志力来对抗心理,果然不足, 光凭他猜疑安允诗的出现是不是影响的主因,这样太晚太慢。欲望不时在牵引自己找她,安允诗对他无法掩藏的爱慕,清晰可见,可说不准她只是无知的盲目才喜欢他,不如告诉她事实,摧毁她所想象的一切。 他,霍陈玖,是存在什么样的圈子。 面对现实用最直接的方式,残忍椎心的治疗,才是最有效率的。 他已经无法再拖延…… 她没有与他认识的名媛们一样,耳闻浅触过霍陈家,他们俩人明显在不同世界,正常平凡生活的安允诗,再真正见识到霍陈家后,她的眼神还会对他溢满爱慕吗? 她聪慧正直,勇敢坚毅,等明了一切后,相信她会做出对她自己最好的选择。 霍陈家的规矩,他的反叛,只能由他自己担。 安允诗她……纯粹的仅是迷恋他,无能无力面对霍陈家。 修长的手指蓦然被抽走力量般,酒杯清脆碎裂的噪音,惊扰偌大屋里的宁静。 安允诗收起吹风机,心痒的又拿起手机看。 手机屏幕上未有讯息及来电通知,她悬空的心又失落的降下,发闷的心情充斥胸口。 还是无音讯……现在都要午夜十二点了,或许他睡了。安允诗只能这么的安慰自己。 从音乐厅回到家后,她又传了讯息给霍陈玖,她知晓他不会接她电话,讯息传过去,他再有毅力也会心痒好奇想看吧? 虽然她只是简单的跟他报备自己到家,但这简简单单的平凡讯息,更是维持感情的良药。 尽管霍陈玖有着自己许多顾虑,可是她做好原来的安允诗,对俩人都是最好的。 她在这几天才知道霍陈家的事,但对其中的许多牵连,她清楚知晓这并不容易。 霍陈玖的顾虑,在不会放展深远思考的人耳里是不会明白的,霍陈家奴隶制的改变,绝不是一人拒绝成为奴隶主,向外通报便能解决的事。 霍陈老夫人,建立霍陈家明显是为了延续原有的霍家,以及满足自己的报复,假使霍陈家的子孙不遵守,那必定被赶出霍陈家,对老夫人来说痛下心赶除的机会占一半,毕竟她领养他们的原因有一半是为了不间断这项报复,如果不能遵照她的意念,那姓霍陈还有什么意义? 通报这点更不用说了,这根本是笑话,一个可能会被除名的人,跟整个霍陈家比起来,哪个绝不能得罪? 白痴都知道不能得罪霍陈。 紧握在手里的手机响起,会在这时间点打来,她无法不去期待是霍陈玖,可惜这心动的期待再看到来电名字后,稍有异动。 秦邵? 霍陈玖要秦邵打来的吗? 「喂。」 『安小姐,请你立刻下楼,事态紧急,请你上车之后我再说明!』秦邵难得急躁的催促她。 到底发生什么事!? 安允诗迅速将轻松的家居服换下,随便换套服装,直奔下楼。 果然,她熟悉的黑奔驰停在公寓楼下。 秦邵神色不安,见到她后,打开车门明显着急着。 午夜,路上的行车不多,秦邵的车速比以往快,却控制得很稳,他雷电般的车速,更让安允诗心慌。 「是不是霍陈玖发生什么事了?现在要去哪?」她问。 秦邵从后照镜看一眼安允诗,凝重地咬牙。 「去霍陈先生家。安小姐,霍陈先生他……现在状况很糟,已经一整天了,昨夜从凌晨开始……」 秦邵没头没尾的说这句,更把安允诗推下不安的悬崖! 「霍陈玖怎么了?」她感觉到自己已经惶恐到鸡皮疙瘩,在午夜时突然被秦邵载去他家,这在俩人产生距离的期间是多惊诧离奇的事。 秦邵倏然接通蓝芽耳机,很快的又抛下,不知道对方是传来什么消息,才使他方向盘上的手握得更紧,指关节处微微泛白。 「霍陈先生他旧病发作,现在意识模糊,性命攸关,我是听见霍陈先生不停念着你的名,才自作主张来接你,但现在出了点状况……杨平辛刚通知我霍陈家的人也在前往先生的住处。安小姐你现在过去可能有危险,你知道了霍陈先生他是反叛,这只有在他身边做事的我们才知道的秘密,不过稍早前因为袒护吴韵子的关系,还有先前的事,老夫人可能在怀疑了,你现在要是过去……我也无法预测霍陈家会对你怎么做,但之后绝对不可能安然,这样你还要过去吗?如果你害怕,我现在立刻掉头,霍陈先生会理解的!」 安允诗脑袋一片空白。 她想起他近日身上的中药味。 她想起杨平辛最近在煎药。 她想起昨天李管家说要为霍陈玖约医生改药方。 【51】我给妳机会逃,妳却回来(H) 黑暗宽敞的客厅,一大片洁净的落地窗,望出去收尽台北信义区的夜景,即使过了午夜,仍有少许店家经营着,闪耀的广告霓虹灯,沿着街道的橙黄路灯,还有冰蓝色的小灯点缀。 霍陈玖的住所在最繁华的地段,奢华雄伟的大楼,一层一户,每一户占有百坪,电梯口出来,便是自家大门。 客厅的长桌上,摆着不同的酒杯,有高脚细长的,也有矮胖的,矮脚圆弧形的,玻璃层厚的,各式搭配不同酒的酒杯,被霍陈玖排列在客厅桌面上。 威士忌、红酒、白酒、冰酒、香槟……等十多样酒,被他一一开罐,各倒了一些在酒杯之中。 他瞄了一眼时间,又过去十分钟了。 他冷笑出声。 依照距离来算,也应该在五分钟前到了……看来是不会来了。 霍陈玖拿起其中一个酒杯一饮而尽,他的粗鲁使得酒液从他嘴角流下,他暴躁的抬手随意擦拭。 他不强迫安允诗面对霍陈家……也不逼迫她接受真正的他。 如果要跟着他,必要跟得心甘情愿!如果纯粹是想跟他谈恋爱,也许他会接受跟她上几次床。 他从不纵欲,对霍陈玖来说他的身份尊爵,身体更是尊贵到不是一般人能触碰,若非得到他的同意、他给的身份,有多少女人对他暗示想投怀送抱?偏偏他霍陈玖与霍陈昂不同,不会大方接受女人的献身。 霍陈玖的存在绝美稀有,宛如上帝割爱到人间的宝物。 他的限制,更让女人疯狂,跃跃欲试只为能到他身边的位置,他交往过的女人只有四位,每一位都来头不小,在学时期,对方绝不会是班花,要配上他的必定是校花,倪洁儿当初就是校花,可爱纯情的模样是众多男学生的梦中情人,她对霍陈玖的痴迷,一眼就看穿,倒追的她加上校花美貌才可轻易登上他女朋友的位置。 要跟霍陈玖在一起,说简单是看顺眼,说难是看条件。 安允诗拥有什么才有幸到他身边的位置? 外貌,清秀标致,只要是男人,绝对会看她一眼,尤其在她微笑的时候,无论男女,难不产生好感;个性,温柔坚强,聪敏活跃,论她的缺点,他会说太心软;谈论到家世,她没有,不过她的才华能力,提升了自己的魅力,综合许多条件,她确实还不到他过去最佳最好的,但她不知何时在他眼里已是无人取代的……最佳最好。 他晓得自己的生活对一般人来说有多不正常,他的反叛在他的控制下,完美充满把握,可是没想到遇见了她…… 让熟悉控制自己的霍陈玖,第一次害怕被一个女人而牵引情绪,导致过去的黑暗面找上门来,他深怕自己变脆弱,更怕自己变回过去那模样。 他再想,今晚在他的计划下,她要是来的话,他愿意与她沉迷在醉恋痴迷的爱情里,她敢与他面对,那他何以不敢与她坠入。 不过,这一切都消失殆尽了……霍陈玖拿起其中一个矮脚酒杯,仰头将白兰地,一饮而下。 他正在往下坠落,她没出现……她会害怕……,他能理解,他早就为她拟好所有离开他的理由,他的理性分明已经先告知他所有的可能,为自己打了强心针,为什么悲伤的空虚还汹涌的试着侵蚀他!? 早知她的一颦一笑影响他的如此深,当初不认识该有多好。 心灰意冷,失落茫然,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几乎干枯,他对从未有过的情绪产生恐惧,冰寒刺骨渗入他的四肢百骸。 不行……这样不行……,他,霍陈玖不能倒下! 宁静的客厅,传来哔哔声,他的动作甚是同时凝结。 大门外的电子锁被开启,一张白净小脸,探头进门。 「霍陈玖。」安允诗轻唤一声。 安允诗小心翼翼,探头探脑的环顾仅开一盏灯的室内,房子太大,一盏灯的照明显得微弱。 「你醒了?身体还好吗?」她担心地问,徐步朝穿着睡袍的他而去。 霍陈玖怔怔的望着她,眼神浓烈的情绪强烈转动。 「你怎么来了?」 「那个密码是秦邵告诉我的。」她指着身后大门,然而她不得不注意他手上的东西,及桌上的盛况。 她扫眼满桌的酒杯和酒瓶,这些华丽美型的杯和瓶,被他糟蹋成这副德行? 霍陈玖的状况让她不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来的? 「你怎么喝那么多酒?你是意识突然清醒吗?还是现在就是你的意识模糊状态?」 「你怎么来了?」霍陈玖又重复问一次。 安允诗不知如何解释他看她的眼神,那感觉……像是得到了救赎。 「因为你需要我,不是吗?」这句话不需要思考,自然的,脱口而出。 她止步在他面前。 过去,他也曾跟她说过同样的话,她那时的状态明明模糊得可以,他却还是来了,为了她的一句话,他不畏风雨等待,而为了他,她没理由做不到。 「安允诗,你知道你来这里,遇到霍陈家的人会有多少危险吗?」霍陈玖的语调夹杂愤怒,他似乎濒临边界,嗓音变得低哑有力,不失磁性。 「不过,看来是不会。」她不明白霍陈玖特地设这圈套的用意,难道是为了测试她有多大的决心愿意陪他面对吗? 「要是来了呢?」霍陈玖的眼眸微瞇,目光犀利。 「那是满糟的,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想靠我的机智,是可以帮你瞒住几天。」 睡袍下的强壮身躯紧绷,霍陈玖的情感变得纤细交杂,曾经如铁冰冷的情绪,此刻如温润的暖泉为她波动荡漾。 今天的状况,确实是测验她的圈套,但不代表未来不会发生。 安允诗仅因为秦邵转达他的话,不顾一切、大胆妄为来见他,近于飞蛾扑火的行为,意外的一步棋,使他的怒火飞腾。 霍陈玖双拳紧握,被袖子遮挡住的手臂,暴出青筋。 他当初是多有信心可以一步一步演完霍陈玖少爷这个角色,拿到大当家这个位置!可是他的局,在遇到安允诗之后起了变化,他不能再随心所欲控制自己的情感,甚是失去理智忍不住去接近她! 他坚不可摧的信心,直到遇见她,已经产生细微的碎裂,高高在上的王者,怎可能受得住一点不完美!? 他压下怒火和某种不安分的激烈情绪,拳头忍不住颤动。 他的未来不会是她的,是要为霍陈付出的。 「安允诗……你实在很不知好歹。」 什么? 安允诗启唇要问话,冷不防粉唇被炙热的唇覆盖,强而有力的臂膀圈住她的身体,困在帝王的怀抱中。 霍陈玖激烈的吞噬她,用性感的唇瓣狠狠侵略,压抑许久的情欲在此时喷发,舌灵活地探入她口中,索取该是他的香甜,他的急躁让安允诗喘不过气,而双手却相反的攀附在他身上,她不知所措的紧抓着他的睡袍。 他们从未真正接吻过,霍陈玖每吻她,总避过唇,现在的蛮横像是把先前的缺全讨回来似的。 他稍稍退后,额头与她相抵,厉眸锁住她,闪烁着浓烈的情欲,安允诗在他的吻势下,被吻得迷蒙,双颊泛起嫣红,粉唇被吮吻得红肿,两人呼吸紊乱。 「我给你机会逃,你却回来了。接下来……就算你求我放你走,是不可能的。」霍陈玖发完狠话,不等她反应,又用力吻上。 她的神情、身体、灵魂深深诱惑着他,他的掌托住她的后脑,吻得更深入,他要她彻底充满的他的味道。 霍陈玖的袭击如狂潮般将她卷覆,他的吐息在她的鼻尖、上唇,她没想到他的呼吸也能令她兴奋,霍陈玖激烈的拥吻,似要撕裂她的灵魂,他的攻势显然说明他抑制了多久,可能在他们第一次同床、第一次来抚摸,甚至第一次住她家,他就渴望得想占有她。 霍陈玖的攻势没减缓,光是一场吻,她已意乱情迷。 她突然感觉到自己被抛在一张床上,这张床大得能容纳叁个他,柔软的弹性有那么一下子让自己意识清楚些,但看到眼前精壮肩宽的霍陈玖,她羞涩得撇过眼,他的注视太灼热,蠢蠢欲动的性欲毫不掩饰,仅仅一瞬对到眼就让她身子发软。 霍陈玖是灭不了的火,他性感的眼神,使她迷醉,她几乎不敢再看他。 霍陈玖卧下身,爬向她,双臂在她头的两侧,他的睡袍被他方才匍匐的行动,滑下了些,他的肩膀及完美线条的二头肌露在空气中。 大手探入她的衣服,在他触及的那一瞬间,像触电流入的欢愉,她禁不住得拱起身,娇气轻哑,霍陈玖似鹰的眸,划过一道光亮,极度满意她对他的反应,温热的大掌握住她的腰,又放松力道,若有似无的轻触向上游移。 安允诗被他邪恶的挑逗,难以克制到轻轻发颤。 她眸光软柔迷茫,她心和身子被名叫霍陈玖的磁力吸引,连瞳里也毫无空缺的唯有他的影。 安允诗的手小心翼翼的攀附在他背上,指头扣在他厚实的肩上。 她拥抱住了。 这是实,不是虚,霍陈玖在她的拥抱里,她被关在他的怀抱中。 霍陈玖亲吮她的颈,他细细啃咬,微疼又带刺激,他来到她的耳旁,热舌发烫的舔含她的小巧耳垂,他主导这场情欲,每个小动作诱惑得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反应,她双腿忍不住缓缓蠕动,迷了路,失去了方向,霍陈玖无视她的迷惘,碎吻蜿蜒而下,手指轻易的解开她胸前的束缚,安允诗轻呵一口气,她懊恼自己在无助发软间,竟期待起霍陈玖下一个动作,她不是没有经验,没尝过禁果的青涩少女,她懂得性爱,也清楚与爱的男人做爱会多失控,失去自我的依畏对方。 但霍陈玖完全带她超出她的世界。 霍陈玖的食指缓缓擦过她的蓓蕾,她微微颤抖,指甲陷入他的肩肉。 快感害她软声惊喊,霍陈玖额抵在枕上,她为他融化的声音,使猛兽般的低吼从他喉里发出,他是多么性感撩人,他的反应满足她的心理。 在刚才的刺激还没退下,霍陈玖趁机捏弄蓓蕾,恶魔的肆意玩弄,快感波掏袭来,安允诗忍不住捶打他的肩,这动作没有让他减轻,反而加重的揉捻。 「霍陈玖!」安允诗啃咬他的肩,他不以为意俯下身含住她胸前绽放的果实。 接踵而来加倍的刺激,使她的手指插进他的发。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他用着性感沙哑的嗓音说出他一直以来的压抑。 霍陈玖看她的眼神是那么专注,这些日子来,只能偶尔在一瞬之间看到他眼里闪过这份窒息的情欲。 他不是刻意忽略,是死命的在隐藏。 霍陈玖的疯狂止不住,狂妄蛮横着刺激她,不给她任何喘息放松的时间。 他压下身,坚硬的烙铁抵在蜜芬的柔软前,隔着她身下的裤子摩擦着。 她恨霍陈玖的诱惑,他分明知道他挑逗的动作对俩人有多么难熬,他却为了得到她更多,而抑制自己的冲动,不断摩擦。 他身上的睡袍早被她的乱抓下,退到腰间,完美的体魄,肌肉线条,腹肌还有人鱼线,精美得令她不敢直视,那是追求完美的霍陈玖保持的身材,她相信他的裸体绝对能让女人看了就迷恋羞涩到腿软。 上衣在她迷茫间被脱去,他低首亲吻她的腹部,双手轻慢脱下她的裤子,她终于一丝不挂,呈现白嫩娇裸的身躯。 她有些瑟缩的想遮挡住,因为他眼中的欲火变得比刚才更剧烈,那把可以将她燃烧殆尽的火焰,彰显着他的占有欲有多强烈。 「安允诗……你还能怎么把我逼疯。」黑眸里的烈焰不停熊熊燃烧。 霍陈玖猛然俯下身,用力亲吻她的唇,又突地温柔连绵的吻她的脸,他的长指来到禁地,试探性的轻按花核,技巧灵活在入口挑玩,安允诗在地狱与天堂的间来回,既痛苦又销魂。 「霍……陈……」她无助的只能喃喃念着他的名字。 「嗯?」他似装傻的响应,他喜欢她为他难受的表情,理智快被她瓦解,深怕一个崩溃撕裂了她。 他感觉到安允诗身体里的深浅律动,气息紊乱,长指浅浅伸入一些,在花径口又按又搅弄,感觉到花壁倏然起伏变重,他深入长指,咬紧牙欣赏他取悦的女人。 娇躯内雷击般的快感划过,激情刺激她的细胞,汹涌的浪潮在她体内翻覆,安允诗挣扎紧抓他的手臂,倒抽口气,又近似哭喊的呻吟。 霍陈玖的长指反复挑动,探出探入。 宽大的房回荡她细细的娇喘。 「嗯……霍陈……玖……够了。」她不想再受折磨了。 「我还没进去,怎么够了?」霍陈玖贴在她耳旁,满是情欲的回应。 霍陈玖挪动位置,热烫的坚硬巨挺抵在花核中心,在触及的霎那他闷哼一声,他双拳紧握,手臂暴出青筋,抑制着冲动。 他相信安允诗跟前男友分手后的期间,绝对没有与其他人发生过关系,他必须缓慢温柔的让她适应他。 在她跟前任结束后,她生活出现了他,视线更不经意的常附在他身上,虽然他不想想起她与前男友发生过关系,也知道这在男女关系上是很正常的发展,但他的占有欲无法克制的在吃味。 霍陈玖的坚挺顶在柔嫩流满蜜液的花核,拇指腹又开始抚按。 安允诗受不住的又是软声又是娇喊,细长的腿挣扎轻踢,无助的不知道在索求什么。 「霍陈玖……霍陈……玖…」她感觉到他加快激烈的抚动花径口的长指。 霍陈玖被她娇弱的喊声,投降般的压下身,左手绕过她背后,扣住她左肩。 眼眸锐利欲火流露,明亮刺眼的眸光能吸走她的魂魄,安允诗不知所措的迎向他的视线。 「叫单名,我允许你,叫我的单名。」缓慢的一吋一吋进入。 「玖……」安允诗的双眸迷蒙泛水。 霍陈玖猝然握紧她的左肩,烫铁的坚挺猛力进入,深埋入花径。 安允诗抑制不住得叫出声,指甲刮在他背上,娇体颤抖,下体胀满,紧紧的贴合包覆他,好似现在才完整。 他们的肌肤紧贴,亲密的感受对方的体温。 霍陈玖紧拥着安允诗,不敢妄动,等待着她的身体适应他巨大的闯入。 他静静埋在她身体里,他的等待,让她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存在,热铁般的欲望填满她刚才寻求的不足,安允诗亲吻他的脸角,他是多么好看的男人,不论任何角度,都深深吸引着她。 「允诗……」霍陈玖享受着她雨点般的碎吻。 湿热的花壁吸覆着他,在她气息不再喘时,霍陈玖不安分地开始律动,不晓得是太久没与女人做爱,还是安允诗与他太契合,每一次摩擦都让他极致兴奋,快感冲坏他的理智,他失去控制得狂乱冲刺,贯穿她。 他比自己所理解的还更想要她。 「玖!嗯啊……」安允诗跟不上他的霸道疯狂,只能不停的娇喘,销魂的声音迫使霍陈玖更激烈,娇嫩身躯敏感得感受到他的进退深浅。 霍陈玖低哑咆啸,时而俯身亲啃她的白颈、肩头,最邪恶的是他知晓了她的敏感处,还不断侵犯,逼得她被欢愉窜袭全身,失去神智,只记得他的存在。 他越来越坚硬炙热,沉醉她带来的美好,他的掌游移到柳腰上,掌控住她,用力贯穿,安允诗被狂妄超出范围的给予,激得弓起腰,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近乎要晕厥,霍陈玖加快速度,比刚才更激烈,他用力抓握她的大腿,两人被快感推到颠峰,霍陈玖猛然退出她体内,她大腿内侧感觉到灼热的液体,魔鬼般的欢愉没停止,窜流全身。 安允诗迷蒙的微瞇眼,身体霍然一热,霍陈玖结实的双臂紧拥她,热唇迷恋的亲吻她的额,魅惑着呢喃她的名。 「允诗……允诗,安……我的诗……」 【52】打领带 莲花池里几条锦鲤悠闲地游来游去,锦鲤花纹华丽,一看便知是上品,数条亮丽的锦鲤穿过石桥来回游着。 石桥上的中央凉亭,石椅上坐着一名年约十五,身穿牛仔衬衫的少年,少年精巧俊俏的面容,还保有着少许稚气,纤长浓密的睫毛下点着黑钻眼眸,冰寒却闪耀。 少年没有该年纪要有的笑容及阳光,他的沉稳不是温开水的暖和,也不是螫人冰寒,反而中和凉感,不带上任何波动,不冷也不热,世界的中心彷佛立在他身上。 他撑着头,为了下星期的期中考准备,视线认真的在书上。 一位老人小心翼翼端着一盘茶点朝凉亭中央走来。 少年查觉到有人接近,仍继续专注在书上,直到茶点推到他眼前,他才微微移动视线。 红枣银耳露? 「我说过我对这腻了。」少年脸色不面,语气稍有不悦。 「是,我立刻去换。」年老低哑的声音唤着。 他仰起俊俏的脸,见到眼前的老奴,他这才想起前两日他贴身奴隶受处罚的事。 来到宅邸人烟稀少的深处,这里建了一个小屋,多是放些日后要处理的杂物,有时受罚的奴隶,也会被关在这。 木门上的锁喀拉一声,被老奴用钥匙转开,门一开,一名男子跪坐在地,身旁的一瓶水已经饮尽。 原本只是禁食一日,不过这两日忙着准备考试,把受罚的事也忘了,但他感到无所谓,这多罚一日,少吃一天也不至于死人。 少年还没启唇,眼前的男子立刻磕头为前两日的事情赔不是。 「……少爷,对不起,我会再改进的。」 男子的面色苍白,嘴唇干燥,虽然是名青年,但他的疲惫倦容,让人难以估出实际年龄。 灰暗空洞的眼,没一点光亮,脸颊处有着一颗浅咖色的痣,他沙哑的唤着眼前他必须服侍又惩罚他的人,他彷佛是他一生的曙光,一个眼神即能定他生死。 「玖少爷。」 晨光绚丽,微凉的早晨空气穿梭在每一个空间。 宽大双人床上的安允诗不甘愿的挤弄眼,在身体被迫自然醒的习惯下,缓缓睁开。 她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简约高级品味的房间,一面墙上挂着一幅黑镜白水墨的夜灯艺术。 腰背微微酸疼,安允诗曲起眉心,忍着从尾椎一路传到颈的酸麻,侧身躺着,羽睫眨眨,瞳儿还在适应眼前巨大的黑影,待聚焦后,入眼的画面美得教人窒息。 霍陈玖英俊的脸,在睡眠下温和唯美的如晨露,他的五官令人魂牵梦萦,一不小心任谁都会看出神。 她不是没见过他的睡脸,只是经过激烈狂热的、的──夜晚后,整颗心被粉红泡泡包覆般,轻飘热腾,轻轻触碰,可以逼得她颤抖瑟缩,那种心动得不知所措,好比第一次接吻完,不知如何面对对方,但眼神又想永远凝视在对方脸上一样。 她深信不会有女人不对他动心,可是他怎么能把她沉迷到愿意把心捧到他面前,迷失忘我,不留一分一毫。 霍陈玖平稳的吐息声,令她静心。 她伸手偷抚他的发、眉角,鼻,手指点在他的下唇瓣,这片唇瓣在那场激情里,吻遍她的全身,霸道肆意,无不被它侵犯占有。 想着想,安允诗耳朵发烫红热,悄悄流露贪恋。 在她腰际上的手臂突然动了一下,霍陈玖睁开眼,眸光有些迷蒙,半睡半醒,冷不防安允诗的后脑被托住,霍陈玖倾身覆住她的唇,舌轻舔她粉嫩的唇瓣。 大掌从后脑慢慢滑到她耳畔,霍陈玖轻轻退开,扬起嘴角。 「真高兴一切都是真的。」 安允诗凝视他的眼,他的眼神第一次如此清澈,那片迷雾消散,霍陈玖眸里唯有自己的王者世界,多了她,他不介意透露喜悦在眼神中,眼前的女人,绝对是他叁十年来最美的早晨风景。 安允诗窝在他胸口,霍陈玖紧搂着她,轻吻她的头。 她听着他胸口强而有力的心跳,看到他对她迷恋的视线后,她简直不敢置信这份幸运居然降临在她身上。 霍陈玖的存在是女人幻想中的奇迹,而她正在这奇迹的怀抱里,她无可自拔地享受这幸运的罪恶。 「身体还好吗?我知道我昨晚不够温柔,太冲动。」霍陈玖低首看她。 安允诗脸颊酡红,害羞得紧抿唇。 她不是再搞纯情,只是她对于另一半询问事后感想,她真的很不好意思,也很害羞回答。 为什么男人总喜欢开性爱后的检讨会? 「是很──冲动,非常。」安允诗揪着床单。 昨天发生的一切太突然了。 霍陈玖垂下眸,看起来有些自责。 「我太想要你,无法克制……现在会痛吗?」他又略带笑意的补一句:「虽然你那时候看起来很喜欢。」 安允诗炸红,听得羞到槌他胸膛。 Shit……霍陈玖绝对没在自责! 「下一次,我会尽量克制。」 「别说了,你还是直接建立在行动上吧……」她已经听到想把自己埋在棉被里面,可是棉被里的两人是裸体啊! 「还是……现在来试试,给你亲自验证。」语毕,霍陈玖轻咬她耳垂。 安允诗痒得缩起颈,躲去他的亲密,她半起身压在他臂膀,凝视他。 「霍陈玖──」 「我已经允许你叫单名。」他不悦的凝眉。 安允诗脸上漾起一波笑容。「玖。」 霍陈玖听到她的叫唤,总算满意的应声。 「你为什么要秦邵来骗我?」 「我只是想确认,你有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冲动来与我面对,毕竟我要反抗的世界,不是一般生活上的事。」他要反抗的事,不只牵扯到自己,连带家族、杨石两家,还有他自己的父母。 「你觉得我会弃你而去?还是你前几任女朋友,是这样离开你的吗?」他想起霍陈玖不愿意提及分手原因。 「不是,她们并不知道我是反叛,这是很重要的秘密,允诗。」 「所以是别的原因?」 「嗯。」 安允诗也不打算追问原因,她不希望属于他们的早晨谈话间,有过往的情人来打扰。 「除了秦邵和杨平辛知道你是反叛外,还有谁?」 「关月还有简良。」霍陈玖拨着她细柔的浏海。 关月……霍陈玖的青梅竹马,果然连霍陈玖最重大的秘密也一清二楚。 她晓得这两人相处的岁月绝不是她能匹敌的,关月清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要说她现在的心情是什么,她会用羡慕,仅是一种羡慕没有一点的吃醋,她真心觉得能与霍陈玖保持友情关系,而且是高排名的她,非常令人羡慕。 或者可以说,能在霍陈玖身边,成为他的亲密友人,都是令外人羡慕到自卑的事。 霍陈玖探手拿来床边桌上的黑色电子钟,安允诗也探头看看时间。 七点五十分。 「噢天啊,今天要上班!」安允诗惊慌的起身,猛然又被霍陈玖拉倒,回到他的怀里。 「在我面前,你还能想着上班?」霍陈玖现在可是带着慵懒的野性狂乱躺在床上,重点是他们俩人是赤裸的,他的好身材有叁分之一在她眼前,她还想爬起来去上班? 「大执行长,我跟你不同公司啊,跟范再好也不能太超过──我现在要赶回家拿包包,而且还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化淡妆。」安允诗急着裹棉被,探身找被霍陈玖丢在床上和床下的衣服。 「不行,这是我们第一次做爱完的早晨,你可以请假。」 「太夸张了。」 「我开始考虑买下你们工作室,然后掌权你的上班时间。」 控制狂霍陈玖,名不虚传。 她捡起地上的衣服和裤子,背对着他开始穿内衣,背后霍然一热,霍陈玖把她圈在他怀里,伸手要帮她扣内衣后扣,安允诗微微震惊,心头对他的体贴暖甜。 「这样吗?」霍陈玖疑问。 「太紧了,上一格。」她轻声响应,声音有些干涩。 霍陈玖听话调整,他很少为人动手做事,应该说根本不会,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别人为他效劳,或者他的一个眼神,身边的杨平辛和其他奴隶会帮他打理一切。 霍陈玖从她腿边抽来她的上衣。 「面对我。」他命令。 安允诗缓缓地转过身,双臂有些想夹紧遮挡住,不过她很快得发现不对劲,她这样不是很像在挤奶吗…… 霍陈玖望着她的脸,嘴上失笑她方才错意的动作,他的眸不遗漏的收下她困窘的表情。 安允诗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他为她穿上衣服,动作温柔得怕她因为一个小动作而不适。 他第一次为女人穿内衣、穿衣服,不知道为什么,他想为她做一点点小事。 霍陈玖怔然想起安允诗在他办公室睡着,他为她披外套的事。 「怎么了?」安允诗看他顿时呆住,开口问问。 霍陈玖伸手捏捏她的鼻子。 「没有,只是想到你胆子很大。」 原来他从那时就已经不自觉为她做这些小事。 他们俩一起到浴室梳洗,她身上是凌晨赶来时打扮,霍陈玖在他的更衣室里,换上西装,他熟练的系上真皮皮带,单手扣好优雅的衬衫袖扣,当他拉开领带柜时,安允诗觉得他的注意力已经在她身上,只是视线不是对着她,是看着领带柜。 「来为我挑选领带。」 安允诗走上前,看着领带柜里一格一格收成一卷的领带,不同花样、款式品牌,好看得让人难抉择,从他的领带柜中,她见识到他的高品味。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有更衣室的男人,第一个不用说,一定是骚包范。 「很漂亮的更衣室。」她夸赞。 「想要一间吗?」 「当然,那是每个女人的梦想!你这更衣室都是我房间大小了,我还是衣橱就足够了。」毕竟能有更衣室的卧室,不是寻常人家能拥有的。 她挑了一条深灰底的高级丝质领带,上面有浅灰色的菱格纹路,她微微垫脚,把领带的一段绕过他的颈。 霍陈玖挺直颈背,好让她打好领带。 「我第一次让女人为我打领带。」 「其他人从没有过?」 「没有,太贴身的事,我喜欢自己来。」 安允诗手突地顿一下,他是在提醒她,他不喜欢她正在做的事吗? 毕竟霍陈玖刚才只叫她选领带,并没有叫她替他打。 「我的意思是,我只让你这么做,只有你可以。」见她停下动作,他立即解释。 听到他的解释,她实在不知道拿什么来形容今天一早的好心情,他的话像宣布她已经成为他的日常。 她帮他把领带系紧,粉唇上扬提醒道。 「那,以后也只有我可以帮你打领带。」 霍陈玖扬起眉,她在对他展现她的占有欲吗? 「好。」他拉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低声答应。 他们来到客厅时,被霍陈玖弄乱的长桌已经被整理干净,餐桌上甚至摆着美味诱人的早餐。 「早安,霍陈少爷、安小姐。」杨平辛毕恭毕敬的站在餐桌边,鞠躬问早。 安允诗睁大眼看着杨平辛。 糟了!杨平辛是霍陈玖的贴身奴隶,那他肯定也住在这房子里,昨晚来得临时,加上这房子太大了,她根本没去注意! 霍陈玖注意到安允诗崩溃又再度炸红的脸。 「放心,他房间在最里面,你的声音只有我听到。」霍陈玖眸含笑意,好心解答。 霍陈玖的话,非但没帮助她消了发热的身子,反而唤醒两人激情的画面重新高画质在她脑海。 呜呜呜……可不可以不要再挑战她心脏的承受力了…… 【53】男朋友 「你睡过头啊?」 雁珊吸着中冰奶,瞧眼素颜来上班的安允诗,她五官清秀可人,肤质白皙又好,平时来上班也只是简单化淡妆,但女人之间眼睛是敏锐的,对上妆这种小细节,轻瞥眼就能立刻点出对方无神的地方。 安允诗干净的小脸上,没有画眉、眼线、唇膏,一张白净清秀的小脸跟大学生一样自然。 「嗯啊,早上赖床了。」不过她真正想赖的不是床,是霍陈玖。 她先到窗边,看楼下的黑奔驰车还在不在,他们正回转驶离,直到过她的视线范围,视线才依依不舍离开,杨杨正说着早上看到的新闻,她们每次到公司约有二十分钟会轻松得边吃着早餐边谈论时事。 她吃着杨平辛准备好的早餐叁明治,实在不得不夸这叁明治内馅有多豪华健康,生菜、西红柿、紫薯、洋葱、干酪、蛋、熏肉片,量放得多又大方,这迭起来也有七公分多吧,在早午餐店这种馅料的叁明治,便宜点可能卖八十九元,贵一点应该要到一百叁。 叁明治里还有的少许橄榄油配上黑胡椒,诱人香味提高嗅觉享受,安允诗享受着这份美味早餐。 她不得不说,霍陈玖身边藏着一位料理小高手,而且还附有多功能。 安允诗登入计算机桌面的通讯软件,她看着联络列表里的霍陈玖,上面没有头像设定,她看到的只有预设的蓝底白色人影,对这个无五官的人影她觉得失望,虽然才刚分开没多久,但她好想看他的脸。 她打出短短的讯息传给霍陈玖后,马上下线。 我想你。 上午时间,她跟小宛一起制作刊物排版,杨杨被范带出门去开会,说要让她见见世面,练习谈案技巧。 安允诗、范和雁珊,很高兴杨杨和小宛愿意在大学毕业后留下,他们知道Fan.的规模还不大,能有现在的一切是范的人脉和才华所建立,为了维持自家公司的招牌,对于每一项工作和设计绝不能乱了手脚失去Fan.的风格,范的完美要求包括不许自己有一项差评作品,他们曾一起加班到十点过,不用说身体虚脱,魂都快附不住了,虽然那一次是特殊案例,但安允诗曾担心过那一次的经验会让她们想离开,没想到她们在之后表示愿意继续待在Fan.,杨杨跟小宛说喜欢与他们无拘无束的相处,加上老板又是年轻有魅力的范哥,想法活跃,对下属也没有严肃的态度又很风骚,在这一点上她们觉得非常幸运!同期朋友的老板有时会因为心情迁怒到他们身上,还有上属做错事,下属背黑锅的,听到这些经验,她们真心觉得范哥除了骚包自恋、想法龌龊外,真的是位人人爱的老板。 再说,比起那些薪资上的高低,她们俩更重视人际上的相处,范的领导能力对刚起步的工作室而言,发展非常快速,安允诗也相信如果有小设计公司的盈利排行的话,他们绝对可以占上前五名。 在十一点四十五分时,她们叁人的视线离开计算机屏幕,准备要去附近找午餐吃。 安允诗接起桌面正在响的手机,是秦邵打来的。 「喂。」 『安小姐,午安,我在你公司楼下,霍陈先生吩咐要你与他一起吃午餐。』 听到邀约,安允诗难以压抑兴奋,她从没这么迫不及待与他吃午餐过,昨晚的激情确实有加温两人的关系,不……她想不只是加温,简直到了沸腾,想起霍陈玖早上为她穿衣服,耳朵都烫红。 她忘不了他昨晚看到她出现时,眼神里的救赎,那水眸怜悯的情感,让她心疼。 如果她没出现,霍陈玖会变成什么样子? 安允诗见车窗外的景色,似乎与去霍奥的路线不同。 「秦邵,现在去哪?」 秦邵突然停在一间饭店门口,这家饭店离她公司在不塞车的情况下,只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霍陈先生在一○一七房等你。」秦邵依然一张扑克脸,但从音调上,她感觉得出他心情是愉悦的。 看来是他的大老板,霍陈玖心情佳的缘故。 安允诗等待饭店电梯,一旁的侍者礼貌点头,脸上挂着制式笑容,不论男女都看得让人舒服,电梯铃声清脆响起。 安允诗按下十楼的楼层键,她期待紧张得深呼吸,这熟悉的感觉,让她想起霍陈玖第一次叫她去霍奥陪吃午餐的时候,她在电梯里一脸冷静的模样,其实脸皮下的她紧张得很,她不晓得那位霍陈大少怎么会钦点一名进驻商的设计员到他办公室? 安允诗站在一○一七号房门外,五个多月前她与霍陈玖的第一次午餐,他将她愣在一旁,自己办公。 这一次── 门铃响起后,里头的人迅速的把门打开,霍陈玖一把将她揽入怀。 「玖!」安允诗惊呼,对霍陈玖突然热情的动作来不及反应。 他深深拥住她,像要把她揉进身体,与过去抑制自己别对她有太多亲密时,相差甚巨,他近乎是把抑制许久的情感,毫不掩饰的还给她。 「你的讯息害我分心了。」他说。 轻而易举被动摇的专注,害安允诗失笑。 安允诗注意到桌上已经贴心的备好午餐,还有她喜欢喝的柳橙汁。 这一次,他没有把她愣在一旁,反而准备好只有两人的空间和午餐。 噢,还有,她不再是称呼他霍陈先生,而是,玖。 「你怎么那么容易分心?」 「我没想到你这么坦白,在我们分开的叁十分钟后。」他到办公室看到讯息后,颈微微发热,甚至原本在吸收凯伦跟他报告等等开会内容的脑都霎时当了。 「不喜欢?」她问。 「喜欢。」 安允诗怔住,嘴角的弧度更上扬甜美。 「听起来,我好像做了一件让你开心的事。」安允诗脸埋在他颈窝。 「你是。」他摸摸她的头,像在夸奖她。 「那我能讨个奖赏吗?」 「想要什么?」 安允诗抬起头,眨着闪耀的眼。「你可不可以在LINE上放大头贴?」 霍陈玖顿时皱眉,一脸看她提了什么怪异的奖赏。 「我们先吃午餐,至于你想要的奖赏,我觉得可以更改。」霍陈玖牵着她到餐桌旁的位子坐下。 「你不想放照片?」她问刚坐下对面位置的霍陈玖。 「你可以看本人。」 「但你不在时,我用LINE跟你传讯才可以看到你的脸。」 「所以你是想看我,才希望我放照片。」 安允诗紧抿唇,僵硬地缓缓点头。 「我没有习惯在社群和通讯软件放上自己的照片。」霍陈玖简略回绝。 这样她自己是不是很像变态?两人关系才刚亲密起来,就希望他可以在一直以来没有设定人像习惯的他,放上照片。 其实她并不是这么介意霍陈玖有没有放,因为从她一开始看到他没设定头贴时,也觉得那陌生又空无的预设头像很适合霍陈玖给她的感觉,但最近比往常更亲近他,她也知道以霍陈玖的忙碌,他们或许会无法时时刻刻见面和讲电话,要是身上能有他一点照片,自己偷偷地想念也可以很满足。 霍陈玖抬眸,瞧见她眼神中的落寞,即使她跟他夸耀喜欢这间饭店餐点,或柳橙汁很好喝,可他就是不能忽略她眼里的小落寞。 「你想拍照可以,但我还是不会放头贴。」 安允诗停下咬着叉马铃薯泥的叉子,定格动作,瞳儿揪着他。 他刚刚说什么? 拍照可以?他允许她拍照? 「你是指我可以拍你吗?」 「对。」 「用我的手机拍,而不是上Google找图片?」 霍陈玖冷冷撇她一眼。 「我没残忍到让我女朋友在Google上才能看到我。」 女朋友…… 安允诗抿起唇,不让自己满足的笑容明显得太夸张,可惜那嘴角加强的深度,没逃过霍陈玖的注意,他偷偷地弯起唇畔。 怎么这么简单就满足了? 「呶。」安允诗挖一口马铃薯泥到他唇前。 她笑说:「奖赏。」 霍陈玖打趣地挑眉,张口吃下女朋友的服务。 他知道女人在谈恋爱时态度会有点改变,变甜或变辣,而他眼前笑得鼓起红嫩苹果肌的安允诗,变得比他想得还可爱,让他忍不住多宠她一点。 「喜欢这个房间吗?」霍陈玖半躺在床上搂着安允诗。 「喜欢,很漂亮!这间也是霍奥的?」她望着欧式典雅的装潢,角落的贵妃椅她很喜欢,这房间很大,大约有二十坪。 「不是,是一个朋友的开的,地段不错,离你公司近。」 「你怎么会想在饭店房间里一起用餐?」她其实知道答案,可是她想听他亲口说,毕竟他过去的暧昧太虐她了。 「是你的讯息让我这么做的,我觉得依照我们的想念,非常需要属于只有我们的空间。」霍陈玖亲吻她的发际。 安允诗挪身贴近他,亲吻他的唇角,仅是一点点亲密触碰就让她酥麻,霍陈玖的手从她背徐徐游移而上,他的动作牵引一阵电流,顺着他温柔诱惑。 霍陈玖捧住她的头靠近他,覆上热唇。 她抓住他的衬衫,闭眼沉浸在霍陈玖柔情的侵略,两人唇瓣纠缠厮磨。 早上她已经分神好几次在想他,有时还会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是不是真的,毕竟他们一直在暧昧徘徊,无惧的踩在界在线,却又怕一方受伤。 他们曾同床睡在一起,但他没对她双唇接吻过,唯恐是怕一个吻点燃体内的欲火,但在昨晚他彷佛下定了决心,狠狠侵袭吻住她外,也誓言不放她离开。 那句誓言不是甜蜜的爱情诺言,而是把她一起拉入地狱的警告。 霍陈玖两手撑起身子,俯头亲吮她的颈,她身体难以克制不安得扭动,他呼吸声变得粗厚,柔软感觉到在他裤档里的硬挺。 霍陈玖猛然半跪在她两侧,将她拉起身,用力亲吻白额,安允诗晕红的脸颊,看得他得意笑起。 他喜欢她为他产生的所有反应。 霍陈玖坐在床上,背靠在床头,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静静在她耳际边呼吸。 「以后可能要提早让你来,不然吃完午饭后,我们没时间继续下去。」 安允诗在他脖子用力的亲啃,霍陈玖闷哼一声,看来这房间除了给两人谈恋爱外,还有别的用途。 「别咬,我除了昨晚外,已经四年没跟人上床,小心,你再下去后果会不堪设想。」浓厚紊乱的喘息声,听得她羞涩,他极力压抑着体内沸腾的情欲。 「从上个分手之后?」 「当然,你以为我是随便就让人碰得吗?」他尊贵的身子,可容不得人轻易触碰。 「我觉得很多人会愿意与你……来一晚。」 「是很多人暗示,但也得我愿意。」 霍陈家的大少爷,冷冽轻瞥即可让蠢蠢欲动想献身的女人打退堂鼓。 安允诗双手环绕在他颈上,缩起身子让自己可以窝在他怀里。 她很庆幸霍陈玖是位非常洁身自爱的人,虽然这出自于他尊爵的自恋。 两人暗暗感受方才的余韵,霍陈玖的衬衫,因为刚才的骚动纽得乱七八糟,其中一颗扣子还开了,隐约露出铜色的肌肤。 霍陈玖迅速整理好情绪,大掌抚摸她的脑袋。 「真不想把你放回去。」桌上的小钟提醒着两人,再七分钟就要一点。 「晚上会见面吗?」今天是她曾经每星期期待的星期五,但现在已经一起吃了午餐,她不晓得霍陈玖现在会不会跟她一样,迫不及待的盼望下一次见面。 「我会去接你下班。」 安允诗惊喜的瞪大眼看向他,差点夸张得倒抽口气。 「怎么了?除了我还有秦邵,但你可以忽略他的存在。」 「我知道他会在,」虽然她没办法像他一样习惯有保镳和杨平辛随行,可是让她震惊的是──「你知道接女人下班是男朋友专属的事吗?」 「我知道,而我也是你男朋友。」 【54】探索(H) 每当想起霍陈玖说出男朋友或女朋友的词,安允诗总心花朵朵开到咬着下唇傻笑,她心里的花园因为霍陈玖的一句话绽放到最美丽的模样。 纵使两人的关系被蜜糖裹覆,但她的理性也提醒着她,霍陈玖的身份有多危险。 今天是星期五,依照过去的晚餐约会,他应该住她这,但现在的关系与过去不同,她不晓得霍陈玖会不会想回去睡他那张国王等级的大床。 「今天你会住下来吗?」 安允诗拆开在热炒摊买的外带盒,客厅的小桌上摆好了外带的四菜一汤,要买对霍陈玖的食物不难,只要味好,不会难吃到下咽就行了,以霍陈家的尊贵,她想一定很常让人误解他们无法接受一般人的小吃或路边美食,不过事实上除了霍陈家外,她认识的几位上流人士,其实没有像电视剧和小说上一样写得夸张,对路边摊食不下咽这类,要是有的话,大概是因为卫生或夸张的厌贫。 安允诗过去做餐厅服务生的职业病,让她每次出去时都习惯替大家打理好餐具,她现在正规矩的添好饭,摆好碗筷在两人面前,以某种习惯来解释两人适合度的话,她这等职业病很符合霍陈玖的奴隶主性格。 「以前星期五,我不都会住下来吗?还是你想去住我那?」霍陈玖对她的问话疑问。 「嗯……我一直想知道住我这里你喜欢吗?还是不方便?」 「你是看到我住的地方后,觉得我可能不喜欢这里?」 「或许是,或许不是。」安允诗夹些菠菜到他碗里。 「没有喜不喜欢,只有方不方便。」 「我这里关于你的东西很少,只有牙刷还有几件衣裤,对你来说应该很不方便。」 「是这样没错,可是你在这里,你在的地方,我可以很放松,像是在渡假。」 「那我简直是你的玛尔济──Oh shit,我是说马尔代夫!」安允诗丢脸的撇过头。 该死真是太丢脸了,她怎么会说成玛尔济斯!把自己说成一只狗! 她的急速修正已经来不及阻止霍陈玖的笑声。 平时他待人的笑容很温柔,给人强烈的安心感,大笑起来不会夸张到流眼泪或出怪声那样,比较贴近开朗的大男孩,这笑容在高尚的霍陈玖身上可说是百年难得一见,而她很幸运的,今年逗笑他好几次!最惨的是都是可以成为她黑历史的事…… 「不管是马尔济斯还是马尔代夫都不错,两个都可以让我有好心情。」霍陈玖回话时不忘揶揄。 「谢谢霍陈少爷,让我有两样称号。」安允诗放弃反驳,谢主隆恩。 「乖孩子。」霍陈玖摸摸她的头。 「……」 霍陈少爷还真幽默啊…… 「不管住哪都好,我家的风格你觉得如何?」 「很漂亮,非常!」安允诗惊呼,因为他的房子简直可以上室内设计网站的推荐,或者幸福空间的电视组去参访。 她虽然还没参观完他房子,但极简的风格很符合他做事利落的态度。 「你很喜欢?」 「不错啊,每个人都喜欢大房子吧,而且视野很美。」 「我觉得还不够。」 「哪里不够了?别太挑,那在台北住宅里已经是万中选一的好视野了!」 霍陈玖浅笑没应话。 好吧,或许霍陈玖看过更美的房子,说不准他喜欢能看山景或海景的房间,而不是提醒他他正在商业竞争高的台北市区。 霍陈玖最后决定在这里住下来,在他洗澡的期间,她会去洗碗,她可不想再让这位大少爷去碰到洗碗槽,毕竟上一次她无意激到他去洗碗,结果居然把洗碗精用掉半罐!多浪费啊! 唉……有些好意还是心领就好,不擅长的事还是别让人去轻易尝试,否则后悔莫及。 安允诗正梳着刚吹好的柔顺长发,霍陈玖走上楼,手轻捞起她一束发,滑到她的发尾,在商场上高冷的面容,在她面前温柔软化。 霍陈玖从后搂住她,将她拉到自己怀里,鼻尖摩擦着她的耳畔。 「跟你昨天来找我时,味道一样。」 安允诗抚摸着他的手臂,霍陈玖洗完澡习惯裸着上身,他结实的体魄传来高烫的体温,将她融化在怀中,她发软的身子在他的触碰下变得敏感。 霍陈玖的掌贴在她脸上,安允诗迷蒙藏星的瞳望着他,他几乎快醉倒在她的目光里,那轻易解读的瞳,清澈说明她的世界只有他占有。 霍陈玖捧起她的脸,双唇贴合相印,安允诗只手攀在他的颈,入口的火热舌尖如同他出现在她的人生,恣意霸占她全部思绪,霍陈玖的技巧和霸道她远远跟不上,她再次被他吻得头晕目眩,在他深吻时,探入薄衣的掌覆盖住胸前的丰盈,安允诗讶然低吟。 霍陈玖瞬间将她抱到床上,狠狠地夺取她口中的甜美,他双膝跪在她两侧,不让自己全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他从她唇上移开,欣赏着为他痴迷的小脸,脸畔上的酡红比方才更加深甜。 「玖。」她下意识地唤声。 弄乱的上衣高到她露出迷人的柳腰。 「你让我好疯狂。」霍陈玖紧抓她的手腕,亲啃着手指。 安允诗发现他的话比他的行为更使她心动羞涩。 她默默的挪开身子,后退。 霍陈玖擒住她的手,偏头凝眉:「想躲?」 他彷佛捉到小兔的猎豹,眼睛锐利危险得发亮,看得安允诗缩起颈,畏畏开口。 「是想关灯……」 「这样我看不到。」 「你要看什么啊你──」安允诗另一手挡在身前。 「你表情和身体。」 「不要!这很羞人!」现在屋内明亮,衣服一脱的话她的身体和表情肯定会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我很喜欢。」 「我不要。」 「你可以看我的,我为你奋力和疯狂的表情。」 「你说这种话,不羞啊!」安允诗觉得自己快红到颈了,连喉咙都在发烫。 「允诗,我觉得你在跟我拖延时间,你延时,我也会延时。」加长做爱时间。 「我要关灯。」她坚持。 「必需要关?」霍陈玖问。 安允诗猛地点头后,霍陈玖无奈下床,先拉起屋内每扇窗的窗帘,接着依照回到床上的路线关闭所有电灯。 屋内一片漆黑,暗得没一丝光线可以偷偷溜进屋里,直到床的一边下陷,她的心脏开始快速跃动,已经不知道是紧张占得多还是期待占得重。 霍然她的上衣被快速脱掉,连腿上的裤子也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被快速脱下。 她不知道是视觉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房里没任何光线的关系,她就像被蒙上布,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感觉得到她身前灼热的气息,和他低喘的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霍陈玖可以轻易知道她的位置,她被他拉起身坐在床上,霍陈玖各擒着她一只手,霍陈玖强壮的躯体就在她面前,虽然她看不到,但她可以猜测出,她困在霍陈玖的腿间。 霍陈玖以半跪的姿势在床上,把安允诗困在自己的范围间。 他扣起她的下颚,轻轻一吻,在她唇前低柔有磁性的说:「现在我们都看不到彼此对吗?」 「嗯。」她微弱应声。 「昨天我摸遍你全身,你几乎被我制住了,还没有机会探索我,现在失去了视觉,你其他感官会更加敏锐。」 霍陈玖磁性的嗓音震动在空气中,煽情到可以迷惑世上的一切,催眠所有。 「现在换你探索我。」 她的手被往上拉了些,霍陈玖让她摸他的脸,他沙哑性感的声音开始带领她:「这里是脸。」 他捉着她的手再往下,他体温高到她清楚知道他有多想要她。 「颈……肩……」 他不断带着她的手往下滑,加强其余感官,她清楚感受着他强悍的肌肉曲线。 「胸……」 再往下。 「肋骨……」 越往下他的体温越炙热,她快被他灼伤。 「腹……」 霍陈玖带着她继续往下。 噢……不!再下去是── 「玖……好了──」安允诗缩手想挣脱,没想到霍陈玖早已知道她会逃似的,力道加紧,把她扣得无法躲开。 她的手指感觉到她来到一个禁忌地带,她羞得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简单的抚摸而已,也会激起她的生理反应。 「这里……」霍陈玖大胆地让她碰触,在她触摸到的那一刻,他充满情欲的闷哼一声,身体紧绷到手臂冒出青筋。 她随着霍陈玖的动作,轻轻握住男性的坚挺,探索滑动。 霍陈玖压抑不住刺激,从喉咙发出痛苦的沉声。 安允诗很清楚霍陈玖要什么,她不是那种傻呼呼的纯真女孩,她有过性经验,也清楚男女间赤裸相对时,彼此的吸引力,顿时犹如心电感应一样,清楚互相的需要,那种迫切渴望得到对方的欢愉感,既难受又喜爱。 她想取悦他。 霍陈玖猛然咬牙,喉中发出重重的低吟咆啸。 「允诗──」他感觉到自己的一半被湿热包裹住,小巧的舌正在里头玩弄挑衅着他巨大的欲望,突然而来的欢愉刺激,迫使他勉强控制力道紧抓她的肩。 霍陈玖在黑暗中享受着意外的刺激,他体内的欲望被她推得更猛烈。 他浓厚的低低喘息,快感流窜在他每一条神经,他快臣服了…… 「该死!」霍陈玖耐不住的低咒一声。 他探手抵在她肩上,退出她,在她才感觉到放松后,霍陈玖没给她换气的机会,又狠戾强吻她,将她压在床上,手指浅浅探入她因他引导的挑逗刺激早已湿润的花核。 霍陈玖体内被激起的欲望,失控到只有安允诗能压下,她是唯一能安抚他的药,只有她可以。 他勾起她一只脚,挺入她芳香身躯,难耐缓缓地在紧紧包覆他的花壁里滑入。 安允诗叫出声,轻颤着,其中含着他的名字。 霍陈玖亲吻她娇嫩的肌肤,待她渐渐适应他的进退后,他开始狂放冲刺,强悍进入最深处,已经不知道是想给她更多,还是为了达到自己的巅峰。 赤裸的身躯交缠,快感排山倒海在她体内不断涌现,好不容易退了些,又被他顶上高峰,她快在他的疼爱下低泣,狂悍的情欲刺激已经要将她迷晕…… / 「要睡着了?」霍陈玖问。 他的身体还发烫着,生理满足后的高潮余韵还残留在他身体。 「嗯……有点。」安允诗趴在他的臂上,软声回应他的话。 她还是看不到他,房间里明明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可是她就是能感觉到霍陈玖正注视着她。 霍陈玖震撼着内心深处传达来的陌生感受,他怀疑安允诗使他有了新的情感,疼爱。 这疼爱什么时候萌芽的,他不清楚,只晓得疼爱她时,自己也可以得到另一种快乐,虽然这感觉还不深,但他很喜欢。 从中午的爱抚后忍耐到现在的欲望,照他以往的经验,他冲动起来,不会有过多的前戏,也不会刻意压制情欲太重,怕对方疼什么的,只要当时的女朋友愿意……当然目前没有女友拒绝过,而对方也准备好后,他会凭着目的冲刺来进行一场欢爱,纯属对女友的生理欲望进行发泄,不爱语,也不唤喊女友的名字。 「允诗。」他喜欢她的名字。 「嗯?」 「没事,只是想喊你名字。」他薄唇印在她额上。 安允诗失笑,快阖上的眼皮,在她顿时想起一件事时,又有精神的睁开眼。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赶紧问,这问题太重要了。 「玖。」 霍陈玖疑声。 「你前阵子身体是不是不太好?我在你身上闻过中药味,李管家也说杨平辛很常回宅邸取药,而且你居然还有固定的药方,你出了什么事?」 【55】恋爱 上次见杨平辛回宅邸取了许多中药材,请问难道是与过去── 李管家似乎是这么说的。 纯白棉被下,两人欢爱后的身躯仍依恋交缠着,安允诗紧紧抓着他壮硕的手臂,她希望他可以照实说出口。 「小事,你不用太担心。」 「跟我说实话,你已经愿意告诉我宅邸和反叛的事,我想接下来没有必要再隐瞒我什么。」 霍陈玖轻揪她的耳,惹得安允诗皱眉。 「我前阵子吃的中药是减缓压力,助眠的。」 「什么压力?」 「反叛的事。」 「压力是从你决定反叛后开始的?」 「嗯。」 「那你怎么跟家里的人解释?」 「那时是青少年的叛逆期,宅邸里正好发生些事,他们以为给我太多压力,我又过于压抑情绪造成的。」 「原来……那怎么会复发?是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霍陈玖沉默,他的沉默教她又胡思乱想,比如他打算什么都不说,再次隐瞒她。 「你──」 「因为你出现了。」他忽然开口。 这个答案不仅意外,也告诉她,自己的存在确实影响了霍陈玖。 霍陈玖的答案,让她说不出话。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影响的,但在派对上发生地震时,担心你的那种急迫感,已经超出我应有的情绪,筑起的高墙溃堤,过去的一切和人格差点要反噬回来。」 过去的一切和人格? 「你指的是反叛前的你吗?」 「嗯。」 「能跟我说一点吗?如果你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她知道他有多不想面对宅邸的事,承认自己是霍陈老夫人完美的报复工具。 霍陈玖手覆在她的头上。 「那时的我可能是比昂更恐怖,昂有脾气,但我没任何起伏,所有命令和执行惩罚对我而言,都可以轻易说出口,这一切,很正常。」霍陈玖平稳道,有时回想起一些事,他甚是没感到不对,这平淡的感想成就了他的另一种恐怖。 比昂更恐怖? 在她看来霍陈璇的骄纵,是出自宠坏的小姐脾气,而霍陈昂对待奴隶时像个恶魔,他对奴隶的态度绝对是霍陈老夫人满意的复仇刑具。 霍陈玖的个性高冷沉稳,成熟里有点高傲,微笑时带有浅浅温度,这是现在的霍陈玖,不只是她当初见到他的感觉,在他的亲友面前他也如此。 这样完美成熟的他,要她相信比霍陈昂狂野自大的性子还恐怖,她实在难以想象,也许能从他现在的个性抓到一点影,但却无法拼凑起过去的他。 「那你在霍陈家的面前是什么样子?单纯的命令和使唤?」 「差不多,只是比以前收敛些,在霍陈家面前我只能继续维持那样。」 「如果你对杨平辛像朋友那样相处不行吗?就跟有时在我面前那样相处。」 霍陈玖低笑。「这可能会害杨平辛被换掉。」 「换去宅邸吗?」 「嗯,也许换去宅邸,也许去我不知道的地方。」 安允诗不敢去问他所说不知道的地方是哪里,是送到国外,抑或卖身至别的地方做奴隶吗? 「杨平辛清楚我的立场,我对他的无情是一种保护。」 每当霍陈家的人在场时,霍陈玖跟杨平辛的互动,回归应有的位置,主与奴,王与臣。 霍陈玖继续说着:「其中要掩饰许多情绪,你的出现打乱了我的生活,我本来只是想认识一点,触碰一点,该走的时候快点离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陷得比我想得还快,过去的我变成一种压力,承受不住时会它会在我睡眠时变成噩梦。」 「梦到什么?」 「什么都没有,单纯待在黑暗里,但那个黑暗不陌生,是过去的自己,他正在审视现在的我,嘲笑等待我的失败,在我无法动弹时,会觉得……他随时可以取代这具身体,我会像以前一样。」他用强烈的意志力和坚持才能抗衡,在这阵子他怀疑过,或许那不是过去的自己,而是真正的自己。 「你的压力靠那些助眠药材是无效的。」安允诗心生怜惜,手指划过他脸庞。 「昨天你来后,那个噩梦消失了。」 「因为昨天是你对我的最后决定吗?」 「对,你来了就要随我,你走了,我会回到遇见你以前的自己。」这句话其实在安允诗决定陪伴他后失去了信心,他无法想象要是安允诗没来,他真有信心能变得跟之前一样吗? 「幸好我来了。」 「对,幸好你来了。」 在他脸庞上的手指,感觉到脸颊的上扬。 「你在笑。」她说。 霍陈玖低首吻住她,高傲得不想亲口说出他有多高兴看到她的出现。 / 两人暧昧了许久,热恋期现在正沸腾展开。 霍陈玖在她住处待了一整个周末,他们没有安排丰富的约会行程,单纯只是待在家里,偶尔出门去超市买食材,看她收藏的DVD,像献宝似的把自己的最爱推荐给他。 当然,要说他们周末过得暖洋平凡也不尽是。 浓郁的甜蜜里,霍陈玖的不安分快把她累坏,他们的早晨像每日的新恋情,他亲吻她全身,像要她沾染着他的味道,与他缠绵,感受着他不停歇带来的阵阵欢愉。 对霍陈玖在霍陈家面前的另一种型态,虽看似漠不关心,但他还是用计在减少他身边奴隶所受到的伤害,譬如吴韵子。 吴韵子的脚伤在跪罚后,因姿势维持太久,而伤得更重,本在霍陈昂的祈阳阁,依现在手脚不利索的吴韵子,要是在霍陈昂的眼皮下犯错,那下场肯定比现在更糟,霍陈玖以得罪他而需调教的理由,将吴韵子调来自己所处的出云阁。 霍陈玖除了重大要事之外,少回宅邸,吴韵子只需与其他奴隶维持好出云阁的整洁即可。 一来算是霍陈玖弥补她遭受处罚之受,二来她在少有主人回归的阁里能过的安逸些。 「今天中午,秦邵会接你去饭店,我们一起吃午饭。」霍陈玖拿起遥控器关闭电视,美丽的新闻主播从屏幕里消失。 现在是星期一早上,上班族们讨厌的工作日第一天。 她本以为昨晚霍陈玖会回去,可是两人赖着赖着时间又过了,加上星期天的夜晚是工作日的前期忧郁,前期忧郁加上霍陈玖回去,没他的夜晚,简直是惨上加惨,雪上加霜。 最后他留下了,有他的早晨,即使是星期一,看见他俊帅的脸也迫使工作日的早晨美妙许多。 「同一间?」安允诗问。 「嗯,也同个房间。」 「你指定的吗?」 「我直接包下一个星期,要是没特别的事,中午我们就一起吃饭。」 他竟然直接包下了一星期!? 他不是说了那不是霍奥旗下的吗?居然还是这么爽快的包了,那房间看起来也晓得不一般呀,房名铁定与VIP、尊爵、总统级这几个词拖不了干系,他这么大气就挥霍了!? 「看来我们玖先生没见到我会食不下咽?」安允诗走过去搂住他的腰,俏皮得对他上扬红唇。 「是担心我们安小姐上班分心,又传了讯息打扰我,所以中午见面解决你思念之苦。」霍陈玖轻捏她鼻尖。 「这么贴心。」她作势要咬他手指。 「不过我们也不能一直中午见面,一起在外面吃午饭。」她提。 毕竟她还是要上班,午餐也是与同事间的交流时光,她爱霍陈玖但也重视自己的生活,如果每天每天疯狂于恋爱的话,她的生活会失去另外该珍惜的。 「我了解你在乎的,这星期能空出的事我会空下来,之后要恢复专注在工作,所以这星期会是我们最密集的相处。」 「疯狂的恋爱。」她的下巴被霍陈玖勾起。 「对。」他轻吻她。 安允诗没想到霍陈玖愿意为她安排时间,他明明有这么多事要忙,却还是想着两人的相处,见他主动的安排,一股暖流往心里流窜,又暖又甜。 她工作时,尽量不让自己被私人情绪给打扰。 而她的工作其实也很难让她有心思分神,她得不停地动脑,上网及从杂志上取得新灵感,藉由每一次的案件,让客人惊奇Fan.的独特,有个好结果的案件,给客户喜欢了,将来再有合作也是好事。 可是……也不晓得是不是期待已久的恋情降临,处于热恋期的她,有时会突地停下工作,嘴角甜甜上扬,霍陈玖不请自来的出现在她脑海,对她温浅笑着。 「下班!」杨杨高手欢呼。 「我要赶快去买甜甜圈,我刚刚帮客人找甜甜圈图时,一直看到甜甜圈,快受不了了!」小宛迅速收齐包包内的小东西,在椅子靠拢的时候,她听到安的一句掰掰,要回头响应,人已经消失。 「安,今天也赶着买甜甜圈啊?」 杨杨瞪小宛一眼。「你觉得安会像你一样为吃冲那么快吗?」 「我的猜测嘛!不然你猜呢?」 「一定是肚子疼想赶快冲回家拉屎!」 小宛跟雁珊冷冷撇她一眼。 「什么眼神啊!不然雁珊你说说看啊。」 从办公室走出来的范,倚在墙边不语,眸子透亮清澈,又若有所思,他瞧着雁珊,上一次陪安到音乐厅巧遇霍陈玖后,之后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安在这几天中午和晚上消失得这么快,他也大概猜测的出原因。 同样为安的好友,他想雁珊也大概察觉了吧。 「一定是赶着回去看韩剧,不然就是抢超商的集点赠品,所以她才会赶着下班!」 「What the fuck!?」 范的粗话让她们纷纷回头。 「我怎么会请你们这些一点罗曼蒂克想法都没的员工啊!」 她们叁人呆愣的望向范,他一脸完整呈现在看白痴的暴怒模样。 「罗曼……」雁珊低语。 「蒂克……」杨杨和小宛接话。 静默叁秒后,她们叁人才异口同声大喊。 「恋爱了!」 「是不是、是不是我们的安恋爱了?」雁珊晃着范小爷。 「你们自己猜!买甜甜圈、拉屎、韩剧、集点赠品,随便你们!卧曹,太扯了,我居然是你们老板,你们居然是我员工!」范小爷暴躁大喊。 【56】说到做到 这星期她少了一个烦恼,就是想午餐吃什么。 午餐时间十一点四十五分一到,她准时下楼到附近的转角坐上迎接她的黑奔驰,雁珊他们对她午餐消失的事再猜测,想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心底默默地又在安允诗身边写上霍陈玖的名字,他们没说破,再等她拉下布条宣布解答。 安允诗心知他们再等什么,但她还没有准备要跟旁人说明她跟霍陈玖的事,她晓得霍陈玖身份特殊,交往的事不好随便公开,起码在这星期她确定不会公开,之后她也不知道。 她很庆幸她是待在自己熟人的工作室,要是是先前的大公司,那她肯定麻烦了,定被不少八卦职员追问到尸骨无存。 过去总期待午餐时间的休息和街角的自助餐店阿姨有没有新料理,而现在最饱满的期待是当一○一七号房门打开时,那位迎接她到来的男人。 「在看什么?」霍陈玖靠在她肩上问。 安允诗在他面前少用手机,现在突然盯着手机傻笑,引起他的好奇。 她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他的照片,看起来像是刚刚趁他不注意时偷拍的。 「你不会要我删掉吧?我拍得很好看。」安允诗紧握着她手机,深怕等等被抢走。 「要把我拍得难看是很难做到的。」 好吧,他说的没错…… 霍陈玖可是上帝偏心亲手捏造的精致作品,那无死角的脸庞,完美到无任何缺点。 「你喜欢拍照?」霍陈玖伸手滑她的手机屏幕,发现她虽然是偷拍了几张,但角度和构图还是有在注意。 「不错啊,别忘了我可是设计业的,对这些很注重。」 「六张照片,都是偷拍?」其中一张还是她自己看镜头笑,而他只是占了其中一角,是他坐在沙发上的时候。 「那我有荣幸可以跟霍陈少爷拍照吗?放心!我不会流传出去的,我也很少经营自己的脸书。」安允诗转过身,双手勾在霍陈玖的颈上,娇瘦身躯赖在他身上。 跟霍陈玖交往必成焦点,她不想被高关注,霍陈玖对自己的私生活也很低调,不轻易曝光。 他除了公开场合必须出席外,不爱接受媒体的杂志专访,每当有采访时都由霍陈昂或杰斯出面,应付媒体他们比霍陈玖更擅长。霍陈昂处理公事时,会收敛些平时的轻浮,他的能力,众长辈也相当看好。霍陈昂虽然花名在外,但他天生的狂野性子,是他最大的性感魅力,有的人纵使知道会是他的女伴之一,那些女人也不在乎,能给霍陈昂看上,对她们来说像是被盖了皇家验证的章,证明自己在外型、魅力上过了高标准的考验。 「拍得好的话,我让人把它做到一米大的无框画。」霍陈玖低首凝视她藏星的瞳。 「啊?」 「嫌太小?还是一米半?两米?」 「不要!好丢人噢,洗成一般四乘六大小就好了。」洗那么大张,要是毛细孔很清楚怎么办? 「不会太小?」他有些嫌弃地说。 「这大小是刚好,哪来的小了。」 霍陈玖勉强妥协那所谓刚好的四乘六大小。 他心里重复算着四乘六大小,犹疑着真的只要四乘六就好了吗?应该可以再洗大一点吧。 安允诗开心地与霍陈玖拍了叁张照片,事实上她很想连拍十张,但就怕这少有表情的霍陈玖,会让自己的颜面神经连十张瘫痪。 霍陈玖接收安允诗传来的合照后,又跟她要了几张她自己的自拍照。 「很好看。」霍陈玖检视着安允诗传来的独照。 哪个女人听到夸奖能不开心?尤其从霍陈玖嘴里出来的,更是让安允诗只能以飘飘欲仙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想接近霍陈玖的人不管什么等级都有,但霍陈玖走入的圈子,是金字塔顶端,外貌姣好到不用寻,睁开眼哪个不是让人惊艳。 霍陈玖看女人的标准是什么她不知道,他不论是拥有的,还是别人献上的必是最好,她相信霍陈玖选择了她,除了无法控制的情感外,她一定也拥有着对霍陈玖来说最好的一点,并且无人取代。 她这星期的行程摆明了只有两件事,工作和霍陈玖。 除了昨天较忙碌外,他已经有叁天住在她家。 今晚在下班上车后,霍陈玖说今天先去他住处,她想他待在她那还是有很多不便,尽管杨平辛帮他准备了平板、笔电还有一两件衣物到她家,但比较起来肯定是待在自己家舒适多了。 再说,霍陈玖住的房子空间宽敞,景观又美,她也很想再去那多看看,欣赏他日常的生活地方。 安允诗跟霍陈玖跨步出电梯。 他伸手指感应门上的电子锁,旁边的小灯闪着绿色光亮,发出哔哔声后解锁。 「秦邵和杨平辛他们是用密码进门吗?」安允诗问。 「嗯,只有我的指纹才可以直接进入,他们都是按密码。」 霍陈玖牵她进门,安允诗面对落地窗前的长桌,她不忍回想起霍陈玖痛苦的神情。 「过来,有东西要给你看看。」 「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霍陈玖语调里夹杂一点喜悦和兴奋。 他们来到卧室旁的房门前,它不属于他卧房的范围,但是是离他最近的。 霍陈玖把她推到他身前,温暖的掌握在她肩头。 「打开门看看。」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什么东西那么神秘?不会我一打开门会有只獒犬扑到我身上吧?」安允诗看着高雅白色的桃木门,一脸恐惧地看着。 她前几天跟霍陈玖聊天时,知道宅邸里有狼犬和獒犬,其中一只獒犬有八十公斤重,她很惊奇的跟霍陈玖表示她下次想看看獒犬,毕竟八十公斤的獒犬铁定跟人差不多大了。 安允诗一脸惨白到跟白桃木门快成为姊妹,站在她身后的霍陈玖,感觉到安允诗的退后。 「你很想看到獒犬?」 「不是!也不是不想看,但我想远观牠,不想亵玩牠……你真的把獒犬给带来了?」 霍陈玖撇眼安允诗,不理会她的恐惧,直接贴着她推到门前,拉着她的手打开门。 安允诗吓得闭眼转身勾上霍陈玖的颈,霍陈玖这皇帝命不怕被獒犬攻击,那她拿霍陈玖作要挟吧!要撕裂她之前,让獒犬见见她手上的人质! 白桃木门打开的同时,淡淡玫瑰香氛从门内传来。 气氛似乎一片祥和,无庞然大物发出攻击警讯,她勉强徐徐睁开眼,被拉到弯下身的霍陈玖,终于感觉到差点谋杀他的手臂在逐渐放松。 安允诗傻了眼,望着房门内的一切,她忍不住移动一点脚步,走进里头。 这是一间十五坪大的更衣室,左边有画框型得全身镜立在地板,一面系统衣橱有吊挂式和抽屉,她没去细算,但看过去起码有十个服饰收纳处,旁边还有一个八层高的鞋柜和十二宫格的包包柜,上面已经放了许多双这一季新出的鞋款和包,化妆柜旁边有个首饰台,在玻璃片下,有几样价值不斐的首饰舒适地躺在上头。 安允诗讶异得说不出话,眼前的东西对她来说太梦幻,不论装潢还是衣物款式,全是她喜欢的风格。 「送你。」霍陈玖轻轻从后揽拥住她。 「什么?」 「这是为你打造的礼物,其实我希望可以在更大些。」 他伸手连着衣架拿下一件白色露背佯装在她身上比对。 「跟我想的一样合适。」他无法隐藏眼里的愉悦。 安允诗发现几件洋装和衣服都是她平常购买的尺寸,虽然有些尺寸会因为品牌不大一样,但这些衣服完美的抓到她的身材。 她还没惊叹完,霍陈玖又跟她说明其它地方。 「我知道购物也是女人的乐趣之一,所以衣服跟鞋子,还有那些首饰,我没买满,只先买了给你一些,鞋子尺寸你等等试试,都是你的尺码应该不会有问题。」 安允诗走到化妆台前,拿起其中一瓶保养品,这是她常用的牌子,他怎么知道? 「玖,这个牌子──你上了美妆网站吗?」 「不是,我拍下你化妆台上的保养品叫凯伦去买。」霍陈玖拉开旁边的抽屉,里面有两个不同品牌的高级纸袋,各装齐了自家保养品。 「顾虑到你可能会想换一个品牌,所以请凯伦调查了一下,这一袋,凯伦说是女性排名第一的,另一袋是兰尔的,跟你上次拿的不同系列。」他拿起袋中不同的保养品跟她介绍。 安允诗抿起唇,原来人真的可以惊喜到哑口无言。 如果这一间是她抽奖得来的更衣室,她绝对会跳起来尖叫,眼瞳里还会下起流星雨,激动到心会加快扑通扑通的,但现在她不知道怎么说明,她好高兴,这绝对是比幸运抽奖得来还值得尖叫的事,看到霍陈玖除了打造这里之外,还买了专属她的衣物,不只洋装,连休闲、上班穿的都准备好了几套,全是他亲自挑选,甚至还故意不买满,保留给她享受女人的购物欲,她无法只以高兴来形容,用感动可以更贴近她的心情,霍陈玖为她想得太多了。 他们俩花了多少时间才确定了彼此,在这之后,霍陈玖犯规的宠她,他用他能力所及的方式,带给她惊喜。 安允诗拥抱住他,贴在他胸口。 霍陈玖低眼,见安允诗咬着唇甜甜笑着,这世上再甜的果也不及安允诗的笑容,完成她的愿望,比他谈成一笔生意还值得骄傲。 「你怎么会送更衣室?正常人哪会送一整间更衣室给女友。」她的语气很撒娇。 「正常的礼物,很不惊喜。」 「但更衣室也太大手笔了。」 「你说过你想要更衣室。」 安允诗愣了一下。 「我想到认识你以来,我从没好好送你东西过,当你说你想要更衣室后,我就叫人来改这个房间。」 霍陈玖的好,有着她意想不到贴心。 她原本只是随意响应而已,他却真的打造一间给她,而且是在他的住处,他的房间隔壁。 「你以前有失望过我没送你任何礼物吗?」 其实她没想过,过去他们的关系很暧昧,没明确的位置,对于礼物什么的全不曾想过──欸?不对,套房里不是很明显有样东西是霍陈玖送的吗? 「你有送过我礼物呀,第一个送我一袋卫生纸,第二个送我床,第叁个送我吹风机。」 霍陈玖愣住,差点被她的回应激得断气。 「那不算礼物,是生活必需品而已。」 「没有人生活必需品送床的。」 「我。」 「你送给别人床过?」 「没有,我只送给你,别人睡什么不关我的事。」 安允诗想想也是,他当初买床也是是为了他自己要睡。 「如果还有缺什么,再跟我说。」 「没有,已经很齐了。」 「这个房间本来是做什么用的?」 「原本也没什么,只是空房放些杂物而已。」 「从你知道我想要更衣室时,就叫人来改装潢?」 「嗯。」 她只来过他家一次,而且那一次根本没机会好好参观他的房子,所以房内有什么格局变动,她进门时根本没察觉,安允诗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霍陈玖过了假日后还连续好几天住她家。 「这房里的东西都是──」 「除了保养品和化妆品外,都是我亲自挑的。」 看来保养品和化妆品是凯伦负责。霍陈玖是极注重隐私的人,准备给她的礼物中,他连凯伦也叫上了,可见凯伦也到了霍陈玖的心腹等级,如同杨平辛跟秦邵一样。 凯伦是位能力强又懂世故的秘书,安允诗很庆幸成为霍陈玖心腹的是凯伦,其中原因还包含──她对霍陈玖没有兴趣,而这也是霍陈玖愿意留下凯伦的原因。 「我很难想象你去逛百货公司,虽然是你们霍奥旗下的,不过你真的走进百货里的精品店了?」那些柜姐会不会以为是少露脸的霍陈玖执行长,为了刺激消费所以特地来巡柜啊? 「除了我之外还有凯伦、杨平辛、秦邵。」 「你们四个?」 「对。」 这什么神组合……连秦邵也去了!高大戴墨镜的光头保镳秦邵、乖顺可爱的杨平辛、利落鲜褐短发的女秘书、沉稳高傲的霍陈玖执行长,这样的组合一起去柜上帮她挑选礼物?未免也太大阵仗,劳师动众了吧…… 「怎么了?」霍陈玖见她突然呆了。 「没有……就觉得辛苦大家了。」 霍陈玖凝起眉。 安允诗又在更衣室里走了一圈,最后跳进霍陈玖怀里,仅勾着他的颈,俏皮的挂在他身上。 霍陈玖环住她的腰和臀,小心不让她摔了。 「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很喜欢。」安允诗低头与他贴额。 她的房里有他的物品时,是他走入她的生活;现在他的房里,有属于她的空间,她终于知道自己也走入了他的生活。 「玖,你真的想清楚了?我们才正式在一起没多久而已,你就变动了你的房子,建立了我的更衣室,要是哪天我们分开,然后──」 「安允诗,我看起来是会冲动行事的人吗?如果我是,我之前不会一直不跟你说明白,让你难过到哭。」 安允诗凝望着他的眼,霍陈玖直言正色,清澈的锐眸明显得只存在她的影。 「我为了所有事和你想了许多,我对你说到做到。」 【57】异性朋友(ω𝕆ο↿8.νiρ) 在地震时,他为安允诗担心不止,那份躁动彻底让他看清安允诗扰乱他的事实。 她唤醒了藏在深处过去的他。 她的出现,让他想征服。 远离她,是为了保护她,和为了保护他自己,他要控制住自己曾经的危险,绝对不能再失控。 「玖──」香艳呻吟。 宽敞的浴室,热气弥漫,白麝香的气味融在水蒸气里。 浴池的水被激烈的动作摇晃出来,淹满米白色的石砖地面。 安允诗双颊红晕,肩头上有着霍陈玖的咬痕,他还没结束,咬牙忍着战栗的快感从她体内退出。 她无力的阖起眼,虚弱得喘息连连。 霍陈玖将她从浴池抱起,回到床上先替她盖上被子,再找干毛巾为她擦拭。 他的卧室内有附设卫浴,从附有更衣室和浴池来推测,他的房间跟客厅差不多大,生活享受完全不吝啬。 安允诗朦胧睁起眼,见到霍陈玖顶着湿漉漉发,替她擦拭着微湿的身体,她才清楚自己躺在床上。 她刚才只感觉离开了浴池,接下来的印象很模糊,她傻傻地开口问:「结束了?」 霍陈玖听到她的问话,忍不住露齿失笑,这问题好直白。 「我的话还没结束,但浴室气温高,又激烈到你快晕了,要是我做到结束,是不是太禽兽?」霍陈玖嘴角邪魅扬起。 安允诗害羞的把半张脸藏在棉被里,再不小心撇眼到霍陈玖未消下的欲望了,整个人更躲在棉被里,不见人影。 棉被里的她想起刚才惊见的画面,这不是没见过,但直接看到还是很羞人。 霍陈玖正转身要进浴室,棉被里的唤声,让他止住脚步。 安允诗从棉被里探出叁分之一的脸,只露出眼睛。 「你想做完吗?」她有点害臊又心生怜悯,怯怯地问。 霍陈玖走近她,见她又埋到棉被里,伸手搔搔她的发。 「没关系,现在不用,晚点要睡时再补给我就好。」 本来霍陈玖吃完晚饭后要准备洗澡的,她也好奇的想看看他所说的浴池,就这样被他一抱一哄一亲一拐下,两人洗起了激情的鸳鸯浴,她觉得方才自己迷晕的主因绝不是浴室气温过高,而是霍陈玖的激烈狂悍,水中激情的情趣确实教人疯狂,连他都失控到在她肩头留下咬痕。 半晌后,她听到浴室的淋浴声,现在他才真正开始洗澡。 刚才她一直压抑发出声,被霍陈玖察觉后,他邪恶得靠在她耳边提醒隔音很好、杨平辛的房间离他很远,他听不见、我想听……然后一直刻意的激烈挑衅冲撞,她被逼得压抑不住,呻吟而出…… 现在回想起来,这男人实在是…… 还好,杨平辛的房间很远。 她躺在床上歇息,浴室的淋浴声止住,没多久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感觉到霍陈玖钻进被窝,结实的肌肉如烙铁高烫,贴在她的赤裸的背上。 「醒着?」 「醒着。」安允诗转过身,柳眉蹙起,盯着他微湿的发。 「你起来坐着,我帮你吹头发。」 她起身穿上浴袍,拉长吹风机的电线坐在床上,温柔地帮霍陈玖吹干头发。 「我想除了你妈外,我是第一个帮你吹头发的。」 「你是。」 「还有什么第一个是可以分享跟我说的?」安允诗细细吹整他的浏海。 「很多,说不完。」 其实她也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她知道第一这件事,没比得着最后重要,就像是她希望自己是他最后一个女友,而不是第一个。 「第一个踏进这间房子的女友和让我愿意打造更衣室的。」 安允诗想起那间更衣室,眼眸跟嘴角都笑弯了,弦月也没来得她的弧度漂亮。 「听起来很了不起。」 「我可以给你颁发奖牌。」 「不用奖牌,你给我的身份已经够闪耀。」有什么还能比霍陈玖女友这词来得更引人注目,全胜焦点? 安允诗看他头发差不多干了,便把吹风机摆一旁,打算换自己好好的洗澡。 她进浴室后,提醒自己日后跟霍陈玖待在浴室,绝不要抱持简单沐浴的想法,他们平日穿着衣服,随便一场唇瓣的蜜意厮磨,两人的手已经忍不住探索对方,在他们的身体坦诚相对后,一个小小触碰,即刻产生电流,沿着血管酥麻全身,他们想抚摸对方,想得到更多,期待着融为一体,又要小心别撕裂了对方。 她洗完澡后,霍陈玖已经没在房内,她走到了霍陈玖为她打造的更衣室,伸手拿起化妆台上的全新保养品,与她房间内一模一样的化妆水。 他送她的礼物,是一个女人的梦想,一个梦想空间。 他依稀抓住了她的喜好,衣服有着休闲、知性、高雅叁种不同风格款式,包款和鞋也配合上,最细心的是保养品和化妆品,他准备她惯用的,即是怕她用不惯其他,又准备了女性口碑评价最高的保养品牌,还加了一组与霍奥合作的兰尔,且是兰尔最昂贵顶级的系列。 这些准备是为了让她住在他这里,也不用担心缺少东西。 她拉开吊挂式衣橱下的第一个抽屉,里面果然放了成套的内衣裤,总共有六套,黑、桃、粉、浅蓝、浅绿,光黑的就有两套,还是有着蕾丝的款式,她希望这些是凯伦选的,而不是霍陈玖,被五花八门各种性感款式的蕾丝内衣裤夹攻的霍陈玖,谁敢想?这太情欲色情了,原本在挑选的女客人,脸都害臊得烧红了吧! 她挥去霍陈玖在内衣品牌前的画面,阖起抽屉。 自从跟霍陈玖发生关系后,她最高兴的一点就是回到家可以不用穿内衣!她想每个女人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解开胸上的束缚,当然,这得是你家只有女人或只有自己时才能有的放松,过去霍陈玖在她家的每个星期五,她可是规矩的穿着,现在的进展,总算可以撇除这项礼仪了。 安允诗在这大房子里转着,找霍陈玖可能在的房间。 她听见了霍陈玖的磁性嗓音从半开的房门传来,她走近,从门缝中看去,那是一间书房。 书房中央的办公桌边有个黑色铁架灯,桌上摆着几份文件、平板还有笔电,他的长指在平板上滑着,视线专注,耳上挂着蓝芽耳机,用着流利的英语与另一边通话。 她将门敞开一点点,探身欣赏他工作的专注神情。 安允诗看得失神,差点从门边滑下。 难怪别人都说认真的人最好看,霍陈玖已外貌不凡了,再这么认真下去,叫其他男人怎么活? 霍陈玖抬眼,眸色瞬间柔和,他勾手要安允诗到他身边。 安允诗指着他的平板,接着又摆手,示意要他先忙。 她想他最近住她那,打造更衣室又花时间去买她的衣物,肯定把一些工作往后挪了。 霍陈玖见她拒绝,不悦地蹙眉,勾勾手指要她过来,安允诗怕是自己的出现扰乱他工作,又一次的拒绝,霍陈玖的眉更聚眉心,眼神变得更锋利。 为避免他一不小心把面色上的不悦,反应在口气上,害电话另一端的人扫到台风尾,她只好轻步向前,到他身边。 霍陈玖挪挪身,一手把安允诗拉到自己大腿上坐。 安允诗安静的靠在他肩上,听着他说英文时的语调和嗓音,与他平时说话有种不同的迷人磁性,霍陈玖对另一端的回话,她大致能听懂叁分之二,他流利的英文回应让她迷恋,他不用思考词句,腔调也因为过去待在美国的关系,音转得很漂亮,不会过于僵硬死板。 霍陈玖结束通话,拿下耳上的蓝芽,放在桌面上。 「保养品最后选择用哪一个?」他揉着她脸颊。 「兰尔,男朋友投资的品牌,当然要最先选。」 「那记得跟我报告效果,如果有一点不好,我再叫他们检讨。」 那岂不是兰尔的产品命运就交代到她脸上了! 「我用不好,其他人说不定用得好啊。」 「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怎么说服人买?」 「感觉我又从生死刀变实验品了。」安允诗晃着脚丫子。 她扫眼他木质办公桌上的物品,视线停留在一个相框。 安允诗微微起身,探手拿起桌面上的相框,里面装的是她的照片。 「这我不是中午才传给你的吗?」她讶异。 「下午让杨平辛顺便去洗的。」 今天中午才拿到的照片,晚上就出现在他桌上!有这般高效率的执行长,怪不得霍奥能如此成功。 「输你一步,我回去会赶快洗照片摆在桌上的。」安允诗双手合十,认输道。 她想着今天拍的照片和之前偷拍的,要选好再去洗好呢?还是全部洗出来,嗯……还是全部洗出来买个相簿放吧。 「这星期怎么安排?接下来几天住我这?」 「好,这星期住──不行。」安允诗蓦然想起件大事。 「不行?」他堂堂霍陈玖被女友拒绝了吗?这是第二次!安允诗! 她见霍陈玖雷霆不悦,闪过他的眼眸,又迅速的用他沉稳温和的神情覆盖,明显着笑里藏刀,而且还不止一把。 「说,是什么重要的事?」他梳着她的发。 安允诗此时只觉得自己是撒旦手里的猫,依霍陈玖的占有欲,她觉得需要好声相劝,这话要是没开好,等等他不爽,一收掌后,她便血肉模糊,死无全尸。 「我先问你,你异性最好的朋友是关月没错吧?」 「是。」他毫不思索。 「你跟关月青梅竹马多年,她生日,你肯定不会缺席对吗?」 「范生日了?」他猜。 「不是范。」安允诗缩身,她已经想建起安全铁网。 霍陈玖笔直的凝视她,等她说出答案。 「是梁仲棋生日。」 首✛发:χfαdiaп。cоm(ω𝕆ο↿8.νiρ) 【58】原谅她的叛逆 草原上的狮子跟猎豹,会不会真有一对能跟迪斯尼动画一样,万物皆朋友? 霍陈玖跟梁仲棋第一次见面的景象,她清晰到没一丝模糊,两人视线交错时打出的火花,简直折腾中间的她到谷底。 可是那时事关她受伤,这一次仅是因为生日,霍陈玖的占有欲不晓得到什么程度? 「不行。」简洁扼要,霍陈玖两字解决她。 这回绝也太快速了,快到她怀疑他没思考,近乎是必要的绝对答案。 「你也回答太快了。」 「有什么不对吗?」霍陈玖反而质疑她的疑问。 霍陈玖颜面线条冷硬,连眸光都结成霜,那无半分情绪的眸,教人不敢凝视。 安允诗抿一下唇,她跟梁仲棋不是普通的朋友,两人的友好程度,绝对可以站上互相异性好友里的第一名,当然,在她心里范跟梁仲棋是一样的,她第一名排行有两个座椅是专属于他们。 再来,因为薛仲临的事,梁仲棋在她心里的地位更是稳固,这世上有谁能像他一样,不谈血缘,站在是非对错上为她打抱不平? 「我不是要跟他单独过,还有其他朋友会一起帮他过生日。」好吧,她心里默默承认,即使他生日当天,其他朋友时间上无法前来,她还是会给梁仲棋一个小小惊喜,以至于不让寿星在生日当天孤单。 「那就让那些其他朋友帮他过就好。」 「还有我啊。」 「不行。」他冷道。 「为什么?」God!问题又绕回来了。 霍陈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强烈到用世界大战比喻都不为过,可这次是生日啊……如此特别的节日,应该要放宽标准一些吧。 「他生日,凭什么要我放我的人去陪他?」 「我跟他是朋友,帮朋友过生日很正常。」 「身为我的女友,帮别的男人过生日,很不合理。」 「这怎么会不合理!?」听到霍陈玖的回话,她清楚知道他真压根儿不想让她去! 「我不喜欢,也不想你去。」 「我是跟朋友,又不是前男友,再说我也不会想帮前男友过生日……欸?还是你是因为梁仲棋是薛仲临的弟弟?」 霍陈玖没答话,他不想对安允诗说出他的猜疑,梁仲棋可能喜欢她的猜疑。 「你放心,我以前跟你说过,我跟梁仲棋是先认识的朋友,他还为了我跟他哥翻脸,所以不会劝合的,而且再怎么说我才没蠢到跟薛仲临复合,一点暧昧和留恋都不会有!」 「假如跟他复合,你的投资眼光会更让人担忧。」 一定…… 她现在的男友可是霍陈玖,要向神灯精灵许愿才有可能遇到的男人。 「别提他了,回到正题,我只是想告知你……我星期六会不在。」她有种感觉,这句话足以让霍陈玖判她死刑。 「你的意思是,即使我说不行,你还是会去?」 「只有一个晚上而已。」 她居然为了梁仲棋,执意要去! 霍陈玖薄唇没有开启的意思,紧紧贴合着,他身体肌肉略为紧绷,情绪已如拉紧的橡皮筋,紧得没任何弹性,他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对方不得有任何变量,安允诗却企图违抗他。 安允诗笔直瞅着霍陈玖,眼神散发着一点点孩子气的祈求光芒,可惜这招对霍陈玖完全无效。 他的就是他的。 「我再跟你说一次,我的答案不会改变,」他眸里的感情趋近于零,口气严冷:「不行。」 安允诗怔住。 霍陈玖将她抱下椅,不给她再跟他辩论的机会,走出书房。 长廊上,只有他的脚步声,安允诗还留在书房里头,她没跟来也好,他想清静一会儿,也怕他自己严冷的面孔会伤到她。 以前关月就这么对他说过:「有时你的眼神和表情,比任何言语还来得伤人。」 霍陈玖唇角,邪魅扬起,隐约带着无奈笑叹。 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伤人,对那些人他向来无所谓,伤就伤,痛就痛,他从不觉得亏欠。 但,以他的身份和一些关系因素,以后必会伤害到她,安允诗。 在他能掌控的范围里,他希望可以尽所能不去伤到她,不过对于刚才的谈话,他想就算受伤了,他也不打算停止。 他要安允诗完完全全只有他霍陈玖,任何对她有一点爱意的家伙,他绝对会不留情的驱逐。 霍陈玖真没再跟她提及此事,连她也暂时不敢再提,他面色上看来无任何动静,可那严峻的脸无法阻止他冰寒气息悄悄流出。 她想,在两人正式面对情感的第一个星期,难免情感上浓烈得不想与对方分开,再加上,霍陈玖说过下个月开始,他工作会非常忙碌,可能无法像现在这样,准时下班与她相处,也许他计较的就是这一点,时间上的相处变少了,然后对方是梁仲棋。 她枕在霍陈玖结实的手臂,宁静黑暗的房里,他的呼吸声在她耳畔,不知是她太敏感,还是事实如此,霍陈玖的呼吸声,她都能察觉到他的不悦还没完全消逝。 「你还没睡?」安静的空间里,霍陈玖突然的问话,惊吓到她。 原来他还醒着。 「还没,我以为你睡着了。」 「刚刚你有一下的呼吸声像是在叹气。」 安允诗诧异得轻咬舌尖,没想到霍陈玖观察入微,连她无意识中的叹息都被发觉了。 「听话,别去想。」他说。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以今晚的情况来说,不难猜到。」 「玖,我想我得跟你说,梁仲棋他──」 「不管你怎么说,我的答案还是会跟我最后一次的回答一样。」他的嗓音低哑冷硬,明确得告知她,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 在她的心里,不管跟梁仲棋感情再好,他们俩之间没半点暧昧情分,至少她不曾做出让人误会的事,两人的好友情从大学熟人间即可清楚,他们还被人笑话过说有一种友情叫「安允诗与梁仲棋」。 大学有太多胡涂好笑的事可以来跟霍陈玖澄清她跟梁仲棋的关系,可惜现在不合适,在他对她参加梁仲棋生日这件事还警觉在心头上时,是绝对不适合谈论跟梁仲棋以前有多好,这完全是火上加油蠢主意。 「你知道我跟梁仲棋只是感情很好的朋友吗?」看来她只能从侧敲打暗示了。 「知道。」 「但你还是不愿意?」 「对。」 「原因?」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 终于有一句是他的答话比她的问话还长了,虽然从以前他也是只挑重点回,可每次她都觉得不公平呀……她嚼了多少字,才换来他一两个字的答案。 「除了你的不喜欢外,有别的原因吗?」 「除了公司的事外,通常只需要我的答案,就算没有原因,别人也得接受。」 安允诗小心地调整自己的呼吸,不给霍陈玖轻易察觉,她现在非常想重重叹息。 「如果身为朋友的梁仲棋,我都不能接触,那你和关月,你觉得我要怎么去面对?」最后她用了比较方式问他,这招危险,不过可以清楚点醒人。 她绝不会因为交了朋友,就跟异性朋友断去联络,见色忘友这罪名,她不担。 霍陈玖想必也是。 他与关月相处许久,还曾为了关月跟第二任女友分手,既然这样,霍陈玖应该更了解才是。 霍陈玖不语,他沉默的时间长到她以为他睡了,直到他突然手轻轻贴着她的脸。 「别再谈这件事了,允诗。」他温和有力的声音响在耳畔。 她望着漆暗模糊的天花板,霍陈玖的语气俨然告诉她真的别再提起,而她也乖乖闭上嘴,她不喜欢在睡前让两人的心情不愉快。 今天本是他期待她收下更衣室的愉快夜晚,她也明知霍陈玖占有欲强,却仍执意试问看看,美好的夜晚算被她毁了。 当霍陈玖见到她开心的在更衣室里走动的模样,薄唇温柔的形成下弦月,收礼的是她,他看起来竟比她还开心,他是多么高兴能够取悦她,想到他大费周章的在他家里打造属于她的更衣室,对今晚的执意她忽地心生愧疚。 安允诗徐徐回过头,抬高小脸,主动吻上贴近的薄唇。 霍陈玖感受到唇上的芬香软嫩,他启唇轻含她的下唇,舌尖探入她口中,深深回吻。 他没断下吻,唇舌与她纠缠着,猛然扶着她翻过身,压在她身上,熟悉高烫的体温贴合在她的秀嫩肌肤。 他狂妄热情的吻,诉说着原谅,他愿意原谅她的叛逆和无礼。 大手探入衣内,缓缓而上,抚摸着这几日让他迷恋不止的娇躯,他的触碰和深吻,一下使她意乱情迷,思绪迷蒙飘然。 在黑暗里,他挑逗的激情中,她听见他磁性的嗓音,迷人危险的说着这么一句。 「我对你真的太好了,安允诗。」 / 在星期六到之前,她仍住在霍陈玖家,早晨从他怀里醒来,成了她最想赖床的理由。 霍陈玖的起床时间比她早,有时她睁开眼就见到那诱惑人的双眸,她看着看着总呆了一下子,用尽多少时间才说服自己眼前的男人是她男朋友。 每当他们准备好走出房间,杨平辛已经备好了早餐,早餐如霍陈玖的习惯,一叁五日吃中式,二四六吃西式。 如果两人在床上赖晚了,她会带上杨平辛替她准备好的早餐。 在知道霍陈宅邸的事后,见到杨平辛时,她让自己保持自然,不去多想他存在的原因。 霍陈玖说过,不管是霍陈家还是杨家、石家、其他罪人后代,他们打从出生起便注定自己的身份,所有在世界定义上不公平的事,在他们生活里合乎常情。如果她在此时对杨平辛有多余的情绪和眼光,不管是同情还是什么,一定会让他感到不自在,所以保持常态,与过去一样自然相处就好。 只要有一天,霍陈玖能达到他的目的,一切会回归根本。 「安小姐,想再喝昨晚的花茶吗?」杨平辛正在整理厨房的料理台,他把下午买来的新调味粉放进橱柜。 「不了,刚才的晚餐还没消化掉。」安允诗坐在厨房一边的高脚椅,看着杨平辛笔记的食谱书。 有好几本食谱,都被杨平辛写清楚了要如何调整口味,可想而知全是为了霍陈玖改良的。 「霍陈玖不是不挑食,怎么还是记了这么多?」她瞠目盯着笔记。 要不是自己占着女友这位子,杨平辛这细心的笔记,还真像个爱妻便当日志。 他记录得太细太有爱了,多功能杨平辛先生,根本可以当全能男友。 「因为我发现怎么做可以更好吃。」 霍陈家的规矩中,主人上班的时候,奴隶都是不允许跟到公司的,除非主人特别吩咐需跟随,否则他们一律在家待命。 霍陈少爷上班时,他在家除了做家事,有时给少爷做午餐送到公司外,他还会试做一下新的菜色,提高自己的厨艺,让他服侍的少爷吃到最好的餐点,而不是普通食谱书做出来的味道。 「杨平辛你根本可以出食谱书,当厨师了!」他的纪录图文并茂,连初学者也可轻易学起。 杨平辛没应她的话,浅浅笑着。 「我只为霍陈少爷做菜。」 此话一出,安允诗差点把书滑下手。 该怎么说呢……这句话很容易造成其他幻想啊…… 她知道杨平辛此话除了忠诚于霍陈玖外,也包刮他责任内的残忍事实。 身为奴隶的他们,又怎么能怀抱其他事? 讲完电话的霍陈玖,从房内走出来,他坐上她身边的高脚椅,手揽着她的细腰。 「明天我要回我父母那吃晚饭。」他手撑着头。 「刚才是你妈打来的?」 霍陈玖点点头,离上次跟父母吃饭,大概是一个月前的事,也是他思绪正乱的时候。 「明天你呢?想在这里等我还是回你家?」 「嗯……先回我家吧,想整理整理,洗衣篮内有几件衣服还没洗呢。」 「好,我明天大概十点或十点半会从我爸妈家离开,到时看情况再打给你,我去接你。」 接她? 「你是不是很想要我住在这里,跟你同居?」 「你愿意吗?」 「我得想想,同居可是件大事。」她晓得有多少情侣因为同居而分开,这扯上很多习惯外,感情摩擦的速度也会增快。 「好,别想太久。先跟你说,我很希望你能住下。」 「嗯。」现在的她也很希望可以跟霍陈玖天天处在一块,不过她的理智告诉她,要冷静想清楚。 「还有,下星期五你有其他事吗?」 「目前没有,怎么了?」 「跟关月和简良一起吃顿饭,如何?」 【59】慈悲的棋哥 跟关月和简良一起吃饭? 「这原本是你们叁人的约吗?」 「不是,虽然我们以前大约一个月会一起聚餐,但这次不是。」 「你是想跟我好好介绍你的朋友,还是把我「重新」介绍给你的朋友。」 「都是,我想你们都必须知道。」 安允诗有些答不上话,两人的关系,她晓得不好公开,如果霍陈玖愿意让他的好友们知道她的存在,那她也可以吗? 「是不是面对霍陈家时,我最好保持沉默,别跟你太接近。」 「上一次杰斯他们已经把你当我的女朋友看了,你再躲着他们也来不及了,但能别跟他们独处就别,懂吗?」 安允诗点头。 杨平辛见两人可能还会长聊,先离开吧台,留给他们两人单独的空间。 她很喜欢杨平辛,对杨平辛的观察入微和贴心很感激,因为她到现在还不能像霍陈玖一样习惯有人随时在旁边服侍着,这令她不习惯也不自在。 「玖,你以前对我感情还不确定时,为什么会不希望我出现在你们家人面前?」依照霍陈玖之前说的,他当时仅以为她与他过去的伴侣一样,也许只会是人生的过客,假如是的话,他何必怕她跟他家人见面?为什么要防范霍陈家的人与她碰头? 「我也曾想过为什么?」霍陈玖尔雅轻笑,他凝视她的目光变得浓烈。 「那你知道了?」 「嗯。」霍陈玖颔首,他没直接对她说出答案,只要她像平常一样就好,也要记清楚第四条制约。 他不想让霍陈家跟安允诗见到面,除了保护她之外,还有另一个秘密的自私想法。 越珍惜的,越想藏。 / 隔天,霍陈玖在下午叁点左右,先送安允诗回她住处,两人约好等他晚餐结束后再联络,霍陈玖也再提醒她好好考虑同居的事。 「先暂时过一个月再考虑好吗?」安允诗站在公寓门口,霍陈玖在门口送她。 她知道如果硬算两人正式交往是一星期,但加算两人前期的暧昧日子,也差不多有五个月了,期间一星期一天一夜的相处,她有时还是小心翼翼地在那段暧昧里,深怕一个不小心会吓跑这个幸运。 「我是很欣赏你的冷静和理性,可是这时候我倒希望你被爱情冲昏头。」他轻轻环住她的腰。 「不好意思,跟你交往的不是个为爱情可死的小女孩。」她带点骄傲的口吻,指头轻点着他的额头说。 霍陈玖笑叹,这位看起来很自然随和的女人,骨子里的冷静理性,他竟然无法瞬间征服,看来关于他的魅力史,该改写了。 安允诗回到她几日未归的跃层套房,她放松的呼口气,虽然无法跟霍陈玖黏腻在一块,心里会很想念,但能回到自己的小世界,也挺放松的。 安允诗开始小小打扫起房子,在等洗衣机洗完衣服的时间里,她忙着扫地拖地。 计算机音响正播着她音乐列表里的蔡健雅《晨间新闻》,她一边打扫一边轻唱,喜欢一个人在家时,边放音乐边唱歌,不用在意唱得好不好,有没有错词,有时候这种无拘无束,犯错也无所谓的自在感,应该是独居时才能享有的吧。 以前霍陈玖在这里大多只住一夜,可是若与他长住在一起,两人真的要面对许多生活习惯,比如自在感,她要多久才能放得开呢──不,她想什么自在感?她冷不防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她在他车上抽了一堆卫生纸……算了,她不该去思考放不放得开这件事,在第一次见面已经毁了所有形象,之后还有比这个更糟的吗? 还是在相处一段时日,再与霍陈玖好好讨论同居的事好了。 音乐结束后,下一首随机跳到一首韩文歌是Standing EGG的专辑,她当然不懂韩文,只能哼哼唱唱几个类似音的句子,在她轻快哼歌时,有另一个声音与音乐重迭,她放下扫把,到楼上接起正在响铃的手机。 她看一眼来电名字,再望一眼桌面上的桌钟,下午四点半,时间上来得及。 「喂,胖达。」胖达是梁仲棋大学的朋友群,是梁仲棋的好哥们外,也是最会炒热气氛的。 『安允诗啊!』胖达声音宏亮,让她忍不住将手机音量调小。 『结果行还不行啊?如果你不能出席的话,也没关系,别自责。今年只是棋哥归国的一年嘛!顶多被棋哥酸几句,怨恨几天,你生日时换他搞鬼,没什么的!』 这听起来有没关系、没什么吗?再怎么听都惨不忍睹,你没来就糟了这样。 「可以可以!时间上乔好了,你再把地址传给我一次,等等见啰。」安允诗兴奋地响应后,挂下电话。 在昨晚霍陈玖说要去今天的饭局时,胖达也在之后打来问问她这次能否出席,她之前本想着霍陈玖因为梁仲棋的事而不愉快,想拒绝出席,之后隔几天她再帮梁仲棋补过生日,那是她目前想得最能平缓两方的办法。 没想到,霍陈玖的爸妈突然想与霍陈玖共进晚餐,这无意间帮助她能在霍陈玖前往饭局时,有空闲出席梁仲棋的生日会。 虽然隐瞒霍陈玖不妥,可是梁仲棋今年才为她跟他哥大打出手,甚至吵得与他亲妈不合,要是因为交男友而不出席他的生日会,怎么看都说不过去呀……以后说不定见到她,她头顶还能浮现「见色忘友」这四字罪名,外加LED灯闪烁。 安允诗叹气,等等参加生日会时,再拍个现场状况告知霍陈玖好了。 她猛地又转念一想,可是……这样做不就成了先斩后奏吗?天哪,这说与不说,情况也太两难了,根本逼死她!早知干脆把霍陈玖带去生日会好了…… 她的脑自动脑补生日会出现霍陈玖的画面,霍陈玖沉稳尊容上,散发寒气,对立着梁仲棋的狂野俊容,眸光似火,两人一冰一火不相上下的摄人气场,教旁人无法进入──罢了罢了,她手揉着太阳穴,她居然胡思乱想出这鬼主意,肯定是被逼疯了!还是慢慢来,过段时间让他们熟识吧。 安允诗穿件深蓝伞状连身裙,再搭配透肤黑丝袜,翻了件她最喜欢的米色排扣薄大衣穿上。 她翻开衣橱下的包包柜,选着今天要搭配的包包,她拿出梁仲棋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一款黑色皮革硬壳包,走到镜前搭配瞧瞧,果然百搭合适。 她收起被她翻乱的衣物,衣柜边边吊挂着霍陈玖的一套西装,底下摆放着他的休闲衣裤,见到他的物品出现在她私人衣橱内,身体里绽出一波暖甜,甜腻直捣心窝。 从有星期五约会开始,她的住处开始存在于他的物品,而她也习惯为他留着属于他摆放的位置,连杯子也特地买一个跟他风格符合的黑马克杯,那时她只想着,霍陈玖尊贵高傲的性子,应该不会想用她屋里本有的客人用杯,对他不能使于大众或公用,是要专属,于是她才特地为他买专属于他的马克杯。 现在想来,她早已在自己家为他留下专属于他的物品,那也表示在心里也早为他保留属于他的位置。 由此说来,过去霍陈玖对她说过「你有你的位置」,是不是那时候自己也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特别? 人行道的街树上,挂着许多亮橘色小灯,配合着百货公司明亮的橱窗,人行道显得更明亮时尚,城市的繁华度靠着这条街的建筑及品牌包装的愈来愈奢华迷人。 安允诗准时来到他们预约的餐厅楼下,已经有几个人到达,正朝着她招手。 冷不防她的头遭人轻推一下,她曲起柳眉往旁一看,笔直刀削般的身影从旁走过。 「还停下来,要比寿星慢啰。」梁仲棋穿着风衣,两根罪魁祸首的长指对她哈腰两下。 「你很烦耶。」安允诗小跑步跟上,搥向他手臂,回击。 「欸,给你献功的机会。」梁仲棋撇眼她。 「什么?」 「胖达有没有想花招对付我?」 安允诗忆起去年胖达生日时,似乎被梁仲棋恶整了,梁仲棋现在应该是怕被报复吧? 「无知是幸福的。」 梁仲棋大方送计白眼给她。 「你放心,如果会被陷害裸体什么的话,我可以帮忙做马赛克,然后修图改背景,不额外收费。」安允诗乌亮的杏瞳,闪烁期待的光芒看他。 「真谢谢设计师的慷慨!」梁仲棋发狠睨向她,眼角险些抽蓄。 这场生日会来了八人,他们都是在大学时期相识,其中还有一对情侣从大学交往至今,今天也不免被调侃结婚的事。 放眼望去,明明时间已经走了四年,毕业后大家的个性没太大的转变,聚在一起时还是跟过往一样,像长不大的孩子,吵吵闹闹。 点完餐后,大伙儿又开始七嘴八舌了起来。 「有没有新追求者呀?」问安允诗话的人是瑜,她的大学朋友。 瑜靠近安允诗,嗓音如铃。在场的人大多都认识薛仲临,由于薛仲临做人随和,跟梁仲棋兄弟感情不错,大家都见过几次面,在安允诗跟他交往后,也更熟了一些。 总归,他们分手的事,没问当事人也略知一二,安允诗有自己的坚强与尊严,所以大家也不过于打扰,女生的事还是让女生她们自己私下聊,再说这事搬上台面聊的话,他们还要面对棋哥呢,咒骂梁仲棋的亲哥,也怪尴尬…… 「我比较想知道你跟铨恩的事,怎么?最近相处如何?」安允诗微笑反问她,毕竟现在自己的感情状态不方便公开,能回避就回避。 「他啊,真的笨得可以,最近开始问我指围!这不是太明显了吗?」瑜谈起自己的男友,即使在骂他,还是一副喜上眉梢的甜蜜模样。 被安允诗点开了话题,瑜忍不住翘着嘴角跟朋友们分享男友的蠢事。 餐点上齐后,胖达捧起他的肚子起身,举杯。 「胖达,你那是什么孕妇动作啊?」 「羊水破了吗?」 「有没有感觉到胎动?」 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心他的肚子,惹得胖达胎气不稳──啊,不是、是是是气血直冲! 「靠北啊,胎动个小,肚子在闹空城计啦!诸葛亮住在我肚子你不知道噢!」 「你确定不是猪哥亮?」梁仲棋挑眉质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朋友们齐声大笑。 「能住进我肚里的都是大爷等级!别说废话了,举杯!今天可是庆祝我们棋哥二十九岁!」 「恐怖啊,再一年就叁字头了!」女人们惊喊。 年纪这种事越提越可怕,虽然处事上成熟了许多,可是有时性子还是跟孩子一样,连同辈之间都觉得对方没什么改变,却被一些小朋友叔叔阿姨的给叫老了,每当被唤一声,总疑问自己:我真的是大人了吗? 「干杯!」 「生日快乐!」 八人举杯欢腾干杯祝贺,玻璃杯的清脆交响,高亢欢声。 大家意思意思饮啜一口,几个男人一杯直接干尽。 胖达爽快的呼口气,蓦然注意到安允诗的杯中物与大家不同。 「安允诗怎么你杯子里装的是果汁?这可不行,你明明也能喝酒的,喝酒助兴!我来帮你倒一杯。」胖达指着她的玻璃杯道,伸手又拿起他管辖的白酒。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了,胖达!我最近有在节制别喝太多酒。」安允诗连忙拒绝。 今天偷偷赴约已经是把自己脖子抵在刀口了,要是犯了制约,那把刀岂不是直接划了她的动脉。 「干嘛节制啊?你又不会发酒疯,难不成最近有裸奔的可能?」 「没有啦!什么裸奔,只是我最近熬夜晚了,不要喝太多酒比较好。」她实在没脸提在某人的车上把卫生纸抽出来一张一张数的事情。 「啧……真的不能喝啊?这瓶好酒噢!」 「真的不行。」安允诗看着那瓶白酒,心在流泪。 梁仲棋撇她一眼,尔雅一笑。 「没关系,别逼她了。」梁仲棋说。 「棋哥你变慈悲了……是不是年纪变大的缘故?」遭受到梁仲棋许多虐整的胖达,扭曲着浓眉,张大嘴问。 他以前听过人年纪越大想法越慈悲的事。 「谢谢开恩。」安允诗笑回。 梁仲棋敛下眼,唇角微笑的弧度上扬得魅人。 「胖达。」 「啊?」 「把我们今天的服务费全算在安允诗头上。」 众人愣眼望向今日主角。 「Nice!姜还是老得辣!我就想说你怎么可能跟慈悲沾上边,原来比以前还狠绝!」 「寿星这么狠,你不怕遭雷劈啊。」安允诗哀怨喊。 众人们传达同情地眼神为她默哀,毕竟梁仲棋的恶魔性子他们不是没见识过。 梁仲棋突然朝外招手,唤来服务生。 「加点白酒龙虾一份,酒味重一点。」 刻意选择有白酒搭配的高档餐点,使得服务费又再度攀升。 棋哥终究是棋哥,与慈悲沾不上边,令人毛骨悚然。 【60】她,没遵守 临近北投的半山腰处,小区里有数栋别墅,每栋别墅建有两楼层,皆附有前后院,有户人家在院落挖池塘,也有的种起小花园,更有行田园之乐的人家,每一户外观相似,院落却极为不同。 霍陈玖站在金黄古铜色的门前,他身后站着杨平辛和秦邵,当霍陈玖用钥匙转开门锁,门开起的瞬间,急快的脚步声等不及似的来到门口,一张满是喜悦的美丽面容探出。 「终于回来了。」霍陈玖的母亲,萧丽,拥有中英混血,五官深邃美丽,即是经历岁月,仍旧风韵犹存。 萧丽张开双手拥抱她亲爱的儿子。 「妈。」霍陈玖轻轻回抱她。 虽然每个月都有一次家庭聚餐,可是当母亲的怎么会觉得足够? 她这俊帅的儿子总要等到她笑得甜腻时,严峻的脸才会响应她保有些许温度的笑容。 霍陈玖随着母亲进屋时,一声细柔的招呼声使他微微蹙眉。 「你回来啦。」关月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客厅。 「关月?」霍陈玖狐疑。 他低眸朝着母亲瞧,若非家人邀请,关月是不会唐突打扰。 萧丽的视线从关月的绝美容颜收回,正巧对上儿子的目光,她微怔瞠大眼道:「我下午想说也有阵子不见关月了,想看看,顺手拿起电话邀她来。」 萧丽柔美一笑,看看能否降低一些儿子心里的不悦。 她晓得他向来对私事严谨,连这房子的钥匙也不曾让杨平辛开过,然而今日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私邀了关月来,也算小小踏在他的规矩上。 霍陈玖大略猜出母亲的顾虑。关月从小跟他一同长大,连宅邸也有她常住的客房,关家与霍陈家为世交,关月更是他们那一辈里最得霍陈老夫人喜欢的,霍陈家中有哪位敢提她是外人? 「今年你跟关月确实见面得少,你想你的干女儿,我怎插得上话?」 「你也知道我想要有女孩陪我,有时聚餐也带上关月让我看看。」萧丽习惯了儿子的揶揄,不做反对,因为她实在很想收关月为干女儿,但考虑到世交关系和防止家族多疑的揣测,她才没正式认关月,唯有私下见面时才会笑称。 萧丽膝下唯独一子,在怀有第二胎时,意外流产使她伤心欲绝,医生之后又道了坏消息,说她再生育的机率微乎其微,萧丽也没就此气妥,至此未能再有一子,关键再于先生,他因怕再有身孕会对她身子有害,坚持不愿再有下一胎,萧丽也明白他的担心,加上当时霍陈玖年纪还小,要是她自己身子没顾好,也等于无法尽好母亲的责任,于是她将所有的关爱都放在霍陈玖身上,而关月的出现,更是弥补她想要女儿的憧憬。 能与唯一的儿子成为青梅竹马,长大后又是密不可分的佳友关月,成了她疼爱的对象。 关月的性格偏冷,与玖不全同性格,却也有种相似气息,即便与她相处多年,也够亲近了,但还是绕不进她心房,那种与世隔绝,藏有复杂心思的世界,正是她跟玖最像的地方。 「比干女儿还晚到,小心你要降为干儿子了。」关月勾起笑容回应。 「霍陈月,还满好听的。」他替她冠上家族姓氏。 「您好,关玖先生。」关月回敬他一句。 在他们谈笑间,霍陈玖的父亲,大老爷霍陈雍从楼梯走了下来,步伐沉稳徐徐。 他的脸孔轻易能描绘霍陈玖的影,大老爷眉目传神,气质沉稳却不至于高冷,眸色清冷与霍陈玖近乎可以说是相同,但比起霍陈玖,大老爷可算是亲人许多,高挺的鼻梁,笔直的身影,不难让人相信年轻时有多风采迷人。 「回家啦。」他沉声说,薄唇难掩弧度。 「回来了,爸。」霍陈玖微微欠身。 跟在霍陈玖身后的杨平辛和秦邵见到老爷,立即鞠躬。 「大老爷。」 他应声后,没多看他们,往饭厅的方向走去。 「快来准备吃饭,石民癸已经端上桌了。」大老爷唤。 萧丽挽着霍陈玖走进饭厅,关月在拐进饭厅前,与杨平辛他们颔首问好,对霍陈家来说他们是奴,对关家也是,在外人面前她配合着对奴应有的态度,但在私下,她与霍陈玖一样。 关家知晓关于霍陈家的制度,却从不插手破坏,反而更多的是配合。为何关家对霍陈家如此特别?其中渊源,家族不愿多提,或许是互助,各取所需。可她猜想,成为世交的开始绝没这么简单。 满桌的菜色全是萧丽钦点,与石民癸一同料理,其实家中许多杂事全由石民癸做,不过每次聚餐料理上一定例外,毕竟霍陈家的孩子,在小的时候全要进宅邸居住,她怕孩子会与她生疏,便学了些手艺,有时亲自料理给孩子。 「关月,来,阿姨我为了你煮了莲藕鸡汤,你来替我试试,味道对不对?」 「阿姨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莲藕。」关月意想不到,毕竟上次来玖家吃饭时,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 「当然记得,像你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我多好决定要煮什么,这对父子问什么都说好,害我伤透脑筋了。」 「你煮什么我都吃,是在夸耀你手艺好。」大老爷说。 「我是真的不挑,不难吃就行了。」霍陈玖言。 叁人抬首,望向霍陈玖。 说话还是这么不可爱…… 关月虽然习以为常霍陈玖的直言,但还是希望他对家人能再……暖一些。 对霍陈玖的话,萧丽早听习惯了,不过每一次问,还是期望他会说点别的话。 「儿子,那你对什么挑了?」萧丽问。 「其实很简单,不要太糟,到达我标准即可。」 大老爷忍不住哼笑出声,谁不知他儿子的标准多高,行事上追求完美,下属犯了一点点小错,玖的剑眉轻轻微凝,对方已止不住颤抖,连声道歉。 「做人还是放宽点,太紧绷,很伤神。」萧丽劝。 「习惯就好。」霍陈玖不以为意。 「看你这么挑,以后挑老婆,除了关月还有谁能过关?」 「别乱放风声,小心害关月一辈子单身。」 「如果是你害的话,我能否跟你讨个赡养费,或者毁坏名誉的精神赔偿?」 霍陈玖停下夹饭动作,瞟眼她。 「我绝对是提升你名誉的称号。」霍陈玖丝毫没点谦虚。 「那这样好了,『关大小姐的竹马』我请人刻成桌牌放在你的办公室,提升名誉。」 「要不新增在关于我的维基资料?」 萧丽被两人的对话逗笑,她黑珍珠般的瞳直视着关月。 如果关月做不成她干女儿,能做成媳妇,她绝对赞同。 餐桌上,从闲话聊到家族的事,尤其杰斯归国,影响了不少异动,谈论间,大老爷突地提起李管家。 「前天我回宅邸时,李管家的状况不是很好。」 「是又生病了吗?」关月问。 大老爷点点头。「他还不愿意让祖婆知道,我索性直接带他去医院深度检查,顺便住院调养几天,让保镳和看护先照顾着。」 「祖婆那边怎么说?」霍陈玖问。 「你祖婆见童长裕服侍她一天,李管家又没接电话,立刻起疑心了,今天下午已经知道了,现在可能还待在医院陪李管家吧。」 「嗯,检查何时结束,我再找个时间去看看李叔。」 「要去时记得跟我说,我想去探望。」关月提醒。她常出入宅邸,与李叔的感情也不浅,同样当作是自家长辈看待,今年他身体比去年还虚弱,让他们一群后辈很替他操心。 「等有消息了再跟你们说,明天我跟你妈先去医院看情况。李管家与我们家虽无血缘关系,可是也一路陪伴我们还有祖婆到了现在,他的职位在霍陈家虽然只是管家,但他的地位向来只低祖婆一阶,对我们来说他跟父亲没什么两样……」大老爷话说到后面,嗓音干涩。 李管家在霍陈家也约有七十年了,这两辈的孩子哪位没被他照顾过、换过尿布? 一生未娶的李管家,陪守霍陈家数十年,将霍陈家每一个孩子视出如己,不仅霍陈家第一代,连第二代的孩子他也一并疼爱,因而他们对李管家的重视,如对祖婆一样尊敬。 如今,李管家病倒,教霍陈玖长日清冷的心,何不椎心动摇? 晚餐结束后,关月偕霍陈玖一块到小区花园走走。 晚风微凉,月色皎洁,温度舒适宜人。 「你说去看了关云,他现在过得如何?」霍陈玖提起她的堂哥,一位在关家难以决定的存在。 「还不错,一样开着他的撞球馆和酒吧,和一些大学、高中生处一块。」 「听起来生活很轻松。」霍陈玖仰望星空,语气透露着羡慕。 在外人看来,肯定很难想象拥有霍奥集团执行长之位的霍陈玖,竟然羡慕起开着撞球酒吧的人。 「有一天,」关月也学着他抬起头,仰望星空。 霍陈玖静声,不打扰她的话。 「有一天,你达成你的目的时,真的能过上你想要的生活吗,玖?」 「我想要的生活……」霍陈玖的脑海不自觉想起安允诗的笑颜,她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的时候,她叛逆伶俐的时候,聪明的她犯傻的时候,她每个反应和表情在他脑海里无比深刻,不费吹灰之力,尽可浮现,她的存在在他生活里,渐渐成为自然与天生,好似本来就存在一样。 关月感觉到霍陈玖的变化,胸口的心闷没因为她假装的微笑散去。 「下个月,我跟朋友代理的婚纱要开幕了,我们选好了两个日子,会在订出来,到时再和你们说。」 「看你今年忙的,现在终于要开幕了。」 「能把这部分做好,或许我想要的生活就达成一半了吧。」因为另一半的生活,她可能永远也无法达成。 霍陈玖浅笑,不回应她话中藏的另一半,他向来如此,知道的事放在心里,如果说出来不会有任何改变,不如别说。 「下星期五有空吗?」 「怎么?要约什么吗?」 「约你跟简良吃饭,我请客。」 「哦?是有什么好事吗?」关月红唇上扬。 霍陈玖笑而不答,只接着说:「然后,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 「杰斯?」比起昂,他们跟杰斯更是要好。 「到时就知道了。」霍陈玖道。 霍陈玖蓦然拿出手机查看,在吃饭时他手机放在客厅,到现在还没看过有无来电或讯息,现在约九点多,不晓得允诗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点开手机屏幕,读取讯息后,眸色转烈,眸光如摇曳的青火,手紧握着手机。 她,没遵守。 【61】违背 安允诗手里拿着刚结账完的冰舒跑,从便利商店急忙走出来。 「梁仲棋你还好吧?」安允诗将舒跑打开递给坐在便利商店门口阶梯的梁仲棋。 梁仲棋单手扶着额,向她拿来舒跑灌下,舒跑瞬间被他喝得剩了半瓶,他随意传给她,安允诗帮他锁起瓶盖。 「棋哥,你会这样也是我害的,不如我开车送你回去吧?」胖达的醉红大脸出现在梁仲棋面前。 梁仲棋,闻到胖达全身酒气,马上拐住他! 「你这副死样子还想开车载我,前面高架桥还没上,老子就被你载去奈何桥了!」 「啊啊啊啊饶命啊!饶命饶命──玩笑话嘛!我们早就说好今天所有人不开车,就是因为百分百沾酒。」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为了路上所有人着想,势必该遵守,他胖达看起来爱整人,事实上也是爱整人,但攸关生命之事,他可遵守得严谨。 「欸,好啦,我已经叫好两辆车了。」其中一个朋友喊着。 朋友们依顺路的回家路线,共承一台车,有人来接送的一一来到附近路口报到。 「安允诗下次可要一起喝酒啊,要喝得过瘾才行!今天棋哥太有义气了,帮你挡到底!」胖达对梁仲棋竖起大拇指。 梁仲棋大方地送他中指。「下次聚会,走着瞧。」 「哈哈哈哈哈──」胖达满意得大笑。 他可是看准了棋哥一定会维护安允诗,才会朝她捉弄啊! 棋哥这德行,准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 台北市区到了夜晚,出租车流量非减反增,从叫车到等车的时间,不到两分钟,两辆车都已经到达。 「你们回去小心,记得到家要传讯息报备。」安允诗对他们提醒喊着。 「你们也是。梁仲棋,休息好了记得陪允诗安全到家啊!」安允诗的朋友在上车前大喊提醒。 待两辆出租车开走后,安允诗继续陪着梁仲棋待在便利商店门口休息。 他瞇着眼,倾靠在栏杆上休息,呼吸声很重,因为酒精的关系,心跳像只奔腾在草地上兔子,特别快速大力。 「梁仲棋,你不会睡着了吧?」 「没有,只是闭目养神。」他道。 安允诗拿起手机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霍陈玖还没有打电话来,他跟她说过他从他父母家要离开时会打给她,现在还没有音讯,会不会是今天没有要回来了,直接住在那? 毕竟霍陈玖难得回去,他的父母应该会想要他留下来住一晚。 她虽然没有直接打电话跟霍陈玖说她出门的事,但后来她还是传了讯息给他。 她用手机拍下自己桌前的美食,再特意放大拍自己桌前的果汁,将照片传送给霍陈玖,并告知他,自己赴约的事,坦白后良心上有那么一点放松,却也紧张霍陈玖看到讯息后会怎样。 她点开LINE,进入无人像只有姓名的聊天讯息,霍陈玖已读讯息,可是……怎么没任何响应?连通电话都没,是因为她有告知,所以他接受她的偷出门?还是他气得不想理会她,放弃回应? 「安允诗,你今天其实没要来对吧?」 梁仲棋突地问话,迫使她从猜疑的情绪中移开。 「因为我收到你寄的生日礼物了。你用寄的?正常来说都会在见面时给才对,除非我们不会见面,否则为什么用寄的?」醺醉下,梁仲棋低沉嗓音带点微微的慵懒。 他在昨天收到她寄来的礼物,一只表,尊贵狂野的叁眼款式,她美学品味佳,表的颜色是适合他肤色的金铜色。 市面上有的表款式太绅士,有的太粗旷,粗旷感的手表要是配上他正不悦的时候,他还真怕会被巡警关心。 如果没有她的细心观察,贴心寻找,要找到适合他的表,不容易。 「本来有点事,不方便来。」 「可你也没事先告诉我,你不能来。」他回头,锐眸视线笔直看向她的眼。 「怎么了?有事困扰你?」 「还好,一些小事而已,现在没事啦!我不是来参加你生日了嘛。」安允诗睁着藏星的瞳,微笑说。 「小事?」 「嗯。」她略为心虚的点头。 其实根本不是小事,是超、级、大、事!她怎么敢说是因为霍陈玖的关系? 她不想让霍陈玖不开心,也不想错过梁仲棋的生日,选择上的两难已经好比男朋友被百问的「我跟你妈掉到海里,你会救谁」,同样难抉择难回答,不管选择哪一边,其中一边都会心灰意冷。 「后来有联络霍陈玖吗?」 「联络?」安允诗起先还以为她在问今天聚会上的事,而后才瞬然想起梁仲棋应该是再问音乐会后的事情。 「后来啊……是有联络,状况比较好了,没像之前一样冷漠。」她简略说。 她不是刻意隐瞒梁仲棋,只是她不确定,依霍陈玖的身份,他会想公开吗? 如果可以,那她真想说。她的目的并不是想给人知道她交往的对象是霍奥集团的执行长,仅是想自然的,好好的可以跟朋友们谈论到男朋友,聊到关于他的事,他的好,可惜这种自然,不是她单方面想做便可以做的。 「跟以前差不多,还是比以前好?」 安允诗微顿,才启唇回答:「比以前好。」 「你们在一起了吗?」他黑眸灼灼,目光锁住她,彷佛已经看穿她的谎。 假使现在面对的是其他朋友,或许她可以很轻易的说谎,但在面对知己好友时,她却难以做到。 「其实──」 「安小姐。」 突如其来的叫唤声,插入他们的对话。 这沉稳的语调又充满肯定的语气,熟悉到她心里框啷一声,她忍不住自己因颤栗起鸡皮疙瘩。 「安小姐,该离开了,霍陈先生正在车上等候。」秦邵礼貌的提醒,连那句「该离开」也表达的十分完美,像极了锐利刀刃。 车上? 安允诗悚然挺直背,不经意的注意到停在对街的黑奔驰,她与他距离遥远,却可以感觉到在那片玻璃后,有一双火眸,怒意燎燃。 / 黑奔驰上,很安静。 没开广播,没放音乐,前座的秦邵跟杨平辛不晓得是不敢发出呼吸声,还是干脆不呼吸了,安静诡异得很。 可是说来,她也差不多,现在她连吭也不敢吭一声。 一上车,霍陈玖仅瞟她一眼,便没看过她。 现在要是觉得车里太冷,那绝对是霍陈玖闷气所散发的气息,要是觉得车里太热,那绝对是霍陈玖散发的怒意,他影响着整车所有状态。 安允诗悄然瞧他一眼,咬紧牙后,又轻咬下唇。 她很想开口跟霍陈玖说些话,但碍于秦邵他们在,她实在不好意思解释, 在车又通过叁个红绿灯时,沉着磁性的嗓音在空气里震动。 「靠边停。」 秦邵听到霍陈玖的指令,观察路况后,打右转方向灯,停在右侧。 「全部下车。」 全车人毫无怠慢,立即下车,霍陈玖没停下动作,直接走向驾驶座。 「你们另外乘车回去,」霍陈玖冷眼看她,「你,上车。」 「我?」安允诗疑声。 语毕,霍陈玖等秦邵打开驾驶座车门时,秦邵面无表情的提醒霍陈玖。 「霍陈先生,您现在的情绪不适合开车。」 「我会控制。」霍陈玖瞟他一眼,自顾上车,留下在车外疑惑的安允诗。 杨平辛知会意思,马上将副驾驶座的门拉开,请她入座。 安允诗脚跨到一半,忽然想起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霍陈玖在驾驶座──欸?不对,第一次? 「他会开车吗?」她低声问要帮她关车门的杨平辛。 「能回去的。」杨平辛瞠眼,睫毛眨也不眨。 安允诗蹙眉,霍陈玖在车里,她不好给他等待太久,还没来得及再问他话中的意思,杨平辛已经帮忙将车门关上。 杨平辛啊杨平辛,知道你护主,可也给我一点心理准备知道他的开车技术啊…… 黑奔驰车一路行驶,她不晓得霍陈玖现在要开去哪,回家或是去其他地方?直到她看到方向指标后,她整个懵了。 他们现在要上山!? 「玖,你有没有开错地方?」她回望正在沉默开车的霍陈玖,怯怯地发问。 霍陈玖没立即回答她的话,她很清楚他还气在头上,不打算理会她。 又过了数秒,霍陈玖才开口。 「坐好,别说话。」他声音冷漠,仅下指令。 霍陈玖真的气到了,连听她的问话都不愿。 安允诗心里「糟了」两字无限洗屏。 今晚之事,她确实有错在先,她先斩后奏,接着自首认罪,除了传美食图片外,她甚至连去的餐厅还有时间都详细告知,怕的就是他生气不安。 没想到他没打电话联络她,反而直接出现在现场!秦邵的出现,让她觉得自己像偷跑出家门外去玩的孩子,被父母抓到了一样。 黑奔驰一路往上开,安允诗看到其中一边约一公尺未修复的护栏,不自觉打了寒颤,心底默默祈祷着等等霍陈玖不会看着涯边对她说上次惹火我的人,现在住在底下这类的话。 黑奔驰车停住后,霍陈玖径自下车,安允诗坐在车内,犹疑望着双手插在口袋里的他。 不在高楼办公室的他,郊外夜色中的身影依然如同王者的存在,她曾以为霍奥跟那件工作穿时的手工西装才是他王者气息的主因,但现在穿着铁灰挺版外套的他,站立于夜色中,面对寥寥无几的星,骨子里仍旧散发着震摄人的王者傲气,无人能与此匹敌。 安允诗深呼吸一口气,走下车,她试着轻唤他的名。 「玖……」 霍陈玖倚坐在引擎盖上,眸轻撇向她。 安允诗知错了,她在忏悔,那双晶莹眼神是如此诚恳的对他表达。 「安允诗,你的行为叫违背,你知道吗?」 【62】有着他的名 要是以前,要她说谁生气最恐怖的话,她会回答是她爸和梁仲棋,而现在她会多一个答案,霍陈玖。 「我──对不起,我很抱歉让你生气、让你难过,我想说我告诉你位置,回家和你联络,你就会接受我──」 「先斩后奏?」霍陈玖不待她说完,轻道。 安允诗轻轻倒抽口气。 她的反应,他收进眼底。 霍陈玖锐眸冰冷,那道视线充斥愤怒、怨恨、失落,与拿尖锐刀锋刺进她心上没什么两样,痛楚的感觉太瞬间,连伪装也来不及。 霍陈玖回过眸,凝眉阖眼,在她角度看不见的左手,已握成坚硬的拳头,他愤骇调整自己的情绪。 当他知道她违背他的意思偷偷去赴约时,他平日稳如泰山的沉静情绪,瞬然震荡怒骇,情绪浪涛掀起汹涌大浪,几乎无法隐去。 安允诗的违背使他痛心,她明知道他不愿她去赴约,可是她做了!他厌极所有不授控的事,尤其是他的女人,安允诗这个人属于他,从遇到他那天起就是。 安允诗缓缓走近他,要说她目前有没有办法使他息怒,她会说没有,现在她只是想靠近他,触摸他,试着减低他的怒气。 她搂住霍陈玖的手臂时,他照样不看她一眼,不过能接触到他,也已经让她心安了些,她本怕会被甩开,连碰触一概嫌弃。 还好,霍陈玖并没这么做。 怒气正在上头的霍陈玖,不得不承认,安允诗接近他时,心中的火焰降低许多,柔软娇弱的白兔竟能让狮王降退怒火,这世上唯恐安允诗能做到,她深深影响他的情绪。 「梁仲棋重要到能让你不顾我的意思?」 「我今天的错误不代表这个意思,但是──梁仲棋的生日,他是我的好朋友,非常要好的知己,我不可能为了爱情去忽略他。」 「所以你是在一开始我跟你反对时,就决定这么做?还是今天才决定。」 安允诗暗暗深吸一口气,吐息。「今天。」 「以后不许再有今天的事发生,也少与他见面。」 「我不懂,假如没有我今天偷赴约的事,像今天这样的大聚会你会答应吗?」 「有梁仲棋在,我就反对。」 安允诗凝眉,明显的反对他的话。 「如果只有我跟梁仲棋,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你会反对我出门,可是今天明明是大聚会,还有其他人,并不是只有我跟他。」 「我说了有他就不行,这已经是最大的宽限。」 这什么宽限?橡皮筋的弹性宽容度都比他大。 对一些人来说,单纯只有一男一女出门,确实会让他们感到不安,她也不会硬坚持要对方接受她与异性朋友的相处方式,她会从中改善,以不伤害双方感情为主来调整相处模式,对于如何相处和沟通,安允诗很擅长,假使经过多次谈论,霍陈玖坚持不愿她与梁仲棋单独相约,那她会尽量避免单独,另邀熟人相陪,破解单独约会的模式。 可是现在,霍陈玖已经到了只要有梁仲棋,他就拒绝她赴约的程度,这是完全的排斥。 「你跟梁仲棋是另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原本没有,今天有了。」 安允诗差点扶额晕厥。 今日梁仲棋可真与一位地位隆重的人结怨,秦邵不顾一边的梁仲棋,把她带走,想必被忽略的梁仲棋肯定气坏了。 「会跟我单独出去的异性,我跟你保证只有范跟梁仲棋,我只需要你接受他们,他们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希望你也能重视他们的存在,就像──我绝对不会反对你跟关月。」 她对关月无反对及厌恶之意,可唯有她的存在,能让霍陈玖来等同理解他们对她的重要。 霍陈玖没回应她的话,在她提及关月时,甚是一片死寂。 他的缄默近于一触即发的撒旦,彷佛她再提及一句,霍陈玖正在压抑的情绪会冲破极限。 猛然,霍陈玖转过身,双手抵在她两侧,她被困在引擎盖及他强壮的牢笼内,他魁梧的身躯,显得她身形更娇瘦。 「你不必计较她,关月是关月,她的存在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你可以完全不用担心她。」他低沉的嗓音对她保证。 「我的朋友也是一样。」 他眸变得更幽暗,已有许久没有人敢反抗他,而他也不会逆向对反抗他的人有兴趣,安允诗对他的性子不是不怕,她温柔的个性里有着固执,她不是故意叛逆,只是不清楚他的底线,霍陈玖努力来说服自己,来替她说话。 安允诗抿起唇,敛下眼,她明白自己的一句话又让他更加不满,不愉快的气氛,让她心闷得难以呼吸。 「我们不要这样。」安允诗道。 今天的错误导致两人的争吵,她也进一步清楚了霍陈玖的底线,她知晓他的控制欲及占有欲有多强,可她仍试着要他接受。 先前,他明确表示拒绝,安允诗今天先斩后奏,他的沉默是因为受到伤害,现在她却要他接受她的底。 说来说去,今晚不适合谈,已经伤害他了,她还坚持到底做什么? 霍陈玖伸手将她的发勾到耳后,他心里分明气得想撕碎她,真动作起来却献上无比温柔。 安允诗……何德何能把他搞成这副德行。 「今天,对不起……」她再次道歉。 「嗯。」他仅给予沉沉回应。 她拥住他,脸埋在他热烫的怀里,他的体温使她安心。 「我是你的。」她不愿被他控制,但心甘情愿让他占有。 霍陈玖勾起她的脸,俯下身,他满心的愤怒,狠咬她的下唇,在她唇上处罚肆虐。 当她手要环住他的腰时,他用单手将她的双手反制在她身后,使她动弹不得。 「不许再犯相同的错误。」他的气息吐在她唇上。 她的手腕被他扣痛,使出力也无法转动,又或者她并不是真的想挣脱。 安允诗张口要回应他的话,霍陈玖粗暴地捏起她的下颚,将热舌喂入她口中。 他不需要她的响应,只要听令就好。 安允诗是他的,有着他的名。 / 他们没再谈论起她先斩后奏这件事,视情况来说,不提及才是对他们最好的。 黑奔驰车停在办公大楼前,安允诗走下车,车内的唤声又把她给带回去。 「今天有公事要忙,不方便一起吃午餐,中午你要是想吃杨平辛做的菜,直接告诉他,让他送来给你。」霍陈玖坐在车内,对外头的安允诗说。 「不用了,光是服侍你他就忙翻了,还要他送来。」安允诗推辞。 「秦邵也可以送来。」 安允诗瞠大眼,完全不敢看坐在驾驶座的秦邵。 「不用,秦邵的工作是保镳,保镳!别把人当宅配了。」 「你要是知道他的薪水,或许理解他就该如此万能。」 安允诗微微低下头,看向驾驶座,只见秦邵头也不回的,突然竖起大拇指。 这、这是在跟她表示薪水优渥,无须担心劳力过度的意思吗? 「记得,你需要的话,直接通知就好,不用害臊。」霍陈玖又说。 不是害臊什么的啊,是一个好好的高薪保镳,过去还是佣兵部队的男人来帮她送便当,也太大材小用了! 「好了,你快去上班吧。」 「我要看你安全上楼。」 「这么维护我的安全?都已经到这了,不会有危险啦,简直把我当成孩子。」 「把女朋友当孩子疼没什么不好。」霍陈玖偏头说。 安允诗听得脸颊泛红。 这男人时而沉稳狠绝,时而温柔浪漫,噢……霍陈玖是位危险的男人。 安允诗说不过他,听话的先上楼,等她到工作室后,她会绕到窗边悄悄望下楼,看黑奔驰还在没在,这条路线已经成为她早上的固定走位。 工作室开始接到一些跨年前要完成的案子,也代表着她差不多要面临爆肝加班期,昨天跟霍陈玖提过她加班期的事,近期她不会到他家住,等到星期五周末时再去住他那,毕竟她原来的住处才有些她常看的灵感设计书籍。 虽说不能天天与霍陈玖见面,会害得自己尝上思念之苦,不过她相信有时相处上的一些距离是感情的特殊调剂,她和霍陈玖会在见到对方的剎那,燃起最炫丽的花火。 安允诗拿起马克杯到饮水机前,打算倒杯温水时,工作室的门铃响起。 离门口最近的杨杨起身去开门,她嘴里念:「快递吗?怎么今天这么早。」 平时会按工作室门铃的不是客户就是快递了,可是今早应该没客户才对,他们这区的快递也大多十点左右才会来,现在会有谁呢? 杨杨门一开,忍着不将眉上挑,眼前的蕾丝人,实在很想让她关上门! 倪洁儿穿着夸张白蕾丝洋装,平口上的白嫩娇胸透了一半在外呼吸,杨杨不知她的袒露穿着是为了让胸部舒服点,还是让外面的男人眼睛舒服点。 「倪小姐。」杨杨敬业地扯出笑容。 听到杨杨的招呼声,安允诗和其他人也转头过去问好。 「洁儿,是跟范有约吗?不好意思,他人还没到公司,你要不要先进他办公室坐?」安允诗扬起笑容问。 「他还没来?我本来是跟范约早上在工作室见面,然后再去吃早餐的。」 工作室的全人员心底匡当一声。范哥啊……就算您爱男人,也要注重跟女人的约会呀…… 「呃嗯……对不起啊,倪小姐,居然让你先到了,我们范哥很快就来的!你也知道今天是星期一嘛,说不定他昨天酒精中毒,现在正从医院赶来呢。」小宛推着粗框眼镜道。 杨杨佩服得看着小宛,挺厉害的嘛……还没学起范哥的贱语,倒先学起了瞎掰了! 深知范一定是睡过头的雁珊,从背后默默给小宛一个赞的手势。 「嗯,没关系!那允诗你陪我去吃吧,你们帮我催催范,跟他说我在约好的店等他,他就知道了。」倪洁儿拉起安允诗的手,接着对其他人下指示,她的模样像位孩子性的可爱公主,不到骄纵烦厌,是有种任性的可爱。 面对倪洁儿的指定,安允诗也不得不听从,上星期范才跟她们提起与温哥华设计师的事,今天他会跟倪洁儿相约吃早餐,应该也是为了同一件合作案,牵线人是倪洁儿,不能怠慢无礼。 在范还没前来赴约前,安允诗先替他待客。 她们来到一间位于宁静街巷的小店,这间店主打花茶,在每一张桌子上都摆有一个透明小玻璃瓶,上头插着熏衣草。 安允诗因为吃过早餐,肚子还饱着,她只点杯热的伯爵花茶。 侍者重复完两人的餐点,确认无误后离开。 外头的阳光微微打入店内,倪洁儿长长的小卷发在阳光照耀下,简直是个活脱脱的手工精致洋娃娃,可爱到令人惊呼。 倪洁儿双手靠在桌面,捧着自己如苹果的脸颊,圆滚乌亮的双曈,直勾勾盯着安允诗。 「允诗。」 「嗯?」 「我早上看到你从玖先生的车下来。」 【63】無能拥有 倪洁儿面不改色,樱粉色唇形翘得让人想用指尖嘟着。 安允诗霎时空白,她该骗她吗?但倪洁儿之前协助他们这么多,连关于霍陈玖的事也是范跟她套出来的,要是现在再欺骗她,未来看到倪洁儿她都会愧疚的! 没想到在她还没回应,倪洁儿反而率先开口。 「别压力那么大,我敢肯定你们在交往!」倪洁儿肯定的点头。 安允诗微微耸下肩,是呀……能从霍陈玖车里出来的女人,她想关系都十分明确,家人或要好的异性朋友,譬如关月,以上不论哪一类都插不上她的名字,如果不猜交往,那还能猜什么? 「嗯,洁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上一次其实──」 「允诗恭喜你!」倪洁儿举起双手欢呼! 安允诗睁大眼看着眉欢眼笑的倪洁儿。 洁儿……是在祝贺她没错吧?希望等等她高举的双手,放下时不会往她脸上呼来。 「你这跟中乐透头彩又加得一座海岛一样幸运!想想他是怎样的一个男人!?玖先生,霍、陈、玖!他的存在是女人的梦。」倪洁儿乌瞳里迸射闪烁的银河。 安允诗表情僵硬,露齿微笑,看样子……情况比她想的还乐观许多。 「那放电的眉眼、高挺的鼻,一整张脸帅得没完没了!」 不,是乐观更多。 「我认识他的时候年纪太小了,现在他的身材一定更加的──啊……玖先生!」倪洁儿止不住嘴的疯狂夸耀霍陈玖,更爱慕得惊叹。 对于一个幻想她男友身材到惊叹的人,安允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比较适当,只好继续维持同样的笑容。 「他很好,非常好,除了有时个性强硬外,几乎到了完美。」安允诗点点头。 「强硬好呀!被他驯服时都融化了~」倪洁儿软瘫在桌上。 虽然不知道霍陈玖愿不愿意谈过去的恋情,但看已融化的倪洁儿,她开始好奇以前的霍陈玖是如何驯服人的,特别是在叛逆青春期的时候。 「洁儿,我很抱歉,在上次跟你吃饭时,我们没表明其实我跟玖他──」 「这没什么好抱歉的啊!我跟他都多久前的事了,而且你没表明一定有你的苦衷,我了解,毕竟玖先生很难捉摸,我跟他都摸了一年半,都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男神这种东西还是看看、拥有过就好。」倪洁儿摸着自己的胸口。 侍者送上安允诗点的伯爵花茶和她的早餐色拉还有早餐茶,见到色拉上有她喜欢的莓果,扬着甜美笑容叉起莓果和生菜。 安允诗抿唇微笑,看来倪洁儿完全不在意她跟霍陈玖在交往的事,还能坦荡荡得面对她,完全出乎意料。 要是哪天自己跟霍陈玖分离,再见到霍陈玖有新对象,她能像倪洁儿一样,大方谈论吗? 安允诗敛下眼,想象霍陈玖有别的对象,禁不住的心口刺疼,这难受的感觉像有人紧掐她的脖子要置她于死地。 她果然没办法接受霍陈玖拥抱别人,或别的女人拥抱他,更多其它的事,她都不希望会发生,光是简单想象一下有陌生女人从霍陈玖的车里出来,醋意已淋在心头。 没想到这么难受,只是想象而已她就不行了,什么时候她对霍陈玖的占有欲变得如此偏执? 「怎么啦?」倪洁儿见安允诗突地安静。 「没什么,只是我也没想到会跟他在一起。」 「你们一开始是因为工作接触吗?」 「呃嗯……可以这么说。」其实最初始是她袭击了杨平辛,又在他车上乱搞。 「因为工作而相遇?你们两个感觉起来……比较像是玖先生先主动,真是羡慕~」 安允诗偏头。「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不知不觉发展到现在的关系。」 如果要说他们最开始的暧昧,到底是他逼她共进午餐开始,还是她邀他星期五的晚餐约会来算,感觉他们彼此蓦然间互相牵引着,更算不清是谁想拉对方到自己世界。 「也是,玖先生这人很难猜透他心思的,但有时候却又可以很明白他在想什么,大多都是踩到他规矩的时候。」 「踩到他规矩会很惨很痛。」 「真的,我觉得可能除非是想自杀没勇气的人,可以去踩看看,其他人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不过其实他的规矩也不是那么多,但是对女朋友这身份来说,是委屈了点。」 「你是指关于跟异性太接近?」 「嗯,但其实我跟他交往时,也不用太担心这一点,因为跟他交往后我半个异性朋友都没了。」 ……是被他的气势驱逐了吗? 「以前暗恋我的人也一大票!只可惜玖先生的家族太显赫了,原本喜欢我的男生瞬间都不认识我一样,在跟他交往后,仅有一位来跟我告白,真是个傻逼,全校都知道我是玖先生的人,怎么会想来告白呢?」 「玖他知道的话肯定很生气吧?」 「生气?是吧,我隔天就没再看到那男的出现在学校了。」 「……」安允诗再度无语。 霍陈玖这男人,年纪小小就搞那什么动作……居然直接让那位男同学消失了。 她突然想起骆亚风瞬间跑掉的两笔代言。 感觉霍陈玖……没长进多少……反而能力越强,做的事越狠! 「玖先生,控制欲、占有欲旺盛!能被他瓜分在他的世界……真的又虐又痛又美好。」倪洁儿想起过去的事,用力的抱住自己。 看来她很享受被关在名为霍陈玖的牢笼。 「他的占有欲强得窒息。」如果要把占有欲用绳子来形容,那她觉得裹上蜂蜜的荆棘会更适合霍陈玖。 「嗯……允诗你有不错的异性朋友吧?」说完,倪洁儿勾着白瓷茶杯,喝起她的早餐茶。 「嗯,你是要提醒我别跟异性朋友太近吗?」 她放下杯子,眼瞳往左上扬的想了一会儿。「不过……应该没关系,你的异性好朋友是范嘛,玖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如果是其他男生肯定麻烦了!搞不好跟以前和我告白的男生一样,在你的世界失去踪影,可是过那么多年了,听说他沉稳许多,跟以前不一样,加上现在又是大公司执行长,性格该没以前这么冲──」倪洁儿望着空中停顿一下,但事情扯上自己的女人,依她了解的他来说…… 蓦然,倪洁儿皱起眉又继续念:「算了,我不知道!哎,毕竟玖先生他占有欲真的很强,范是同性恋,应该是没问题……」倪洁儿喃喃念着,话中的肯定渐渐转成不确定和犹疑。 其他男生──梁仲棋!老天,当初骆亚风只是跟她挽手就消失代言,那不顾霍陈玖反对的她硬是参加梁仲棋的生日,他又会想怎么对待!? 糟糕,真是太糟了。 那天晚上从山上回去后,她有传讯息问梁仲棋有无安全到家,结果他已读不回,隔天更不接她电话,摆明是因为她对他隐瞒跟霍陈玖交往的事,气在上头。 她现在只能祈祷梁仲棋是不想接她电话,而不是出了什么事,才不能接她电话。 「可是说不定范会为我转性──」倪洁儿咬着手指幻想。 店内算安静,仅有爵士风格的音乐和几位客人的细声交谈,悠闲浪漫的店里,忽然响起了不搭嘎的可爱俏皮音乐。 「啾~啾啾啾~爱你爱你爱你~波啾啾啾~」倪洁儿手边的手机大声唱着。 「是范打来的!」倪洁儿听到铃声,欢喜地惊叫一声,迅速接起电话,她对电话发出一声娇软:「范~」 安允诗拿着小茶匙搅拌着伯爵花茶,她似乎可以想象范听到那句招呼声后,开始鸡皮疙瘩,全身打冷颤,而且刚刚那个手机铃声好像还是倪洁儿自己录下来给范的专属铃声啊…… 安允诗趁倪洁儿讲电话的时间,拿起手机传讯息给梁仲棋。 安:等等有时间,回拨电话给我。 「范他说等等就到了。」倪洁儿收起手机,开心地摇晃着身子,脸上的苹果肌陡然更有光泽,粉红气泡在她周围缭绕。 安允诗内心笑叹,范果然是倪洁儿的活力来源。 围着黑围裙的侍者端着餐盘走来,她稳稳地放下法式吐司主餐在倪洁儿面前。 倪洁儿一下看着窗外,一下看着早餐,一点焦急一点犹豫,她似乎想等范到的时候再开始用餐。 「洁儿,谢谢你。」安允诗蓦然说。 「嗯?谢什么?」 「觉得你很大方,很有风度,在知道我跟玖的事后,也没想赶我或有任何批评的话,你反而还是让我继续陪你吃早餐,还聊了许多。」 「大方?风度?嗯……随便,我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到以上这两点,但我想他以前的其它女朋友知道你,也不会有太偏激的态度。」 「是因为没人敢动他身边的人吗?」 「某方面是这个原因。」 「某方面?那另一方面。」 倪洁儿托腮,慵懒地说:「因为,没有人能完全拥有玖先生,就算做得再完美。」 / 没能完全拥有,是出于没安全感的关系吗? 跟霍陈玖交往一星期多,暧昧时间超过叁个月的她,也不敢说完全拥有。 但有一件事她倒感受很深。 霍陈玖只要她。 这不是出于一种胜利心态,而是他的视线里的狂热和掠夺,她无法撇除与自己无关。 在范到达后,安允诗以公事为由先离开。 刚出店没多久,她心里对梁仲棋还是有些不安,她拿出手机检查两人的讯息发现他还没看讯息。 他是在忙没看到,还是不想看,安允诗已经不想多猜,她不犹豫直接拨出电话,就算现在他人在开会,也当作是他不理她的报应! 在电话响到快断时,他总算接起。 安允诗也安心地吐口气。 『喂。』 「梁仲棋你为什么不回我讯息?」 『回你讯息?谁晓得回你讯息后,你会不会又突然被人给拉走,还是你的霍陈先生来接手你的手机?』梁仲棋的响应,酸意明显。 「上次是意外!那时候是我做错事嘛。」 『让我猜猜,陪我过生日就是所谓的错事,对吗?』他的猜测直接果断。 「不是,这中间有点误会,我会再跟你说明,你先告诉我,你这两天还好吗?」她想好好地跟梁仲棋解释那一天的事,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她想确定霍陈玖有没有找他麻烦,像他对骆亚风那样。 『这方面我会再跟你说明,现在不方便讲电话,先这样。』 「你是真的不方便,还是在生气?」 『好吧,我心情的确很差,但我也真的不方便,我人在霍奥谈案子。』 【64】地盘 霍奥!? 这不是完全踩进霍陈玖的地盘吗? 是他自闯地狱还是收到地狱的邀请函?开趴嘛两位? 安允诗忍不住头皮发麻。 「梁仲棋,我跟你说你──」 『就这样,之后谈,掰。』他迅速挂下电话。 安允诗抱住脑袋,完了完了,这两人都成年了,应该不会大打出手吧? 脑海瞬然划过梁仲棋痛殴通缉犯的画面,以及霍陈玖握破酒杯和对骆亚风公报私仇的事……再来依上霍陈玖记仇的性子,某方面来说他们俩离成年有点距离。 完全令人欲哭无泪的无奈。 霍陈玖身后又有秦邵,一副为主子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冷脸,梁仲棋就算能打又耐打,也难敌过身为保镳过去又是佣兵的秦邵。 如果霍陈玖真要对付梁仲棋,也许会与上次对骆亚风那样,这一次谈的案子说不准是直接影响。 依方才梁仲棋说话的语气来判断,他跟霍陈玖应该还未见到面,甚至没任何异常。 虽然她想现在就知道状况,可要是冒然先与霍陈玖联系,他肯定会对她在事发前出面保护梁仲棋一事而不悦。 安允诗双手拍住脸颊。不行!不能让他们俩再恶化下去,她得冲去霍奥阻止才行。 霍奥集团 十二楼,叁名男人和一位名秘书边谈话边走到电梯廊。 「就这么说定了,我教你们西洋剑,你们教我剑道。」杰斯笑道,迷人的琥珀色双眸,引人深望。 「我的剑道不太正式,让他教你会更正统些。」梁仲棋回。 「正统的我来确实会好些,如果单纯想发泄的话,你们两人可以私邀,我有妻有子,不太适合激烈的运动。」梁仲棋同公司的蓝领男人说。 今日谈的案子,早在先前双方公司就有意合作,现在只不过是把原本零散的东西,再整理起来,叁人谈完案子后,憋不住得跟对方聊起各自在国外的趣事,蓝领男人由于在日本留学过,那期间对日本剑道相当着迷,聊起他熟悉的剑道,也引发梁仲棋和杰斯的兴趣。 梁仲棋以前小玩剑道一两次,只不过那种规规矩矩的方式,实在不适合他,他还是赤手空拳最痛快。 他们等待的电梯,叮一声停在他们的所在楼层,电梯门一打开,步出一位身形挺拔的男人,身后还跟随一名面无表情的光头保镳。 杰斯见到他,立即喊声:「大哥。」 梁仲棋瞥眼霍陈玖,那双锐利幽尽的眸也注视着他。 蓝领男人见是霍奥的执行长,刻不容缓倾身鞠躬,注意到梁仲棋没反应,他悄悄拍他手臂提醒。 「玖先生。」 梁仲棋微微倾身。 杰斯见霍陈玖与梁仲棋两人方才视线有所交会,便一问:「认识?」 「也许算是。」霍陈玖应声。 「很荣幸又再次见到玖先生。」梁仲棋语气与荣幸两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杰斯也不是听不出来两人话里的不对劲,清秀俊脸上的浓眉有趣地挑起,他们有什么过节? 「我上次跟你提的案子就是他们公司,他们是维里的代表。」杰斯面带笑容为霍陈玖介绍。 「是不错的企划,我很期待之后的发展。」霍陈玖浅浅一笑。 「绝对不会辜负你对我们的期待。」梁仲棋道。 语毕,两人厉眸对视,嘴角笑得礼貌绅士,眸深处隐隐约约打起火光。 杰斯偷瞄俩人,才刚合作就搞出这气氛,实在不行啊…… 「不是有句话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吗?你们看起来也些交情,握手祝贺一下吧,作为两公司的开始!」为了来个完美收场,杰斯勉强建议两位。 霍陈玖轻瞟眼杰斯,真是以公事为重的好堂弟。 「合作愉快。」霍陈玖率先伸出手。 见他伸出手,梁仲棋更不能怠慢,即刻与他握手。 「合作愉快。」 这时谁顿住,谁幼稚。 身着西装一副绅士模样的两人,可不想在此挂上幼稚的牌子。 交握瞬间,唇角优雅勒起,名副其实的笑里藏刀,两人更默契得打算趁此时出力握碎对方。 在一触即发之时,杰斯身后的电梯响铃引起他们注意,从里面出来的人,让他们禁不住狐疑唤出。 「允诗?」 「安允诗?」 安允诗的突然出现,使杰斯把视线落在霍陈玖身上,却也不得不再思考梁仲棋,刚刚梁先生也喊了安小姐的名字,看来他们叁人彼此有些关系,只不过大堂哥跟梁先生的关系……似乎有待加强。 安允诗想不到一步出电梯,就搞那么大阵仗来迎接她。 霍陈玖、梁仲棋、杰斯、秦邵,还有两名她不认识的男女,她猜测一个是梁仲棋的同事,另一个是杰斯的秘书,六人十二只眼全盯在她身上。 她抵达霍奥后,先与认得她的总机小姐询问梁仲棋他们公司位于哪一层楼开会,当她知晓在十叁楼非十五楼时,心也安了下来。 如今,眼前的情况,她也大致分析出来了。 霍陈玖的办公室是在十五楼,如果是要谈案,那梁仲棋也应该在十五楼,可是他们现在会在十叁楼,就说明了,主要负责跟梁仲棋谈案的是杰斯,不是霍陈玖,但现下霍陈玖又在这里,他们是处于什么情况? 而且,霍陈玖跟梁仲棋握手……是握手言和还是准备开战? 注意到安允诗的目光,霍陈玖跟梁仲棋直接收回手,比伸手时还快了两倍。 「你怎么来了?」霍陈玖问安允诗,目光却移到梁仲棋身上。 「嗯……我──」安允诗支吾开口,梁仲棋眼神犀利对向她,她不敢把视线从霍陈玖身上离开。「我来找你的。」 杰斯好看的薄唇斜起嘴角。 「女朋友来找人,不是想你就是骂你,你觉得你是犯了哪一条啊,大堂哥?」杰斯靠近他问着。 对安允诗蓦然来访,他心底不是没想法。 「你先送客,我大概半小时后会拨电话到你办公室,有事找你。」他对杰斯说。 杰斯叹息,可惜啊……难得再遇见安允诗,却不能跟她诉苦,真怨!自从跟她吃完午餐后,大堂哥暗藏醋心对他进行报复,他的工作量激增,表面上是为公司好,是他该做的没错,可也一次塞得太多了吧!明显是公报私仇! 梁仲棋朝望着对面的电梯,锐眸瞥眼电梯里的霍陈玖,再移向睁眼看他的安允诗。 「安允诗,上次忘了跟你说。」他突地举起手,露出手表。 安允诗见他要发话,心道不妙,看他那露出手表的动作,她真希望动手把电梯门给关了! 「生日礼物,谢谢。」梁仲棋进入电梯,唇上的笑意邪恶自满。 安允诗他们这侧的电梯门关上,她几乎不敢回头去看霍陈玖。 梁仲棋肯定是故意的!他分明已经猜测到她跟霍陈玖的关系,也晓得霍陈玖最忌讳的事,他仍不怕死的再最后露出她送他的生日礼物,甚至在霍陈玖面前感谢她。 梁仲棋一方面想报复她,一方面想激怒霍陈玖。 天……她觉得自己被插刀,还插得很深! 电梯内的气氛僵化,因为才两楼之差,他们很快到了十五楼。 秦邵也聪明察觉到了霍陈玖的变化,他只跟随到办公室外,在凯伦的办公位置附近等候。 办公室的门关上,霍陈玖修长的脚止步在办公室中央,他没回过身,只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沉默影响了空气分子,空间情绪随着他改变。 「你还送他生日礼物?」 来了!她简直像被叫去导师办公室训话的学生。 「嗯……他生日嘛,所以我有准备礼物……」 霍陈玖背对着,没回应。 安允诗走他到面前,两只小手捧住他的脸。 她的玖先生,有时爱吃醋到她在宠一个孩子似的,他每次表现出他对接近她的异性不悦时,也清清楚楚与所有人宣示,她是他霍陈玖的。 「你不高兴?」 霍陈玖闷着,收在身后的手小心翼翼轻轻卷曲指,食指和中指关节处再次作痛。 该死……昨天早上果然太失控,没抓稳力道。 星期六,安允诗违背的行径简直把他逼疯,他多想狠狠给她一个教训,但她知错的眼神打消拳头要往引擎盖揍去的冲动,他尽量不让自己吓着她,与过去相比,他不知道是自己变得更沉稳,还是无法不对她温柔。 在星期天凌晨,她还没醒的凌晨五点,他独自前往健身房,回想起当下的怒意,拳头不知道往沙包打了多少拳,直到到停手才发现指关节受伤,不过他并不在意,反正他双手并用,这点损伤至少让他发泄了部分情绪。 不过,想起刚才,他想他的指关节很快要变得更加严重。 霍陈玖倏然举起手,动作太快,她不知觉微颤眼睫。 他的拇指往她耳朵的某处,极快轻压下去,彷佛蜻蜓点水,可带来的结果可不是点水那么简单。 「拗!」她痛喊,手摸着耳边的痛处。 他明明只是往她耳际轻轻一压,没什么力道,那痛觉竟快如闪电,像有根针出奇不意刺下去。 「我还没收过你的礼物。」霍陈玖收回手。 嘎?什么? 她手还继续摸在耳上,刚刚那下实在太疼了! 「你刚刚是捏穴道吗?怎么这么痛!啊……」 霍陈玖盯着她,无谓点头,更无视她吃痛的模样,这小小惩罚还是不能阻止今晚他要去打沙包的事。 「你刚刚问什么礼物?是指我送的礼物?」 没一会儿,霍陈玖终究忍不住探手轻轻揉她耳朵,舒缓疼痛,他其实晓得这并不会痛很久,只是一瞬间的。 「对。」霍陈玖睨她一眼。 安允诗拉下为她揉耳的右手,纤纤玉手轻轻握着。 「我的男朋友现在是在计较我还没送东西给他,却敢先送别的男人生日礼物吗?」她压抑想笑的冲动,仰眸看着他的脸。 他果然跟倪洁儿说的一样难捉摸,本以为他是要骂星期六跟梁仲棋礼物的事,想不到竟是在吃礼物的醋。 「我应该什么都要是最先的,允诗。」 「你很多都最先呀,在还未当上我男友就对我做一堆制约,你是第一个;在还未当上我男友,又对我摸来摸去,亲来亲去,也只有你这么大胆,然后要来的时候来,要走的时候走,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暧昧对象?」 「跟我翻旧帐?」霍陈玖捏住她的小鼻子。 「噢!我还有很多帐可以翻。」她做势要咬他的手指。 不是他在算账吗?怎么变成女友翻旧帐了? 霍陈玖嘴角扯起笑容,看来等等要回答杰斯,这女友是特地来骂他的。 安允诗抿抿唇,见霍陈玖的情绪没她想得坏,她适时的问。 「嗯……玖,你们刚刚在楼下是在做什么?」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霍奥。」应该说,他知道她真正想问的。 「你知道?」 「没错的话,你是来看梁仲棋是否安然无恙。」霍陈玖轻轻揉摸她的发尾。 她睁眼望着高她许多的霍陈玖。 到底有什么事能逃过霍陈玖的猜测? 他几乎捉摸出所有事,他不意外她突然的出现,更说对了她来的原因。 安允诗紧抿唇,点下头。 空气中,隐约有霍陈玖的叹息声。 「他没事,我不会对他做任何事。」 「真的?可是你之前因为我跟骆亚风的关系,毁了骆亚风的代言,那梁仲棋──你真的不会对他怎样?毁了他案子什么的?」 「放心,负责跟他接洽的是杰斯居多。」 呼……那就好,既然主要负责人不是霍陈玖那她能放心了。 「所以你们刚刚握手是合作愉快、谈成案子的意思?」 见霍陈玖点头,安允诗欣喜笑容浅浅一现,心里为梁仲棋谈案成功而开心。 「在为他开心?」 「毕竟你们是大集团嘛,能谈成当然是好事,梁仲棋他们公司也很好的,相信你们合作之后会很愉快。」安允诗尽量别让自己的开心太过头,毕竟刚才他还在不悦呢。 「确实愉快,毕竟他要看我脸色做事才行。」霍陈玖跟着祝福性的笑起。 …… 她已经不知道要为梁仲棋开心还是担心了…… 霍陈玖冷不防弹她额头。 「制约要多一条。」 安允诗吃痛的抚额,今天根本来受罚的。 「还要多啊……」 听到她抱怨,霍陈玖半瞇眼,又弹一次。 「以后你有要送给异性的礼物,都要经由我看过。」他其实想拒绝她送所有男人东西,非常的想!甚至把戴上她送表的那只手扭断。 「你是说认真的吗?我要跟你讨论我送别人的礼物?」 「你送梁仲棋手表,太贴身了,不行。」 「不能送贴身物品?」手表都不行了,那最好送的衣服不就完了。「那衣服呢?」 「不行。」 「穿戴在身的都不可?」 「像是他的生日礼物,你可以不要送手表,改送钟。」 安允诗无语,不晓得他只是单纯想把表改成钟,还是别有用意…… 听起来霍陈玖有勉强接受梁仲棋一点,毕竟他刚才没有再提关于星期六的事。她欣慰目前终于有好的发展,不过她跟梁仲棋的朋友关系,也不能谨小慎微走下去,再不好好跟霍陈玖说明白,未来日子也不好走。 「玖,我真的希望你能明白,我跟梁仲棋也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不会越矩,你放心。」 「听起来,你觉得我是没安全感?」 「不是,是觉得你太小心他。」 当他看到安允诗来霍奥时,他早猜测到是因为梁仲棋的事。 他知道今天会来跟杰斯谈案的是梁仲棋所属的公司,过去的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梁仲棋,但是他深思熟虑过后,决定不做任何动作。 他曾经对付骆亚风,仅是因为要引安允诗来找他,但要是他动了梁仲棋,只会让安允诗跟梁仲棋的联系变得频繁,所以他宁愿选择先按兵不动,安静地拥有他手里的人儿,才是获益最多的选项。 霍陈玖想结束这个话题,很快地提起他下午的行程。「我等等让秦邵先送你回去,等会儿我跟杰斯还有昂要去医院探望李叔。」霍陈玖道。 「早上接到通知了?」 「嗯,其实可以回家休养,但祖婆希望在多待一天,怕有其他状况。」 「你们真的很像一家人。」 「对我们来说,他身份地位跟祖婆一样,只不过不能在他面前提起,他会生气。」 想来是怕自己的身份与老夫人同称,有辱她的地位。 「他真的很在乎老夫人。」 「嗯,毕竟他跟随祖婆也快七十年了,对霍陈家奉献整个人生。」 「七十年!?那李叔从陈家存在时就跟着老夫人了?」 「嗯,推算起来,也许是在改姓的前几年,他是祖婆的心腹,在祖婆站稳陈家后,从湖州过来的同乡。」 霍陈玖搔搔她的发。「你该回去了,如果你想这么自由来见我的话,我可以买下Fan.」 「我怀疑能花钱买下我的人生的话,你已经出手了。」 「欢迎开价。」他搂住安允诗,鼻尖轻轻与她摩擦着。 他炯炯有神的双眸似盼望成真,热烈得她秀颈发热,恨不得将她全部占有。 她手贴在霍陈玖结实胸膛上,被他亲昵逗得娇嚷:「别闹了,我该回去了。」 「不知道范跟洁儿是直接回工作室,还是又去别的地方。」 「谁?」霍陈玖凝眉。 「洁儿,你的第一任女友。」 霍陈玖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你们还在联络?」 「是她来找范,所以遇上的,毕竟她跟范有合作,未来关系密切我想是少不了的。然后……我得跟你说,我跟洁儿承认我们在一起的事,她早上看到我从你的车下来。」安允诗面露担心,因为她知道自己跟霍陈玖交往的事,不好对外公开。 「嗯,没事,她知道的话不会有问题的,她的个性不会去做宣扬之事。倒是我很久没见到她,你怎么跟她那么有缘?」 安允诗没答话,她要怎么说倪洁儿躲他躲到快练出神功了。 虽说她不想太劳烦秦邵,可霍陈玖坚持要他送她回去,在霍陈玖送她到电梯时,安允诗提醒他,送李叔回去后跟她报个平安,她也担心他老人家的身体状况,毕竟他跟霍陈玖情同祖孙。 「你们等等去医院的有谁,整个家族?」 「没有,我、杰斯、昂、静还有关月会去,其他长辈应该在不同的时间去探访。」 关月会去? 「好,等等路上小心。」她说完后,走进电梯,霍陈玖目送她离开。 电梯门关上后,她想着刚才那段话。 李管家如同霍陈家的长辈、亲人,连关月也前去关心,关月与霍陈家的感情非比一般,更超越所谓的世交。 霍陈玖说李管家等同于霍陈家的亲人,那关月在霍陈家是否也是如此。 对于霍陈玖最亲密的异性朋友,她不想去过于计较,因为她也试着要让他接受梁仲棋。 可惜拿关月来说服霍陈玖,偏偏是最不可行的。 她茫然地盯着脚上穿的裸粉色低跟鞋,忆起倪洁儿最后提醒她的话。 关月是他的地雷,永远不要拿关月来做任何比较。 【65】有一天我走后 VIP高等单人病房里,多了几位访客,宽敞的十五坪因为他们的关系,瞬间变得狭小。 病床上的李管家,气色比前些天好了许多,平时总是腰杆直挺的他,现在因为穿着病袍,显得相当瘦弱。 「实在太不尽责了,居然让你们都来看我。」李管家的声音沧桑沙哑。 「这是他们出于孝心,应该的。」霍陈老夫人坐在病床边的椅上,担心李管家的状况,难掩面容憔悴。 「李叔你别老是把照顾我们当成该做的事,你现在都病了,我们还让你操心,真把我们当长不大的孩子啊?」霍陈昂道。 「其实李叔是怕在他没管人时,二堂哥带了好几个孩子回来,要祖婆认曾孙。」杰斯瞅向霍陈昂玩笑说。 几个长辈被杰斯的玩笑逗出笑容,李管家更是笑眼朝着霍陈昂摇头。 「我最近已经很安分了!祖婆你们放心,我给的惊喜应该是等外面的孩子再生孩子时,再带给你们看,省去帮他们包尿布的时间。」 「霍陈家有你在,完全不用怕断了血脉。」关月道。 「说不定还可以分支到美国五十州。」霍陈静附和。 「他真正的目标是集满百家姓。」霍陈玖说。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道是在亏损霍陈昂,还是真在为霍陈家的未来着想,长辈们无一不被他们闹出笑声。 李管家蓦然想起他们小时候,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在宅邸玩耍,到处跑来跑去,没想到他们一个个都这么大了,还轮到他们来照顾他。 能有此家庭和乐的画面,也不乏他奉献一生在霍陈家。 他余光注意到被孩子们闹笑的老夫人,眼角还笑得泛出泪珠。 他上扬的嘴角,加深暖洋笑意。 如果她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房门传来敲门声,是负责照顾李管家的主治医生,老夫人看是他来,拿起一边的凤纹拐杖,杖首有黑色藤绕的花纹,杖柄镶有珍珠,下以凤纹雕刻,是极为高贵优雅的杖具,也显示着主人的高权位。 「妈,我陪你去。」一旁的四老爷上前搀扶。 代替李管家照顾老夫人的童长裕也跟着他们出了病房。 霍陈玖敛下眼,他悄悄察觉到当四叔说要陪同祖婆时,李叔立即看一眼童长裕,他没有说话也没停留目光许久,童长裕却像接受到指令,不慌不忙的跟上前。 童长裕实际年纪二十八,一张稚气的娃娃脸,看起来像二十五,他脸上总是带着轻微的笑容,教人难看出喜怒。 记得童长裕是在五岁时被李叔带来霍陈家的,他与以前霍家灭门的事无关连,李叔会带他进霍陈家也许是希望有人能接自己的位置,协助未来的当家,他故而不选石杨两家其中一人,一来是因为李叔厌恶石杨两家,二来是从自己手中培育的人较放心的缘故。 李叔此举防范,唯恐是怕石杨两家作乱伤害了当家。 对于霍陈家的未来,年纪渐大的李叔和祖婆,想必早已有安排。 晚些时候,大老爷和四老爷们怕老夫人身体受不住,在大家相劝下,被李管家念了几句才愿意回宅邸休息。 杰斯跟霍陈昂也因为公事先行回去,霍陈静则先回家顾孩子,等晚餐时间会再跟丈夫和妹妹来访。 「关月小姐,听说你代理的婚纱下个月要开幕了,恭喜你。你现在应该很忙才是,害你抽空跑来,真是不好意思。」 「李叔,你对我还那么客气,是把我当外人?」 「怎么会,对你跟对他们几个孩子是一样的,全疼着!」李管家指着霍陈玖。 「那你就好好休养不用跟我客气,好吗?」关月温柔的握着李管家的手,他手臂的皮肤像干枯的树皮,这几日的他确实比之前还虚弱。 自己从小就往宅邸跑,李管家对她如亲,看他突然病倒,心底的不舍担忧绝不比霍陈家人轻。 李管家点头。 「自己就这么病倒了,还要让老夫人来替我担心,我太没用了……我怎么能让她来替我做事。」他自责叹道,浅色的眼茫然失焦。 他这一病,也知晓了自己时候快到了。 如果就这么走了,以后小小姐怎么办……只剩她一个了…… 「李叔你别担心,你这么顽固,身体一定很快又回复的。而且祖婆可是把什么最好的医生、病房、医疗都给你,你要是没好起来去服侍她,童长裕恐怕要遭殃了。」霍陈玖说。 李管家的脸展起笑容。 「欠的没还完,老夫人应该到我入土了,都还会碎碎念。」 霍陈玖轻笑,有时候李叔跟祖婆的相处,要说是忠诚的主奴关系,不如说是青梅竹马较贴切。 霍陈玖顿然,家中没人去深问祖婆跟李叔怎么相识,但以李叔怨恨石杨两家来说,他过去必也跟灭门案扯上关系,霍家仅剩祖婆存活,李叔是霍家奴隶的机率一半。 霍家在祖婆十五岁时遭害,那么推算起来,李叔当时才九岁。 如果不是家穷卖孩子到霍家到童工,要不然就是霍家奴隶的孩子,而祖婆来台湾后,李叔一人在中国过日子?放一个九岁左右的孩子自己生活……以祖婆跟他的感情来说可能吗?当时的祖婆已经为了复仇,宁愿做到割舍李叔了?还是在湖州另有接应? 「玖少爷……」 霍陈玖的思绪被沙哑的叫唤声收回。 「李叔。」 「我想跟你谈一件事。」他嗓音轻哑飘渺。 关月不等李叔开口,自己找了口渴买水的借口离开病房。 李叔朝看关起的房门,确定门阖上后,才回过头。 「玖少爷,与其说要跟你谈件事,不如说我想请你帮忙。」 「能需要用到我帮忙,那是件大事,李叔。」霍陈玖好奇了起来,家族中有许多事是李叔一人便可以搞定,能需要动到他帮忙,莫非是钱? 「其实早有许多事我已经交代长裕了,但长裕再好也不及我。」 「李叔这是在自夸?」 「这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忠诚她的人。」李叔一点儿也不谦虚,这是他的骄傲。 「我想有许多事我们不及于你,尤其在祖婆面前。」 李管家陡然沉默,连他的呼吸声都轻得让人害怕。 「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走后,你们能孝顺她、听她、爱她,别忤逆她。」 「这话真像结婚证词。」 两人蓦然露笑。 「我出生到现在,没看过有人忤逆过祖婆。」霍陈玖说。 「你休学,杰少爷出国不归,昂少爷情场浪子。」李管家细念叁大少爷的罪刑。 霍陈玖没敢反驳,看样子李叔记仇也记得挺牢的。 「建立霍陈家不容易,老夫人花了女人最美的青春年华在上面,为了霍家,再苦她也做到了,石杨两家现在还安分的待在宅邸,尽他们的本分,未来要是少了我,他们有一点放纵想伤害老夫人的话……」李管家凝视着霍陈玖,彷佛在交代这辈子最大的请求。 「霍家人怎么死的,就让他们怎么去。」当他说这句话时,轻描淡写,那些人的生命连虫子都不如。 「玖少爷,你一定要保护老夫人,要让石杨两家的人知道他们不管过几辈子都是霍陈家的奴,贱奴的命是他们自己种的因。」 种因得果。 人死不能复生,石杨两家不论几辈子都偿还不了。 他们无法还原祖婆过去的生活,平抚她的痛,那不管过了几代,都要继续这样的生活吗? 霍陈玖敛下眼。 忽地,李管家的手盖在他手上,他的触碰像是在乞求着他什么。 「要是有天,你觉得老夫人做的决定造了伤害,那她的目的绝对是为了守护霍陈家,保护你们这些孩子。」 / 「安快下班啰!准备关了吧。」杨杨见时间要六点了,其他人已经开始关机,安允诗却还专注在屏幕上。 「没关系,你们先走吧,我想把这最后的修改搞定。」安允诗放大屏幕上的图片,拉动画面上的节点做调整。 他们工作室的工作时间其实很弹性,因为多属责任制关系,范对于早上只有别迟到太严重,基本上十五分钟晚到,他都觉得没问题。午休时间提早中午的前十五分钟放人,让大家去附近找吃的,接着只要在一点十五分回来工作即可。 他不喜欢亚洲人赶着上班,赶着吃饭接着工作,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像赶大家投胎的鬼差。 要是案子不急迫的话,平时可以准时六点下班,要是多案子的话,他们要多多准备保健食品,维护生命力才行…… 由于今天她突地冲去霍奥再回公司的缘故,依她的个性,不太好意思准时下班,于是决定加个班,将一些细微部分都修改一下,以补今日早上的空缺。 安允诗举起双手伸伸懒腰,看着计算机传来新的聊天讯息,霍陈玖告知他再五分钟要离开公司的。 五点时,她跟霍陈玖提过她要加班约半小时左右的时间,霍陈玖也没多问原因,他大概猜得出是因为早上她暂离公司的缘故,见她要加班,他也多留在公司一会儿处理公事。 安允诗的鼠标指针移到梁仲棋的名字,在他的照片上用指标划了好几个圈。 想起梁仲棋对她仍有不满的情绪,感到心闷。 她拿起手机,点开电话簿,拨号给梁仲棋。 其实,她没把握他会不会接,梁仲棋的个性很直接,爱憎分明,就连身边的朋友犯了他的忌,他也不会为了当下的和气而忍,从他的表情、气息轻易可知他的脾气指数。 『喂。』梁仲棋接起电话,等待的时间,不快也不慢。 听到他接起电话,她吃惊得微张嘴,起码这是好的开始。 「梁仲棋。」 『嗯。』 「今天……你到霍奥案子谈得顺利吗?」 『嗯,只是大概整理之前的谈的内容。』 「你会接触到的应该只有杰斯吧?」她深怕未来霍陈玖跟梁仲棋再对上,这两人太挑战她的极限了。 『听起来你跟霍陈家的人都认识?』 「跟一些人见过几次面──」 梁仲棋忽然苦笑。『我问这什么蠢问题,你们都交往了,会有不认识的吗?』 「梁仲棋!」听见他的话有点酸意,她难忍心中不快。 她悄悄叹气:「我知道你在不高兴,因为我没有跟你说我跟他在交往的事。」 梁仲棋静默,无法猜测他是不想说话,又或者是想听她说完。 「我跟霍陈玖的交往很突然,其实……我也晓得我跟他暧昧这么久,说是突然交往也好笑,但我们真的是很突然性的说开了。我很想跟你还有范、雁珊说我跟他已经正式交往,但是霍陈玖的身份还有他的家族让我觉得我不该主动去宣布这件事。」 『什么叫不该?你是他女朋友,你有你的主权,为什么不能宣布?难道哪天有个女人对霍陈玖投怀送抱,你也不将人推开,捍卫你的位置嘛!』 「不会,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傻愣型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就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所以我不了解为什么你要为了保护霍陈玖来隐瞒我!』 「我不会一直隐瞒下去,我一定会跟你们说,只是不是现在。」 『确实不是现在,你来我生日被他的人带走后,已经很明显。告诉我,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梁仲棋的生日会她不管去不去,皆使这两位男人心情差到极致!早知道让霍陈玖去参加,他们俩互相干瞪眼就好。 「快半个月了。」安允诗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范他们知道了吗?』 「还不知道,但他们也许有看出来。」 『算了,早猜你们俩会交往了。』从她想念霍陈玖的眼神和心思,他早知会输给霍陈玖。 「好了,别这么不高兴,某方面来说你是第一个知道我有新恋情的人。」安允诗软着声音哄他。 『那顺便规定一下,你失恋的话第一个告诉我。』 「欸,我才刚恋爱,别乱诅咒我!」 『唉……安允诗,你让我难过,有点脑子的话,想个办法赔偿我。』 「还敢说赔偿,你今天真的很白目,居然在霍陈玖面前提起生日礼物,分明是故意得!」 『因为我是真的在生气,在难过。』 这些生气和难过都是出自于她,在她眼里他依然是原来的梁仲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