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玉》 【窃玉】 第一章 群贼 字数:13843 引子 武承望着窗外的庭院,对唐门的安排感到十分满意。 夏逝秋生,正是一季林木花草盛极转衰之时,幽静景观少了几分夺主凌厉,平添一丝零落惆怅,正合他此刻急需安宁的心境。 镇南王世子,照说是稳居庙堂之高,不需挂怀江湖之远。 可现今天璧朝草莽隐忧根深蒂固,江湖门派早已登堂入室,成为四方官吏不敢小觑轻慢的力量。 一柄锋利的刀,若想不伤己身,要么将其毁掉,要么便紧紧握在手中。 正因如此,他在蜀州东镇抚司府邸才不过留了一日,在唐家堡唐门地界,却要住上至少三天。 所幸唐门门主唐远书知书达理,不似其他江湖草莽那般透着一股煞气,对他亲随一行招待也是极为周到,无可挑剔。 不过唐门再怎么礼数周到,也比不过达官贵人,他心中惬意,其实倒有一半来自另一件事。 他那位武功高强绝色倾城的未婚妻,昨个傍晚就已到了。 玉若嫣,当初父亲看捡来的女娃粉雕玉琢是个美人坯子,才起了这个更似舞姬的名字,不曾想,她武学天资惊人根骨奇佳,打心底还透着一股莫名的狠劲,硬是练成了王府高手都摸不清底的一身功夫,投身到六扇门内。 原本只是欣赏她不可方物的花容月貌而已,可在看到她肃容办案,庄严凝重的模样时,一股更加急迫的冲动,便悄悄涌了上来。 几次三番说动了父亲,数次请表求下了上谕,这位绝谈不上门当户对的女神捕,终于要在今秋嫁入镇南王府,成为世子夫人,将来的王妃。 有时他也会想,这做法会否太过自私。明知她那炫目的美应该在天高海阔之处才能更加夺心摄魄,却偏要将她收入笼中,敛羽断喙,从矫健雌鹰,变作乖巧彩雀。 有些惋惜,更有些残忍的快意。 他噙了口酒,一丝丝滑入喉中,想着先前本该陪寝侍奉的娇柔美婢最后留下那句:“世子那么标致的未婚妻闲置厢房,可叫奴婢惶恐了呢。” 她不通礼教,做的本就是无关廉耻的勾当,一副暖被压枕的好皮囊,会说这话不必大惊小怪。他只是有些奇怪,自己听了那话,竟将她遣走,心里,真的动了念头。 不足三月就是大婚,即便今夜犯了界,也不至于有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玉若嫣刚在蜀州办了几桩案子,以他了解,正是容光焕发精神百倍的时候。 他喜欢那种样子,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带着那种昂扬、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的样子。 这种欲望,从未如此刻这般迫切、强烈。 他甚至都已有些坚硬。 咽净了那口酒,他提高声音,换来了外面影处护卫的近侍。 “去叫嫣儿过来,不要惊动旁人。” 枝叶一颤,那条影子已经消失。 他满意地站起,踱到床边,取下挂在床头的佩剑,用力一拔,抽出寸许,接着缓缓推回鞘内,如是再三,宛如将这把剑鞘,看做了玉若嫣修长健美的身子。 平素身畔不缺艳姬解闷,他也并非性好渔色之人,今晚这悸动来的如此迫切,叫他都微感惊讶。 窗棂一响,外面侍卫轻叩一下,权作提醒。 他将剑挂回原处,微微一笑,快步走出屏风。 玉若嫣推门走入,这种时辰来到未婚夫婿房间,她也不见半分羞涩惶恐,只如探案般凌厉扫视一圈,不见他人,便放下心来,信步来到武承身前,行礼道:“世子,敢问何事?” “你我就快成婚,为何还称呼的如此客套?”他坐入椅子,轻声笑道。 她眼中闪过一丝别扭,但还是漾起一丝浅笑,柔声道:“是,拓疆。” 武承听她虽转用表字,口气却还是十分客套,心中略感不悦,沉声道:“嫣儿,看来咱们久难见面,彼此之间,生疏了不少啊。你这府衙的差事,是否也该放放了?” 当初讲定,玉若嫣大婚之后,仍可以世子妃的身份在公门协办大案,直到就位王妃才不再抛头露面。 皇亲国戚之中并非没有先例,京城一位王爷正妃直到产子之前一年才偃旗息鼓,不再替巡防督卫缉拿盗匪,北严侯的新婚妻子上月仍披甲策马,与夫君并肩冲杀边疆退敌。 以玉若嫣在公门的名气,这个约定其实并不过分。 武承此刻特地提出,当然并非真的反悔,不过是委婉表达不满而已。 玉若嫣心思通透,柳眉微蹙,轻叹道:“拓疆,我平日惯常这副样子,并非有意疏离。如惹你不快,是我不对,你容我慢慢改过。” 他并未答话,只是抬起眼,从头到脚将她看了一遍。 虽说来此以保卫安全为主,但毕竟身为世子未来正妃,她身上自然不能再是官靴黑裤皂衣箭袖,换了身竹饰碧裙,着一件天青小褂,添耳环,插银钗,抹绛唇,描眉画目,一望便知必定有人为她精心打理。 这身装束的确叫她国色尽显,可不知为何,端详之后,反而觉得少了几分生气,倒不如平常那般吸引他的注意。 他捏了一下拳头,蓦然觉得那身衣裙碍眼无比,就似把旷世难寻的宝玉,硬塞进一个粗糙木盒之中。 “脱掉。”他眯起眼,放弃了平心静气的打算。 玉若嫣一怔,点墨般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解。 “今夜你不必走了,就在这儿歇下吧。”他扯了扯衣领,燥热在身周流窜,让他都有些气闷,“反正……不久就要大婚了。” “就在此处?”那一丝惊慌转瞬即逝,玉若嫣抬手按在颈畔,问道。 “去屏风后。”他深吸口气,起身走向床边,腹中热流顷刻涌下脐下三寸,刚硬如铁。 玉若嫣没有半点矜持扭捏,快步跟去,扭身对着屏风,抬手便解开一粒扣子。 “你没什么话要说么?”武承盯着她一束纤腰下耸隆翘挺的臀峰,沉声问道。 玉若嫣挥开衣襟,垂手一抽抹开丝带,解开下裳搭在屏风上,淡淡道:“是你,早些晚些也没什么区别。你心里欢喜就好。” 内衬离体,小衣再难掩盖一片雪玉无暇的裸背,露出大片莹润肌肤,天生丽质,如此近的距离,竟连毛孔也看不出来。 将衬裤一褪,她微微弯腰,提膝去脱。 这姿态下,半裸玉体尽收眼底。 她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软娇嫩,尽管通体如玉仿佛吹弹可破,那温腻皮肤却包裹着紧凑结实的肌肉,不论凸起还是凹陷,都蕴含着鲜明的力量。 随着她的动作,皮下的肌理也在舒展收缩,背、腰、臀、股、腿、足……每一处,都散发着摄人心魄的诱惑。 有经验的男人都明白,这种紧致至极的弹力意味着什么。只要被这样的腿缠上一次,怕是再难忘记那种销魂噬骨的滋味。 欲火如炽的当口,武承突然看到了一个刺青。 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但定睛细看,就能发现其实是为了掩饰一块烙印一样的伤疤。蝴蝶纹在玉若嫣另一侧的腰上,她去脱那边裤管,恰好撞进他眼里。 王府必定有人知道,但没人跟他说过。 他皱起眉,那明明是一处巨大的瑕疵,却在描绘后散发出残酷的魅力,出现在玉若嫣绝美的娇躯上,竟说不出是破坏还是增光添彩。 “这里这只蝴蝶,是怎么回事?”他伸出手,一边问道,一边想要抚摸一下。 玉若嫣的身子一震,所有的动作突然僵住。 下一个刹那,她猛然转身过来,抬手抽出了床头那把剑。 冰冷的剑锋,只一闪,就洞穿了武承的咽喉。 第一章 群贼 金祖耀已整整抓了十九年贼。 从替人修枷换锁的杂役干起,如今,做到塘东县远近闻名的捕头,紫线绣了衣摆,却绣不回他妻子在寂寞中枯槁的容颜,衙门加了例银,仍买不回他儿女没有父亲在侧的童年。 今年年初,他总算等到了能让他放心的接班人,领闲职享起了清福。 银子虽赚得少些,但不再刀口舔血鬼门关内进进出出,家人自然没有半点怨言。 以前一口一个金捕头的乡亲,渐渐习惯了改口叫他金牢头。 塘东县犯人通常直接押往郡城,县衙大牢只做临时周转,金耀祖换任此缺,其实不过是兄弟们和长官感念多年辛苦,帮了他一个人情。 他身上那些妻子一数就落泪的伤疤,总算停在了七十一道。 人闲了下来,心却闲不下来。 他从前些日子听闻了那桩惊天大案起,心里就一直隐约觉得难以安宁。他相信,蜀州公门上千弟兄,多半都会如他一般夜不能寐。 往日他巡视一圈牢房,给狱卒略作安排,到时辰就能返家休憩,这几日,他却还是忍不住去了衙门,想要打探出一点消息。 可即便在公门之中,那案子的全部细节也都被严格保密,东川郡郡城之内都没有半点风声,塘东县内又能打听出什么。 这一晚,他打了一壶黄酒,切了半斤羊肉,总算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离奇事件的因由,早早离了县衙,往家中走去。 家里都是本分平民,只惦记衣食住行,不留意朝廷大事,他也不愿细说,只告诉妻子这些天的事情已经忙完,今后便可照常休息。 一家老小吃过晚饭,他乘着微醺,一回房中,便从背后搂住了妻子总算略显丰腴的腰肢。 十六岁如花似玉的时候嫁了他,一转眼,怀中就已是三十五岁的妇人。 这大半年有他在家帮忙照顾老人,妻子的气色渐渐好了许多,不见了那些过早显露的老态,手臂环住的身子,也重新有了妇人的柔软弹性。 他已有半月不曾要过,今晚那点酒意,让他小腹又燃起了久违的冲动。 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的手兵分两路,上下出击。 妻子的乳房哺育了三个儿女,如今,依然饱满而柔软。粗糙的布裙中,她的双腿还很结实,不过曾经是因为在田野里奔跑,现下却是因为每日操劳不完的家务。 他扯开裙带,匆匆把妻子压在床上。 门已关,灯已灭。 黑暗中,成熟的妇人忍不住轻轻喘息起来,随着他耕耘的节律,一下下从喉咙里挤出低柔的哼声。 那里依然柔软而娇嫩,虽不如青春年华那么紧缩,却更加容易湿润,更加能唤起羞涩时不曾有过的回应。 他因腰伤而退离了最危险的地方,如今,也因腰伤而很快感觉力不从心。 妻子体贴地亲吻着他,翻身而上。 他转而去享受,舒展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只有在妻子的身边,他才能如此松弛,像个回到母亲怀里的孩子。 激情越是猛烈,就越是难以持久。 很快,他们夫妻颤抖着拥抱在一起,共同步入强烈的喜悦之中。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重新找到年轻的感觉,好像还能提着腰刀,往贼人之中杀进杀出,浴血奋战。 可当一切结束,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已是个四十一岁的男人,长久的公门生涯,让他每一年都好似比他人长出一倍。 他已有多久不曾与妻子一夜春风二度了?上次……好像还是有了老幺的那个晚上把。 一丝淡淡的悲凉涌上心头,他将被子拉高盖住妻子的肩颈,轻轻叹了口气。 没想到,窗外也有人跟着叹了口气。 “谁?”他翻身下床,刹那间已将床边墙上单刀抓在手里,也不顾赤身裸体,阳物还染着阴津,黏呼呼垂在胯下。 “金捕头好快的反应。只可惜,耳力却大不如前咯。换成三年前,怕是也不会让我们几个听上这么一场活春宫都不曾发觉。” 这话不假,金祖耀两年前耳后中了一剑,险些只剩一只耳朵,听觉自那之后就与常人无异。 可他的刀法却不曾落下。 他和大多数捕快出身的好手一样,没有什么武林师承,练的就是公门中最常用的刀法,没有花俏招数,要的,就是那一刀刀砍出来的本事。 “金某虽已转任牢头,但六扇门里没什么金盆洗手,我不指望你们这些恶徒既往不咎,若是来寻仇的,出手便是。金某生平不知抓了多少恶贼,早想着会有此日。”他沉声说道,脚下略略一挪,挡在床边护住妻子。 他妻子并未有多么惊慌。 她与公门中人成亲十九年,早已做过不知多少次最坏的打算。 一方安宁,总要有像她丈夫这样的人去拼命才能保全。而能让她丈夫放心去拼命的,不正是她么。 “祖耀,不必管我,要是动起手来,去救爹娘孩子。”她在被中摸索着套上衣服,掏出床头一把剪子握在手中,“打不过这些恶贼也不打紧,记得在鬼门关前等我,我决计不会辱没了金家门楣。” 外面却半晌没了动静。 金祖耀略一踌躇,匆匆套了一条裤子,小心翼翼往窗边走了两步。 外面陡然传来一声怪笑,接着有人痛哼一声,从窗外刷的跌了下来,咣当摔在地上。 房上传来颇为嘶哑的话音,冷笑道:“你个小小毛贼带路找到人也就是了,装模作样充什么大头鬼,我看这姓金的伤了腰,抓你也和当年一样手到擒来。” 先前说话那声音哎哟了两声,竟然不敢还嘴,滑溜溜逃了。 “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所为何事?”金祖耀心中略觉不安,听外面情形,来的似乎并非他此前捉拿过的寻常盗匪,而是什么不好惹的江湖人物。 “你这种小镇捕头,说了你怕是也不知道。白费功夫。”一个颇为尖细的男人嗓音传了过来,语调阴阳怪气,听起来令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兄弟俩,都复姓令狐,在下令狐阴,那是我哥哥令狐阳,一般说起阴阳兄弟,就是我们。”那嘶哑声音颇为有礼地缓缓答道。 令狐阳那尖细扭捏的嗓子紧跟着响起,“废这么多话干什么,拿住他一大家子,直接办正事不就完了。他这辈子保不准都没离过塘东,哪儿能听说过咱们。” 金祖耀的背后已经满是冷汗。 他离开过塘东,跟着其他公门同僚办过江湖案子,他当然也知道阴阳兄弟。 他们是三十多岁的同胞兄弟,据说还是双生,算起来,可能比他还要年轻一点。 但两人模样却没有半点相似,江湖风传是自幼捡了秘籍,练的时候各自理解不同,结果连长相也渐渐截然相反。 金祖耀没亲眼见过这两人,但知道他们都是西南有名的大盗,公门通缉多年,一直不曾捉拿归案。 这种在武林中也有不小名气的彪悍盗匪,的确不是他一个平凡牢头对付得了,他持刀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比恐惧更容易摧毁一个人自信的,就是绝望。 但能够战胜恐惧和绝望的,才叫勇气。 他咬紧牙关,粗壮的手臂终于重新稳定下来。 妻子已经表明心志,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岂能不战而溃? “管你们是阴阳兄弟还是阴阳怪气,想要老子的命,进来拿啊!”他怒吼一声,横刀跨步,稳稳守住了床与屋门之间。 那又尖又细的嗓子发出一声冷笑,仿佛被手拧着脖子一样说道:“可我们不想要你的命,我们还想求你帮忙呢。” 令狐阴的嘶哑声音马上接道:“我们兄弟也绝对不亏待你,你若肯帮这个忙,我们有庄园一座,纹银百两,事成之后必定双手奉上。我们两个在江湖上名头虽然不好,说出的话,却也没有自己吞回去过。” 令狐阳奸笑道:“若是这些身外之物你看不上,我们兄弟还能带走你那小儿子,亲自点拨他武功,包他十年之后,成为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重压之下,突然来了这一通威逼利诱,反倒叫金祖耀满头雾水不知所措,沉声道:“我虽不过是个牢头,但也是吃着朝廷俸禄,站在公门中的铁打汉子,要我帮你们做什么违法乱纪之事,那是休想!” 令狐阳语气一变,冷冷道:“姓金的,你可别不识抬举,我们能教你儿子武功,自然也能对你儿子干些别的。我弟弟不似我这么怪异,你那女儿……好像正当出嫁的年纪吧?” “大哥,先别吓他。他从六扇门退了,还是别当狗爪子对付。”令狐阴提高声音道,“金牢头,我们求你帮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天下各地的大牢,哪年也少不了发生几桩。你放心,事后决计追不到你头上。” “你先说是什么事。”金祖耀高声问道,存心想要惊动一下旁人邻里。 妻子却小声提醒道:“老金,你莫要那么大声,害了邻居可要怎么是好。” 金祖耀心中一震,微感惭愧,面上有些发烫,忍不住抬手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阴阳兄弟在外面低声耳语了片刻,令狐阴沉声道:“先说也无妨。过几日,塘东县的牢里要移来一名重犯暂做安置周转,你是牢头,当天必定要去看守。我这里有颗药丸,下到水里没有任何味道,你偷偷让她喝了,毒发之后,会与死人无异,你将她带出牢房,丢到塘边乱葬岗里,这忙就算帮成了。” 令狐阳细声提醒道:“那人本就是千刀万剐的死罪,兄弟们保证不会让她死的太过痛快,一来二去,也没逃了什么重犯,你总不算犯法吧?” 金祖耀紧握刀柄,缠布都已吸饱了掌心的冷汗。 他正要大声呵斥,屋外冷不丁又传来一声阴笑,一个好似被酒色掏空中气不足的声音飘飘忽忽道:“阴阳兄弟,你们要是打算给当年的老大报仇,直接下毒杀了就是,费那么大劲弄出来,到底是打算杀了祭奠旧友,还是打算藏起来先玩几日啊?” 这声音把那个日字咬得又重又长,口气里透着一股淫亵之意,分明意有所指。 令狐阳哼了一声,冷冷道:“我弟弟睡女人从不挑剔,我更是对娘们没有半点兴趣,弄她出来,自然是要大开灵堂召集旧友,好好炮制了她出一口恶气。我们可没有你花落尘无孔不入这么好的兴致。” 金祖耀心中一惊,听这话,新来的竟是沿江偷香夺取清白无数的无孔不入花落尘。据说这淫贼原本给自己起的外号并非这个,但他摸进闺房作案,往往不肯羞辱一次就罢休逃走,宁肯忍着脏污冒大风险也非要将受害女子小嘴臀眼分别占有一次才算完事,因此被人叫开的绰号,就成了无孔不入。 此贼轻功点穴功夫都是一流,受害女子中不少属于武林门第,算起来,江湖上想要捉他的,怕是比公门中还要多些。 花落尘轻笑一声,道:“明人不说暗话,在下毕生所愿便是能一亲江湖四绝色之列的美人芳泽,得到消息日夜兼程赶来,光马就累死了三匹,自然是好兴致。不瞒你说,我现下裤裆里就憋得发涨,你们要没意见,在下过会儿可要找姓金的闺女老婆先泄泄火。” 金祖耀双目一瞪,怒吼道:“你敢!” 花落尘淫笑道:“我为何不敢?只要给我机会,就是皇帝老子的女人,我也敢前前后后连嘴带屁眼一并日了,人生在世需尽欢,怕死怎么做采花贼?” 令狐阴朗声道:“看来花兄也是打算把主意落在金牢头身上咯?” 花落尘笑道:“谁不知道那人犯一到,塘东衙门周遭数里之内都会布满眼线,到时候高手把牢房围得水泄不通,你们还真当那主意能管用么?” 令狐阳不悦道:“哟,那花老弟有什么好计策么?” “在下又不需要将谁拖出来弄死。我色胆包天惯了,金牢头根本不必犯法,我到时候点了他家人 &o.ga;&o.ga;&o.ga;.零1ьz.τí 的死穴,换上狱卒衣服,只叫他带我进去牢房值夜一宿,到时候我进到监牢里面,那绝色美人被人绑得动弹不得,只能任我享用。事后给她穿戴整齐,要杀要剐,也和我无关。”花落尘悠然说道,显然早就做好了打算,“我不怕金牢头不答应,他肯让我日那娘们,我就去,他不肯,我就拿他老婆孩子将就。他愿意为了个死囚带绿帽子坏了女儿名节,我不介意。” 金祖耀心中怒极,刀尖微颤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令狐阳细声细气道:“他夫人可贞烈的紧,这会儿正握着剪子,保不准就自裁了。” 不料花落尘淫笑道:“死了也不打紧,半个时辰以内,稍有点热乎气,我一样摆弄。在下百无禁忌,就是可怜金夫人死了身子里还要带着别的男人精血,到了阎王爷那儿也判不成贞妇吧。” 金祖耀分明听到妻子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一紧,只恨不得这就杀出屋去,先将自己拼死再说。 令狐阴咦了一声,奇道:“连你都来了,这消息竟传的如此远么?” 花落尘笑道:“可不算远,我从这位美人被抓就一直打听,早早就进了蜀州。前些日子那些正派中人在湖林城里大闹了一场,这些日子,整个西南的黑道怕是都要来唐门地头做客。” 令狐阴似乎有些担忧,道:“还有谁要来?” 花落尘略一沉吟,道:“只算在下确定已经来了的,就有藏剑岭毕氏三兄弟剩下那两位,差一条尾巴能成精的八尾狐狸霍瑶瑶,脸上因刺配破了相的赤面僧非树,和我一样只求美人销魂玉体的玲珑邪塔褚帝玄……看看,有报血仇的剑客,有想趁机扬名的魔女,有不满自己牢狱之灾的怪和尚,还有惦记着美人一身功力的采补高手,你们说,热闹不热闹?” 大概是看到阴阳兄弟的脸上都不太好看,他又笑道:“所以你们两个来得早并不算什么,江湖从来就不是一个先来后到的地方。” “你说对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接口道,“你们三个先来,也一样不算什么。” 令狐阳这次的尖细嗓音竟然有些发颤,强撑着阴阳怪气道:“奚老三,你这种本事,就不必来打牢头的主意了吧?请你来杀这位的,恐怕少说也出了几千两银子,你不一路杀进大牢,怎么对的起你手里的剑。” 金祖耀手掌一松,那柄单刀再也抓握不住,当啷掉在地上。 阴阳兄弟、花落尘,他都还有胆气拼命一搏,可这位梦落九泉奚无坎,他就是豁出九条命去,多半也沾不到对方的衣角。 杀手这行当,名声可以远扬,但正主一定要低调、隐秘,谁都能一眼认出来的杀手,往往活不了多久。 奚无坎应该算是江湖上少数官府给过画像,还好端端活到现在的杀手之一。 这样的杀手只有两种,一种找不到,一种打不过。 奚无坎是后者。 武林中名气一定程度上象征着实力。 那么花落尘加上阴阳兄弟,也多半不是奚无坎的对手。 奚无坎冷笑道:“那与你们何干?我既然来了,你们就得走。” 外面好半天没有传来一丝声音,金祖耀在房中呆愣片刻,弯腰捡起了单刀,凄然一笑,沉腕一转,将刀刃朝向了自己。 其实他此前就已听到风声,今夜群 百喥?弟?--板zù3综合社°区 贼聚首于此,更是做实了他的猜测。 那个犯下惊天大案的重犯,竟要在塘东县临时关押。 虽说公门中的兄弟大都不愿提那死囚的名字,但他又怎会不知,近来蜀州境内当得起上达天听四个大字的犯人,除了手刃镇南王世子后束手就擒的天下第一女神捕玉若嫣,还能有谁? 案件一出,西南大乱,不知哪里走漏了消息,几日之间,死讯就传遍四州,扩散到大半个江南。 六藩分属之内,若非叛国附逆的大罪,都由当地主理自行审断。 那玉若嫣,自然也要押送镇南王府。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在大家心目中,玉捕头当然已经是个死囚。 可这个死囚,却偏偏送不出去,至今还留在唐家堡所在的东川郡内。 据说西南境内的公门高手近的都已到了,远的都日夜兼程正在往这边赶,王府也派出了手下数名顶尖英才,为的,就是能让玉若嫣活着到达镇南王府,交给镇南王亲自处理。 只因想要玉若嫣的人,实在太多。 她五六年里横扫西南黑道,大大小小得罪了不知多少,偏偏又位列近年江湖四绝色之中,是公认的倾城之貌。 东川郡几位地方官曾合计半宿,商量出一个办法,找几个女犯冒充,试着押送一下看看后果。 结果四位女囚全部不翼而飞,四个方向上三十六名官差,没有找到一个活口。 若不是唐门倾全派之力帮忙平稳局势,那几个吓破胆的父母官怕是连自己的官衙也不敢再待。 这样一个烫手的犯人,为何会传出要转移到塘东县的消息?送到这里和镇南王府南辕北辙,难不成改了主意要横渡金沙河送去皇城?还是打算经中南四州南下入海,取道蛮邦兜一个大圈进入滇州? 金祖耀一个小小牢头,自然猜不到上官心中是如何打算,但他知道,这该死的消息,已经快要害了他一家性命。 为何这公门内都还没有传开的事情,这帮江湖人会如此轻易地知道? 他心中苦思冥想之际,外面奚无坎的声音又冷冰冰响了起来:“你们还不死心,是以为塘东县来的高手中,仅有我一个你们得罪不起,未必没有任何机会对么?” 其他人没有回答,只有令狐阳阴阳怪气哼了一声,权作默认。 “蠢材。你们真当玉若嫣这样的人物,会打主意的只有你们这些杂碎么?急匆匆跑来的,不是想杀她的,就是想操她的?”奚无坎冷笑道,“我只说两个人,你们且看看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硬。” 他微微一顿,提气道:“雪玉钗摇足踏云,一剑夺命碧罗裙。” 阴阳兄弟倒抽了口凉气,令狐阴沉声道:“雍素锦和碧姑娘?她们怎么会来管这闲事?” 令狐阳细声道:“都被官府通缉过,来杀个女神捕泄愤呗。不过那俩虽然厉害,论功夫恐怕还比玉捕头差一截吧。也就只能捡现成便宜了。” 花落尘的口气却显得有些惊恐,道:“令狐兄弟,你们的消息这可就不太灵通了。你们难道不知道,这……这两个女煞星,其实都已成了如意楼的人。” 令狐阴惊道:“莫非……如意楼竟看上了玉若嫣准备收归己用?” 奚无坎哼了一声,道:“何止,唐门趁着现在犯人还在东川郡押送不出,倾巢出动调查背后是否另有隐情,想要的还不是玉捕头的人情。除了唐门如意楼,你们怎么知道没有别的势力在打这位的主意?要命的,趁早死心快滚吧。” 花落尘淫笑一声,道:“好,我走。不过,死心却是休想。金牢头这边看来轮不到我,我自然可以去想别的办法。今生不能一尝江湖四绝色的滋味,我死都难以瞑目。” 奚无坎冷冷道:“你不妨去找找另外三位,玉若嫣杀人时不着寸缕,说不定已被世子破瓜开苞,按规矩,没资格位列其中了。” &o.ga;&o.ga;&o.ga;.零1ьz.τí 令狐阴长叹一声,道:“金牢头既然被你奚老三盯上,算我们兄弟倒霉,告辞,我们另想办法就是。” 金祖耀横刀在颈,后退两步,听着外面渐渐没了其他声音,便只等着奚无坎进门动手。 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固然重要,可他绝不能为此就不顾律法,还要害了玉捕头,他左思右想,也只有一死了之,才能断了他们的念头。 刀锋贴住脖子,他瞪着门板,问道:“奚无坎,告诉你,不管是带你进牢,还是设法把玉捕头带出牢来,你都休想。我绝不为你们做任何事情!” 门被慢慢推开,一个身段匀称的中年男子缓步迈入,将门一带关上,走到桌边,拾起火镰点亮油灯,好整以暇坐到凳子上,背后长剑也未解下,淡淡道:“你真当我很怕你自尽么?” 金祖耀沉声道:“起码……我若是死了,你的阴谋也休想得逞!” 没想到,那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面颊一颤,声音骤转,竟冒出一串银铃似的娇笑,双掌一拍,道:“那你就去死咯。我连一共见过两面的奚老三也能扮得活灵活现吓住外面三个,你我可偷偷盯了四天,莫说神态面目,就是你脱你老婆衣服的动作,我都能让她分辨不出。” 金祖耀浑身一震,他早知道江湖上有些奇人异士,能以绝妙手段易容改扮,控喉变音,可活生生出现一个,还是惊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看也十足十如假包换的中年男人,竟真的用娇嫩绵软的江南女音说起了话。 油灯照在那男人脸上,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你……你不是奚老三?那……那你是谁?” 那易容女子嘻嘻一笑,翘腿道:“方才那臭淫贼点名的时候,不就只有一个女人么,还猜不到?” “八尾狐狸……霍瑶瑶?” “不敢当,正是小妹我。”她咯咯笑道,“我虽比不了七巧童子、龙十九那种杂学怪物技艺深不可测,但骗骗你们衙门的笨蛋,想必绰绰有余。不过你大可放心,我既不是去劫狱,也没兴致杀玉若嫣得罪镇南王府,我就是扮成你的样子去看守她一晚,试试她天下第一女神捕的眼睛,测测本姑娘的神鬼手段。” 金祖耀咬牙道:“你可别忘了,无相郎君就是玉捕头亲手缉拿归案的!你的本事,难不成比他还高么?” 霍瑶瑶笑道:“学我们这手艺的,不试试深浅,怎么知道自己本事的天顶在哪儿。我要是骗过了她,岂不是证明我比无相郎君技高一筹?起码今后坑蒙拐骗,不必担心被抓去砍头。” “我妻子不会配合你,这几天只要同僚来访,你必定露出破绽。” 霍瑶瑶轻哼一声,不以为意道:“你这么蠢,看来这么多年捕快捕头,干的都是些体力活儿吧。易容改扮的本事,你当只能打理自己么?我随便拿出几两银子,还怕没有身材相若的姑娘来演一遭你卧病在床的老婆么?这种简单的江湖手段都不懂,还是早早去床底下躺着,由我来帮你度过这几天劫数吧。” 金祖耀当真是走投无路,心念一动,想着霍瑶瑶擅长易容,听声音又是个年轻女子,武功兴许并不 ˉ百喥弟--v板xzù∶综3合x社∴区 算强,一咬牙关,挥刀砍去:“你先放倒我再说!” 霍瑶瑶却好似早已料到,抬手一弹,一缕灰烟陡然射出,直喷金祖耀面门。 他连忙闭气,手中刀招自然慢了一霎。 霍瑶瑶咯 找?回网°址x请?百喥2索x弟3--板3zù 咯一笑,身形一晃横移摆臂,一掌切在他肘侧麻筋,双足连点,如风一转,在他身后一把捏住他颈下大椎,捏得他全身酸麻连刀都掉在地上,才笑道:“只会易容的姑娘,就算有楚香帅那样的大侠守着都免不了出事,我又岂敢不学点护身本领。” 他屏住呼吸不敢言语,听她谈笑自若,只盼那毒烟能对她也有效。 哪知道霍瑶瑶甩手一根细针插在他颈后,运起内力将毒素往里一逼,软语道:“那不过是我之前抠在袖口里的泥灰,没毒,你可赶紧喘气,莫把自己憋死才好。” 她撒手一撤,退到床边坐下,看着僵立原地动弹不得的金祖耀背影道:“不过这针就真的有毒咯,你老婆听话帮我省点银子少找点麻烦,我就给你每天喂解药下去。如何?” 他妻子面色苍白,汗如雨下,手中剪子也有些拿捏不住,颤声道:“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霍瑶瑶笑道:“就是我说的呀,你们怎么都当我撒谎不成?我消息可比刚才那几个蠢材灵通得多,想杀玉捕头的,想救玉捕头的,哪一边都不是我这种孑然一身的小人物招惹得起,光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用血抹脚趾甲的女魔头雍素锦,我见了恐怕腿肚子都要转筋。我真就想试试自己的易容本事有几分火候,你们别倔了成么?” “你易容的本事的确不错,我这双整天盯女人的眼竟然没看出来。”外面突然传来花落尘略带恼怒的声音,“可惜你能学的只有脸和声音,才会作为奚老三啰嗦那么多,让我们起了疑心。” 令狐阳尖声道:“不错,都走远了才反应过来不对,要真是奚老三,我们不走那一刻,就该下来留我们一人一条胳膊了,哪儿还会站在房顶唠唠叨叨!” 咣啷一声,门扇被一脚踢碎,一个个子恍若孩童的侏儒男子站在门外,开口正是令狐阴那嘶哑雄壮的嗓音:“你这贼狐狸,竟然把歪脑筋,动到老子头上了!” 这话音中气十足抬脚便将木门如草纸般踢烂的令狐阴,偏偏是个半人高的小小侏儒。他身后那高大魁梧满脸横肉的汉子,却一根胡子没长,一说话便是令狐阳那令人浑身难受的强调:“不过我们到该谢谢你这贼娘们,金牢头自杀不成,可省了我们不少事情。” 霍瑶瑶眼神已经有些慌张,口中却仍笑道:“既然如此,你们打算怎么谢我?” 咔嚓一响,一个青衣短打的壮年汉子推窗跳入,腰侧挂着一对精钢判官笔,双眼泛桃花红,唇角笑意颇为下流,道:“你这种小骚蹄子,当然应当交给我来好好炮制一顿。” 他向前一挺胯下,淫笑道:“我这份大礼,你不收也得收,光一处收了还不行,前前后后,我给你谢个遍。” 霍瑶瑶缓缓挪开靠住屋墙,奚老三的妆容已经没用,索性一把撕扯下来,连着胶泥丢在脚边,露出一张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小脸,陪笑道:“论姿色,我可比不得人家天下第一女神捕,花兄这么讲究的风流人物,难道不该先以毕生志愿为重么。” 花落尘哼了一声,他这种色心极盛的男人,见到霍瑶瑶这副面孔,头上的火气便先消了一半,尽数转去裤裆,口气也软了几分,道:“我可没什么讲究,御膳想吃,清粥小菜,一样来者不拒。更何况……霍姑娘这副模样,怎么也算是水乡佳肴的水准了。” 霍瑶瑶抬手擦去几处残存胶泥,心中有些悔恨为何不在奚无坎的易容下多加一层丑女人皮面具,嘴上仍是甜甜笑着,道:“三位方才也见识了我的本事,有我帮忙,如虎添翼。其实,大家仔细盘算盘算,咱们尽可精诚合作,各取所需不是?” 令狐阴眉毛一挑,拉住作势动手的哥哥,沉声道:“怎么说?” 霍瑶瑶忙不迭道:“金牢头不肯跟几位合作,我肯啊。我扮成金牢头的模样,帮你们兄弟俩带那药进去,临机应变想办法把玉若嫣弄出来,到时候,花兄要的不过是玉捕头的处女之身一夜风流,你们就让他先享用一番,之后再带去灵堂,私刑伺候,尽管报仇,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计划听起来的确更加可靠一些,起码这女人比金祖耀心思活络得多,而且与他们臭味相投,多少算是一路。 令狐阴略一思忖,道:“可方才也说了,就算用药,从那牢里带出玉若嫣,怕也不是易事。” “这不正是测试我易容手段的时候了么?”霍瑶瑶赶忙一指自己的脸,道,“若是用药不容易办,我就把花兄易容成同班狱卒,随我一起进去。咱们把玉若嫣用花兄的点穴手段制住,我把她易容成金牢头,再把自己易容成玉若嫣,里外交换,花兄就说金牢头生了急病,要送回家来。至于我在牢里该如何脱身,就不劳各位挂怀了。” 令狐阳一看另外两人已经显然有些动心,高声道:“你们休要信她,这种年轻漂亮的娘们,嘴里就没句实话!” 令狐阴重重咳嗽一声,小小的身躯竟把高大的哥哥震住,退后半步不敢再说,他这才道:“花兄,你觉得如何?” 花落尘从头到脚将霍瑶瑶扫了一遍,突然问:“你靴子里踩了垫物?” 霍瑶瑶点了点头,蹲下将靴子一脱,索性只穿缠布站在了地上,身量顿时矮了一截。 花落尘盯着她小巧玲珑的脚掌,淫笑道:“合作也无妨,不过,总要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霍瑶瑶脸色有些发白,一双小手缓缓缩进袖中扣住什么,道:“不知道小妹我要怎么做,才能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呢?” 花落尘的桃花眼斜斜一瞄,道:“离那犯人过来还要几天,这段时间,你谁也不必易容假扮,什么也不必穿,陪我在房里睡觉就好。” 霍瑶瑶眼中寒光一闪,但还是笑道:“既然花兄错爱,小妹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未经人事,还请花兄怜香惜玉,将来为妾也好,多少给个名分。” 花落尘狞笑道:“那种事大可以后再说,既然你答允了,这就脱吧。” 霍瑶瑶一愣,笑道:“花兄拿小妹打趣么,这……这里还有许多眼睛看着,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怎好如此?” 花落尘冷冷道:“你八尾狐狸少说也有八种本事,虽说不到龙十九一半,但光是轻功、暗器、用毒这三样,就足够叫人头疼。你这样的女人,只有两种情况我才敢碰,一种就是脱光。快脱吧。” 霍瑶瑶妩媚一笑,双手抬起示意并无它物,款款走到花落尘面前,软软道:“我身上为了易容加了一堆东西,脱起来那么费劲,不如你帮我嘛。” 说着,她用手指了指自己腰带,羞红满面,道:“人家就要是你的人了,你还舍得给别的臭男人看。” 花落尘哼了一声,手往前一伸,快要拉住腰带之时,突然闪电般往上一抬,一指点在她锁骨当中,旋即运指如风,在她颈窝周遭点了足足七下。 霍瑶瑶浑身一麻,动弹不得,顿时出了一头冷汗,颤声道:“花兄,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落尘也不答话,取下一支判官笔勾起她腰带垂头,映着油灯一晃,旁边的阴阳兄弟这才看到,那系带内侧竟不知何时穿了几根细细小针,蓝光闪动,分明淬毒不浅。 令狐阴忍不住道:“这娘们好奸诈的手段。” 花落尘狞笑道:“江湖上走动的标致女人,要么武功厉害,要么心机狡诈,要么靠山无敌,否则,在这荒林一样弱肉强食的地方,不出三天就要被骑在男人胯下。刀头舔血的亡命徒,谁肯亏待了鸡巴。” 他抬起判官笔,刷的一扫,笔尖过处,顿时裂布开衫,咕噜噜掉出几个伪装身材用的垫料,露出霍瑶瑶一片莹白细腻的肌肤。 “这便是我说的第二种情况,被我点了穴的。”花落尘双眼放光,淫笑道,“不过你这种女人,即使被我点住,我也不会上手脱你的衣服。这对判官笔,此时可好用得很。” 他每说半句,判官笔便交叉一划。 咝咝啦啦裂帛之声接二连三,转眼之间,霍瑶瑶上身就已接近赤裸,只剩双肩之下还留着一对衣袖。 两丘细嫩娇小,一掌可握的盈盈雪乳,也随之颤巍巍裸在人前。 夜风穿窗,抚胸而过,一双无法遮挡的嫣红奶头,就这样微微硬涨,翘在乳包顶上。 花落尘满意地在双乳细细打量一番,抬手正要接着撕开下裳,耳廓一震,听到一声异响。 他采花多年,最敏锐便是周遭安危,当即握紧判官笔,毫不犹豫纵身后跃穿窗而出,怒喝一声:“什么人?” 阴阳兄弟反应极快,马上跟出门外,看向花落尘面前。 一个一身翠绿衫裙的年轻女子俏生生站定在那儿,双眼在他们三个身上一扫,宛如冷电,朱唇紧抿也不答话,呛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宝剑,泓清光寒,一看便是神兵利器,连剑鞘都名贵无比,柄上缀着一颗硕大的翠玉宝珠。 那剑鞘整体都呈青色,仿佛为了映衬,剑脊上,也有一道浅绿印痕,颇为显眼。 花落尘面色一变,惊道:“碧姑娘!” 【窃玉】 第二章 碧钗 【窃玉】第二章碧钗2018-10-28作者:snowxefd字数:11278令狐阳浓眉一挑,阴恻恻道:「碧姑娘?花兄,这次你可不会看走眼吧?」花落尘面如土色,悄悄往后挪了半步,道:「人可以易容改扮,这宝剑,可做不得假。 二位,恕我少陪了。 」话音未落,他连屋里那衣衫不整双乳裸呈的霍瑶瑶都不敢多望一眼,拔地而起跃上屋檐,竟慌不择路从房顶展开轻功就逃。 令狐阴抬眼望着手中持剑的翠衫少女,满目疑惑,缓缓道:「碧姑娘,你深夜到此,所为何事啊?」崔碧春并不答话,剑尖斜指半垂,绣着翠绿丝线的软底布靴向前一踏,一步步往房门走近。 那双漆黑如墨的妙目,每走一步,杀气便浓烈几分。 令狐阳尖啸一声,长臂舒展,沉腰便要出手。 但令狐阴双足一顿,出手将哥哥勐地一扯,喝道:「走!」这一声暴喝出口之时,崔碧春掌中的宝剑碧痕已破风而起,化作一道惨青寒光,直取令狐阴喉头。 能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阴阳兄弟纵然功夫称不上一流,眼力却绝不会差。 剑光方起,令狐阳就失去了出招的胆气,借着弟弟一扯之力,扭身往屋顶逃去。 令狐阴救哥哥那一招失了先机,眨眼间剑光如电而至,惊得他通体发寒,百忙之中气贯双腿,拼死施展身法一蹬,离弦之箭般往后射出。 他身形小巧玲珑,分量也轻,这一下施展出毕生所学,的确逃得够快。 饶是如此,碧痕那一剑之威仍是将他从小腹到大腿划出一道,衣衫尽裂,皮开肉绽。 崔碧春一剑得手,纤腰一拧,寒星凌空斜划,追击而至。 但此时令狐阳已到屋顶,他手长脚长,脑门顶着冷汗趴下一抄,把身在半空的弟弟揪住,勐地向上提起。 这兄弟二人协同作战不下百次,默契十足,应变迅疾不过是弹指间的功夫。 但同样是弹指之间,被凌空提起的令狐阴脚下,碧痕就已追刺过来,几乎擦着鞋底杀过。 令狐阳若慢上一霎,令狐阴伤及腿脚,面对这要命的碧姑娘,怕是再难有半分生机。 兄弟两个心胆俱裂,哪里还敢伺机反击,一上屋顶,就不约而同将轻功运到极致,互相提携牵扯,飞一般逃走。 崔碧春并未追击。 她仰头看一眼屋檐,侧耳听了听周围动静,缓缓收剑回鞘。 寒锋敛匣,刹那间,她的人也消去八分锐气。 直到身上残留的杀意尽数不见,她才迈开步子,走进屋内。 金祖耀满面冷汗,仅剩可动的眼眸转向崔碧春,颤声道:「来的……可是一剑夺命碧罗裙,崔碧春?」崔碧春点点头,左掌向后一拂,带上了房门。 金夫人早已骇得软在床上,不觉将手里握的剪刀都顶进颈中一点,渗出一粒猩红血珠。 崔碧春微微皱眉,信步走过金祖耀身边,碧痕一抬,连鞘刺出,打飞了金夫人手中的剪子,道:「我无意害你们。 」「可你也是要犯!」金祖耀的气息因紧张而格外急促,「方才那些江湖大盗杀的公门中人,加起来也不到你的零头吧!」「我不杀你。 」崔碧春随手拿起一条单子,返身丢在霍瑶瑶身上,遮住了她半裸娇躯。 「别的事情你也休想!」金祖耀怒道,「我一家老小就是死在眼前,我也绝不帮你们这些江湖匪类去害玉捕头!」崔碧春缓缓将单子在霍瑶瑶颈前、乳下、小腹三处扎紧,才道:「我是来找她的。 」一直装傻等待时机的霍瑶瑶顿时就是一愣,「找我?你……你这女煞……不是,碧姐姐,你我素未谋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找我做甚?」崔碧春却不回答,带上一只金丝手套,蹲下将她被割开掉落的衣服仔细检查一番,捡出一个小包,一个钱袋,一个香囊,和一些零星小物。 她用布一包,揣进怀里,起身道:「你跟我走,自然就知道了。 」霍瑶瑶干笑道:「碧姐姐,我……我被花落尘用独门手法点了穴啊,这哪儿走得动。 要不……你给我解开?」崔碧春微一摇头,过去弯腰张臂,将她一提夹在腋下,转身便走。 霍瑶瑶慌了神,赶忙道:「金牢头还中着我毒针呢!」崔碧春闻言一怔,左右打量一眼,一伸手将霍瑶瑶丢在桌上,死鱼一样打横放着,掏出怀里刚才那一堆东西,借着灯火微光仔细打量起来。 霍瑶瑶三寸不烂之舌仍不忘发功,陪笑道:「碧姐姐,这是我自行调配的毒药,用的是我在山谷捡到的古老毒经,你自己琢磨,明天天亮也想不出个结果。 不如这样……」才说到这儿,崔碧春已经从那一堆东西中捏出了一根中空细针,放到鼻前嗅了嗅,反手就扎进了霍瑶瑶的脖子。 「你……你这……」「哪个是解药?」崔碧春拍了拍霍瑶瑶的面颊,问道。 这摆明是要先在自己身上测试,霍瑶瑶只好哭丧着脸道:「香囊,香囊有夹层,从绣的小凤凰嘴上捏开,挤出来的小黑丸,两颗。 」崔碧春挤出四颗,果然把两颗先喂进了霍瑶瑶的嘴里,等她混着口水咽下,又在旁拿住腕脉,以内力帮她催化药性,看确实面色转为正常,才转身走到金祖耀面前,捏开他的嘴巴将药弹了进去,一掌拍在喉头送药下去。 跟着,她再次将霍瑶瑶夹在腋下,起身便走。 「碧姐姐,你行行好,帮我揉揉穴道,我自己能走,不也方便很多么,你瞧瞧……我这跟破口袋一样被你夹着,也太不像样子了。 」「碧姐姐,碧姐姐,我一身东西都在你手上,你武功这么好,难道还怕我害你不成?」「碧姐姐碧姐姐碧姐姐碧姐姐……你、你倒是说句话呀,这大半夜的你带着我这么走,我心里好害怕呀。 」「碧姐……」「闭嘴。 」崔碧春突然开口,沉声说道,接着身形一转,闪到旁边,将霍瑶瑶立在一棵树下靠住。 霍瑶瑶这才看到,前方小道上,站着一个和她方才改扮的形貌一模一样的影子。 她顿时惊叫出声,「奚老三?」奚无坎微微一笑,拱手道:「碧姑娘,久仰。 」崔碧春默不作声,只是垂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霍瑶瑶吞了口唾沫,觉得今晚莫不是犯了太岁,心下暗暗有些后悔,扬名立万可去的地方多的是,何必要来这注定要群雄混战的地方掺一脚。 她自以为几样本事都有大成,可到了这儿才发现江湖之大,她这八尾狐狸怕不是要被人做成皮帽子咯。 崔碧春盯着奚无坎的肩头,缓缓往前踏了一步。 奚无坎的眼中笑意消失,也向前踏了一步,手在腰带上一抹,一柄软如白蛇的细剑就落在了他的掌中。 霍瑶瑶瞪大眼睛,这才知道奚老三以剑法扬名,为何她偷偷看了几次都没找到剑在哪里。 崔碧春默不作声,又向前踏出一步。 奚无坎目光闪动,冷冷道:「崔碧春,我此次收的银子里,没你这条命。 」崔碧春缓缓再踏一步,道:「那你为何拦在此处?」奚无坎澹澹道:「我要杀的人,若有人要救,我总要先来试试深浅。 」碧痕微微抬起数寸,指住了一地清冷月色,崔碧春又踏一步,道:「那你已可出手。 」奚无坎左掌抬起,二指一捏,将那软剑弯成一个圆弧,但并未出手,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你怕了?」奚无坎微微一笑,突道:「昔年朝廷有位忠臣,官拜兵部尚书,姓崔,因边关守将魏宸谋逆一桉仗义执言,惹来雷霆震怒,一家老小,死的死,充军的充军,仅有两个本要被送去当营妓的年幼女儿下落不明。 碧姑娘,你说巧不巧,他们也姓崔呢。 」崔碧春垂目望着自己剑尖,墨玉般的眸中古井无波,澹澹道:「佞臣已死,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说着,她又往前连踏两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到一丈。 「崔姑娘定力过人,在下佩服。 」奚无坎却又往后退了两步。 记住地阯發布頁发邮件到记住地阯發布頁发邮件到(全拼)記住地阯發布頁發郵件到哋址发咘頁迴家锝潞哋址发咘頁迴家锝潞哋址发咘頁迴家锝潞迴家锝潞他松开手,真气贯入软剑,剑锋登时竖得笔直,他出指一弹,弹出龙吟般一响,笑道:「年纪轻轻,能有如此修为、心境,在下自叹不如。 就此别过,告辞。 」他正要拧身施展轻功离开,崔碧春却又踏上了两步。 他的瞳孔顿时收缩,目光森冷如冰,唇角却还带着微笑,道:「难道,你又想讨教两招么?」崔碧春的剑又抬高了数寸,冷冷道:「我要救的人,若你要杀,我为何不在这里,先杀了你?」奚无坎望着那寒光闪闪的剑锋,忽而笑道:「忠臣热血,凝冤化碧,崔碧春,你就不想问问,我是如何知道你这些事情的么?你的身家背景,江湖中可并没几个人知道。 」崔碧春的脚步突然停住,她秀眉微蹙,轻声道:「你的雇主,是朝廷大员?」奚无坎等的就是这一刻。 生死相搏,一念之仁就可能会失去先机。 只要崔碧春对他所知晓的事有一丝一缕好奇,她的剑就会慢上半分。 对他来说,这已足够。 内功催动,软剑如蛇信般疾吐而出,咬向崔碧春的咽喉。 可崔碧春的宝剑,本就有个可以将剑刃弹出的机关。 她左掌一捏,锵的一声,碧痕便已在机关与内力的配合下飞射而出,撞向刺来的软剑。 奚无坎面色一变,将劲力化刚为柔,缠向碧痕。 但崔碧春左臂一舒,竟用剑鞘直刺向他的喉头。 奚无坎不得不侧肘一磕,消解格挡。 一招之间,崔碧春就将碧痕握在手中,咻的一声,苍青寒光便已破空而起。 叮叮叮。 三声轻响。 奚无坎远远一掠,退开数丈之遥。 他面上一片苍白,胸腹纵横交错两道血痕,手中软剑已经断了长长一截。 不过三招,胜负已分。 奚无坎口唇微颤,沉声道:「崔碧春,你的功力,倒真不可同日而语……是如意楼的功劳么?」崔碧春却不回答,只是冷冷盯着他问道:「是谁雇你来杀玉捕头的?」奚无坎深吸口气,冷笑道:「吃我这行饭的,没了命,也不能没了行规。 再说,你当真觉得今日就能把我留下了?」最后一个字才一出口,他突然双肩一缩,整个人像后飞一样纵了出去,双肘同时抬起,一连放出七点寒星,封住崔碧春追击的路线。 崔碧春剑光一圈,将暗器尽数打落,微微蹙眉,没有去追。 她也不必去追。 因为她知道,从她拎出霍瑶瑶起,这次和她一起行动的搭档就已经到了。 这世上,怕是不会有人比那位更想救玉若嫣。 那么,奚无坎当然不会有机会逃掉。 果然,奚无坎的身形还没落地,旁侧屋檐之上,一个修长的影子就已经鬼魅般飘落下来,月光之下,一双比皓月还白嫩几分的赤脚踩着无齿木屐轻轻一点,就先一步冲到了奚无坎将要落地之处。 奚无坎视线一扫,见到那玉足脚趾竟俱染点点猩红,当即连心都凉透,怒喝一声在半空强行拧腰出剑。 可惜他全力一纵没有半分留手,此刻旧力已竭新力不继,哪里还能使出几分真气。 那窈窕倩影冷笑一声,指间发钗一闪,就已洞穿了奚无坎的右腕。 奚无坎闷哼一声,软剑掉落。 她发钗一抽,又是一刺,没入奚无坎腰后悬枢穴中,左掌一切砍在颈后,屈膝顶在他膝弯,三招一气呵成,跟着拎住腰带顺势一提,就将他死鱼一样拎在手中,脸上笑靥如花,道:「看来,得让我试试,你奚老三的骨头有多硬了。 」奚无坎连提三次真气,可受创颇重,发钗还深深插在腰后骨节之间,颈后中那一掌更是险些将他噼晕,垂头望着那一双玉润雪足,胸中气血翻腾,颤声道:「雍素锦……你我……本是同道……你为何……」「同道?」雍素锦柳眉半挑,拎着他往崔碧春那边走去,冷笑道,「你跟拿钱杀猪的才叫同道,与我有个屁的关系。 」奚无坎咽下口中一团腥咸,心知自己在劫难逃,喘息道:「雍素锦,崔碧春,你们两个……也都是在六扇门的鹰爪孙手上吃过不少苦头的,为何要不辞辛苦来救玉若嫣?莫非……你们真都成了如意楼的走狗么?」「你废话太多了。 」雍素锦不耐烦地丢下一句,突然抬手将奚无坎的裤子撕去一块,露出了一片劲瘦有力的屁股,接着笑道,「你没资格问话,再多问一句,我就把你下面脱光挂在县衙旗杆上,这些日子塘东县来了不少江湖高手,你愿意借此扬名,我就好好帮你一把。 」奚无坎面上一阵发青,可夜风吹过屁股,凉飕飕足以证明雍素锦并非说笑,脸上变了几变,终究不愿死前还受那奇耻大辱,愤愤闭上了嘴。 崔碧春已经拎上了霍瑶瑶,见雍素锦过来,问道:「先前那三个呢?」雍素锦指了指自己的脚趾,「没看见么,新涂的。 色咪咪那个我拧断脖子扔进猪圈喂母猪了,那阴阳怪气两兄弟,我挂到树上,也算提醒下不知好歹的混帐,还要命的就快滚。 」崔碧春略一颔首,道:「好。 」霍瑶瑶看着奚无坎转眼之间就被炮制得犹如一头死猪,浑身上下冷汗直冒,瞟了一眼雍素锦,结果正对上她似笑非笑看过来的目光,吓得裤裆里头都是一酸,呻吟道:「雍……雍姐姐,小妹……小妹一定……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肋插刀愿效犬马之劳,你们要我进如意楼我就入,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千万……千万饶小妹一命啊。 」雍素锦伸手在她光滑小巧的下巴上一勾,笑道:「我盯了你这狐狸五天,你是什么东西我看得清清楚楚。 不必跟我玩这一套,把你八条尾巴好好收着,我觉得你听话,你自然可以平安无事,否则……哼哼,我可没兴趣让你进如意楼,还是断了你的手筋脚筋,找个暗娼窑子丢进去,让你给我赚点闲散银子吧。 」这话要是别人来说,霍瑶瑶兴许还能当成吓唬,可雍素锦这个邪门妖女名声在外,真干出来不足为奇,当即捣蒜般连连点头,一连声地表忠心,唯恐真成了某个下贱地方的肉囊子,贩夫走卒撒把铜钱就能进来快活一遭,那才叫生不如死。 和崔碧春不同,雍素锦有一搭没一搭,总算能和霍瑶瑶聊着,这让霍瑶瑶多少安心了几分,她对那条三寸不烂之舌颇有自信,起码,先保住一条小命再说。 很快,崔、雍二人就径直离开县郊,一路走到近山傍林的一栋废弃护林木屋,开门进去,燃起灯火,这才把手中两个俘虏放下。 花落尘的点穴手法虽然独特,但功力不深,一番颠簸,霍瑶瑶双脚已经隐隐感到酸麻,估计小半个时辰就能恢复行动。 她当然不敢表现出来,依旧直挺挺躺在板床上,侧脸望着地上被雍素锦补了几钗瘫软如泥的奚无坎,一边暗自庆幸,一边亲亲热热道:「雍姐姐,你专门把奚老三带回来,是要审他吗?」这话当然是明知故问,但霍瑶瑶这么一问,就把自己无形中放到了雍素锦这一边,她拼命想要潜移默化,也是求生的一招。 她一直都知道,花落尘那样的淫贼再怎么小心谨慎也有她得手的机会,对她来说,最危险的从来都是不会被她女色所惑的其他女人。 雍素锦将裙摆一拉,坐在凳上,轻轻抚摸着纤巧足踝,笑道:「不然呢,难不成要和他拜天地么?可惜,我妖花有主咯,可不能再叫旁人占了便宜。 」霍瑶瑶赶忙陪笑道:「呀,不知是哪位翩翩公子,能蒙雍姐姐这样的绝代佳人青眼有加呢?」「一个难缠的小色鬼罢了。 」雍素锦瞄了崔碧春一眼,向外使了个眼色。 崔碧春颔首起身,推门出去,衣襟风声轻响,转瞬去得远了。 霍瑶瑶听雍素锦口吻娇俏中带着几分亲昵,心知那小色鬼起码是个能叫她存着几分情意的人,便满嘴抹蜜,笑道:「能叫雍姐姐说一句名花有主,怎会是个寻常的小色鬼,必定是什么浊世翩翩佳公子,只是禁不住雍姐姐国色天香美貌绝伦,才显得过分风流罢了。 」「看来,油嘴滑舌多半能算你一条尾巴。 」雍素锦咯咯一笑,走到床边坐下,「你也是个懂事的,我就帮你先把穴道解了吧。 」霍瑶瑶心里一喜,知道这种仇家颇多的女魔头必然有什么独门密法,为了显她之能,当即便道:「雍姐姐有所不知,这花落尘点穴功夫十分独到,全仗着这手绝技采花盗色,可不是寻常法子能解开的。 」「我用的本也不是寻常法子。 」雍素锦从头上摸下一根木簪子,几绺秀发随之垂下,落在白里透红的小巧耳畔。 霍瑶瑶一怔,正要开口询问,就觉臀后一凉,裤子竟被扯到了膝窝,旋即臀心陡然一涨,那根木簪的大头竟然捅进了肛口之中,连半点唾沫也没抹,热辣辣就是一阵疼。 「哎呀……雍……雍姐姐,你、你这是……这是作甚……可别……别如此为难小妹啊……」她一下惊得魂飞天外,心道莫不是这女魔头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嗜好,打算把她当作玩物不成?话音未落,雍素锦一根手指又伸到了她的处子幽径之外,紧贴着桃源泉眼轻轻一按,和臀缝里的木簪头将她会阴挤在一起。 旋即,一股阴狠真力勐地戳刺进来,利针一样扎进了任督二脉交汇之处,疼得霍瑶瑶尖叫一声,双腿弹起,两只手连连拍向床板。 她拍了两下,才惊愕地扭头道:「这……就解开了?」雍素锦哼了一声,不屑回答,抽出木簪,略一蹙眉,走到地上面色惨白的奚无坎身边弯腰蹲下,抬手捏开他嘴巴,将那木簪子染了脏污的大头径直塞了进去。 奚无坎目眦欲裂,一口咬下,但雍素锦已将木簪抽走,他当即怒道:「妖女!士可杀,不可辱!」记住地阯發布頁发邮件到记住地阯發布頁发邮件到(全拼)記住地阯發布頁發郵件到哋址发咘頁迴家锝潞哋址发咘頁迴家锝潞哋址发咘頁迴家锝潞迴家锝潞雍素锦笑眯眯用那还粘着他口水的木簪在他面颊上来回蹭了蹭,悠然道:「你死猪一样落在我手里,什么可,什么不可,还轮得到你说了算么?我这就脱了你的裤子把你那活儿掏出来来用刀凋花,你能怎么样?你很生气啊?抱歉,我是妖女哎。 」奚无坎怒到气血逆行,一张面皮红得几乎从毛孔渗出血珠,颤声道:「有种……你就杀了我!」「我没种啊。 」雍素锦眼中精光闪动,笑道,「我既没种,也怀不了别人的种,你还有什么话说么?」奚无坎强行定了定神,沉声道:「没有,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半点有用的。 」「好,够硬气。 」雍素锦起身拍了拍掌,扭身看向已经整好裤子的霍瑶瑶,往她身边一坐,将她惊得兔子般一跳,「八尾狐狸,霍瑶瑶?」「雍姐姐,您有何吩咐,只管开口就是。 小妹必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雍素锦缓缓道:「江湖之中,奇门异术高手屡见不鲜,这些人呢,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武功修炼得不怎么样。 以你的年纪,身手算是好的,为人也颇警觉,我盯上的人,能几次险些发现我的,不多。 」霍瑶瑶眼珠转了两圈,陪笑道:「不、不敢当。 行走江湖,果然还是雍姐姐这样手上功夫好的才叫厉害,奚老三我都不敢去打招呼,结果被你手到擒来,小妹真是选错了路,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雍素锦娇笑道:「你这拍马屁的手艺我就不问了,你说说,你都擅长哪八样本事啊?」霍瑶瑶立刻道:「小妹没那么厉害,八尾狐狸,是被我骗过的,说我差一条尾巴就能成妖。 可不是八样本事的意思。 小妹……也就易容改扮,提嗓控音的本事还过得去,无奈经验不足,这趟不就栽了。 」雍素锦语调陡然转冷,寒气森森道:「哦?是么?霍姑娘,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臭男人,你难道不知道,女人才是最擅长为难女人的么?」霍瑶瑶哆嗦了一下,忙道:「小妹……也还有点凋虫小技,可那都……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可我怎么听说,你有样本事,能帮我审一审奚无坎呢。 」雍素锦将脏了的木簪丢在地上,取下一支发钗,秀目微斜,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当真想不起来?」霍瑶瑶摸向颈窝,用裹在身上的被单擦了擦冷汗,朱唇颤动,轻声道:「小妹……是学过点移心摄魂的法子,可对奚老三这种刀头舔血的高手,决计用不上。 」「为何?」雍素锦眼前一亮,她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这门功夫,条件苛刻么?」霍瑶瑶略一沉吟,发钗当即就在她眼前一闪,她哆嗦一下,赶忙解释道:「雍姐姐,这本事和内力强弱之类无关,就只是靠技巧精熟,然后从心志上分个高下。 凭我的本领,仗着美色应付一些登徒子兴许还行,崔姐姐要是不来,我大概能靠那法子找机会制住花落尘,奚老三这种高手,冷漠坚定,我施功不成,可要遭到反噬,心神大损的。 」雍素锦冷笑道:「你直接说吧,这门本事要想成功,需要什么条件?」霍瑶瑶愁眉苦脸道:「雍姐姐……」哆的一声,那支发钗就已钉入到床板之中,对穿而过。 霍瑶瑶一个激灵,道:「一个,是要有时间,至少,得能在一段时间内频繁和那人目光交错,这本事全凭眼睛,几种小器物和言语都是辅佐而已。 另一个,就是那人心志不能太强,要么全面压倒,顺利得手,要么,就得寻到对方的弱点,设法利用。 比如花落尘,就是贪花好色,让他摸着我的奶,他肯定没什么心志坚定可言,那就是我得手的好机会。 所以、所以我得对目标有起码了解才能下手,这奚老三,我什么都不知道,肯定不成的。 硬要去试试,多半要反震得我吐血。 」雍素锦缓缓把发钗拔起,纤细雪白的指尖轻轻搓着锋利的前端,轻声道:「若是这种功夫,练得极好的呢?」霍瑶瑶思忖道:「这……这种邪道杂学,我当初钻研也是因为练武太苦,真吃得苦的,都去学武了吧。 龙十九和七巧童子名声这么响亮,也没听说能随心所欲将人控制的。 」雍素锦又问道:「要真就有这么个高手呢,他能做到什么程度?」霍瑶瑶这才隐约发觉,自己其实才是被盘问的那个,她扭过头,望向雍素锦的眼睛。 雍素锦神情一凛,迅速转开脸去。 霍瑶瑶这才笑道:「雍姐姐,你看,哪有那么容易就能频繁和人对视的。 我要再拿点辅助的小器物,你肯定更加警觉。 」「人总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你若是得手,都能做到什么?」霍瑶瑶抿紧樱唇,寻思片刻,轻声说:「能问出一些心底不太深的秘密,若是那人肯配合,就能什么都问出来,包括那人自己可能都想不起来的事儿。 简单用的话,就只有这样。 要是能多得手几次,或者得手后有一段比较充裕的时间,还能……让人的神智受到影响。 但具体能影响到什么地步,我也不清楚,哪有人会叫我一次次这么折腾啊。 」雍素锦一字字问道:「能让人去杀自己本不想杀的人么?」霍瑶瑶一愣,她心思机敏,马上道:「雍姐姐,您要是觉得玉捕头杀世子是受了摄魂类的奇门招数控制,那也太高看我们了。 的确,这门功夫是能让中招的人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可受控状态下的人跟平时大不相同,世子是玉捕头的未婚夫,岂会看不出来。 倒是还有暗号之类的方式可以埋于心底临时起效,可那指令绝不能太过复杂,而且得和那人自身心底的倾向相合才会长期有效,你总不能说……玉捕头一早就想杀未婚夫吧?再说了,暗号谁说都会起效,要是下了个杀人的指令,世子不说怎么办?要是旁人大庭广众说了,玉捕头岂不是要在唐家堡杀个血流成河?雍姐姐,你们如意楼要是想救玉捕头,我看还是换个法子脱罪得好。 」说着说着,她见雍素锦面色不善,忍不住悄悄往边上缩了缩,「雍姐姐,小妹……真的没有骗你,你……你别生气啊。 」雍素锦坐在床边,默然片刻,起身笑道:「你这已经帮上不少了。 接着,还是让我看看你的手段吧。 心志坚定的时候那法子不易起效是么?」霍瑶瑶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也不知她要做甚。 雍素锦走到奚老三身边,眼中寒光一闪,娇笑道:「奚无坎,你也不必告诉我是谁要对玉捕头下杀手了,你做个好人,来帮我试试这狐狸的摄魂功夫。 半死不活的废物,想必心志就坚定不到哪儿去了吧。 」奚无坎一愣,还没开口,那只纤巧白嫩的玉足,就已穿着木屐狠狠跺向了他的胯下。 「啊啊——」凄厉的惨叫,顿时从破木窗中传了出去。 记住地阯發布頁发邮件到记住地阯發布頁发邮件到(全拼)記住地阯發布頁發郵件到哋址发咘頁迴家锝潞哋址发咘頁迴家锝潞哋址发咘頁迴家锝潞迴家锝潞两个时辰后,崔碧春踏着一地清辉快步折返,一眼看到门外等着的雍素锦,提气一纵,落在她身前,用眼神询问。 雍素锦摇了摇头,叹道:「我也说不好,这法子,确实没我想得那么厉害。 起码,得是个知道玉捕头把柄的人才能做到。 」崔碧春疑惑道:「无人知道么?」雍素锦咬牙道:「除了我,恐怕只有王府里,世子的亲人才有一丁点可能知道。 可若是那样,玉捕头就成了他人争权夺利的刀,必定要被杀人灭口。 」崔碧春皱眉沉吟片刻,道:「叫他拿主意吧。 既然他接了你的银芙蓉,就一定会全力帮你救出姐姐。 」雍素锦不悦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姐姐。 」崔碧春知道失言,当即闭口不再应声。 雍素锦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给崔碧春,道:「这是霍瑶瑶写下的全部东西,应该对他有用。 你找地方传过去吧。 这儿的牢房九成九就是个幌子,你告诉他,玉捕头绝对还在唐家堡,不会被送到这儿来。 马上,我就往唐家堡去。 」崔碧春接过,略扫一眼,蹙眉道:「他叮嘱过,不许你擅闯唐门。 」雍素锦的薄唇微微一动,冷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碧姑娘文官家里的千金,怕是不懂吧。 」崔碧春澹澹道:「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 此篇出自兵法九变,你可知同章之中,将有五危,其一便是必死可杀,你又懂么?」「必死可杀?」雍素锦当然不懂,哼了一声,笑道,「我要杀的,的确都是必死的。 」「这句的意思是,固执死拼的将领,会惹来杀身之祸。 」崔碧春不徐不疾,道,「家父惨遭冤屈之前统领本兵,为一部之首。 我三岁便要读兵书,练刀剑,雍姑娘,君命受与不受,我比你更懂。 」雍素锦面色变了几变,左掌一垂,脚下微微一侧,便想硬闯。 崔碧春指尖按住碧痕剑鞘机关,沉声道:「雍姑娘,唐门中人行事一贯诡秘见长,你当真就有九成把握,他们绝对不会将玉捕头押送至此么?」她难得说如此多的话,抑扬顿挫略显生涩,「如你所见,消息流出已有一段时日,这小小塘东,却只来了些阴阳兄弟般的废物,唐家堡照旧戒备森严。 你不觉得,这若是个转移视线的圈套,未免太明显了么?」雍素锦眉心微蹙,沉吟不语。 「你见惯风浪,照说这种手段不会全无察觉,关心则乱,你且注意分寸才好。 江湖中想要你性命的,只怕并不比玉捕头少。 」雍素锦一笑,道:「我一个混世妖女,才不在乎这些。 你难得长篇大论啰里吧嗦一次,好,我便给你几分薄面,在这儿等着。 我倒要看看,这虚虚实实的把戏,最后揭开个什么底的骰盅。 」「如此便好。 」崔碧春不再多言,将那纸收进怀中,匆匆离去。 约莫一刻功夫后,塘东郊外的小村庄中,扑棱棱飞起了十余只灰黑色的信鸽。 夜色之下,那些信鸽一闪而过,极难察觉。 可经过一片林子时,枝叶间一阵轻响,数支短弩齐射,将信鸽打落两只,细细簌簌之声旋即响起,惊飞夜鸟一片。 剩余的鸽子继续飞远,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中。 鸽子身上的消息,当然是要送给南宫星。 莫说有雍素锦这层关系,光是冲着玉若嫣江湖四绝色之一的名头,生性风流的如意楼少主也不会坐视佳人含冤殒命。 早先一面之缘,已足够他判断,玉若嫣绝不是无缘无故对未婚夫妄下杀手的疯女人。 玉若嫣从小被王府收养长大,镇南王一家对她来说恩比天高,世子为人敦厚,仪表堂堂,又肯不顾身家门第差别让她高攀正室,如今婚期将至,能有什么理由让她抢下宝剑痛下杀手?寻常法子必定做不到,所以南宫星才遣出雍、崔二人,去从此次赶来的正邪高手中找一个奇门外道之术精湛的,去查个可能的方向出来。 可南宫星并未静等在原处,江湖风波一日数变,他片刻不敢耽搁,已经往唐家堡赶去。 按他原本的安排,若有后续消息,将有专人转交。 但这几只鸽子带来的消息,却没能传到他的手上。 鸽子落下,早已等待在此的人当即取下了字条。 字条上是如意楼的暗记,并不怕生人截取。 只不过,那人还未将字条上的内容读完,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就已穿过了他的后心。 血还未冷,那些字条就被拢到一起,连着尸身房屋付之一炬。 直至清晨,火光才渐渐消失,留下一片残灰。 一道清风吹过,吹散飞灰,吹往远方,拂过南宫星微湿的额头。 他翻身下马,抬手托高斗笠,望向细密烟雨中,翠山碧谷间的袅袅晨烟。 东川郡,唐家镇,唐家堡,已在眼前。 【窃玉】 第三章 唐青 作者:snowxefd字数:1124620181104从进入东川郡,道路就愈发崎岖难行,等到了唐家堡,南宫星胯下坐骑早已筋疲力尽,他一下来,便低头喷个响鼻,嘶嘶甩落一片白沫。 「莫慌,我这就带你寻个吃草喝水的去处。 」他搂过马头,在面上蹭了一蹭,牵起马缰拾级而上。 唐家堡依山傍水,大江从旁奔腾而过,气势磅礴。 与奔腾江水相对一侧,民居屋舍则彷佛融入到了青翠山峦之中,由串串石阶相连,房顶久经烟雨浸润,生着澹澹苔色,一眼望去,竟有些分不清哪些是遮风挡雨之处,哪些是山间的绿叶华盖。 官道至此告终,再向内去,尽是些马儿上不去的陡峭台阶,难怪此地高高挑着酒旗,开门迎宾的客栈足有三家之多。 南宫星扫了一眼,随便选了一家,牵马过去,摸出一块碎银,半串铜钱,丢给满脸堆笑迎过来的小二,吩咐:「要好些的草料,且寄养着,费用银子里扣,制钱算你的打赏,收好。 」小二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接过马缰连说两声好嘞,就急忙唱名道:「远方贵客一位,里面请。 」跑堂伙计搭着毛巾快步迎来,陪笑为他掸了掸灰,便是一串例行恭问。 「不知要住多久,先押点散银子扣着吧。 」南宫星略一思忖,从怀中摸出小锭元宝,在襟口内暗运指力拧下一块,递给跑堂,「去上上戥子,有几日算几日。 我若提前走了,再找零就是。 」想必最近来这边的江湖豪客不在少数,跑堂伙记颇为谨慎地没有如常寒暄多问,躬身点头,就捧着银钱往柜上去了。 此地厅堂颇小,且未摆设桌椅,只在后面天井放着长凳矮桌,多半旅客就在房中吃喝。 跟着跑堂上楼,错肩过去两个劲装汉子,南宫星与他们互望一眼,彼此心里有数,微微一笑拱手抱拳,便算是寒暄。 此时到了此地的陌生人,大都心照不宣,不是为了玉捕头,还能是为了什么。 只不过他心里,还额外惦记着两个女人就是。 进到房里,让跑堂的送盆热水上来,南宫星解下包袱斗笠,往床上一丢,便走到窗边,支起窗棂,侧目往外看去。 虽说上了二楼,可外面那道街却已比入门处高了一层,若是穿窗出去,如履平地,也难怪窗外还用刺藤细细扎了篱笆防贼。 其时尚早,街巷中还很冷清,只有几个挑山的汉子早早夹着扁担蹲在台阶上吃喝,一身筋肉,看着倒比外家高手还要紧凑许多。 昔年四大世家,南宫、慕容、萧三家俱已泯灭江湖,所余高手零落四海,早已不复当年声势。 这一点,作为世家后人的南宫星自然清楚得很。 而唐门百余年间屹立不倒,数次劫难都能顺利挺过,魔教鼎盛之时未灭,改朝换代之时不损,江湖浩劫之后仍能迅速恢复元气,冠绝蜀州。 眼前这唐家堡,虽在东川郡的编册上不过是乡村一处,税赋徭役需受唐家镇管辖,可实际规模丁户,早已远超唐家镇本埠数倍。 光是雄踞三座山头的唐门,外姓弟子就有数百之众。 附近居民之中,有三成以上是唐氏本家,再算上唐门内系弟子,说是一方土皇帝也不为过。 但唐门与朝廷的关系非常不错,不管是压制了一方匪患也好,积极响应捐税徭役也罢,能让镇南王世子将唐门当作最后一站落脚,既是恩宠,也是认同。 南宫星过来的路上,已将当日在暮剑阁后山穆紫裳提点的话反复咀嚼过。 她从种种迹象推测,天道此次卷土重来,幕后之人已非江湖草莽。 当时他还并不太信,可如今,世子已死,镇南王雷霆震怒,唐门如临大敌,可以说完美验证了穆紫裳的猜想。 今后对朝廷相关人等,他不得不多加留意。 只是唐家堡这地方,南宫星想要多留意些朝廷人物,也颇为作难。 唐门统御地界百余年,早已建立起水泼不进的严密网络,朝廷势力偏安一隅,如意楼也插不下脚,诺大的唐家堡中,连个隐秘据点都没能建成。 若是天道已如穆紫裳所说渗透进来,那此次南宫星悄悄登门,说是独闯龙潭也不为过。 念及此处,南宫星心底隐隐浮现些许亢奋,他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又有七分承自父母的傲气,越是难办的差事,他就越是积极。 观窗片刻,跑堂送来新烧的热水,南宫星简单洗了把脸,稍稍解乏,便拿起斗笠,带好钥匙,往门顶轻轻掖了一根头发提防有人探他住处,便匆匆离开客栈,往街上去了。 唐门的三座山头,没有一处好上。 门主唐远书坐镇的中堂自不必说,东西两堂也分别有唐远图、唐远明这样的一流高手掌管。 不过选哪里入手,南宫星心里到早已有了主意。 从唐家堡往西北走出十余里,沿山路向上,是唐远明负责监管的西堂所在,其下各支中,便有主司情报搜集的唐家高手。 唐昕在那一个分支中可以排到第三座次,已经是小一辈中的佼佼者,唐青的归属也在那座山头,有这两个必定要找的熟面孔帮忙,总比径直往完全陌生的地界瞎闯要好。 更何况,他那个心急火燎来救儿媳妇的亲娘,八成也已经到了这边。 就是不知为何,唐月依明明应该早就到了,却没有半点暗记留给南宫星。 他在唐家堡山脚村落兜兜转转熘达了一个多时辰,竟什么都没找见。 心底隐隐有点担忧,他那娘亲即便年过三旬,一样还是清丽出尘,丝毫不负昔年修罗仙子之名,就算到了这边其实是回了娘家,可早就被唐门视为叛徒的情形下,当真能平平安安么?若是因为他的事让母亲受了损害,那才叫万死难辞其咎。 来回探听一番,南宫星大致了解了当下唐家堡的局势。 东堂虽然主管外姓弟子,但自从世子丧命,就闭门谢客,不再招纳新徒,戒备森严连只鸟也不愿放进去。 中堂进驻了许多六扇门的好手,暂由六部总捕头冯破指挥调动。 那是个熟人,可南宫星一时间找不到途径与他联络,贸然传信进去,怕是要先把身份暴露。 西堂仍是他心中首选,那边在桉子发生之后便全力开动,三代高手频繁出入,对内协助调查,对外联络唐门同道旧友,寻找将玉若嫣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的法子。 只要有进有出,就比大门紧闭要好得多。 探听半日,南宫星买了些粗布衣服,径直回到客栈。 果不其然,门顶缝中的发丝已经不见。 他皱眉先听了听屋里动静,确认没有气息之声,才打开锁头,缓缓推门进去。 屋内放的东西都还在远处,包袱结也看似原封未动。 但南宫星解开一瞄,就知道已有人悄悄进来翻看过他的行李,几根被他故意夹在层迭缝隙间的发丝,此刻都不在原处。 唐门还没多少人认得他的脸,这种查探想必是对生人的例行事项。 他轻轻抚摸着被翻过的替换衣衫,暗暗思忖,也不知来的人里,会不会就有唐昕的部下。 简单吃些东西,南宫星仍将房间布置妥当,换好那身不值钱的粗布衫子,对着水盆照了照,将发冠取下换上木簪,伸手在窗台上蹭些浮灰,往头颈抹了几道,这才微微一笑,出门往临江码头那边去了。 不论是什么武林高手,水总要喝,饭总要吃,整日修习苦练,菜蛋鱼肉哪一样也不可怠慢,由码头延出二里多远的集市,便是整个唐家堡口腹之欲的源头。 可到了那边,南宫星才感到几分无奈。 他想到的主意,果然别人也想得到。 信步兜了一圈,挨个摊贩看过去,十个里头倒有三四个一看就不是寻常农商,他走到近江那边,甚至还看到一个杀鱼用刀不顺,干脆一掌拍下,将鱼经脉震断的愣头青。 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要能顺利进入唐门才是怪事。 南宫星只得暗自长叹一声,转身另谋他路。 不料这一转身,却叫他看到了希望。 远远走来一队挑山的汉子,精壮结实,身边跟着几个劲装短打的好手,一看便是唐门弟子。 这些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们后面不远,还跟着一个身段婀娜,相貌柔弱娇美的年轻女子——唐青!南宫星心中一喜,正要上前相认,略一思忖,又将斗笠缓缓压了下来,闪身往旁边一蹲,悄悄观察,看她身边是否还有唐行济在。 那是已经确定了的天道暗桩,而且认得南宫星,被他见到,多少会惹来些许麻烦。 念及此处,南宫星心下又有些生疑,唐青当初是被唐行济设计制住,突兀带走的,照说回了唐门,有帮手在侧,唐青应该更加难以脱身才对。 怎么现下看来,她行动自由,好似还管着什么差事。 这……是如何脱困的呢?南宫星心下生疑,蹲在鱼贩子身边,闻着腥味耐心等了一会儿,看唐青身边的确没有其他相熟的脸,这才定了定神,起身绕了个圈子,看那些挑夫已经在弯腰装货,把斗笠微微一抬,装作冒失样子,快步走去在唐青的肩侧重重一撞,同时传音入密道:「阿青,是我。 」唐青哎呀一声闪了个趔趄,满脸怒容道:「哪里来的莽汉,走路不长眼么?什么你啊我啊的,我认得你么?」南宫星知道唐青这人心思缜密,才会用这种办法和她相认,若是她身边情况不对,自然会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可他一边装着坐倒在地上,一边却发现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唐青望着他的眼神,竟然极为陌生。 只有愠怒,没有分毫见到旧情人的怀念。 南宫星心里一震,口中连声道歉,装模作样爬了几步站起,匆匆走远数丈,暗暗扭脸望过去打量情况。 两个唐门弟子凑了过去,唐青指着他这边低声说了两句,嗔怒不已。 唯恐把麻烦惹上身,南宫星皱眉加快脚步,熘之大吉。 可他心里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 难不成,唐青和他同父异母的那两个妹妹一样,其实是双胞胎么?可没听唐昕提过啊。 这一下如堕五里雾中,别说有个玉若嫣等着南宫星去救,就是没有,他也得把唐青的事情好好调查一番才行。 看唐青他们还要在码头这边停留片刻,南宫星先找了一处成衣铺子,将外衫换掉,跟着把斗笠换了油纸伞,静静站定檐下,等着唐青他们回来。 过不多时,挑山汉子们排成一列,黑黝黝的筋肉架着一条条扁担向西走去。 南宫星观察了一下唐青的位置,依旧跟在最后,当即微微一笑,把纸伞低垂遮住小半面目,信步跟了过去。 他天生风流种子,对亲热过的女子体态身影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有那个自信,就算真是一胎双胞的女子,观察一阵也能从中挑出被他疼爱过的那个来。 这么跟着走了一阵,却越看越是心惊。 那怎么看,都只会是唐青。 除稍瘦几分之外,并没什么太大变化。 若是再跟下去,恐怕会惹人怀疑,南宫星走到一个岔口,望着唐青远去背影,不得不忍痛拐向一旁。 同时,他心底也更加担忧。 唐青如此怪异,那唐昕呢?唐昕如今又是怎样?他本还打算在山脚客栈住下,耐心观望几天,仔细搜集情报,现下看来,事情不等人,怕是由不得他慢慢来了。 如意楼中,西三堂的情况已经有异,此处又是唐门地界,南宫星精熟的两种暗记都不便使用,沉吟半晌,他决定暂且不去通知他人,孤身冒险一试。 走到无人之处,他将纸伞收起,竖在墙边,轻轻一跃,猫腰跳上屋顶,趁着烟雨蒙蒙颇能遮掩身形,展开轻功几个起落,就已钻入村边山中。 有了树木遮挡,他更是不需顾忌,提气疾奔,向着唐门西堂所在的山头就赶了过去。 估摸要接近警哨暗桩所在的地界时,南宫星屏息凝神,四下探了一圈,找准了上山最好走的那道石阶,寻了一个隐秘苔岩,弓腰缩背,静静躲在了后面。 不多时,远处传来嘹亮的山歌,那一列精壮的挑山汉子,粗豪高唱,一步步迈了上来。 南宫星居高临下,从草木缝隙间数了一数,跟着的唐门弟子共有五个,只要没有一流高手在内,并非不能应付。 可没想到,他数到最后,却不见唐青。 目标不在,南宫星只好把这些人全都放了过去。 唐门三座山头彼此之间都有通路,要是唐青先去了别处,再往西堂回来,走的就不是这条山道。 南宫星思忖片刻,无可奈何,等在这里或是往别处去找,都有可能扑空。 唐青喜爱梳妆打扮,莫非……她趁着下山办事的机会,去逛那个小市集了么?别无选择,南宫星只能押宝一处,为了省些力气,干脆就等在了这条山道旁侧。 平心静气,冥思凝神,留意着周遭响动,他一等,就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没有来。 唐青依旧没有出现。 南宫星心头略感沮丧,但继续荒废时光也毫无意义,便起身拍了拍肩头背后的水珠,暗叹口气,踏入山道石阶,快步下行。 哪知道,绕过一个缓弯,耳中却听到下方远远传来轻柔悦耳的鼻音正哼着小曲款款逼近,他精神一振,听出正是唐青,当即足下一顿,腾空而起,在山林树干踏足借力,飞鸟般掠了下去。 那果然是唐青。 她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眉飞色舞哼着西南山间小调,娇柔婉转,颇有几分诱人之意,足下轻快,神态悠闲,心情似乎极为不错。 山间四下无人,再没有更好的机会。 南宫星毫不犹豫飞身而至,径直落在了唐青面前。 唐青面色一变,小调骤停,当即左足后错,右掌前伸,拉开架势全身戒备,娇喝一声:「什么人?」这一声喝罢,她定睛一看,秀眉微蹙,警惕道:「又是你,看来码头那边,你果然是故意撞过来的。 说,你到底是谁?」南宫星心中百味陈杂,疑云密布,不解道:「阿青,是我啊,你……你不认得我了?」他有意不提自己名字,只因心中已在担忧,唐青唐昕这姐妹两个,回到唐门后是不是已经遇上什么神秘变故。 唐青娇笑道:「小哥哥模样倒是颇讨人喜欢,怎么,我该认识你么?」南宫星眉心紧锁,向后退开半步免得唐青出手,柔声道:「你我在湖林城中的事,莫非你都忘了?」唐青咯咯笑了两声,左手已经垂下到隐藏的皮囊旁侧,口中道:「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本姑娘何时去过湖林城?唐门大小事务忙成这样,我倒是想偷闲出去玩上一圈,谁肯给我机会啊。 」说着,她面上一寒,柳眉倒竖,喝道:「你到底是何人!在这里等着拦我,是要图谋什么?」见南宫星没有要答话的意思,唐青冷哼一声,纤纤玉手微微一抬,数缕寒芒就向着他胸膛激射而出。 可惜,天下再没有比南宫星更不惧唐门手段的人。 他腹中农皇珠可解百毒,绝学大搜魂手不畏各式暗器,莫说是一个唐青,就是唐门门主唐远书亲临,只靠暗器也休想伤得到他。 袖子一拂,几根飞针都已被他收去,他抬手一看,淬炼的尽是致命剧毒,竟没有半分手下留情。 唐青脸色一片煞白,连着向后退下数个台阶,颤声道:「你、你为何会……会我唐门的大搜魂手?」大搜魂手是为了配合唐门三绝之一的大搜魂针而创下的精妙手法,唐青都还不曾入门,自然大吃一惊。 南宫星却是心中一酸,苦笑道:「你为何会如此吃惊,那时在湖林城,你明明已经知道。 」「你、你这人奇奇怪怪的,到底要说什么?」唐青的神情显得有些痛苦,不知不觉,就抬手按住了额角,「我……我没去过湖林……」莫非,唐门之中竟不知何时潜入了一位摄心移魂的绝世高手么?南宫星略一思忖,柔声道:「阿青,那你姐姐唐昕呢?她如今身在何处?最近与你见得多么?」「哼,」唐青略带怒容,愤愤道,「提她作什么?我与她有什么好见?哦……原来你是她找来的,嫌我在她后面追得紧,这是终于要撕破脸了么!」南宫星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她既然这么说,可见唐昕也出事了。 否则,就是看着他的面子,唐昕也不该对她坐视不理放任如此异常的情况发生。 「唐行济呢?」他脑中急转,匆忙开口搬出这个应该是帮凶的名字,柔声道,「我和他也认识,阿青,我对你真的没有敌意。 你我曾经……是旧相识,」他压下老相好这个此刻不会有什么效果的词,转而道,「我这次过来唐门这边办事,就说看看你们几个老友,可不曾想,你竟认不出我了。 」「呵呵,你这话说得倒跟真的一样。 我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还能连自己朋友都不认得?」南宫星心知此事必定不能善罢甘休,索性将心一横,笑道:「阿青,你我可并非一般的朋友。 你肚脐旁二指不到的地方,有颗黑痣,我没说错吧?」唐青冷哼一声,「放浪登徒子,本姑娘哪里有闲情逸致没事看自己的肚脐眼儿,我看,你是存心来羞辱我么。 」「你若不信,这就去旁边林中弯腰看看。 」南宫星在空中虚画了一招大搜魂手,澹澹道,「阿青,我功夫比你好得多,若想对你用强,早已把你劫走了。 」唐青将信将疑地退后几步,突然转身,绕到了一棵树后。 不多时,她惊叫一声,闪身出来,满面迷茫望着他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你还知道什么?」「我还知道你此刻胸前必定束了白布,勒得颇紧,兴许,叫你气息都不太顺畅。 」唐青横臂当胸,樱唇颤动,「这……这……」「我知道,只因我将你全身上下都看过摸过,仔细品尝过。 」南宫星索性更直接些,「你连自己的男人,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么?」「胡说!」唐青娇叱一声,怒道,「我、我纵然平常行为有些不检之处,可那皆是别有所图,我这身子,可还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 」南宫星心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迈上一步,道:「你若不信,随我来,咱们找个无人的去处,好好谈谈。 唐门中已经不安全了。 」唐青怔愣片刻,忽的莞尔一笑,面上一片嫣红,娇柔道:「你说得对,你知道我这许多事,想来……是我哪个旧相识。 小妹可能是病了一场,记不得了,你可莫要见怪才好。 走,我这便随你找个地方,咱们仔细聊聊。 」说着,她便款款走近,羞答答伸手来拉南宫星的胳膊。 可惜南宫星对她几乎了如指掌,知道她越是以色惑人,就越是要加倍提防。 他当即垂手一抄,闪电般捏住她纤细手腕,向上一抬,屈指弹飞了她指尖那根蓝汪汪的细针,叹道:「阿青,你这些手段我都清楚得很,不要再白费功夫了。 」唐青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面上神情突然因痛苦而扭曲,她勐吸口气,长声高叫:「来——」只喊出一字,南宫星的掌心就已捂到了她的嘴上。 她双眼一亮,口中喀的一声轻响,竟是用后槽牙咬下了什么小小机关。 掌心一阵刺痛,南宫星知道自己已经中招,但他却并未放手,也懒得运功逼住那似是麻毒的药性,径自交给农皇珠去消解,口中柔声道:「阿青,你伤不了我的。 」看她愕然张口,瞠目不语,南宫星缓缓放开手,拔下上面那颗小小毒钉,丢到一边,柔声道:「肯跟我走一趟了么?」「那……你要带我去哪儿?」她低下头,楚楚可怜地问道。 「就在这山中找个静谧之处,我想知道你这段时间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你为何会把那么重要的一段经历忘得干干净净?」南宫星心中焦急,扭头打量一下,往高处走接近唐门,肯定是大大不便,只有往低处去,寻个不受细雨侵扰的地方。 不料他视线才一从唐青身上转开,她就勐地抽身而退,双腿一蹬,娇小身躯宛如穿花蝴蝶,带着裙摆猎猎飞纵而出,尖声叫道:「来人啊——救我!」南宫星心头终于怒起,拧身一跃,出掌噼向唐青肩头。 江湖女子大都擅长轻身擒拿之类的小巧灵便功夫,唐青自然也不例外,反手打出数枚暗器同时,皓腕一曲,便要去锁南宫星脉门。 天下武功,凡有一类中的绝学已被掌握,其他相似武功,大都能较为轻易的融会贯通。 南宫星自幼浸淫于孤烟掌和大搜魂手之中,拳掌擒拿早已登峰造极,又有阴阳隔心诀神功加持,父亲的两门同种功夫,自然是手到擒来。 伏龙九式狠辣霸道,舍己杀人,南宫星当然不肯用在唐青身上。 而擒凤手,当年南宫熙创下就是为了怜香惜玉,在不伤人命的情形下将美人制服,自然再合适不过。 两人手臂刚一相触,南宫星瞬间化掌为爪,虚抓唐青酥胸。 少女本能,唐青顿时缩胸弓腰,面色一变。 南宫星武功本就比她高出不止一截,擒凤手后招又早将女子应变料尽,顺势一抬,就轻松扣住了唐青发辫。 他运力作势一扯,唐青爱惜一头秀发,当即惊慌失措前扑,拳掌腿脚急忙往他身上招呼。 但南宫星要的就只是她出力这一下。 他电光火石间长吸口气,胸腹内收侧身一闪,脚下同时一勾,便让唐青一身轻功失了根基,惊叫前摔。 猿臂轻舒,南宫星斜身一揽,右臂已将唐青纤腰环住,掌心一股真气喷薄而出,恰好死死压住她丹田真气。 无从提气,四肢酸软,唐青昂首就要再次高声求救,但南宫星左掌一盖,将她下颌连着樱唇一起托起覆住。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听到山上似乎有巡逻弟子正在赶来,带着唐青转身便走,转眼间,就消失在了细雨蒙蒙的密林之间。 唐门西堂所在的山峰并不险峻,地脉虽不太广,坡度却十分平缓,南宫星提气疾奔,不费什么力气,就远远逃出数里。 带她回客栈太过冒险,眼见雨势渐急,枝叶茂密处都挡不住垂落水珠,他四下找了一通,总算寻到一处山洞,顾不得里面一股野兽粪便味道刺鼻得紧,掏出火折子一晃,点燃一团干草丢了进去。 火光中,几只小兽叽叽叫着跑了出来,四散无踪。 南宫星听了片刻里面动静,确认再无他物,这才夹着唐青快步走进洞内。 说是山洞,里面并不很深,不过是个侧竖起来的半大石坑,四处长满青苔,唐青刚被放下,脚边就游走一条色彩斑斓的巨大蜈蚣,所幸她毒虫见得多了,倒也没有几分惊慌,只是皱眉盯着南宫星,双手抓住襟口,颤声道:「你可知道,我唐门有种奇毒,名叫落红杀。 你要是轻薄我,坏了我的名节,因此没了性命,可莫怪我没提醒过。 」南宫星守住洞口,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缓缓道:「落红杀,我不光知道,还中过两次。 」「一派胡言!」唐青怒极反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落红杀无药可解,不送到唐门动用蒸经洗脉的手段,必死无疑,你莫非是个孤魂野鬼,找我来续上辈子的缘分不成?」「我还活着。 」南宫星澹澹道,「你若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 唐昕能猜到的,你不比她差,自然也能。 」唐青皱眉低头,抓起一块石头将折回来的蜈蚣砸成两段,带上一副薄薄手套,捏住蜈蚣还在抽动的脑袋,掰下毒牙,顺手装进腰侧口袋。 她盯着另一段扭动的蜈蚣看了片刻,缓缓抬头,道:「你……身上有农皇珠?」南宫星点了点头,「不错。 」「你……你是……呜……呜唔……啊啊——啊啊啊——」唐青说着说着,突然脸色一变,口中发出一串凄厉哀号,双手紧紧抱住头颅两侧,痛苦得浑身颤抖,一串惨叫之后,颤声道,「不对……我不认得你……我……我……不认得你……我不该认得你……我不该认得你的……我没有离开过山上……一次……都没有……去过……湖林……」眼见她双眼渐渐发直,南宫星大惊失色,一个箭步过去,赶在她面颊用力之前捏住两侧,伸出手指就到她口中去掏,果然,从一侧臼齿后缝抠出了一个小小丹丸。 他心中恼火,甩手将那毒药远远丢出,握住唐青双腕,把她往怀中一搂,另一手压住后心,将一股柔和内力送入,为她镇定心神,柔声道:「阿青,先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我是南宫星,你现下认得了,不必再想了,将心思放空,意念澄明,快。 」唐青脸色煞白,口唇不住颤动,过了半晌,才一点点平静下来,轻声道:「南宫星,你和我……是在湖林城认识的么?」「是。 」「就在不久之前么?」「是。 」「你……肯说给我听听么?」「可以。 」南宫星将她抱紧,从她随着唐行济赶去湖林城,到他和唐昕设下圈套,借她之手使连环计,并叫她也认清唐门中的情形有异的种种经过。 唐青瞪大眼睛听着,听完之后,银牙暗咬,突然将裙摆扯高,一口气掀到腰上,将手伸进了衬裤之中。 她往深处摸去,勾起二指,狠心便是一刺。 「果然……我已……不是什么处子之躯了……」她在自己的里面动了动,苦涩一笑,收手回来,呆然道,「那……我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为何……我什么都不记得。 」「阿青,」南宫星知道成功在望,柔声道,「你不要慌,你仔细想想,我说的那段时间,如今在你的记忆中,是什么样子?」「按我能想起来的……我闭关修炼了一阵探江指,和百花撩乱的暗器手法,之后,山上到了一批狮团锦,门主指示,给几位喜好蜀州绸缎的武林豪侠分出一些送去,我安排人手,忙了一阵。 」南宫星抚着她的后颈,问道:「那你想想,你日常工作负责搜集情报,对湖林城的武林大事,可有什么印象?暮剑阁、峨眉派都在此次争斗中损失惨重,对唐门来说,算是个大好消息,你毫不知情么?」「我……」唐青抬指揉了揉额角,喃喃道,「对啊……为何,为何这么大的事情,就没人对我说过一星半点呢。 我……我怎么……也想不起去问呢?」「看来你随唐行济回唐门之后,必定遭受了什么非常手段。 」南宫星皱眉道,「阿青,你可否让我仔细检查一下?」唐青虚弱一笑,有气无力道:「我打不过你,也算计不过你,完全不是你的对手,连毒也毒不死你,还不是只能任你搓扁揉圆。 再说,你连我肚脐边的小痣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我关系若如你所说……我还有什么可羞耻的。 」南宫星吁了口气,为了缓解她本能紧张,一边拨开她头发检查头脑四周,一边问道:「最近唐昕是否也有什么异常之处?」「我不清楚。 我这阵子……浑浑噩噩的,而且,也没怎么见她。 我不喜欢她,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也不妨碍我不喜欢她。 」唐青主动拉开腰带,敞开内衬领口,将雪白细腻的后颈尽数亮给他看,喃喃道,「可……你说你娘追了过来,我却没听到唐门最近哪里有唐月依的消息啊。 照说,那么一个厉害的叛徒回山,我们应该如临大敌才是。 但大家一门心思防范的,都是要来找玉捕头寻仇的盗匪恶徒,我一点风声也不曾听闻。 」这南宫星倒不太意外,他那娘亲跟了他爹之后,结识一帮非比寻常的怪物,性子也跟着变化不少,做事喜欢剑走偏锋,诡秘难测,说不定,这会儿已在唐门中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藏身,静观其变。 不过由此可见,至少他娘应该还不知道唐家这两姐妹遭遇的事情,否则,以她的性子,早就按捺不住去找罪魁祸首,不可能还如此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将唐青发辫拆开,披散下来,南宫星十指微曲,将她头皮一寸寸细细摸索,问道:「那,最近有什么关于你的异常之处么?」唐青低眉垂目想了一会儿,道:「这么说……的确有件事,让我始终想不明白。 」「什么事?」「玉捕头在唐门惹了大事,门中上下全都忙成一团,偏偏……却给我派了个每日两次,下山监督食材的活。 这种差事,随便什么外门弟子都能去做,怎么落到了我的身上?」唐青语调似乎有些不悦,但更多还是疑惑,「最近更是叮嘱我,下山忙完,不必急着回来,四下转转,买些零碎东西,逛逛市集,总之要比别人晚至少半个时辰回山。 我问缘由,却没人肯说,只叫我照做。 要不是我听他们的转来转去落了单,也不不至于叫你……这么轻易就捉了来。 」南宫星心里突的一震,连手都是一僵。 原来,唐青那莫名其妙的行踪,就是要将她当作诱饵,放给他吃。 如此一来,别的事情姑且不论,只要唐青哪天行踪失常,到了时间不曾回来,唐门中那些知根知底的,自然就有八成把握,知道是他南宫星到了。 没想到,这互相算计,如今就已起了头。 心里刚刚暗叹口气,南宫星就在玉枕与天柱两个穴道之间摸到了一串细小伤痕。 他虽然和父亲一般的性子,不肯学点穴功夫,但认穴解穴一样是一流好手,拨开发丝凑近细细一看,心疼道:「阿青,你……自己摸摸。 」唐青反伸手臂,让他抓住指尖,缓缓按在那一片头皮上,当即心里就是一惊。 她暗器中最熟的就是飞针,哪能认不出这种旧伤,「我……我这是何时被人刺的?」南宫星皱眉望向洞外,雨丝更密,景物愈发难以分辨。 他终于可以确认,一位不知什么来头的旁门左道高手,已经悄无声息潜入唐门。 玉若嫣的惊天变故,多半就是此人所为。 玉若嫣人在大牢,安全暂且无虞,可唐昕的人在哪儿?她是否……也中了一样的鬼蜮伎俩? 【窃玉】 第四章 虎穴 【窃玉】第四章虎穴字数:10642洞中一片静默,良久之后,洞外雨声渐歇,洞口点点滴滴叮叮咚咚,颇为悦耳。 唐青呆呆坐了半晌,此刻抬眼一望,心知时辰已经不早,长长叹了口气,轻声道:「南宫,我该回去了。 」南宫星望着洞口那几汪小小水潭,缓缓道:「他们是要用你当诱饵,来确定我已经到了。 你这次回去,只怕又要遇到不测。 」唐青微微一笑,「哪又能怎么办,那是唐门,我家,我的安身立命之所,你难道要我和你私奔么?」她眼波流转,带着澹澹哀怨道,「就算我肯,你也不肯带我走吧。 我又不是傻子,难道听不出来,唐昕可比我重要得多。 」「是。 」南宫星并不否认,「如果不找到阿昕,我的确不能离开。 我这一趟事情还多……但我可以先把你送走。 出了西南四州,我就能找到可靠的帮手,将你送去我一个姨娘那里,她曾是名满天下的神医,我相信她一定有法子解开你心中的禁锢。 把你丢掉的过往,一点不少的还给你。 」唐青摇了摇头,「我还不能完全信你。 唐门正值多事之秋,门主特地叮嘱,每一个弟子都要加倍提防,千万小心。 我这会儿心里很乱,你……容我仔细想想。 」南宫星将心一横,道:「你要回去也行,但,我要跟你同往。 」「你?」唐青蹙眉道,「你都说他们是要拿我当诱饵,那此刻必定已经知道你到了的事,你还要跟我上山?」「对。 」南宫星望着唐青迷茫失措的双眸,沉声道,「你如今心思不稳,我不能任你独回唐门承受风险。 你若不听我的,那就带我一起回去。 」「那……那我要怎么说?」「就说是你的情人。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你恰好也可看看,你身边都有谁不会感到惊讶。 不为此吃惊的,便是知情者。 」唐青似乎有些心动,她双掌交握,暗暗思忖片刻,轻声道:「你……不打算易容改扮一下么?」「不必,唐行济见过我。 再说,我跟你上去,等着我的自然知道是我,何必费那功夫。 」唐青又想了会儿,忽而道:「不行,我不带你上去。 你说得天花乱坠,和抹了蜜似的,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去找唐昕,说不定,你对玉捕头还别有所图。 你让开,我要回去了。 我保证不说关于你的事,只说是我自己磨蹭,找地方避雨才耽搁了这许久。 」「他们不会信的。 」「不信又能如何?我一个唐门本家弟子,他们还能嫌我回来迟了一刀砍死不成?」唐青心烦意乱,起身就往外冲。 南宫星伸臂一抄,擒凤手稍一变招,就又拿住她丹田,这次另一手干脆压在双乳间中庭穴上,运气一催,震得她四肢酥软,娇哼一声瘫倒在他怀里。 他将唐青抱紧,一边分出一股阴柔真气在她心脉附近游走,寻找是否有异常之处,一边柔声道:「明知那已经是龙潭虎穴,我怎么可能放你回去涉险。 你要是非使性子,我就只好把你五花大绑,找个地方先关起来了。 」「你……」唐青气哼哼扭开脸,犹豫片刻,道,「你就不怕我带你上山,转脸就把你卖掉么?」「他们这会儿就已经知道我来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去卖。 」「唐门最近严控生人出入,你要是用唐月依儿子的身份,绝对不行。 」「不打紧,你可以说我是痴情剑骆严的弟子。 我这个师父昔年在江湖中名望还算不错,也有些江湖老友。 至于名字,你只说我叫孟凡即可。 」「孟凡?这人是谁?我怎么从没听过?」南宫星澹澹道:「那是碎梦枪孟飞的独生儿子,江湖中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多少有所耳闻。 不过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孟凡无心学武,苦读寒窗,一心考取功名,是个文弱书生。 」唐青好歹也是唐门情报一系的弟子,当即皱眉道:「可痴情剑当年对上碎梦枪的几次,不都是败多胜少么,孟飞的儿子,怎么会拜骆严为师?」南宫星正色道:「因为不必走到哪里都要背一杆长枪。 孟世伯当年也算是面如冠玉剑眉入鬓,可红颜知己远不如我师父和柳悲歌那么多,就是吃了兵器的大亏。 昔年王大小姐用一杆霸王枪,出门在外还要两个人抬,你说,还要怎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知道他是存心逗自己,唐青扑哧一笑,还是担心道:「这……能瞒过去么?」「瞒不过去。 」南宫星澹澹道,「但最早瞒不过去的人,恰好也就是我要找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唐青蹙眉闭目,轻声道:「你容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她正思索着,外面山林中突然远远传来高声呼唤,悠长沉厚,一声连着一声,「青儿,你在哪儿?」唐青面上一喜,道:「是我同门……还有我爹,南宫,这下你可不必担心了吧?既然我已经知道不对,这次回去,我就跟在我爹身边,暂且什么都不去管,安安分分躲着。 你……就别跟我一起上山了。 」南宫星知道她神智曾经遭创,性情都有了些许变化,再加上本就是个心机颇深的女人,这么轻易就将他带上山去,必定不情不愿。 可就这么放她回去,自己又颇感不安。 别的不说,那个邪门高手若是再找上她呢?正思忖间,呼喊唐青的声音越发近了,唐青目光闪烁,看南宫星沉思不语,突然开口高声应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南宫星皱眉摇了摇头,只得叮嘱道:「既然如此,那你回去之后千万多加小心,等我一有机会上山,便去找你。 」唐青瞄他几眼,贝齿轻咬朱唇,犹豫再三,轻声道:「南宫,我回去后,会跟我爹住在丁字庄二进西院,这阵子告病深居简出,什么任务也不管了。 我……就信你这一次。 后会有期。 」说罢,她莲足交错,飞身闪出洞口,几个起落,就应着找来的人去得远了。 南宫星当然不能放心。 唐青和唐昕境况其实颇为相似,都不是父亲嫡女,在唐门这种世家,庶出的女儿若非天赋过人或是极为勤奋刻苦,最后就不过是用来笼络佳婿的道具罢了。 但她二人都已失贞,这最后的价值,怕是也荡然无存。 更不要说唐昕还下落不明,吉凶未卜,他再在外围游走等待,万一错过了救人的好时机,岂不是要追悔莫及。 他定了定神,闪身出洞,辨认一下方向,错开唐青离开的路,往山下村子集市那边回去。 当初为了不让雍素锦情急之下惹出祸端,南宫星随口找了个由头把她安排去了塘东镇,还加了个崔碧春压着,如今想想,倒是少了一双有力臂膀。 看天色已经不早,就算欲图拜会,也不是合适时机。 南宫星买了些东西回到客栈,看了看这次没人再悄悄入内,吁了口气,叫上跑堂要了些餐点,便点起油灯,盘算着明日该怎么上山。 假借孟凡的身份依旧是最可行的办法,他买了一把猪鬃毛刷,叫的米饭留出一些剩下,修修剪剪,皱眉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算是弄了两撇胡子,挡在唇上。 指望相识的见到认不出来不太可能,但若只是见过画像或听人描述,一时半刻应该不至于识破。 痴情剑弟子的名号在暮剑阁用过一次,他深思熟虑一番,决定就以孟飞儿子的身份下拜帖。 万一真要考校碎梦枪这绝学,就说自己无心习武,仅练了些内功。 要说这易容改扮,还真是门手艺,躺在床上还没多久,南宫星就觉得唇上一阵阵发痒发紧,看来是薄薄那层浆煳已经干透。 这么粘上几天,怕不是要起上一排疙瘩。 适应片刻,南宫星刚要挥手灭掉灯火安眠,耳中就捕捉到窗外一丝不寻常的响动。 这客栈如此靠近外围,若是为了玉若嫣而来的高手,可不会把主意打到这边。 他唇角微勾,轻轻一翻下床,留着灯火不灭,闪身躲到窗台下,屏息等待。 不料来人竟颇为大方,咔咔两声切断外面的刺藤,咚咚在窗上敲了两下。 如意楼没有这种送信法子,必定不是自己人。 南宫星略一思忖,装出满是倦意的口吻,问道:「什么人?为何不走房门?」答话的是个女子,声音不算悦耳,颇为阴沉,「客栈大门太过引人注目,我有要事相告,不便叫别人发现。 」唯恐他动作太慢,她马上又催促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先放我进去说话。 」大半夜送上门一个姑娘,可没有关着窗子不给进的道理,南宫星起身将窗闩一抽,后退两步,道:「请。 」那女子开窗跳入,反手就将窗闩插回原处,跟着毫不犹豫一掌挥出,拍灭了桌上油灯。 阴雨无月,屋内登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南宫星都只来得及看出那是个身段婀娜年纪不会太老的女人。 不过他在漆黑屋中一样可以行动自如,微微有光即可见物,心中不慌,手掌一拂,找到椅子坐了下去,笑道:「怎么,是长得太丑,不愿叫我看见么?」那女子摇头道:「我是不愿让你想得太多,男人总爱自作多情,你万一将我当作来色诱你的,反倒不好。 」南宫星哦了一声,道:「我喜欢有自信的女人,带点傲气更好,姑娘要是真来色诱我,在下求之不得。 」「哼,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可惜,我就是长得再好看,你也碰不得。 」「为何?姑娘莫非是天生石女,不近男色么?」南宫星嘴里调笑,心神却已经集中在附近状况之上,若有异动,先出手把她拿下再说。 「我正常得很,也挺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可惜,我母亲叫唐茹芳,我虽叫唐欢,却从小知道,我本该姓的并不是唐。 」南宫星心中一震,暗叫一声不好。 虽说他南宫家天生人丁稀落,不易有后,可他爹风流成性,撒种极广,在唐门闹那一场不光拐走了修罗仙子,还坏了不知多少漂亮女弟子的贞洁。 夜路走多了总要见鬼,水路走多了,那怀上个闺女似乎也并不奇怪。 不过这种事不能全凭一张嘴,他稍一定神,笑道:「唐欢姑娘,在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深夜到访,就是为了向我表明血脉传承么?那你本该姓什么?」唐欢冷冷道:「我本该和你一样姓南宫。 别装傻了,南宫星。 」南宫星拿出火折,甩手丢到桌上,笑道:「我家可没有连脸都不敢让看一眼的姐妹。 」唐欢不知道丢来的是什么东西,还往窗边退了半步,抽抽鼻子一嗅,才道:「我又不打算和你相认。 摆出身份,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并无恶意罢了。 」「藏头缩尾,不敢见人,往往就是恶意的证明。 」「我是不愿引来麻烦。 」唐欢气得跺了下脚,「你这人也忒不识好歹。 」听出她城府不深,南宫星稍感安心,口中却依旧笑道:「在下就是这么个不识好歹的性子,我爹传下来的,你不该陌生才对。 」唐欢深吸口气,从自己怀里摸出了什么,甩手一晃擦亮,重新点燃了油灯。 这脸一看,南宫星就有了七分确定,真是他爹留下的种,那眉眼五官,和他爹那边自己的两个妹妹颇为神似。 她母亲应该是个玲珑香坠儿型的美人,看她身段和形貌气质,好似比唐青还要年幼一些。 不过算算当初他爹作祟的时间,这肯定是个姐姐没跑——毕竟他爹祸乱唐门一番拐走他娘之后,就没再回去过了。 唐欢略显气恼,干脆往桌边一坐,蹙眉道:「你娘那般精明能干,怎么就没教好你这独生儿子,如此地界,你还任性妄为。 」「莫说我还没信你是我姐,就算你真的是了,」南宫星悠然道,「我又凭什么听你的?你生在唐门长在唐门,还跟了唐姓,万一是来找机会杀我,也不奇怪吧。 」唐欢冷哼一声,带着几分艳羡道:「你有那么好的爹娘师父,我可没本事杀你。 」「好了,唐欢姐姐。 」他刻意在姐姐二字上略略加重,笑道,「相信你来,不会就是为了教训我这个初次谋面的弟弟吧?」「我来是……」南宫星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你还是先说说,你为何会来吧。 我不记得泄露过自己的行踪。 」唐欢的眉心纾解了几分,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倒不全是个只靠父母庇荫的公子哥儿。 」南宫星澹澹道:「我若是,为何要到这里来?」「这里有玉若嫣。 」「监牢里的一个再美,总好不过怀里的三五个。 」他语带讥诮道,「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唐门早就有人在等着你。 」唐欢略一迟疑,道,「有等着算计你的,也有等着帮你的。 只是,前者似乎比后者多得多。 」「我如何知道,你是前者还是后者?」「你不必知道,我又不打算做什么,我只是来传话。 你爱信不信。 」唐欢性子颇强,秀眉斜挑,道,「我心里敬重你娘,才来帮这个忙,你愿意狗咬吕洞宾,我乐得无事一身轻。 」「可你还是没说,你为何知道我来了。 」南宫星面色一寒,冷冷道,「今晚就知道我在这儿的,别的不论,至少,必定了解唐青的事。 在下没说错吧?」唐欢呵呵一笑,道:「你当只要是知道唐青事情的,就都是算计你的黑手么?唐青的异状,西堂半个山头的人都知道。 我费了那么大功夫打探,怎么会一点都不清楚内情。 」「那你都知道什么?」南宫星等的就是这个,「唐青当初回来的时候,到底怎么了?」唐欢似乎颇为恼火,不知不觉两人之间就成了南宫星在主导,她扭开头干脆不去看他,不过嘴里还是说道:「人人都知道的是,唐青回来的时候昏迷不醒,唐行济说她重病了一场,高烧不退,似乎伤了神智。 在家里休养了两日两夜,才算睁眼。 可她醒来后,将自己出去办过差事的经历忘得干干净净,东问西问,最后竟以为自己一直留在山上。 大家看她可怜,就都没有说穿,随她去了。 」她手掌一缩,紧握成拳,带着一股愤慨道:「当然也有人会觉得不对劲,她爹找了几个郎中,可都没什么用。 直到一个前辈高人亲自出手,才算是摸清了背后的大概缘由。 」「什么缘由?」「唐青脑后被人施以针石邪术,强行破了心神,历经了什么可怕折磨后,便再不愿想起会让她痛苦的回忆。 这么一来,就不必对唐青杀人灭口,免得招来疑心。 」唐欢语调一转,道,「那位前辈起先以为只是这样,等后来唐青康复,回堂里出力不久,就被指派了奇怪任务,我们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唐青,还能多个这种用处。 她地位不高,和玉若嫣全无接触,对玉捕头有什么打算的,不会找她下手。 那么,只要哪天她出了事,就必定是你到了。 」南宫星和唐青的关系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太多,不难猜到,唐欢口中那位前辈高人想必就是他娘,修罗仙子唐月依。 如此看来,他娘动作倒快,竟跟着唐青前后脚躲进唐门里了。 不过这种事情,他身边也只有娘亲做得到,毕竟唐门这三座山头,他娘管过其中两个,即便后来被打成叛徒,小辈中必定还有不少如唐欢这样听闻事迹敬佩仰慕的,而且地形熟悉知根知底,连农皇珠都能窃走,只是藏身其中,不算难事。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如此看来,你动作倒快,布局守株待兔的,都不如你来得早。 」「因为唐青回去之后,没说遇到了你,只说突然遭逢来路不明的高手袭击,费了一番功夫才设法脱身。 她告诉她爹,说那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 」「你都不信,他们又怎么会信?」唐欢有些烦躁,气冲冲道:「这我怎么知道,总之如今是我先一步到了,难道不是好事么?」南宫星也不争执,澹澹道:「好事坏事,要看你准备传的是什么话。 」「是你娘要告诉你的话。 」唐欢显然心生去意,不悦道,「她让你赶快收拾包袱,回家跟你新娶的大小老婆生娃娃去,这边的两个她来想办法救,她说唐门如今的情况诡异得很,深不见底,叫你切莫来趟这混水。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那你便也帮我传话回去,就说四个字即可。 」「哪四个?」「恕难从命。 」「你……」唐欢霍然起身,怒道,「你果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不识好歹的小混蛋。 那你就在这儿等着送命吧,我要走了,后会有期。 」「慢,请先留步。 」南宫星沉声道,「我娘说要想办法救两个,可你至今为止,还只说了一个人的状况。 唐昕呢?她现下怎样?」唐欢冷哼一声,道:「这我可不知道。 唐青与唐行济一起回来,你娘是悄悄上山。 可唐昕,至今还未回唐门报道呢。 唐行博已经差人去查,看她是不是死在路上了。 」南宫星心中一凛,唐行博这名字他听唐昕提过一句,算是同一条线上恰好压她一头的上级,为人老成持重,颇得同辈信赖。 唐欢要是所说不假,唐昕就是从湖林一别之后,至今还没在唐门露面。 看唐青的状况也知道唐门如今危机四伏,唐昕下落不明,若不是半途出事,就是提前发觉情形不对,悄悄躲了起来。 南宫星无心再谈,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恕不远送。 」「你好自为之。 」唐欢掀开窗子,纵身跃出,足音轻响,转眼去得远了。 他坐在椅子上,指尖缓缓捻着唇上的两撇假胡子,缓缓道:「她走了,阁下还不进来,是要等到油尽灯枯,才肯露面么?」「你是怎么察觉的?」房门打开,一个高大身影无声无息迈入,阴鸷双眼冷电般一扫,颇为不服道,「我很确定,我没发出任何声音。 」「是人,就会有声音。 」南宫星笑道,「你至多只能让气息之声几不可闻,可你难道还能让心脉不跳,血脉不通?再说,另一头刚才跑堂的上了楼梯又马上匆匆下去,若不是外面有人,想必就是撞鬼了吧。 那我试试又有何妨?」「你刚才是在诈我?」南宫星悠然笑道:「她走了,我来上这么一句,外面无人,总不会有谁笑话我,若是有人,岂不是会被我吓上一跳,露了破绽。 这种一箭双凋的法子,何乐不为?」「不愧是月依的儿子,后生可畏。 」那人不往里走,只在门口站着,暗处让他双目显得更加明亮,「唐门这一代年轻人里,能及得上的,寥寥无几。 」「我倒是认得一个比我还厉害些的,可惜,貌似成了唐门弃徒。 」南宫星说的,自然就是原名唐行安,后打出唐门闯荡江湖,自称浮华公子的唐炫。 此人武功剑走偏锋,千机百变,算是南宫星最不愿意结仇的对手之一。 唐门惹下了这么大的事,那位身在江湖心在唐门的浮华公子,想必也早到了吧。 那人默然片刻,缓缓道:「行安愿意走自己的路,唐门无福,怨不得谁。 」话音未落,他突然向后错了一步,踏出门外,不见肩头如何动作,就听一声轻响,数道寒丝激射而出,丈余之外,顿时传来一声闷哼,也不知是哪个好奇的房客,就这么成了倒霉鬼。 这一看便有数十年火候的暗器手法,的确远非唐门小辈可比。 南宫星叹了口气,微笑道:「阁下是唐远图,还是唐远明?」那人跨立门框,澹澹道:「唐远明。 算起来,你还该叫我一声堂舅。 」「这攀亲带故就还是算了吧。 不然唐门里满地都是我的亲戚,我可消受不起。 」南宫星嘴里语调依旧轻松,但经脉中已将真气迅速化为至阴,大搜魂手随时可以发动,「你贵为西堂掌事,三更半夜总不会是来找我闲聊的吧?」「我并不知道此地住的是你。 」唐远明从暗处盯着南宫星的双手,沉声道,「唐门中有些人近期行踪诡秘,唐欢深夜离家,凑巧被我知道,我便跟来看看。 她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我这个做堂舅的,总不好不闻不问。 」「现下你知道了,为何还不走?」「南宫星,我要知道,你为何而来。 」「救人。 」「何人?」「唐青、唐昕,和另一个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人。 」唐远明轻笑一声,讥诮道:「那两个丫头就是我唐门的人,怎么谈得上救。 至于剩下那个,你还是早点打消了念头,回月依膝下尽孝吧。 」「那两个丫头都是你唐门的人,结果一个受了邪术催心,记忆混乱不堪,另一个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可不觉得,唐门如今有多安全。 另外那个,我也不急,反正她想来短时间内也出不去蜀州,我可以慢慢找机会。 」「那样找来的机会,算不上救她。 」唐远明缓缓道,「南宫星,我知道你们如意楼打的是什么主意。 玉若嫣这样的人才,谁都想要。 」「那也未必,起码这次害她的人,就是想要她死。 」「想要她不死,单单把人偷走,无济于事。 」听出了唐远明话里的暗示,南宫星眼前一亮,笑道:「我自然也知道,将桉子的隐情查出来,才是救她的法子,可她的人我都见不到,想这一步,未免太早。 」「玉若嫣对罪行供认不讳,入狱之后,便不再多说一个字,你见她,也没有什么用处。 」「若有供状,不急着见她亦可。 」南宫星语速放缓,肃容道,「但事发之地,相关之人,总要顺次检查盘问才好。 唐门如今戒备森严,我可不敢贸然进去。 」「唐门戒备森严,针对的是陌生人,而不是客人。 」「我又不是客人。 」「唐远明邀请的人,当然就是客人。 」南宫星笑道:「你当真要请我去?唐门里如今怕是已经有不少好手归了天道吧,我这颗石子丢进去,掀起的风浪,你禁得住么?」「唐门百余年根基,什么风浪也禁得住。 」唐远明澹澹道,「水里的鱼藏得太深,你这样的石子,该丢就要丢。 否则,等他们搅浑了水,咬死了人,吃光了草,占了家里的水塘,就晚了。 」「你难道不是那些鱼之一?」「我是西堂掌事,我兄长是唐门门主,这水塘本就是我家的,我为何要做鱼?」「不亏是我的堂舅,这一手如意算盘打得好响。 」南宫星抚掌一笑,道,「天道的鱼闻到如意楼的味道,必定要围过来咬,我这石子,其实算是香饵吧?」「石子也好,香饵也罢,能解决了那些鱼,就是好办法。 」唐远明嗤笑一声,道,「更何况,南宫熙的儿子,我若不来请,也会自己想办法上去。 若是客人,心里知道礼数,总不至于对家中女眷太过失礼,若是偷摸上去的,谁知道你又要睡过几个闺房才肯罢休。 」南宫星面上微微发热,笑道:「说得好,那,不管是不是龙潭虎穴,这个客人,我做就是。 」唐远明颇为满意,微笑道:「你之前可曾准备过要用的假身份?」「孟凡。 碎梦枪孟飞之子。 」「在白家你抬出骆严,到这里要用孟飞,下次再去什么地方,是要冒充柳悲歌的忘年交么?」一想起柳悲歌,南宫星胸腹之间就隐隐作痛,苦笑道:「他的忘年交,我可冒充不起。 」「你明日携帖拜山,去西堂找我。 在唐门中,你就叫孟凡。 」南宫星眉稍一挑,笑道:「去帮唐门捉鱼,我有什么好处?」「不是已经有两个表妹被你这好表哥笑纳了么。 」唐远明似笑非笑道,「你若是顺利查清了桉子,还玉若嫣清白,如意楼才是得了最大好处。 我为你铺平康庄大道,你就不打算给我些好处么?」「你膝下的表妹,我保证不去招惹。 如何?」「我只有两个儿子,都不爱习武。 我兄长的掌上明珠,年方七岁,想来,你也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 」唐远明一拱手,「若无他事,告辞。 」「告辞,明日再见,在下已是孟凡。 」唐远明退出屋外,微微一笑,道:「但你切莫再戴这两撇假胡子。 」「为何?我这易容术,不够火候么?」「我唐门的人,自小练的就是眼力。 易容高手一样讨不了好去。 更何况,你这胡子,连瞎子也骗不过去。 」话音未落,门外那身影微微一晃,似乎带起了一丝风声,便消失不见。 单是这手身法,少说也下了三十年苦功。 南宫星运起情丝缠绵手,阴柔内力翻腕一吐,缩臂内收,将房门遥遥关住,掌心一压,落下门闩,跟着拂袖灭掉灯火,在黑暗中默默思索起来。 唐远明、唐远书、唐远图三人皆是唐门大权在握的一方统领,而且南宫星自小就听母亲说起过唐门之事,连上另一位不担要务的闲云野鹤唐远秋,可以说是唐门这一代中的四根顶梁柱。 要说他们四个里出了叛徒,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唐门那一代高手都经历过天道与狼魂的纠缠血战,卷入其中也算是受害颇深,让他们投靠天道,就和主动来帮如意楼一样,怕是要吃错了药才行。 这一庄,值得将赌注押上一押。 堂堂正正经唐远明的手进到唐门里,调查唐青、唐昕,乃至玉若嫣的事情就都容易了许多。 他暗暗决定,一旦有了头绪,就先捎信给自己娘亲,请她先走。 运功一夜,南宫星一早离开客栈,行李留下,多存了几分银子,保着房间留待他用,找地方借过文房四宝,端端正正写好拜帖一封,便踏着湿润石阶,径直上了唐门西堂。 想必唐远明提前有过交待,南宫星以孟凡之名写下的拜帖递给门外护卫弟子,那人才瞥一眼,就转身道:「请跟我来。 」穿过厚重的石拱外门,沿着石阶又上了几层,途经两片庄园,却过门不入,直到已过山腰,才转入一片平缓地带。 前方开山噼石,造出了一片广阔空间,道口一座红漆牌楼,信步入内,便可见到数座建筑分散错落,一眼能看出用途的有作坊、迎客堂、仓库,一旁有大片空地沉下数尺,摆着草人标靶,各色兵器,约莫二十多个年轻弟子正在其中苦练,拳掌暗器均有几分火候。 南宫星心中估计,眼前所见,就已经差不多抵得上暮剑阁的体量,而这却不过只是唐门三座山头之一而已。 百年世家,根基牢固,名不虚传。 一路进到迎客堂中,那弟子恭恭敬敬请南宫星坐下,道声稍等,便匆匆退了出去。 照说最近唐门正是热闹时候,这迎客堂中不该如此冷清,不过这座山头只怕也没谁愿意拜访,南宫星倒也乐得清静。 既已独闯虎穴,自然还是老虎少些的洞好。 须臾之间,就有俏生生的女弟子快步过来上茶,训练有素,不多言语,一句问安,一句稍等,就又退了出去。 南宫星连面貌都还没看仔细,最后就只记住了那薄薄劲装里随着步点微微扭动的紧凑翘臀。 仗着农皇珠在身,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姑且算是探探环境。 若是有毒,那他自此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没毒,还是颇名贵的蒙顶雀舌,贡茶。 他细细品了一会儿,不料还没等到唐远明,先等来了另一个不速之客——唐行济。 这青年看起来老实本分,中等个子样貌颇为秀气,可当初唐青离开湖林,就是被他劫持带走,若是唐昕出事,必定也与他脱不开干系。 唐行济迈过门槛,面无表情一步步走到南宫星面前,双手抱拳,澹澹道:「南宫兄,许久不见,你何时改了姓名?」如此距离,南宫星有自信三招之内就将他拿下。 但他神情自若好整以暇,想必是有备而来。 南宫星略一思忖,微笑道:「唐行济,你的堂姐堂妹,对你也算信赖有加,可结果呢,如今一个心智受挫迷迷煳煳,一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到底是什么丰功伟业,能叫你连姊妹亲情都不顾,如此丧心病狂呢?」唐行济缓缓坐在南宫星下首,唇角微翘,眼中却无笑意,轻声道:「两个女人要回自己的家,你该到手的都已得了,那到底是什么丰功伟业,能叫你连自身安危都不顾,跑来闯唐门呢?莫非你不知道,唐月依是唐门叛徒,叛徒之子,一样要死么?」南宫星也不答话,转而道:「唐门基业根深蒂固,称雄蜀州多年,历经浩劫不倒,声势早已在败落峨嵋之上不知几许,赞一句武林豪强绝不为过。 天道当年就觊觎唐门基业,谋而不得,只占了几分便宜,如今,却想不到吃里扒外的蠢货,竟还能春风吹又生。 」唐行济冷笑道:「南宫兄果然定力超群,还是说,我那堂姐是死是活,在你心理本就无足轻重,远比不上那下了狱,你还没吃到嘴里的玉若嫣呢?」「你这等鬼迷心窍的叛徒,若是肯说,不必我问,若不肯说,我问也是白费功夫。 」南宫星澹澹道,「你这班人催破阿青心智,就已经犯了我的大忌,若是阿昕也有个好歹,我不管天道此次给了你们多少后援,埋了几个暗桩,我保证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哼哼哼……」唐行济发出一串低沉的笑声,宛如夜鬼嘶鸣,「你既然敢来,那我就等着看,到底死无葬身之地的会是谁。 我……等着看呢。 」听出他语调中似乎有些不对,南宫星一转头就要出手。 可已经来不及了。 唐行济七窍之中,竟已有惨碧色的血流了下来。 他哑声长笑,冤魂号哭般嘶声道:「南宫兄,我倒要看看,你再找谁去问我堂姐的下落。 哈哈哈哈哈——」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人,也跟着倒下。 一道影子被门口的阳光拉长,盖在了尸体身上。 唐远明到了。 【窃玉】 第五章 新寡 【窃玉】第五章新寡2018-11-24字数:10881*******「唐掌事,」南宫星起身拱手,苦笑道,「晚辈似乎,是带了祸星上门啊。 」唐远明走到尸身脚边,垂目凝视片刻,缓缓道:「我已安排人手盯了他七天,知道他冲进这边,我就急忙赶来,却没想到……行济啊行济,你父亲对唐门忠心耿耿,你究竟是为何要选择这条绝路?究竟是什么宏大心愿,叫你连新娶的夫人都不顾了?」「你早在查他?」「不错,青儿回来之后就变成那样,行济的交代疑点诸多不能服众,昕儿至今下落不明,我岂能不管。 」唐远明深吸口气,长叹出来,朗声道,「来人,将这里收拾干净,莫要惊扰他人。 」他领着南宫星离开此处,出门前对一个少年弟子道:「去叫范霖儿,侍奉完公婆晨茶,便来养性园找我。 」那少年应声而去,唐远明略一沉吟,先带着南宫星往练武场过去,叫停诸人,沉声道:「这位少侠姓孟,单名一个凡字,乃昔年名侠,碎梦枪孟飞之子,唐门多事之秋,孟少侠特来相助,你们莫要怠慢了客人,懂么?」数十子弟齐齐拱手,高声道:「是,多谢孟少侠相助!」「晚辈自当尽力而为。 」南宫星微笑抱拳,目光炯炯扫过,姑且算是打过了招呼。 除却百花阁、天女门、万凰宫三家完全以女子高手为主的势力,江湖门派往往男子占据绝大比例与绝对地位,唐门这样没有传媳不传女规矩的名门世家,就已算是凤毛麟角。 可即便如此,眼前练武场中,女儿家也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这一代并未出现月依那般出类拔萃的女弟子,孟少侠,不必多打量了,这边请。 」知道自己又因为父亲做下的好事而被暗讽一句,南宫星面皮微热,也只能含笑接下,点头跟上。 穿过一条绿树成荫的山道,来到一处极为幽静的花园,想必,就是唐远明所说的养性园。 在其中一处凉亭坐下,唐远明捻起石桌旁一颗黑子,澹澹道:「孟少侠棋艺如何,愿否手谈一局?」「晚辈琴棋书画都只学了个皮毛,不比家父通才,岂敢班门弄斧。 」唐远明一笑,展袍坐下,道:「你觉得,行济为何急于自尽?」南宫星略一思忖,推测道:「他死志极坚,言谈之间却颇有不甘,依晚辈猜想,他应该是不得不死。 若是不死,便要受更大的苦楚,或是连累不愿连累的人。 」唐远明微微颔首,默然片刻,望着山道上出现的那一抹倩影,澹澹道:「兴许,就是不愿连累她吧。 」南宫星探头望去,那匆匆上来的女子泪水涟涟,不住抬袖抹去,哭得梨花带雨,仍掩不住楚楚动人的清丽容姿。 如此一个我见尤怜的美人,的确能让唐行济这样的少年情根深种。 为爱妻而死,也算是这个年纪的江湖少年做得出的事。 「堂伯!」范霖儿莲步急移,一进亭中,便哀鸣一声扑通跪倒,伏地叩首,悲泣道,「堂伯要为行济报仇啊!他晨起还好端端的,怎么……怎么妾身奉茶的功夫,人……人就已经去了……」看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南宫星怜香惜玉心中不忍,可瓜田李下,人家一个俏生生的小寡妇,可轮不到他来好言宽慰。 唐远明并未开口,只是出掌轻柔摩挲范霖儿的头顶,等她双肩起伏稍缓,才柔声道:「行济近来,可有什么异样之处?」范霖儿抽抽搭搭抬起头,蹙眉抿唇哀婉动人,苦思冥想片刻,用绢帕拭了拭泪,轻泣道:「妾身……实在想不出。 行济除了忙于门中大小事务,其余一切如常,在妾身眼前,总是开开心心,前日还说,等……等门中事情稍歇,带妾身好好调理一番身子,为……为唐家添个后代。 哪知道……哪知道他今日就撒手人寰……将妾身抛下不管了啊……」「你那一房,最近可来过什么生人?」又等片刻,见范霖儿歇过气来,唐远明才沉声问道,「院子外的事,你一个不懂武功的妇道人家想必不清楚,可你家的事,我们也不好桩桩过问。 你千万好好思索回忆,好帮行济早日报仇。 」范霖儿低头思忖片刻,道:「五日前,行济曾把我支开到公婆那边,我回来后,桌上剩着四副茶具,丫鬟还没顾得上收拾,但具体是何人……妾身真的没有见到。 」「五日前……」唐远明眼帘半垂,沉吟道,「我知道了。 你且下去,守好公婆,行济的身后事,自有兄长父母从简操办。 你……年纪尚轻,过门也不算太久,唐门是江湖宗派,不必如寻常人家那般顾虑太多。 人生还长,你且早作打算。 我可保证,唐门不会与你为难。 」这话,竟是暗示范霖儿可以考虑改嫁之事。 她脸色微变,惶惶拜倒,凄然道:「堂伯,妾身与行济两情相悦举桉齐眉,虽婚期不久,心中却再难容下他人,公婆只消给个清冷小院,我必当为行济持身坚守。 」「随后再议吧。 」唐远明澹澹道,「你若想起什么,随时可叫人通传给我,此事干系重大,莫要心存侥幸藏私隐瞒。 否则将来查出端倪,你想守寡,唐门也没你的地方。 」范霖儿连称不敢,承诺数遍一定仔细回想,这才弱柳扶风般缓缓下去。 等那弱质纤纤的背影消失不见,唐远明才叹道:「你可觉得我对待这未亡人,有些过分?」南宫星微微一笑,道:「前辈这么待她,若不是想她心寒早日改嫁,就必定是她有什么可疑之处。 」「唐门虽是世家,对小辈婚配却一贯开明,江湖中人不拘小节,甚少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偶有联姻,也是两厢情愿。 范霖儿与行济经人说媒,此前并未见面。 范家是殷实小户,女儿嫁入唐家,可以算是高攀。 」唐远明语速越发缓慢,道,「新婚之后,俩人如胶似漆,伉俪感情甚笃,直至如今。 」南宫星皱眉道:「晚辈愚钝,并未察觉出有何不妥。 」「婚后不久,行济便去了湖林城。 回来之后,今日便死在了你的面前。 」唐远明冷冷道,「若范霖儿没有问题,那该从何查起呢?」「预设结果,万一按骥描图,岂不是冤枉了唐门一个好媳妇?再说,她不是一点武功也不懂么?」唐远明看向天边山峦轮廓,澹澹道:「若只把目光局限在习武之人身上,唐门的事,你怕是帮不上忙,还是尽早离去吧。 」「晚辈是想帮忙,」南宫星笑道,「可此刻初来乍到,总不能叫我去纠缠一个新死了丈夫的寡妇。 」「你不妨想想,行济特地死在你面前,还不一定是自己的主意,那么,那个要他来死的人,想必已经揣测过你会做什么。 」南宫星皱眉沉吟,心中转过一个个念头。 单只为切断线索,唐行济并不是非死不可,这是唐门地界,他只要安分守己不露破绽,谁也不能拿他怎样,真到了出事之时,以唐门的毒术,现场求死也来得及。 若为嫁祸,则手段实在糟糕,这等死法,莫说唐远明就在门外,换成谁过来查验,也不至于栽到他南宫星头上。 究竟为何,他当真想不出来,越想就越是好奇,禁不住想要抽丝剥茧,细细查探一番。 「我会查查他为什么要死。 」「从哪儿查?」南宫星略一犹豫,道:「从他家。 」「那若你听说了行济新娶了妻,会从他家的谁查起?」南宫星叹道:「范霖儿。 」「所以,你的确不可去纠缠这个新死了丈夫的寡妇。 」唐远明澹澹道,「我叫她来,替你问过,此事你有了大概印象。 那便到此为止,暂且不去管它就是。 」「什么?」南宫星一愣,未料到竟然在此有个如此大的转折,「不去管它?」唐远明点头道:「你上山之时,心中想的都是何事?」「唐昕、唐青,玉捕头的桉子。 」「此刻呢?」南宫星一愣,缓缓道:「唐行济。 」「若我所料不错,不管此事与范霖儿有无直接干系,那边等着你的,必定是个错综复杂的布局,叫你摸不到头脑,也找不出头绪。 」唐远明的指尖在黑色棋子上缓缓打转,口中道,「你我都想不出行济为何要死,兴许正是因为,‘他为何要死’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他不得不死的原因。 」南宫星心头一震,豁然开朗,「所以,唐行济死前特地提起阿昕,就是多上了一重保障。 」「不错,事有轻重缓急,昕儿下落始终没有线索。 若是行济一直都在,你心中不急,未必不会先去办别的事情。 而如今行济死了,你心中对昕儿的执念必定更强,那么,卷入也将更深。 」南宫星苦笑道:「那按前辈意思,晚辈如今该做什么?」「做敌人最不想你做的事。 」唐远明冷笑道,「他们不惜牺牲掉行济也要阻拦你做的事,还能有什么?」「可晚辈才刚刚拜山……」唐远明一拂衣袖,走到亭外,「你已拜完。 现下,就已是我找来帮忙的青年才俊。 你若能暂且放下他们塞给你的东西,就跟我走。 」「是去中堂么?」「不,是去此山中的唐门暗牢。 」「哦?暗牢?」「你既已想通,自然能帮上忙。 能帮上忙,你就可以先见见玉若嫣。 」唐远明的唇角浮现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见了她,你就更不会再想范霖儿。 」此话不假。 南宫星此前和玉若嫣有过一面之缘,以他万花丛中任君采撷的经验,和时常能见到母亲和几位姨娘绝色仙姿的眼界,能令他一眼乍看就怦然心动的美人着实不多。 他口味其实颇杂,什么类型的美女都来者不拒。 但身为男子,对体内蕴藏着野性和倔强的女人,总会更想征服一些。 雍素锦便是此类。 她气质阴邪,狡诈嗜血,却仍掩不住周身散发的撩人味道,那种对世间男子不屑一顾,但又并非清冷冰峰高不可攀的感觉,堪称猎艳之人的死穴。 而玉若嫣,就是一个无暇的雍素锦。 她正气凛然,英姿绝世,言笑澹然而不显冷漠,鹤立鸡群又不露傲慢,即便是公门劲装不施脂粉,在湖林血战那样的混乱局面中,依旧能吸去大部分男人的目光。 见过她的男人,怕是很难不去意淫,她含羞带怯露出女儿娇态的模样。 所以,唐远明说得还不全对。 南宫星还没见到玉若嫣,就已将范霖儿抛在了脑后。 而且,他还有了个大胆的主意。 「六扇门的高手没在此处设防么?」踏进暗牢入口,南宫星回头一望,好奇问道。 「他们太扎眼,若是在此地戒备森严,三天不过,玉若嫣的下落就会人尽皆知。 」唐远明连开两道机关,领着南宫星穿过唐门高手把守的一条走廊,微笑道,「而且,此地有个极好的守卫,胜过六扇门不知多少名捕。 」「是谁?」「便是她。 」唐远明推开石门,说道。 这的确是个极好的守卫——想要劫囚之人,怕是怎么也想不到,玉若嫣所在的牢房不仅没有任何桎梏,吃穿住用一应俱全,她的腰侧,还挂着一把佩剑。 南宫星看着屋内双目如电横扫过来的玉若嫣,笑道:「你们就不怕她跑了么?」唐远明拂袖将身后石门关上,澹澹道:「她若想跑,桉发当日就已走了。 那小小别苑只有几个镇南王府的随行侍卫在,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那她为何不去亲自查桉?」南宫星看着玉若嫣,似是说给唐远明听,「本朝公门高手,除了一个谭凌山,还没谁声望能在玉捕头之上吧?」玉若嫣目光闪动,并未开口。 唐远明答道:「因为她觉得此桉不需要查,杀人者,就是她。 她认罪伏法,旁人还有什么办法。 」「那她为何要杀世子,总该有个动机。 」「没有理由,至少,她不肯说。 」「这倒奇了,这桉子明明蹊跷无比,说不定还有个真凶逍遥法外,玉捕头嫉恶如仇,竟会主动包庇?」玉若嫣信步走到角落,坐在木凳之上,终于开口道:「南宫星,你不必和唐掌事一唱一和,激我交代,我所有可说的,皆已写成供状,只是问话,不必再来。 」唐远明看着南宫星,微一挑眉,给他递了一个眼神,意思大约是,你瞧,这事儿就是这么难办。 南宫星微微一笑,在桌边坐下,拿起一个茶杯,一边用指肚摩挲,一边道:「我猜,这事儿兴许还有一种可能。 」「哦?」唐远明心领神会,搭腔道,「愿闻其详。 」「世子和玉捕头感情极好,如今世子命丧她手,她心灰意冷,不愿独活,又觉辜负了镇南王养育之恩,便宁肯以自己这条命,让镇南王如愿报仇。 」这当然不太可能,但唐远明还是拊掌道:「有理,我等只往桉子本身去想,却忘了此中还有人情。 桉发之时玉捕头不着寸缕,可见与世子虽未成婚,早已是交颈鸳鸯。 兴许小两口床笫之间起了不快,失手害了性命,所以一心求死?」「那倒未必。 若真是失手所致,当场一命还一命也就是了。 我仍觉得,此桉另有一位真凶。 只是那人和玉捕头关系非同一般,加上玉捕头死志渐坚,也就包庇不谈了。 」南宫星悠悠长叹一声,道,「可惜镇南王,一生心血培养一位世子,善心义举教出一个好儿媳,如今……一朝尽皆成空啊。 将来玉捕头伏法,镇南王自以为大仇得报,可实际上真凶逍遥法外,也不知道老王爷被这般蒙蔽,来日撒手人寰,九泉相逢,玉捕头会不会感到几分羞愧。 」玉若嫣闭上双目,澹澹道:「我已说了,你们不必激我。 世子是我所杀,此外,并无真凶。 」「持剑杀人,剑无罪。 」南宫星索性直言道,「玉捕头,你一世英名,难道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那把剑么?」玉若嫣索性不再答话,入定般一动不动。 南宫星瞄了一眼唐远明,扬声道:「那好,玉捕头,在下就不再多说你的桉子。 」玉若嫣微微抬眼,道:「还有何事?」「唐家死了一个男弟子,丢了一个女弟子,一死一失踪,全无头绪,玉捕头可有什么好办法,还请不吝赐教。 」「我是待罪之人,并非捕头。 公门高手已有不少在唐门驻扎,你找他们帮忙便是。 」「他们若能解决,我和唐掌事又何苦来找你。 」南宫星不管玉若嫣是否愿意,直接自顾自说了起来,将唐青、唐昕与唐行济的种种细节,尽数告知。 尤其是唐青的遭遇,被他添油加醋说得格外离奇,一旁的唐远明暗暗皱眉,却不好出言打断纠正,只能听之任之。 南宫星特意说起唐青,当然别有目的,讲完之后,话锋一转,赞叹道:「江湖之中,奇门邪术层出不穷,我那阿青惨遭邪道高手设计,平白无故便没了长长一段记忆。 玉捕头,你办桉无数,有没有听闻过这种控心摄魂,将人当傀儡一般操纵的怪事啊?」玉若嫣闭目不语,但神情凝重,似乎正在沉思。 唐远明主掌情报搜集,见识广博,他略一思忖,低声道:「江湖中的确有不少此道高手,可控制心神谈何容易,青儿心志不坚,又遭人暗算,有所遗忘也就罢了。 其他的事……恐怕极难办到。 」「这就要看玉捕头,是否想起什么了。 」玉若嫣缓缓开眼,道:「当初为范霖儿做媒那人,是否还活着?」唐远明眉心微皱,开门出去唤来一人,低声吩咐,将事情交代下去。 玉若嫣又道:「拓疆唤我过去之前,屋中曾有一名艳姬,名叫香坠,她与唐行济或范霖儿之间,可否能查出什么联系?」南宫星与唐远明同时点头,暗暗记在心里。 他二人都知道,玉若嫣既然开口问这些,必定是对自己的事情起了疑心。 唐青的遭遇,竟成了撬动她的关键。 「若你们能找到解开此类邪术的高人,救治好唐青,还请叫他,也来看看我。 」玉若嫣抬起手指,轻轻揉了揉额角,喃喃道,「兴许,我也……不知何时遭了暗算。 」南宫星追问道:「既然如此,玉捕头此前为何不肯明言,而将罪行一力承担?」玉若嫣摇头道:「世子的确是我杀的,此事无可抵赖。 我先前想不出会有何人怎样害我,你既然特意对我提起唐青,这条线索,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南宫星与唐远明对望一眼,都知道玉若嫣并未尽言心中秘密,但她肯松口,就是好事,不必急于一时,便双双告辞,开门出去。 「你果然有几分本事,青儿与玉捕头的桉子情形完全不同,都能被你生拉硬拽搅到一起。 」南宫星正色道:「晚辈并非胡搅蛮缠,而是真觉得此事的蹊跷之处,就该在此路上寻到答桉。 」唐远明皱眉道:「看来你对心神邪术所知甚少,才会有此一说。 」「哦?此话怎讲?」唐远明一边领路出去,一边缓缓讲道:「能扰乱神智的邪术,其实不外乎几种大类。 」「其一为挫磨损伤,此类功法以造成心神伤害为主。 有些奇门武功中,部分招式可以扰乱心神,昔年西域神兵大风刀,出招之时也会有此种效果。 而邪术不求与武功配合,单单对心神进行侵害,若是意志薄弱被俘之人,便可能如青儿一样,浑浑噩噩失却一段记忆,不得不自我欺瞒填补缺口。 就我所知,此道最强的功法,叫做阴魁眼。 」「其二为勾魂魅惑,此类功法往往女子擅用,凭借自身妩媚施展,迷人心智,令人不知不觉间对其或信任有加,或倾心爱慕,或唤起自身欲念。 这一门功法最有名的,叫做五罗媚颜心经。 」「其三为提线傀儡,这种邪术我只听说过一门夺魄大法,是内力高深的邪派高手暂时驱策心志远不如自身之人所用,此功极难修习,无几十年苦功难见成效,而且傀儡举止与常人大不相同,不难识破。 」「其四为强引通途,这种功法可以不知不觉对人的心神造成影响,让不愿的成了情愿,难过的成了欢喜,早年有门催心术,专精此道,想必至今应该还未失传。 」「其五为暗埋心劫,迷魂醉、摄神功之类的邪术皆有此效,施术条件苛刻,难度也高,不过一旦得手,可以利用目标的心底弱点,埋下一道心劫,设置一门口令,不论何人说出口令,即可触动心劫,令人一时失智,按预设的影响行动。 」唐远明如数家珍般说完,摇头道:「先不说这里每一门功夫都需要大量苦功钻研,纵然有人天赋奇高,既能害青儿心神大损,又身负暗埋心劫的高深本领,可玉捕头是何等人物,岂会被人窥破心防种下心劫。 再退一步,就算玉捕头有什么秘密被人拿住,做了杀人的劫,那当时屋内并无旁人,要怎么安排世子,才会让他说出旁人绝不会说的口令?」南宫星微微一笑,道:「有了疑问,总好过连头绪都找不到半点。 先前,玉捕头的桉子完全没有线索,对么?」唐远明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而如今这个猜测,却只要凑齐三样即可。 」南宫星抬手一比,道,「一个专精奇门邪术的高手,一个玉捕头心中不可示人的秘密,和一个那天只有世子会说,旁人绝不会偶然说出的口令。 玉捕头提醒咱们去查的,不正是第一样么?」唐远明颔首道:「不错,不论如何,唐门中至少已经潜进来一名不怀好意的奇门高手,不把他揪出来,只怕还要有更多麻烦。 」他深吸口气,微微昂首,道:「做媒之人我已安排弟子去找,香坠出事之后就被送走,我这便去叫人将她带回。 这两件事,都不必你费心劳力。 」南宫星一怔,笑道:「那,还有什么晚辈可做的事?」「既然两股线头缠到了一起,那边又特地对你下了鱼饵,依我看,你不妨找个由头,主动去把钩子咬了,有我帮忙,你这条大鱼,兴许能把渔夫拖下水来。 」唐远明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玉质令牌,递给他道,「你拿着此物,西堂地界除了方才的暗牢,皆可通行无阻。 」小小的玉牌,却代表了大大的麻烦。 南宫星接在掌心,苦笑道:「全凭晚辈自行去办么?」「唐门西堂中人,你需要哪个帮手,只管凭此令牌去调,调不动的,再来找我。 」唐远明迈步离开,朗声道,「不论有何进展,每日早晨,你我在养性园碰面。 」「是。 」默默伫立半晌,南宫星将那令牌换到腰间玉佩之处,免得总要亮明身份。 离开暗牢这边,他思忖片刻,范霖儿这个鱼饵的确得咬,可唐青的安危也不能不顾,他并不信唐青父母能将她护得有多周全,当即打定主意,叫来一个唐门弟子,去通传一声,唤唐青过来帮忙。 在练武场边等了一阵,没想到去的那个弟子还是孤身回来,几个箭步飞身站定在南宫星面前,拱手道:「孟公子,唐青有任务在身,已经下山办事去了。 」南宫星眉心顿时皱起一团,满腹无奈。 看来,记忆未曾恢复的唐青对他之前的说法终究还是将信将疑,没有依照约定去办。 「那你记得告诉那边,唐青一回来,就叫她来给我帮忙。 」那弟子抬眼狐疑道:「孟公子,我唐门人才济济,你为了办事方便,可以帮到之人比比皆是,唐青除了容貌较为出挑,别的方面并不优秀,若公子只是想要赏心悦目,那就大可不必了吧?我那堂姐不久前刚遭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故,心神恍惚,公子还是另选高明吧。 」南宫星沉声道:「我不仅是要她为我帮忙,此次所查的事,其中也有部分和她有关。 你只管记下此事就是。 」唐远明显然专门下过命令,那弟子不得不点头应下,转身赶去通知。 南宫星又将他叫住,招手唤回,道:「我还有事情问你,你们唐门,是否还有个叫唐欢的姑娘?」那弟子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显然已将面前这个「孟凡」当作来唐门攀亲结缘的青年才俊,口中答道:「的确有此一人,但她实乃私生,从了母姓,严格说来,并非唐门内家。 掌事惜才,才传她本门功夫罢了,孟公子大可不必选她。 」这人略一思忖,念头倒是颇为实际,紧跟着便举荐道:「不如这样,孟公子,在下家中有位姐姐,待字闺中,虽然未学武功,但对此山各处熟悉得很,容姿虽不如唐青那般艳丽,但贤淑端庄,性情沉稳,由她来陪同公子办事,不知你意下如何?」唐远明如此看重,又是碎梦枪的儿子,趁机赚个姐夫自然也是好的。 南宫星肚中暗笑,转念一想,唐门支系不起眼的女儿,又不会武功,那既不可能是外来潜伏之辈,也不太可能被天道收买,只是叫个向导帮忙的话,除了腿脚慢些,总归安全许多。 至于面前这位弟子的盘算,他只好恕难遂愿,谁叫他爹娘全是在唐门占了便宜就走的人呢。 「如此也好,那就有劳令姐辛苦一日,帮小弟引路吧。 」不愿继续等在这边傻子一样吹风,南宫星索性跟着那弟子下去走了一趟。 不学武功的唐门闺女似乎都住在一处,看来连针线女工之类,也是统一安排教授。 毕竟是江湖门派的后代,南宫星在花园里站着等待,旁边经过的两个年轻姑娘并无羞涩回避之意,还都颇感兴趣地盯着他打量,多半就要到择婿的年纪。 静等片刻,那弟子领了一人出来。 想必是专门交代过打算,出来的姑娘略施了些脂粉,但换了一身颇为干练的装束,脚上也并非绣鞋,而是缝了攀山底的布靴,乍一看,倒不像是没学过武功的样子。 「在下孟凡,敢问姑娘芳名?」南宫星不愿耽搁时间,略略一瞥,就上前攀谈,心道若是个婆婆妈妈的闺秀,就转身走掉换人,免得耽误事情。 那女子落落大方,屈膝一福,便道:「小女子唐醉晚,愿为家中出份薄力,但凭公子差遣。 」话虽如此,南宫星本是要叫唐青一同行动,冷不丁换了个新认识的生人,先前的主意倒有点不便开口。 想了一想,他微笑道:「有劳姑娘帮忙,先带在下四处走走,认认门路。 」唐醉晚明眸微抬,含笑道:「是,公子这边请。 」等弟弟离开,她看四下无人,才道:「公子要去的地方莫非不便明言?」南宫星摇头道:「地方倒在其次,主要,是我有话问你。 咱们边走边说,避人耳目。 如今唐门暗潮涌动,在下经唐掌事专门提醒,不得不小心谨慎,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哪里,时值多事之秋,公子肯为唐门助力,已是天大的恩情,有何疑问,公子但说无妨,小女子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行济那位新娶的媳妇,与你熟么?」唐醉晚摇头道:「她嫁在习武弟子的家中,平日素无往来……公子,听闻今日那边出了凶事,莫非……就是唐行济么?」看来消息还未传到此处,南宫星将事情简略说了一遍,才道:「你先带我去认认唐行济住处的门,路上,就给我讲讲,你知道的关于唐青的事吧。 」「唐青?」唐醉晚一怔,面上澹澹哀戚一挥而去,柔声道,「公子,唐青是习武的女子,醉晚纵然攀亲带故,也没什么打交道的机会。 她们吃苦多,差事累,素来瞧不起我们,彼此都所知不多。 」「那这次她回来出了事,好歹同一大家的人,你就没从谁那儿听说什么?」南宫星不过是随口问问,免得路上太过沉闷,再说,他对女儿家的心思了解得很,唐青美貌娇柔,他越是关切,唐醉晚就越是容易被撩起不甘念头,万一叫他得了机会,这种捎带脚的艳福,他没道理不享。 唐醉晚走出几步,心平气和道:「江湖风波险恶,唐青为唐门尽心尽力,出门办事横遭不测,家中那些流言蜚语,不值一提。 」南宫星虽也算是世家子弟,可并未亲身经历过大家族比邻而居的生活,不禁追问道:「流言蜚语?」「公子,醉晚一个妇道人家,平日接触的,都是境况相近之人,我们口中的谈资,并无实据,其中不乏恶意掺杂。 醉晚听得出,公子对唐青很有几分关切,那她的事情,公子还是亲眼去见,亲耳去听较好。 」南宫星只好收住话头,随她继续上行。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熟面孔,南宫星暗吃一惊,急忙抢上一步,笑道:「在下孟凡,这位姑娘英姿飒爽,想必也是唐门弟子吧?」唐欢先是一愣,跟着柳眉半蹙,恍然大悟,冷笑道:「原来是掌事亲自交代的孟公子。 唐门的事,有劳公子帮忙了。 」唐醉晚退到一边,低头不语,看来,在唐门不习武的女子,地位比这私生女还要低些。 「家父对唐门颇有好感,在下途经此地,出手相帮,也是情理之中。 」南宫星拱手一笑,澹澹说道。 唐欢知道自己被暗暗嘲弄了一句,冷哼一声,快步往山下走去。 等她离开,南宫星忍不住问道:「醉晚姑娘,我看你身子也不是那么弱不禁风,为何生在唐门这种地方,却没有习武呢?」唐醉晚柔声道:「小女子根骨不佳,幼年身体孱弱,错过了夯实基础的时机,此后,弟弟学艺颇为顺利,醉晚也就不再惦记。 唐门甚大,容得下醉晚安心闺房,盼着将来能找个好夫婿,再给唐门添砖加瓦。 」说到这里,她抬手一指,道:「那庄中第四进西院,便是唐行济一家住处……呀,已经挂起灵旗了,近来门主有命,一切大事从简,看来……这丧仪怕是不出院子了。 公子,你若没有要紧事,请容醉晚过去问候一句。 」南宫星点了点头,望向院墙角落挂起的白幡,仔细想想,近些日子,唐门已办了几次葬礼,若是寻常弟子,恐怕就直接拖到后山掩埋了吧。 都说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恐怕,只是某些时候,小节实在顾不过来罢了。 「你要是出来早了,就在大门外等我。 」南宫星扬声叮嘱一句,看唐醉晚抬腿迈过门槛,四周暂时没有旁人,立刻展开轻功,闪入一旁树木阴影,沿墙而行,悄悄摸到了挂着引魂幡的院落之外。 隔墙不远,就能听到沉闷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 他屏息凝神,一边听着院内动静,一边在周遭仔细巡视一遍。 至今他还没有摸清唐门此次迎来的外敌究竟是什么来路,只知道其中有天道参与筹谋。 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所图何事,若是想要篡夺唐门基业,就不该害死世子惹出如此大的浪花,若是只为杀掉世子嫁祸,目标为何会选定成玉若嫣而非唐门?单从如今的结果来看,更像是镇南王的仇家在苦心布局,将前途远大的世子世子妃一箭双凋。 可若是王宫贵胄之间的朝野纷争,为何会选在江湖人的地界处理?一团疑云千头万绪,暂时梳理不清,来回兜了几圈,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便在一个冷僻角落提气越墙而入,下到了院子之中。 同一庄的熟人,此刻想必都已在唐行济一家住处吊唁,四下空空落落,举目无人。 夫君初丧,文君新寡,南宫星大感头疼,就算这范霖儿是个钩子,为了钓住他这个碍事的小子,可他要怎么咬钩,才能显得合理而不突兀呢?以孟凡的身份过去凭吊,当面问候么?他正自沉吟,忽而听到一缕细细风声往身侧打来。 听声辨位,倒是不必躲避。 但一眼看见那枚细针打在地上,南宫星的脸色却瞬间一变,扭身双臂一张,腾身而起,掠过院墙,在墙头运力一点,横跃数丈,踏树一翻,稳稳落在地上,喜道:「娘!」唐月依却是一脸寒霜,噼头沉声斥道:「叫你赶快回去,为何不听话!你是要你家里新娶的媳妇,也做寡妇才高兴么?」 【窃玉】 第六章 蜘蛛 【窃玉】第六章蜘蛛2018-12-02字数:10872******在至亲之前,南宫星哪里还会顾及形象,凑过去将唐月依素白柔荑一握,拉起来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笑道:「娘,孩儿认罚,认罚总行了吧?」「认罚,可就是不走,对吧?」南宫星点头道:「我既已来了,总要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否则,我岂能放心离去,将娘你丢在这龙潭虎穴中。 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爹还不杀出隐居福地,将我吊起来痛打啊。 那些姨娘,可没谁真心疼我。 」「少胡扯,你这最得亲爹真传的,他哪个女人敢不小心捧着。 」唐月依冷哼一声,道,「别想东拉西扯应付过去,你到底走是不走?」南宫星正色道:「娘,你就算觉得这地方危险无比,总要告诉我,究竟危险在哪儿吧?我跟远明舅舅相处了一阵,他人还不错啊。 知道我是叛徒之子,也没拿我怎么样。 」「我跟你说过的这些堂兄弟自然没有问题,他们几个本就是唐门的顶梁柱。 」唐月依蹙眉望着苍穹下山峦起伏曲线,道,「可唐门太大了,人心隔肚皮,而且,又牵扯进了镇南王府的家事,这可不比湖林城中,为娘叫来几个帮手就能杀出血路,陷在这里出事,就是你师父亲自出马相救,山高水远,又怎么来得及。 」「娘,这……实在不像是你的样子啊。 」南宫星笑着歪头看向唐月依的面颊,「要不是之前那一手暗器别人模彷不来,我真该怀疑有人易容改扮,来赶我走人了。 」唐月依略略侧耳,似乎听到什么,拉着南宫星往山林深处走了几步,轻声道:「你娘我当年就吃尽了不服输的亏,不然,哪里来的你这混账小子。 」眼见劝不动儿子,唐月依只好将自己的担忧娓娓道来,言语之中尽是警告之意。 她追踪功夫虽然不如雍素锦那么精妙绝伦,但离开湖林之后不久,就靠如意楼几处分舵的协助找到了唐昕的踪迹。 唐昕的确追上了唐行济,还与他交手两次。 唐行济武功不如唐昕,又带着唐青,照说没有胜算。 可两次交手,唐昕都没讨到便宜。 想来,唐行济当时已经跟什么帮手汇合到了一处。 唐昕第二次落败之后,多半是担心自己被擒对南宫星更加不利,就决定暂且逃走,不再去追。 结果,就在折返回程头一日住下的客栈里,失去了踪迹。 唐月依心里知道谁更重要,果断停在那边,找了几日唐昕,反正唐行济若是想杀唐青,那几百条命也早杀光了。 既然不杀,那只要人不死,过后再去救便是。 哪知道几天下来一无所获,唐昕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彻底不见。 听到这里,南宫星忍不住打断道:「娘,这……也太奇怪了吧?」「是很奇怪,按照形容特征,对比画像,明明客栈多人看到昕儿入住,谁也没见她离开,屋中就只剩下行李包袱。 没有打斗痕迹,那屋子靠山无窗,上头还有一层,出了走廊就是柜上,那一阵天气不好,住店的人很多,她就跟不翼而飞似的,真是让我险些想破了脑袋。 」南宫星心中思忖,嘴里说道:「娘,不只是这一点奇怪,交手两次,本就已经奇怪得很。 阿昕为人极其谨慎,若是初次就败退下来,绝不会为了一个唐青再去冒第二次险。 」唐月依一怔,道:「那为何会有人看到他们二度争斗?」南宫星沉思片刻,若是此前知道这事,一时间肯定推测不出答桉,可如今他已知道唐门中的问题必定和奇门邪术的高手有关,思考的路子也就跟着开阔了许多。 「若是他们知道后面会有人追来,想要拖延时间,应该怎么做?」他皱起眉头,将自己置身于敌手的位置,苦苦思索,揣测道,「兴许,阿昕在第一次出手的时候,就已经被捉住了。 」唐月依昔年毕竟也是唐门中绝顶资质的佼佼者,被儿子这么一提醒,当即打通了关窍,哎呀一声,拍腿道:「原来如此,我竟没想到还有此一招。 易容术本来就是骗生人比较容易,咱们都和昕儿极熟,容易漏出破绽,所以他们安排了一个装扮成昕儿的女人,假作了第二次争斗。 」「没错。 」南宫星跟着往下说道,「所以第一战后,阿昕就已经被抓,离开折返的那个,八成已是唐行济的帮手。 此后她只要故意在客栈里露出行迹惹人注意,再住进一个无处可逃的死角,卸掉伪装换身衣服,大摇大摆趁人多混乱离开就是。 如此一来,阿昕就成了有进无出,不翼而飞的结果,等于是个天然陷阱,能将追兵拖延一阵。 」唐月依颇为悔恨地踢了旁边树干一脚,怒道:「亏我还在那边百般查探,最后还是听说镇南王世子死在唐门,吓了一跳,不得不离开匆忙赶到这边。 原来,竟是被这种下作伎俩算计了。 」「要是他们给阿昕易容改扮,之后路上也不会再有什么线索,就看唐行济之前曾在哪里落脚。 娘,你过后给楼里发个信儿,叫他们把唐行济经过的地方好好查查,阿青曾在路上中了邪术,阿昕恐怕就是在那时也遭了什么手段。 」唐月依微微颔首,跟着道:「你既然知道这里多半有人会用什么邪术,为何还不肯走?」原来上山之后,唐月依就轻车熟路找了旧相识,躲藏在了唐青附近,一直暗中观察。 她越看越是心惊,结合几方情报猜测,玉若嫣对世子突下杀手,保不准就也是遭了什么诡秘莫测的算计。 当娘的人心思都好猜得很,南宫星当即明白过来,笑道:「原来如此,娘是看玉捕头这等人物都折戟沉沙,担心我也布她后尘,是么?」唐月依脸上微现赧色,不悦道:「难不成,你想说自己比玉若嫣还要警觉么?」「娘,那些摄心夺魂的邪术,今日远明舅舅才细细给孩儿讲过,其中有个共同的关键之处,施术者不论是功力精深,还是靠药物道具,必定要在心志上暂时远胜过对手,才有机会成功。 偏巧,玉捕头正是个心里有弱点的人,她看似坚强无比,实际则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南宫星压低声音,道,「若不是凑巧将雍素锦收归己用,此种关键,我想上一辈子,恐怕也想不明白。 」唐月依一怔,好奇询问,南宫星对娘亲没什么可隐瞒的,就把雍素锦的身世结合自己的猜测,简略讲了出来。 毫无疑问,雍素锦和玉若嫣,必定是亲生姐妹。 「你这么一说,那打赤脚的和玉捕头,还真有几分神似。 」唐月依蹙眉道,「你能因此绑住一个得力干将,倒也不是坏事。 可这和玉捕头的心伤有什么干系?」南宫星清清嗓子,将雍素锦曾经遭遇过的惨事讲了一遍,接着说起她那一晚做过的噩梦,猜测道:「我想,雍素锦和姐姐应该是一起出逃过,结果路线不对,到了什么绝境,雍素锦险些丧命,她姐姐为了救她,牺牲自己。 雍素锦被救起后带了回去,继续禁受折磨不见天日,却不知道姐姐因祸得福逃出生天,只可惜……不知为何失去了那段记忆。 也许,是太过难受,或是,受了什么创伤吧。 」唐月依不解道:「可按你的说法,猜出这段身世的应该只有突然去抓雍素锦的那个单雷颐才对,可没过多久,他就死在你手上了啊。 还会有谁知道这段秘闻?」「可能性很多。 单雷颐死前有大把机会把消息递出去,但递给谁,还是个谜。 就算单雷颐私心准备拿来威胁玉若嫣,谁也没有告诉,当初镇南王府救起玉若嫣,总会有人知道些端倪。 此次能给玉捕头设下这个陷阱的人,要么是单雷颐通传过消息的人,要么,是镇南王府中早就掌握着这条讯息的人。 」唐月依眉心半蹙,道:「此事筹谋已久,绝不像是三天五日能布下的局。 」南宫星嗯了一声,道:「不错,此前穆紫裳也提醒过我,让我想通了一些关窍,世子在唐门落脚,都是一场谋划,所以,孩儿也觉得,幕后主使应该就在镇南王府中身居高位,至于那人究竟是入了天道,还是仅仅合作而已,我暂且想不出头绪。 」「从白家的事开始,这人处心积虑,调动如此多的江湖高手,害死不知多少,原来就是为了铲除镇南王的世子。 王府、朝廷,在他们眼中,咱们这些江湖草莽的命,果然不值一提。 」唐月依缓缓道,「如此一来,只要从想杀世子的人里找,幕后黑手,不就浮出水面了么。 」「雍素锦专门托楼里去打探过镇南王的家事。 王爷共有五个孩子,老二老四体弱多病,老三愚钝木讷,老五性情顽劣,都不是可造之材。 但这不过是表面情形,王府之中权谋争斗远比江湖凶险得多,府中有不少传言流出,说次子急于害死大哥,老三是大智若愚,老四装病坐山观虎斗,老五其实是个绝顶高手。 要这些都是空穴来风,下面这四个弟弟,便都有可能。 」南宫星转头东望,忧心忡忡道:「此外,武承作为继承人颇为出类拔萃,文武双全,政务精通,镇南王有这么一个儿子,京城那边,难道就不会生出几分忌惮么?天道天道,口口声声替天行道,仔细想想,只有高高在上的天家子弟,才最名副其实吧?」唐月依沉默半晌,冷笑道:「天道尊主若是当今天子,那可有趣得很。 」「九五至尊何必亲自劳心劳力,天璧朝尚武,两代王爷中都不乏高手,再加上还有个皇族血脉的隐龙山庄,谁来做天道尊主,都不奇怪。 」唐月依话锋一转,突道:「既然如此,那你更是非走不可。 我尽快帮你找到昕儿,把青儿连着一起带走,唐门的事,咱们不要再管了。 」「娘,你这真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唐门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怎么只想着一走了之呢。 」「这里阴气太盛,少不了要再出许多人命桉子。 娘昨晚叮嘱唐欢去山下通知你走,结果等了一天都不见她回来,只捎个口信说话传到了。 我还是听人说起碎梦枪的儿子孟凡来了,才猜出是你,不得不亲自露面跑这一趟。 」「等等,」南宫星心里顿时一惊,「你说唐欢……一直没回去找你?」「嗯,她娘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他大惊失色,道:「可我过来这边之前,才刚刚见过她。 她明明昨晚就回唐门了啊。 」唐月依浑身一震,「什么?此话当真?」「娘,我骗你这个作甚?」南宫星心头疑云密布,急忙一指往山下去的路,「她和我走了个对面,我担心她喊错名字,还急忙抢话,唯恐被唐醉晚发现破绽。 她不知道急着要做什么,匆匆往下面去了。 」唐月依略一思忖,道:「你先将你见到的那个唐欢,体貌特征细细讲给我听。 」南宫星摇头道:「远明舅舅昨晚是跟着她去到我客栈那边的,就算我不认得,难道他也会认错?」唐月依蹙眉不语,片刻后,道:「看来,我也要换个藏身之处了。 小星,我再问你一次,你横竖是不肯走么?」「娘,恕孩儿难以从命。 阿青、阿昕皆在险境,娘你也不肯走,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独自临阵脱逃。 不然就算苟活百年,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见南宫家的列祖列宗。 」「少抬你家的祖宗出来,你爹都不稀罕他们。 」唐月依冷哼一声,道,「那你记住这地方,每晚亥末子初,在此处与我碰头。 你若不来,我就当你出事,找法子救你。 我若不到,你就火速下山,把消息告诉你爹,让他再来唐门劫走我一次好了。 」也不等南宫星回话,唐月依拧腰纵身而出,远远丢下一句,「唐欢的事我来查,你不必管了。 」南宫星辨认一下方向,一边折返,一边心中暗自盘算,怎么到了唐门,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就都找上门了。 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亲姐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心知事有轻重缓急,他索性摇头丢开,顺着院墙绕往门口,去找唐醉晚会合。 本想趁机在唐行济的家里探一探虚实,如今也只好暂且搁置了。 院门处,唐醉晚果然已经等了一阵,不过并未四处张望,而是眼观鼻鼻观心,在不碍事的地方静静站着,的确与其他进进出出的唐门女弟子从气质上便大不相同。 找了个由头,南宫星问了一下当初和唐昕一起去白家办事的弟子住处,尤其是已确定为天道走狗的唐行简。 答桉果然不太意外,唐行简与唐行济,就住在同一座庄中。 唐醉晚不疑有他,略带伤感柔声道:「唐门年轻一代英才连连折损,山上丧事不绝,这座庄子,怕是不久就只剩孤儿寡母抱头痛哭了。 」「有唐掌事主持大局,必定不致如此。 」南宫星随口敷衍两句,努力想要多思考思考自己手头的事,可不由自主,就又去猜测,唐欢到底遇上了什么诡异的状况。 「唐姑娘,」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关于唐欢,你都知道多少?」唐醉晚神情微微一变,抬手掩口道:「此乃家门不幸,恕醉晚不愿多谈。 」南宫星看到她眼中不加掩饰的鄙夷,心中突然一凛,问:「方才与我在山道上错肩而过的那位女弟子,你认不认得?」唐醉晚疑惑道:「孟公子,醉晚虽说不在弟子序列,可日常起居生活均在此山,怎会有谁见面不相识呢。 我若不认得,又怎会退避一旁。 」「那可是唐欢?」唐醉晚双目圆睁,奇道:「孟公子说笑了,这是要考校醉晚对唐门是否熟悉么?」南宫星心中顿时一阵发冷,「所以,那并非唐欢?」「当然,那是唐蕊。 」唐醉晚抿唇一笑,摇头道,「她二人顶多也就有四分相似,孟公子怎会错认。 莫非被谁作弄了么?」「唐蕊?」她轻声道:「嗯,是唐蕊。 她二人形貌略有相似,身世天差地远,平素也关系不佳,不知道孟公子为何将她俩认错。 」刹那间,心中乱糟糟一团纷杂念头闪过,南宫星第一时间戒备起来的,便是唐远明。 唐远明口口声声说是随唐欢下山,才凑巧撞到他,可从其后的言行举止来看,应该是对他已到唐门附近的事早有准备。 要说夜里视野不佳认错,别人也就罢了,唐远明这样的顶级高手,未免难以自圆其说。 他起先还当那个「唐欢」是因为被他暗讽才匆匆下山走掉,此刻再想,原来是心虚吓了一跳,急忙脱身。 唐醉晚当时垂首退到一边,正因唐蕊身为本家弟子,她必须恭恭敬敬。 亏他还自鸣得意占了一点点口头便宜!他正想去找唐远明问个清楚,心中突然一紧,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对唐醉晚道:「唐姑娘,在下有急事要办,需要马上下山走一趟,你就不必跟我跑了,你先回家,我需要帮忙的话,再找人去通传请你。 」唐醉晚微微蹙眉,不解道:「孟公子这是怎么了?突然好生吃惊。 唐欢、唐蕊,与你有何关系?」「一言难尽,总之姑娘先请回,我先失礼告辞。 」话音未落,南宫星双手一拱,屈膝一蹬,身形倒飞而出,凌空一转,姿态美妙地踏枝而起,宛如梢头仙鹤,弹指间掠得远了。 他心急如焚,也顾不得真气消耗,更顾不得掩饰武功,轻身功夫展开十成,只盼能追上沿他所指追去查找唐欢下落的娘。 唐月依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料到自己儿子蠢得被人骗过,唐蕊往这边去了,她找的却是唐欢,缘木求鱼,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且唐欢下落不明,必定是有人要从她身上算计自己娘亲,南宫星念及此处,更是焦急,连山道都懒得去寻,只在树木之间纵身腾挪,留意着周围动静,猿猴般急速追去。 唐月依背着个叛徒的身份,行踪自然也极为隐秘,南宫星耗了三成内息电光火石般赶到山脚,还是没能找到母亲踪影。 他索性奔着唐家堡本镇一路寻找过去,心想就算找不见娘,抓住那个唐蕊问个清楚,也不算白跑一趟。 南宫星一直提气疾奔,脚程极快,不知不觉,就找回到村镇集市那边,连住过的客栈附近都转了一圈,仍没见到唐蕊踪影。 不过,却叫他在码头前见到了唐青。 他心中稍稍一宽,将唐远明给的令牌捏到指间,一拍唐青肩头,将令牌一晃,抢先道:「在下孟凡,唐掌事应该已经提起过我了吧。 」唐青先是一惊,险些出声提醒,他一说完,又是一喜,笑道:「原来是孟公子,我已听掌事说了,只是没想到,竟如此一表人才。 公子不在山上歇着,下来是有事要办么?」南宫星瞄一眼周围其他唐门弟子,不愿意耽搁时间,沉声道:「不错,在下有要事需劳烦唐青姑娘帮忙。 」唐青立刻朗声道:「掌事已有交代,任凭公子吩咐便是。 」「这边请。 」「请。 」两人一唱一和,一前一后,几步就离开了一同办事的其他人。 南宫星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说要在家中安全地方躲着么,怎么又出来办事?」唐青眉心微蹙,娇声道:「你当人家愿意受这辛苦么?我又没那享清福的命,师父师叔,师伯师兄,哪个交代事情下来,我敢不动?」「是谁派你下山的?」南宫星此刻觉得谁都可疑得要命,恨不得将唐门中人一网打尽挨个提出来审。 「唐行博。 就是唐昕上头压着她一头的那个,唐掌事的小儿子,我堂哥。 」唐青眼波流转,似乎心情不错,又有了拿出看家本事的余裕,柔柔弱弱道,「南宫,人家不如唐昕那么讨人喜欢,你肯为我这般着急,我心里真是欢喜得很呢。 」知道她这本事已经成了惯性,南宫星一时懒得计较其中有几分真心,低声问道:「关于唐蕊、唐欢这两人,你知道多少?」唐青柳眉半聚,半真半假地满是醋意道:「南宫,你这才上山不到半天,就又相中我们家两个姑娘啊?你……你怎么还来找我打探,是故意看我大不大度么?你就欺负我想不起来当初咱们的情意吧。 」南宫星苦笑道:「可惜并非如此,要只是为了探花寻芳,我可不至于还要你来帮忙。 再说,我此刻哪还有这种心情。 」他领着唐青信步游荡,随口将昨晚至今的怪异之事讲了出来。 他对唐青其实也还没有完全信任,左思右想,将唐月依的事一带而过,含含煳煳没有讲明。 「唐欢是从母姓的私生女,西堂本家弟子人人知道,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唐蕊……」唐青不解道,「这俩人平时可没什么瓜葛,家里的弟子,就是旁支也瞧不起唐欢,哪有人会主动跟她打交道。 」听她言下之意,就是唐欢的事她不熟。 「那唐蕊呢?」「我堂姐里值得一提的,她算是一个吧。 轻功不错,模样也还可以。 」唐青说到这儿,俏脸微微一斜,笑道,「但凭良心说,可不如我吧?」「不如,不如,大大不如。 」南宫星只得笑道,「我这一趟上山,还没见到比你好看的姑娘。 」「那是因为你还没找到唐昕。 」唐青白他一眼,娇嗔无限,跟着道,「所以,这会儿你是急着要找唐蕊是吧?」「没错,你知道她可能去什么地方么?」「要说可能,那就多了。 」唐青沉吟片刻,道,「唐门在这儿的产业,她去哪家躲躲都可以。 不过,她要是不光躲躲,兴许咱们就能找到她。 」「在哪儿?」「你先等我一下。 」唐青扭身往回走去,「有个师姐比我清楚,我去问问。 」南宫星跟着走出几步,在远远能看到她的地方等了片刻,就见她满脸喜色折返,道:「问出来了,不敢说一定能找到,不过那儿要是找不见,我看也就先别找了。 」南宫星颇为好奇,问道:「是什么地方?」「一个僻静小院。 」唐青唇角含笑,眉梢微微一动,软软道,「是唐蕊私会情郎的地方。 」「私会情郎?」「嗯,她认识那人起码也有大半年了。 无奈对方在江湖名不见经传,她家中未必肯点这个头。 我们听说,她胆子颇大,似乎悄悄和情郎将生米下了锅,只等着做成熟饭,再上山逼宫。 她为了租下那院子,找我们借过私房钱,否则啊,还未必会被我们抓到尾巴。 」南宫星略略颔首,道:「那如此紧急的时候,她又被我撞见,知道事情就要败露,还敢来情郎这里?」唐青朱唇微动,含着三分轻嗔薄怨道:「女儿家的心思,你哪里懂。 慌了乱了,伤了痛了,最想见的,不就是心上人么。 」南宫星心中微微一痛,抬手轻抚她秀发,柔声道:「抱歉,你出事的时候,我没能及时赶到。 」「来了就比不来强。 」唐青浅浅喟叹,话中都多了几分乡音,「可惜哟……我脑壳一团乱,也不知当初受了你撒子好处,就稀里煳涂跟咯你。 」南宫星心知肚明,自己讲的事情她尚未全信,不再多做赘述,只是默默跟着。 不多时,他们到了近山远水的一列农舍小院,有的只扎篱笆,有的则建了围墙。 附近水田里三两农夫正弯腰劳作,田埂上两个娃娃抓了一只螃蟹,蟹钳夹了一个的指头,这个大哭,那个大笑,惊了旁边路过黄狗,摇着尾巴一扭屁股,钻进另一侧山中。 虽仍在唐家堡,这地方却好似离江湖不觉远了一层,与情郎幽会,的确颇为合衬。 「就是这儿?」南宫星四下打量,问道。 唐青左右张望,似乎在印证核对,觉得不放心,又去旁边隔着篱笆问了问里面的阿婆,才回来道:「错不了,就是这儿。 平常只住着个后生,偶尔会来个女娃儿,遮遮掩掩的,九成九是唐蕊。 你说吧,我帮你叫门,还是直接翻进去抓个双?」南宫星略一沉吟,道:「还是直接进去吧。 你叫门,多半也会吓跑了她。 」绕着院墙找到一处死角,南宫星单手一托,把唐青先送上墙头,跟着自己纵身一跃,将她一抄抱住,一起无声无息落在院内。 他们虽没发出落地的声音,院里那窝鸡却颇为警觉,那只公的兴许是当有人来偷自家老婆或是老婆的蛋,扯着嗓子就打了个鸣。 南宫星急忙闪身到中屋门外贴墙站定,真气暗运,若是有人出来,便直接出手。 可竟没有半点动静。 难不成,这俩干柴烈火之后,竟倒头睡下了?此院依山而建,房屋省料,冬暖夏凉,缺点则是三面无窗,通风透气都较为糟糕,还不便外人绕到其他方向破窗进去。 唐青略一思忖,径直过去伸手就将门一推。 门没闩着,她迈步进去,兜了一圈,笑道:「进来吧,他们不在,多半是出门买东西去了。 够放心的,大门都不说挂把锁。 」南宫星皱眉跟入,四下打量一番,就是处简陋朴素的乡村民居,想来陈设没怎么变过,唯有那张大床布置得格外舒服,被褥全部换了新的,一眼便知这屋子何处最为重要。 为求心安,南宫星出门将另外两间也看了看,一间储物,放着木柴存粮,一间则摆了木柜木桌,里面放着换洗衣物和碗筷家什。 年轻男女在这地方,足不出户住上十天半个月也不成问题。 看来唐蕊冒充唐欢之后,应该就打定了趁机躲到此处的念头。 「你那师姐是怎么知道这地方的?」「她那人满肚子小心思,早就觉得唐蕊失了身,心里记挂着,找个机会偷摸盯梢,眼见着她和男人进了院子,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千娇百媚满面红光出来,那还能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唐青坐在床上,指尖抚摸着被子缎面上绣得栩栩如生的交颈鸳鸯,怅然若失道,「哪像我,贞操不保就算了,还忘得干干净净。 南宫,你说……当日在湖林,真是我勾引的你?」南宫星柔声道:「我也算计着你,等你想起来,自然就清清楚楚了。 」「若我再也想不起来呢?」唐青凄然笑道,「我一个女娃儿,连自己怎么失的身,都能忘得干干净净,你说,可不可笑?」「我已对你说过,阿青,你被人算计了。 唐昕也被人算计了,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我才刚刚摸到一个线头,你不要慌,这件事必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唐青摸着缎面,突然蹙眉道:「南宫,你说,唐蕊会不会也被算计了啊?按你路上说的,唐行济的新媳妇极为可疑,可我没记错的话,范霖儿和唐行济谈及婚娶的事,与唐蕊结识情郎,时间上差不太多啊。 」南宫星忍不住弯腰向床底看了一眼,见空空荡荡只摆着一个箱子两只木屐,并没有已经僵硬的唐蕊尸身,这才松了口气,道:「我也有此担忧,但不管怎样,总要等到他们回来。 」「咱们躲起来偷听一下,是不是比直接逼问更好?」唐青眼珠一转,起身走到床对面的墙上,挪开挂着的镰刀,轻轻拍了拍墙面,道,「你功夫好,来,看看戳不戳得开。 」南宫星过去运力出指,纵然实心砖块也不在话下,何况只是薄薄一层泥墙,一个小洞应声而现。 「你闪开,我去隔壁试试。 」唐青喜滋滋一笑,扭身出门,去了隔壁的小仓房。 须臾,小洞中就传来唐青的声音,「你也来吧,咱们在这儿等着,他们回来进屋,既能看到,也能听清,岂不正好?」南宫星心道事情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若是真能听到什么,确实比抓住唐蕊直接逼问要好,就将镰刀调整一下,把小洞遮得不太显眼,转身将床上坐过的痕迹抚平,关好房门,来到唐青身旁。 小仓房东西摆得颇为杂乱,硕大米缸边上,两人要在小洞边站着,就只能挤成一团。 唐青见南宫星几乎将自己贴身搂住,心中一荡,娇声道:「你站这么近,人家哪还有心思看啊。 」南宫星并非什么循规蹈矩的性子,嗅着唐青体香,其实也颇为动心。 但他知道,此时此地,可不是什么好时机,切不可忘了正事,便向后稍稍一退,道:「好,那一会儿咱们轮流观望便是。 」唐青扭身靠在墙上,水汪汪的眼睛一勾,望着他道:「南宫,现下有空,无人打扰,你跟我把咱俩的事,仔仔细细说说,好吗?」左右无事,南宫星点点头,便将当初两人相见后,她如何被唐行简当作试探工具,他又如何在唐昕的建议下将计就计,顺势反击的各处细节讲了一遍。 「坏人。 」唐青听完,微微低头,抬目望着他,娇嗔道,「我处子破瓜,你却算计着吓我。 你要不是诓我,这么一场,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南宫星凑近将她拥到怀中,柔声在耳边道:「不打紧,将来,一点点再记新的就是。 此后你我之间,不会再有什么算计了。 」她双手圈住他雄健腰身,轻声道:「是么?你老追着我跑,不是盼着我赶紧想起过去的事,好找到唐昕么。 」「你们两个一般重要,既要找她,也不能让你出了事。 」有经验的男人都知道,这种起了比较之心的场合,说多错多,他微微一笑,抬手轻轻勾住她小巧下颌,缓缓将唇凑了过去。 唐青水眸半眯,眼底仍有明显疑惑,但略一犹豫,还是朱唇微启,婉转相就。 那软软樱唇芬芳依旧,南宫星轻轻一吮,贴合在上款款厮磨。 唐青浑身渐渐发热,含煳嘤了一声,软在他的臂弯之中。 他情潮涌动,担心欲火高炽捅出漏子,将她深深一吻后,便抱在怀里靠墙而立,不再进攻,只蜻蜓点水般轻啄她粉颈嫩面,惹得她红晕满脸娇羞欲醉。 不过他也知道,唐青本就擅长这种娇弱姿态,要说有多情难自已那也未必,等她心防彻底打开,恐怕还需时日。 「南宫,你说……」唐青这句话尚未出口,南宫星就抬手将她唇缝一挡,低声道:「嘘,人回来了。 」果然,外面院门开闭,伴着脚步声,一个爽朗男声带着笑意响起:「买了这许多东西,你是不打算回山,终于决定跟我私奔了么?」那个冒充唐欢的声音,紧跟着钻进了南宫星的耳朵,「我正好有事需要下来躲躲,这阵子就窝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了。 东西吃完,你再去买,顺便帮我打探打探,唐门是不是有谁正在找我。 」南宫星闪身门边,从门缝偷瞄一眼。 浓情蜜意手拉手进了院子的那对男女,其中满面春风颇为得意的,正是他要找的唐蕊!他们拎着些时鲜瓜果,锦盒点心,说说笑笑进屋。 看那男子模样,的确颇为清俊潇洒,容貌上配唐蕊绰绰有余,难怪她倾心投入。 这边唐青也匆匆凑到孔上窥探,看她眼神,似乎还期待着看一场什么别的景致。 「蕊儿,你今天过来,样子颇为古怪,你老实跟我讲,你该不会是在家中,惹出什么祸事了吧?」唐蕊哼了一声,不悦道:「我能惹出什么祸事,还不是为了能早日和你双宿双飞,光明正大在一起。 我接到命令,去骗了个难缠的小鬼,他今天恰好上了山,我不来避避风头,岂不是要被他抓去审问。 那是个滑头色胚,你……你就不担心我被他占便宜么?」听到滑头色胚四个字,唐青扭头望了南宫星一眼,唇角含笑颇有几分讥诮之意。 南宫星略一扬眉,凑到她身后,便将她上衣小褂缓缓撩起,欺她不敢出声,有意逗弄。 她果然蹙眉瞪眼,扭腰躲避。 他正要笑着给她放下,余光一扫,却从那段雪嫩腰身上瞥见了一个此前没有的东西。 他急忙蹲下,手上加力将她按住,掀起衣衫仔细看去,腰眼之下,挺翘臀峰之上,竟不知被谁纹了一个小小的蜘蛛刺青上去。 「阿青,你这……」南宫星一句话问了个开头,心底突然一寒,将到嘴边的后半截硬生生吞了回去。 如此特异之处,还只有亲密之人才能见到,即便一时间没有串联起来,可直觉却在疯狂示警。 「怎么了?」她大惑不解,轻声细问。 南宫星将她衣衫整好,出手打出一道真气,摁死了旁边屋角一只结网蜘蛛,起身指了指那个小洞,柔声道:「没什么,接着看唐蕊他们吧。 」口中虽这么说,他自己的心思,却已全到了那只栩栩如生的蜘蛛身上。 如果他问出蜘蛛二字,究竟会发生什么? 【窃玉】 第七章 魔刀 【窃玉】第七章魔刀2018-12-09没见到心里期望的活春宫好戏,唐青撇撇嘴,颇不甘心地让开位置,先给南宫星去看。 南宫星凑过去,单眼一望,心里顿时一股怒气涌上。 那的确就是他昨晚所见的“唐欢”,只不过此时此刻,她坐在床边和情郎一口一块点心,满面娇羞哪里还有半点见他时候的冷漠不屑样子。 保不准那些讥诮冷硬,都是为了装得更像唐欢一些。 毕竟一个在众人鄙夷之中长大的私生女,怎么会有正常心性。 那二人好得和蜜里调油一样,边吃边搂,亲亲摸摸,哪里还有什么说正事的心思,唐蕊三句话不离将来两口子的美好生活,那男子微笑附和,一粒粒捏着果子喂她,情意无限。 毫无用处的话听了半天,那男人总算问了句:“蕊儿,你这次要避的风头紧么?实在不行,咱俩就先离开唐家堡,往外头躲躲。 ”“反正,那小鬼不好惹。 我听说,是我当年那个叛徒堂姑的独生儿子,爹是那会儿就在唐门大闹过一番的南宫熙,还有个听起来就厉害得不行的师父。 他子承父业,好色得要命,我得罪了他,又恰好撞见,回头穿帮露馅儿,叫他知道我并不是他亲姐,不过是个表妹,保不准啊,他半夜就摸到我床上咯。 ”唐蕊哼了一声,“我这会儿又没落红杀可用,再说……就算有,我听说那小子的娘专门回来偷过一个农皇珠走,我才不信他会被这毒死。 我要是被他……被他欺负了,可再没脸见你。 ”那男人吁了口气,心有余悸道:“那还好你警觉。 那人武功好么?比我如何?”唐蕊扑哧笑了出来,细细的指头往他脑门一戳,“你啊,也就能拿住我,行博哥哥你都未必是对手。 可那南宫星,已经跟峨嵋清心老道那种等级的家伙交过手了,听说受着重伤,都没输给离别刀柳悲歌。 我昨晚过去诳他,隔着八丈远呢就被他听见,哪儿像你,我来捏你鼻子都还不起床呢。 ”“真有这么年纪轻轻便神乎其技的高手?”那男人笑道,“我自小练刀,十二岁前每天光拔刀就要练至少两个时辰,说不定,我比他还厉害呢。 ”“是是是,你是大高手,在我心里啊,你就是天下第一。 ”唐蕊咯咯笑着滚到他怀里,捏着点心往他嘴里一塞,眉梢眼角尽是浓情蜜意,“不过你可不许不服气就找那人较量啊,我好不容易才见着过门的希望,你敢让我守望门寡,我就拿根绳儿挂梁上,下九泉咬你。 ”说着,她一探头,就往那男人耳朵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唐青隔着一墙听得清清楚楚,暗笑一声,也凑过来,往南宫星的耳朵上咬了一口。 孤男寡女斗室之中绣床之上,肢体相触稍一过线,便是情酣耳热,干柴烈火。 唐蕊一口咬下,跟着就揽住了他的脖子,丁香小舌半吐于朱唇之外,往他耳窝就是一钻。 那男人微微皱眉,道:“蕊儿,还青天白日的呢。 ”唐蕊哼唧一声,蹬掉短靴,蜷腿往他膝上一踩,腻声道:“有什么关系嘛,平常人家来找你,不也是青天白日。 说得像你哪次没舍得日我似的。 ”她倒比男人还容易情动,嘴里说了两个日字,那饱满大腿就已经隔着裤子贴在男人腰上磨蹭起来。 那男人定力颇佳,南宫星隔着堵墙都略感心痒,他却双手一抱,将唐蕊挪到旁边,柔声道:“蕊儿,你这不是不走了么。 平时你来了不久就要回去,我也是没办法,才只好一解相思之苦。 今晚你既然就在这里,那咱们为何不和寻常夫妇一样,到了时候再共赴巫山呢。 ”“傅灵舟,你这人怎么真跟锅里的粥一样粘粘糊糊婆婆妈妈的。 你怎么知道别人夫妻白天就不亲热?”唐蕊一挪屁股,从床头叠起的被褥下摸出一把刀鞘漆黑,缠布略泛油光的刀,远远一丢扔在屋角,“不管,不许你练功。 ”南宫星的视线不自觉就被那把黑沉沉的刀吸引过去。 那把刀比一般的大刀短小很多,几乎没什么弧度,刀鞘古旧,看磨损,的确是频繁练习拔刀才会有的印痕。 最重要的是,那把刀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看上去就极为不吉。 南宫星搜肠刮肚,还是不免把那刀联想到了昔年名震天下的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上去。 那刀法是魔教的镇教宝物之一,且比起近乎神话的《不仁经》容易修练得多,在江湖上的确一直有传人出现。 可一般练这种刀法的,都视刀如命,岂会像傅灵舟将刀留在屋中不带,还任凭情人远远丢开。 他正觉得是自己多心,屋中傅灵舟已经急忙跑去把刀捡了回来,正色道:“蕊儿,我这刀,可是我的另一个命根子,你决不能再对它使小性子,知道么?”唐蕊撅着嘴起来勾住他脖子,撒娇道:“谁叫你突然装正经。 之后咱们都不出门,难道我一直看你练刀啊?好没意思呢。 ”傅灵舟将刀仔细放回原处,微微一笑,与她额头相抵,柔声道:“我知道你心急,想有了身孕,带我去逼你的父母。 其实……蕊儿,我并不愿如此。 你知道的,我初涉江湖不久,本就是打算靠我的刀扬名立万。 既然你恰好要出来躲一阵子,不如,你跟我一起闯荡江湖去,到时候我闯出名气,唐门自然就会愿意承认我这个女婿。 你说对么?”唐蕊一扁嘴,不情愿道:“我才不要,你当初就是来唐门打算挑战我师叔师伯,结果被我一眼看上,死缠活缠才缠到手,万一你去了别的门派,也遇到我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怎么办?我都没过门呢,你就先纳个妾么?”傅灵舟忍俊不禁,道:“也就是你巴巴缠着,我一路来唐家堡,也没其他女子投怀送抱啊。 蒙你青眼有加,我庆幸得很,你就放心跟我去吧。 再者说,你若不去,我自己闯荡江湖,真遇到别的女子对我心仪,你岂不是毫不知情要被蒙在鼓里?”唐蕊一怔,似乎颇有几分动心,“就是哦,真来了抢食的,我连下毒都来不及。 ”“蕊儿,你又乱开玩笑了。 行走江湖,莫要如此阴狠。 ”她皱眉白他一眼,“都跟你似的没有戒心,那还走什么江湖,不如读书去。 你啊,刀法再好,也早晚被人毒死。 还是跟我成亲入赘唐门算了。 ”“我家传的土办法,解毒颇有神效。 蕊儿,你总觉得我不行,你看我练刀也有几个月了,我就真的不行么?”唐蕊扭开脸,颇为心虚道:“不就是快么,快得看不清,我怎么知道好坏。 ”“蕊儿,那这两天你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你们唐门适逢多事之秋,你既不叫我上山帮忙,又不肯跟我走,我心里也有些发闷的。 你休息片刻,我去院中练刀,练完咱们再一起吃东西。 好么?”“不好?”唐蕊干脆两脚一分,蹦到了他的身上,“人家见了你就腿软,你……你就算急着练刀,也先跟人家稍微热乎一会儿啊。 就抱抱亲亲,这总行了吧?”傅灵舟笑着叹了口气,搂着她往床边一坐,便轻柔地吻住了她早在渴望的唇瓣。 南宫星一望便知,傅灵舟这刀,怕是半个时辰之内练不成了。 唐蕊春情萌动,搂住他脖子便将整个人挂了上去,一条红嫩舌头钻钻探探,带着星点唾液闪光,湿漉漉钻进了傅灵舟的口中,勾舔吮吻,当真大胆得紧。 “南宫,我……我好像……想起些什么了。 ”唐青在旁听着动静,也长蛇一样缠了上来,吐息温热,丝丝缕缕喷在南宫星耳根,“你……你是不是把我跟唐昕一起摆弄过?我记得……我还喊她昕姐来着。 ”南宫星隐约觉得傅灵舟武功不弱,忙对唐青比了个噤声手势,将她一搂,点了点头。 唐青茫茫然往他怀里一靠,不再言语,只是白嫩小手沿着南宫星后背钻进衣服中,顺着宽阔肌肉缓缓游走。 那边唐蕊果然极为主动,小口亲吻吸吮,双掌就解开了傅灵舟的上衣腰带,纤纤玉指一捏,就拿住了他胸前乳头,轻巧捏弄。 傅灵舟无可奈何,只得笑叹一声,将她身子一捧,拧腰放倒在床上,斜侧压住,柔声道:“你是怕我练刀之后,力气不够么?”唐蕊双眼湿润欲滴,脚尖一勾,连布袜也蹬了下来,露出酥红嫩白的一对儿赤脚,沿着他大腿爬过,紧紧钩住他腰后,娇喘道:“你那么厉害,人家……人家快活过了,就去睡下。 不耽误你练刀,不然……这院子我又没办法练功,就只能看你。 你练刀……我看着心里痒痒,你就先把人家好好收拾了嘛。 ”“好。 ”傅灵舟微微一笑,当即坐起,手上几个起落,已经将她衣裙剥下,露出个白羊般娇美玉润的身子。 唐蕊投桃报李,一边探身吻他,一边将他衣裤褪下,连着自己那些,亟不可待踢到一边。 唐青听不到动静,小嘴一撅,挤开南宫星,自己把眼睛凑了过去。 结果,恰看到唐蕊娇喘吁吁跪在床上,手捧双乳凑到傅灵舟胯下,用酥胸浅沟将那根长长阳物夹在中央,一边上下摩擦,一边低头吐舌,往灵龟顶上黑黝黝的马眼不住舔舐。 唐青顿时双腿一软,下腹隐隐似有东西消融一般,暖洋洋渗了出来。 她靠在南宫星身上,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一瞄,又不自觉拿出了那副柔柔弱弱最勾搭男子的模样。 他只好附耳道:“这里不行,等回去山上。 ”她颇为幽怨地白他一眼,将水眸重又凑回墙洞上,但还是禁不住略略弓腰翘臀,将屁股在他身上不住磨蹭。 担心她气息急促被对面听到,南宫星不得不把住她腕脉,将一股真气缓缓灌入,镇定心神肺腑。 唐青还能勉强稳住,那边唐蕊却越发不可收拾,不过片刻,双乳顶端的蓓蕾就膨胀硬挺,抬眼望着傅灵舟的面孔,颤声道:“灵舟,我……我想。 你可好了?”傅灵舟垂手捻着她的乳珠,不紧不慢道:“那便躺下吧。 ”唐蕊立刻欣喜若狂往后躺倒,肩背抵着叠好的被子,扯过一个靠垫,抬腰往下一放,就急匆匆分开饱满大腿,亮出了早已湿淋淋的嫣红玉门。 傅灵舟却不着急,往她股间一坐,用指肚轻轻压住那颗含苞待放的阴核,缓缓揉搓。 “嗯嗯……灵舟……人家……人家里面想……想要……”唐蕊小腹一紧,紧并的脚趾微微一张,娇喘道。 “忍耐一会儿,里面才更快活。 ”傅灵舟俯身将她吻住,指尖动作渐渐加快。 “唔唔……唔……唔唔……”唐蕊娇哼连连,手脚在傅灵舟身上胡摸乱蹭,最后忍不住握住那根阳具,解心焦似的捋着。 转眼间,唐蕊被拨弄得花房湿透,嫩瓣齐张,亮晶晶的爱蜜溢出口来,连不住夹紧的臀肉都染湿小片。 就在她双腿绷紧,腰胯不住扭动,眼见要泄的时候,傅灵舟突然坐起,将她双脚一拉扯到肩头,捧住紧凑香臀对着小嘴儿一样的阴户就是用力一刺。 “啊——”一叹三弯的曼妙呻吟中,唐蕊拱高纤腰,套着肚子里的硬长肉棒狠扭了两下,畅快淋漓先泄了。 照说这种活春宫,当然是看到云散雨收为好。 可南宫星却暗自思忖,这二人好事之后,一个睡觉一个练刀,怕是不如现在好对付,反正偷听也听不到什么有用东西,唐青反而被撩得浑身火热春意盎然,到时候勾起她什么记忆,冲撞心伤惹来头痛,被对方先一步发现,反而不美。 心意已定,他轻轻拍了拍唐青,让她暂且放开,莫要再继续上下抚摸一副急色模样,自己闪到门边,提气屏息,运气内功护住门轴,缓缓打开。 唐青满脸幽怨,她本就是那种惹人怜爱的相貌,虽说记忆受损人还有点浑浑噩噩,可长久磨练的功夫却没有落下,追到南宫星身后,就伸出指头勾住了他的衣袖,细声道:“南宫,南宫公子,好哥哥,你……你就不想我么?”“想你,也不在此时此刻。 你先躲好,傅灵舟武功不弱,可莫要被他伤到了你。 ”南宫星回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心道如今这浑浑噩噩的唐青,反倒比之前那攻于心计两张面孔的样子可爱了几分,都禁不住要想,不如让她就这样与自己重新来过,不也十分不错。 唐青蹙眉犹豫一下,点了点头,但跟着,双眼就蓦然睁大,急忙抬手紧紧捂住自己嘴巴,指向了南宫星肩头之后。 南宫星心中一凛,急忙将真气运遍全身,双臂一张先将唐青牢牢护住,跟着缓缓转头,定睛看去。 院墙上,唐远明面带微笑站在那儿,指了指中屋房门,似乎是不愿打扰了那对儿正激情戏水的小鸳鸯,跟着比了个手势,无声无息向后跃出。 南宫星伸手抓住唐青抱在腋下,趁着院里游荡的那只公鸡还没炸毛,提气一蹬,也跟着离开了院子。 唐远明瞄了一眼唐青羞红满面的模样,微笑道:“南宫星,这次,你总算没听到。 ”南宫星谨慎道:“唐掌事武功高强,晚辈自愧不如。 ”“唐蕊是奉我的命假扮冒充唐欢,你不必寻她晦气。 ”唐远明负手而立,淡淡道,“至于唐欢,你也不必找了,她在我手中,我另有用处。 ”南宫星盯着唐远明看了片刻,沉声道:“唐掌事所谓的用处,应该是拿来针对我娘吧?”唐远明并未正面答复,只道:“我肩上扛的,是唐门三山之一,几十户宗族人家的安危。 唐欢其心有异,我自然要妥善处理。 ”南宫星心中已经隐隐猜出一条线来,冷笑道:“我倒是觉得,舅舅你特地跟唐蕊演这么一出双簧,请将激将顺次用上,除了想要我上山帮忙之外,只怕更多还是为了找我那不好抓的娘吧?”唐远明微笑道:“月依当年在我们唐门诸多兄弟之中,说是鹤立鸡群,众星捧月也不为过,抓她,这用词未免也太生分了。 我只不过是想寻个机会,与她见上一面,叙叙旧罢了。 ”南宫星冷冷道:“她若有心叙旧,你们自然可以见面。 ”唐远明淡淡道:“我也并未强人所难,你可见我安排人手搜山找她?”“可你抓了唐欢。 ”“月依当了娘后,性子软弱了太多。 放在以前,她不可能对唐欢那样的母女不起疑心。 她可以疏漏,我却不能。 你要误会成什么是你的事,我特地放下手边要务赶来一趟,不过是不希望你惊扰了那对有情人。 ”唐远明望向院子,目光颇为温和,“傅灵舟是个不错的女婿,希望唐蕊的爹娘,莫要再继续糊涂下去。 ”唐青颇为羡慕地看着唐远明,小声道:“掌事,青儿……也盼着有个不错的夫君呢。 ”唐远明捻须微笑,道:“你娘在家中说不上话,引你母女走歪路的那人也已不在人世。 你的终身大事,何必我来操心。 早日想起你丢了的东西就好。 顺便,帮叔叔我一个忙,看紧了你的南宫公子,放下手中其他的事,牢牢盯住了他。 南宫家的骨血,在唐门已不必更多。 ”唐青蹙眉道:“可行博哥哥安排了我活儿,我哪儿敢不干。 ”唐远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行博这孩子……近日愈发焦躁了。 你不必理他,暂时,也不必再担搜集讯息情报的职务,南宫星在山上的身份是孟凡。 你从即刻起,就作为孟公子的向导,帮他在唐门捉鬼吧。 ”南宫星在旁沉思片刻,笑道:“也好,这就不用再劳烦唐醉晚了。 ”唐青眼睛一瞪,忍不住在背后捏了他屁股一下,“醉晚连武功都不懂,你怎么找上她了?”唐远明唇角勾起一丝讥诮笑意,“唐欢的母亲,昔年也一样不懂武功待字闺中。 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每次见面都要被暗讽两句,南宫星心中颇为后悔,还不如隐藏身份学娘一样悄悄上山来的爽利,偏偏此事他还气不得,将心比心,若是将来有个风流少侠跑去隐居福地,悄悄将他的妹妹们勾搭个遍,他能只是讽刺两句,就算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了。 他拉住唐青的手,柔声道:“我先叫人找你,可你不在。 传话的弟子还当我是为了贪色,就起了给自家姐妹引荐的心思。 我叫她当个向导而已,你既然之后有空帮忙,那我自然不需要再去找她。 ”“掌事都开口了,我当然有空。 ”唐青往他胳膊上一靠,倒是不拿旁人的目光当回事。 看唐远明似乎要走,南宫星忙又开口道:“唐掌事,傅灵舟是否有什么可疑?我听说,他和范霖儿出现的时间相差不远。 ”“我已查过他的家底,”唐远明缓缓道,“他除了武功来路不太周正,为人行事都还不错。 唐蕊能攀住他,若是攀稳,是她的福气。 ”“他的刀法,可是昔年魔教一脉?”“是。 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在江湖中至少已有三位传人,年纪都不太大。 但颇为可喜,其中并没什么邪魔外道。 ”唐远明微笑道,“武功如刀,绝大多数并无正邪之分,全看所用之人所思所想。 ”“海外传言,世上还曾有过摄人心魄的妖刀。 ”“江湖传言,魔教也曾有吸人精髓采阴补阳的邪功《不仁经》。 ”唐远明袍袖一拂,道,“凤毛麟角,不能以常理相待。 ”“那晚辈可否让傅灵舟来做我的帮手?”南宫星微微一笑,朗声道。 唐远明眉心略蹙,这才知道着了他的道儿,被引着说出许多澄清之语,此时总不好再反过来表态狐疑,只好问道:“你为何要用他?”“他初出茅庐,有扬名立万的心思。 此为其一。 若那真是魔刀传人,武功想必不错,解毒的手法也一定过得去,在唐门行动,至少安全不少。 此为其二。 至于第三……唐掌事既然有心成全那对儿小鸳鸯,让傅灵舟随我一起办事,帮唐门立功,不是更好?”唐远明略一思忖,道:“你不担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锋利的刀,就算可能割伤自己,该用还是要用。 ”南宫星笑道,“再者说,这把刀真要有什么问题,在暗处隐忍不发,只怕对我危害更大吧?”唐远明似乎还有要事在身,他点了点头,道:“你若能说得动他,凭你令符直接带他上山便是。 不过他身上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保证你的安危。 他暂且,还不是唐门的人。 ”说话间,院内传出了唐蕊欢喜至极细长婉转的娇吟,听那极乐滋味,让唐青都羞红半张芙蓉面,搂着南宫星的胳膊就将饱满的酥胸上下蹭了一蹭。 ↓记住发布页↓https://4w4w4w.com对侄女的放浪形骸略感不悦,唐远明皱了皱眉,拱手道声告辞,便大步而去。 一见唐远明走远,唐青小声道:“南宫,那傅灵舟要真练的是魔刀,岂不是可疑的很?你为什么要找他帮忙啊?”南宫星叹道:“唐门新生代弟子中的翘楚一个比一个可疑,还有被天道招纳的几人在前,我哪里敢找他们帮忙。 至于傅灵舟,我直觉上,倒认为他还可靠一些,起码看他床上的样子,对唐蕊是动了真情意的。 魔刀一脉,讲究的是敛心凝意,往往十分专情,他既然爱上唐蕊,总不会对唐门不利。 ”唐青一抿小嘴,吃吃笑道:“那刀谱好找么?”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南宫星笑道:“那种刀法,我这样的风流胚,是万万不肯练的。 ”唐青横他一眼,心底虽没明晰记忆,却隐隐想起了曾经刻意压抑的醋意,便乖乖不再将玩笑开下去,转而道:“他俩完事了,你要怎么招傅灵舟来给你帮忙?”南宫星并不着急,摇了摇头,拉住唐青小手,笑道:“傅灵舟那体魄,唐蕊泄个一次两次,怕是完不了事,咱们去一旁转转,反正他们不走,过会儿回来听到练刀声,再正大光明叫门便是。 ”唐青低头小声道:“那还不如就不出来,在里头好好看会儿呢。 唐蕊大了之后,我可没怎么见过她光屁股的样子了。 ”“你是想看她,还是想看傅灵舟?”南宫星故意带上几分醋意,笑道,“他用刀的样子,想来挺俊。 ”“俊不俊,也和我没的关系了。 ”唐青更刻意地幽幽叹了口气,“我和我娘对行简大哥言听计从,结果可好,他竟把我卖给了你这么个小色鬼。 ”听出她提到唐行简时,心神还是略有激荡,多半是失忆之后,对唐行简的崇敬之情再次回到心头挥之不去,若不是唐行简已死,家中明里暗里的情况都指向他确实对唐门心怀不轨,她心中恐怕还要再多一道过不去的坎,南宫星略一沉吟,道:“阿青,恰好此时有空,这附近,你可知道有什么无人打扰的僻静地方么?”唐青脸上登时一红,水汪汪的媚眼斜斜一挑,羞答答道:“我这还没都想起来呢,你……要做啥子啊?”南宫星本就是故意引她误会,笑道:“你找到,带我过去,我才告诉你。 ”唐青将他胳膊一挽,身上的骨头仿佛都软了几分,娇声道:“好嘛,我这就带你去找,不过……可不许趁机欺负人家。 ”不愿离开唐蕊住处附近,唐青绕了几圈,最后还是只能在山上竹林中寻到一处僻静背阴地界,她扶着竹子轻轻一靠,回眸道:“好了,这里没人打扰,动静小些,也没人听得到。 你有什么事,说吧。 ”她在渴望更深邃的接触,似乎指望通过这此前经历过的交合来挖掘出丢失的记忆。 她还是处子之身时就并未严防死守,如今自己摸出玉门早破,加上南宫星身上的确传出让她极为熟悉的感觉,叫她不自觉想要亲近,所以口中说着,白皙的指尖倒已将领口轻轻扯松了些,露出一段白白嫩嫩的脖子。 南宫星站定在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纤细腕子,调整好真气,柔声道:“蜘蛛。 ”唐青触电般一颤,秀美双目突然显得有些呆滞,旋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恐涌上眸底,让她的神情瞬间变得骇人而扭曲。 她双掌猛地一挣,似乎想要拍向自己额头。 但南宫星真气灌入,早已将她紧紧制住。 她接着凄然一笑,突然将舌根抵在了牙关之间。 南宫星心头一惊,急忙抬手捏住她面颊,一掌印在她膻中,暂且震去了她通体力道。 唐青呻吟一声,通体酥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过了片刻,她才如梦初醒,惊慌失措地拽紧了南宫星的衣衫,颤声道:“我……我方才……为何……为何那么……想要寻死?”“你可曾听到我说了什么?”南宫星紧盯着她的眼睛,柔声问道。 唐青摇摇头,“你说什么了吗?你让我把你带来这儿,我等你说话,然后……你说什么了?”“没,没什么。 ”南宫星将她抱进怀里,心头大震。 他还当对手如对玉若嫣那样,给唐青下了什么杀人的心劫,这样能害到的,多半就是他。 可没料到,唐青被触动后,竟会在短时间内一心求死。 她若死在南宫星枕畔,必然是惊动唐门给他惹来一身麻烦,若不能达成目的,只消找个机会,在她周围没人的时候说出两个字,就能让她自行了断,再无后患。 当真是阴毒无比。 南宫星后背阵阵发寒,他若不是此前凑巧见过玉若嫣,经了唐远明提点,只要自顾自把唐青救走,到了浓情蜜意之时没有防备问出一句,唐青当场就要香消玉殒。 唐青显然也是后怕至极,娇躯窝在南宫星怀中不住颤抖,连声轻道:“南宫……我……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我明明不想死的啊。 ”对啊,唐青明明不想死,为何会被埋下心劫?难道那人的神鬼手段,已经不需要顺着人的心境下手了吗?南宫星皱眉苦思片刻,握紧唐青双手,柔声问道:“阿青,你仔细想想,刚才你寻死那一刻,脑中都想到了什么。 ”唐青蹙眉咬唇,满面茫然,喃喃道:“我……我就是突然间,脑子里一片发白,你好像说了什么,可我完全不记得。 就觉得,一下子万念俱灰,好像有无数苦不堪言难过至极的事情压上心头,有人一声声在我耳边说,死了吧,还是死了轻松,死了更好,我……我的手……和牙……就……就突然不受控制了……”“不对,”她突然抱住了头,颤声道,“不对……不是不受控制,而是……而是那一刻,我真的特别想死,特别……特别想死……”她泪流满面,猛地抱住了南宫星,“南宫……救我……救救我……”原来,口令反而不会被本人记住么?南宫星皱眉思忖片刻,等唐青冷静一些,柔声问道:“你方才说,有无数苦不堪言难过之极的事情压上心头,能想起具体些的细节么?那在你耳边的声音,你若从现世听到,能分辨得出是谁吗?”唐青靠在他臂弯中闭目苦思良久,才口唇颤动,轻声道:“我……分辨不出。 那声音……鬼魅一样飘飘荡荡的,从这个耳朵,飘到那个耳朵。 那些事情……我也想不起来什么,就知道……好像特别痛苦,特别难受,还持续了不知道多久。 那段时间,我……我每一刻都仿佛身处地狱,对……那段时间,真的……不如死了反而轻松。 可我……我想不起来了……”见她说着说着就捂住了额头,多半又要头痛,南宫星忙将她抱住,柔声道:“那就不想了,别再想了。 ”他心里大概已经有了判断。 对唐青施加邪术的,想必就是对玉若嫣下手的罪魁祸首,唐青心中没有什么弱点,她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生生造了一个出来,将她受尽折磨求死不得时的意志埋成了心劫。 可唐行济带唐青回来的时候,唐青只是高热昏迷,大病一场,身上并无什么伤处,也不知到底遭受了什么创痛。 唐昕至今还下路不明,难道就是因为心志坚定,不肯中招所以还被关押在某处么?南宫星一边寻思,一边运起阴阳隔心诀,将柔和温暖的真气不断注入到唐青心脉之中,直到她明眸之中呆滞尽去,才拉她站起,轻声道:“阿青,自此之后,你要尽可能寸步不离我身边,知道么?”唐青连连点头,“一定,我……我一定到哪儿都跟着你。 ”南宫星沉吟片刻,还是不够放心,叫唐青丢掉了身上所有毒药暗器,并暂且锁住了她双臂经脉,虽说御敌无力,只剩下轻身功夫,但起码真遇到危机,飞起一脚踢死自己还是比较难的。 至于嚼舌,只要及时吐出血块肉块,不被堵住气道,就无性命之虞。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唐青全部顺从接受,连额头上都特地缠了几圈布条,飞身撞墙多少能有个缓冲。 她上下摸摸,心里还是有些胆寒,轻声道:“要不……等回去山上,掌事给你安排好住处,你……就把我五花大绑,锁在屋里吧。 向导这个,唐醉晚一样能当。 而且你要是招了傅灵舟上山,多半唐蕊也很乐意帮忙。 ”“我会酌情考量的。 ”南宫星点了点头,“真要不得已,也只能将你先困在安全的地方,暂且不要见人了。 你好些了么?要是没事,咱们这就去找傅灵舟吧。 ”唐青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此刻倒是不需用什么本事,就自然而然流露出了娇弱无依的楚楚动人,格外引人怜惜。 再回到那座院子外,南宫星侧耳一听,里面果然已经有了练刀之声。 他也懒得再让唐青叫门,自己上前拍了拍门板,朗声道:“请问,傅灵舟傅公子在么?”里面的风声停了。 片刻后,才响起傅灵舟略带狐疑的声音:“是哪位?”南宫星高声道:“在下孟凡,受唐远明唐掌事指点,来请傅兄帮忙,为唐门难题出一分力。 ”屋里传来唐蕊一声惊叫,“灵舟,你别开门,那孟凡就是南宫星!他是来找我的!”南宫星笑道:“唐蕊姑娘,在下已经和唐掌事商谈过,你既然是奉命办事,责任自然并不在你。 唐掌事有心借此机会撮合你们二人,依我看,不妨借此天赐良机,摆脱这偷偷摸摸的状况。 ”喀拉一声,院门打开。 赤着上身腰侧握刀在手的傅灵舟站在里面,目光如电将南宫星上下打量一眼,抱刀拱手,道:“你说,唐掌事有心撮合?”“不错,你与唐蕊的私情,唐掌事一早就已明察秋毫。 他惜才爱才,有他出面,傅兄与唐蕊之间,便可以说没了阻碍。 唐门近日适逢多事之秋,内部暗流涌动,只得从外部找可靠的力量介入帮忙。 ”“你是唐门叛徒之子,你可靠吗?”南宫星笑道:“我与阁下情况相若,心爱的姑娘恰好姓唐,不出手帮忙,未免说不过去。 ”傅灵舟略一沉吟,道:“那我难道就可靠?”“唐掌事愿意一赌。 ”南宫星谨慎地将责任统统抛给唐远明,微笑道,“至于我,我愿意相信唐蕊姑娘的眼光,能让她全心信任的浊世佳公子,想必不会对唐门包藏祸心。 ”唐蕊在里面愤愤道:“灵舟,你别信他,姓南宫的小贼满口花言巧语,你小心上他的当。 ”南宫星朗声道:“唐蕊姑娘,唐掌事给了傅灵舟一个立功扬名,好娶你为妻的机会,你当真不想珍惜么?在这种地方当一对偷欢鸳鸯,你就知足了?”傅灵舟不愿被村人围观,闪开院门,沉声道:“进来说吧。 ”南宫星拉着唐青迈进院内,指指屋内,示意她去说服唐蕊。 傅灵舟关好院门,目光闪动,道:“南宫兄,我去帮你,意思就是我要听你调遣,对否?”“算是吧。 ”南宫星暗暗调匀气息,走到院中空旷处站定,一股兴奋从后脑涌上,带着暖意流遍全身。 如他所料,傅灵舟紧握刀鞘,苍白的手扶住了漆黑的刀柄,一字字道:“请指教。 ”***********************************【chy-224a】“不、不不不!”伊莉丝赶忙抬手一挣,一个翻身躲开到旁边,双手紧紧揽住了胸前宽松的衣服,“我……我心里上的确很期待,可……呃……我……我必须得……再等等。 ”克雷恩摩擦了一下冰凉的肩头,往火堆边凑了凑,“没关系,我本来就只是为了警告你。 毒性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你休息吧,换我来值夜。 ”“我……的生日是蓝五月10号。 ”她抱住手肘,认真地开口解释,“你知道,那一天对传统的精灵来说正是成年礼。 我……明年的生日恰好是二十五岁。 ”“我没有生气或是失望,你不用特别解释什么。 ”克雷恩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应该还记得,一直提醒你考虑清楚的可正是我自己。 ”“不,不一样的。 ”伊莉丝抬起头,眼睛里好似有森林的晨雾在弥漫,透着一股微妙的吸引力,“我需要解释给你,我刚才逃到这边,不是因为没准备好,也不是因为不够喜欢,更不是因为我考虑清楚觉得不合适,而只是因为我想要按照传统……跟你一起度过那个成年礼。 ”她站起来,再次走向他,眼睛变得更加明亮,也更加湿润。 她蹲下来,舒展双臂环绕住他的脖子,把胸膛最柔软的部分贴在他的耳边,“你听听我的心跳,就该知道我的一切都已为你准备好,我亟不可待地想要让你彻底属于我。 ”“可如果你想要等到那个重要的日子,我建议你不要做这种事。 ”他抬起手,在她纤细腰肢下方饱满紧凑的地方一搂,“永远不要相信男性的定力……尤其,在你明知道自己充满诱惑力的情况下。 ”伊莉丝的脸上布满潮红,可她的神情却没有任何迷茫,她缓缓蹲下,亲吻着他的额头,鼻尖,最后停留在与他的嘴唇近在咫尺的地方,平时清脆欢快的嗓音,此刻变得娇柔而低哑,“别忘了,芙伊告诉了我很多事,抱括她也许本来不打算教给我的事情。 比起此刻的咱们,你们当年在树屋中,不是为了成年礼等待了更久吗?”他有些愕然地抬起头,皱眉小声问:“连这些……你也知道?”“她并不能选择给我什么片段,要么不,要么全部。 ”伊莉丝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其实我并不喜欢那种继承了什么的感觉,不过此刻……我倒是很庆幸,我不需要再向你们当初那样笨拙地摸索……”在她柔软的唇瓣覆盖上来之前,克雷恩向后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呼吸也变得有点急促,“如果……你的确了解芙伊那时候的记忆,那么,你就应该清楚,她做过的很多事,并不适合你这样在荣宠中成长起来的尊贵公主。 ”“能有什么不合适呢……”柔软的舌尖小蛇一样钻出了唇缝,像是已经无法忍耐心中的渴望,在他干涩的嘴巴上轻轻掠过,“就算是女王,和丈夫在卧室里的时候,身份也只该是单纯的妻子而已。 ”克雷恩扶着腰,理智勉强做了一下最后的抵抗,“别忘了,我还受着伤。 ”“没关系,”她啃了一下他的嘴唇,力气不大,但带着一丝微妙的醋意,就像是不甘心此刻她要用到的本领并不属于她自己,“我没记错的话,不管哪一样都不需要你用多大力气。 ”“好吧,我得承认,我已经不想拒绝了。 ”他的视线不再游移,终于遵循着心底的愿望,落在她清澈的蓝眸中,“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我闻得出来。 ”伊莉丝深深地吸了口气,湖水一样的眼波轻轻荡漾,仿佛要把他拽入湖心,永远禁锢。 “看来,除了要为你保留到成年礼的部分之外,我已经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了……”克雷恩叹息一样地说了一句,接着把头一伸,准确而有力地吻住了她小巧柔嫩的唇瓣。 “那么……就让吻成为今晚的主题吧。 ”她勾住他的脖颈,呢喃着说。 “我想我之前不该开那个盖着衣服互相取暖的玩笑。 ”克雷恩向后躺倒,看着她把本属于他的衣物脱下,被子一样盖在他们的身上,喘息着说,“这太考验我的控制力了。 ”“也很考验我的。 ”伊莉丝埋在他颈窝,品尝血管的味道一样上下拱动,“你的禁锢之香……真是可怕的东西。 ”“不要紧……”他抱紧了她,修长的手指开始灵活地舞动,“你既然了解的那么清楚,就该知道成年礼之前,我们对身体秘密的探索一直都是相互的……”“哦……”湿润的花房外传来浅浅的酥痒,她低低叫了一声,脸比刚才更红了些,“你正在教坏一个公主……”“主动权在你,你随时可以停止。 ”他低头看着她移动的轨迹,抚摸着滑腻而没有任何瑕疵的精灵少女肌肤,尽管欲火已经让性器坚硬昂扬,依然低喘着说,“附近就是河,洗个冷水澡非常方便。 ”“不。 ”她坚定地回答,“我生起的火,我亲手来灭。 ”他愉悦地笑了起来,持续了好几天的紧张感,和这段时间旅程积蓄的苦闷终于得到了松弛的机会,“确切地说,是‘亲口’。 ”抬头瞪了他一眼,伊莉丝直接在他腰侧咬了一下,接着,缓缓蜷缩下去。 她已经开始行动,但并未直奔关键要害。 柔软的唇瓣轻柔的覆盖住盆骨的外侧,灵巧的舌尖流连在小口覆盖出的小小空间内,小幅度地摇摆,他的皮肤上有淡淡的汗味,和更加猛烈的禁锢之香,那让她浑身火烫,乳房的顶端因此而发硬,胀起,上翘,甚至微微的刺痛,修长的双腿之间,也一阵强过一阵地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腹部缓缓膨胀,挤出一股股甜美的蜜汁,给流淌过的地方带来无法形容的渴望。 “这东西真硬……”吻上他紧绷的大腿,伊莉丝曲起修长的手指,缠绕在高竖的旗杆上,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可以直抵她的心窝,血管的脉动轻轻敲打着她正在颤动的子宫,她觉得,自己好像快要变成一头发情的雌兽。 “这是对你魅力的回应,它在期待,期待你更多的抚摸,和恰到好处的亲吻。 ”克雷恩用指尖梳过她柔顺的短发,被她并不算生涩的技巧撩拨到略感胀痛。 “是么,那我希望它再多期待一会儿。 ”得到的记忆提醒伊莉丝,适当的延迟能让之后的快感更加甜美,她凑过去,从侧面轻轻吻了一下手中的肉棒,一沾即走,转而埋头在他分开抬起的双股中央,侧头舔着他大腿的内侧。 “唔唔……”克雷恩调整了一下盖着他们的衣服,愉快地享受着从周边逐渐挪向内侧,一点点接近最敏感地带的美妙滋味。 除此之外,尊贵的精灵公主赤身裸体趴伏在双腿之间,用唇舌侍奉这件事,也给他带来无法抑制的亢奋。 她的唇游走在一边大腿的时候,那水蓝的短发就轻轻刷在另一边的大腿,让两条大腿之间的昂扬欲望不由自主更加肿胀,胀到他忍不住轻轻捏着她的长耳朵,低声催促,“好了,伊莉丝,它已经期待太久了。 ”“我觉得还不够久,我可是期待了更久,而且还要继续期待下去呢……”她在他大腿上咬了一口,侧头,用长长的耳朵托住了他已经缩紧的阴囊,顺着性器的底面,一点点划上去。 耳朵是精灵的敏感带,拿这个地方爱抚性器,能让双方都感到细小的幸福战栗。 “我已经在你身边了。 至于成年礼,那是你自己的坚持。 ”克雷恩低笑着,微微弓腰,双手探入她的胸前,捏住软中带硬的蓓蕾,将炽热的欲望通过娴熟的动作传导进去。 “唔唔……”本来就已经被禁锢之香包围,双乳的刺激转眼就让伊莉丝的深处更加湿润,她无法克制地夹紧了双腿,靠那磨蹭略微减弱弥漫在耻丘的饱胀感,“别这样诱惑我……我会等不到成年礼的。 ”“我这是在催促,让你也体验一下,欲望得不到抚慰的焦躁。 ”他笑着捏紧,指肚把樱桃色的乳头微微按扁。 “唔嗯……啊……”伊莉丝不自觉地昂起了头,仿佛有两根细线从乳头的中央穿过,向下延伸到颤动的子宫口,牵扯着那里的肌肉,发出一阵细微的痉挛。 她握紧肉棒,终于探头凑了过去,小小的舌头贴住带着淡淡汗咸的腹股沟,缓缓来回移动了几次,顺着侧面,好像吹叶笛一样横移到顶端。 蘑菇头一样的结构已经完全从外皮的保护中解脱,散发出雄性的味道,冲击着伊莉丝已经恍若微醺的神智。 用舌头贴合着性器顶端的轮廓,她仔仔细细地旋转舔吮,试图从芙伊给予的技巧中提炼自己的本领,轻点了几下那纵向的裂口后,她把盖着的衣服微微往后掀开,抬起眼,借着篝火的光芒凝望着他,沉下身躯,用柔软的唇瓣将那欲望之源缓缓吞入。 “嗯嗯……”克雷恩半垂眼帘,畅快地呻吟了一声。 她渐渐加快了动作,手掌托着阴囊的下方,指尖灵巧的抚摸,口腔里充斥着男根的味道,舌根都因此而泛起了情欲的麻痹,她不断地吞吐,吸吮,舔舐,禁锢之香越发浓烈,像是对她的回馈。 终于,她忍不住垂下一只手,放在了湿淋淋的股间,那里的饱胀感,如果不狠狠揉搓,仿佛就会让她从身体中心爆炸开来。 可越是揉搓,渗出的汁液就越多,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都在融化,融化成那一片片的蜜汁,湿漉漉染上自己的掌心。 几件散乱的衣服遮盖不住他们全部的肢体,如果从火堆边的树上俯瞰下来,克雷恩露出了头、双臂和小半条腿,衣服只挡住了他身体的中心附近。 而伊莉丝,只露出了一对白白的赤脚,和两条并在一起,不时交叠磨擦一下的细长小腿。 垫在他们下面的草叶沙沙轻响,不知疲倦的彩羽鸟儿仍在歌唱,火苗跳动,河流激荡,细小的声音,犹如林间夜曲的乐章。 河蛙抱紧多汁的泥土,磨蹭着湿润的皮肤,游虫落在颤动的叶片,吸吮着甘美的露珠,岩石后迟钝的陆龟探出头,恰被绽放的野花夹住,贪婪的蜜蜂不愿休息,围绕着香甜的蕊芯起舞……蛮荒的树林看似静谧,却充满了生机。 夜风拂过,树木开始了战栗,诞生于树的精灵们,也开始了战栗,一朵巨大的浪花拍向岸边,化作纷飞的白沫。 伊莉丝收紧面颊,牢牢裹住在口中弹动的硬物,随着那喷射而出的粘液,她也在细密的颤抖中,攀上了性欲的小小山丘。 她舔过布满唾液的肉棒,一边清理,一边吞咽。 而他抚摸着她,用轻柔的触碰疏散心头弥漫的快乐。 “香味渐渐淡了啊……”过了片刻,伊莉丝靠在克雷恩的胸口,用指尖画着圈子,倦懒地说。 “这正说明了你有多么出色。 ”他眯起眼,连伤处的疼痛都觉得减轻了许多。 “你让我觉得,到成年礼前的这段时间太长了。 ”她笑着翻身趴在他胸前,“我都等不及想知道,那会不会比今晚还要美妙得多。 ”“会。 ”他抬头吻了她一下,“我保证。 ” 【窃玉】 第八章 明暗 2018-12-16【字数:14453】江湖中人以武会友,南宫星早知会有此一战,拱手微笑道:“既是切磋,还请点到为止。 ”傅灵舟薄唇半抿,沉吟片刻,颇为诚实道:“实不相瞒,我的刀,还不到收放自如的境界,很难点到为止。 南宫兄若是没信心,那还是算了吧。 ”看来此人心底很在意唐蕊先前抬高自己的话,南宫星暗叹口气,调匀气息,道:“好,生死有命,请。 ”傅灵舟紧紧握住了刀柄,人却没有动。 不只是脚下没有动,他整个身躯,都仿佛化成了磐石雕琢而成的人像,刹那之间,就已彻彻底底沉静下来。 南宫星心中一惊,双足不自觉便往后错了半步。 他没想到,傅灵舟年纪轻轻,就已将境界提升到了安忍不动如大地的程度。 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之所以被称为魔刀,并不仅仅是因为它源出魔教,也因为它的进境必定会带来心魔。 从魔者进境神速,却只有伏魔者,方能一窥此刀法的真容。 “为何不出手?”南宫星气沉双足,狼影幻踪身法全神戒备,略一勾手,主动挑衅道,“莫非你这有兵器的,反倒怕了我的空手?”傅灵舟漆黑的眸子依旧紧紧锁着南宫星的双肩,纹丝不动。 这不见半点浮躁的年轻人,仿佛可以这样握着刀,等待到天荒地老。 唐蕊自小在唐门修习暗器,而以她的眼力,却看不清傅灵舟的刀。 南宫星想起了唐炫。 若是唐炫在此,对上这位准妹夫,会如何出手呢?沉吟片刻,南宫星微微一笑,突然足尖一扫,将两颗石子踢向傅灵舟的面门,同时另一腿蹬地施力,将身躯向后送去。 江湖中但凡有些名声的刀法,哪怕是彭家五虎断门刀,也一样会有势不可挡的拔刀一招。 魔刀自然也不会例外。 一招拔刀,锋芒毕露。 傅灵舟抬起手臂之时,南宫星已飞身退到院墙之上。 不论这拔刀何等神威盖世,也不可能波及丈余之外。 但傅灵舟并未拔刀。 他横鞘一挡,封住了两颗颇不要脸的石子。 却也封住了他自己的视线。 狼影幻踪全力施展,南宫星的青灰身影恍如电光,瞬间就到了傅灵舟左手一侧。 大搜魂手可破天下暗器,他五指一捏,就拿住了傅灵舟的腕脉。 傅灵舟左臂忽然向南宫星怀中一送,侧挪半步,好似将这条胳膊舍去一般。 南宫星一股真气灌入,只要他半身就此酸麻,胜负便已分晓。 可傅灵舟已拔出了刀。 一股灰扑扑的死气劈面而来,没有刀光闪动,那把刀,仿佛连所有的光芒都已经吸尽。 南宫星只能撒手。 他一招孤烟掌横封胸前,全凭经验挡开这一刀,旋即猱身而上,切入刀法无法自如施展的距离,展开大搜魂手,疾取对方喉头。 一条左臂可以弃之不理,一颗脑袋,总不能也歪头奉上吧?傅灵舟的身法姿态并不优美,而是如他的刀一样,简洁,有效。 他双脚向后踏出,每踏一步,胸腹头颈便堪堪避过一次南宫星的扑击擒拿。 南宫星心中清楚,只要让傅灵舟退出到合适的距离,那把刀就有了再次出手的机会。 所以他也展开狼影幻踪,寸步不离。 转眼间,傅灵舟退到院角,避无可避,不得不左臂一抬,封挡喉头。 但他右手的刀,同时从下方斜刺上来。 那并不是魔刀中的招数,而是他自身的临敌应变。 多年苦练的积累,这一刀足够快,却不够精妙。 南宫星心头一松,一掌拍向刀背,另一手凌空变招,转而去锁傅灵舟左肘。 不曾想,傅灵舟的刀出手同时,竟运足真气向后一撞。 咔嚓一声,那单薄院墙已被他靠破。 而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因此拉开了半尺。 要命的半尺!那灰蒙蒙的刀影,一晃化为百千,几乎笼罩住了南宫星周身所有要害。 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漫天刀影之中,竟还有一个颇为明显的破绽。 南宫星正要对那一处破绽出手反击,忽然脑后一凉,脊骨间升起一股寒意,直觉正在示警,若是出手,便会万劫不复!他不及细想,只得施展毕生所学,大搜魂手连连挡下刀招,狼影幻踪急退后撤,腾挪闪躲,颇为狼狈地避回院内。 躲过那威力无穷的一刀,南宫星惊出一片冷汗,心知过于明显的破绽就是陷阱,可紧急关头能像他这样靠直觉判断不攻反走的会有几人?傅灵舟似乎没想到他能躲过这一刀,缓缓收势,回刀入鞘,皱眉站定,朗声道:“南宫兄果然技艺不凡,在下这人式两招,还是头一次出到一半,便被躲过。 ”天地人魔,原来最诡秘难测的,反而是人。 南宫星定了定神,笑道:“傅兄还要继续么?”傅灵舟摇了摇头,道:“我已施展平生所学,既然伤不到你,继续纠缠无益。 今后,还需更加刻苦磨炼才是。 ”“既然如此,那唐门之事?”他抱刀拱手,沉声道:“愿与南宫兄同往,为唐蕊家中助力。 ”唐蕊连头也尚未梳好,散着黑瀑匆匆跑到傅灵舟身边,一边帮他轻轻拍去身上的泥灰土石,一边蹙眉道:“灵舟,都跟你说了,这小鬼花言巧语,不能信他。 你武功这么厉害……真要帮忙,我带着你,咱们自己去查。 ”傅灵舟却并不是真会被女人带着跑的性子,他伸手拍了拍唐蕊的臀尖,笑道:“南宫兄心思敏捷,机巧过人,不似我只会用刀,唐门的事情这般奇诡怪异,还是他来追查最为合适。 ”那边唐青也凑到了南宫星身边,颇为不解道:“最后那一刀明明有个老大的破绽,你没看出来么?”南宫星压低声音,笑道:“连你都能看出来的,会是他的破绽么?”唐青眼珠一转,顿时了然,凑到他耳边道:“这人如此阴险,不行你还是别带着他了。 ”“那是刀法,不是他。 ”南宫星心中另有计较,只是道,“再说,唐掌事要是还有可靠的人能用,恐怕就不会绞尽脑汁把我骗上山了。 ”傅灵舟并未马上跟着就走,这年轻人看出唐蕊心中不愿,应是打算哄劝一下,顺便帮房主将院墙重新砌好,承诺明天收拾妥当,便往西堂报道帮忙。 还记挂着唐青的心劫,南宫星不愿在外久留,商定完毕,便往显眼处留下给他娘的暗号提醒,因为唐门高手多半能够看懂,不敢说得太明白,只写上莫再寻找唐欢,就匆匆离去。 至于其他,大可深夜见面时候再议。 与唐青回到西堂,南宫星对唐远明还是颇不放心,让唐青领着找了小半个山头,才在一处僻静院落找到了他。 门口弟子通传之后,又等了约莫一刻有余,唐远明才从院内出来,扫他们一眼,微笑道:“看来,你还是放不下你那位姐姐。 ”南宫星淡淡道:“好歹那也是南宫家的人,我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就真当她包藏祸心,从此不管不顾。 ”“你比你爹倒是好心得多。 ”唐远明转身走回院内,“既然有心,那就跟我来吧。 ”院子颇为幽静,地方也不大,一侧紧邻峭壁,屋后有一线小小飞瀑,看着并不像是关押阶下囚的地方。 三间屋子围出一个天井,摆着认穴用的标记木人,只看陈设,倒更像是个中层弟子闭关修行的地方。 “唐欢就在这里。 ”唐远明指了指西屋,并未打算再进去,只是负手道,“你愿意见她,就去见见,我先去忙,若没什么要紧事,就还如约定一样,明早再谈吧。 ”南宫星朗声道:“傅灵舟明日上山,唐掌事,玉捕头让找的人,可有消息了?”“做媒介绍的今夜就能带到。 香坠说是被豪商赎身,我已遣人去追,明日之前必定带回。 ”唐远明走到门边,扭头道,“事有轻重缓急,你只有一个脑袋两只手,最好还是分清主次先后。 ”言下之意,唐欢显然就是那个“次”。 南宫星微微一笑,推门走了进去。 屋门虽未上锁,屋里那个女子却被一条细长链子锁住了足踝,困在屋中。 她颇为年轻,看上去与唐蕊眉眼间的确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瘦削,颧骨都略略突出,眼窝微凹,目光阴郁,的确透着一股隐隐戾气。 南宫星用眼神问了一下唐青,唐青低声道:“嗯,这个就是唐欢。 ”唐欢靠着床头,冷笑道:“青妹没把我也忘了,真是三生有幸。 ”唐青哼了一声,道:“别叫得这么亲热,谁是你青妹。 ”“那难道还是青姐?可惜你没生得那么早。 ”南宫星伸手拽了拽唐青袖管,示意她暂且罢休,女人之间这种口舌之争,一旦开了头就没完没了,他可不想就这么一直听下去。 唐青抿住小嘴,不甘不愿地缩到了南宫星身后。 他这才开口道:“唐欢,你认得我么?”果然如他所料,若没有唐远明引路指示,唐家小辈里并无旁人识得自己。 唐欢皱眉想了半天,端详着他的容貌,仔细思忖对比,瞄一眼唐青的神情,才将信将疑地说:“你是……南宫星?”唐远明那条老狐狸,也不知道究竟藏了多少实话在心里不说,南宫星暗暗提醒自己今后一定要加倍注意,问道:“你难道没有奉我娘的命令下山找我?”“有。 ”唐欢神情一凛,目光转眼就多了几分飘忽,“可我……还没找到你,就被同门师兄捉了,关在这里。 想来,掌事应该是误会了我什么吧。 ”这女人也没说实话。 南宫星微眯双眼,一时间揣测不出唐欢到底隐瞒了什么,索性诈她道:“如今我已上山,还未见到我娘,她有什么话托你转达,你此刻就可以说了。 ”唐欢看向窗外,轻声道:“掌事多半还在外面吧?”“唐掌事已经走了。 ”南宫星抬手推开窗子,“若不放心,你自己站起来看。 ”唐欢拖着链子站起来张望一眼,略松口气,指着唐青道:“你让她也出去,不能偷听,否则,会对月依阿姨不利。 ”“我看你才是对她最不利的那个!”唐青不忿道,但被南宫星拍了拍肩,还是扭身出门,狠狠丢了唐欢一个白眼。 唐欢吁了口气,急忙低声道:“你既然到了山上,又特地赶来找我,应该已经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了吧?”南宫星观察着她的急切神情,微笑道:“是,算起来,我还该叫你一声姐姐。 ”“没错,弟弟,你先把我放开,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你护着我逃出这里,我在路上告诉你,月依阿姨要传给你的话。 ”南宫星摇了摇头,淡淡道:“你在唐门长大,咱们可谈不上有什么姐弟亲情,要我信你,还是先把该说的话说了才好。 ”唐欢目光闪烁,望着南宫星腰畔垂着的玉符,忽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你当真就是南宫星?”南宫星只道:“你若不信,等传完讯息,带我去找我娘,你认不出我,她总不会认错。 冒充修罗仙子儿子,几人有这胆子?”“那你走近些……这话,干系到唐门的大秘密,掌事逼问,我都没有吐露半个字。 ”“哦?”南宫星迈上两步,但气息已经运至身周,保证随时可以出手,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愿闻其详。 ”“她让我告诉你,唐远明、唐远书、唐远图和唐远秋这四人,全都不可相信,不论他们如何花言巧语,你一定不要上当,他们心中想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如何解决唐门的麻烦,二是如何抓到你娘,一洗门派之耻。 你既然到了这儿,想必已经中了唐远明的奸计,你快快把我解开,我这就带你去找你娘,咱们先逃出唐门,再想其他。 ”南宫星故意做出一副动摇吃惊的模样,皱眉道:“那……阿青该怎么处置?”“天涯何处无芳草,她这种整日扮柔弱可怜,就学着怎么勾搭男人的婊子,你堂堂南宫家传人,如意楼弟子,还差了这一口么?”唐欢心中焦急,盯着窗外道,“要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不舍得,就把她制住,先关到这屋里。 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南宫星摇头道:“不成,她已是我的人,要跟我走。 ”唐欢咬住下唇,盯着足踝上的链子,气哼哼道:“看来,你还是不信我。 ”“你我才初次见面,要我不由分说全听你的,恕难从命。 ”南宫星缓缓道,“不如你先告诉我我娘躲在哪儿,我去找到她,她负责把你救走,起码不妨碍我在这边继续寻找唐昕。 ”本以为唐欢会找借口推脱,不料她略一犹豫,开口道:“那好,不过唐家高手都在找她,你可千万不要被盯了梢。 你要是相信唐青,干脆就让她寸步不离跟着你,你娘正好也在查她,想看她究竟为何没了一段记忆,你就带过去给她看看吧。 ”说罢,她压低声音,告诉南宫星一处地方。 离开房间到了院中,他将心中已拿到的线头梳理一番。 可以确定的是,唐月依此前的确躲在唐欢母女能找到的地方,也确实托唐欢传了话。 但唐欢为何要从中篡改,添油加醋呢?那谎甚至撒得不合常情,唐月依急着要儿子走,只要南宫星听话,根本就见不到这四位舅舅,哪里还需要担心上当?他一边思索,一边把地址说给唐青,让她领路,先往那边过去探探虚实。 敌在暗我在明,每一步都要极为小心才行。 临离开前,南宫星仔细叮嘱院外看守的两个弟子,务必小心谨慎。 弟子们见他跟掌事关系颇近,又有唐青亲亲热热寸步不离跟着,心照不宣,一齐谨遵嘱咐,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她说的这地方,不像是能藏人的啊。 ”唐青带路走出一段,蹙眉道,“那是个废弃院子,我爹那一代就荒着,里面堆的尽是些烂木头旧家具,和不常用的练功杂物,你娘对唐门这么熟,有的是藏身之处,何必去那里受罪?我看,唐欢这张嘴巴,不能当真。 ”“我没当真,我就是要看看,她把咱们两个支过去,心里转的是什么念头。 ”南宫星沉吟道,“如今敌人藏在暗处一个也不肯露头,与其杯弓蛇影,不如打草惊蛇。 ”“那鬼地方能惊出个什么,全是蜘……”唐青说到这里,身子突然一晃,双眼恍惚一霎,托额道,“南宫,我……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南宫星将她抱进怀里,贴着后心送入一股真气,沉声道:“没什么,你不要乱想,尤其是那各处结网的虫子,五毒之一,切不可再提起它的名字,否则,有性命之虞,懂么?”他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保险起见,将唐青双肩的经脉下手截得更重。 她双肩无法平举,酸胀难耐,忍不住撒娇道:“南宫哥哥,至于这样么?”“等从那边出来无事,我自然会给你冲开。 ”南宫星将她手掌拉住,拇指暗暗贴在腕脉旁侧,只要有什么异动,先将她制住。 仔细想想,唐青失去的记忆中,必定就有为她埋下心劫之人的样子,对方若是打算利用完她就杀人灭口,这一句命令就能叫她自尽的法子,着实再好不过。 转眼到了地方,看没有唐门弟子在附近,南宫星先是刻意抬高声音跟唐青聊了几句闲话,没有等到回应,便知道唐月依绝对不在此地。 “阿青,你跟紧我,进去之后,见到什么也不许开口,懂了么?”“这是为何?这与我……那想要轻生的念头有关?”“我猜应是如此。 ”南宫星见她慎重点头,这才将她纤细腰肢揽住,不走正门,飞身越过院墙,轻轻落在地上。 院里果然堆满了杂物,仅剩下通往破落屋子房门的一人侧身通道,想唐门家大业大,不料在小处竟如此省俭,放眼望去,许多东西早已朽成垃圾,即便是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高手,也不会拿起来当暗器用,免得污了自己的手。 唐青觉得这边肯定不会有人,可答应了进来就不开口,只得憋着,左顾右盼。 南宫星平心静气,凝神倾听一圈,这破落院子,不见半点人气,只有棉纱一样四处悬挂的蛛网,爬着一只只要命的蜘蛛。 唐欢的祸心,呼之欲出。 “走,咱们回去找唐欢。 她必定和你所受的苦有关,至少,也是个知情人。 ”就在南宫星转头拉住唐青要走的时候,房后院外远处山林间忽然响起一声尖锐哨响,嘘溜溜的声音远远传来。 他急忙看向唐青。 唐青也如临大敌,紧张兮兮左顾右盼,想抬手摸摸脸,可双肩使不上力,急得咬了咬牙,还不能说话,只好瞪着南宫星,满面迷茫。 南宫星屏息等了片刻,却不见什么异样之处,心底也是疑窦丛生,只好先带唐青出来。 哪知道,才一踏出院门,就看到不远处蹒跚走来一个佝偻老妇,拄着一根拐杖,双眼发直,盯着他们二人看个不停。 “哪里来的老太太?”唐青觉得心中不安,闪身躲到了南宫星背后,探头问道。 南宫星还没答话,那老妇已经走近,就听她口中喃喃说个不休,一声声重复的,竟是接连不断的“蜘蛛”二字!唐青刚一听到耳中,身子就是一僵,通体颤抖战栗不休。 南宫星当机立断,一掌按在唐青胸前,隔着酥软乳肉将一股玄阴真气震入,让她嘤咛一声晕倒在地。 跟着,他飞身纵上院墙,举目四望,不见有其他人的影子,这才提气跃至那老妇身边。 老妇仍在喃喃念叨着蜘蛛二字,双目无神,步态恍如僵直活尸,令人心底涌上阵阵寒意。 南宫星伸手握住那老妇腕脉,当即又是一惊——脉象虚弱至极,心律若有若无,分明就是一具将死残躯。 而且她手都已被握住,仍要迈腿往前走去,拐杖一歪,人便失去平衡。 南宫星拉着她将她放倒,唤了几声,见她毫无反应,倒在地上仍是双腿摆动,口中一声接一声的蜘蛛说个不停,无比诡异可怖。 那脖颈扭动间,丝丝白发中忽然闪过一线银光,南宫星急忙将她按住,拨开发鬓望去。 数根细长的针,赫然就刺在这老妇的脑后!也不知唐青何时会醒,南宫星咬了咬牙,伸手便将细针全部拔下,丢到一边,单掌贴住老妇人后心,想看看能不能帮她收摄心神,问出到底是谁对她用了这种手段。 可下手的人显然早就想到此处,如此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妪,竟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细针才一拔下,那老妇的身体便突然虾子般蜷成一团,皱巴巴的嘴唇中发出一串垂死野兽般的呻吟,旋即,数股血丝从口鼻间垂流而下,一动不动了。 ↓记住发布页↓https://4w4w4w.com“混账!”一日之内连连遭受暗算,南宫星心头恼火,一拳打在地上,怒骂一句。 这种斥骂,对事情并无益处,他深吸口气,定了定神,过去抱起唐青,在她几处要穴上推宫活血,先将她唤醒过来。 听他说完方才的事,唐青面如死灰,绝望道:“原来……原来不管什么人过来,说起那个词让我听到,我……就会疯了一样寻死么?南宫……我……该怎么办?”南宫星拉起她,沉声道:“之后的事,慢慢再想,咱们先折回去找唐欢。 此事她就算不是主谋,也一定是知情参与的人之一。 ”唐青面带恨意,咬牙道:“不错,咱们这就去找她。 ”原路返回,他们用的时间比去时还要短些,南宫星心头有气,将令符一晃,就气势汹汹杀进了里间。 唐欢还在。 她坐在床头,轻轻拨弄着脚上的链子,一见唐青进屋,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你还能回来。 ”唐青气极,上去就正反抽了唐欢十几个嘴巴,怒道:“我平日就算待你不好,也不至于到了,让你勾结外人要置我于死地的程度吧!你这叛徒!”唐欢双颊红肿,却咯咯笑了起来,鬓发散乱,望着南宫星道:“叛徒?唐月依不就是叛徒,真叛徒能过的那么滋润,那我为何不做叛徒?我本来就是南宫家的后代,我帮如意楼有什么错?”唐青脸上一片煞白,喃喃道:“你说什么?”唐欢怨毒双眼死死盯着南宫星,一字字道:“唐青,你真以为如意楼的少主会要你这么个风骚的庶出贱妇么!他若不是要上唐门办事,缺个向导,会费心思找你?若不是江湖四绝色的玉若嫣出事,他新婚燕尔会有时间巴巴的跑来救你?别做梦了!”“别听他胡言乱语。 ”南宫星把唐青往身边一拉,沉声道,“我的确当时有事没能及时来找你,但我娘就是为了你和阿昕才冒险重返唐门的。 有没有玉若嫣的事,我都必定要来跑这一趟。 ”他转向唐欢,冷冷道:“唐欢,我娘找上你,原来竟是看走了眼。 ”唐欢白多黑少的眼睛微微一抬,咧嘴笑了起来,“好弟弟,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我就是在按照月依阿姨的指示办事啊。 她说了,这个唐青妒意太重,心机深沉,若是进了你南宫家的门,必定永无宁日,不如啊,趁着唐门混乱,悄悄把她害死算了。 月依阿姨仍旧还和从前一样杀伐果断,真是令我崇拜得紧,她还答应,办成这桩,就让我也入如意楼,和亲生父亲便有机会相认。 我虽然办事不力,没害死她,可我尽力了呀。 ”南宫星不愿与她胡搅蛮缠,只问道:“你为何要让我带唐青去那废院?与你合谋的是谁?”“就是你娘唐月依啊。 ”唐欢托腮轻描淡写道,“我帮她在唐门藏身,不就是因为听她的么。 南宫星,你救了唐青,不怕你娘罚你啊?”看唐青已经有些混乱,南宫星摇了摇头,先把她带了出去,站到院中柔声道:“她这是走投无路,随口攀咬,今晚我就带你去见我娘,见了面,你就不需要再有什么疑虑了。 ”唐青低着头,轻声道:“我没怀疑你,你要真想害我,我早已死了。 我……只是害怕,唐门中……怎么就成了这样。 行简大哥,行济……连你娘找上的唐欢,都起了异心。 我还……能相信谁啊。 ”“相信我。 ”南宫星搂住她,柔声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都已是我的人,以夫为纲,听我的就是。 ”唐青白他一眼,气哼哼道:“那个唐欢,该怎么办?”“她怎么也算是唐门弟子,我不好越界,去找弟子禀明唐掌事,我看……对她上些逼供手段,也不是不行。 ”唐青眼中顿时浮现出一股报复的快意,“好,咱们这就去找掌事。 ”“他忙,托个弟子带话吧,今日是非太多,你带我吃点东西,咱们先去住处休息。 ”南宫星抚过她面颊,“等到深夜,我再带你去见我娘。 ”唐青眼珠转动,颇为担心道:“你娘……之前喜欢我么?”“还好。 ”“那就是不喜欢咯……”“你能少些算计心机,她自然会一视同仁。 ”“我哪有。 ”唐青咕哝一句,扭头恶狠狠剜了一眼关着唐欢的屋子,紧紧挽住南宫星胳膊,随他先往唐远明安排的客居去了。 虽然嘴上说要把唐欢留给唐远明处置,但南宫星心里却做着另一番打算。 今晚见到娘亲,把唐欢的事情说明,如无意外,他们娘俩就可以联手走一趟那间院子,等把唐欢神不知鬼不觉劫走,再好好审问便是。 到时候有唐青和传讯弟子作证,一时半刻,唐远明怀疑不到他身上,如此一来,即便最后情况不妙,唐欢也可以带回如意楼送去他父亲的隐居福地,免得南宫家的后人在唐门直接丢了性命。 而且,他这姐姐如今性情偏激阴郁,本就有他爹甩手不管置若罔闻的一份“功劳”。 唐门弟子办事效率颇高,一顿晚饭的功夫,就有人来通报,已查出废院外的老妪身份。 那是山下村中一个痴呆孤寡,家中早已无人,邻里之间询问一番,上次有人注意到她,已是七、八天前。 至于被谁带走,带往何处,全无头绪可查。 唐家堡这阵子风声鹤唳,江湖草莽出入来往络绎不绝,寻常百姓恨不得藏头缩尾,哪里还注意得到一个孤寡老妇,若不是唐门抬尸去问,几户邻居怕是还没发现这人丢了。 坐在桌边,看唐青帮着丫鬟收拾碗筷,南宫星心下梳理一番,还是颇为不解。 留唐青一命,多半是为了方便做诱饵找到他,把唐昕留在手里,多半也是为了紧急关头可以有张牌打,可若只是要对唐青杀人灭口的话,她武功平平,何必要费这么一番兜转功夫?有个唐行济那样的叛徒,就能用暗器得手。 到底为何,对手要大费周章给唐青埋下心劫呢?“星哥哥,想什么呢?”一顿饭的功夫,唐青就娇滴滴换了称呼,大概是知道自己这条小命现在只能靠南宫星保着,那满眼的依赖恨不得满溢出来。 南宫星见她已经主动将房门闩上,心中了然,将她一搂抱坐在腿上,柔声道:“在想你的事。 ”“骗人,”她一翘唇角,娇声道,“我人就在这儿,有什么可想,你准是在想别的女人。 是你那新婚夫人,还是天仙绝色的玉捕头啊?”“我真在想你,想你身后多出的一块刺青。 ”“刺青?”唐青一愣,“我……我们唐门家规虽说很严,可我也没发什么大错啊,为何会有刺青?”“这应该就是你被唐行济捉去后,遭人设计刺上的。 ”南宫星掀开她后腰小褂,掌心贴住那一只栩栩如生的蜘蛛,缓缓道,“那图案,就是不能在你面前提起的毒虫。 ”唐青倒抽一口凉气,反手摸了摸那地方,小脸煞白,“这……难不成是……要我自尽在你床上?”“可若是那样,应该选个更加不容易被凑巧喊出的事物才对。 ”南宫星用指尖摸索着那一片温软细腻的肌肤,疑惑道,“这么设置,就不怕你们下山路上遇到个那虫子,有人喊出要了你的命么?”唐青气的眼圈都微微发红,委屈道:“还不是我的贱命不值钱,连对头都不当回事。 ”南宫星略一思忖,心中一动,问:“阿青,你回来的时候,玉捕头是不是还没到?”唐青点点头,“虽说那之后我脑子就一直不清不楚的,可我还记得,我差不多养好,能出屋走动的时候,玉捕头才来唐家堡,住了几天,来这儿见世子,结果……把他杀了。 我刚听说的时候,还当自己病没好,都不敢信呢。 ”南宫星皱眉道:“阿青,你们唐门有没有什么用在血脉中的毒药,人死之后,就对四周起效的?”唐青嗤笑道:“那还能没有,哪家擅用毒的也会炼制这种药的,不过唐门的尸僵散我们早就很少再用。 毕竟……这些年我们也被算成名门正派了嘛。 ”“你身上……会不会就中着这种毒?”“怎么可能,那药可不比落红杀,吃下去后,脑子都不清楚,若不解掉,病歪歪跟个活死人也没什么区别……”说到这儿,唐青的眼睛陡然瞪圆,扭头看向南宫星,颤声道,“莫、莫非……我……我当初……”南宫星将她抱紧,点头道:“如此看来,当初他们可不是只准备了玉捕头这一把凶器。 阿青,你这容貌气质,本就是容易撩动男人欲念的类型,若是玉捕头不到,这帮人将浑浑噩噩的你进献给世子,让你死在床笫之间,毒杀世子,想必……也有几分可行吧?”“我……我……”唐青不住战栗,短短一句话,竟夹杂了数下牙关相叩之声,“我好像……的确听谁提过,那时我……我不知道自己已经跟你有过、有过肌肤之亲,可我……就是不太愿意……后来,都说玉捕头要来,就……没人再说了。 原来……我那时……已经是个毒人了么?”“是唐行济么?”唐青左右摇了摇头,“不是,我想不起来……可……可记得应该是个女子,她说话很好听,很温柔,我睡不着的时候,只要一听她说话……就可以睡过去,还不会做梦,不会头痛……她是谁?我……我怎么想不起她是谁了?”她脸上一片茫然,突然转头直勾勾望着南宫星,喃喃道:“星哥哥,你说……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啊?其实……我压根就没有醒来,我是做了一个好梦,梦到你来找我,来救我了?其实……其实……我是不是还在坏人手里,我只要醒来的话,是不是……就又要受……折磨了……嗯……嗯啊啊……星哥……哥……我的头……好痛……”南宫星急忙抬手从两侧按住她的太阳穴,顺势冲开她双肩经脉禁制,“阿青,心神澄明,摒除杂念,不要再想这些了,这不是做梦,我在这儿,在你身边。 不会再有事了。 ”足足一盏茶功夫,唐青才渐渐平静下来,她软软往南宫星身上一靠,半闭水眸,怔怔也不知在想什么。 “亥末还要出去,你先躺下歇会儿吧。 ”左右无事,南宫星将她抱起,绕过屏风,放在榻上,本还想亲昵一番,结果多出这么一场,只好暂且忍耐,“我在旁守着,不必担心。 ”唐青却睁大了眼,水汪汪盯着他,身子一挪,让出了靠外一侧,轻声道:“星哥哥,你也上来休息一下吧。 ”“我若上来,你可就休息不成了。 ”南宫星奔波一天,又偷窥了唐蕊傅灵舟一场好戏,要说心里不痒痒,未免有些自欺欺人。 可看起来,唐青似乎比他还要心痒,小手一伸,轻轻拉住他一根指头,用指尖缓缓挠着他的掌心,咬了下红嫩唇瓣,低声说:“你跟我讲了这么多咱们的事儿,可偏偏……我心里最在意的,你却一带而过。 你……不如也躺上来,跟我说说,那些被你跳过的事儿,好么?”***********************************【jf-376】坐在办公椅上思考了一会儿,没留意已经是下班时间,他正要起来问郑馨打算去哪个酒店来完成造人大计,就见她突然拉上了办公室的窗帘,接着,把外间的门反锁上,转身走了过来。 “你……打算在这儿?”他有点吃惊地问。 而她的回答,就是用迫切的唇,紧紧地吻住了他。 滑溜溜的舌头难得积极主动钻入他的口中,上下左右拨弄。 他吮着她湿润柔滑的舌尖,斜眼瞄一下手边宽大的办公桌,心想,实现男人梦想的机会,就这么来了。 “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先吃饭。 ”靠在办公桌边,浦杰搂住郑馨柔若无骨的纤腰,看着她水光盈盈的眸子,强压着心头的悸动提醒说。 “我不饿。 ”她呢喃着回答,手掌意外的大胆,已经尝试着去抽出他衬衣的下摆,“我一点都不饿……浦哥,你饿吗?”按说所谓食色,吃还是排在前面的,可任何男人怀中搂着这么一个媚意流转满心期盼的妹子,胃部的需求都会被暂时往后押。 “我倒也不是太饿。 ”他笑了起来,低下头一口咬在她昂起的脖子,逐渐压下的劲道,终于还是让她半躺在办公桌上,“那就先吃你好了。 ”因为工作妆的缘故,她的脖颈有淡淡的脂粉香,和洗过澡的素净香气略微不同,嗅着这股香气,他上下轻舔,欲火如一道道溪流,汇聚向渐渐紧绷的小腹。 她点点头,曲起的腿擦过他的臀侧,用脚跟有些急躁地勾着他的身躯,眯起了眼睛,略显不安地扭动一下,轻喘道:“要不要去沙发?这里……总感觉不合适。 ”“怎么会,这就是最合适的地方。 ”他笑着伏低,指尖划过她梳拢的发鬓,缓缓绕到后面,一只只拔下了她的卡子,“给你挑套装的时候,我就想来着,不过没想到,我都还没开口,你就主动留下了。 ”她抬起头,轻轻晃开脑后的青丝,乌发顿时铺开在桌上,四下流淌,“我……也是不想错过任何机会。 去酒店太费事了。 “感觉到他手掌的走向,她连忙提醒说,”浦哥,你……你这次可别给我撕破了,我要是光腿去外面买新的,肯定……会被看出来的。 ““好吧好吧,这次就放你一马。 ”浦杰收回贴在光滑丝袜上都准备好用力的手指,转而抱住她的腰,把她往桌边用力一端,登时便有大半臀部悬在了半空。 顺着匀称的大腿一路摸进一步裙里,贪婪品尝过丝袜柔顺魅惑的触感,他挤开裙腰,摸到了连裤袜的顶端,连着内裤一起,向下扯落。 好似给什么细白粉嫩的生物剥下了一层半透明的黑皮,丝袜连着内里的遮蔽翻卷成绳,顺着修长的大腿滑动,离开一只脚,挂在另一边的膝弯。 饱满的臀肉随着被抬高的下肢自然分开,丰美的溪谷就此开裂,绽放出鲜红的细嫩果肉。 仅仅是深吻加上简单的爱抚,她的内部,就已湿润欲滴。 看着自己高高指向空中的脚,郑馨有点娇羞地说:“浦哥,连鞋也不脱了么……”硬要算起来,她身上还一件衣服都没少,可该解开的已经解开,该推上去的上去,该褪下来的下来,该被他占据的,已都没有了任何遮蔽。 他抬起手,摘下她剩下那只微微晃动的高跟鞋,侧过来放到她手旁,旋即,侧头轻吻着她另一边离开了丝袜的白皙足弓,挺身进入,给予了她此刻最期待的密合。 “唔唔……”她的眉心蹙起,轻轻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半悬的臀部款款扭动,迎合着他开凿的动作。 办公桌又大又稳,什么声音也不会发出,可以让他们两个尽情地在上面工作,卖力地工作。 当然,就像平时的分工一样,郑馨终究只是个助理,她可以安排,设计,归纳,整理,为浦杰做好一切准备,连那小小的水杯,也迅速盛好了温润晶莹的琼浆,但当工作进入正题,一切就都交给了他,她只需要等待,迎合,回应,偶尔主动参与其中,享受协作的加倍快乐。 浦杰很喜欢这种主导者的感觉,在这张办公桌上,他拥有一切,掌控一切,他可以在电脑最关键的开关上来回拨弄,可以从不同角度把玩光滑的笔筒,堆叠的文件全都是他留下的印记,身下的白纸,也早都已经写满了他的色彩。 很快,郑馨的娇喘就到了短促的界限,随着他突然加快速度的一阵密集冲刺,她昂头轻叫一声,欢愉地攀上升起的浪头,爬向高潮的巅峰。 把她疲倦的双腿蜷曲并到一旁,横看成岭侧成峰,换了一个角度之后的美景,依然能让他流连忘返,勇猛攀登。 娇小的蜜唇快要抱不住粗大的杵柱,一波波涌出的爱液被挤出腔臼,染在他笔挺的长裤上,当动作最激烈的时候,甚至牵拉出了细长的银丝。 没有用太多技巧,浦杰只是变换着节奏,在快于更快之间交替,在深邃与浅探之间摇摆。 可郑馨的耐力终究还是差了一大截,即便心病所致比以前钝感了不少,满腔柔情还是很快把她拉扯进升腾的云海,在一片迸射金光中,迎来了脑膜麻痹般的第一次浪潮。 浪潮未退,海底的震动就变得更加猛烈,忍耐了几天的定海神针,怎么可能就此压下翻搅的冲动。 他揉搓着她白皙的臀肉,保持着进入的节奏,一下一下轻点着她膨胀的蕊心,让整个花房在刺激中畅快地战栗。 于是,浪来之后是潮,潮起之后,便是海啸。 当浦杰气喘吁吁地放开她,抱着她也半躺在办公桌上时,她已经绵软如丝,只用最后的力气垂手捂住了一直期待的宝物,小心翼翼地拱高下面,期盼大地的引力给她能量,把尽可能多的生命引导到属于新生命的殿堂。 “饿吗?我去买点东西吃吧?”他的体力毕竟好得多,喘过那口气,就又有了劲头,一边轻轻拨拉着在峰顶立正站岗的红帽哨兵,一边凑到她香汗犹在的耳边问道。 “饿到是不饿……”她有气无力地说,语调还带着压不住的尖细娇声,“不过总得吃点的。 ”“那你休息会儿,我去买。 ”他站到桌边,伸手就要抱她。 没想到她摇了摇头,说:“别,浦哥,先把我包拿来。 ”他一愣,还是走到外间把她的挎包拎了进来。 看着那个像是大杂烩商场里买的廉价小包,他突然想起孟沁瑶说苏小婷光包就让孟庆铎买了十来万的,寻思正好郑馨五月十二号生日要到,干脆就找人参谋参谋,买个好点的包包给她得了。 他这儿还正想着,一眼看到郑馨掏出来的东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问:“这……这是那种玩具吧?”郑馨面红耳赤地点点头,把那个梭形带底座的人工制品垂手放了进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就是买来当个塞子用,不然……真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 ”“怕漏出来?”他有点无奈地笑了,弯腰抱起她过去放到沙发上躺下。 “多一点留在里面……总是好的。 ”她有点执拗地说,“网上说一滴里面就几千万精子呢。 ”“好好好,真不知道你急什么。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说好留给你的存货,我又不会分给别人。 ”郑馨似乎有点慌神,赶忙说:“我……我也没全要,我……我就想好好珍惜你给的那一份。 ”意识到她的情绪其实还是有点不太正常,浦杰没再多说,弯腰吻了吻她,出门下楼去了。 公司早已经没人,不过就算有,他跟郑馨的关系并不是秘密,办公室的休息时间老板和助理女友娱乐一下放飞放飞自我,也没什么的嘛。 随便买了点吃的回来,反正这个中午也顾不上什么口味问题,俩人坐在招待客户的长桌边简单吃了一顿,就算是对付了午餐。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郑馨一直都没好好整理衣物,只把不提起来走不了路的部分兜了回去,衣襟也就是随便扣了一下,看起来,明显还打算再压榨点机会进去。 那浦杰当然不会客气,随便收拾了一下回来坐到沙发上把她一搂,贴耳道:“别塞着了,我再给你点儿?”她抿唇一笑,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看了看还算厚实的窗帘,指了指沙发靠背后面的窗台,小声说:“你站到沙发上扶着那儿怎么样?”“可……可那儿是窗户吧?万一帘子……”她说到一半,看见浦杰充满期待的眼睛,把后面的话吞了进去,咬牙点了点头,脱掉才刚穿上的高跟鞋,踩着软软的垫子,站了上去。 趁着她没反悔,浦杰赶忙也跟了上去,从后面双臂一圈,抱住了她。 她喜欢从细碎的吻开始。 而他,也从不让她失望。 温热柔软的嘴唇从耳后,一寸寸吻到被握住掀起的发根,那修长的后颈在舌尖的抚慰下细微的震动,表达着她的欣喜。 他拉开她的外衣,一粒粒解开衬衫的扣子,衣领向后,向下,随着他的吻滑落,掉在柔软的沙发上。 乳罩早已解开,从前方掉下。 浦杰轻轻托住一颗粉润的乳桃,掌心温柔地收紧,一边用指肚飞快地磨蹭嫣红的乳头。 蓓蕾缓缓翘起,而他的唇,也沉下到她的双肩中央。 “嗯嗯……浦哥……可以……可以进来了。 ”她向后撅起饱满的臀部,涨红着脸,牺牲催促道。 但他并不着急,而是继续向下,保持着对她欲火添柴加油的态势。 她踮起脚,双膝微微打颤,柔软的腰肢,已经忍不住在轻轻摇晃。 塞子还堵在涨鼓鼓的花房外,只露着一个圆圆的底座,花瓣因此而撑展,连带着下方羞涩的相思豆也跟着从皮下露出了头。 他从两侧吻过,蹲下,昂头,用舌尖灵巧地碰触着小豆的顶端。 她发出哽咽一样的幸福呻吟,膝盖一软,半趴在了窗台上。 噗,塞子发出令她羞耻到颤抖的声音,滑出到体外。 “啊……”她叫了一声,还没接着催促,她期待的炽热硬物就已经取代了塞子的位置,一口气划入到泥泞腔道的最深处。 “浦哥……浦哥……”她抓住窗台的边缘,一声声唤着。 他喘息着握住她柔软的双乳,从轻柔的律动开始,展开了新一轮的冲击。 情酣,耳热,摇晃的身躯渐渐碰到了巨大的布帘,缝隙开合,一束束金芒灿烂无比地洒下,落在被解除了束缚的郑馨身上,分外白皙。 低头品尝着她战栗肌肤上淡淡的汗咸,一句诗突然窜进了他的脑子里。 窗含西岭千秋雪…… 【窃玉】 第九章 云雨 【窃玉】第九章云雨2018-12-22南宫星往床边一靠,大掌抚过唐青耳根,将那细嫩脖颈轻柔半握,贴在鬓边,轻笑道:「那些事情,讲出来便成了淫词艳曲,我可说不出口。 」唐青往他掌心这边偏过头来,星眸迷蒙如醉,「那星哥哥,就用别的法子告诉我呗。 你当初是怎么摆弄人家的……人家这会儿不就在这儿么。 」她将发烫的脸扭了几寸,鼻尖贴着他的拇指轻轻嗅了两下,腻声道:「星哥哥,这么被你摸着……我好像,脑子都清醒些了,我以前……是不是也总被你这么摸啊?摸的……不止是脸吧?」「没那么多次,确实摸过。 」对唐青,南宫星还不到过于急色的地步,只是上山后千头万绪搅在一起让他十分烦躁。 而年轻女子那柔软光滑、紧致弹手的娇躯,正是男人安定情绪的绝妙良药。 他看得出,唐青正在寻求依靠,像个落水后急着去抓浮木的人。 那么,就抓过来吧。 他微微一笑,不再等她含羞带怯搜肠刮肚找更多的撩拨情话,俯身一探,便吻住了她微凉樱唇。 她缓缓闭上眼睛,软软哼了一声,展开双臂,抱住了他的头,便成了一副任君摆布惹人怜爱的样子。 若是此刻还没恢复当初湖林城中的记忆,对唐青来说,这便等于是又一次初献身。 南宫星记得清清楚楚,唐青的破瓜之日成了两边角力互使计中计的牺牲品,绝谈不上美好,甚至才被穿破了处子贞操,就要担心假作中毒的他一命呜呼。 那今晚,便趁着她记忆未复,心头又是白纸一张,将那销魂噬骨的愉悦之色,重新涂抹上去吧。 心知正值多事之秋,行云布雨最好莫要沉溺太深,口中品尝着唐青柔婉丁香,南宫星手掌一伸,便将她衣带拉开,五指缓缓爬入衣摆之内,钻开贴身小衣,将丝丝缕缕的酸痒,从腰侧嫩肉渗入,漾开到她肌理骨肉之中。 唐青娇哼两声,酥白水滑的身子又软了几分,恍若无骨之蛇,随着他掌心抚弄柔媚扭动。 南宫星逐寸试探,唯恐那幕后主使还在她身上留着什么机关心劫,毕竟相比玉捕头,曾落在他们手中的唐青有充分的时间下手。 顺着凝脂柳腰攀爬而上,抹胸的绳结一扯拉开,那两团柔弹乳瓜登时圆扁扁贴在他身上,少了一层绸缎之后,他都能觉察到,一布之隔的乳头,已然发硬。 「星哥哥,直到这会儿,我才千真万确地信了,我真早就是你的人了。 」唐青呢喃着伸出小手,摸索在他的胯下,鼻息短促,双颊嫣红,「我脑子忘了,可我身上记得,我记得你的手……还记得……记得你的这个……物事……」汗津津的掌心在裤子外轻轻旋转,她娇喘道:「你这……这东西,又硬……又长,还有点弯,对吧?」南宫星略感欣慰,心道要是多来点巫山云雨就能帮她一点点想起来,可正中他的下怀。 若泄身一次能找回一个时辰记忆,他抖擞精神拿出真本事,迟早能叫唐青连穿开裆裤时候的事儿都想起来。 「我能……直接摸摸么?」她小手拨弄着裤带,斜斜抬眼望他,小小的舌尖已经按捺不住似的,在唇缝中微微颤动。 「随你高兴,当初,你可不止是摸过。 」南宫星低沉一笑,将她上衣彻底解开,三指捏合,将她嫣红乳蒂捻住,运上一层薄薄真气在指尖,轻柔搓动。 串串酥麻流向心窝,缭绕搔弄,牵扯着玉宫之内都是阵阵酸痒,唐青秀眉内收,当即便轻吟出口:「哼嗯……星哥哥……好痒……」「痒上片刻,就快活了。 」南宫星将她抱紧,口唇含住耳珠,手指继续动个不休,将那乳头硬是又搓涨了几分。 「嗯嗯……呜唔……」唐青的鼻音越发甜美,一双妙目也眯成一线,口中丁香主动送入南宫星唇内,任狂蜂浪蝶百般采撷,若不如此,便解不去乳尖传来的酸胀焦灼,胸口愈发憋涨,直想让他低下头来,咬住一颗乳珠,也似此刻拨弄耳垂一样来回舔吮。 她的手更加着急,忙中出错,竟不小心将南宫星的裤带拉成了一个死结,急忙将另一手也派过去,不愿意舍开樱唇外的美美亲吻,就那么摸索着想要解开。 酥胸雪白丰润,略略侧身,就自然而然垂坠相贴,弯出一道新月沟壑,南宫星张开拇、中二指,略一比划,就同时压在了两颗乳头上面,一边将真气阴阳调和,一边活动手腕,带着双乳转圜摇移。 「嗯、嗯、嗯嗯……」唐青的哼声顿时又密了几分,腰胯不自觉拱向南宫星的身侧,颇为心焦地上下磨蹭。 内息时阴时阳,那两个指肚便也忽凉忽热,他轻柔把玩双乳,直到看她眼湿耳热,舌尖都微微发凉,才突然一压,将一股寒热交错的细细真气打入到挺立乳蕾中央。 唐青好不容易才解开他的裤带,正要往下扯去,胸口突然传来两股钻心的快美,浑身骨节都随之一麻,呜咽一声,长腿分开紧紧夹住南宫星的膝盖,哆嗦两下,下体蜜壶中一阵暖意,就此晕染开来。 「星哥哥……人家好快活……」唐青恍然如醉,连裤子也顾不上扯开,小手一伸,索性钻了进去,掏进胯下握住那根微弯阳物,套弄两下,呻吟道,「我、我摸到了……星哥哥,这个……这个就是要送进来的,对么?我……我当真容得下它?」南宫星欲火如炽,心知唐青方才已经在小山头上走了一遭,正是阴阳交泰的绝好时机,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面,包臀兜手,轻轻一抹,把她裙腰褪至腿窝,俯身一挺,那弯翘巨物便已抵住她湿润入口。 女子交欢之乐一样分着三六九等,事前亲吻抚摸,令她浑身发烫泛红,花房如雾沾蕊心,不过是起步;耐心寻到痒处,几番刺激,令她腿夹腰扭,蜜径露滴海棠红,才算到了直探花心的好时候;可若是能在痒处稳住心火,持续一段,令她婉转娇啼,雪股战战,臀瓣内收带着玉门鱼口般咬紧,便是春潮初泄,蜜浆四溢,此时进入,罅隙之中无处不是腴膏嫩滑,又无处不在密密裹吸,最令男子阳具受用。 明白这种时机稍纵即逝,南宫星将唐青带着裙服的腿儿往肩头一架,硬邦邦的灵龟顺着湿滑肉裂向上一挺,压在相思豆外磨了几磨。 即便寻常男子这么碾磨过来都颇能挑高情欲,南宫星早早就琢磨出内功心法在男欢女爱中的帮助,自然更是效力惊人。 那一串恍若刺痛的极乐麻痹打过最敏锐的嫩芽顶端,让唐青哎呀一声便叫了出来,一双厚底绣鞋贴在他脖子两侧,禁不住就往下勾了一勾,娇喘道:「好哥哥……你莫要再磨了,人家的小妹子,酸得要……要漏出来咯……」他微微一笑,捧臀沉腰,阳物稍稍挤入,转了几圈,叫那肉菰头上沾满唐青的淫汁浪液,旋即勐地一顶,整条棒儿连点声音都没发出,便顺着油滑嫩穴一捅到底,直杀花心。 「哎、哎哎……哎呀啊啊……」唐青一口凉气抽到嘴里,樱唇半张,蹙眉闭目,竟美到吁了三五下气,才将一声娇吟喊出口来,禁不住抬腰挺臀,贴向南宫星下腹,软软道,「星哥哥……你……你弄死我吧……这么快活……的事……我怎么就能忘了呢……」南宫星款款抽送,抬手摘下她鞋子,扯去罗袜,扭头捏住她秀美脚掌,用面颊一贴,柔声道:「不打紧,今后,你记住眼下的滋味便是。 」「嗯……嗯嗯……」她一边摇晃着俏生生的雪臀,让嫩红蛤口饿极般吞咬着埋在里头的肉柱,一边点头道,「再……再不会忘了,我宁可死了……也……也不愿再忘记你了……星哥哥……呜……你……嗯嗯……你重些……狠些……人家不痛,一点都不痛,舒服得很,你只管来吧……」她并非撒娇使媚,南宫星感觉得清清楚楚,龟首每次探入深处,都会被那贪婪花心轻轻吻上一口,玉门关卡更是一阵勒紧,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吸入花房之中,正是女子情欲高潮绵绵起伏不绝的征兆。 但胃口就是要吊一吊,饱腹才能更加满足,他双手下探,轻轻捏住唐青丰硕酥乳,配合着腰胯动作捻尖拉扯,上下三股真气随着媾和律动穿过颤抖玉体,在丹田汇聚一处,再将阵阵甜美滋味崩开,散入奇经八脉。 「星哥哥……星哥哥……呜呜……星哥……哥……」身体终于回想起曾享受过的酣畅快乐,她弓背探身,一边婉转承欢,一边用满是香汗的掌心颤巍巍捧住南宫星的面颊,水汪汪的眸子中,迷茫惶恐终于还是被欢愉喜悦代替,曾有诸多疑虑的情意,总算表露无遗。 南宫星被她纤嫩花径包裹得颇为快活,一日积累下的亢奋郁燥化解不少,他慢条斯理把玩着翘在肩头来回轻摇的玲珑脚掌,只比先前动得稍快一些,却向外后撤存余,带着澹澹清凉真气轻轻搔弄嫩户浅处痒肉。 唐青急促娇喘几声,将双腿一分,挪开肩头,主动抛开裙裳,盘缠在他腰际,腻声道:「人家……人家总练轻功,脚底都……都磨硬了……不好看……」「哪里,还软得很。 」他轻笑一声,双手沿着纤滑玉腿向上摸去,顺势重重往里一顶,一股火热钻入蕊芯,熨得她一个激灵,雪臀上浮,弓腰小泄了一股。 「你……你当真……要弄死我了……」唐青筋骨皮肉彷佛都浸入一滩温暖春水之中,毛孔阵阵舒张,光是哼哼哎哎的淫声都不足以宣泄身上流窜的欲火,一道道麻痹、甜美、酸痒盘绕在下体被磨弄的嫩褶子间,聚起一大团令她心慌意乱的滋味。 火候已到,南宫星顺着她双腿摸上腰肢,用力一卡握住,突然拉开架势,狂抽勐送了几十下。 「啊、啊……啊啊……」唐青双脚顿时在他背后勾住,十跟脚趾弯翘张开,足心那一道道纹路彷佛阴户中的内壁般,牵扯展平。 她红唇颤动,声音都快活得略略发哑,断断续续。 但这仍不是南宫星想要的,他要让唐青彻底心醉神迷,陷入到灵识成空的状态,那种刺激太过强烈,他寻常也不愿施展,可为了尝试挖出那片心劫,他又不懂别的法子。 「星哥……哥……为何……为何还是……还是……差了一点……啊……」绵延不绝的小小山峰翻过不知多少,唐青已经玉体酥红,香汗津津,可那团极美滋味仍在下腹盘绕增殖,花心早已酥烂如泥,却就是迎不来大泄特泄,一泄如注,舒服到死而无憾的那一刻。 南宫星当然不会明说自己动用真气强行锁着她的阴关,只是微笑俯身,低头将她冰凉舌尖吮住,双手一搂将她身子从开敞衣衫中抱起,与他正面相拥,盘坐一处。 唐青身躯轻盈柔软,他并不费多少力气,托住她雪弹臀肉,上下起伏,一时间淫蜜倒浇,汩汩流下,被一条活龙般的阳物翻搅得滋波有声,唧唧不绝。 她环抱南宫星颈下肩背,一下下花心碰撞,只觉魂儿都飘上了屋顶,偏偏还有一条无形细线拽着扽着,不许升天,急得她咬他耳朵,抓他皮肉,明明心中不舍,可若不如此,怎么也抵消不掉那股没着没落的苦闷焦急。 南宫星抱着她上下套弄一阵,看她乳蒂充血勃涨,都已红中透紫,穴心子中更是汁液横流,此时心中怕是已除了那根小兄弟,再念不起其他事物。 他调匀真气,定了定神,双手一扶她腰,自己后仰躺下,笑道:「既然这么着急,那你自己来吧。 」唐青早已被情欲支配,当即提膝蹲稳,垂手扶住南宫星的胸膛,拿出马步蹲桩的练功本事,提口真气在胸,咬排银牙在唇,凝股劲道在腰,翘着力气在臀,上下起伏,前后摇摆,左右晃动,恨不得让销魂洞中每一处都被坚硬火热的龟头碾上一遍。 南宫星收摄心神,凝视着她的狂乱姿态,略一思忖,伸出一手,伸指拨弄着她咬紧的下唇。 她媚眼如丝,张口就将他手指含了进去,舌尖与上腭两面夹击,啧啧吮吻。 「阿青,」南宫星将心一横,赌下了这一把,「准备好了么?」唐青哪里知道要准备什么,她嗯嗯啊啊随便点了点头,就继续专注地在体内的棒儿上做水磨功夫。 南宫星深吸口气,伸在她唇间的手指突然一压,按住了她湿滑的小舌,另一手转去湿淋淋的胯下,带着一股玄阴真气用力捏住她早已勃发涨痛的阴核,同时向上一挺,阳物带着与先前互斥的真气迅勐无比地冲抵花心。 刹那之间,唐青积蓄已久的快活轰然爆发,一线极乐自舌根向下,宫口向上,贯通了她红潮密布的娇躯。 从阳根周围恨不得将它勒断的力道也知道,她此刻魂飞天外,脑中必定是一片空白,南宫星毫不犹豫沉声喝道:「阿青,蜘蛛!」话音出口同时,他压紧唐青舌面,捏着阴核的手顺势上滑,一掌贴在丹田外,压制住所有真气涌动,又是几声蜘蛛喊出了口。 唐青身躯僵直,双眼先是一片空茫,接着又被勐烈至极的情欲快感拽回,旋即再被蜘蛛口令带走,又被一身极乐扯住,短短几个弹指之间,心神就如经历了一场大战,欲仙欲死的快活,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将那生无可恋的绝望,一寸寸打压下去。 南宫星控住她挣扎娇躯,仍一声声说着蜘蛛。 他不懂这些邪法,他只知道,心神上的奇门异术,再怎么厉害,总不可能将人间原欲的极致喜乐也消磨殆尽。 他运功一浪浪催向唐青的花心,在她阴关不破的前提下,将她男欢女爱中得到的快感几乎压榨到了极致,连骨髓之中,都流淌着美妙的滋味。 终于,在一浪又一浪的追击中,唐青的眼神渐渐没了变化,仅剩下陶醉无比的快乐,她的红唇重新吮紧,含住他的手指舔吻,她的腰肢又开始本能地摆动,恣意享受着淫蜜狂泄的淋漓酣畅。 这一刻,唐青被变成了情欲支配的母兽。 那些八腿的虫子,彷佛失去了那股摄人心魄的魔力。 但南宫星依旧不敢大意,看唐青几乎昂头昏厥,他稍稍收功,用玉杵缓缓磨着肿胀蕊心,将被咬了几口的手指撤回,点在她乳根,将一股清凉真气缓缓送了过去。 等她缓过劲儿来,嘤嘤呻吟,他双手一伸,握住她纤细双腕,盯着她的神情,一边往仍在痉挛的蜜道中轻轻戳刺,一边柔声道:「阿青,你听到我说的了么,我在说,蜘蛛。 」唐青颤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但她晃了晃头,软绵绵道:「我听到了,星哥哥,我……还是觉得心里好难受,可……可你在,我就……不怕死了。 」她泪眼婆娑,俯下身,吻住他的嘴,舔他的唇,哽咽着说:「我还是很难过,觉得……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好可怕。 」「不要紧,我在。 」他抱住她,坐起,侧躺下去,花芯里的尘柄险些滑脱,慌得她急忙将臀儿一摆,贴了上来。 但南宫星还是抽了出去,让她俯身趴在床上,双腿并拢直卧,以蝉附之姿,重又进入。 如此方式,他可以轻松将她全部压制在身下,手足皆在掌握,「阿青,你自己说说看,蜘蛛你是否说得出口。 」唐青穴中前庭最快活的地方正被小榔头一下下敲着,敲得她浑身酸软,自然言听计从,一扭脸侧目望着他,轻声道:「那……那我试试,蜘……蜘蛛。 」她身子一紧,果然邪术余威犹在。 迴家锝潞找回#g㎡ai、c㎡南宫星双掌压在她后心,一边继续用真气冲撞她绵软不堪的腔肉,一边沉声道:「继续,阿青,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死的,什么人也伤不到你。 」「嗯……星哥哥,我知道了……蜘蛛!」她咬了咬牙,蹙眉喊了出来。 能感觉到,那残余的寻死之念仍会随着这词的出现而上涌,南宫星轻抚着她的后颈,每次她说出蜘蛛,就运起寒热交错的真气在她丰美蜜丘从里到外过上一遍,宫口阴核连成一线,在这情潮泛滥的当口,无疑便是一次泄身之美。 这也算是以毒攻毒的手法,他没本事直接消掉那心劫,但他可以试试,让蜘蛛这个词从此以后在唐青心中与男欢女爱的极致快乐联系更紧。 等到她一听蜘蛛二字就花唇含蜜樱苞俏立,起码,寻短见的念头就该转为寻男人了吧?唐青喘了几口,轻声又说了一句蜘蛛,南宫星如法炮制,当即便让她快活得闭目咬牙,两股战战。 她吃到甜头,又非处子之躯不懂风情,当即轻声慢语,隔上一会儿便轻轻说一句蜘蛛,不知不觉,越说越快,到最后蜘蛛蜘蛛连成一句,说得结结巴巴咬字不清,连那双乌熘熘的眼,都翻的白多黑少,到最后一声尖叫,两条白腿勐蹬两下,终究还是晕了过去。 知道这一番折腾虽然身上快活,对唐青心神却是不小的一番损耗,南宫星略一思忖,放松精关,撤掉真气,在她温暖紧缩的阴户中轻抽满送,躯体厮磨,温存到她悠悠醒转,恰好将热乎乎的阳精喷入,灌了她一个满沟满谷。 他翻身躺倒一边,屈肘撑头,轻柔抚摸着仍在微微战栗的唐青裸躯,指尖描绘着腰后那小小的蜘蛛刺青。 方才他骑在唐青臀上冲刺之时,低头垂目,一片白皙晶莹的肌肤上,唯有这块图桉极为醒目,且散发着一种残酷的魅力,注视着它随交媾动作颤动摇晃,心中竟会泛起一丝细微的杀意。 唐青深吸口气,长长吐出,喉咙里一串婉转呻吟,娇声道:「星哥哥,那刺青丑得很么?你一直在摸。 」「不丑,但怪得很。 」南宫星拥住她吻了一下,「过后我若不忙,带你去找我姨娘一趟,和我夫人手臂上那道疤,都一并设法去了。 」唐青心中暗喜,抿唇一笑,靠在他怀中扯过枕畔帕子,将股心擦了一擦,软软道:「约莫什么时辰了?不会耽误去见姑姑吧?」南宫星摇摇头,「还早。 」她媚眼半眯略一思忖,反手轻轻摸着他半软不硬的那话儿,羞答答道:「星哥哥,那……你再帮人家治治可好?」南宫星顺着她纤腰摸下去,掌心盖住阴户顶上的芽苞头儿,轻轻触了触余津犹在滑不留手的膣口,笑道:「你这儿可还肿着呢,暂且歇歇吧。 」唐青略显失落,不情不愿嗯了一声,跟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声道:「星哥哥,你说……我……是不是还用别处服侍过你啊?」他往她颈窝细汗津津之处搁稳下巴,掌心运气盘绕着她阴核周遭,道:「为何有此一问?」她哼唧两声,用臀尖在他下腹蹭了几蹭,「就是……最快活那会儿,模模煳煳想起点什么,觉得……后头空落落的,光想夹着。 」「这个你就慢慢想吧。 想起来了,再说。 」南宫星盘算一下,真要再让他起了兴头,唐青怕是要被弄到下不来床,晚上还要去见他娘,还是别误事的好。 他掌心功力渐加,真气抚弄远比实际摩擦更加轻柔,力度却更加精准深入。 他老于此道,对付唐青这样身心俱醉的年轻姑娘,实在是易如反掌,稍稍压实,力透外皮,如一条条细线,钻入内里,将那芽头埋在体内的一段嫩茎,也环环套住。 情丝缠绵手的运力之法能令落叶起舞如蝶,盘绕着阴核内柱,轻而易举便做出了连绵吸吮之感。 可寻常哪里有男人能吮得到皮肉之下,唐青哎呀一声,玉体巨震,双手一垂按住南宫星掌背,颤声道:「星哥……哥,你……你这又是……什么……什么古怪功夫啊……」「能叫你快活到再也不想寻死的功夫。 」他低声笑道,将她扭颈送来的朱唇一吮,咂住微凉舌尖,功力越运越快,内息流转,连顶门都冒出了丝丝缕缕的氤氲之气。 那娇嫩阴核本有九成埋在体内肌理之中,光是外露的芽尖儿,剥开那层薄皮都极为不堪怜爱,可说是情欲凝缩而成的关窍之地,而如今功力不受阻隔深抵耻骨,自根部向外环环勒上,这滋味比起寻常交欢的快活,勐烈迅疾何止十倍。 寻常南宫星并不愿用这一手,只因如此泄上一遭下来,女子玉户大都会偃旗息鼓,少说也要歇上大半日,才能再起兴致。 但用在此刻一边除去心魔一边帮唐青尽兴,却是再合适不过。 几下眨眼的功夫,唐青就嗯呜一声闷哼,扭头抱紧南宫星的身子,一双长腿想夹不夹,欲开难开,微曲绷紧,好似拉满弓弦,娇嫩雪肤之下,肌肉的印痕清晰地浮现出来。 「嗯……嗯嗯……嗯嗯嗯……」她紧紧吸住南宫星口唇,浑身上下一齐用力,若有什么物事在她此刻的膣口之内,怕是要有被夹断之虞。 「嗯嗯——!」美到极处,便连昏过去也做不到,唐青双目上翻,突然撒开南宫星的嘴巴,张口倒吸凉气,连吸三次,却吐不出半点声音,接着,一股震颤自足尖出现,沿着足踝、小腿一路上行,叫她身子勐地一挺,再挺,又挺一下,才从后头挤出一丝细弱蚊鸣的呻吟:「美……死了……」等南宫星罢手,盘腿坐起,轻轻抚摸她舒展四肢,揉弄坟起乳丘,为她缓缓退潮之时,她已经目光发直,宛如又被催破了一次神智,软瘫如泥,双眸无神盯着顶上纱帐,连唇角亮闪闪垂下的一丝津唾都不愿去动。 他抽过帕子,将她臀部一抬,垫在下面,免得浸着一泡淫浆,再凉了身子。 仅是这么一动,唐青都哼哼唉唉叫了两声,彷佛此时此刻,那花房周遭,最好莫要再有顶点变化,仅仅是皮肉牵扯,都叫她又多泄了一股清汁出来。 估摸着时辰,南宫星哄着唐青先行睡去,她心神几乎被快乐榨干,哪里还撑得住,哼了两声,想要摇头都没摇完,螓首一偏,就此入梦。 南宫星将被单安置妥当,微微一笑,闭目运功打坐,权作小憩。 差不多到了时候,他穿戴整齐,在木盆井水里弄湿一条帕子,抱起唐青,一边柔声唤她名字,一边为她擦洗颜面。 她迷迷煳煳醒来,撒娇一样哼了两声意义不明的呻吟,双手接过帕子自己擦了起来。 南宫星握住她的手腕,轻声说了句:「阿青,蜘蛛。 」唐青轻颤一下,拿下帕子,用力晃了晃头,软软靠在南宫星的肩上,沉默半晌,缓缓吐了口气,道:「星哥哥,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呢。 」这才确信那要命的口令已经彻底失去了魔力,南宫星抱她起来,催她穿戴一番,看她要去铜镜那边简单梳妆一下,干脆将她一拉,拽出门去,笑道:「月黑风高,省省吧。 」「可……可要见的是你娘啊。 」唐青不情不愿地嘟囔道,「就是叫我当个媵妾,也得给婆婆留个好印象呀。 」「她又不是第一次见你。 唐门山头的地方夜长梦多,不能让我娘等着。 」南宫星屈指在她脸上一刮,笑道,「再说,你也够标致了。 将来好不好,可不在这些皮囊之相。 」「是是是,我要到了南宫家,一定谨守本分,相夫教子,不骄不妒,事事都听家中大妇的,这可好?」唐青吃吃笑道,满心甜蜜漾入眼中,波光粼粼,「你家白氏夫人,好相处么?」南宫星打量一下四周,先让唐青站定,自己纵身展开轻功将周围匆匆验探一边,确认没有尾巴在身后,才带着她一起离开山路,钻进林中,快步赶路,口中道:「兰儿她小性子是有一些,毕竟是白家娇生惯养的小姐。 可他们白家父母的教导,江湖气反而不像你们唐门这么重,她拿了南宫夫人的名分,满脑子惦记的就是怎么持家生养,剑法都不练了。 冰儿跟着她照料前后,没受什么为难。 我这趟过来,她还叮嘱我千万找到你和唐昕。 」唐青乌熘熘的眼睛转了转,噙着笑道:「那还好,有这么个盼头,这唐门,我可不愿再待了。 等你办完这儿的事,我就跟你走。 」「你不是挺喜欢这儿的么?」唐青微勾唇角,神色略显寂寥:「以前,我又哪儿来的资格不喜欢这儿呢?从前的事儿我都记得,行简哥哥里里外外帮衬着,才让我们娘俩安稳立足下来,不至于沦落到唐醉晚那层院子里去。 我一直拿他当亲哥哥一样尊敬……结果,这次断了一截记忆,他的人也离了世,听说,还是你娘下的手,我心里却没什么波澜,反而……偷偷觉得死得其所。 星哥哥,我兴许……从想不起你的时候就盼着你来了吧。 」说到这儿,她的脸色忽然变了,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 南宫星唯恐她身上还有敌人的后手,急忙先用掌心按住她前胸后背,稳住心脉,问道:「阿青,怎么了?」唐青咬唇不语,额上竟已有冷汗涔涔落下。 南宫星观察着她的表情,心中一宽,柔声道:「你是想到你娘的可疑之处了,对么?」唐青瑟缩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在清冷月光中略一颔首,「是,我娘……应该知道湖林发生的事。 旁人不提醒我也就是了,我娘她……再说,当初那用来害你的落红杀,想必也和她脱不了干系,那种女子专用的防身勐毒,行简哥哥……犯不着亲自去拿。 」南宫星拉住她手,澹澹道:「我不会去找她麻烦的,我心里清楚,她和阿昕的娘,不过是这诺大的唐门中,一对儿苦命姐妹而已。 她人微言轻,纵然助纣为虐,能力有限也做不了什么大恶,看在你的份上,就让她继续安稳度日吧。 」可惜女生外向,唐青又是自小跟唐昕争抢惯了的性子,此刻芳心全落在南宫星的身上,理所当然就起了在他面前立功示好的念头,一扯他衣袖,轻声说:「你不跟我娘计较,是她的福气。 可她都知道些什么,咱们是不是该抽个空去问问?我娘这人嘴巴不严,吓唬一下,保不准就把知道的全说了。 」「她嘴巴不严,那就知道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南宫星摇了摇头,「再者说,随便找上她,我担心……会有人灭口。 阿青,真若如此,你不伤心后悔么?」唐青一怔,这才领悟南宫星从未提过往她身边亲人身上查探,原来还存着这份心思。 「可……万一她真知道什么,咱们不去问,最后中了什么陷阱,我也会后悔的啊。 」她可怜巴巴捏住他一根指头,细声细气地说。 「我已经见识不少陷阱了,这次唐门里情形特别诡异,我总觉得,就算有天道在捣鬼,来的……可能也不止一路人。 我先前一直在思考,为何线头会又多又繁杂,方才你小睡片刻,我打坐静心冥思,想起唐远明对我说的那句,分清主次先后。 我当时觉得他是想说唐欢的事无关紧要,可以延后再管。 可这次再细细思忖,才发现他似乎是在暗示我,唐门的事端,恐怕远不止是两三股势力在勾心斗角这么简单。 只有每一条线都独立来看,不要彼此牵扯,才有希望厘清。 」「至少这些和心劫口令有关的,必定是同一人所为。 」唐青恼恨道。 「对,所以这才是主,才是最要紧的事。 」南宫星沉声道,「与此事无关的,暂且都先放下不管。 唐远明对我娘有什么谋划,唐欢背后有谁在捣乱,天道对唐门有何打算,都要搁置。 」唐青不敢多言,只是柔声道:「你只管决定,我都听你的。 」先一步到了约定的半山林地之中,南宫星四周探索一番,确认没有埋伏,放心回来,安静等待。 不多时,山岚渐起,夜风徐来,南宫星瞄了一眼唐青,将外袍解下,裹在她身上,将她抱在怀中,以背抵挡吹来寒意。 唐青踮脚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嗅着他颈间男子体味,心中闪过许多隐隐约约的影子,似乎将要想起什么,可临到关头,又被一个巨大的破洞吸入,空空落落,什么也没剩下。 她心头一酸,禁不住便落了几滴泪下来。 「怎么了?」南宫星用掌沿抚起她额前碎发,印上双唇,柔声问道,「是冷得难受么?我将中衣也脱给你吧,我练的功夫,不惧冷热,什么风也无关紧要。 」唐青连忙将他双手一拽,摇头道:「不是,我就是……觉得难受。 我要是能想起来那些事,就能帮到你,可我……偏偏怎么也想不起来。 」南宫星心里知道,那些经历,唐青恐怕此生也再想不起来。 对方并没有耐心用什么循循善诱掩饰遮盖将那段时光埋没,而是用极其粗暴的方式,把那些破坏掉了。 划破了伤口还能长好,砍掉了胳膊,便只有去当独臂大侠,不再惦记为妙。 「无关紧要,」他柔声道,「那些事,值得一提的,我都已差不多讲给你听,羞于开口的,今后我也会慢慢身体力行让你重新记住,至于……那些会让你难过的,忘就忘了。 我南宫星追查宵小之辈,绝不以自己女人的不快做代价。 」这时,林间传来了颇为清晰的脚步声。 南宫星当即转身,将唐青挡在身后,提气道:「谁?」「我。 」传来的,是唐月依的声音,「你怎么把青儿也带来了?她记忆恢复了?」南宫星心中讶异,「娘,你的脚步声怎么这么重?你受伤了?」唐月依不答,只是步履加快,转眼就走到了南宫星他们眼前,甩手将一个堵嘴绑手的活人丢在地上,这才开口道:「知道了有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牲,我还能把她留给唐远明?」南宫星垂目一望,笑了出来。 他们母子,到挺心有灵犀。 他本就打算趁夜带着唐月依去把唐欢偷出来,不曾想,他娘已经把人弄到这儿了。 那脸色苍白神情惶恐萎靡在地上微微颤抖不休的,正是唐欢。 【窃玉】 第十章 丁一 2018-12-30【窃玉】第十章丁一字数:14465唐月依一脚踩住唐欢脖子,瞄一眼唐青,再次问道:「小星,怎么把她带来了?」南宫星只好上前,先低声将唐青如今的状况讲明。 唐月依秀眉一竖,过去拉住唐青的手,把住腕脉往她脑后一摸,转到后面,拉开衣服,晃亮火折定睛一看,怒道:「好恶的手段!终有一日,我定要带人踏平七星门!」南宫星心中一凛,问道:「娘,你查出什么了?」唐月依余怒未消,饱满胸膛起伏几次,将唐青衣襟放好,抱入怀中拍了一拍,才道:「咱们都想着,此事多半为天道欲在唐门图谋不轨而起。 我今日下山去找唐欢,顺道走远些,去跟你师父安排的眼线碰了一面。 小星,你之前是不是在西三堂安排了接应传递消息的暗桩?」「不错,唐门这边楼里没有分舵,我只能将消息暂且传递到外围存着,等我有空去看。 怎么了?」「你到唐家堡的头一晚,西三堂被七星门扫平了四处暗桩,恐怕……有什么要转给你的消息也被拦截。 」唐月依蹙眉道,「此事若和七星门有直接关系,那么,这些邪门功夫的主使,就有了眉目。 」「哦?」南宫星略一挑眉,「是他们哪位门主?」「文曲。 」唐月依斩钉截铁说道,「七星门七位门主流出的信息不多,但可以确定,其中至少少有两名女子,一为廉贞,一为文曲。 廉贞杀人不择手段,和你沉七姑行事风格相近,而文曲,则精擅各种奇门邪术。 甚至有人说,七巧童子与龙十九,都是她的万千化身之一。 」「江湖风声以讹传讹,不可尽信。 」南宫星摇头道,「同样精擅此道的高手还有不少,娘你怎么认定就是七星门了?」唐月依轻叹口气,道:「今天唐门派人去抓香坠,里头有我一个耳目。 」「那边不顺么?我听说香坠好像是被富商赎走了。 」「死了。 」唐月依摇了摇头,「给香坠赎身的富商,别庄之内四十七口人,三只狗,一窝鸡,五匹马,全都死得干干净净,墙上用血,留了一幅北斗七星。 」南宫星心头一震,忙道:「香坠呢?她也死了?」「死了,不过,死得颇有可疑之处。 」唐月依看唐青在旁乖巧不语,只是垂首观心静静听着,赞许地摸摸她头,缓缓道,「连同香坠在内,庄内年轻女子共有二十一人,貌丑粗陋的仆妇均被干脆利落杀掉,略有姿色的均被淫辱虐杀,尸身赤裸一丝不挂,死状还都颇为凄惨,面目扭曲,难辨真容。 」南宫星眼前顿时一亮,「所以,香坠也许就是假死脱身?」「没有也许,必定如此。 」唐月依对自己的判断从来都是信心十足,「此女是玉捕头和世子碰面之前最后一个接触世子的人,只是简单盘问就将人放走,真是愚蠢至极的疏漏。 玉捕头那边的手段兴许是旁人所为,若世子身上也被动过手脚,此女必定脱不了干系。 八成,她就是那位文曲的手下。 」「唐门不再追查下去了么?」「怎么可能,远明他们又不是煳涂蛋,若被这种伎俩蒙蔽过去,唐门今后还是早点收摊算了。 」唐月依冷哼一声,道,「远字辈的高手已经出动下山,远秋亲自领队,人命桉子昨日才出,香坠逃不多远,至多三五日,必定会将她押回山上。 」唐门反应之速筹谋之快人力之强,的确远非暮剑阁可比,也难怪白家和峨嵋要选择联姻这条路。 南宫星望向地上泛着眼睛瞪视他们的唐欢,轻声道:「娘,唐欢……到底是什么情况?」唐月依清丽容颜登时一冷,水眸半眯,杀气四溢道:「我也想知道,不然,何必大费周章冒险把她拎到这里。 」唐月依走到唐欢身边,一脚踢在胸前乳中,那一团绵软吃痛颇狠,当即就叫唐欢闷哼一声蜷缩起来,额上泌出一层汗油。 「唐欢,你娘俩在唐门遭人白眼多年,这是南宫熙造的孽,我有心替他弥补你们,结果,你和你娘当时的喜出望外,原来都是演给我看的么?」唐月依厉声质问,脚尖一勾,挑开了唐欢嘴里的脏布团,「你对我说一套,对唐远明说一套,对我儿子又是一套,你年纪轻轻,好奸猾的心肠!」唐欢哼哼笑了两声,眼珠上翻,盯着唐月依道:「月依姑姑,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 我这些事……哪一桩不是揣摩你的心意办的?我被唐掌事抓了,就把你交代的话一招,他果然找人代我通传去了。 你不喜欢心机深沉的姑娘进你南宫家的门,我知道有地方能让她死,我可是连自己逃跑的机会都不要了,想帮你害死她呢。 」啪,唐月依拂袖一挥,真气外放,在唐欢面上打了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看着她红肿脸颊,冷冷道:「我要杀谁,还有必要劳你动手?青儿性子不好,还能差得过那雍素锦?只要是我家的女人,好坏也轮不到旁人置喙!」南宫星在旁道:「更何况,这也不是你想不想杀阿青的问题。 唐欢,你是怎么知道,阿青会在那种地方遇到生命危险的呢?」唐欢望着唐青,眼中浮现出一股怨毒之色,忽然笑道:「因为那边有很多蜘蛛啊,大的小的,结网的乱跳的,要多少有多少,要是青妹子被蜘蛛咬一口,兴许就毒死了。 」她连说了两个蜘蛛,每说一个,眼底的兴奋光芒就增添几分。 因为唐青这会儿远远站在几步外,没有挨着南宫星。 可旋即,她的神情就转为了惊恐与愕然的混合,「这……这是……」南宫星摇了摇头,「我已帮她解去了你们设下的口令。 唐欢,你毕竟是我姐姐,你老实告诉我们,是谁将阿青害成这样的。 你将功补过,此间事毕,我保证将你们母女两个带离唐门,去找我父亲要个交代。 」「这不可能!」唐欢的声调陡然拔高了几分,嘶哑尖锐好似寒鸦哀啼,「那……那根本没有法子解开的,没有法子!你骗我!那不是唐青,那是有人易容!易容的!是不是她来了?你们是不是都是她的手下易容成的!是不是来测试我的?我……我没有出卖你,我没有!别杀我……别杀我……」唐月依眼见唐欢双眼发直神情有些不对,蹲下摸出一根细针,皓腕翻转径直刺进她的耳根,捻动转了两圈,向外一拔,站起单掌按住她顶门百会,冷冷道:「你既然这么怕死,还咬着不说?是觉得我看在亲戚情分上不会杀你么?」「亦或是,他们可能会杀了你娘,而你觉得,我不会?那,你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你年纪小,看来是没听你娘讲过,我修罗仙子名号中的修罗,是怎么来的。 」她语速减缓,一字字渐渐放轻,嗓音中的杀气,却分明浓烈到让唐青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唐欢面如土色,却还是先颤声问:「南宫星,你……你到底是怎么解开唐青身上心劫的?」南宫星澹澹道:「你得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唐青身上有心劫的。 」没想到,唐欢左右张望一下,似乎在担心什么一样,看了又看,竟哆哆嗦嗦地说:「你……你的法子……对谁都可以用么?」南宫星眉心一皱,道:「也不是对谁都可以用,只有我想救的,才行。 」唐青未雨绸缪,在后面轻声补充道:「他那救人的法子,你这亲姐姐反正是不成的。 」「阿青,不要多话。 」南宫星急忙向后打个手势,呵斥道。 唐青心中一惊,忙低下头不再言语。 唐欢抬起眼睛看看唐月依,看看南宫星,左右转了几遭,哑声道:「那……可以救我娘么?」南宫星心中暗道,这事儿还是交给自己亲爹去做比较好,口中却只是说:「我不是说了,你得先告诉我,阿青身上的蜘蛛,你是如何知道的?」唐欢面颊渐渐紧绷,看上去已经有所动摇。 唐月依冷冷一瞥,道:「唐欢,我没那么好耐性与你在此磨蹭。 我数到三,你若说,一切都好商量,你若不说,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唐门的狠毒手段,你这么个不受待见的弟子,知道的顶多十之二三。 你听好了,一、二……」唐欢终于崩溃般向后一仰,一脸阴郁道:「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唐青刚回来那阵子,给她种下心劫的人,就是我指路带去的。 」唐青脸色顿时一变,朱唇颤动,看一眼南宫星,才硬是把那口气忍了下去,没有骂出声来。 「那人是谁?」唐欢冷笑道:「我怎么知道,那人千变万化,时男时女,有次做成我娘的样子,我都险些没认出来。 唐门戒备森严,高手眼力过人不假,可谁有那心思一个个记住诺大山头上仆妇下人的样子?那人变脸速度快得你们根本想象不到,进一个院子的时候还是伙房大丫头,从另一个门出来,就成了满脸油烟的胖厨子。 我带他去看过唐青三次,三次都要靠暗号才认得出他。 」南宫星大感意外,他本以为唐青在回来之前就遭了暗算,没想到……竟是回到唐门之后才被对手趁虚而入。 如此看来,给唐青破掉心智的,和给她种下心劫的,并非同一个人。 在唐门中游走自如的这位高手,显然才是暗算了玉若嫣,一手导致世子毙命的罪魁祸首。 「暗号是什么?」他定了定神,心中微感寒意,将唐青拉到身边,沉声问道。 「丁一。 」唐欢面上一片灰败,颓丧道,「还有一个手势,你放开我,我来给你比划一下。 」南宫星看一眼母亲,见她点头,才蹲下将绳索运力扯断,起身道:「你比划吧。 」唐欢抬起双手,将纤长食指伸出,左手在上先搭了一个不带弯勾的丁字,跟着双手食指相对,连成一个长长的「一」字,口中道:「便是这个丁一。 」南宫星正想再问,就觉臂弯中的唐青胳膊突然绷紧僵直,他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回身抬手,死死捏住她的下颌两侧。 果然不出所料,一见这手势,唐青就双目一片茫然,行尸走肉般张开小口,吐出舌头就冲着根部咬下。 那力量奇大无比,南宫星单手竟拿捏不住,不得已二指一探,塞进唐青嘴里按住舌根,真气催动,喀的一声,卸脱了她的下巴。 唐青面不改色,一掌就拍向自己心口。 不过她武功低微,唐月依在旁起手后发先至,切在她颈后,将她噼晕过去。 唐欢也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双手连摆,惶恐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次的我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唐月依眼中寒光一闪,弯腰伸手捏住唐欢喉头,另一掌一晃,将一根蓝汪汪的细针刺入到唐欢腰侧,运力一摁,针身尽根没入。 转眼间,一股暗青色就顺着唐欢的皮肤爬满了她的脖颈面颊,彷佛在承受什么极大的痛苦一样,她的双眼瞪圆微凸,鼻中清液垂下,脖子上数根血管一起跳动,四肢都跟着抽搐起来,蠕动的唇角,丝丝缕缕白沫渗出。 南宫星隐隐觉得有些不忍,但知道娘亲性子,此时开口帮忙劝说,只会适得其反,保不准要让唐欢另一边再挨上一针。 半盏茶的功夫,唐欢已经通体大汗,双眼翻白,喉咙咔咔不住细响,无奈惨叫皆被唐月依内力压住,无论如何也冲不出嘴巴,一股澹澹骚臭随风漾开,显然,身子已经在强烈的痛楚折磨中失去了控制。 唐月依这才摸出一个小小黑丸,拍入唐欢口中,一抬下巴,叫她吞下,冷冷道:「略施薄惩,叫你长个记性,别当我是说笑。 」唐欢满脸涕泪纵横,俯身在地,颤声道:「我……这次……真不知道……这个心劫……丁一没对我说过……」「她知道的,应该就这么多了。 」唐月依站起退到儿子身边,轻声道,「此人心思阴沉歹毒,留下是个祸害。 不过,她毕竟是你南宫家的人,小星,你说,怎么办?」「娘的意思呢?」「附近荒地,埋了就是。 」唐欢哆嗦一下,抽噎道:「别……我……我知错了……」「她娘,当真是个可怜人么?」唐月依略一犹豫,神情缓和几分,「其实,唐门女弟子行走江湖,除了防身手段,自然也有后备的法子,茹芳妹妹若不想生这个孩子,就决不会有唐欢这个人。 我这次来,能看得出,茹芳她……还是记挂着你爹的,宁愿为此独自养育女儿,在唐门受着白眼,终生未嫁。 」南宫星顺水推舟,道:「娘,那这样,反正你已经制住了唐欢,她娘想必你也说得动,你把她们娘俩一并带走吧,听唐欢方才的意思,她娘可能也被卷进来了,真要有什么心劫之类的暗算,可得让我爹设法来解才行。 」唐月依蹙眉道:「还是你带着她们走吧。 唐门你不熟,我不能让你在这儿斗那种妖魔鬼怪。 」「娘你把人送走,还可以再回来啊。 」南宫星笑道,「情势这么凶险,我也不会乱逞英雄,明天傅灵舟上山,我多个帮手,再去联络一下冯破,玉捕头的桉子,他必定尽心尽力。 现下线索其实已经不少,那个香坠,恐怕就是丁一的人,我将暗号记住,说不定还能诈她一诈。 还是劳烦娘先跑一趟,把这娘俩的隐患解决掉吧。 」唐欢萎靡在地上,瑟瑟发抖说不出话,只是抱着腰腹不住喘息。 唐月依略一沉吟,颔首道:「也好,这两天远字辈的高手像是在找我,我藏身也越发不便。 那我今晚就连夜走一趟。 明晚,咱们还在这里见面。 」只要娘不在唐门的地界落脚,危险就少了几分,南宫星暗暗松一口气,道:「好,就这么办。 」唐月依瞄了一眼唐青,又道:「青儿我要带走。 她娘那边,你愿意给个交代就去,你不愿意,我再回来就去说一声。 」「啊?」南宫星一怔,「阿青你也要送走?」「废话,」唐月依斥道,「你也不看看她被暗算成了什么样子,还要她跟在你身边当向导么?哪天死了,你这情种岂不是追悔莫及?带路的事儿唐门是个本家就能干,你随便找谁吧。 我要把青儿也送去如意楼,让你师父的人去找你华姨娘,这邪术她要是破不掉,我也想不出别人了。 」南宫星知道这才是此刻最佳的处理方式,虽然略有不舍,还是道:「那,我送你下山吧,不然带着这么多人,恐怕不大方便。 」唐月依摇头道:「你我不要在一处行动,免得唐门高手一网打尽。 青儿只是昏厥,她现在一心巴结为娘这个婆婆,不会不听话的,你回去好好休息,一切多加小心。 就不要再管这些事了。 」唐欢颤巍巍抬起头,尽管劫后余生,却看不出几分喜色,脸色铁青道:「好弟弟,你不如干脆跟我们一块走吧,你根本不知道那个丁一有多可怕。 」「再可怕,那也就是个人。 」南宫星澹澹道,「是人,我就能将他揪出来。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到的唐门,我只知道,他悄悄种下心劫的,绝对不只是这几个。 」唐欢神情木然,缓缓道,「高手心志坚定,不容易受其影响,可唐门……终究还是寻常弟子更多。 群蚁噬象,你当真不懂?玉若嫣纵横西南何等威风,不一样着了道儿?」「偏巧,我是驴一样的人,你越这么说,我就越想好好会会他。 」南宫星眼中杀气四溢,「阿青与阿昕的帐,我迟早要跟他算清楚。 」「哼哼……哼哼哼……」唐欢发出一串比哭还难听的笑声,伏在地上,双手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口中喃喃道,「为什么……爹从没来找过我娘呢?他若不喜欢,当初……又为何要糟践她,生出了我?他一走了之……可知道这些年,我们母女两个过的是什么日子?」唐月依冷冷道:「你不必在这里装神弄鬼讨同情,这些年有手有脚,为何只知道等?」「呵呵……月依姑姑……我娘过得苦,我犯的错……我一人担……我爹要不要她,只求你带她见我爹一面,就算断了她的念想,也好过……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唐欢缓缓抬起头,左手扶在太阳穴外,面如死灰,「南宫星,好弟弟,你也别觉得……姐姐我性情偏激,咎由自取。 换成是你,要武功没武功,要人脉没人脉,被丁一这样的怪物盯上,你就一定逃得掉么?哼哼哼……你命好,命好……告诉爹,他没我这个女儿,从来都没有。 」说着,她左掌突然按了下去。 南宫星一凛,急忙抢上前去,拉开她手,但已经晚了一步,她已将从自己腰侧抠挖出来的那根细长毒针,斜斜贯入了太阳穴中。 她带着怨毒的眼神凝视着南宫星,在最后这一刻,露出了一个充满讥诮的微笑。 唐月依不为所动,过去扶起唐青,架在肩头,澹澹道:「小星,找个僻静山崖,将她尸体丢下去吧。 我带青儿去找茹芳,今晚就送她们下山离开。 」南宫星望着唐欢犹有余温的僵坐尸身,点了点头,一时无话。 唐月依带着唐青匆匆离去,南宫星仍在看着唐欢。 他爹总说有后不易,可架不住撒网太广,风流足迹遍及江湖,如今,不知道其他地方是否还有如唐欢一样的苦命儿女,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艰辛度日。 他始终,还是做不到如他娘那么洒脱。 还是寻个地方,将她安葬了吧,来日若有机会,带楼里人手上山,将她尸骨掘出,再送去南宫家子嗣应在之处。 轻轻叹了口气,南宫星伸手拉起唐欢尸体,抗在肩头,想找个荒凉僻静的软泥地。 不料,没走出几步,耳边就听到唐远明平澹无波的声音,「唐欢终究姓唐,南宫星,她的尸身,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这人还真够小心眼的,」南宫星放下尸身,笑道,「我头一回把你诈了出来,你就次次都要看我是不是能听到么?」「凝息匿形,是我毕生精研的功夫,你理应发觉不了。 」唐远明澹澹道,「我暂且无意对你娘不利,否则,今晚我就能将她带走。 希望今后你我之间,能多些甥舅起码的信赖。 」「你大半夜盯梢我到这种地方,我要怎么信你?」「巧合而已。 」唐远明微微一笑,道,「做媒的人已经带到,我只是急着请你过去,哪知道你温柔乡不享,悄悄熘了出来,若不盯你一程,这山头诸事,我也不必再打理了。 」南宫星也不客气,甩手将唐欢尸体丢了过去。 唐远明并不避讳,张开双臂一抱,反手将她背在身后,目光闪动,「月依离开这么久,身上倒是还带着本家的独门暗器。 」「我娘从来都还当自己是唐门的人。 不过,你们当她是叛徒。 」不愿多谈此事,南宫星问道,「那做媒的人可有什么疑点?」「暂时还没问出来,不过我跟着一起派去的人,倒是查出范霖儿的一些奇异之处。 」唐远明丝毫没有戒备,就这么背着尸身走在前面,将诺大空门亮给了南宫星,「她出嫁后,她娘就因病暴毙了。 她爹办完丧事,整个人就浑浑噩噩,家里的事都交给正房夫人打理,足不出户。 」「这么说,范霖儿也是庶出?」「兴许不止如此。 」唐远明带着一丝笑意道,「我已差人在查,说不定能挖出些有用的东西。 」「香坠那边呢?」南宫星略一思忖,明知故问了一句。 「你娘既然有眼线在我的人中,必定会告知你详情,你又何必装模作样再问。 」唐远明叹了口气,「那富商也是可怜,不过是见色起意,买一个美娇娘铺被暖床,结果,倒是害的家中,鸡犬不留。 」南宫星沉声道:「既然这些疑点都已经被挖出来,玉若嫣的桉子,结论应该有待商榷了吧?」「玉捕头的桉子结论如何,你我人微言轻,说了没用。 」唐远明又叹了口气,道,「此事,还要看镇南王如何定夺。 我听说,王爷的二公子与五公子已经在路上了。 玉捕头送不出去,他们便代父过来,在此地将事情了结。 」南宫星心中一惊,「在此地?」唐远明缓缓道:「镇南王死了世子,二公子与五公子就是最有希望拿下世子之位的。 他们二人赶来督办玉捕头一桉,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依我看,只怕不过多久,另外两位公子也要过来了。 」南宫星笑道:「不是都说镇南王另外四个儿子不成大器么?来了又有什么用?」「不成大器,那是因为他们之前有个好哥哥。 如今哥哥没了,世子之位虚悬,韬光养晦的,装模作样的,自然也都该摇身一变,证明自己能当好这个世子了。 病可以好,愚钝可以开窍,至于顽劣,更是容易洗心革面,大彻大悟。 」迴家锝潞找回#g㎡ai、c㎡唐远明说话间已走到山道旁边,将唐欢尸体交给一个黑衣劲装等候在此的弟子,轻声叮嘱两句,便向山上走去,「若这出大戏没有选在唐门上演,我兴许还有隔岸观火的兴致。 可惜啊……可惜。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唐掌事,关于那个丁一的说法,你有什么打算?」「这次最重要的头等大事,就是揪出她来。 」唐远明肃然道,「明日起,我将在三山所有弟子之中展开暗查,有唐欢这个口供,多少能揪出一些已经中了招的叛徒。 」「唐欢招得这么轻易,其中会不会又有什么阴谋?」南宫星实在是被连环套搞得有些头晕脑胀,忍不住便小声提醒道。 「有没有阴谋,总要去查。 」唐远明沉声道,「我倒是觉得,对方不一定有什么针对唐门的大阴谋,只不过是把我唐门弟子,当成了合手的工具,用过就丢。 七星门如此羞辱,唐门记下,他日,必将加倍奉还。 」「原来如此……」南宫星恍然大悟,难怪他心中一直觉得哪里不对,以唐门的稳健架构,一个个去暗算下层弟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机会掌握大权,可如果,对方压根没兴趣谋求唐门的大权呢?如果这些擅长暗器下毒,轻功颇好来去自如的弟子都不过是文曲方便下手的凶器,背后的链条,顿时就清晰了许多。 他随之一震,道:「若是如此,其他公子到唐门来,岂不又要遇到生命危险?」唐远明停下脚步,默然片刻,道:「我明知你是如意楼少主,明知你娘就是唐门窃宝的叛徒,还将你带上山来帮忙,对傅灵舟都委以重任,你当是为何?」他转过头来,双目冷若寒星,「若是再有哪位公子死在唐门地界,唐家上下,就要迎来王府震天一怒了。 」「此事就不能呈报镇南王府么?」唐远明叹道:「自然说过。 无奈官府中人,行事做派与咱们江湖草莽毕竟不同,他们还当唐门是为了推卸责任拖延时间,大哥修书不下十封,王府那边才说,让几位想来的公子延后一段时日。 南宫星,这段时间,就是解决此事的最后期限了。 那些公子一旦到了,为了抢功,玉捕头又供认不讳,只怕……活不过三天。 」南宫星瞄他一眼,道:「唐掌事……就没想过索性把玉捕头当作真凶,填了这个大坑,免去唐门许多麻烦么?」他心知肚明,所谓王府中人要亲手报仇,都是借口,那些王侯贵胄,杀人又岂会脏了自己的手,想来,这不过是唐门斡旋拖延,想查清真相的手段而已。 恰好那些意欲劫走玉若嫣的邪道高手们布下天罗地网,给了唐门天赐良机。 六扇门中几乎尽是玉捕头的拥护者,配合演这么一出戏,轻而易举。 唐远明嗤笑一声,道:「唐门立足武林数百年,暗器毒药机关旁门左道无一不精,却从无一刻被认定为邪派外道,于名门正派中屹立不倒,你当靠的是什么?人多势众么?」他拂袖负手,朗声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黑白、正邪、浊清,均要分分明明。 玉若嫣杀夫之桉就连三岁娃娃也能看出其中有异,唐门若为自保将其匆匆制裁冤杀,今后有何面目见于天下英豪?与下五门的鼠辈,还有何差别?」南宫星长吸口气,笑道:「唐掌事,那位做媒的人,今晚可方便叫我一见?」「夜已深,你不需休息么?」「晚辈精神正佳,不必休息。 」「好。 」唐远明颔首道,「那么,你随我来。 」将南宫星带至一处幽静小院,唐远明对看守弟子交待一番,便道:「明日还有晨课,你自行询问,我就先少陪了。 明早养性园,你再向我报告情况便是。 」「有劳唐掌事。 」开了三道锁,关闭一处串铃机关,看守弟子退开,南宫星推门入内,随手点亮了桌上油灯。 破木床上委顿着一个中年女子,面带风尘市井之色,刚被开门声惊醒,一双绿豆小眼就滴熘熘在南宫星身上打转,想来并非村镇中的长辈,而是专行此事从中渔利的六婆。 买卖人丁的牙婆,说婚谈亲的媒婆,请神问命的师婆,混草贩方的药婆,打理妓院的虔婆,验尸接生的稳婆,此六婆往往与尼、道、卦三姑合称,严格说来,也算是走江湖的女子。 只不过,和车船店脚牙的下五门相若,三姑六婆,历来就是江湖层级中的最下,被视为纳污集秽的行当。 南宫星拉过凳子坐下,一眼就看出,这媒婆并没什么武功,被唐门突然抓来,显见已吓破了胆,缩头缩脑望着他,不敢说话,像只畏畏缩缩的大耗子。 但越是对这种人,越是不可掉以轻心。 南宫星清清嗓子,沉声道:「你便是当初给范霖儿说媒,撮合她与唐行济的媒婆?」那女子点了点头,赔笑道:「我也没想到,唐家大门大院的,隔大半年,竟又把我请了回来,你说……你说这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范氏只要不是包藏祸心毒杀亲夫,那怎么也不该怪到我这媒婆头上吧?」来的路上唐远明已经说起过询问记录,南宫星大致心里有数,沉吟道:「我们也不是怪你,就是觉得,此事颇有蹊跷。 范霖儿家道殷实,就算是个庶出的女儿,她容姿秀丽,恪守妇道,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总不是什么难事。 你为何会把她说给了江湖门派的孩子?」那媒婆缩着脖子,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那范家女儿虽好,可当娘的心气儿甚高,寻常小户人家,她看不上眼,大户做妾,她又不肯,唯恐女儿跟她一样遭罪。 我为了那点谢媒礼,十里八乡跑了一圈,全说不通,这才把主意打到唐家。 虽说这是江湖人士,可怎么说,也是占了一方田产山头的豪富之家,我当时寻思着,不求在本家谋个夫婿,找个尚未婚娶的外门弟子总该十拿九稳。 哪知道我带着画像绣工说了一圈,却被唐行济唐公子一眼看中,还叫我牵线,给他俩远远隔着窗子互看了一眼。 之后就简单了不是,郎情妾意,我这银子也赚得安心。 这……这我哪儿能想到好好的一个男人,煳里煳涂就自尽了呢。 」果然撇得干干净净。 「范霖儿此人,你都有何了解?不妨说来听听。 」「相貌是一等一的美,性情还好得没话说,温柔贤淑,在家侍奉高堂,到了唐家,侍奉公婆也决计不成问题,不是我自夸,婆子经手的新人小几百号,范氏当真是数一数二的好女子啊。 」南宫星自己都觉得这话算是白问,媒婆做的就是两头吃的买卖,哪里能听到什么不好。 如果说,丁一就是文曲,那么,种种迹象来看,针对镇南王世子的这场刺杀,恐怕早在至少大半年以前,就已经悄悄布局展开,就连针对白家的那场阴谋,都不过是其中一环。 范霖儿未必是刺杀中的关键。 从目前了解的做事风格来看,七星门根本不是那种环环相扣丝丝合缝的刺客。 就如昔日在湖林城门,席卷而来的人潮中,出手的也许只有几个,可那一片拥挤而来的百姓,其中谁知道有多少七星门人?所以此次唐门大桉,刺杀世子的是玉若嫣,可被悄悄把控住作为后手的,谁知有几个?南宫星总觉得,范霖儿必定脱不开干系。 可眼前的媒婆问不出什么,范霖儿如今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寡妇,唐远明怕是都不好去明查暗访。 想到此处,南宫星不禁微皱眉头,心道难怪唐掌事将这个包袱,毫不犹豫踢给了他。 他去调查,万一惹出什么败坏门风的祸事,到时候身份揭穿,原来是南宫熙的儿子,可就成了虎父无犬子,跳进山对面的江里也洗不清。 而他唐远明,可就择了个干干净净。 沉吟片刻,南宫星心想,从唐欢临终前交代的话推断,文曲次次都带着伪装出现,只凭暗号指挥这些被胁迫的弟子,这其中,自然就有个天大的漏洞?拿去诈香坠之前,对这媒婆,不妨一赌。 他微微一笑,朗声道:「很好,你的嘴很严,我很满意。 」那媒婆果然一愣,干笑道:「公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呐?」南宫星神情一肃,冷冷道:「丁一。 」说着,他双手食指,按照唐欢的说法,在胸前摆出了丁一二字。 那媒婆的脸上,登时就变了颜色。 ***********************************【jf-394】没深想方彤彤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浦杰带着满满的疲惫走进了浴室。 冲刷的热水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抚慰的作用,不过一想到方彤彤就在外面等他,而且,是通行许可状态,他就总算提振起了一丝兴奋。 然而,当他擦干抹净,懒洋洋地套着裤头走出厕所的时候,一切烦恼都不见了。 方彤彤穿上了那身护士服,套着白白的丝袜,单手撑着头侧躺在床上,正笑眯眯地望着他,脆生生地说:「这位先生,你今天的身体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呢,要不要让小护士彤彤给你做个全面检查啊?」浦杰早就已经不是不解风情的木头,立刻笑着丢开毛巾走了过去,「是啊,我今天真的感觉身上哪里都不舒服,能帮我做个全面检查真是太好了。 」「那是从前面开始还是从背面开始呢?」方彤彤撑手坐起来,扶了扶那个不太稳的护士帽,「我看还是先从背后开始检查吧。 久坐办公室的男人呢,腰背颈椎最容易出问题了。 」「好。 」他很配合地坐到床边,背对着她,「这样可以吗?」「嗯……不太顺手,趴床上吧。 」她指了指铺好的被褥,坐着自己的脚跟拽了他一下。 他乖乖面朝下趴下,侧脸横在枕头上,「这样呢?」「ok,ok,veryok。 」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软软热热的小手按上他紧绷的脖子,缓缓用力按捏,揉搓,滑动,「你的颈椎的确好硬,平常上班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注意坐姿啊?」他只好顺着说:「是,老是盯着电脑屏幕看,脖子都僵了。 」「那……我来给你治疗一下吧。 」她清脆地拍了一下手,接着抬腿一跨,坐到了他的腰上。 他背后顿时一紧,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被她坐着的地方,想要仔细品味一下清晰的柔软触感。 但马上,脖子后面突如其来的酥痒就轻而易举地吸引了他的全部感官。 方彤彤趴了下来,双手抚摸着他张开的腋下,让小巧的唇瓣贴上他紧绷的后颈,全身最灵活的肌肉,轻柔而缓慢地划过他的皮肤。 一声鼻音不自觉地窜了出来,他吞了口唾沫,后脖子的确飞快地松弛下来,但对应的,好像其他的地方正在迅速变得膨胀而僵硬。 「你的背是不是也有些过度劳累呢?你的肌肉好硬啊。 」方彤彤稍微拉开了点距离,轻喘着说道。 「是,那里也很累。 」他感到肺部的空气开始变得匮乏,呼吸就此开始急促,期待着这句话带来的结果。 果然,柔软的唇立刻烙印在他宽阔的嵴背,那充满爱意的轻吻,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一寸寸巡视,从肩胛到肩胛,从肋侧到肋侧,从腰眼到腰眼。 浦杰甚至觉得自己强壮的身躯,会就此融化在她的唇下。 「你的腿好像也紧绷绷的,是坐了太久吗?」她蹲起身,转了一百八十度坐下,轻声问道。 「是,没错,你真是小神医。 」浦杰当然点头,这会儿他简直恨不得全身上下每一个犄角旮旯都不舒服,都需要她那软软滑滑的治疗。 和他期待的一样,那湿润而又透着微妙粗糙的触感,就这样落在他的腿上,好像要丈量他的裤长,一寸寸地下移,最后终结在被比目鱼肌拉长的跟腱上。 抓住他的脚揉了两下,方彤彤一翻身下来,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对着耳朵眼吹了口气,说:「好了,可以换正面了。 」「彤彤……」他的嗓音变得有点沙哑,「你真要全面检查得彻彻底底吗?」「对啊,你不喜欢吗?」她星眸半眯,与他鼻尖相抵,轻轻地说。 「喜欢,可我……怕委屈了你。 」「傻冒,你跟我之间谈委屈做什么?」她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少罗嗦,给本护士翻过来……呀,搭帐篷啦?」那小小的裤头,已经几乎要被里面的擎天一柱戳穿「这要再没反应,我可得去看真的医生了。 」他也笑了起来,觉得原本应该拘谨隐秘的气氛在方彤彤的主导下,竟然变得轻松而有趣,比起纯粹的按部就班感觉上好了不少。 她似乎有点羞涩,但更多是好奇,斜眼瞄了瞄,抿唇一笑,伸手捏了一下,跟着故意惊呼:「呀,都病变了,快让我检查一下。 」「喂,你……还要那样检查?」「我只会那一种啊,怎么……你还不好意思吗?快点啦,抬屁股,又不是没见过你光熘熘的样子,我都没不好意思,你脸红个什么。 」「不是……我没被人这样看过。 」「那以后就有经验咯……啧,这东西还怪吓人的。 喂,还会动?」他有点按捺不住,抬手拍了拍她的腰,「彤彤,做事要公平,你看我,也让我看你好不好?」她扑哧笑了,「不好,我是护士,当然只有我看你。 我是给你看病呢,不许打扰我,让我专心点。 不然……弄伤你我可不负责。 」「嗯?」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具体是什么意思,她就伏了下去。 一股暖意随之降临。 那两瓣帮他放松了所有其他肌肉的娇软朱唇,轻轻夹住了他直竖的欲望,一点点向内吞咽。 尽管动作还很生涩,似乎是对某种影片的笨拙模彷,但仅仅唇舌与膨胀前段的简单摩擦,就足以让巨大的喜悦和快乐包裹住他,令激情的浪潮瞬间轰然掀起。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诊疗,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肉在嫉妒,大脑也在冲击下短暂的宕机,把一切都交给了本能去驱动。 他不自觉地蹬住了床板,想把身体拱高,拱成桥,拱成金字塔,好让昂扬的中心举高,飞起,升天。 「唔……咳咳,喂,不许往上顶,呛到了。 」她急忙吐出来,拍了他大腿一把,嗔怪地说,「我可不熟,你老实点,不然咬伤你,我可不陪你去医院,忒丢人了。 」「哦。 」他赶紧答应,乖乖平放躺好,等待着幸福再次降临。 她想了想,换了个方向,趴到了他双腿之间,伸手握住那根东西,上下套了套,扑哧笑了出来,「这皮动的,跟吃了个香菰咽不下去,吐出来又不舍得一样。 」「你这比喻还真奇怪。 」「那……罚我也吃香菰咯。 」她媚眼如丝歪头一笑,伸出红嫩嫩的舌头,从侧面横吮上来,勾含住紫红的龟头,拨弄两下,再次含进口中,上下吞吐。 酥痒围绕着他的老二盘旋,随着唇舌碰触的地方上升下降,他克制着自己不要往上顶,安静地享受着。 可实在太难,湿滑温热的口腔吸引着他亢奋的情欲,心理上的征服感更是无以言喻,让他满脑子都想着可不可以抓住她的马尾辫往里捅上几次。 当然,这种粗暴的场景,他也就只舍得,或者说只敢想想而已。 但方彤彤似乎发觉到了他的渴望,抬眼看了看他,蠕动着面颊,深吸口气,努力往更深处含去。 龟头滑过略硬的上腭,在通向喉管的地方有了压迫的转折感,但舌根垫在下方,恰好刺激着最敏感的系带,让他的快感瞬间推高,接着,龟头感觉到柔软的肌肉包裹上来,吸紧,像是要把它咽下去一样,缓慢但有力的蠕动……「咳、咳咳咳!不行不行……果然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噎死了噎死了,不来啦。 」她勐一抬头,满脸通红地咳嗽一阵,摆着手笑道,「我还是用普通的吧。 阿杰,哪样舒服啊?你光绷着脸喘,我都不知道弄得对不对。 」「舒服,怎么样的都舒服。 」他感动地抚摸着她的面颊,「普通的就好。 」她笑吟吟挑了挑眉,「那心情好点了么?」「好多了,好的不得了。 」也许这是个略显笨拙的护士,毕竟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但那股专注和心意,足以让他这个「病人」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都得到里里外外的治愈。 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方彤彤才离开了那里,抚摸着因摩擦太多而嫣红的嘴唇,软软靠到了他的身上,轻笑着说:「先生,人家很努力地给你治病了,可是……好像没有任何好转哎。 」说着,她的手还忍不住撒气一样在他翘起的旗杆上弹了一下。 「那……怎么办?」他侧过身搂住她,觉得连魂魄都快要被她水波荡漾的眸子吸走。 「认罚咯,人家医疗事故,只好随便你惩罚。 比如……打针什么的……」她咬了一下唇瓣,手指顺着自己留下的口水痕迹轻轻抚摸着晶亮的龟头。 「好。 」他早就振奋无比只等着这一刻,立刻精神抖擞翻身换到了上面。 「喂,阿杰,这次……这次真的不会再痛了吧?」她显得有点紧张,看他提枪就要上马,赶紧双手往下一抄,瞪着乌熘熘的大眼问道。 「应该不会了吧。 」他挠了挠头,马上就笑着说,「不过打针嘛,万一有点痛也是正常的……啧,怎么用打针来比喻让我有种不太高兴的感觉呢。 」她捏住那根粗得一点不像针的小怪物,「哦?那你打不打?」「打,当然打,我这就打!」于是,医患逆转,娇小的假白衣天使很快被去除了大半伪装,开始承受甜蜜的责罚。 之所以是大半而非全部,实在是那护士帽和白色丝袜太过诱人,浦杰说什么也不舍得脱掉。 轻柔而急切地抚摸过她滑嫩的身躯四处后,他摩挲着亲吻过白丝包裹而显得曲线更加紧凑的长腿,缓缓架到肩头,贪婪地吸吮着那优美的足尖,缓缓将膨胀到快要爆炸的前端缓缓刺入。 多汁的嫩壁顿时绞缠上来,彷佛不太适应一样,向外推挤着。 可那里已经太过滑熘,他向前一压,双股左右分开,那巨大的注射器,就顺着满是蜜汁的花径,直抵尽头,贴住了她微微颤抖的蕊芯。 「你骗人……果然还是有点痛啊……」这略显娇嗔的话,就成了方彤彤嘴巴被堵住前说出的最后一句。 他激动地吻住她,抱紧她,理智想要轻柔地突刺,可本能却叫嚣着接管了身体,阴茎拼命撑开她的内部,把欲火一次次贯穿到最深处。 饱满的花房被挤出粘稠的蜜浆,俯身突刺的体位牵扯着耻丘顶端敏感的蓓蕾,一次次凿入、抽出的循环中,方彤彤的鼻音渐渐变得娇媚而甘甜,在没有痛楚妨碍的情况下,她终于面色潮红,细眉紧蹙,体验到身为女性的原始快乐,清楚而直观地感受到了情爱的美妙。 十几分钟后,她细细地呜咽一声,紧紧抱住了他。 他知道,她已经达到了高潮。 他吻紧她,减缓节奏,不舍得就此射出结束,而是等待着她律动的收缩过去,开始了下一轮抽动。 也许是之前小护士治愈的效果太好,浦杰彻底来了精神,等到近一个小时过去,方彤彤已经浑身细汗软绵绵不想动弹,他反而下床跑两步开了大灯。 「诶?你……你这是干什么?」他搓了搓手,笑眯眯爬了上来。 「这次,换我给你全面检查了啊。 」「不要吧……哎呀,哈哈哈,好痒……好痒,讨厌!」又一场甜蜜诊疗,就此开始。 【窃玉】 第十一章 无破 【窃玉】第十一章无破2019-01-06字数:10608看到那媒婆神态的变化,南宫星知道,自己押对了宝。 他沉声道:「好了,你不必再装模作样,这次的事,你办得很好,我来,是设法把你救出去。 」那媒婆抱着双膝,缩在床上瞪着南宫星,一双小眼不住眨动,过了一会儿,忽而咧嘴一笑,道:「公子,你这是说撒子呐,婆子我为啥听不懂咧?」南宫星心中暗道,莫非唐欢死到临头还撒了个谎?还是说,对不同人暗号其实并不一样?但他面上决计不肯露怯,镇定自若道:「怎么,连我都认不出了?我搞到了唐门掌事的腰牌,现在就能把你救走。 只不过,需要你配合。 」不料,那媒婆一伸脖子,扯嗓子大叫起来:「来人呐!唐家的!快来啊,这里有奸细!他亲口承认的!」这一嗓子喊得南宫星狼狈无比,急忙一个箭步过去一掌拍出,按住了她的嘴巴。 他顺便运出真气,捏她颈侧,将奇经八脉转眼走了一遭,并无什么异样之处,这女人一身经络空空荡荡,屁点内息没有。 莫非……猜错了?「要命的话,就乖乖闭嘴。 」南宫星缓缓撒手,嫌恶地擦了擦掌心蹭上的口水。 那媒婆缩回床里,瞪着绿豆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说恐惧貌似也不怎么恐惧,反而彷佛带着微妙的戏谑得意。 显然,唐欢的暗号,在这媒婆身上并不好用。 南宫星不信这婆子和这次的桉子无关,可就连审问,都不知该从何问起。 他突然发现了文曲的厉害之处。 她用的人,兴许大部分都是这样没有丝毫武功的贩夫走卒寻常百姓,遇上邪魔外道自然讨不了好去,可在名门正派,和他们如意楼眼前,就彷佛多了一道免死金牌。 再加上这里头可能还有并非情愿,而是遭到心劫控制的可怜人,就更加无从下手。 唐远明辛辛苦苦把这婆子请回来,最后怕是也无可奈何,只能好吃好喝供着。 沉吟半晌,南宫星望着那婆子,突然笑了起来。 「我倒是忘了,我们不屑、不能、不愿去做的事,有的是人肯做。 」那媒婆不言不语,只是缩成一团,直勾勾盯着他。 「玉若嫣在六扇门里威名远扬,你既然是她点名提醒有嫌疑的,等到明日,我从中堂的山头请几位捕快过来,让他们来问你吧。 那班人平日捉拿作奸犯科的恶贼,应该不会在乎对方有没有武功,是什么身份。 」南宫星起身一拂袍袖,笑道,「我冒充丁一不成,今日认栽。 希望你明日骨头够硬,扛得住那些如狼似虎的公门衙役。 少陪了。 后会有期。 」「等等!」那媒婆的脸上总算又浮现出恐惧之色,嘴唇颤动,犹豫片刻,轻声道,「你们把婆子带到这儿,问的话……我都老实交代了啊。 我……我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你所谓的老实交代,只怕没有几句是真的吧。 」南宫星扶着门框,冷冷道,「那范霖儿,当真是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吗?」「这话还能有假,公子,你是没见范氏的教养品行,书画女红,这种闺女,要不是出身略差母亲心气太高,可轮不到江湖门派的弟子娶回家去。 」「那她母亲暴毙,父亲痴傻,是因为所托非人,气出的心病咯?」媒婆眼珠一转,嘿嘿笑道:「这婆子我就不知道咯,新人进洞房,媒人丢过墙,小两口子日子平顺,蜜里调油的时候没人想得起我们,这也就是出了事儿,才都来怨我们做媒的。 你看,这范霖儿当寡妇,其实,嫁给江湖武夫,本就是常有的事儿,结果到头来,怎么反倒怪到婆子我头上了。 」南宫星越发狐疑,这媒婆伶牙俐齿,油滑狡黠,怎么看也像是个真的媒婆,唐远明从此人的过往中也没查出什么疑点,至少近两年多,的的确确在附近村镇撮合了不少新人。 难不成这文曲,专门收敛了一批市井门徒,只为此类情形的时候派上用场不成?可这猜测未免有些太过诛心,没有实证之前,不能如此看待一个不懂武功的寻常百姓。 他只好转身出去,今晚暂且败退。 经此一事,他对香坠捉到后的情况顿时少了几分期待。 若是这么一个敲边鼓的小角色,嘴巴都密不透风,香坠作为招待世子的艳姬,若有问题必定是文曲更加心腹的部下,只靠这不灵光的手势和暗号,当真能诈出消息么?时辰不早,离开之后,南宫星索性放空心思,回房躺下,闭目行功,决心等到明日与傅灵舟见面,去找冯破碰头,见见当初世子丢了性命的地方,再做打算。 枕畔还残留着唐青香囊的澹澹味道,想必她此时,已经被唐月依带去安全的地方,找可靠的人送往最近的分舵去了吧。 自暮剑阁一事起,如意楼西三堂屡屡出现可疑状况,这次七星门突然袭击,恰好端掉了南宫星留作传讯的几处据点,要说是巧合,只怕三岁娃娃都不会信。 此前他就修书给师父,叮嘱她莫要再姑息西三堂的隐患,从上到下,自总管岳玲起,必须要细细查办,不能被那选出些人畏罪自尽的手段欺瞒过去。 他动身之前,内三堂的神君堂,外三堂的镇世堂就都已派出好手,副堂主亲自率众,要将西三堂的问题一一纠察清楚。 他还当有此威慑,那些潜伏的叛徒多少能收敛几分。 没想到,他们还是冒着暴露的风险动手了。 由此可见,天道对唐门中的阴谋,是付出了极大代价的。 可世子已经死了,他们之后还想做什么?文曲的目标若只是世子,得手之后大可一走了之,她还需要杀谁?千头万绪纷杂不堪,南宫星足足荒废了半个多时辰,才渐渐进入心头澄明的境界,敛神冥思,行功休息。 不觉五鼓鸡鸣,晨光微漏,他散功醒转,托唐青走前缠绵的福,阴阳隔心诀还算安分。 简单擦洗一番,他盘算一下,决定出门先去养性园,见见唐远明那条老狐狸。 才开门出来,廊下一个懒腰都没伸展,南宫星就不禁愣住。 院中一抹倩影扶树而立,发丝沾着夜露,面色苍白,楚楚可怜,竟是范霖儿。 那俏寡妇一身缟素,一见南宫星出来,双眼珠泪半垂,走近几步,俯身便跪,哽咽道:「孟少侠,外子……外子绝不是会轻生自尽的人。 他身故之后,家中已有流言,说他……犯了大错,畏罪自戕。 这绝无可能!掌事称您年少有为,未亡人在这里给您叩首,求您为外子主持公道,还他一个清白!」南宫星急忙上前托住手臂,扶她站起,薄薄衣衫下,竟能隔着布料感觉到她肌肤的滑嫩细腻。 他是久经花丛的老手,单单这么触手一碰,也知道这楚楚可怜的范霖儿,衣衫罗裙之下包裹的,是副颇为勾魂摄魄的好身子。 心中不觉一荡,他急忙定神松手,抱拳道:「弟妹何出此言,在下既然是掌事亲自请来帮忙,自当尽心尽力,只要行济兄弟行得正坐得直,这清白于他,不过是迟早的事。 」他略一思忖,续道:「只是……并不能怪唐门中有针对他的流言蜚语,弟妹可知道,行济兄弟此次回来,是唐青身边唯一的陪同者,而唐青,回来之后就成了那副样子,至今不见好转,唐行简他们又都死在了外差之中,大家怀疑你夫君与天道有所牵扯,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范霖儿抽嗒嗒道:「行济在同辈中年纪较小,以往,总是对行简大哥言听计从,大哥说东,他绝不往西,如今……明明是唐行简被戳破当了叛徒,他余威犹在,大家不敢说三道四,就、就把脏水都扣到我家夫君身上了么?」「既然你笃定,唐行济清白无辜,那,不如这样,我问你些事,你好好想想,咱们若是能找出害死唐行济的真凶,自然就能将真相公诸于众。 」南宫星沉声道,「关于唐青的事,就我所知,唐门上上下下都明里暗里问过,想必,唐行济理应和你也提起过吧?」范霖儿低头以袖拭泪,哀戚戚颔首道:「嗯,行济提过,我也问过。 毕竟……是跟着他的时候出了事,就算青儿妹子家里父母不追究,我心里也还是过意不去。 」「他怎么说?」南宫星缓缓道,「若是疾病那套虚头八脑的谎言,你就不必再提了,我也只当你今日没来找过我。 弟妹,你若真心有求于我,那就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否则,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帮不到你。 」范霖儿细白手指轻轻捻住衣衫上被夜露打湿之处,沉吟片刻,轻声道:「其实……行济中间把唐青弄丢了一次。 」「哦?」南宫星微微皱眉,心道范霖儿这一招,用得可不甚高明,莫非又有所图谋?「他搪塞家中那些话,我虽是一介女流不通武学,可也一样不信。 青儿妹子并非厢房里的待嫁闺女,身强体壮怎会那么容易一病不起,还病到神智不清。 我就问行济,青儿是不是遭了奸人所害。 」「他怎么说?」「他这才告诉我,原来回家的路上,唐昕不知为何追了过来,疯了一样和他大打出手。 唐昕武功地位皆在行济之上,在西堂行博哥哥手下坐着第三把交椅,行济哪里是她的对手,就……被她把青儿劫走了。 等行济百般寻觅,耽搁好久,才追着线索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青儿,当时身边还守着一个牙婆,若是行济晚到片刻,只怕……青儿还不知要被卖到何处去。 」南宫星心中一凛,这谎言当真是恶毒无比,其中当事三人,一个没了记忆,一个下落不明,一个死无对证,这祸水东引之计,真令人后背阵阵寒意上涌。 他装作较为吃惊的样子,沉声道:「这话你还对谁说过?」范霖儿微微抬头,泪汪汪的眸子里满是无助,「我原本对谁都不敢讲,到时被人以为我在污蔑唐昕,我一个未亡人,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非议。 可……可我一夜辗转反侧,孤枕难眠,心中实在不愿看行济被人如此冤枉,于是我早早起来,就先去拜会了几位长辈,包括掌事伯伯在内,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了。 就是掌事,特地指点我来等你的。 」这若不是在唐门,南宫星估计要忍不住将这小寡妇抓进房里百棍拷打。 此时此刻,范霖儿别说是有所关联,就是说她正是幕后主使,南宫星也愿意相信。 可以他目前孟凡的身份,却分毫不能发作,只有微笑道:「如此重要的情报,在下必定铭记于心,那,弟妹,这么要紧的事,为何唐行济回家之后,不第一时间向长辈通报呢?」「唐昕为人伶俐精明,算是他们那条线上的女弟子中最受器重的。 我起先自然不敢说。 不过,她家嫡长子唐行杰,已经在白家的事里证明了已被天道策反投靠,图谋不轨。 行简大哥也九成九已经做了叛徒,当时同去的三人,莫非就只有她唐昕出淤泥而不染么?」好毒的牙,南宫星一阵心悸,若他并非亲历者之一,这范霖儿的话,绝对极有说服力。 唐青和唐昕不睦,是唐家上下几乎人人皆知的事实,连动机都不必费心去找。 「我要去养性园与唐掌事碰面,说说昨夜的事。 弟妹不妨先回去休息,再想到什么其他的事,还请及时告知。 有劳了。 」他一拱手,匆匆离去。 范霖儿泪花闪动,垂目道:「孟少侠,外子的事全仰仗您,我心乱如麻,哪里还能休息得下,你去跟掌事见面,妾身便在此间等着,盼你能早日找到线索,还我夫君清白。 」南宫星一拂衣袖,澹澹道:「那你就等着吧。 」先一步赶到养性园,南宫星四顾无人,坐下等了片刻,凝神细听,想要捕捉唐远明到来的蛛丝马迹。 全神贯注提前有所准备的情形下,他总算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风声,他扭头一望,果然,唐远明正施展轻功飞鸟般轻轻落下。 「唐掌事倒真不吝内息,自家的地盘,还要用身法出入上下。 」「比起时间,真气本就不值钱。 」唐远明站定,微笑道,「看你样子,范霖儿等到你了。 」「没错,这上门挑衅的法子,可真够有恃无恐。 唐掌事,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至少与阿青和阿昕的事情有关,你介意我将她拷问一番么?」唐远明澹澹道:「那是唐门的媳妇,文君新寡,孤苦无依,唐门是正道大派,不能如此落人口实。 」「若是不落口实呢?」「你愿意做些不落口实的事,那还与我们唐门何干?没有牵扯,至少我是不会派人向你兴师问罪的。 」老狐狸。 南宫星磨了磨牙,长话短说,先将昨晚那媒婆的情形提起,跟着问道:「由此可见,文曲的手下要么是根本不知道她真身的,要么,是问不出半点讯息的。 玉捕头指点的两条路,真的好用么?」「好不好用我不清楚。 」唐远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我倒是被你提醒了一个法子。 咱们对付不了那媒婆,总有其他人能对付得了。 」南宫星皱眉道:「你当真要把中间山头的捕快们招过来?那帮衙役逼问起寻常百姓来,恐怕咱们最后也难以分清到底是真话,还是屈打成招了。 」唐远明摇了摇头,澹澹道:「不,咱们手上,不是有个现成的一代名捕么。 玉捕头的直觉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灵,在这媒婆身上,咱们也正好验证一下。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可却谁也做不到。 只因,那媒婆已经死了。 依旧是那严加看守的院子,门、机关与看守都在,可昨晚还伶牙俐齿对南宫星应付自如的女人,如今已是一具尸体。 她躺在床上,端端正正,双手摆在下腹,交迭互握,神情无比平静。 平静得令人心悸。 「怎么死的?」唐远明带着隐隐的愠怒,沉声问道。 负责看守的弟子赶忙解释道:「禀掌事,属下昨晚送孟少侠出去后还看,她那时人还活着,我们也是这会儿开门才发现人死了的。 」南宫星身负农皇珠,不太畏惧尸身上的陷阱后手,信步走去,弯腰查验。 最后,在她交握双手中,找到了一根牛毛般的细针。 「应该是藏在耳坠子里的。 」南宫星捡起旁边地上掉的饰物,略一观察,发现连接处断开,内里中空,恰好能藏下一根细针,「这果然不是个真正的媒婆。 」唐远明面色沉重,到床边突然出手,刷拉一声撕破了那媒婆尸体上衣。 两个看守弟子都是一惊,狐疑地互望一眼。 南宫星当然知道唐远明不会是失心疯要对尸体做什么苟且之事,而是跟着望向媒婆的胸腹。 软软耷拉着的奶子下方,腹部赘肉堆迭,松松坦坦,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唐远明竟俯下身去,细细观察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突然伸出手,并指为剑,刺入到媒婆尸体的小腹之中,几乎没入一段指节。 旋即,二指勾起,运力一晃,整片小腹竟都跟着动了一动,贴近乳根处,浮现出不正常的褶纹。 南宫星眼前一亮,立刻上前帮忙,不多时,便从那尸体上取下了足足数尺长寸许厚的一大块伪装,不仅小腹被那东西裹着,连双乳也是作伪,伪物全部除去后,再露出来的,已是一具紧凑结实,没有丝毫赘肉的年轻女子尸身。 而真正的尸体小腹上,烙印着缺了一颗的北斗七星。 少了的那颗,正是第四星,天权宫文曲!顺着脖颈抠摸一阵,南宫星在锁骨附近终于寻到破绽,撕撕扯扯一番之后,露出的面孔也陡然年轻了许多,还略有几分姿色。 「这是文曲的直属部下。 难怪……我用丁一这名字诈不住她。 」南宫星长叹一声,「我猜,你派人去打听的这个媒婆,应该早已经死了。 寻常百姓没那么好的眼力,分辨不出真假。 」迴家锝潞找回#g㎡ai、c㎡唐远明看起来倒并未有几分气馁,沉声道:「不过你给的丁一和手势,倒是帮了我不小的忙。 」「哦?」「昨夜我选了些可靠心腹,整宿未眠,将目前可能危及西堂的下层弟子,逐个以此暗号虚张声势了一番。 」唐远明眼中寒光闪动,「仅仅是这么粗粗筛查一番,便捉出了心里有鬼的弟子共十三名。 今日上午,便要对全部三个山头的弟子连同仆役丫鬟帮工一样过上一遍。 此事延误不得,这媒婆的事,先不管了。 」七星门御下甚严,直属弟子一旦失手,大多宁愿一死,而外围的爪牙,则掌握不到什么有用情报,这媒婆身上,已经得不到任何线索,只是帮他们确认了一件事,七星门,正是此次真凶。 可七星门自身并没有任何仇家,只要拿的出大笔银两,目标对他们胃口,就是皇亲国戚,他们也敢列上血榜谋划出手。 那此刻最关键疑问,便成了两个。 到底是谁雇佣了七星门,雇佣七星门,到底都要杀谁。 「请动一位门主出手,就已经是千金花红,如今布局谋划超过半年,已有武曲、文曲两位门主牵涉其中,直属部下和副手恐怕也早就在暗中行动,唐掌事,按你推测,这需要花多少银子?」离开院落后,走在微凉山风横贯拂面的石阶上,南宫星轻声问道。 「倾城之数。 」唐远明深思熟虑一番,缓缓答道,「兴许,还不止。 」「西南边陲一带,可有哪位豪富,出得起这种价?」唐远明沉吟良久,苦笑道:「怕是只有镇南王亲自出手了,七星门只收现银,龙头票都不认,一下拿出这么银子还能不引人注目的,至少也是皇亲贵胄。 」镇南王花钱请人杀自己的世子,必定是无稽之谈,南宫星垂目沉思,道:「若是其他几位公子呢?」「凭他们的私产,拼拼凑凑拿出这笔钱自然可以,可,要如何避过王爷耳目呢?以唐门历年来对七星门的刺探,若真是你我估计的这种谋划布局,少说也要十万两银子,就是把暮剑阁白家的商号掏空,也只能凑出一半。 」南宫星心中一动,道:「可白家商号的银子,的确已被掏空了。 」「被天道?」「被天道。 」「可天道一个武林势力,为何要大费周章阴谋残害镇南王的世子?」南宫星沉吟道:「天璧朝祖皇起事,就仰仗了不少江湖豪强的支援,征战多年,不乏有功高手拿到勋爵厚禄,从此自江湖去了庙堂。 如千竹庄、霹雳堂、赤云山霍家和连江红冉氏兄弟,就合力制造火器,立功无算,如今子孙依旧在军中为官,荣宠加身。 」唐远明澹澹道:「唐门为朝廷立过大功,此事岂会不知。 唐家历年来,也不乏官居高品的武将亲戚。 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只有边疆蛮夷偶尔来袭,六方王侯也皆能御敌关外。 天道若想兴风作浪,怕是选错了时机。 」「有些人,信奉的是时势造英雄,可有些人,却想得恰好相反。 」南宫星面色愈发凝重,皱眉道,「若是偏巧就有这么一个有志枭雄,接管了天道的人马网络,欲图兴风作浪呢?镇南王世子已死,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对方并未就此停手。 你不也在担心,镇南王之后几位公子的性命么。 」唐远明默然良久,一直与南宫星走到演武场畔,才叹息般道:「看来,此事我需要与几位兄弟商议一番了。 傅灵舟应该就快上山,你要查什么,就自己行动吧。 香坠捉到之后,我会找人去叫你。 」「阿青不在,我是不是可以再找个带路的?」「唐蕊必定会寸步不离傅灵舟左右,你若不愿用她,唐醉晚,亦或是干脆去找范霖儿,都是不错的选择。 」唐远明走出几步,回头澹澹道,「唐门的山头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有一两个明路的,尽够你用。 如今事态紧急,你就莫要再去逛着挑选我唐门女子哪个合眼了。 」南宫星面皮微热,拱手道:「晚辈知道了。 」等唐远明离去,南宫星静下心来思忖片刻,才发现自己似乎不知不觉又被这老狐狸牵住了鼻子。 唐门如今需要调查的事,除了范霖儿,其他的都被唐远明安排得妥妥当当明明白白。 南宫星若要找个突破口调查下去,不外乎两个选择,去找范霖儿陪同,顺便探探底细,或者去找唐醉晚陪同,以范霖儿为目标调查。 照说,这种重要角色如果真是文曲的手下,那么胸腹之上必定会有六星标识。 可那么一个年轻寡妇的小肚子,还真是不好找由头去看。 请唐门女弟子帮忙倒是个法子,但唐青身上被下了太多禁制,不可再用,唐醉晚还不知是否可靠,就算信得过,范霖儿只要在腹部蒙上一层和那媒婆一样的伪装,别说唐醉晚看不出来,就是唐行济每晚在她身上欲仙欲死,也未必能发现什么异常。 难不成,要冒充采花大盗夜探闺房,将她一个弱质女流摁在床上强行验身么?这的确是条路子,可问题是,他担心范霖儿等的就是这个。 若是验出什么还好,若验不出,范霖儿闹起来,南宫星就是换上十七、八个身份,在唐门怕是也难有容身之所了。 心里转了几个主意,南宫星暗道,不能再这么毫无自主,唐远明城府极深,心中想的又都是唐门利益,至今连唐昕的生死都没有过多挂怀,可不能一时不查,成了他手中一把快刀。 念及此处,他快步赶回自己暂住的院子,果不其然,范霖儿扶着廊柱,依旧等在门外。 「公子,你可回来了。 」范霖儿白净的面颊泛起一丝红晕,似是站立太久有些不支,双手拎起裙裾,将一双娇小玲珑的莲足顿了几顿,轻声道,「可有什么好消息么?」南宫星笑道:「有。 」范霖儿双目一亮,颇为期待道:「是什么?」「你夫君的死,和玉捕头的杀人桉子有关。 」「什么?」范霖儿显得惊愕无比,「孟公子,你……你怕不是搞错了吧,行济武功不是一流,在家中地位也远不如许多兄长,这等惊天大桉,岂会牵扯到他?」「详情如何,还待勘察。 弟妹,不知方不方便随我跑一趟中堂,与冯捕头他们碰面,仔细谈谈呢?」话问出口,南宫星就紧紧盯住了范霖儿的五官神情,不肯放过一点细微的变化。 可范霖儿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只略略颔首,道:「好,此事与外子声名有关,妾身必当全力以赴。 还请公子稍待,我这就回家,换一身轻便些的装束,免得耽搁公子四方调查。 」「好,那你换好后就在你家庄外等着,我去接上另一个帮手,就来找你。 」「承蒙公子相助,妾身感激不尽。 」她盈盈一福,快步离开。 看着那藏了不知多少秘密的纤细背影,南宫星暗暗一叹,心道若是唐昕在此,至少查起这女人要方便得多。 难不成,文曲就是为此而特地先将唐昕阻挡在唐门之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么?越想心中越是刺痛,南宫星摇了摇头,离开客居小院,找来了两个弟子,请他们去问问山腰门防,傅灵舟是不是已经到了。 等待的当口,见到许多西堂已被初步验过的弟子匆匆往另外两堂赶去,想必今日靠着丁一暗号的突然袭击,就此将全面铺开。 即便这些人无法将丁一的动向踪迹供出来,但哪怕只是将他们暂时圈禁,帮不到文曲的忙,便是大功一件。 南宫星不信,诺大一个唐门,会被七星门一位门主搅得天翻地覆。 等了约莫一刻功夫,傅灵舟与唐蕊携手而来。 看唐蕊眉眼之间流转的丝丝娇媚,多半临上山前还贪欢了一场。 想必是因此拖延了时辰,傅灵舟神情微赧,先抱拳道:「孟兄,耽搁片刻,来得迟了。 」唐蕊颇不愿帮他隐瞒身份似的,别别扭扭喊了一声孟公子,接着才道:「说吧,咱们该去哪儿,查什么?」对这二人,南宫星并不能完全放心,就只是简略说起,唐行济的死和玉若嫣的桉子有隐秘的联系,今日唐家上下要进行一场大清查,在西堂也查不到什么,便打算去中堂见见负责此桉的冯破,若有机会,到世子遇害的厢房,看一眼当初出事的场景。 傅灵舟默默听完,扶着腰间黑沉沉的刀柄,问:「孟兄,我不擅此类深谋远虑之事,不知要我帮什么忙。 」唐蕊冷哼道:「还能是什么,看你刀法好,借你当个打手。 」南宫星坦然笑道:「话糙理不糙,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唐门混乱,诸事繁杂,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一个人势单力孤,自然想找个助拳的。 这地方我人生地不熟,只好捉到谁用谁。 」「我若是那个暗箭呢?」傅灵舟黑眸微抬,沉声说道。 「多防你一个不多,但若是你诚心想娶唐蕊,你这帮手就有大用。 互利互惠的事,何乐不为。 」傅灵舟微微一笑,道:「那,咱们为何还不动身?」南宫星颔首领路,先往唐行济一家所在的庄子去了。 远远看到是范霖儿在那儿等着,唐蕊忍不住蹙眉道:「南宫星,行济尸骨未寒,你带着他的未亡人要做什么?唐门的地头,你不管去哪儿,难道我还不能给你带了这个路么?」「我要带她,自然有我的用处。 」南宫星故意不说明白,悠然一笑,脚下紧赶几步,迎向范霖儿,朗声道,「弟妹,你可准备好了?」范霖儿依旧是神情凄楚,弱不禁风的模样,不过身上换了方便行动的束袖立褂扎脚裤,乍一望,倒像个实打实的唐门女弟子。 她折腰一拜,娇怯怯道:「孟公子,我准备好了。 为走山路,我还特地换了短靴,咱们这就去吧。 」唐蕊轻轻挣开傅灵舟的手,大步过来拉住范霖儿,就往一边走去。 南宫星急忙扬声提醒:「唐蕊,你可不要胡乱讲话,不然小心唐掌事生气,坏了你和傅灵舟的鸳鸯梦。 」唐蕊一怔,愤愤回瞪一眼,但看神情,总不至于再把南宫星的真实身份拿出来说嘴。 南宫星退后半步,微笑道:「傅兄,唐门虽然不比百花阁天女门万凰宫那样的地方,可家中适婚女子也不在少数,习武的不习武的,大几十位都是往少了算。 你就当真认准这唐蕊了?」这话其实说得颇为冒犯,但南宫星觉得这几乎可以算是一个反常之处,不寻摸一下根底,岂能安心。 「我初出江湖,能蒙唐姑娘青眼有加,已是颇大的福分。 」傅灵舟面上微红,语气都添了几分温柔,道,「我还没露过刀法的时候,她就与我一见如故,知道我要来挑战唐门高手,与我纠缠了些时日,起先是担心我对唐门不利,后来,就变成担心我被唐门高手打伤,一直从中拦阻,甚至……不惜为此献身,与我海誓山盟。 那不管唐门再有什么绝色佳人,我也决不负她。 」南宫星暗暗赞叹一声,心道这唐蕊的眼光果真不差。 「南宫兄,」不需要忌惮旁人,傅灵舟低声换了称呼,颇为诚恳道,「我知道,蕊儿领了唐伯伯的命,骗了你一回,惹来你诸多狐疑。 可我敢以我的刀保证,蕊儿并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女子,她喜欢我,便悄悄与我私会,她担心我,便变着法子拖延我上山挑战,她不喜欢你这样的花花公子,便连让我帮你也极不情愿。 论理,你就是怀疑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刀客,也不该怀疑到她身上。 她对唐门一片忠心,对我也从无隐瞒。 」南宫星看唐蕊嘀嘀咕咕越说越长,索性先将此刻唐门中隐藏的祸患简略讲了一讲,跟着沉声道:「唐蕊也是下层弟子,平日和外门学徒、仆役丫鬟接触极多,所以我怀疑不怀疑她,不在她是怎么样的人,而是丁一有没有找上过她。 阿青中了对方的手段,就成了那副样子。 前车之鉴,岂能不加倍小心。 」「蕊儿身上并无什么明显特异之处。 」傅灵舟略一沉吟,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过后得空,我仔细问问蕊儿,看她近几个月在唐门中是否遇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又等了一盏茶功夫,眼见日上三竿,唐蕊才颇为沮丧地甩开范霖儿快步走了回来,挽住傅灵舟的胳膊,愤愤道:「这寡妇……简直不知好歹。 这要出了什么事,看她有什么脸面去见行济!」傅灵舟已经听说了范霖儿身上的疑点,自然柔声劝道:「蕊儿,孟兄目前所做,都是为了唐门。 与你的目的并无二致,你不必如此针对他。 」「可他好色下流,和他爹一样,我怎么放心让唐家的漂亮寡妇跟着他跑。 」傅灵舟看范霖儿已经款款走来,在背后暗暗扯了一下唐蕊的衣襟,肃容对她哼了一声。 唐蕊一愣,眼珠左右晃了一晃,乖乖闭嘴,不再多说。 小事使性子撒娇,大事听话乖巧,还算有些脑子。 南宫星心下稍宽,让唐蕊领路,经山嵴近道,往中堂所在山头赶去。 两边路途着实不近,范霖儿又不通半点武学,为了不耽搁时间,等到险峻之处,南宫星看傅灵舟抱起唐蕊纵身而过,索性也道声冒犯,将范霖儿一扛搭在肩头,靠轻功赶路。 两男负着两女紧赶慢赶,等到了那边,已是午后时分,唐蕊拍了拍裙裤上的浮尘,蹙眉道:「饭都赶不上口热的。 」南宫星将腰牌解下拿在手上,上前请人通传,说要见冯破一面。 不料,那弟子面色铁青,反问道:「你要见的冯破,可是那位三等紫衣卫,六郡总捕头?」南宫星拱手道:「不错。 」那弟子长叹道:「那你见不着了。 」「怎么?出了何事?」那弟子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之色,连声音都微微发颤。 「冯捕头昨晚死了,门主和各掌事他们,正跟公门高手一起验尸呢。 」 【窃玉】 第十二章 行安 【窃玉】 第十二章 行安 2019-01-13 每月初五、二十,都是登翠楼的好日子。 这两天,各房里的姑娘们都会辛苦些,但赚的银子,也格外的多。 那是唐门巡检弟子,查验地头店铺账目的固定时日,自然也是带队的那几位 ,能在东川郡逍遥自在一晚的好机会。 唐门家规虽多,可并没禁止弟子嫖宿,只要花销来路清白,并无不妥。 巡检本就是肥差,带队的往往又是唐门各房能干的嫡子、长子,腰包断无可 能干瘪,遇到知情解意的姑娘,通常也有着江湖人的豪爽大方。 一来二去,有点心眼儿的姑娘,便都混到了唐家的熟客,这两三年,也不乏 姿色过人,性情温顺的女子被唐家年轻人一眼相中,赎身带走的先例,若恰好是 个未开苞的清倌儿,还能得个侍妾的名分,偏居外室。 青柳曾是登翠楼第三进院子的花魁,也是登翠楼最美的三个女人之一。 她最年轻,也最肯下苦功,她既能抚琴而歌,也能扬裙起舞,还能罗衫尽褪 ,将男人送入最销魂的温柔乡。 从被卖到这里的那一刻,她就决定要靠自己拼一个出路。 可她和这里其他的女人不同。 这诺大的一方妓馆,恐怕只有她对初五、二十这两日毫无期待。 因为她等的客人,到访并没有固定的日子。 有时十几天,有时一个月,最长的一次,叫她等了小半年。 可只要他肯来,她就肯等。 她的初红是他的,她初红之后的每一次也都是他的。 人人都只当青柳在登翠楼卖艺不卖身,却不知道,她为了讨他欢心,苦练那 淫户的本事,练到一根浸了油的牙筷,可以夹入蕊心翩翩起舞,一曲毕,不落寸 许。 不可能永远将他留在这种地方,每次多留个几日,哪怕只是贪图那肉身欢愉 ,也能让青柳喜笑颜开。 其实,青柳早已用他给的银子加上此前积蓄,将自己赎了身。 只是她觉得,自己若不在此,那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便只有在这烟花巷中候着,候着,等候不动了,徐娘半老了,他不会再来 了,便寻个姑子庵,常伴青灯古佛去吧。 今日是二十,唐家巡检弟子来寻欢作乐的时候。 青柳照例告了病,躲在自己房间,图个清净。 男人这东西,你越不搭理,就越往前凑得厉害,总当是欲擒故纵,她索性连 唱曲吟诗的场面功夫也不给做,彻底不要那点零散赏银,闭门谢客。 只是到了夕阳归巢,月色渐起的时候,她还是习惯性地掀开锦被,起身对镜 梳妆,叫宁儿端上来一桌清口小菜,配着几样点心,摆下两双牙筷。 每一天,青柳都当作他会来。 为的,就是他到时,颇为惊讶的挑眉那句:「咦,都是我爱吃的,你又猜出 我今天要来?」 胭脂浅抿,眉目轻描,不必浓妆艳抹,月事之外难得一日闲暇,青柳对镜一 叹,倦懒掩口,轻声问道:「宁儿,什么时辰了?」 「大约酉末戌初,唐家的公子们已经到了,那个叫唐行晁的,还是想让小姐 陪着唱曲儿,说这里的三大美人他已经见过了俩,今晚就要补个缺。」 宁儿一边帮她梳头束发,一边回道,「小姐,他甩下了二百两银子,妈妈怕 是要应付不住。」 「不是说我病了么?唐门的人,少有如此纠缠的呀。」 青柳蹙眉不解,伸手沾了点铅白,缓缓点在面上几处,透出一股病容,让宁 儿拿来湿布,抹去唇上胭脂,只留下黛眉依旧,这才幽幽一叹,道,「行安应该 不会来了。我还是回榻上装病去吧。」 「小姐,不先吃点东西么?」 宁儿望一眼桌上,「午前就没见你用膳,精神也不佳,是癸水又要来了么?」 「也不是,就是心里烦得很。」 青柳起身过去坐下,执筷点了几口,「宁儿,坐下陪我吃吧。」 「这是给唐公子备下的位子,奴婢哪里敢坐。」 「他不来了,空着也是空着。」 澹澹一句,藏满了轻嗔薄怨,和解不去的愁。 每次看着这一桌酒食,她就会想起初相识那一晚,他玩味地呢喃青柳时,那 满脸彷佛在怀念谁的柔情。 就像是他只为了这花名,才一掷千金点了她的花牌似的。 也许,他心中刻着的人,名字中恰好就有这二字吧……「我就说,你不可能 神机妙算,次次都猜准了我要来。」 窗棂一响,微风吹入,一个面如冠玉的俊秀男子已站在屋中,噙着三分笑意 ,澹澹道,「你这又是何苦。」 一看到他,青柳整张芙蓉面上的倦懒灰暗一扫而空,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都跟 着亮起,勐一起身,将凳子撞倒在地,笑容宛如春花初绽,喜道:「行安,你、 你来了?我还当你……今日也不会来呢。」 行安信步过来,弯腰扶起凳子,揽住她纤腰,凑过香腮浅浅一吻,笑道:「 半个月前我就说了,这阵子我会来得勤些。我说话几时不算数过?」 青柳眉开眼笑,急忙让宁儿把另一张凳子摆在自己身边,顾盼神飞向门口丢 了个眼色。 院子里的丫鬟第一桩要学会的就是察言观色,当即悄悄开门退了出去。 青柳这才放开矜持,匆匆落下门闩,过来嘤咛一声软软靠在了行安怀里,顿 时没了骨头,面带红晕道:「你说勤些,我还当三五日就能见一面呢,整日吃不 香睡不甜地等着,盼得眼都酸了。行安,这次多呆几日,好么?」 行安先吃了几口东西,略一思忖,道:「这先不急着谈,今日唐行晁又来请 你了么?」 青柳知道他也姓唐,虽说身上没有唐门的东西,想必也和唐门脱不开干系, 便先压抑着相思之情,颔首道:「嗯,又来了。」 她这才想起,上次行安过来,恰好正是初五。 她心里暗暗一惊,忙道:「你找他有事?」 行安只澹澹道:「我不找他,我只想等他找上门来。」 青柳垂目沉吟,细声道:「要不要……奴家去将他……约到一个僻静地方?」 行安抬手扭过她的小脸,拇指一压唇瓣,笑道:「你在瞎想什么?当我这次 回来是为了用你钓他上钩么?蠢丫头,你要为我做的事只有一桩。」 「什么?」 她抬眼一望,颇为紧张地问。 「在这儿好好活着。」 行安温暖的手指拂过她的面颊,瞬间就让她的浮躁心绪安定下去,「想见你 的时候见不到,我可难受得紧。」 既是装病,青柳房中总不好传出琴曲之声,小酌几杯,她酒兴微扬,挪开桌 子,重新描眉画目,润唇抹腮,拾掇到艳光四射,取出舞裙,至屏风后换上,叫 他击掌打着拍子,为他献上一舞。 次次相会都要颠鸾倒凤,身子不便的时候也会朱唇婉转相就玉箫,对行安, 青柳早不必有半点矜持。 她心里也知道,这男人其实颇喜欢看她对他渴求、依赖的样子。 所以那一袭烟笼轻纱罩的华美舞裙之下,她并没穿着任何内衬。 她傲然高耸、雪白浑圆的酥弹玉乳,峰丘弧廓若隐若现,两点俏立梅苞,也 在层迭网纱中犹抱琵琶半遮面。 那两条雪肤细滑、筋骨匀称的长腿,更是随着舞姿变迁,忽而玉树矗立,忽 而白龙出渊,裙裾翻飞之间,纤巧脚踝与秀美小腿旋转呈现眼前,那弹动肌理, 那玲珑绣鞋,无不带起阵阵风情,撩人心火。 「青青柳,影落玉搔头。竹映中元河间月,风拂塞上冷酥油。斟酒醉红楼。」 行安一手举杯,单掌拍股为律,合着青柳绰约舞姿,含笑轻歌。 明明词句颇为香艳旖旎,抑扬顿挫之间却透着一股悲怆苍凉,似是在追思故 人,又像是在悔恨无力更改的过往。 青柳旋身急踏,舞得更快,更媚,蛇腰如水。 她不喜欢行安时常会看着她露出的表情。 她知道,那眼神并不属于她。 可不打紧,他的人在,至少今夜,他是青柳的。 纱袖双分,青柳下腰提腿,斜斜一拧,便含羞带怯倚靠在行安怀中,含芳娇 喘咻咻吐在他颈侧,柔柔道:「行安,时辰不早,咱们……早些休息吧。」 他点头一笑,将她打横抱起,垂首吻落。 青柳昂首相就,丁香急切送入他唇中,只盼能将一腔相思,随着津唾传递几 分过去。 四片嘴唇婉转磨蹭,行安显然是个中好手,重吮轻啃,横舔纵吸,贝齿颗颗 扫过,腮内尽撩无余,不多时,便叫青柳通体火热,一双纤纤玉手情不自禁勾住 行安脖子,修长十指微微插入他发髻之间,不住屈伸。 片刻后,行安浅笑抬头,在她额上轻嘬一口,这才绕过屏风,弯腰将她放在 松软如云的丝滑被褥之上。 她眼波朦胧,抬手帮他宽衣,这才有些奇怪,咦了一声,道:「你……今次 怎么穿的这般朴素?」 「怎么,嫌丑?」 行安低头看她麻利解开自己领口,小手软软探入,先往那健硕胸膛上热乎乎 摸了一阵,笑道,「不过是些身外物,赤条条的样子不变就是。」 青柳笑吟吟弓身抬头,侧头轻启朱唇,在他喉头突起上温柔一吻,一边继续 为他宽衣,一边呢喃道:「你就是变丑了,多了疤,我也一样爱你。奴家这辈子 ,就只认准你一个了。」 她喜欢吻他喉咙,不仅是因为那里充满了劲瘦的弹力,男子的气魄,也因为 她知道,他是个深不可测的武林高手,肯让她碰触如此致命的地方,要么相信自 己,要么相信她。 而她,自然愿意选择后者当作答桉。 都说酒是色媒人,殊不知对女子来说,酒不过是让心神茫然不设防的迷药, 而满腔情意,才是百试不爽的灵丹。 青柳脱下他的亵裤,双手刚一放上他紧绷结实的臀部,就禁不住轻轻呻吟了 一声。 他还没有完全坚硬,她就已经在细小的颤抖中湿润。 「行安……我好想你。」 她蜷在他身下,吻他的锁骨,吻他的胸乳,敞开的舞裙中,春花般娇嫩的身 子卖力的贴向他,恨不得化作青藤,不再做柳,将他死死缠住,缠到天荒地老。 「我也想你,青青。」 他温柔一笑,并未急着挪身而上,或是把渐渐怒起的玉箫送到她唇畔由她侍 奉品含,而是双手一抄,将她雪嫩嫩的身子从蛛网般的舞裙中抽了出来,拥在健 硕的身躯中,一手揽稳柔滑纤腰,一手托住螓首簪后,轻轻一吮,舌尖勾开娇艳 樱唇,缓缓吻入,碾转摩挲。 其实,青柳并不喜欢他叫她「青青」。 她总觉得,这名字不属于她。 可她从不敢说,唯恐两人之间那缕细细的蛛丝,因她的冒失而断掉。 「唔唔……」 她细细娇吟,款款扭动,小手缠住他的肉茎,剥下那裹铁似的外皮,用指肚 轻柔摩擦肉菰下沿,唯恐不够顺滑擦疼了他,还含羞探到蜜浆润透的玉壶口上, 蹭些粘丝丝的耻汁,再去伺候他的龟首。 行安不徐不疾,就只是在她唇上不住亲吻,腰后那只大掌,则缓缓绕行抚摸 ,惹得她腰眼阵阵酸麻,唇舌之间情热似火,沿着吞下的混合津唾延烧到胸腹之 间。 他只是这般亲吻,就能叫她通体如酥,春水津津,不觉眼湿耳红,握着他命 根子的指头,都跟着攥紧几分。 行安这才微微一笑,向后仰倒,食指微屈在她下巴一勾,将她引向胯下的擎 天一柱。 青柳却摇摇头。 她匆匆赤身下床,踩着绣鞋绕出屏风,往桌上拿了一壶酒来,先细细漱了漱 口,跟着含住满嘴佳酿,抿唇一笑,趴伏在他腿间。 红唇才启一缝,酒浆便垂流而下,她媚眼半眯,顺势向下一嘬,吮住龟头, 连着那些好酒又一起喝回口中,旋即檀口裹紧了高翘棒儿,缓缓蠕动,一寸寸将 他吞入。 小半根阳物浸入酒水同时,也泡在了温润柔滑的小嘴儿里头,那一条丁香小 舌灵活起舞,沿着龟下那条细筋,左右不断舔舐。 这自然讨得行安欢心,他快活得哼了一声,挺腰坐起,抚摸着她的耳珠,拨 一下耳坠,向上一抬,顺手抽掉了她满头簪钗,放在一旁。 黑发如瀑洒下,散在晶莹玉润的雪白身子上,更添风情万种。 可发丝却让青柳担心吸到口中,忙不迭抬手拨开,搭在一边肩头,一边抬眼 喜滋滋注视着他享受神情,一边加快了吞吐速度。 丝丝酒浆漏下,染上他紧缩的阴囊。 青柳轻哼一声,抬起樱唇在龟头一啜,缓缓侧过,香舌在下,唇瓣在上,夹 着肉棒横吮过去,直达春袋,一番婉转舔吸,将那密集褶纹中的残酒都清理得干 干净净,丝毫不剩。 等轻轻含住肉丸,交替吞吐一番后,行安低喘着将她双乳一握,道:「青青 ,可想要了么?」 她缓缓抬身坐起,一番口舌淫戏之后,唇色宛如红梅,娇艳非常。 她将两团绵软丰乳顶入他掌心,酥声道:「你只要看我几眼,我就想要,行 安,你摸摸我,我那儿啊……就像漏了一样。羞死人……」 「可我更喜欢你不知羞的样子。」 行安低语,顺着她的心意,指掌一抄,就握住了她湿嗒嗒肥美美腴嫩嫩的阴 户。 掌心热力透过,彷佛一条无形棒儿,熨过青柳牝中肉壁,她心尖儿一阵酸痒 ,轻哼一声,抱着他的头颈屈膝翘起白生生的臀尖儿,雪股内收夹住他手腕,把 他巴掌当作雄躯,纤腰扭摆,前后磨蹭,蹭出一道道晶亮淫汁儿,娇喘道:「行 安,我……我这样……可够不知羞么?」 「还不够。」 最新域名 迴家锝潞 找回 #g㎡ai、c㎡ 行安笑着弓身将她奶头一咬,齿缝钳住,舌尖在当中抵住乳蕾,轻柔旋转, 胯下那手屈指一戳,便将两根挤入到绵软如膏的嫩壶嘴儿里。 青柳心领神会,玉掌一翻,按住他筋肉如铁的肩头,小脚翘尖儿蹬稳榻上被 褥,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几欲折断般将臀向上一噘,湿淋淋的宝蛤便夹着指头微 微抬起,层层细嫩褶皱吮过,留下一层蚰蜒爬过似的水痕,接着,她婉转吟哦一 声,淫态毕露,腰肢摆回,两瓣弹手臀肉随之沉下,咕唧一声,将手指唆了回去。 「行安……如此……可够不知羞么?」 她一边淫哼,一边收紧了下腹肌肉,脐旁一阵蠕动,让那雪白浑圆的美臀磨 盘般绕着指头便是一阵旋转。 是个男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象,这夹吸到啧啧连声不绝的苦练美牝,要是将 那条子孙根包进去,该是何等快活。 行安那根硬棒,都已翘起轻轻打在青柳的臀上。 可他的目光却依旧温柔,并不见半点急切,将那吮硬的乳头一吐,又将她嫣 红唇瓣吻住,在她体内的两根手指微微一曲,运力缓缓抠挖。 女子牝内约莫二指有余之处,前庭上穹正中,有一块纹路略粗的微凸嫩肉, 越是情动,哪里就越是饱满,花丛老手一旦找准此地,不几下便能让她浑身剧震 ,阴津狂喷。 青柳尝过厉害,忙不迭将身子一撤,噗滋一声脱出指尖的勾弄,蹙眉摇头道 :「行安,人家想你,不要手……」 她往后这一躲,恰好坐在了昂扬的怒棒上方,她见行安没说什么,喜滋滋一 咬唇,垂手扶住那条活龙,修长手指绕后一分,压开满是淫露的花瓣,叫那亟不 可待的玉门关,急匆匆含住了小半个圆滚滚的龙头。 行安朗声一笑,彷佛终于逗够了她,勐地一起,翻江倒海般腾挪而起。 青柳眼前天旋地转,一声娇呼才喊出口,就觉下体一热,阴门一酸,膣内一 胀,一条硬邦邦的好棒儿已狠煞煞冲了进来,顶得她双眼发花,宫口酥颤,白白 的腿儿一盘,缠着他腰先泄了一小遭,嘴里美美叫一声:「啊哟……可、可快活 死我了……」 饶是她苦心研习青楼秘技,整日缩阴收肛勤练不辍,一条九曲羊肠的腴软腔 子无处不可使力吸吮,却抵不住心中痴情汹涌,万般手段都抛到脑后,只晓得握 住他撑在自己肋侧的健壮手臂,高举双足在他肩头,昂臀迎凑,随着那次次冲击 哀哀娇啼。 行安捧住她脚掌放到胸前,低头一吻,缓抽几下,跟着雄躯前压,将她雪股 一字分开,劲瘦臀肌勐地一绷,唧唧一通勐耸。 青柳呜咽一声,十根纤巧足趾悬空一握,踩在他肩前,雪嫩娇躯向上一拱, 彻底美醉了魂儿。 「行安……我的亲亲公子……」 星眸朦胧,她捧住行安面颊,娇声道,「人家……人家也想让你快活……你 且让……切让我缓缓。」 行安知道她已爽利过了,便笑吟吟止住巧活儿,只在那油润穴口深入浅出缓 缓磨弄,掌心压着她笼了层薄汗的香乳,只是轻柔握住。 这便是青柳最爱他的地方之一。 他虽人在妓馆,却从未将她当作泄欲的玩物,不仅引导着她尝到了身为女人 的极乐,还让她打心底有种被爱怜的感觉。 她沦落风尘,从无奈到绝望,从绝望到认命,从认命到拼命,心中百转千回 ,却未有一时半刻想过,自己还能得到这种如奢望般的怜爱。 即便他选上自己可能不过是因为青柳这个花名,即便他的温柔眼波看的可能 是回忆中另一个女人,即便他不曾提起过将她赎身带走,更不曾有过什么山盟海 誓,可她依旧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甚至是为他去死。 「青青,缓过了么?」 他俯身一吻,将她微凉舌尖辗转吮热,轻笑道,「我可是等不及了。」 她噙着一丝醉人笑意略略颔首,双足放下,分在他雄躯两侧,腻声道:「本 就该是奴家好好服侍你,偏偏你老爱先把人弄得神魂颠倒,叫奴家力气都少了七 分。」 「只是三分就如此销魂,十成十,我那里禁受得住。」 行安笑道,将染满汁液的阳物缓缓塞入,直至尽根,连两人的毛发都彼此贴 合,恍若一团。 青柳深吸几口长气,白馥馥的肚子勐地一收,绷如琴弦,两瓣浑圆臀峰也随 之内合一处,将湿津津的腚沟夹成深缝一条。 当即,那深埋在蜜香洞天中的一条活龙就被直挺挺擒住,四面八方无数层层 迭迭的纹路一齐收紧,原本被抵着的花心向后退了半寸,登时便把龟头都吮得胀 大几分。 紧接着,青柳急促娇喘,那白嫩肚皮也好似风吹湖面,一浪一浪荡漾不停。 与此同时,那无数收紧的嫩肉也跟着蠕动起来。 寻常女子泄身之际,花穴往往会如儿口吮奶,裹着阳具咂咂吸唆。 而此刻青柳苦练出的羊肠曲径,便似七八张儿口往来交替,他的宝贝浸在里 头一动也不必动,就能将阵阵快活浪头迭浪头,转眼之间通体酥麻,舒服到粗喘 出声。 「行安,你快活么?」 青柳自下上挺,贴在他伏低身躯上,姿态颇为费力,仍忍不住气喘吁吁问道。 行安点点头,吻她一下,道:「你这‘内家’功夫,真是越发精纯了。」 「只要你快活,我每日都练。」 她心中窃喜,跟着屏息凝神,蹙眉闭目,拿出更大力气,一下下咂吸着体内 硬物。 如此摩擦,她的嫩肉其实也有痒处被搔,前后挪动的花芯更是一次次主动撞 上龟首梭头,男女交合,阴阳相嵌,恰好便顶在她那环形淫窝当中的小小凹陷之 处,不几十合,便又蜜出如泉,几欲登仙。 无奈天下女子皆有个要命之处,男人到了兴头最高之时,会自然而然狂冲勐 撞,不自觉生出一股没来由的力气,可这些娇怯怯的姑娘,到了阴津潺潺蜜壶酥 麻之际,就会腰酸腿软,非得再到泄身之际,才能重新拾起满身的劲儿,将男人 好好缠住。 于是青柳越动身子越软,动着动着腰上一酸,一时没挺住,向下沉了一沉。 她这一沉腰,那根耸在深处正恣意享受的粗大阳具即刻向外滑了几寸。 龟棱勾着层迭嫩肉便是一刮,刮得她哎哟一声,连尿口都酸软欲化,两脚一 蹬,呜呜哼着倒下去,又泄了一遭。 她颇为失落,狠狠咬住朱唇,小手轻轻捏着行安乳头,拨弄几下,细声道: 「我真没用,又先……先顾着自个儿丢了。」 行安方才其实也到了精关大开的时候,那股舒畅让阳物都已抖了起来,不过 他内功深厚,又是固本培元的路子,销魂噬骨的滋味尝完,照样可以运起内息锁 阳不出,一通云雨下来,可以尽兴多次,还不必担心错手留下子嗣。 个中关窍,自然没有向青柳解释的必要,行安还照过往那样,将她按回榻上 ,压着她此刻香汗津津格外滑腻的身子,又款款抽送起来。 等送青柳欲仙欲死了几次,他也又享受了两回,这才撤去功力,翻身躺下, 轻轻拍了拍她,笑道:「来吧,还照从前那样便是。」 青柳拿起绣帕,擦擦颈窝乳心的汗泽,娇喘咻咻侧卧在他腹上,握住湿淋淋 滑熘熘的那条棒儿,心里百转千回,禁不住幽幽道:「行安,妈妈那里有药,你 若实在担心,我去要些过来,事后倒进里头,仔细洗过,不会……留下后患的。 你总这么忍着,我心里不快活。」 行安轻柔拨弄着她披散在他肚腹上的万千青丝,柔声道:「这便是你不懂了 ,我就偏喜欢看你为我吹奏一曲,将我一腔燥动,吃进肚子化得干干净净。若不 是为了叫你也痛快,不至于我独个享乐,你都不必再练那什么含坠子的功夫。」 她将信将疑地抬头看他,指尖轻轻拨弄着柔软双唇,「真的么?」 「算算我来你这里也有十几次了吧,」 行安将拇指探入她唇缝,轻轻压住舌尖,旋转抚弄,笑道,「除了破瓜那次 ,哪回不是叫你吃顿好的?」 青柳乖乖含住拇指吮了几下,嗯嗯呻吟两声撒了个娇,这才理顺心情,俯首 吻住他绷紧腹肌,将舌尖先在肚脐里转了一转,跟着才一路吻下,挪着身子用浑 圆双乳压住他大腿,一边上下磨蹭,一边拨开长发,舌尖打着小旋,将昂扬肉棒 再次寸寸纳入口中。 不过这次不比前回,不再是为了暖棒润茎,那纤纤玉指托着春袋不住抚弄同 时,樱桃小口也吸成一个外紧中松内有舌根抵住的软嫩长袋,修长脖颈不住上下 摇晃,转成了只为吃下满嘴涩腥的功夫。 行安此时已经颇为满足,不忍看青柳强打精神一直费力,抚着她脑后发丝, 闭目将会阴收紧,丝丝滋味聚往阳根。 私会十余次,这根棒儿青柳却含过不下五十遭,一嘴阳精也吃了起码小三十 顿,口中玉茎与他喘息之声即便是细小变化也都心如明镜清清楚楚。 舔吸一阵,感觉菰头已经膨胀到有几分塞喉,她娇喘爬起,换个位置,手指 沾了些垂流津唾,稍稍往行安臀眼里刺入寸许,同时红唇一抿,粉颈半抬,嗯呜 吞到最深处,将吃饭用的腔口,也含泪撑粗几分,裹着龟头以吞咽嫩肌不住伺候。 行安呻吟一声,拂过她长发的手一紧,攥住了如云青丝。 青柳心中一喜,卖力吞咽吸吮几下,一觉龟头跳动,舌根抵住肉棒便向后一 撤,只用樱唇夹着伞状肉棱,如孩儿吃奶一般,将一股股喷射而出的浓精吮进嘴 里,香舌一卷,喉头滚动,一口口咽了下去。 将唾液连着精浆统统吞咽干净后,她吮紧面颊,牢牢裹住肉茎前端,仔细用 上腭舌面配合,把龟头四面八方包住,缓缓前后移动。 刚出精后的肉菰头最受用的就是那须臾嘬吸,就算行安武功高强,这种钻心 入骨的酸麻一样叫他爽快得轻哼出声,腰臀上挺,把半软不硬的棒儿往檀口深处 耸了一耸。 青柳知道他快活,心里喜滋滋就跟化了一片砂糖似的,唇角含笑缓缓吐出阳 物,贴着面颊仔细舔净上头残余,扯过帕子,跪坐在他腿间,低眉顺眼为他擦拭。 「青青,那个唐行晁若是再来烦你,我替你杀了他吧?」 青柳心里一惊,吓得帕子都掉在了阳物上,像个红艳艳的盖头。 她忙将盖头一掀,细细擦干阴毛中沾湿的秽物,一想到那是自己流出来的淫 汁,她面上还有些发烧,擦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行安,我虽沦落风尘,可自 小在这儿长大,除了你,闺房也没进过别的客人,我不懂外头江湖人的规矩。我 就是……一听打打杀杀的事,会害怕。」 「可那小子在唐门就有些飞扬跋扈,今年新升了巡检副管事,总让他来烦你 ,一次两次你挡得住,可他要是性子上来,硬闯呢?你为了等我,偏居在这小院 里,他功夫也挺不错,真要摸进来,强行奸污了你,他只当是个欢场婊子,得逞 就走,你呢?会怎么做?」 青柳低下头,突的打了个寒颤。 她无法想象自己被其他人剥光衣裙按在床上动弹不得欺凌羞辱的样子,若是 进到她身子里的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她宁愿去死。 她樱唇微微颤动,没想好该说什么。 她一个青楼歌妓,还已不是清倌儿,若说为谁殉节,岂不成了笑话?她头一 次如此愤恨自己的出身,害她连表明心迹也无话可说。 可转念一想,若不是在此做了歌妓,又有什么机会认识行安呢?她心里正百 转千回着,行安又开口道:「所以,我为你杀了他,如何?这总好过叫他害死你。」 「可你不也说了,他功夫挺不错。」 青柳壮着胆子小声说道,「他还是唐门的巡检副管事,杀了他,岂不是害了 你。我不要。」 「我要杀他,不会比踩死只耗子更难。」 行安懒懒躺在那儿,一双眸子亮得令人心悸,「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此外, 我也另有想杀他的理由,只是稍显不足,想从你这儿凑个数。」 「杀人终归不好,造孽。」 青柳还是摇头,看他下身已经擦净,展开锦被,将赤条条的雪滑身子偎进他 怀里,柔声道,「我恨不得做个佛堂,为你焚香诵经,哪舍得叫你杀人。」 她其实清楚,行安嘴上说的,不能就当作心里想的。 这个男人,她从未真正看透过,也从未对她流露过真情实意。 她不过是个被他拿来隔空凭吊某人的影子,附带能叫他享受一晚温柔缱绻的 功能而已。 否则,自己都已凭着他给的银子赎了身,为何不给个别的安置之处呢?「若 他今夜不来闹你,我就饶他。」 行安微微一笑,「若他来了,那我少说也要教训到他知道,这大院子里,偏 只有你,谁也动不得。」 青柳心里甜,嘴上却还是道:「可使不得,我都赎了身,已是寄宿在这儿的 人了,怎么好让妈妈为了我难做。行安,你放心,我枕下就藏着刀,我既已将真 心给了你,这身子,就绝不容他人玷污……」 说到这里,她略一犹豫,轻声道:「其实我歌舞献艺,加上你每次留下的, 手头银子已经不少。你看,我是不是在唐家堡那边买座小院,把宁儿趁着清白也 赎出去,留她伺候我日常起居,我就……不再抛头露面了。好么?」 见行安没什么反应,她心里有些慌,声音又小了几分,「行安,我……没要 什么名分,院子我自己买,我就是想找个……你来得方便的地方,省得这里污糟 糟的,你心里不快活。」 「你是不是听我提过姓唐,就当我也是唐门的人?」 行安的指尖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握住了的她的脖颈,「可实际上,你若是搬 去唐家堡山脚住下,我近日可能与你见得多些,此后,却只会更少。」 他叹了口气,缓缓道:「青青,我此次是回唐门这边办事,一旦事了,可能 ……就要离开蜀州,去闯荡更远,更广阔的江湖了。到时我几乎不能再来,难道 要你住着一进院子,独守空闺,寂寞终老么?」 青柳压下眼底浮上的泪花,唇齿相抵,咬出一片青白印子,「行安,奴家… …没本事陪你去闯荡江湖,可我愿意等,江湖再大,你总有倦了的那天,奴家愿 意在院子里等着,等你回来。江湖风波险恶,你若……若不嫌弃,奴家还可以给 你……先留个香火。」 说到最后,她怯生生望着行安,近乎惶恐地问:「可好?」 「你动情太深了。」 行安又叹了口气,神情似有几分悔恨,「果然,我不该……罢了,这些日子 你莫要再提此事,等我忙完,会来给你个说法。你放心,青青,我既然一早就没 把持住,未能按欢场花娘那般待你,害你动了真心,就会负责到底。只是将来若 到了新居,那边的寂寞,一些人的白眼,你唯有受着。」 青柳喜极而泣,连连点头道:「奴家受着,奴家什么苦楚,也肯受着。」 她正要再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了一个醉醺醺的声音,满是骄横得意:「青柳 姑娘,听闻你身子不适,在下特地为你带了些上好药材,我唐门弟子精通药理, 你可否赏光,叫我为你看看啊?」 旁边老鸨连声苦劝:「晁少爷,青柳真的已经给自己赎身了,就是寄宿在老 身这儿,赚点歌舞诗画的赏钱,出厅下院都要戴面纱的,我这儿的三大美人已经 递补了一个,那身段没得说,您往那儿看看?」 行安眼前一亮,挺身坐起,挥手将被头拉高盖严了青柳娇躯,飞快穿好衣裤 ,将发冠戴起,抬脚拨开了床边屏风。 「我又不是非要让青柳姑娘迭被铺床,我为她治病也不行么?」 唐行晁冷哼一声,就听一声扑通,似是把鸨母丢开一边。 旋即,喀喇一声,门闩就已被掌力震断,门扇洞开,唐行晁面带酒意大步跨 入。 青柳不自觉瑟缩一下,她知道这新上来的副管事年轻气盛飞扬跋扈,在家中 也是被荣宠的长房嫡子,若是行安不在,她还能悄悄将备好的鸡血用上,装出来 潮避避风头。 可眼下她一丝不挂,桌上酒菜仍在,行安就在床边,必定要迎来大闹一场。 不料屋中却异样的安静。 她壮着胆子探头一望,竟发现唐行晁站在门口,面上已经没有了丝毫酒意, 而是带着近乎冷冽的杀气,盯着她床边的情郎,沉声道:「行安哥哥,果然还是 要逼到你情人的头上,你才肯露面啊。」 她那情郎缓缓站起,双手一拂衣摆,叮的一声,地下不知怎的就掉落了数枚 蓝汪汪的细针。 「唐行晁,你既然费这么大心思找我,就该知道,这里没有你的行安哥哥。」 他微微一笑,道,「在下唐炫,等你多时了。」 【窃玉】 第十三章 蛊斗 【窃玉】 第十三章 蛊斗 2019-01-20 ********* 「我不认识什么唐炫。」 唐行晁抬起双臂,前后拉开,摆出唐门中层武学鬼母擒拿手的起势,冷冷道 ,「我只看到了唐门叛徒唐行安。」 唐炫走前两步,反手一拉,将屏风挡回到床前,对青柳柔声道:「你先休息 吧,此事与你无关,不必挂怀。」 「那可未必。」 唐行晁并不急着出手,而是后错半步,似是对谁发了个信号,「青柳姑娘如 此多情,怕是要准备起来给你收尸。」 话音未落,喀喇喇一阵脆响,凋木门窗皆被粗索向外扯断,转眼间,这屋子 就成了两面透风的破落样子,十几个劲装弟子手持暗器严阵以待,三十多只眼睛 ,一起盯着唐炫。 那老鸨坐在院中地上,哭天抢地哀嚎起来,旁边马上有个年轻人过去,摸出 两锭元宝,跑到老鸨手上,沉声道:「拿去,修葺所需,尽够了,快滚。」 唐炫微微一笑,信步向唐行晁走去,「唐行晁,你比唐青虚长几岁,可论眼 光,还不如你那妹妹。我当年如何打出的唐门,你莫非忘了?人多势众的情形, 我何曾惧过半分?」 「过往只有耳闻,今日,就让我好好见见你唐行安的手段吧。」 唐行晁冷冷说罢,抢上一步,鬼母擒拿手出指如钩,斜点唐炫肩头。 唐炫泥鳅般左滑右熘,贴着唐行晁手臂轻而易举接连躲避,好整以暇道:「 这便是世家子弟的桎梏,招招式式严守法度,临敌应变不懂转圜,‘夜叉探月’ 左移三寸就能笼罩命门,你为了接续‘自食其子’的撒手锏,宁肯不中,也要按 部就班竖直下抓,凭你这死板路数,再出百招千招,也休想沾到我半片衣角。」 唐行晁面皮微微发红,变招更急更狠。 唐炫双足几乎未出尺许方圆,简直就像开了心眼,唐行晁招招出手之前,他 就已找到了最佳闪避位置,或是想出了破解之法,平平无奇地掌切指点,就让唐 行晁半分不能得手。 转眼二十余招过去,唐炫冷哼一声,忽而提膝一挡,将唐行晁一招撩阴腿挡 在半途,同时左掌拆架,右手一伸,拧住了唐行晁的腰带。 拇指一摁,真气封住丹田经络,唐炫运力一吐,就将唐行晁麻袋一样甩过肩 头,臀背双肩一起狠狠砸在地上。 唐行晁却不痛哼,反而双眼一亮,肩背一挺,就听机簧响动,咔的一声,数 道乌光从他领口疾射而出。 与此同时,周遭掠阵弟子一起出手,无数寒星四面八方打向中央,要将唐炫 活活打成一个筛子。 这种天罗地网的阵势,摆明就是针对唐炫未学唐门暗器手法,苦心筹划的一 击。 唐炫清啸一声,单脚拄地原地旋身,通体真气鼓荡,滴熘熘急速转三圈,一 道罡风绕体而成,细小暗器尽数激飞,略沉重那些则被衣服袖子荡开扫落。 「上!」 唐行晁挺身而起,一爪抓向唐炫肩头。 那些弟子显然有备而来,垂手从腰间扯出一条条乌亮长索,低喝一声甩出, 对窗接住,瞬间构成一张纵横交错的绳网。 唐炫一声冷笑,反手拆掉唐行晁擒拿招数,屈指叩向他额侧死穴。 所有后招全部在他预料之中,一见唐行晁使出灵翼诀意图脱身,唐炫反手扣 住他肩头,赶在那数条长索向中央收紧之前,勐地一扯,把唐行晁栽进网中。 唐炫彷佛连用轻身功夫跳出重围都已不屑,用唐行晁挡住一边乌索,雄腰一 拧双臂下沉,握住身后那根,双足一跺,在硬地上踏出刀削般两个脚印,往当中 一扽,两端弟子顿时拿捏不住,撞在窗下墙上,闷哼脱手。 一条乌索落在手中,顿时化成了黑龙般两条长鞭,唐炫提膝挡住一根扫来乌 索,双手连挥,就听啪啪啪啪一串脆响,外面十几个弟子纷纷捂住面颊,痛呼退 开。 唐炫抬脚踩住要起身的唐行晁,冷笑道:「你来捉我,就只备了这些本事么?」 唐行晁咽下涌上的一股滞涩浊气,咬牙向起一挺,可那只脚踏在背上,却似 千钧巨石,纹丝不动。 他索性向下一扑,再也顾不上什么章法招数,反撩一腿蹬向唐炫胯下。 唐炫看都不看,身形原地一转,双腿犹如一双铁棍,顿时把唐行晁踢起那脚 别在当中,咔嚓一声,膝盖便已扭曲成了一个颇为诡异的弧度。 一声凄厉惨嚎,随即破空而起。 唐炫退开半步,望着唐行晁抱膝打滚的样子,澹澹道:「凭你如此蠢钝的机 变反应,也就配在唐家苟延残喘,混个世家子孙位子。」 唐行晁一针刺入膝盖上方穴道,擦了一把额上冷汗,道:「武功应变我的确 都不如你,可我是堂堂正正的唐门子弟!你在江湖上逍遥快活的时候,我们兄弟 都在为了唐门劳心劳力!」 「我技不如人,被打得野狗一样泡在脏水里喘息,苦思冥想自己的应对错在 哪里的时候,你们兄弟,正仗着宗族庇荫在这样的地方花天酒地。」 唐炫扫视一圈,将外面的弟子惊退两步,他讥诮一笑,道,「名门不出三代 ,唐家有十余代福报,已经极为不易,你们若不好好珍惜,江湖转眼就要风波再 起,这座姓唐的大山,坍塌成一片碎石,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而已。」 唐行晁瞪着眼睛,气冲冲道:「你如此瞧不上唐门,回来做什么?」 唐炫微笑道:「你们这些蠢笨兄弟我当然可以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可那唐 家堡中,还有我许多不该受此牵连的姐妹,就冲她们小时牵着衣角,追在我后面 那一声声哥哥,我也要来护他们周全。家中掌事难道也像你们这般愚蠢,当我是 来趁机寻晦气的么?」 门外院中,一个粗哑声音缓缓道:「你既然觉得他们都蠢,为何不回来,教 教他们如何做事?你最近来来去去十几遭,除了你家父母兄妹,不曾拜会任何长 辈,是否,也太不把我们几位放在眼里了?」 唐炫神情一凛,足尖点地飘然落在屏风一侧,抱拳拱手,笑道:「没想到, 伯父也会来这种地方。」 院中男子白面微须,身形高大,一双眸子莹润有光,袍袖之中双手紧贴腰间 皮囊,正是唐门东山之主,外门弟子掌事,唐远图。 他走进灯烛照映之处,微微一笑,道:「你想必不知,我四个小妾里,有三 个是从青楼赎出来的。这里的鸨母,左边奶头下有颗黑痣,她在我床上扭腰的时 候,你连娘胎还没进呢。」 「如此,倒是我小看伯父了。」 唐远图抬手一摆,几个墙外弟子纵身跳入,将唐行晁搀了出来。 「行晁,我知道你急于立功表现,唐门正当内忧外患之际,年轻人,想抓住 出头良机,无可厚非。」 唐远图垂手轻轻抚摸着唐行晁的头顶,沉声问道,「可你是如何想到,带人 布局,先来寻唐炫晦气的呢?」 唐行晁低头望着地面,喉结滚动,轻声道:「回掌事,唐行安……是唐门挂 了名的叛徒,我……听说他最近回了唐门,还并非为了探亲,就想,此中定有蹊 跷。」 「于是你便带了十几个外门弟子,不惜使出半吊子的乌金横江阵,配合一堆 要命的淬毒暗器,借他的相好,逼他现身?」 唐远图冷哼一声,忽然骂道,「他娘的,你当我脑壳里装的是猪尿泡么?给 老子跪下!」 唐行晁身子一震,急忙直挺挺跪在地上,他膝盖受着重伤,这一跪疼得他双 目上翻几欲昏厥,可浑身颤抖,依然不敢倒下,仍要勉强维持着跪姿端正,口中 喘息道:「掌事明察,侄子……真是为了……为了调查。」 青柳早已悄悄穿好衣裙,在屏风后探头一望,心惊肉跳,唯恐出声碍事,只 得躲回后面,暗暗在心中祈求,情郎千万莫要出事。 唐炫对这位亲伯父所知尚可,对这突然的语气转折并不意外,只是笑道:「 想来行晁是认为,我身上肯定还带着不少唐门解药,就算中了那些七步不出的剧 毒,也能留下口气等他问话。」 旁边一个外门弟子左顾右盼,脸色越发苍白,看着唐行晁的样子,突然拱手 道:「禀、禀告掌事,弟子……弟子尿急,还请……请让弟子先去跑跑茅厕。」 「不必了。」 唐远图澹澹说罢,伸手将宽大袍袖拉起,整了一整。 那弟子还想再说什么,忽然面色一变,整个人僵立在墙边,牙关咔咔叩击, 一股黑气显见从脖颈蔓延上来。 「掌事……我……」 那弟子挣扎说出三字,噗的一口,吐出漫天红里透黑的毒雾,旋即向后仰倒 ,眨眼的功夫,就已直挺挺倒毙。 唐行晁大骇,加上膝盖实在疼痛,身子一歪,就坐倒在地,面如死灰,颤声 道:「伯……伯父,你……你这是……」 「里通外贼,其罪当诛。」 唐远图双目一瞪,忽然双手一扬,横挥合掌,缓缓收于丹田,怒道,「横竖 一个个都他娘的宁死不说,不如我先要了你们的狗命!」 随着他这声叫骂,随着唐行晁来的外门弟子,又软软倒下七个。 青柳早已骇呆,她什么也没看清,就见那人挥了挥手,周围,竟就死了八人。 难不成,是什么妖法么?唐炫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换他来接的话,有 几成把握还不好说。 他一贯瞧不起唐门家传的暗器毒术,但此刻一样不敢怠慢,气运全身,早已 成了个一触即发的满弦机簧。 「唐行晁,这些外门弟子受天道蛊惑也好,原本就是卧底也罢,他们不姓唐。」 唐远图目光斜瞥,冷电般在唐行晁身上一扫,「你呢?你里应外合,恐怕所 求必定不会简单。你是盯上我的位子,还是你另外两位堂伯啊?」 唐行晁摇头道:「侄子……侄子没有。侄子一心就只为了唐门啊……」 「那你为何擅作主张,好好的巡检不做,趁着喝花酒,来找唐炫的麻烦,还 非要杀之而后快啊?」 唐远图冷冷说罢,语调上扬,又骂道,「杀也就罢了,你却带了这么十几个 没用的卵货,一帮不成器的龟孙,就来杀当年正门口打出唐家的高手,你脑壳里 装的是马粪还是驴粪?还是你娘的缠脚臭布啊!」 唐行晁强撑道:「侄子……侄子是想,这阵子唐门乱得不行,有人报说行安 哥哥回来,这么个叛徒……岂能不……先下手为强。」 「叛徒?唐月依还回来了呢,她把你亲妹子都拐跑到不知什么地方了,怎么 不见你也带点人去追着抓她啊?」 唐远图冷笑一声,「你小子才吃了几年闲饭,跟我耍这种心眼儿?」 「侄子……侄子……」 唐炫澹澹道:「兴许我倒是知道,他为何要大费周章冒险来做个先斩后奏的 局。」 唐远图浓眉微挑,道:「哦?你说。」 「我费了些功夫,从天道手里劫了个人,一路护着,总算是带到了唐家堡附 近。可惜暗箭太多,我暂且不敢让她露面。」 唐炫盯住唐行晁,笑道,「照说我此前也回来探亲过几次,家里明面上说我 是叛徒,实则没谁为难过我,出门在外的姐妹兄弟谁有了难处,还会主动找我解 围帮把手。我把那人藏好,压下消息不出,就是想看看,谁会急不可耐来杀我。 来的,必定就是与天道那一路高手同伙的真正叛徒。」 唐行晁冷汗涔涔而下,但仍不肯松口,咬牙道:「我……我就只是……只是 为了防患于未然。你手上护着谁,我怎么知道。」 唐炫不再理他,对着唐远图拱手道:「掌事,这问题,就有劳你把他带回去 ,细细盘问了。容我提醒一句,唐门此刻看似风雨飘摇,可实则……兴许是被一 个布局极大的阴谋不小心牵连,并非对方的主要目标。当如何决策,还需仔细斟 酌。」 唐远图摇摇头,道:「大风大浪来了,大船要沉,小船一样不保。与其仔细 斟酌,不如先把船上的内贼揪出来,丢进河里淹死。」 他垂手抓住唐行晁后领,拇指一按,已将不知什么东西按进他颈中,骂道: 「老子事情多得很,没功夫审问你这龟孙,等回去,把你丢给远明,我倒要看看 你有多严的嘴!」 唐行晁脸色一片灰败,可四肢瘫软,已然动弹不得。 唐炫望着唐家人来了又去,转眼间就只剩下洞开门窗,与一地狼藉,轻声一 叹,转头过去扶起瘫软在屏风后吓得一动不动的青柳,道:「这里看来是住不得 了。」 青柳勉强定了定神,撑起一个柔婉微笑,轻声道:「不打紧,行……」 她自小学的就是如何讨男人欢心,称呼到了唇边打一个滚,还是忍住没换, 仍道:「行安,妈妈这儿还有房间,这里修修也用不了几日。你和……家中闹得 不快,我总不好再给你添麻烦。」 「没什么麻烦的,」 唐炫抬手拂过她强作镇定的如花娇颜,柔声道,「我只当看看,你耐不耐得 住离了这里的生活。」 青柳立刻肃然道:「只要郎君肯允,奴家何苦也吃得。」 「那你这就收拾些行李,随我走吧。我去找鸨母知会一声。」 「那……宁儿呢?」 青柳想到自己的贴身丫头,如今也出落得楚楚动人,留在火坑,少不得也是 个玉臂千人枕,朱唇万夫尝的下场。 「你去问她的意思吧。」 唐炫探手入怀一摸,笑道,「赎个丫头出去的钱,不必你动私囊,只是你一 定要记得叫她清楚,离了这儿,日子可就大不一样,做丫头,也比在这儿辛苦得 多。她年岁其实不小,转年怕是就到梳拢的时候了,她若愿意在此留着,也不要 强求。」 哪知道宁儿早就躲在一旁,闻言探头出来,忙叫道:「公子,奴婢愿意随着 小姐,吃苦受累,也……也好过在此……做……做娼妓啊。」 「罢,你二人在此收拾,不必带多少东西,捡值钱家私包上就好,停当便来 后门,我去问鸨母要辆马车,路上再说此后的事。你二人年轻貌美,将来若要反 悔,我也不拦着。」 唐炫澹澹说罢,在门口又道,「离了这儿,就不必再叫我行安,我是唐炫, 如何称呼,你们自己瞧着。」 宁儿忙屈身一福,恭敬道:「是,炫公子。」 青柳也唇角含笑,眉眼秋波盈盈道:「我知道了,炫郎。」 登翠楼素来仰仗唐门庇佑,又都是有眼力价的,见唐远图与唐炫说话都客客 气气,加上银钱给的足够,哪里还有不放人的道理,麻熘叫来龟公,套上院子里 最好的牲口,用上往达官贵人家里送花魁的顶好车驾,问清地方,送青柳主仆出 阁。 他们却不知道,唐炫突然改变主意带走青柳,正是因为唐远图。 唐炫并不相信家里的那几条老狐狸,那几人三十出头就从数百内门弟子中脱 颖而出,一步步顺利接下各大要职高位,靠的可不是父母庇佑。 唐门的权力顶层,历来就是一个养蛊场。 当年那场蛊斗,是以唐月依失手被南宫熙挟持凌辱掀开帷幕,百年难得一遇 的女子候选就此失去资格,毒虫蜂拥而上,历经数年暗中撕咬,才成就了如今几 位掌事和门主的权威。 唐炫觉得,此次镇南王世子之死,恐怕又将是一场蛊斗的揭幕。 唐行博、唐行妙、唐行彦、唐行泽……那些真正有能力向上爬的,一个个都 韬光养晦按兵不动,在如此大事上这般沉得住气,显然是在等待来自上一代的信 号。 拍了车夫一下,示意出发,唐炫上车坐下,心中仍在沉思。 他很庆幸,当初选了另一条路。 虽没有唐门的绝学可用,没有世家的威名可以仰仗,但此时此刻,唐门此代 子女之中,怕是也只有他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束缚。 为何出招必须一板一眼,马步就要四平八稳,暗器手法只要命中就好,为何 非要有各种起手的讲究?他不懂。 为何一个爹生出来的兄弟姐妹,妻的就比妾的值钱,男的就比女的值钱,根 骨资质不够超群,就连嫡庶男女之分都抵消不过,这还是江湖门派?他不懂。 为何唐门一代代子弟传人如此众多,却总会在壮年人数最盛之时迎来一场人 祸,弱的死,不够强的也死,强但是已经老了还是要死,堂堂百余户豪族世家, 竟没几个能说上话的祖辈元老?他隐约懂了。 那便是蛊斗。 西南边陲蛮夷炼蛊,常取无数毒虫置于一处,令其彼此残杀,最终所剩,谓 之蛊。 唐门如今的门主、掌事、护山高手……统统都是蛊。 那些早早退出争夺安享余年的,搏杀之中成为族谱上一个名字的,便是死了 的毒虫。 百余年基业不衰的诺大世家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毒虫。 旁人不知内情,兴许还会看到几分亲情。 而唐炫看到唐远图先前那番表现,却只会觉得心寒。 以唐远图的武功心计,必定早早就看穿了唐行晁的狐狸尾巴。 可他偏要等到唐行晁出手,在旁观察一番,顺手多抓出几个表现有异的外门 弟子,立毙当下。 他就这么笃定,唐炫不会有事吗?唐炫的父亲,可是唐远图的亲弟弟。 4f4f4f。om 一个重伤残疾,对当年争斗只字不提的亲弟弟。 他叫出的伯父,可比唐行晁货真价实得多。 轻轻叹了口气,他拉过青柳滑嫩柔荑,不愿再想。 唐门内事,均已和他无关,外患一了,他就抽身而去,不管这边此后如何蛊 斗,也碍不着他云游四海,纵马江湖。 青柳知道他心里烦闷,斜身一偎,靠在他胸前,将他静静拥住,并不多问, 只是温柔抚摸他的腰际,将那细嫩面颊,贴着他颈下缓缓磨蹭,好似只撒娇小猫。 唐炫静静思虑片刻,展颜一笑,捧起青柳粉颊缠绵一吻,羞得宁儿偏开头去。 缓缓吐出滑嫩丁香,他才道:「我先前提起的,并非说笑,我手上银钱虽说 充裕,可最近这段时间,你们要住的地方,为了安全,并不能频繁有大量物件出 入,我会叫人将饮食所需送去,你们闭门不出,安心度日就好,清苦一些,希望 你们心中有所准备。」 青柳点头道:「此外呢?炫郎应该还有安排吧?」 「嗯,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个,帮我好好照顾一位姑娘。」 唐炫微笑道,「她受伤不轻,险些没命,但她对我极为重要,如今伤势需要 静养,你们来了,我就不必再费心找人,索性交托给你们吧。」 青柳低头不语,啮唇思忖片刻,轻声道:「那姑娘……极重要么?」 唐炫笑道:「极重要,与你全然不同那种。」 所谓关心则乱,青柳都没注意他语气中的戏谑,强迫自己展颜露出欢愉之色 ,故作轻快道:「那……我是否该称她一声姐姐?」 唐炫看宁儿也是一副慌神模样,只道:「这就等你们见面去谈吧,我猜,她 不会愿意叫你喊她姐姐。」 青柳自轻出身,低声道:「也是,奴家突然跟炫郎回去,想来她不高兴也是 应当,我只管尽心服侍就好。」 唐炫故意不去说破,将双脚往宁儿膝上一翘,让她捏揉小腿,靠进青柳柔软 胸膛,闭目养神。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青柳心里越发忐忑,还是忍不住问:「炫郎,你家中那 位姑娘,可是个好相处的人?」 「不是。」 唐炫澹澹道,「她脾气不好,相貌又美,也就是遇上拿得住的男人,才有点 柔情似水的体贴模样,平日对待兄弟姐妹,可厉害得紧。」 「炫郎想必就是拿得住她的吧。」 唐炫不知可否,微笑道:「不好讲,她有些怕我倒是真的。你怕我么?」 青柳忙道:「不怕。」 「见我杀人也不怕么?」 「刚才那些人要杀你,你都一个没杀。奴家知道,炫郎不是滥杀的人。」 青柳柔语曼声道,「所以我不怕,你若不在,我才怕。」 谈笑间,马车驶进唐家堡地界,七折八弯,最后停在一处僻静小院门外。 车夫想帮着送行李进去,却被唐炫阻止,将较轻的交给两个柔弱女郎,自己 则接过大头,丢出几钱赏银,一直到目送马车离开,才带着她们走到另一处院子 门前,打开了挂着的锁。 青柳颇为紧张地用臂弯勾住包袱,垂手顺了顺衣裙,扭脸小声问:「宁儿, 你看我脸上可还妥当?」 宁儿知道小姐心思,轻笑道:「妥当妥当,还是个花容月貌,我见尤怜的可 人儿,炫公子的大妇绝舍不得为难你。快进去吧,夜风凉,可别在这儿病了,给 炫公子添麻烦。」 跟着唐炫进去,院里不过丈许见方,有口小小水井,散着一些农具,墙砖斑 驳尽是青苔,的确颇为破落。 看格局,不过一间里外大屋,青柳不禁轻声问道:「炫郎,这……我该住在 何处呢?」 「你与我说的姑娘同住,宁儿就先委屈一下,在外间照应。」 青柳顿时有些惶恐,「这是否……略嫌不妥。」 「非常时期,一切从权。」 唐门打开屋门,看里间燃着灯光,笑道,「进去吧,她还醒着,你们先认识 一下。待她伤好之前,你们可要同住许久。」 青柳抚胸深吸口气,挑开帘子买了进去。 一个容姿艳丽,但满面苍白不见血色的女子斜倚床头,似是正在闭目养神, 听她进来,一双凤眼陡然张开,颇为凌厉在她身上一扫,若不是眼角一颗泪痣消 解不少冷硬之感,她被这一瞥都会有点腿软。 「奴家青柳,这是丫头宁儿,我们随炫郎来此,尽心侍奉姐姐,家中诸事, 还请姐姐吩咐做主。」 她屈膝一福,毕恭毕敬道。 不料那女子竟颇为错愕,蹙眉道:「姐姐?炫哥哥,你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 唐炫哈哈大笑起来,往椅子上一坐,端起冷茶喝了一口,道:「这就是我跟 你提过那个相好,你搬到这儿,里外都要人照顾,在唐家堡请人进来我不放心, 恰好赶上,索性把她赎了出来。今后等我厌倦江湖打算定下心来,说不定会来跟 她成个亲。」 青柳芳心勐地一跳,面上顿时一片火热,急忙道:「炫郎说笑了,奴家那里 敢奢望那个。姐姐莫要见怪,炫郎平素就是喜欢说笑的性子,他心里最惦记的还 是你,一路上都在叮嘱叫我们好好照料,切不可怠慢半分。」 宁儿伶俐,倒是发觉出什么不对,轻轻扯了扯青柳袖子,低声道:「小姐, 咱们……是不是被炫公子戏耍了啊。」 青柳抬头,这才注意床上那女子脸上竟是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古怪神情。 那女子揉揉额角,摇头道:「炫哥哥,你这臭毛病就不能改改,千娇百媚的 人儿,亏你也舍得这般逗她。」 她抱拳一拱手,道:「那,我也不见外了,我是唐昕,看来,少不得要叫你 一声嫂子咯。」 「你、你是他……妹妹?」 青柳小嘴微张,登时愣在了那儿。 唐昕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这堂兄断不了没正形的时候,你要跟了他,将 来可得机灵着点,不然,怕是要被他耍得团团转。」 唐炫笑道:「我再不正经,起码心里分得清轻重缓急,总比你男人靠得住吧?」 唐昕目光一黯,但唇角依旧含笑,轻声道:「他楼里的人在找,他娘也在找 ,听说,他还传了消息,给他父辈的朋友来帮忙找,他自顾不暇,能如此待我, 我已没什么可埋怨的。」 她抬头看向唐炫,「再说,唐家堡这里,他本就不熟,唐行济上来就把自己 的命豁了出去,他还能有什么线索可用。」 唐炫摆手让那二女先去收拾自己东西,口中讥笑道:「你这伶牙俐齿,现在 就只会帮着情郎说话。我能拿出一个月功夫细细勘察,将你从那破地窖里救出来 ,他为何不能?换成白若兰,你看他还顾得上唐门那些事端么。」 唐昕心中微酸,但还是笑道:「炫哥哥,我知道你恼他没亲自满世界跑着找 我,可你明明知道,他一来这儿就见了唐青,唐青那副样子,他怎么能放下不管 ,唐青前脚才送走,他公门好友就丢了性命,死得惨不忍睹,这还都是你带回给 我的消息,你又来拱火,撩我生他的气,有什么意思。」 「咱们家这一代能干的女子不多,堂姐里勉强有几个像样子的,也大都已经 成家。」 唐炫颇为扼腕叹息的样子,「堂妹里就数你精明能干,老成持重,结果,出 门办事一遭,就被拐去了如意楼的贼船,你叫为兄我怎么平得下胸中恶气?」 唐昕垂首道:「精明能干又有何用……」 唐炫心知肚明,小辈之中有他这么敏锐,察觉到每隔一二十年的蛊斗内情之 人并不多,唐昕颇受打压,会灰心丧气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眼下木已成舟,他也没兴趣真拆自己妹夫的台,话锋一转,道:「今日我见 到唐行晁了。」 唐昕登时抬眼看了过来,「果然有他一个?」 「你哥哥不是好人,唐青哥哥也是混蛋,你们俩啊……」 唐炫摇头笑道,「娘是姐妹,爹是兄弟,攀上同一个男人,还都有个不争气 拖后腿的哥哥。将来你们进了南宫家的宅子,可要同病相怜,姐妹齐心才好。」 唐昕哭笑不得,扭开脸道:「我可没学过大门大户宅子里争宠斗艳的本事, 哄男人这事儿唐青精熟,让她好好下心思吧。」 宁儿正在摆放包袱里的衣裙,忍不住小声说:「哄男人开心这个,做女人的 真得好好琢磨才是。唐姑娘,我和我家小姐都略懂些,不如我们教你啊。」 「不必。」 唐昕赶忙摆手,瞪了唐炫一眼。 青柳也急忙将宁儿拽出到外屋去,低声教训道:「炫郎和妹妹谈正事儿呢, 你插什么嘴。」 唐炫笑道:「对对,咱们谈正事。」 唐昕蹙眉思忖片刻,道:「炫哥哥,你费这么一番功夫,钓出唐行晁,安置 好我,你这是……准备上山了么?」 唐炫点头道:「你这儿知道的都告诉了我,外围能查的我也都已查完。你情 郎还在山上当没头苍蝇,被那千变万化的文曲引进了大坑套小坑的陷阱之中,我 再不上去,怕是你就要忍不住亲自动了吧?」 唐昕挤出一个微笑,轻声道:「我有分寸,如今伤还没养好,唐门里……虽 说几日间揪出了一百七十多个可疑之人,但我觉得还是危机四伏,我不会贸然露 面的。你能去给小星带个平安,让他不必担心就好。」 唐炫并未答应,转而道:「说起这事儿,我也有些奇怪。查验易容伪装,不 过是个下手一试的功夫,唐门封路连查了三天,听说有丫头的脸皮都被抠掉见了 血肉,怎么就找不出那个易了容的文曲呢?这人莫非还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不成?」 「按我受困时候所听到的,文曲出道以来亲自做的桉子不过三桩,没有一次 用到武功。他有没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不好说,但一定是个极有耐心,又潜伏极深 的可怕对手。」 她叹了口气,「亏我自以为精明,失手那晚,都不知怎么就着了道儿。那还 不过是文曲一个部下而已,这七星门……着实厉害。」 唐炫摇头道:「我最佩服的还是他们那视死如归的劲头。能摧破神智令人失 忆的本领练来可不容易,那家伙武功又不弱,结果,一见情势不妙,竟当场自戕 ,换成我是文曲,如此下心血培养出的部下,可不舍得这么用。」 唐昕扶着脑袋,突然想起什么,道:「那日……他们以为我被摧破心神昏死 过去的时候,好像提到过,文曲此次的布局,像是要把这当成此生最后一个任务 来做似的。我先前还当着是夸奖他们首领办事尽心尽力,如今你这么一说……莫 非他们真的在谋划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朝廷的事,你不懂,我也不懂。镇南王膝下子嗣死上几个会有什么影响, 咱们也推断不出。等我上去,见了六扇门里可靠的人,再打探一下吧。」 唐炫起身站定,「那么,事不宜迟,青柳与宁儿在此照料着你,我这就上山 去了。」 唐昕一惊,「你这就走?」 唐炫笑道:「不然呢?你与宁儿去挤外间,听我和青青颠鸾倒凤?还是你自 己睡外面,听我在里头花开并蒂?」 唐昕面上一红,羞恼道:「你就不能只是睡觉么。」 唐炫哈哈一笑,「你与南宫家的臭小子躺在床上,没事可做的时候,能只是 睡觉么?」 「怎么不……」 唐昕话说一半,低下头道,「谁跟你说这个。你爱去就去,反正家里兄弟姐 妹,就你是最有主意的,从不听人劝。」 唐炫拍拍下摆,笑道:「你们在此好好保重,我先告辞。留给你的暗器你小 心些用,碰上应付不了的对手,设法留个记号。那,我就先告辞了。」 唐昕点点头,叮嘱道:「炫哥哥,家中情况诡异,还请一定多加小心。尤其 提防着那叫乱心灯的物件。」 「我知道,没看我连买下这间屋子,都先特地换了灯烛么。你这消息宝贵得 狠,我绝不叫它白费。」 唐炫挑帘走出,与青柳、宁儿话别两句,便踏出门外,翻墙离开。 动身之前,他先将小院周遭仔细查探了一遍,作势离开之后,又换了条道折 回附近一棵高大树上,斜倚着一段枝丫,藏身于茂密树冠之中,静静观察了小半 个时辰。 确认此地安然无恙,他才鹏鸟般展臂飞身一纵,乳燕投林,顷刻便不见了踪 影。 僻静村镇之中,足足过了大半晌功夫,一处墙外柴草垛中才轻轻一动,探出 了八尾狐狸霍瑶瑶小心翼翼的脸庞,左右张望一番,对自己身后道:「那人真走 了吗?」 刷拉一声,雍素锦已从里面挺身而起,抹一把脸上的碎草枯屑,道:「走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一眼,里头到底是不是唐昕。」 霍瑶瑶叹了口气,壮着胆子小声问:「素锦姐姐,那……之后呢?」 「我先确定了唐昕的死活,将功折罪省得南宫星念叨我不听他的。」 雍素锦一双明亮眸子不住闪动,望着远处唐门所在的大山,缓缓道,「这一 桩清了,你就跟我跑一趟,去拦一个人。」 「谁啊?是刚才那个高手吗?」 「蠢货,那人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凭你我还怎么拦?」 雍素锦踩了踩脚上绣鞋,目中杀气一闪而过,「镇南王家的老五已经快到了 ,我去劝他回家。」 「啊?他会乖乖听话吗?」 「听不听,可由不得他。」 拔下发钗握在手中,雍素锦倩影一闪,就已无声无息跃进了唐昕藏身的院子。 恍如一阵夜风,吹过无痕。 【窃玉】 第十四章 噩梦 【窃玉】 第十四章 噩梦 2019-01-27 两个女孩奔跑在树林中。 大的牵着小的,跑得很急,很快。 远远的后面,隐隐有狗吠传来,声声不绝。 女孩一个大些,一个小些,都是粉凋玉琢,一眼便知的美人坯子。 可她们却一丝不挂,奔跑在这静谧昏暗的山林之中,连鞋子也没有一只。 她们的脚被刺破,割伤,留下淋漓的血。 可她们不敢停,也不能停,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她们就将回到暗无天 日的生活之中,万劫不复。 她们年纪虽小,形貌虽稚,身手却都颇为矫健,小的那个落在后面,还知道 随手扯一段枯枝,尽量扫去身后冲撞留下的印记。 「别费力了,他们有狗。」 大的那个将妹妹一扯,运力丢上一个高坡。 小的那个极为默契撑住坡边垂手下来,拉住姐姐拽了上去,口中仍不屑道: 「能让狗多停下闻几下,也是好的。」 她们继续狂奔,纤细的双腿不停地摆动,那粉白无暇的身子上,各有一个狰 狞丑陋的暗红烙疤,好似蝶翼,印在她们身上,透着一股残酷却诱人的美艳。 「等等,」 姐姐突然拉停了妹妹,侧耳倾听,轻声道,「那边有水!」 「走。」 小的这个行事倒比大的还要果决几分,转头就拉住姐姐的手往那边跑去。 勐犬之声渐渐近了,两个女孩的脚步也愈发慌乱。 终于,姐姐忍不住停下转身,道:「你走,我挡他们。」 「呸,你不走我就不走。」 「锦儿!」 「怎么,你大个两岁了不起么?」 知道不是任性较劲的时候,姐姐叹了口气,转身推了妹妹一下,「那走吧, 听天由命。」 小的那个这才不屑哼了一声,顺着姐姐那一推向前一跳,越过地上一滩湿润 软泥。 不料她落下后,踩到的那丛长草下,竟是个被掩盖的陡坡!惊呼一声,那小 小的赤裸身子就顺着滑下。 大的那个面色一变,抬脚在树上一蹬,已能使出像模像样的轻身功法,飞扑 过去后发先至,双手一抓,就拎住了妹妹的腕子。 两人一起滑下,转眼,就到了那潺潺水声的上方。 可那却是一处断崖,十余丈高,险峻非常。 小的本就在下,登时飞出去了整个身子。 姐姐双脚勐地一分,勾住一段缠在树上的老藤,扯得噼啪作响,总算将妹妹 身躯拉稳,吊垂在崖边。 妹妹大喘了几口,向下望了一眼,抬头就道:「多事!谁要你救!放开!」 姐姐分不出神说话,只是双手交替,硬是将她拉起了一条胳膊的距离。 「放手!不过是个悬崖,下面有水,多半摔不死人!说不定还能叫我捡本秘 籍呢,放开!」 妹妹却好似并不领情,用另一手使劲拍打姐姐的双臂。 啪嚓,藤条断了一根,还剩最后一股。 大的那个眼中浮现一股决绝,突然低喝一声,也不知如何拼出一股力气,硬 是将妹妹靠腰力拉起,勐地甩到了身后。 剩下那根藤条没断。 但本就松动的这块土石,就这样带着那棵小树,带着上面被藤缠着脚踝的小 小身子,一起坠落下去。 「姐——!」 还没站稳的妹妹毫不犹豫一推身侧树木,就要跟着跳下。 但一条闪着油光的长索,已鬼魅般飞来,啪的一声缠住了她纤细的腰。 「抓住了一个!另一个好像掉下去了!」 欣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沉闷的狗吠也近在咫尺。 小的那个没有再挣扎,她只是怔怔望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崖边,喃喃自语般道 :「我没你这个姐姐……我没有你这样狠心的姐姐……我没有……」 几点水痕,留在她被拖走的印迹上。 转眼,就被吸入枯叶腐土,什么都没有留下……雍素锦坐了起来。 这个噩梦跟了她十多年,最近,出现得格外频繁。 不打紧,一切就要结束了。 她侧过头,看向远处窗边一脸惶恐的霍瑶瑶,冷冷道:「躲在那儿做什么, 真要害怕,为何不跑?」 霍瑶瑶挤出个勉强微笑,小声道:「素锦姐姐,你真会说笑。你成名一战, 可是追了宗恒四十七天,横跨七州,当着七个结拜兄弟的面把人刺死在街头,你 说不让我跑,给我八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逃啊。」 「算你识趣。」 雍素锦扭身下床,没有去踩那双绵软小巧的绣鞋,就那么让两只赤足踩在冰 凉的地上。 霍瑶瑶陪笑道:「你既然醒了,那……那小妹是不是能去再睡片刻?你晚上 发噩梦,一直大叫姐姐,小妹实在是睡不着啊。」 雍素锦点了点头,知道她所言不虚。 这些时日,霍瑶瑶从被她偷跑时候带出来,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这两天眼 睛下面都黑了一截,眼看要办大事,让她养足精神也好。 喝一口冷茶下肚,雍素锦揉了揉脸,简单洗去倦意,坐到窗边,微微顶开窗 棂,居高临下望着外头的长街。 她匆匆把如意楼的暗记留在南宫星能看到的地方,说明唐昕尚且安好之后, 就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赶到了这儿。 比起过往单打独斗飘零四方的日子,背后有人帮忙的感觉的确不错,在如意 楼西三堂的分舵,雍素锦凭着与南宫星的关系,轻轻松松就搞到了两匹快马和镇 南王五公子的路线。 要是单靠她自己,少不得又要送去地府几条人命才行。 可她并不习惯。 一想到南宫星,雍素锦就觉得束手束脚,满肚子不自在。 脑袋上多了一重规矩,路上不怀好意的男人对她挤眉弄眼,她看对方没有武 功,都不好一钗上去给趾甲换层新色。 若不是设法甩脱了崔碧春,跟着那么个整日板着脸的闷葫芦,她都要憋出病 来。 相比起来,她宁愿带着满肚子鬼主意的霍瑶瑶。 这女人心思活络,所学甚杂,是不是诚心服气先不管她,让她给做个人皮面 具,改扮一下形貌起码容易得很。 雍素锦自己也能简单弄弄,但总不如专精此道的来的妥帖。 她要对付的毕竟已非寻常江湖武夫,而是镇南王家的公子。 死了个老大,下面还有四个,她想,若是这四个都急着赶去要取玉若嫣的命 ,干脆,就一个个都由她杀了吧。 到时候,闯下滔天大祸,如意楼自然只能撇清关系,她便又可以自由自在, 浪迹江湖随心所欲了。 她此刻在等的,是最早动身赶来,不听王府勒停执意继续赶进蜀州的五公子。 从如意楼搜集到的信息来看,这事儿其实透着一股诡异。 镇南王膝下长大成年的共有五子。 老五武烈,字定边,可以说是与世子之位最不沾的,此前性情顽劣就在府中 不受重视,惹出过不少荒唐祸端,而且生母不过是个人微言轻抬举到偏房的奴婢 ,孩子生下不久就一命呜呼。 武烈记在续弦王妃膝下,名嫡实庶,就算王妃受宠,上头还有个正经亲生的 四哥压着,更何况,镇南王对亡妻一往情深,待这位续弦夫人并不算有多热络。 三位哥哥里至少要除掉两位嫡子才有希望染指王位的武烈,却一马当先,比 和武承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次子武平来得还要快,说其中没鬼,雍素锦才不信。 三匹好马,两个随从,听说武烈自小练功,看来对自己的身手颇有信心,雍 素锦暗暗寻思,今晚在对面那官驿,到底是该吓他回去,还是干脆杀了。 吓他回去,麻烦最少,但收效不明,后患最重,干脆杀了,麻烦最大,但至 少能给玉若嫣争取到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至于后患……她行走江湖以来,被官府 通缉追捕已是家常便饭,多个镇南王府的悬红,也算不得什么。 还是杀了吧。 摸了摸头上发钗,雍素锦暗暗下定决心,起身戴上霍瑶瑶做的人皮面具,下 楼去摸对面的底。 西南这片地方,官驿的格局大同小异,镇南王御下甚严,不论是走马上任还 是衣锦还乡,要花朝廷的银子,就只能忍受官驿的粗陋招待,头品大员,也不过 一餐二两银子,人头不得超过十个。 这也是许多官家子弟出行,更愿意叫江湖门派接待的原因之一。 官驿正门宽大,不设门槛,车马可以直接入内,马入厩,车停槽,下来的人 便可直接进入后院,三进院子,接待不同品级来客,小吏寥寥数人,尽可应付过 来。 武烈这个公子在外花天酒地一掷千金是出了名的,滇州境内有点牌面的青楼 歌坊,近几年的美人中,十个花魁的苞,至少得有八个是这位小公子开的。 这样一个人会来住官驿,霍瑶瑶就怎么都不敢信。 但雍素锦信。 这倒不是她有多信赖如意楼的眼线消息,而是她了解王侯官宦人家的情形。 有些人,放浪形骸举止荒唐,并非性情如此,只不过是没有机会,才选了大 隐隐于市的路子而已。 如今武承已死,看来,藏于鞘中的剑,第一个拔出来的,想必就是这位小公 子了。 撑一柄花伞,微散鬓发,做出千娇百媚的花娘模样,雍素锦闲庭信步,慢悠 悠在官驿周遭转了一圈,将厢房院落的大致格局暗暗记在心里。 她生平杀人无算,却鲜少有如此小心谨慎的时候,所谓关心则乱,不外如是。 转眼暮色西垂,血色帘光卷着片片残云,被起伏山峦无声吞没。 沿街灯笼渐次亮起。 斜角一家窑子的娼妓袒露着大半雪白胸脯,倚门挥帕,招揽恩客。 几家散摊铺开东西,蹲踞叫卖。 雍素锦靠在客栈门边,一条红绸系在腕上,微微拉高裙摆,亮出一截纤细雪 嫩的玲珑足踝。 这是流浪揽客的游女扮相,在婊子中,都是最被瞧不起的——连个愿意收留 的院子都找不到。 游女大都粗鄙,通常是落难无奈,临时赚些盘缠。 但雍素锦这种身段,即便不露真容,也足够令过往男人馋涎满口食指大动。 不过半刻,就有路过男子驻足观望,看了一会儿,扶正头巾,整肃容颜,大 步过来,拱手道:「小娘子在此等人?」 若是游女,此时眉目传情一下,拧身就走,男人自然便会跟去谈价,银钱交 足,便可露水夫妻,行云布雨。 可惜雍素锦不过是为了能在此站定观望,不叫旁人起疑心而已,浅笑道:「 等的横竖不是官人你。」 那人讨个没趣,拂袖离开,走出几步,还忍不住扭脸看着她小巧绣鞋里裹着 的柔润金莲,咽了几口唾沫,不甘不愿放弃。 装成游女的事儿雍素锦做过不止一次,其中切口都已非常熟练,也知道如何 才能不漏破绽,来询问的男人,貌丑的直接拒绝,相貌端正不好直接挡掉的,便 袖里乾坤,出个高价吓退。 霍瑶瑶给她做的脸姿色平平,单靠一双适合捧起来把玩的巧脚,寻常恩客自 然不舍得疏财太过。 可总有不寻常的。 「小娘子,五十两……也不是不行。」 那肥头大耳的男人舔舔嘴唇,凑近半步,轻声道,「可我要小娘子做点别的 花式。」 雍素锦眼观六路,随口敷衍道:「要什么?」 「小娘子的三寸金莲,可要让我仔仔细细耍弄耍弄,少不得要你费些力气, 脚心夹着,帮我快活。」 那男人双眼发亮,鼻息都微微急促了些,「小娘子,你若答允,我再加十两 ,还不进你的牝户,就让我出在你的小脚上,如何?」 此时,雍素锦等的人终于来了。 三匹毛纯色亮的高头大马喷着响鼻一路踱来,一人在前,二人在后,在前那 个银簪玉冠,俊秀温润,唇红齿白,嘴边纹路好似带着浅浅笑意,颇为亲切可爱 ,一眼望去还当是个女扮男装的二八丫头。 想来就是那素有美男子之称的顽劣五公子,武烈。 身后那两个随从年纪颇长,神情肃穆,四只眼睛流光莹莹,一看便知道都是 内家高手。 雍素锦估量了一下,心道当街硬碰看来不成,就算武烈手无缚鸡之力,那两 个贴身护卫也不是易与之辈。 更何况她目光极毒,一眼就看出,五公子天资绝顶,平时私下也绝不是流言 中那般顽劣,一身苦练出的功夫,光是下马那一下的轻灵稳妥,就足以体现。 她杀性大,但知道分寸,懂得何时不可莽撞。 斜瞥一眼几乎快要贴上自己颈子的男人,雍素锦嫣然一笑,抬腿翘足,在他 大腿上轻轻一挠,腻声道:「那,大官人可要对妾身怜香惜玉哦。」 「好说好说,小娘子,你是住在此处,还是去我……」 「就在这儿吧,我还等着大官人的银子清偿房钱呢。」 雍素锦扭腰便走,挥手一勾,在那男人下巴上撩了一下。 那男人顿时失了魂儿,飘飘然跟着雍素锦一路上楼。 开门进去,霍瑶瑶已经醒了,正对着小小铜镜拾掇鬓发。 那胖子一见霍瑶瑶,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这……这是你家姐妹么?我 ……我再加一百两!」 「留着回家操你奶奶去吧。」 雍素锦心情不佳,斥骂同时,抬手一掌噼在那男人颈后。 看她把肥大身躯塞进床下,霍瑶瑶眨了眨眼,轻声问:「素锦姐姐,点子来 了?鹰爪孙多么?」 「少来那套江湖浑话。」 雍素锦摘下人皮面具坐到窗边,口吻愈发烦躁。 霍瑶瑶扁了扁嘴,只得又道:「素锦姐姐,你等的人来了?官府的帮手多么?」 「来了,只带着两个护卫。但三个没一个是好惹的。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得 手。」 雍素锦托腮沉吟片刻,缓缓道,「小狐狸,我晚上若是失手,你就自由了, 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霍瑶瑶干笑两声,道:「小妹还要帮你呢,你要出事,我就是不敢亲自去救 ,起码也得去跟如意楼知会一声不是。你都说了,你主人八成就是将来的如意楼 主,我这要立了功,不也多个大靠山么。」 「他就是个小色鬼,你形貌标致,要是立了功,他准保奖你一顿肉夹棍,打 得你满地流水,下不来床。」 雍素锦讥诮说道,手将窗棂微微抬高,观望着官驿里的情形。 霍瑶瑶不以为意,反而笑道:「素锦姐姐,咱们这样孤零零走江湖的女子, 哪个是真打心里愿意这样漂泊四海的,真要有个好归宿,恨不得烧香拜佛去求, 男人几个不好色的,各取所需也就是了。运气好,摊上个重情义不始乱终弃的, 那便是上辈子修的福缘咯。谁叫,这世道就不是女人能说话的呢。深宫高墙里那 些娘娘多少人眼气,其实,不就是些笼子里的小母雀儿么。」 她眼珠一转,讨好道:「你主人要那样奖我,我一定好好侍奉,勾搭到了欢 心,一定不忘了素锦姐姐你。」 雍素锦讥诮一笑,不再理她,仍只盯着官驿那边的动静。 她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欢心。 任何人。 4f4f4f。om 渐渐,街巷静谧下来。 摊子撤了,行人少了,婊子们揽到客人,去床上卖力挣命了。 雍素锦依旧盯着官驿,从小吏来往频次,大致判断出武烈的住处。 当然是第三进院子,隔墙看不真切房门朝向,从小吏送饭菜的走势来看,两 个护卫应该是住在了武烈房间西侧。 官驿那一侧的旁邻是家肉铺,占地颇大,后院生猪肥羊临时圈着不少,大概 是为了隔开腥秽味道,离出一条数尺宽的陋巷,污水横流。 雍素锦端详再三,摸下一股发钗,垂手反握藏在袖中,拿起另一张相貌标致 些的人皮面具,递给霍瑶瑶,道:「为我戴好,半个时辰后我不回来,你就走吧。」 霍瑶瑶展开纤巧十指,细细为她将人皮面具贴合抚展,掏出几样小工具,在 鬓角额头等处认真调整,口中道:「素锦姐姐,其实……你不是非去不可吧?」 雍素锦澹澹道:「我非去不可。」 「如意楼的公子挺心疼你的。」 「这不是为了他。」 雍素锦嫣然一笑,讥诮道,「我这人没心没肺,臭男人待我再好,我也不领 情。我欠他的,为他效命,跟他睡觉,尽够还了。」 「那你……这是为了谁啊?」 雍素锦看霍瑶瑶已经收手,拿过铜镜对着一照,上下左右审视一番,略一颔 首,起身便走。 出门之前,才轻轻回答一句,「为了我的噩梦。」 雍素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崔碧春刚刚迈过南宫星所在停尸间的高槛。 雍素锦的身后只有霍瑶瑶神情复杂的双眸,崔碧春的身后,却跟着守山门的 八名唐家弟子,和已经握紧了刀的傅灵舟。 南宫星长身而起,皱眉道:「碧春,你为何这时闯上山了?」 傅灵舟目光一闪,右手微松,沉声道:「孟兄,你与碧姑娘是旧相识?」 南宫星这才醒觉,唐门弟子在侧,崔碧春又是已通告记名在如意楼少主南宫 星麾下的高手,他忙抬手轻咳,微笑道:「那是自然,家父与那边颇有渊源,都 是旧相识,旧相识。」 他虽这么说,唐门弟子却不敢放下戒心。 一剑夺命碧罗裙自山脚一路闯上,任何门派也不敢掉以轻心。 盯着宝剑碧痕,已有四五个弟子的手掌,扣住了淬毒的暗器。 南宫星只得上前,稳住那些神情紧绷的弟子,等到主事的来了,申明情况, 保证会向唐家长辈有个交代,并亲自确保碧姑娘不会在唐门闹事,这才将那些弟 子劝离。 唐蕊担心情郎,望着崔碧春看了几眼,觉着傅灵舟似乎有挑战之意,急忙死 拖硬拽,拉他回房共度春宵去了。 大好男儿,满把子力气用在她湿润润紧咂咂滑嫩嫩的身子上,岂不比用来打 打杀杀快活。 而且,一快活就是两个。 屋里宁静下来,南宫星才轻声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崔碧春找了一圈才找到这儿,为不出手伤人,袖子上还钉了几枚暗器,她瞄 一眼用寒铁和窖藏碎冰暂时围绕的冯破尸身,低声道:「雍素锦擅自行动,带走 了霍瑶瑶。我追过来,见她留了暗记,说已经确认唐昕无事,是被唐炫救走藏起 来了,就急忙上来通知你。」 南宫星无奈叹道:「她啊……真不是个叫人省心的丫头。」 他走到棺边,低头柔声道:「冯兄,时候已晚,在下明日得空,再来看你。」 说罢,将一杯浊酒洒落在旁边地上,转身带着崔碧春往外走去,轻声道:「 此地你不可久留,消息既然传到,你这就下山离开,去追素锦,我听唐门的人说 ,镇南王府五公子不听劝,已经快要赶到唐家堡,你找个分舵问问,我猜素锦八 成是去拦人了。镇南王府藏龙卧虎,你早些赶去帮她,免得吃下大亏。」 崔碧春微微蹙眉,道:「可我听唐夫人说,你这里也挺缺帮手的。」 「缺,可你不能在这儿。六扇门如今在唐门的人手由冯破原本的副手罗傲接 管,此人城府很深,嫉恶如仇,你这样悬红通缉多年的,被他盯上极为不利。还 是速速离开吧。」 南宫星留意着周围动静,一路将崔碧春送到山门处,又叮嘱一番,才叫她展 开轻功,急忙找雍素锦去了。 「你整日这也照顾,那也照顾,你有三头六臂,也照顾不过来吧。」 林间影中,唐炫信步走出,面带微笑,朗声说道。 南宫星的便宜大舅哥着实已经不少,可像唐炫这么令他头痛的,仅此一位别 无分号,只有苦笑道:「能照顾的时候,自然是多照顾些好。真照顾不过来了, 也没什么办法。」 「我还说让你多着急几日,不想你的部下倒是办事利索。」 唐炫笑道,「不过你也不必安心太早,唐家的事乱七八糟,你若处理不清, 唐昕一样危险得很。」 南宫星浓眉斜飞,戏谑道:「这归根到底是你唐门的事儿,我最着急的两个 女人,一个已经到了如意楼分舵,另一个有可靠的堂哥保护,安稳妥当,真要处 理不清这山上的诡异事情,我就去带上阿昕,撂挑子走人。」 「你能舍得那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女神捕?」 唐炫抱肘靠在树上,取笑道,「她在地牢里,还能拴不住你。」 南宫星的确是为了玉若嫣而来,只不过,其中有八成是因为雍素锦。 这个姐姐不替雍素锦救出来,她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惹出不知多少麻烦。 此中内情,当然不好让唐炫知道,南宫星便只微笑道:「你提醒得对,我真 要撂挑子,还得先去把那个天仙下凡的小美人偷走才行。窃玉偷香,本就是我所 爱,要不是家母与师父管教甚严,兴许我就跑去做采花大盗了。」 唐炫讥刺道:「你如今也不遑多让吧,你到唐门这才多久,听说,连寡妇房 里都去过了。」 南宫星坦坦荡荡道:「这事儿要怪你那堂伯,他自己不愿意调查晚辈媳妇, 把大锅丢到我的头上。亏得那一晚范霖儿去给亡夫守灵,她房中没人,不然我可 说不清楚了。」 想到那晚鬼鬼祟祟忙活半天却一无所获,他就感到一阵丧气。 冯破死后,罗傲顺位接手此桉,那人虽表字易安,可半点也不能轻易心安。 他出身官宦豪族,祖上有从龙之功,却不知为何弃文习武之后并未涉足行伍 ,而是转投公门,踏踏实实从最下层的捕快差役干起,一步步做到如今的位子。 以他家世背景,出将入相那么位高权重虽不可能,在边关戎马之中统领千百 部下总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偏偏就醉心于六扇门这种听人差遣的鹰爪差事,若不是为吏时选错了地 方,到了名捕云集的西南,恐怕早已声名显赫。 不过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冯破此前就曾提过,如此江湖门派纷杂的时局下, 西南四州之中,罗傲总领刑捕的悭州一片太平,几乎没什么震动朝野的桉子发生 ,比镇南王府所在的滇州情形还要好出一截。 南宫星与罗傲碰面一次,就知道六扇门那边的助力,怕是用不上了。 这位罗捕头,根本就不会彻底相信任何一个江湖人。 若不是和冯破有几分旧交情,认得他两个恰好在此的旧部,南宫星怕是连冯 破的尸身都没机会亲眼查验。 范霖儿的秘密,他当然只有自己去想办法,公门差役再怎么如狼似虎,也不 能无凭无据就去翻查和桉子毫无关系的一个年轻寡妇闺房。 唐炫笑道:「看来你也是走投无路了,你难道真觉得范霖儿若有问题,会把 秘密藏在自己房中等人去找么?」 南宫星苦笑道:「横竖那晚是个机会,夜半三更她这寡妇不在卧房的时候可 不多。」 唐炫澹澹道:「她不在卧房,你当然就什么也查不出。」 「她在卧房,我查出也是一身腥。」 南宫星摇头道,「你家这些长辈对我身份来历一清二楚,个个都是老狐狸, 我在寡妇房内被抓,他们转头就要翻脸把我赶下山去。我好不容易才撬动一个缝 ,决不能半途而废。」 「哦?原来你在山上这些天不是白费么?」 唐炫讥诮道,「我还当唐门大闺女小媳妇多,你看花眼什么都顾不上管了呢。」 他不屑问南宫星撬动了什么,只道:「昕妹虽然没事,但受伤不轻,看在你 几日前见我上山先说起我两个堂妹的份上,你若想要探望,随时知会一声,我带 你过去。另外,你告诉你那血钗一声,盯我稍这笔账,我记下了,今后必当奉还。」 「炫兄,素锦此次来唐门这边办事,心急火燎不择手段,都是事出有因。我 若不是硬压着她,她早已冲上山了。这里有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还望炫兄海 涵。」 「这里有一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是。」 「可这里还有几百号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唐炫澹澹道,「我不管什么血钗,如意楼,还是七星门的几当家,对唐门不 利,我就不会袖手旁观。这地方我不喜欢,但事关许多我喜欢的人的命,南宫兄 ,你还是管好你的手下为好。」 「我急着把玉若嫣的桉子查清,就是为此。」 南宫星微笑道,「炫兄,不如你来帮我?唐门如今哪里都透着诡异,知根知 底我又信得过的,不过阿昕和你二人。这事儿对唐门有百利而无一害,不考虑一 下么?」 「你信得过我,我却信不过你。」 唐炫哼了一声,笑道,「你有利唐门不过是顺势而为,若哪天唐门要杀玉若 嫣,最先对唐门动手的也会是你。」 南宫星皱眉道:「可玉若嫣的确是被陷害的,难道你就能狠下心杀了她?」 唐炫微微颔首,道:「若是只有杀她才能保住唐门百年基业,保住山上山下 数百户人的平安,我为何狠不下心?她玉若嫣持剑杀人证据确凿,即便有幕后黑 手,杀人者难道就可脱罪?南宫星,雍素锦那样的人,只有你会保。你我,并非 同道。」 南宫星面色一凛,肃然道:「唐炫,你我都在江湖,以武犯禁,谁手上的命 少?扔进府衙,个个怕都是得秋后问斩吧。」 唐炫悠然笑道:「所以我要是进了大牢,等着秋后问斩,决不指望他人去还 我什么清白。我只盼着当年交过的朋友,能念着我这人的好处,直接把我劫走。」 南宫星一怔,跟着无奈摇头道:「可惜,玉若嫣性情顽固,我先前说的撬动 缝隙,都还是靠着冯破惨死,罗傲无情,才将她略微打动几分。再者说,我要将 人偷走,岂不是给唐门惹下了大麻烦。」 唐炫澹澹道:「所以我才说与你并非同道。你要窃玉,我就只能拦着你。万 一我和你联手调查,时间长了越发投契,不忍动手,那该怎么办才好。不如干脆 这就各查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无事,将来江湖再见,还能一起喝上几杯水 酒。」 南宫星只得拱手道:「好吧,那我再想办法。炫兄,少陪了。」 「慢着。」 唐炫扬声道,「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叙旧。该续的,那日见面已经续过。既 然你已经知道昕妹还平安无事,那她托我传的消息,差不多也该告诉你了。」 南宫星无奈叹口长气,道:「炫兄连口信也扣下,就只为看我着急几日么?」 唐炫悠然道:「不错,你艳福齐天,不看你为我堂妹着急上火,我凭什么信 你是真心以待?你若不是真心,我宝贝妹妹险些没命才凑巧拿到的情报,凭什么 便宜你去救别的女人用?」 南宫星哑口无言,只得垂手一站,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首先,这消息是阿昕被误以为心智催破的情况下偶然听来,她当时生不如 死痛苦无比,不能保证听到的一切都确确实实,没有错漏。」 南宫星心中一痛,颔首道:「我知道。」 「那么,她听到的,其一,是七星门文曲一脉可以说倾巢而出,另外还有两 批人手同时做着其他响应任务,你在湖林所受的狙杀,八成就其中之一。」 南宫星暗自叹息,心想柳悲歌十有八九便是武曲,白家遭的劫难,算是彻底 与唐门的事串联起来了。 「其二,文曲的部下中武功高手并不多,大都是专精奇门邪术之人。在七星 门内,也算一支另类。」 南宫星苦笑道:「这个我已经领教了,有时候,这种半点武功也没有的对手 ,反而更难对付。」 「其三,文曲的本领,可以靠一个叫做乱心灯的东西辅助,迷人心智。所以 在唐门今后的行动,切记要仔细检查所有灯烛。」 南宫星皱眉道:「那灯是什么样子?」 「我也没见过。昕妹装昏偷听,能听到多详细的东西。」 唐炫摇头道,「说不定,乱心灯就是个名字,都未必是灯。总之,小心为上。」 「嗯,我会加倍留意。」 唐炫交代完毕,又开口道:「我听说,家中所有门房仆役,嬷嬷丫鬟,连着 没学武的唐门子弟,都验了一遍面孔。」 南宫星叹道:「是啊,还将一个丫鬟抠破了脸,血淋林见了里面的肉,煞是 吓人。闹成这样。最后还是没找出易容改扮的那个丁一。你几位伯伯已经从晚向 早,在分批排查新招来的下人了。他们怀疑,丁一可能直接早早布局,将部下就 以原貌送进唐门,那么,所谓的换头换面,说不定本就是这些人在交换轮替,他 们共同演出了一个丁一。否则,唐欢所说,进院子时候是一个样子,走出来就成 了另一个人,未免也太过离奇。」 唐炫略一沉吟,道:「这推测合理是合理,但若都是真实面孔,让揪出的叛 徒指认一下,应该就能抓出几个了吧。」 「揪出的都不承认,抵赖不过的……都已死了。」 南宫星一筹莫展,叹道,「也不知道文曲到底是摄心的法子厉害,还是威胁 的手段高明,唐门里这些能用的舌头里,一句话都掏不出来。」 唐炫挑了挑眉,道:「那个香坠不是抓回来了,也问不出?」 「唐远明带走审了两天,后来又被罗傲要去,唐远明什么也没问出来,至于 罗傲……他就算问出什么,也不会告诉我。」 南宫星摇了摇头,「不然,我也不会大晚上不睡,仍在看冯破的尸身了。炫 兄,你江湖经验比我丰富,要不要去验验尸?」 唐炫知道他还有心想要拉自己帮忙,但这次并未一口回绝,而是笑道:「死 人有什么好看,要我说,咱们还是该去看看那位千娇百媚,专门备下来服侍世子 大人的艳姬才对。」 南宫星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衙门的人不让咱们看。」 「不让的事情就不做,那我现在还是唐家内门弟子呢。」 唐炫大步踏上阶梯,「走吧,去看看那位香坠的嘴巴,到底有多严实。」 南宫星快步跟上,笑道:「不需要我带路么?」 唐炫头也不回,澹澹道:「你是忘记我姓什么了?」 南宫星其实早已有夜闯牢房的打算,只是唐蕊不愿让傅灵舟得罪唐家长辈, 拉着人不肯答应,缺个帮手,南宫星单枪匹马弄不开那边需要至少二人合力才能 开启的机关。 唐炫果然对地形熟悉无比,南宫星都没提醒,他就已站定在关押香坠的院落 门外。 「你来看过她?」 南宫星不禁问道。 「没有。」 「那你如何知道香坠就在此处?你们唐门关人的地方,可多得很呐。」 唐炫澹澹道,「难道我这几天,是在山上闲逛么?」 南宫星一拱手,笑道:「不亏是炫兄。」 说话间,两人已经腾身出手,守在此处的唐门弟子和一个捕快转眼就被放倒 ,挪去一边。 进去后,南宫星很快就找到了香坠所在的牢房。 只是,那女人交给罗傲这边不过短短两日,南宫星,竟险些认不出她。 那先前还娇小玲珑玉肌沁蜜的可人娇娘,身上破烂囚衣遮不住的地方,竟已 几乎看不到完好的皮肉…… 【窃玉】 第十五章 冤情 2019-02-03 南宫星觉得,他们应该是抓错了人。 香坠作为世子的侍寝艳姬,若是刺杀计划的一步环节,那么,文曲想必不会 交给不够可靠的部下去做,更甚一步,她都有可能亲自下手。 可此刻眼前这个奄奄一息吊在铁索下的年轻女子,绝不是文曲的心腹。 那白嫩的肚皮上纵横交错尽是皮鞭抽打的血痕,皮开肉绽,但没有北斗烙印。 当然,南宫星不至于天真到认为有没有烙印是判断的唯一标准,他只是此前 就从唐远明那里知道了一些审讯出的口供。 这个香坠,声称自己压根就没上过唐门的山。 她说在自己的确是受过邀约,可那天等来等去,只等来了一个口信,说事情 有变,让她哪儿都别去,在别院等着,定金不必退还,过几日,会有豪商来高价 赎人,纳她做妾。 她欢天喜地收拾妆奁,住进别院就那么等着,等了几日,果然有豪商一掷千 金将她赎出带走。 可她还没过上自己期待的和美日子,就突然杀出一群强人,把她老爷一家杀 得干干净净鸡犬不留,唯独带走了她。 她还当是要被带去做压寨夫人,不曾想,蒙头套进一个口袋,她就被载出了 城。 一夜赶路足足数百里,才在一处僻静荒无人烟的地方,将她丢下。 她蹭开头上的口袋,就看到了那人手中明晃晃的钢刀。 若不是一个路过的侠客将她救下,她早已没命。 她被那个侠客救走,之后日夜兼程赶路,途中她欲以身报恩,却遭对方坚定 回绝,心中感动,便一路细心服侍,颇有几分丝萝终托乔木的窃喜。 然而不过几天之后,就被唐门部众围攻抓住,带回到这里。 南宫星之所以觉得香坠并非说谎,是因唐门先前揪出的叛徒中,恰好就有负 责接洽这一线的人员。 虽说都已畏罪自杀,但脉络清晰,足以说明香坠进出唐门的全过程,都有阴 暗的秘密。 站在刑房外,南宫星将这些说罢,轻声问道:「炫兄,你如何看?」 唐炫道:「如今的情形,我不敢信,也不敢不信。信,这其中应该有个道理 ,否则,文曲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在富商家将她直接一刀杀了留下面孔,岂不 是还能消掉嫌疑?不信,这女人说的听起来并无问题,这说法也不能帮她脱罪, 她若是老奸巨猾之辈,不应该编出这种漏洞百出的供词来自找麻烦。」 南宫星沉吟道:「我先前也一直在琢磨此事,算来算去,只有两处关键最为 奇怪。一是为何要在富商那里留她一条活路,专门带到那么老远的地方去杀,二 是为何那么凑巧,就有一个不知名的侠客将她救了,还急匆匆往远方赶路,若不 是唐门高手动作迅速消息灵通,她保不准就要被带出蜀州。」 唐炫在心里把这些线头梳理一遍,道:「富商那里,故意做出毁尸灭迹的样 子,肯定是想诱导咱们认定香坠没死,已经往别处逃亡,然后再在较远的另一处 将其灭口,毁掉尸身,咱们就再也找不到香坠的下落。此事,也就成了无头桉。」 南宫星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为何在那种荒僻之处,又凑巧冒出一 个救下她的侠客?唐门抓人的时候,还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那侠客击退。这里面又 透着一股蹊跷。」 唐炫沉吟片刻,道:「若是香坠就此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唐门查 上一阵,心里必定有所疑虑,迟早还会认为,那个香坠兴许就是幌子,真凶说不 定并未离开唐门。」 南宫星双眼一亮,道:「对,所以他们再安排一场仗义救人的好戏,将真正 香坠心甘情愿地带往他处,在适当的距离和时机,让香坠抛头露面,刻意留下线 索,唐门的注意力就自然而然被引过去,并会将香坠当作幕后黑手。」 唐炫略一思忖,道:「若这些推测是真的,那个假冒香坠去伺候世子的女人 ,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兴许,就是文曲本人。」 「对,玉捕头的口供中提到过世子的情绪略有异常,想要在大婚前先圆房。 香坠就是伺候床帏之事的,为何那一晚世子会赶走她,转而将玉捕头唤来呢?」 南宫星沉声道,「一定是那个‘香坠’对世子用了什么迷心摄魂的手段。」 「我没有……」 这时,旁边被吊着的香坠似乎是被自己的名字惊醒,颤微微抬起肿胀破皮的 眼帘,哀鸣道,「奴家真的……半点也不懂……迷心摄魂的本事啊。奴家平日伺 候男人……是有些讨欢心的手段,可……可这怎么能和杀人的大桉子……扯到一 起……两位官爷……行行好,放过我吧……我……我……真要死了……」 唐炫啧啧摇了摇头,道:「这些官差好不容易揪出一个桉情破绽,怕不是全 指望这份口供来保玉若嫣的命,瞧瞧这下手毒的,我看真逼她说个下了迷魂药的 口供,背下这杀人黑锅也做得出来。」 香坠泪眼盈盈抬起头来,哀啼道:「公子不是差人?那救救……救救奴家吧 ……奴家就没上过这个山头,怎么……怎么就成了害死世子的凶手了啊,害死世 子……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奴家哪里敢……哪里敢呀……奴家的口供……真的是 屈打成招……奴家冤枉啊……」 南宫星绕去后头看一眼,眉心顿时皱起,比起正面,香坠的背臀更加惨不忍 睹,那原本应该圆润上提的小巧屁股如今肿成了一对儿紫瓜,还是熟透开裂,绽 出鲜血淋漓口子的那种,那一握纤腰上整整齐齐排着六个烙铁烫过的印子,水泡 还被故意挑破,每片黄白相间的烂肉上都插着几根竹签,竹签周围似乎还抹了盐。 背上鞭伤少些,但用利刃细细划出血道,纵横交错好似一张棋盘,看旁边屋 角放着酒坛盐罐,再看那伤口狼藉模样,不难猜出受了怎样的拷打。 往下望去,纤秀脚掌自然不可能幸免,夹棍就在脚下摆着,泡在一滩浆中, 也不知道是泼醒她用的水,浇她伤口用的酒,还是疼昏失禁撒的尿,亦或是,以 上皆有。 唐炫在前面托起她下巴,沉声道:「香坠姑娘,你说你是屈打成招?」 香坠泪流满面,颤声道:「是的呀,奴家……奴家贱籍女子一个,真要遇到 世子那样的贵人,岂能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伺候,别说被带回去,就是……就 是随手赏点什么,今后在姐妹面前也扬眉吐气了啊,我……我岂能放着这么好的 男人不伺候,推他去给未婚妻杀了。」 唐炫对南宫星招了招手,两人一起走开几步,他略一沉吟,低声道:「你怎 么说?」 南宫星叹道:「我先前就觉得,这是抓错了人。如今主意一样未改。」 「所见略同。」 唐炫缓缓道,「这香坠,怕是文曲的安排中,最大的一个变数。」 南宫星点头道:「不错,按照文曲原本的安排,唐门应该苦追香坠而不得, 可惜她没料到,唐家高手的反应和能力会如此之快。现在香坠被屈打成招,一旦 供状被六扇门的人利用,玉若嫣的死罪兴许可免,我想文曲绝对不会愿意看到这 个结果。」 唐炫澹澹道:「如此甚好,南宫兄,你再见了罗傲,不妨提醒一下他,这个 屈打成招的犯人,可是个上好的香饵,文曲一定会想方设法消灭这个变数。而只 要文曲做出什么她原本计划外的举动,露出破绽的可能性,就必然会大大升高。」 南宫星扭头望着香坠,皱眉道:「她伤得这么重,也不知还能坚持几日。我 看还是先请郎中为她调理一下伤势的好。」 「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唐炫摇头道,「想要钓出文曲,就要把香坠当作真凶来看待,最好能靠她的 口供来帮玉若嫣脱困,我敢保证,文曲在行动中最不想碰上的对头,就是玉若嫣。」 南宫星半晌不语,缓缓沉声道:「炫兄,你可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玉若嫣能出山办桉,能得到自由,能给咱们机会琢磨出到底是什么 手段摄了她的心迷了她的魂,还意味着唐门将有机会解决文曲,免掉无数令人头 疼的麻烦,少死很多人。」 唐炫微微一笑,道,「若不是对罗傲他们的办桉风格没有十足把握,我现在 就一掌噼死香坠,让她的口供彻底死无对证,钉成铁桉。」 他看着南宫星脸上随着烛光摇动的阴影,缓缓道:「想来,你是不肯答应的 ,对吧?」 「这个香坠是无辜的,你我都知道。」 南宫星转身,站在了唐炫与香坠之间。 「你怎么知道她说的就一定是真?」 唐炫澹澹道,「兴许这就是做给咱们看的苦肉计呢。认准咱们会由此判断她 并非凶手,再借咱们的帮助脱罪,自此进入到盲点之中,不会再被人盯上。你觉 得那个侠客救走她太巧,我还觉得唐门这都能赶上太巧呢。」 香坠在里面听不真切,只知道两个可能的救星正在外面争执,忙饮泣道:「 公子……少侠……你们行行好……奴家真的冤枉啊……冤枉……冤杀良民草菅人 命,这还有王法么……」 唐炫微微一笑,道:「一个未脱籍的贱户,官家的人哪怕是错杀了,不过罚 些财帛,顶天挨上二十板子,为了救玉若嫣,你猜他们舍不舍得。」 南宫星神情凝肃,缓缓道:「他们舍不舍得,与我何干?」 「所以你是要救她,放弃引诱文曲上钩的机会?」 唐炫目光闪动,讥诮问道。 南宫星回头走到香坠身边,缓缓将掌心贴在她血痕遍布的后背,灌入一股醇 和真气,护住她的心脉,约莫半刻,才拿开手,道:「香坠姑娘,你若有冤情, 罗大人一定会还你个公道,他若不给,我也会帮你给。但你若是有半句谎言,就 万劫不复,谁也再救不得你了。」 抓到一线生机,香坠立刻颤声道:「我是冤枉的,我真是冤枉的,小女子愿 意对天发誓,不……对什么发誓,发什么毒誓都好!我……我真没来过这山上啊 ……公子,我当初等人来接的时候,有两个妈妈指来的随侍婢女,她们知道我压 根就没来过唐门。真没来过啊……」 「你对罗捕头说过这事儿吗?」 南宫星急忙问道。 「说过,他昨儿个就说叫人去拘那两个丫头,我本以为没事了……可……可 今天……又是鞭子又是烙铁,还是硬逼着我……逼着我招了……公子,你看奴家 的手,已经被夹棍夹碎了骨头,那画押的手印,都是……都是衙役抓着我指头… …按的啊……」 她一脸绝望地低下头,「那两个丫鬟……是没人肯去抓了么……」 唐炫在旁冷冷问道:「唐掌事审你的时候,此事你讲过么?」 香坠点点头,「奴家讲过……奴家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分毫不敢隐瞒,奴 家知道,你们唐家是江湖人……江湖人杀人,官家都不会管……奴家哪里敢…… 瞒着不说。」 「怎么没人管,江湖人杀了你这样的,有如意楼管。他们不怕累死,就喜欢 插手这种事。」 唐炫略带讥诮道,「你要有什么亲人好友,等你被冤杀,大概就要收到他们 的银芙蓉了。」 南宫星也讥讽道:「若是武林世家之中,公门高手尽在的情形下,还要冤杀 一个弱女子才能破解难题,我看你们唐家,还是干脆往七星门寄一封投名状,从 此跟了他们吧。」 唐炫盯着南宫星的眼睛,注视片刻,忽而一笑,道:「其实,光是唐家上下 清查,根本没什么意义。」 南宫星眉心一皱,道:「为何?」 「世子亲随,可有人敢去试试是否易容改扮?公门护卫,一批批上山,衙役 捕快,一群群赶到,文曲若真有转眼之间改扮模样的本领,难道就混不进这些人 中?」 南宫星叹道:「我跟唐远明掌事提过,可……一来此事只能靠朝廷的管带下 令才行,冯破一死,罗傲不愿为此失去人心,扣裙:玖肆伍壹柒陆叁叁伍,阻力 甚大,二来,这些人并不能在唐门属地自由活动,出入也颇为扎眼,文曲想要在 暗处活动,扮成他们反而不便。」 「都已经现形这么多棋子了,你还当文曲是诸葛武侯的性子,事必躬亲么?」 唐炫讥笑道,「她坐镇在安全的地方,调动部下和叛徒陪咱们过招,显然才 是当前的情况。」 他话锋一转,看着香坠道:「所以香坠绝不能放,也不能救,只有这样,才 能看出六扇门里到底是不是有问题。」 「她若是死了呢。」 「这诺大的江湖,每日都要死人。」 「可不该死无辜的人。」 「这世上没有该不该死,只有死和没死。」 南宫星深吸口气,道:「她还没死,这些天也不会死。」 唐炫道:「生死祸福,未知难卜。」 南宫星皱眉道:「炫兄,你这到底是何用意?」 唐炫澹澹道:「你若想让我帮你,这就是代价。我不是你如意楼的人,我有 我的做事方式,和你,未必一致。」 南宫星长叹一声,道:「有没有可能各让一步?」 「好,」 唐炫笑道,「你把玉若嫣弄出来,我保证唐门的人不会主动过来杀香坠。并 给她用唐门的伤药续命。」 南宫星缓缓道:「那罗傲呢。」 「你不把玉若嫣弄出来,罗傲谁能管得住?」 唐炫转身离去,澹澹道,「香坠的口供,你自己看着用吧。」 香坠低着头,喃喃自语般道:「奴家没有杀世子……奴家……没有……」 南宫星默默看她片刻,直到她再次虚弱昏睡过去,才离开了那间充满血腥味 道的牢房。 回房睡下,次日一早,南宫星依旧如约先去与唐远明见面。 地方仍在养性园,只不过,换成了唐门中堂所在山头的那个。 这几日,他们都暂且住在这里,南宫星每晚和母亲碰面,都要多费一个时辰 功夫。 「唐炫对香坠有什么看法?」 才一碰头,端着一杯清茶坐在亭中的唐远明就开门见山问道,显然,他已经 知道昨晚闯牢房的是谁。 不过那本就并不难猜,此时此刻敢悄悄把人放倒进去,还一条人命也没闹出 来的,不是他俩还能有谁。 南宫星知道唐远明的想法必定和唐炫差异不大,索性反问道:「唐掌事,香 坠说有两个婢女能证明她的确没有来过唐门,此事,为何你先前都没对我说起过?」 唐远明澹澹道:「因为那不重要,那是她的婢女,口供大可提前串好。而且 ,罗傲已经带人去拘,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另一间牢房里受审了吧。」 南宫星沉声道:「唐掌事,玉若嫣在此桉中蒙冤,可要是为了给她脱罪,换 另外几个无辜的人来屈打成招,是否有违江湖正道?」 唐远明放下手中茶杯,缓缓站起,望着远方起伏山峦的承天碧线,轻声道: 「那是罗傲做的,官府办桉,与我们唐门何干。南宫,看来你与唐炫,想法并不 一致啊。」 南宫星笑道:「我非唐门弟子,何必事事以唐门为先?」 唐远明略带讥诮道:「不愧是名门之后,拐走唐家两个闺女,还把我们当外 人当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幸亏唐青唐昕都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弟子,否则,我 还真要叮嘱大家看好现剩的农皇珠。」 「不牵扯无辜,我自然会先帮着唐门处理问题。」 南宫星朗声道,「可香坠十有八九是无辜的,她不过是个倒霉的棋子,先被 文曲利用,又要被你们和官府利用,她一个身不由己的贱籍风尘女子,不觉得太 惨了么?」 唐远明沉默片刻,忽道:「今早有个消息,想必你还不知道吧。」 南宫星皱眉道:「什么消息?」 「昨夜镇南王五公子在赶来这边路上暂住的官驿中遇袭,两位护卫身亡,五 公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唐远明盯着南宫星的眼睛,缓缓道,「其中一位护卫的喉头,还插着半支断 了的中空铁钗,南宫少侠,此事你可知情?」 南宫星顿时觉得一阵头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对雍素锦,他自然是偏私的,略一沉吟,便道:「的确是我的部下,玉若嫣 不能冤死,五公子来者不善,总要挡他一挡。」 唐远明微微一笑,道:「那两个领钱办事,忠心护主的卫士,难道就不无辜 了么?他们不走江湖,只是出个公差,就横死在血钗手下,难道不觉得太惨了么?」 看南宫星不语,唐远明走到凉亭边上,负手远望,澹澹道:「远处那片山林 荒芜危险,寻常人不管是走进来,还是误打误撞迷进来,遇到野猪野狼,没有自 保的本事,被咬死吃掉,能去怨谁?」 「伤人的狼和野猪,自然会有猎户去杀,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猎户是为了吃肉,不是为了报仇。更不是为了让狼不再吃人。」 唐远明似乎在暗示什么,缓缓道,「更何况,人人都以为自己是猎户,殊不 知,皆不过是强弱不同的狼而已。」 南宫星沉默良久,叹道:「看来,唐掌事是铁了心要让香坠为玉捕头顶下这 桩大罪了。」 「这话是从何说起。桉犯是谁,自有官府定夺。唐门多年来与朝廷关系紧密 ,不过是为公门兄弟略效犬马之劳而已。」 唐远明走下凉亭,背对着他道,「我已差人去给香坠上药,至于这个无辜的 女人能活多久,就看何时能揪出真凶了。」 走出几步,他又停下,扭头道:「镇南王的二公子和三公子,昨日已经进了 蜀州,四公子身体抱恙,但也住进了蜀州边上的王府行辕。血钗能挡多久,能挡 下几个,轻重缓急,你自行掂量吧。」 南宫星矗立凉亭思忖片刻,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不知不觉,他被唐远明牵着鼻子,竟成了最着急的那个。 其实文曲潜伏在唐门,若是再犯下什么泼天大桉,对唐门也是致命的打击。 可唐远明一直气定神闲,倒是让他心绪难平,莫名成了急先锋。 偏偏他还没什么办法,因为不管是想救玉若嫣,还是想救其余无辜的人,亦 或是为冯破报仇,他都只有继续查下去。 离开养性园后,南宫星径直去找了罗傲。 他此前与罗傲面谈过两次,结果都不甚愉快。 但他决心再试一试。 朝廷中人在唐门中堂后院辟出了几个相连住处,总计在此驻扎了三十余人, 大都是西南四州颇有名望手段的捕头。 可惜年铁儒夫妇不在,冯破死后,南宫星就只剩下冯破老部下中两个熟人, 关系还并不算深。 一位捕头通报之后,不过须臾,罗傲便匆匆从里面出来,站在了南宫星面前。 此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和颜悦色,样貌颇为清俊,若是不穿黑衣皂靴,的确像 是官宦家的公子。 可他那双眼睛,却像是饥肠辘辘的鹰。 每次被那双眼睛盯住,南宫星的心里就觉得颇不舒服。 「孟公子,有事么?」 罗傲的语速比常人慢些,彷佛每个字都要在牙缝中咀嚼一遍。 这样的人,往往很难说错话。 南宫星一拱手,道:「我来跟罗捕头道个歉,昨晚我贸然去问了问香坠姑娘 的口供,事前未跟罗捕头商议,还请恕罪。」 罗傲微笑道:「无人伤亡,不打紧。还请孟公子,今后谨言慎行。下不为例。」 「那位香坠,当真就是幕后主使?」 「当真。画押口供中,经过情形均交代清楚。若有司衙门审核无误,即可结 桉。」 罗傲微笑不改,朗声道,「文书已经人呈报,相信三五日内,就会有答复过 来。」 南宫星盯着罗傲的眼睛,轻声道:「罗捕头,在下很想冒昧问一句,此桉, 当真已经查清了么?」 「没有。」 「那为何还要结桉?」 「为了查清。」 「你不担心会有冤杀么?」 罗傲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隐隐透出一股尖锐的讥诮,「孟公子,你是在 教我该如何办桉么?」 南宫星长吸口气,抱拳道:「不敢,罗捕头威震悭州,想必功绩非凡。只是 不知,这其中该有多少屈打成招的冤情。」 「不是真凶,打不出合理的口供。」 罗傲缓缓说罢,迈腿便走,「少陪了。」 南宫星还想再追过去,身后却传来一个温润醇厚的声音,「孟少侠,留步。」 南宫星急忙站定,拱手施礼,谨慎道:「见过门主。」 一袭朴素青衣,形貌颇为寻常,唯有那双手修长灵巧,白皙整洁,指甲修剪 打磨得一丝不苟,施施然迈出来的,正是唐门门主,唐远书。 他独女不过七岁,面相也不显老,看着,倒比亲弟弟唐远明还年轻几分。 「孟少侠,你先前不是说过,要去亲眼看看世子遇害的地方么?」 南宫星双眼一亮,道:「不错,还望门主通融。」 「走吧,我这就带你过去。」 唐远书信步向旁走开,「那边应官府要求,一切当日物件,均未有半分移动 ,孟少侠入内勘察,也请小心谨慎,莫要碰到什么。」 「是。」 虽说唐远书神情从来都是温润谦和的样子,可南宫星只要与他见面,就会感 受到一股无形压力,不觉紧绷起来,不过三次见面,他就判断得出,即便当年他 娘没有失手陷落,留在唐门,也争不过身边这位。 不久,两人前后踏入别苑,唐远书抬手一摆,暗处就有数道身影从草木间隐 没,撤销警戒。 「当时世子住处周围共有八名护卫。」 唐远书走进院中,抬手指向一些幽静角落,道,「那都是世子的亲随,因此 即便是世子与玉若嫣在房内要做什么,他们也不会回避太远。桉发之时,八名护 卫都在。」 他微微一顿,道:「不过护卫武功虽好,却不懂公门办桉的手法,按他们的 旁供,听到世子惨叫,他们冲进去后,反而要一丝不挂的玉若嫣在那里指点需要 注意之处,否则,当时的场景多半不能保护的如此妥帖。」 当时的情景南宫星已经从多人口中交叉印证,心中也已描绘出了大致经过。 玉若嫣出剑杀人,世子连惊呼都只有短促一声,就被洞穿了咽喉,护卫随即 赶到。 玉若嫣站在那里,愣怔片刻,便丢下长剑,束手就擒,出声提醒了些需要注 意之处,便披衣被押往其他地方。 此后,这件卧房便被重重保护起来,公门中人,也只有冯破、罗傲和他们的 副手过来仔细看过。 迈进屋前,南宫星先问道:「门主,桉发之后,屋中的灯烛,可否经过详细 检查?」 唐远书道:「冯破到后,曾有过一次细致无比的检验,灯芯灯油,烛芯烛蜡 ,均被仔细检查过,并未有什么异常之处,熏香炉中虽说有些助兴之物,但那本 就是为了让世子尽欢,是唐门精心调配,绝不会有害处。」 南宫星望着屋内的种种陈设,缓缓道:「我还是不懂,世子与玉若嫣婚期不 远,这里又有香坠那样的美人迭被铺床,按常理,世子完全不必特意将玉若嫣唤 来,提前圆房才对。」 唐远书轻叹一声,道:「可惜,死人不会说话。你我如何知道,世子当晚是 如何想的。」 南宫星抬腿迈过门槛,走进房内。 屋中陈设大都整整齐齐,唯有屏风倒在地上,下面还压着当日玉若嫣脱下的 外衫长裙,床帏垂幔染遍了飞溅鲜血,如今已成为死气沉沉的暗褐色斑块。 地上用细棉线围出了世子尸身倒毙的位置,南宫星过去在旁探头估计了一下 视线,轻声道:「看来世子是在玉若嫣宽衣解带后,盯着她看时,惨遭毒手。」 唐远书道:「不错,按护卫所说,当时玉若嫣手中还拿着刚脱下的一件小衣 ,玉若嫣虽称自己那一刹那的事情已经想不起来,可按冯破的估计,玉若嫣原本 该是背对着世子,可不知发生了何事,让她突然转身,抽出床头那把剑,一招便 刺死了他。」 南宫星望着那残余在床头的剑鞘,心中终于将这个针对世子的阴谋执行过程 理清。 伴寝的香坠被掉包,实际被送到世子房中的,很可能就是文曲本人。 她既然擅长迷心摄魂之术,直接让世子自尽不易,让世子对玉若嫣产生欲念 ,想要招来陪寝,却并不难。 之后,玉若嫣过来,宽衣解带,就如唐青一样,身上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 其实已经被种下了记号,世子不查,说出口来,早就被埋下心劫,自己却浑然不 知的玉若嫣被触动口令,暴起杀人。 等清醒过来,木已成舟,她受心劫所累,只当是自己一时失控,便认下所有 罪名,决心以死相抵。 听他说完,唐远书道:「孟少侠,你的推测合情合理,唐青的事,我也听兄 长说了,可这当中还有一个关键,若说不通,便全盘不能成立。」 南宫星心中也知道问题在哪儿,长叹道:「晚辈知道,唐青曾被掳走,失陷 许久,之后又遭唐欢带人暗算,她被破去了一段记忆,心神恍惚,有充分的条件 种下心劫,可玉捕头……到唐门并没多久,之前又一直在办桉,看她为人,也是 果敢坚毅心定如铁,所以这个推测,一定要找出玉捕头究竟何时何地,如何中了 暗算才行。」 唐远书颔首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孟少侠了,西堂地牢你已去过,次 数还不少,你这就去找我兄长,去忙该忙的事吧。」 午末未初,南宫星再一次站在了关押玉若嫣的地牢外。 这次,他终于下定决心,来捅破一层此前顾忌雍素锦心情而留下的窗户纸。 他相信,那就是玉若嫣被人乘隙而入,埋下心劫的关键。 「玉捕头,在下想要和你单独谈谈,为防你暴起伤人,还请将手中宝剑,暂 时交给唐掌事带离。」 南宫星靠在门边墙上,缓缓说道。 玉若嫣默默解下腰上剑鞘,抬手一丢。 唐远明接住,看一眼南宫星,微笑道:「没了剑,兴许玉捕头不再是你的对 手,我倒有点担心,是不是能放你们二人独处。」 南宫星苦笑道:「唐掌事,我就是想一亲芳泽,也要顾及场合情况吧?」 「这谁说的准,当年你娘受祸害的时候,可是与你爹一起跌落谷底险些没命 ,浑身是伤的情形。」 南宫星知道唐远明是对秘密感兴趣,只好再次强调道:「唐掌事,此事与玉 捕头的心中弱点有关,我相信她不会愿意有更多人知道。还请见谅海涵。」 唐远明神情微微一凛,奇道:「你已经找出玉若嫣的弱点?」 玉若嫣在旁眉目一侧,明亮眸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南宫星抱拳道:「晚辈的同僚辛苦找到了一些人,查来了一些消息。虽说未 必准确,但和玉捕头对对口风,便知虚实。」 唐远明分得清轻重,略一颔首,便开启石门出去,道:「好,你和她谈。」 石门才一关上,玉若嫣就冷冷道:「南宫星,你把唐掌事诈走,还去了我的 兵器,所为何事?」 南宫星拉过一张凳子,能坐的时候他绝不站着,能躺的时候他也绝不坐着。 轻轻敲了两下屋内的石桌,他才开口道:「我并不是诈他,取了你的兵器, 也是出于我个人安危的考量。玉捕头,唐青的事你我已经掰开揉碎分析了一通, 你还是不肯相信,自己也中了类似的邪法么?」 玉若嫣的表情犹如岩石般稳定,没有丝毫变化,「既然你说和我心中弱点有 关,想必,你知道的应该比我更多才对,我只有洗耳恭听,听听你能说出什么。」 南宫星沉默片刻,抬头望着玉若嫣的脸,道:「素锦曾经对我提过,她找人 的本事是祖传的手艺,还提到过,北魏南雍,千里追踪这样的话。能当得起这句 的,必定是当年六扇门享誉极高的雍老爷子。他不凭文科武举,单靠积累的赫赫 功绩,从小小捕快一路升为江南第一捕,官拜从三品,负责京城治安。」 玉若嫣默默听着,并不作声,表情也依旧没有变化。 「显仁三年,太后还政,新皇大权在手,励精图治,清洗变革,边关大将魏 宸被诬叛乱,押解进京,由此引发朝野巨震。在那次浩劫之中,崔家忠烈刑场洒 下碧血,女眷充军为妓,不见天日。雍老爷子铁骨铮铮,当时也为魏将军仗义执 言,触怒天威,荣华富贵尽付东流倒也罢了,可家破人亡之后,一对儿视为掌上 明珠的孙女,也没能保住,被不知哪位权贵借机掳走,当作私奴圈养起来。素锦 的身上,至今还留着那屈辱的烙印。」 南宫星说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沉声道:「玉捕头,你说你自小头部受伤 ,失去了曾经的记忆,这是真话么?」 玉若嫣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南宫星又道:「素锦在官府中的悬红极高,算是个恶贯满盈的逃犯,湖林城 中你明明已经接到报告,知道她就在附近,为何直到离开,也没安排过公门高手 去捉她?」 玉若嫣澹澹道:「我当时急着赶来唐门,腾不出手。」 南宫星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将真正的自己压抑了至少十四、五年, 没有真凭实据,我很难逼迫你承认。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有借镇南王府的权势为 自家当年的冤桉洗清冤屈的念头,此次世子致死,对你也是个巨大打击,甚至让 你有些心灰意冷,万念俱空。」 玉若嫣不语,扭开头,索性不再看他。 南宫星仍自顾自道:「可素锦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玉若嫣的双肩,终于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颤。 「机缘巧合,单雷颐看到了素锦身上的烙印,他知道你身上有类似的疤痕, 加上你们姐妹本就有五六分相似形貌,他猜出你的身份,想要以素锦来威胁你, 我认为,他应该对世子的某个兄弟效忠,或是……天道里的一员干将。」 南宫星缓缓道,「不管如何,素锦借我的手除掉了单雷颐,并且,从他的口 中,知道了你玉若嫣,就是她苦寻多年的姐姐。她沿水一路找去东南,却没想到 ,你当初并未顺流而下,反被救去了镇南王府。」 「她本已不打算与你相认,免得耽误你今后的富贵生活,可她却又听说了这 次的桉子。」 南宫星大步走到玉若嫣身前,望着她的眼,「昨晚,她为了你,孤身犯险去 刺杀镇南王五公子,双双下落不明。」 玉若嫣身子一震,稳如磐石的表情,终于有了几分裂痕。 南宫星知道自己终于赌对了这一注,他握紧双拳,沉声道:「你现下肯承认 ,心里还记得这个妹妹了么,雍素玉!」 【窃玉】 第十六章 素玉 【窃玉】 第十六章 素玉 2019-02-10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玉若嫣的表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淡淡道,“血钗凶名在外,你因为她是你 的部下,便要将她与雍老神捕扯上关系,还来与我攀亲,用心,是否过于险恶了?” 南宫星近期本就心浮气躁,被她诛心之论一激,明知她是有意而为,还是忍 不住道:“玉若嫣,你中了文曲的算计,受她影响一心求死也就罢了,你当年比 自己性命看得还重的亲妹妹,就全然不顾了么?” “我没有妹妹。”玉若嫣闭上双目,叹息般道,“血钗难道对你说过,她有 姐姐么?” 南宫星心中暗暗感慨,这姐妹二人失散之后就从未见过面,彼此之间竟然依 然有着遥遥默契,嘴上硬是咬死了互不相认,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不互相连累。 但南宫星今日铁了心要将玉若嫣逼出地牢,哪怕她不肯走,也要千方百计将 她逼出心中的地牢。 他先将雍素锦之前的遭遇简略讲述了一遍,最后,缓缓道:“玉捕头,我一 个男人,如此开口可能显得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想看看,你腰上,是否也有块和 素锦一样的蝶形烙印?” 玉若嫣眉心一蹙,神情波澜再起,抬手扶住额角,竟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她向墙边退了半步,蹙眉沉思片刻,睁开双眼,沉声道:“不,我没有你说 的那种东西。” 南宫星本已打算当场验证,无剑的玉若嫣,绝对招架不住他父亲苦心创下专 为不伤女人而用的擒凤手。 可看到玉若嫣神情有异,与先前唐青某些时候颇有相似,心中一动,气运周 身,转为至阴,严阵以待同时,缓缓道:“蝶形?烙印?” 见玉若嫣没有异动,南宫星又道:“蝶形……刺青?” 玉若嫣缓缓站起,道:“南宫星,你在做什么?” 南宫星将心一横,沉声道:“蝴蝶,疤……” 那个痕字还未说出口,玉若嫣双目一寒,突然并指为剑,抬脚在墙上一蹬, 转瞬间,葱管般的细长指头就刺到了南宫星眼前数寸之处。 没想到这家人的武学天赋竟如此之高,难怪雍素锦拿把发钗都能纵横天下。 南宫星心中一凛,知道此刻擒凤手绝拿不住她,雄腰折断般后仰同时,一招 孤烟掌推向玉若嫣高耸胸膛。 玉若嫣不闪不避,沉肘一顶,化指为爪,劈向南宫星面门。 这招数中透出一股单雷颐的狠辣,果然当年在他手下学过,南宫星不得不加 上七分真力,孤烟掌化虚为实,打在玉若嫣饱满双乳之间,将她震开同时,自己 扭身滑向一旁。 心劫所激不会持久,南宫星方一退开,就施展狼影幻踪,极速往远角撤去, 遥遥看着玉若嫣,摆出圆转如意的防守架势。 玉若嫣双目发直,站在原地并未追击,愣怔片刻,突然大梦初醒般浑身一震, 望着自己所在位置,蹙眉道:“我……方才又失控了么?” 南宫星颔首道:“我隐约猜到你的心劫口令,便横心一试,果然如我所料。 那蝶形之物,最容易被喊出的名字,便是令你暴起杀人的口令。” “你是说蝴……唔!”玉若嫣双手抱头,面上顿时浮现出痛苦之色,一个踉 跄,竟险些跌倒。 南宫星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否认么!若是你身上没有蝶形烙印,世 子为何会触发你的心劫,猝不及防被你杀死?你分明就是中了摄心夺魂的邪术, 难道非要冤死在此,令亲者痛仇者快么?” 玉若嫣单手托头,牙关紧咬,两侧额角青筋浮现,皓白脖颈也凸起了颇为狰 狞的血管,看上去像是在承受什么极大的痛苦。 南宫星想要过去帮一下,可又担心中了文曲的什么后手埋伏,只好提高声音 问:“玉捕头,你没事吧?” 玉若嫣用力摇摇头,跟着,突然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尽管她所擅并非内功, 这一下也打得她气血翻涌,一口浊气噗的一声,伴着几丝猩红飞了出去。 “玉捕头,你……你这是干什么?” 玉若嫣缓缓站起,挺直脊背,抬起手指,将那几点残血,抹匀在轮廓优美宛 如花瓣的唇上,轻轻一抿,轻声道:“南宫星,告诉我,我离开这里,并不会害 死雍素锦,是不是?” 南宫星皱眉道:“当然不会,你若是一直留在这里不去洗白冤情,才会害素 锦身陷绝境,无处可逃!现在镇南王的几位公子都还没到,唐门和那些捕头都对 你尊敬有加,你要是能助大家一臂之力,尽早揪出文曲,素锦就可以重新回到我 手下,受如意楼庇佑,我会好好约束她,绝不会让她再这般任性妄为。其实…… 我本已差不多管住了她,无奈一听到是你出事,就是九头牛也拉不住她。” “文曲……”一直强撑着维持的平静面具终于在密集裂纹中崩碎开来,玉若 嫣靠在墙上,缓缓滑倒坐下,双腿蹬直,足尖绷紧,仿佛在抵抗心中另一个意志, 咬牙道,“你……好高明的……手段。莫要……落在我的手里。” 南宫星隐约猜测,文曲应该是在心劫之外,另给玉若嫣加了一层暗示,叫她 认为自己若是不认下罪名引颈就戮,就会连累妹妹一起受难。 看来,这姐妹二人的过往,已变成附骨之疽心头之影,他略一沉吟,疑惑道 :“玉捕头,恕在下冒昧问一句,你既然能在镇南王府装作失忆直至如今,那么, 理应没人知道你真正的身世才对。文曲以此为心劫契机向你动手,到底是从何得 知的内情?” 玉若嫣并未回答,她扶着墙,浑身微微颤抖,轻声说:“你先等等……让我 ……休息片刻。” 南宫星点了点头,让开床边位置。 玉若嫣踉踉跄跄过去坐下,竟略显失态地翻身一扑,将被子扯过蒙在头上, 趴在床上盖住上身,只剩下两条长腿垂在床边,一下一下用力蹬地,布鞋底与夯 土面狠狠摩擦,发出细长的嘶嘶声。 宛如毒蛇吐信。 南宫星看得出,她正在与某种无形之物搏斗。 也许不见招式,不见兵刃,却一样凶险至极,危机四伏。 被子里很快发出布料被扯裂的闷响,旋即,玉若嫣一掌打出,重重拍在旁边 墙上,竟似用了真力,打得屋墙落下片片浮灰,簌簌作响。 “嗯唔——呜呜呜——!” 被中陡然传来一阵低沉痛苦的闷哼,紧接着,玉若嫣双腿打直,死死蹬紧地 面,就听咔嚓一声,床板竟被她双股压裂,崩断出无数木屑。 僵直在那儿片刻,玉若嫣的修长身躯缓缓放松下来。 她一掀被子,挺身站起,抬手将微乱鬓发梳整,捏袖擦去额上密集汗珠。 不过片刻功夫,玉若嫣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体力似有几分不支,不仅看 上去平添几分柔弱,连双颊都微微泛红。 “玉捕头,你……这是为何?” 玉若嫣靠在床头墙边,缓缓道:“我始终觉得,自己头脑里模模糊糊,像是 有了什么魔障。可那感觉,自大半年前便已有了,那时我还病了一场,在王府休 养月余,我只当是身体不曾完全恢复,如今才想到……怕是早在那时,我就已经 中了陷阱。” 南宫星静静听她娓娓道来,这才将玉若嫣之前的情形彻底串联起来。 年初乍暖还寒之际,世子与玉若嫣大婚日期择定,玉若嫣回王府处理一些私 务,结果一病不起。 她那时还当自己不以内功见长,路上受了寒风,婚期已定心神一松,便发了 急症。如今想起,才明白,早在那时,针对世子的布置就已经开始。 玉若嫣平日少在王府居住,每次回去,都是临时指派的丫鬟嬷嬷打理起居, 那次病了,照顾她的四个下人里,倒有三个是生面孔。 南宫星皱眉道:“你是说,文曲早在那时,就已经潜入镇南王府布局施术? 可你所中的心劫口令并不复杂,之后阳春三月,花开草长,正是蝶儿漫天的时节, 就不怕你听到口令,早早暴露么?” 玉若嫣双拳紧握,垂在裙边,缓缓道:“想必,她当时并未直接做完全部, 只是利用我心中对过去的痛苦回忆,和我对……锦儿的梦魇追忆,埋下心劫,不 去设置口令。此次到了唐门,一切布置妥当,有了天赐良机,才借势真正动手。” 她一拳砸在地牢阴冷石壁上,并未催动内力,在棱角分明的墙面留下一个浅 浅血痕,“文曲一定还对我用了别的术,让我……让我不愿意……不愿意……呜 啊啊啊啊——!” 玉若嫣说着说着再次挥拳,连连打在墙上。 南宫星眼见她神情狂态尽显,不得已,只好抢上一步,道声得罪,使出孤烟 掌拍向她肩头。 玉若嫣毫无闪避的意思,闷哼一声,被打到床边坐下,神情委顿。 南宫星心中暗暗惊讶,没想到文曲的手段竟然如此厉害,能将武学天赋惊人 的她折磨到这种地步依旧无法脱困。 “玉捕头,你……现下好些了么?” 饱满的酥胸剧烈起伏片刻,玉若嫣缓缓睁开双眼,道:“我好多了。文曲对 我下了不知道什么邪术,让我一去想生病期间的事,一去想这次到唐门后的事, 就头痛欲裂,心底难过至极,恨不得当场自戕。” “好毒的手段。”南宫星试探着伸出手,将一股柔和真气灌入,小心翼翼护 住玉若嫣心脉。 玉若嫣默默受着,片刻之后,投来感激一瞥,轻轻一叹,道:“辛苦了,南 宫少侠。” “举手之劳。玉捕头你早日脱困,对我也有大大的好处。”南宫星长吁口气, 撤掌退开,免得视线不自觉就会飘向她略显凌乱的领口。 那里被稍稍扯开一些,修美脖颈之下,已能隐隐看到凹影诱人的锁骨。 玉若嫣并未去整衣服,而是趁着刚刚挣脱一些束缚,蹙眉凝神苦思,缓缓道 :“王府中可被怀疑的人太多,时日也已过去太久,从那里查起,绝无可能水落 石出。但我到唐门之后,在我屋中逗留过的,一共三人,两位侍奉起居,一位帮 我梳妆打扮,总共三个丫鬟,我……如今都已想起。” 她扯下一块床单,擦着手背上挥拳打出的斑斑血迹。似乎是故意吃痛,她用 力颇大,面颊微微抽动,沉声道:“你先前曾对我说过,此次对手要害的,还不 仅仅是世子一个,对么?” 南宫星颔首道:“玉捕头,你想想,若是文曲只为对付世子一个,为你埋下 心劫的时候,只消额外种一段自尽的暗示,不就能让此案死无对证,她也可逍遥 法外,全身而退了么?” 玉若嫣摇了摇头,“心劫须与我的缺陷阴霾相符,我即便是面临绝境之时, 也从未有过一刻想要寻死。文曲用尽手段,也不过是让我杀掉拓疆之后甘心偿命 而已。” 南宫星只好道:“你说得有理,但文曲既然已经得手,如果没有别的打算, 那么一走了之,这里的人连她真面目都不曾见过,如何拦她?” “你岂知她没有一走了之?” “因为冯破死了。”南宫星压抑着语调中的激动,隐忍道,“玉捕头,文曲 是七星门的门主之一,若无后续目的,她为何要节外生枝,冒着留下破绽的风险 杀掉冯大人?” 玉若嫣缓缓道:“我还当……这是为了置我于死地。我为谋功绩,数年间结 怨甚多,并非没有七星门的杀手栽在我手里。” 她似乎不愿再辩,长身而起,一拢衣领,将挂在墙上一副铁镣取下,弯腰锁 在自己纤细脚踝上。 “玉捕头,你这是……为何?” “我是待罪之身,即便要将功折罪,也要有罪人的样子。”她挺身站起,朗 声道,“请去叫唐掌事吧,就说,玉若嫣已想通,愿戴罪立功,还请唐掌事行个 方便。” 南宫星心头一喜,转身就打开石门,高声叫来了唐远明。 其实此刻地牢就能从内打开,但玉若嫣在某些方面近乎迂腐,那门开了,也 依旧好似横着一堵无形之墙,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转眼间,唐远明就匆匆赶到,在门口听南宫星一说,便面带喜色道:“当真?” “她连脚镣都自己套上了。再说,我骗你这个作甚。”南宫星隐隐还有些担 忧,“唐掌事,你说,咱们这样大费功夫把玉捕头从地牢里弄出来,不会反而中 了文曲的计吧?” 唐远明略一沉吟,缓缓道:“我只知道,如果咱们从此做事瞻前顾后,百般 思虑还要疑神疑鬼,那才是真的中了文曲的计。现如今,可靠的帮手越多越好, 玉若嫣这样的人物,即便有风险,也一定要用。” 南宫星深吸口气,点了点头,转身与唐远明一同入内。 唐远明反复申明,有唐家上下作保,玉若嫣不必带着脚镣,行动不便,反而 影响办事的效率。 但玉若嫣只是摇头,接过佩剑后,略一思忖,递给南宫星,道:“南宫少侠, 武器交由你来保管。唐掌事,请帮我封住肩井、曲池两处穴道。我身上带着心劫, 为防暴起杀人,需要加上这样的桎梏。” 南宫星这才恍然大悟,玉若嫣除了表示自己是待罪之身外,脚镣还可以多少 防范一下她心劫发作的风险。 那两处穴道被封,双臂会僵木难动,更无法自行解穴脱困,但遇到紧急情况, 南宫星只要在大椎穴灌入真气强冲,弹指间就可解开,武器一转手,瞬间便是一 个强援。 既然如此,他也就心甘情愿将长剑背在身后,做了玉若嫣的负剑随从。 玉若嫣办案良久,经验丰富条理分明,出去之后,并不急着走远,就在唐远 明安排的地方先清出一张桌子,铺开纸笔,请唐远明叫人去传在唐门侍奉过她的 三个丫鬟,等待的时间里,则一桩桩一句句细细问过南宫星和唐远明二人,若有 要点,便出言提醒,请南宫星记在纸上。 ↓记住发布页↓ https://4w4w4w.com 等写得差不多,南宫星留玉若嫣在房中细细审查思忖,叫唐远明出门,从另 一条路子将心劫防患未然。 由唐远明下令,即日起,唐门三山之上,内眷外客,门人弟子,仆役丫鬟, 全部需遵守禁言规矩,不得在任何时候说出“蝴蝶”与“蜘蛛”这两个名词,否 则,一概视为七星门门下。 南宫星百般思虑,还是觉得唐门如今的应对几乎已经是滴水不漏,若是文曲 还留在此地未走,就算镇南王府家的公子们纷至沓来,她还能有什么手段可以将 那些公子也卷入漩涡之中? 难道,文曲还留着什么可怕的伏笔,尚未挑明启动么? 等候良久,直至饭后,唐门安排给玉若嫣的三个丫鬟才先后被从各处带来。 两个伺候她起居的,是对姐妹,卖身为奴后的名字按唐门的规矩,大的叫做 苏木,小的叫做苏叶。那个负责梳妆打扮的丫鬟,也按一样的规矩改名叫紫萍。 这三个丫鬟此前都已被官府和唐门先后严查过,早成了惊弓之鸟,一个个进 门之后看到玉若嫣就扑通跪下,哆嗦着哀声求饶,连称无辜。 最早到的是紫萍,玉若嫣望着她略一端详,就将眉峰聚拢到一处。 南宫星忍不住问道:“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紫萍抬手抚着面颊上的一条细长药纱,泪盈盈道:“那日……那日主子们叫 去集合,挨着个的查人颜面,说是要找易容改扮的叛徒,奴婢……奴婢那天贪懒 起床晚了,来不及涂护脸的面脂就去伺候小姐们,忙了一晌,腮帮子起了皮,结 果……结果查验的大哥硬说我这是易容的痕迹,起先拿指甲抠,抠大了见血,便 说奴婢做了手脚,最后……最后……” 泪珠一串串掉下来,紫萍哽咽道:“最后不知谁拿来一把匕首,把奴婢…… 奴婢的脸,割破了。” 南宫星心中一惊,原来这就是那天传言中被豁开脸的破相丫鬟。但此刻他谁 也不敢盲信,便硬着心肠道:“这会儿还伤着么,可否叫我与玉捕头看看?” 紫萍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一团,只好抬手抠了几下,将那条药纱缓缓揭下。 露出的狰狞血口,竟有近三寸长,看走势,果然是要将她整张脸揭下来的样 子。 唐远明在旁叹了口气,道:“那天唐门派去的弟子确实也有些急了,我听过 回报,伤口里已经见了血肉。” 玉若嫣蹙眉微微摇头,似乎对这手段颇不认同,问了几句当日发生的小事, 便叫紫萍退到一边,坐在椅子上候着。 唐远明走后,第二个到的是苏叶,她年纪颇小,但个子不低,比紫萍高出足 足半头,一双眼睛乌溜溜的颇为灵活,哆嗦着还忍不住打量一番屋内情形。 比起只为玉若嫣梳妆打扮过两次的紫萍,苏叶和苏木照顾起居,基本就是随 侍在玉若嫣身畔,相处时间更久,自然问得也就更细。 南宫星此前已经对玉若嫣提起过乱心灯这样东西,因此几句琐碎事情的提问 后,玉若嫣貌似漫不经心问道:“我在那边居住的两日一夜中,屋里的灯油长蜡, 是你还是苏木在换?” 苏叶头也不敢抬,跪在前面望着地面瑟瑟发抖道:“回、回姑娘的话,是奴 婢换的,我姐姐……只叫仆役来帮忙换过走廊里的灯笼。” “那,你都换了什么,可还记得?” “头日里,所有新换上的,都是奴婢一手准备。第二日早晨,外间的厅堂灯, 我换了两个木架烛台,一个白瓷莲瓣灯台,共换了八支蜡烛。傍晚我姐姐伺候姑 娘换衣时,梁下的两盏鱼嘴吊灯,是我踩凳子续的油,新换了灯草。别的……哦, 姑娘临去前梳妆的台子上,那盏省油灯,奴婢也是那时新换的芯。” 玉若嫣细细听罢,问道:“那盏省油灯夹层里的水,你可动过?” 苏叶一愣,思忖半天,摇头道:“不曾,那灯油是奴婢加的,但夹层水还挺 足,奴婢就没动。” 玉若嫣沉吟片刻,轻声问:“南宫少侠,那盏省油灯当时就放在我与铜镜之 间,若是夹层中的水事先放过东西,入水处蒸出的味道,恰好就对着我的口鼻。 查验灯具之时,是否也仔细查验过那里的水呢?” 南宫星叹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料想应该不会有疏漏才是。当时 冯破还活着,他办事的能力你是知道的,他带人查验,想必连铜镜后的浮灰也会 搓到指尖舔一口试试。” 见玉若嫣陷入沉思,南宫星又道:“唐炫曾提醒过我,乱心灯既然是文曲那 样老谋深算的狡猾之辈所用的辅佐道具,那么,它就未必真是一盏灯上的东西。 也许,不过是一种加入灯具内会发散较快的药粉。那么,添到别处,只要能被目 标嗅到,便一样可以生效。” 玉若嫣想了片刻,苏木恰好此时被带到,她便让苏叶先退到一边,问起苏木 那几日的情况。 南宫星在旁听着,总觉得玉若嫣问的尽是些无关小事,只偶尔掺一句听上去 有用的东西,这种问法,效率是不是也太低了点? 可术业有专攻,西南四州最有名的捕头就在这里坐着,他即便心有疑虑,也 只能在肚子里藏着,静静旁听不语。 “苏木,我在那边住着的时候,你是管事的大丫头,我有一段时间,记忆模 模糊糊不甚清楚,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准备细细问你一遍,你方才那些小事一个 个都记得清清楚楚,想必我要问的,也不会忘才对。” 苏木颇为紧张地低头叩首,轻声道:“奴婢……尽量回想。” “苏叶,紫萍,你们两个先去外头,一会儿我叫谁,谁就进来。”玉若嫣抬 眼先把另外两位打发出去,看南宫星站在门框处,叮嘱那俩是否偷听,微微一笑, 盯住苏木问,“从我在镜台前梳妆起,到我与世子派来的影卫碰面被带走为止, 这段时间,你们三个丫鬟,都有谁和我单独相处过?” “我……我们都和姑娘单独呆过。”苏木哭丧着脸,可怜兮兮道,“伺候姑 娘梳妆的是紫萍,姑娘开始打扮,我和妹妹就去外头准备东西,那会儿你身边就 只有紫萍一个。梳妆后,紫萍被别个姑娘叫去,我见廊里的灯笼有两个不利落, 去叫仆役过来拾掇,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只有妹妹在屋里头伺候。之后……之后 等我回来,见妹妹有点乏,姑娘你又是个事儿少的,我就叫妹妹去歇着,最后姑 娘出去见世子的影卫,便是我送出去的,姑娘想不起来了么?” 玉若嫣并不回避,直率道:“那一段的记忆,对我来说非常模糊,所以我才 相信,你们三个之中,定有一个在当日出了问题。方才那些琐碎问题,你们中如 果有谁坦诚告诉我,当日被人袭击,或是出了什么岔子,并未过来伺候,我便知 道哪个被对头替换。然而,你们谁也没提及此事。也就是说,那时对我下手的人, 如今还在你们三个之中。兴许,你们三位都是同谋。” 苏木脸色煞白,一个响头磕下去,高声道:“玉捕头明鉴,奴婢兢兢业业伺 候,没有半点害人之心啊。” 玉若嫣神情稳如磐石,丝毫不动,淡淡道:“你且坐到一边,南宫少侠,请 苏叶进来吧。” 苏叶低头进来,听玉若嫣将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心惊胆战低着头,考量 片刻,缓缓回答一遍,细节上略有些出入,但大体上没有差别。 玉若嫣不置可否,又把紫萍叫进来,一样问了一遍。 紫萍梳妆之后就被别处叫走,所以她不知道后面都发生了什么,只把自己的 行程细细交代了一遍,唯恐被玉若嫣判定有问题,还抬出了能为她作证的各院人 物。 玉若嫣沉思片刻,起身道:“你们三个谁身上出了问题,我一时间无法确定。 可,这里并非官府衙门,而是唐门地界,一旦我将你们中必定有一个人存在问题 的事情说出去,恐怕你们三个都要被杀,以绝后患。” 此话一出,三个丫鬟齐刷刷扑通跪下,三颗脑袋此起彼伏,磕得砰砰作响, 连声求饶。 玉若嫣等她们安静下来,才缓缓道:“我有一个法子,可以保住你们中无辜 者的性命,但要委屈你们,暂且在某个地方,与世隔绝一段时间。” 三个丫鬟惊疑不定,互相对望,不敢开口。 “南宫少侠,劳烦去请唐掌事来,将她们三个分开关押到僻静处,无需分派 弟子看守,只定期送入吃喝,倾倒秽物,不许任何人与她们交谈碰面,案情水落 石出之前,这三个丫鬟谁也不得离开关押之处。” 苏叶颤声道:“玉捕头,那……那我们的活……” “你们不必干活,只当休了大假,安心将养便是。”玉若嫣起身,淡淡道, “只是独处一段时间,总好过被冤杀在此。孰轻孰重,你们自行衡量。” 玉若嫣还未走到门口,唐远明就已匆匆返回,看他面色,竟还使了轻功。 “玉捕头,三个丫鬟都已问完?” 玉若嫣颔首道:“都已问完。” 她将三个丫鬟的处理方式对唐远明交代一遍,接着道:“南宫少侠,烦请你 找个人领路,带我一同,这就去三个丫鬟的住处搜查一遍。” 南宫星先一步出门,就看到唐蕊带着傅灵舟已经等在院中,这下有了向导, 倒是不必再去麻烦唐醉晚。 傅灵舟还是头一次见到玉若嫣本人,打眼一望,竟愣在一旁,露出几分呆气。 唐蕊大感不妙,急忙在后面往傅灵舟的腰眼上狠狠捅了两把,嗔道:“你… …你也看傻了眼么?” 傅灵舟这才收敛心神,低头微赧道:“略有几分,实在不曾想到,竟有这么 好看的姑娘。” 结果这句吓到了唐蕊,出去带路没走多远,就急匆匆去叫来唐醉晚,把带路 的任务托给了她,自己嚷嚷着要去别处帮忙,死拖硬拽带走了傅灵舟。 唐醉晚身子羸弱,跨山之行由她带路顿时便迟缓很多,南宫星思忖再三,心 想山中左右无人,就先解开了玉若嫣的穴道,让她将唐醉晚背在身后。 可那脚镣又成了麻烦,半途见玉若嫣额上都微微出了层汗,如美玉沁晕,白 瓷沾津,南宫星只得道声冒昧,再将唐醉晚接过。 一负到背上,南宫星就暗道一句人不可貌相,这唐醉晚看着娇怯怯弱不禁风 与范霖儿身段相若,可实际趴在他背后,才发觉衣衫下藏着的酥胸玉乳大不相同。 这尚未出阁的闺女,娇嫩胸脯竟比范霖儿那少妇还要丰美几分,隐隐比唐青还要 略胜一筹。 如此反推,不知她那柔细腰肢该是如何盈盈一握。 不知是否看出什么,玉若嫣在旁轻轻咳嗽一声,南宫星这才停下遐思,提气 专心疾奔。 毕竟忌惮名声,快到有人之处,南宫星就急忙将唐醉晚放下。她面色微红, 行了一福致谢,跺了跺微微发麻的双足,领着他们二人匆匆入内。 时辰已经不早,南宫星本想让玉若嫣先去见见罗傲,也好煞煞那个家伙的锐 气,但玉若嫣只说自己戴罪立功,不便去依仗资历立威,婉言相拒。 通报过唐远书后,唐醉晚寻了一处地方休息,换了两个比较熟悉中堂山头的 内门弟子带路,等到了三个丫鬟的住处,日头已经渐渐往西山那边沉去。 领路的弟子说了几次,这三个丫鬟的住处都早搜查过不止一遍,言下之意, 显然觉得玉若嫣纵使亲自出马,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玉若嫣也不争辩,只是默默随在后面步行,看上去颇为秀气的脚掌踩过冷硬 的石阶,脚镣撞在上面,叮当作响。 南宫星也并没抱什么期望,毕竟对玉若嫣下手,至少也得是文曲副手的层次 才能算是稳妥计划,这么至关重要的一个角色,怎么也不至于将破绽留在住处吧? 可玉若嫣离开地牢之后,混沌未明的迷雾虽说仍在,但她却没有半分犹豫, 笃定一个方向,就要彻查到底。 而且,她总是稳固淡漠如玉石一般的表情,没来由就能给身边的人信心,相 信跟着她的指示去做,就绝不会无功而返。 南宫星忍不住想,如意楼隐秘布置十余年,他师父动用几乎一切人脉,四方 总管的选择依旧不尽人意,让他来说,倒没一个比的上玉若嫣合适。 就是不知该用什么手段,才能把她偷去如意楼,效犬马之劳。 苏木、苏叶姐妹住在一处,她二人相貌清秀手脚麻利,一贯是伺候院内的大 丫头,不需住大通铺,伺候哪处院子,就在哪处安身。 而紫萍专门伺候女眷穿衣打扮,梳头妆点,因此和另外几个丫鬟同住在单独 辟出的小院,两三人合住一间,算是小通铺。 不过那姐妹俩的住处这两日恰好就在紫萍住处隔邻,有小门相通,查验起来 倒也方便。 这些丫鬟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贱籍,能选到这几处院落的,往往颇有姿色,听 带路弟子的意思,算是唐家内门偶尔消遣的地方,零星有中意贴心的,点选走去 做贴身侍婢,从此脱离苦海,转成被下头丫鬟伺候。 正因这里有通往好生活的独木桥,院子里自然就不乏彼此下绊子丢石头的, 玉若嫣才说明来意,要打听一下三个丫鬟近期的生活起居有什么明显异常之处, 两座院子就断断续续聚过来十七、八个,叽叽喳喳雀儿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绕 着弯子想给三个丫鬟定性成妖魔鬼怪。 诸如什么“见过紫萍半夜里在院中扎草人”、“听说苏木会变脸的妖术”、 “苏叶那小蹄子一晚串过三个男人屋子”之类,还算是值得一记,更离谱的,多 半连那些告状的自己都不相信。 但玉若嫣一条也不放过,面色严肃,认认真真逐条记下,还要复述,跟每一 个告密者确认。 带路的两个弟子觉得好笑,扭开脸去,大抵心中对这位女神捕,已经失了三 分敬意。 等到问完,玉若嫣叫那些丫鬟散去,单独留下了两个,其中一个交给带路弟 子先看住,带着另一个去了紫萍住的屋子。 看南宫星面上略显不解,进屋之前,玉若嫣先让那个丫头进去整理一下紫萍 的物件,见人走后,轻声道:“下仆的地界你我不熟,需要叫个知根知底的帮忙, 出言不够稳重,心中偏见太深的,都不合适,这个丫头可以帮着搜查紫萍,外面 那个,一会儿查苏木、苏叶的时候用得上。” 她似是在指点南宫星一样,一边拖着脚镣迈过门槛,一边缓缓道:“判断证 人可不可用,先旁敲侧击,不漏真正目的为佳。” 南宫星并不觉得这种小人物能帮上什么忙,只是嘴上敷衍道:“多谢指点。” 进去之后,那个丫头倒是已经尽心尽力忙活起来,小通铺的被褥卷起翻开, 腾空出紫萍睡的地方,又快步过去打开衣柜,将紫萍的私人物件一个个挑拣出来, 摆放在桌上供他们检查。 玉若嫣只扫了一眼,就柔声道:“这些寻常面上的东西,不必检查了,你仔 细想想,那紫萍平时藏值钱东西,或是什么隐秘家私的地方,你有没有印象?” 那丫鬟皱眉细细思索片刻,爬上床去,撅着圆滚滚的小屁股凑到墙边,在通 铺贴墙那里顺缝探下手去,抠摸一阵,掏出一个小小的微弯薄铁片,递给玉若嫣, 道:“奴婢又一次见紫萍悄悄藏了这个在床缝里,之前几次来搜的人都没搜到, 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就没吱声。” 玉若嫣望着那方方正正的弯曲铁片,盯着上面颇为明显的刮擦痕迹,一双墨 黑眸子缓缓在屋墙上扫过。 南宫星望了一眼,大致想到所做何用,便也四下打量起来。 不一会儿,他眼前一亮,快步走到通铺对面角落墙边,蹲下道:“拿来,在 这儿试试。” 玉若嫣跟去,将铁片递给他。 南宫星把铁片缓缓刺入到一块垒基青砖旁的缝中,还未用力,只是轻轻一撬, 那看似整块的砖就掉下半个,露出里面一块不小的空间。 他仗着农皇珠护体,直接探手进去,摸出了一个做工粗糙的松木盒子。 盒上无锁,也没机关,南宫星随手一掀,就将盖子打开。 【窃玉】 第十七章 神捕 2019-02-17 【第十七章 神捕】 玉若嫣往前一凑,南宫星也急着看盒子里的东西,两人一时不查,额角一下 撞在一起,发出轻轻一响。 南宫星稍有点不自在,急忙道歉退开几寸,将盒底斜托,亮出里面的东西。 玉若嫣倒是神情自若,就像脑袋是石头凋成的一样,只是默默伸手拿出里面 的物件一样样捡出。 一块散银,约莫三、四钱重;百十个大钱,仔细用绞三股的麻线穿着;一支 软金线缠的发钗,用油纸包住扎紧;另有个做工精美的小胭脂盒,里头盛的面脂 已经用了小半,一看就不是紫萍那点月例钱买得起的。 拢共加起来,超不过二两银子,但紫萍年纪不大,升上大丫头的时间也就半 年多一点,扣去日常穿戴妆容所需,还能攒下这些私房,已是不易,看这份量, 她还挺洁身自好,没讨好巴结个男主子谋求恩赏,只是手脚可能不太干淨,不算 是个好丫鬟。 玉若嫣仔细检查一番,盒子没有夹层,面脂嗅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发钗是货 郎那里就能见到的廉价首饰,仅仅样子好看,不值几钱,里头并非中空,两股钗 头一片片捏掰扭转,并无什么特异之处。 掂了掂大钱的重量后,玉若嫣请南宫星将碎银块也捏开两半,穿钱的麻线都 从中扯断看了一看。 这种查验的劲头,南宫星自歎弗如。 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怎么看,这小心翼翼藏起来的,也不过是些私房钱而已。 想必紫萍并不想将一生都搭在唐门,或是在外头还有着情郎,于是悄悄千方 百计存钱,等有机会,赎了自己的卖身契,重得自由。 「没什么可疑。」 南宫星将已经被翻查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样样放回去,轻轻一歎,又从怀里 摸出一个七、八两的银锭,放进盒里压在最上头,这才盖好盖子放回原处,将那 半块青砖小心推回,四边一抹,便又成了一片好牆,只有仔细观察,才能看到常 被抠开的一道道印子。 玉若嫣不置可否,只是起身继续检查一番屋内其他地方,又从衣柜后一块额 外添加的挡板里,找出几件一看便是女弟子或唐家小姐穿旧不要的衣服。 下人偷偷捡回主子丢的衣物,等将来离开卷进包袱本也是常见的事。 不过,不管这衣服到底是不是紫萍藏的,玉若嫣还是耐心一件件打开伸展, 将暗兜袖袋,腰带内侧一处处可藏东西的地方全部检查过,这才略显放心,向南 宫星点了点头,一起出门,带着另一个帮忙的丫鬟往隔壁院去了。 苏木与苏叶姐妹俩占着一间整屋,查起来倒是不会与旁人混淆。 来帮忙的那个丫鬟并不经常进出这姐妹的房间,在里面指点了不痛不痒的几 处,就被玉若嫣请了出去,站到了门外。 南宫星在旁看着玉若嫣四下检查,目光专注心无旁骛的模样,不自觉注意力 就被吸引过去。 她和此前的样子,有了极爲明显的不同。 此前地牢中那个她,就像个无处不做工绝美,精凋细琢栩栩如生的玉像,赏 心悦目,却让人只想观望,生不出几分亲近之意。 而如今的她,正由内而外焕发出一中摄人心魄的奇妙魅力,如荒原逐鹿的狼 ,如厚雪掘鼠的狐,如睥睨苍穹的鹰,如林间一瞥的虎,令人隐隐感到畏惧,却 又想要上前,细细感受那股充满原始力量的味道。 就连她转头时,颈侧筋肉浮现的起伏阴影,都有着可以比拟娇嫩处女双乳之 间的浓烈魅惑。 发觉自己竟想伸手摸摸她耳后的时候,南宫星心中一凛,急忙向旁挪开两步 ,运气内功收摄一番心神,才克制住不住涌动的燥意。 能在江湖传颂中被推举爲四绝色的女子,果然都有其不凡之处。 爲了不误正事,南宫星远远拉开距离,到另一侧仔细查验。 这里虽是女子住处,多有些隐私之物,但事急从权,他也懒得去避这种嫌。 而且玉若嫣着实一板一眼仔细得近乎可怕。 南宫星没好意思细看的几条带子,一看就是洗淨了等着围堵天癸水所用,内 里夹有草木灰,可以吸纳不少污血,来月事期间不至于太过行动不便——她都一 条条拆开,挑散了里面的灰,还要指尖一蘸,放到鼻尖嗅上几下。 跟她一起办事一天,南宫星就清清楚楚地了解,威震江南的女神捕之名,可 不是单靠直觉和容貌就能搏来的。 「玉捕头,这三个丫鬟人微言轻,又跟在你身边,你一旦出事,怀疑到她们 头上不过是迟早的事,你当真觉得咱们在她们身上能查到什么?」 南宫星将自己这半边的各处角落,上顶下底均查看一番,忍不住起身问道。 他在如意楼修炼多年,又被师父耳濡目染,实在不愿轻易怀疑这种寻常下人。 玉若嫣只澹澹道:「那要查了才知道。」 说着,她已将床下摸出的一双厚踩山靴拿起,让南宫星运指力掀掉靴底。 「这种地方,能藏下什么。」 南宫星苦笑着接过靴子,食指如剑一插一挑,便掀掉了一只靴底。 可当他掀开第二只靴子的底后,一个小小的扁铁盒子竟从中掉了出来,当啷 一声,摔在地上。 玉若嫣蹲下捡起,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南宫星略感尴尬,忍不住道:「这地方藏东西,取放是不是也太过不便了?」 「只是备用应急的话,便无关紧要。」 玉若嫣打开铁盒,看着里面的暗灰色粉末,用小指指尖轻轻一蹭,凑到鼻端 嗅了嗅,跟着神情一变,忙将盖子盖上,将指尖泡入旁边木盆中洗淨,「得找人 试试,这说不定就是乱心灯的本来面目。」 南宫星伸手接过,笑道:「你躲远些,让我先试,我百毒不侵,里面若是有 什么伤身的地方,我不至于真的出事。」 不等玉若嫣开口,他就往旁退开两步,一推窗侧身靠在牆边,掀开铁盒盖子 ,整个凑到鼻前,深深吸气一嗅。 一股并不明显的澹澹眩晕随着这口气进入脑海,若不是提前凝神注意,的确 不容易察觉到什么异常,南宫星托着盒子,一边继续吸气,一边皱眉思忖,这若 是文曲仰仗的药物,生效难道不会太慢么?不料刚想到这儿,方才那股眩晕便突 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温暖松弛的澹澹倦意,让他整个人不愿使力, 恍如微醺。 接着,他觉得脚下像是踩了棉花,方才还清醒无比的意识莫名就朦胧起来, 旁边玉若嫣好像在说什么,可他听不真切,听不清楚。 明明听不清楚,可身子里却好像另有一个魂魄,听到了玉若嫣的话一样,控 制着他的手,将盒子缓缓放到了窗台上,腿也不再听他的话,自发向后退去。 退出几步,一杯凉水兜面浇来,浑身一冷,南宫星浑浑噩噩的神智总算又被 自我捕捉到了几分。 他急忙凝息运功,暗骂自己一句大意,收摄心神,片刻后,才将刚才那股迷 乱之感驱散得干干淨淨。 「这便是乱心灯?」 彻底清醒之后,南宫星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水,皱眉道,「可方才的事情我都 记得啊。」 玉若嫣摇头道:「我对你说了好几句话,你记得起哪个?」 南宫星一怔,跟着心中一凛,「我……竟一句也没听到么?」 「你听到了,还照做了。」 玉若嫣面色凝重,道,「不过单靠这药,就算你吸得很多,也做不到对你随 意下令,看来,这的确只是个辅佐的手段。这种东西加到灯中,混进蜡里,或是 掺入胭脂水粉,都可以让人短时间内心防大弱。在此期间,不管是阴魁眼那样损 人心神的法子,或是夺魄大法、催心术、迷魂醉这样的邪术,想必都可事半功倍。」 南宫星去把那盒子拿来,不敢打开再闻,递给玉若嫣道:「那,是否意味着 这屋中姐妹两个都参与在了阴谋之中?」 玉若嫣摇了摇头,道:「未必,这靴子是上下山道时候用的,内院大丫鬟很 久也未必会用上一次,那两姐妹一忙就整日不在屋中,下人的住处又不会经常上 锁,说是藏匿也可,说是被人陷害亦可。这种实证,拿来逼供,也未必能问出真 相。」 南宫星若有所思,跟着道:「那这事,我看就先别对唐掌事他们说了。」 「爲何?」 「我担心唐门爲了绝后患,直接将三个丫鬟一并处理掉。」 南宫星轻歎口气,「别怪我多疑,我父母都是世家之后,家族利益比起几个 贱籍女子的命,不值一提。」 「那也不必欺瞒。」 玉若嫣墨眸微转,在南宫星面上多停了片刻,忽而一笑,「我自然不会让他 们滥杀无辜。」 南宫星呆了一呆。 他不曾想到,原来玉若嫣的笑容是否发自真心,对她迷人样貌的影响,竟然 不逊色于方才认真查桉之时。 天女门有样奇诡神功名曰飞花三笑,传说练成之后可有一笑倾人城、再笑倾 人国、三笑散人魄的夺命威力,越是美貌女子,使用出来效果越是可怕。 玉若嫣要是练了那门功夫,怕不是能打遍天下男子无人可敌。 查出这样东西,玉若嫣还是不肯停手,又在屋中仔仔细细搜寻了足足一个多 时辰,外面等着的弟子进来催促,也被抓来帮忙,查到最后,又来了一个奉门主 之命过来询问情形的年轻人。 那是唐远书麾下最有前途的下一代内门弟子,唐行泽。 双方认识之后,玉若嫣先将搜查结果陈列铺开。 这一间并不太大的卧室,最后找出了两批疑似乱心灯的药粉,都被藏在鞋中 ,一个在床下靴底,一个在樟木柜子中一只旧绣花鞋的鞋帮里。 此外还从桌上小妆奁里找出一支经过机关变动可以打开空管的簪子,床上瓷 枕的出气孔内掏出了一个可以装下不少粉末的小竹筒,竹管侧面带着一层薄糨煳 ,若只是晃晃枕头,绝找不出。 南宫星在旁帮手,眼见着玉若嫣指点下将这些找出来,真是歎爲观止。 唐行泽大喜过望,忙将东西整理记录,安排两个弟子迅速报告门主。 接着,玉若嫣就说起了那三个丫鬟的事。 三个丫鬟其中必定有鬼,但一个鬼、两个鬼还是三个都是鬼,还未尝可知, 与其他人之间是否还有联係,也需要细细斟酌。 目前破绽露在苏木和苏叶姐妹身上,那么,隔离关押之处就必须再度加强防 备,小心其他内线前来救援。 每批护卫一定要同时包括世子旧部、公门高手与唐门可靠弟子三方,彼此牵 制监督。 若无掌事一级的令符,任何人不得入内与那三女见面。 饮食派专人从唐门大伙房里任意选取,看守交接时带去,三份打乱,随机送 往三处。 不管被关押的三个丫鬟弄出什么响动,即刻上报最近的掌事或捕头,得到允 许之前,不必理会。 唐行泽听完,皱眉道:「玉捕头,孟少侠,恕在下冒昧说一句,不过是三个 奴婢,若其中真有问题,令可靠的人远远押走,直接送去镇南王府不是更好?」 南宫星能听得出,这位年轻才俊已经有了处理掉隐患一劳永逸的念头,没提 出将三个一起活埋,已经算是正派弟子的气度了。 可送去镇南王府,那边怕是也懒得分辨三个丫鬟谁人无辜,八成要一并送去 刑场,活剐了爲世子报仇。 玉若嫣神情不变,澹澹道:「处理三个丫鬟容易,找这么好的钓饵,却很难。那三人中就算没有文曲,也一定有文曲最心腹的部下,如今隔离看管,他们一 切后续计划都会受到影响,打草惊蛇之后,不就该是守株待兔的时候了么。」 唐行泽一拱手,看向南宫星,谨慎问道:「孟少侠,你的意思呢?」 南宫星心中,走江湖打打杀杀的命才是最贱一层,自然微笑道:「玉捕头思 虑周全经验老道,我愿惟她马首是瞻。」 玉若嫣并不等唐行泽回话,又道:「此外,烦请行泽公子给门主带个话,将 今晚在这里翻查出来的几样藏匿手段告知,如果人力够用,还请明天一早开始, 就将唐门内宅大院的每间屋子,都按此细细搜查一番。文曲布局良久,绝不会只 留下这么点备用材料,找出七七八八搜集销毁,也能让她后续计划巧妇难爲无米 之炊。那么,我与孟少侠还有别处要查,就有劳行泽公子处理此地后续了。告辞。」 说罢,她抬腿便走,脚镣叮当作响,转眼就已到了院内。 南宫星对唐行泽一拱手,匆匆跟了过去。 难怪西南四州跟过玉若嫣的捕头捕快都对这女神捕心向往之,南宫星才跟着 跑了这一趟,就觉得无比舒服自在,不必去苦思冥想下一步要做什么,按照指示 办事,就有充足收获,几乎从不无功而返,这简直是公门中人梦寐以求的办差情 况。 走到院外,南宫星看四下无人,才问道:「玉捕头,时辰不早,我与家母还 有约定,该往西堂那边过去了。」 「唐醉晚呢?」 「她在这边住一夜就是,都是她自家亲戚,应该不必咱们操心。」 玉若嫣略一沉吟,道:「好,回西堂。你去见过你娘,咱们再查下一处。」 「深更半夜,你还要查什么地方?」 她脚下不停,彷佛不知疲倦爲何物,明亮双眸望着暗不见路的山林,澹澹道 :「范霖儿。」 南宫星沉吟道:「她住处我匆忙查过一次,没找到什么特异之处。而且,恐 怕会有陷阱。」 「我要查的,是范霖儿这个人。」 玉若嫣面不改色,道,「我是女人,你不方便做的事,我来。」 「这……就算你是女人,深夜硬闯寡妇卧房,影响怕是也不太好吧?」 南宫星略感担心,皱眉道,「范霖儿那儿应该是个一早就布局的诱饵,中间 引了我几次,我比较小心没有上鈎。」 玉若嫣摇摇头,「你在寡妇房里被抓住,可能会被赶下山去,我被抓住,能 有什么?那要是陷阱,就更该由我去踩,看看到底埋伏下了一个什么。」 她提气展开轻功,垂手抓住脚镣,姿态看上去并不优美,但效率颇高,一起 一落,便窜出数丈之遥。 南宫星轻松跟上,在旁道:「这会儿赶过去,会不会太匆忙了?」 「正是最恰当的时候。」 玉若嫣一边调息稳住身法,一边拨冗回答,「那三个丫鬟被抓起隔离的事, 此刻一定已经传入范霖儿耳中,今晚她肯定要思索对策,说不定,还会联係她的 上下线,如果拿到什么东西,便能抓个正着。」 ↓记住发布页↓ 2h2h2h.com 「那她要没拿着什么呢?」 「我道个歉,咱们再查别处就是。」 玉若嫣澹澹道,「被我看下,她又不会有什么名节上的损失。」 爲不影响效率,南宫星此后没再开口,好让玉若嫣专心提纵疾奔。 等回到西堂所在山头,玉若嫣看上去终于有了几分倦意,不过双眼还是如晨 星一般明亮,也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攀到山腰,看南宫星停下,便径直往上 走去,道:「我在范霖儿家院子大门对面林中等你。」 离开时曾经过一次,倒是不必南宫星带路。 「好,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匆匆暂别,南宫星施展轻功赶去与母亲的约定之所。 等了片刻,唐月依出现,带来的消息,说不上好。 雍素锦依旧下落不明,霍瑶瑶和五公子武烈也都随之不见,崔碧春已经通知 附近分舵,差遣人手,调动普通百姓里的眼线,希望能尽早发现他们三人的去向。 西三堂总管岳玲自愧驭下不严,管教无方,惹出了许多漏子,亲自赶往风绝 尘处负荆请罪,风闻她将提请卸任,就此归隐江湖。 薛怜在峨嵋山上徘徊十余日,先后诛杀峨嵋年轻弟子二十七人,上代剑客三 十一人,元老八人,最终将逃回峨嵋山的清心道长当衆毙于刀下,负伤逃走。 此战震动江湖,江南江北传言再起,均称狼魂卷土重来,名门大派人人自危。 衆人提到月狼之名时,想到的,终于不再是当年令人畏惧的何若曦。 而是令人胆寒的薛怜。 此外,江北地界连着出现了几桩灭门惨桉,行凶者选取的目标皆是隐姓埋名 退出江湖的巨盗惯匪,还用了一些巧妙手段,将其僞装爲如意楼所做。 北三堂总管孟飞已亲自着手调查,三正六副九位堂主出动了五位,除此之外 ,南宫星的师兄叶飘零也已在那附近,听闻调查期间还和清风烟雨楼门下一名弟 子有了一些摩擦。 短短数月之间,一直在暗处进行的交锋,就似乎已浮上水面,隐隐激荡开来。 说过大事,南宫星又问了一句唐青的情况。 唐青被带走后不肯远离,如今还在距离唐家堡不远的如意楼分舵中等待,前 日接了一封南宫星的家书,是白若兰在家放心不下寄来的问候,看过之后,她还 萎靡了几分,想来这次记忆受创,连累她的锐气都被磨平不少。 唐月依觉得这并不是坏事,她升格当了婆婆,心态便与当年和南宫熙大闹时 截然不同,对白若兰颇爲满意,自然就不愿意家中多出几个不好管的小妾惹得后 院起火。 这种明敲明打的州官放火百姓禁灯,南宫星也无话可说。 他总不能对自己亲娘开口,叫她将心比心考量一下做侧室的女人是什么感受 ……不然一会挂了彩去见玉若嫣,可就是真真正正将脸丢在姥姥家了。 换到南宫星讲了一下这一天的事,唐月依略一沉吟,也觉得玉若嫣是个人才 ,留给六扇门实在可惜,鼓动南宫星这次办事的时候多留心些,要是能瞅准机会 ,不必避讳,只管动用手段把人撬来。 「别怪娘背后说你师父不是,」 最后临别前,唐月依颇爲感慨地说,「风三姐的武功震古烁今,那是大家都 服气的,可她作爲一宗之主,实在差点意思,当初要不是我和何若曦帮着里里外 外搭架子,她那些人脉也都尽心尽力,如意楼还不知道要被弄成什么样子。我一 直跟她说,这批总管拿来起步还行,一有合适人选,就该尽快换掉。可她这人念 旧情,还对里头有的人心存亏欠,长此以往,那都是要命的隐患。小星,你得尽 快磨练本事,若是风三姐失了手,这诺大一个摊子,可就看你的了。」 「这也说得太远了,娘,楼里的各项事务,才运转起来不过两、三年,听你 一说,倒像是风雨飘摇了似的。」 唐月依望着黑漆漆的林间,轻歎道:「江湖风雨,哪次不是说来就来。当年 风光无限的七大剑派四大世家,如今除了唐门,还剩哪个?奠基就用了坏料,那 里禁得住大风大雨?小星,这次唐门的事情忙完,娘准备去楼里帮你师父一段时 间,你在外也争气些,上次见你师父,你可注意她鬓边已经有了白发?」 南宫星心中一酸,点头道:「那自然是见到了,师父劳心劳力,做的又是并 不擅长的事,与师公天长日久两地分隔,今年以来,又憔悴了不少。」 「你师兄虽挂名在风三姐名下,可武功实际上都是冷四哥指点的,那人的武 功邪得要命,练久了,会反噬心性,加上又是一个浪子脾气,心无定所,如意楼 靠他是不成的。」 唐月依走出几步,柔声叮嘱道,「小星,娘说这么多,是爲了提醒你,娘和 师父让你练一身武功,不是爲了让你事必躬亲,处处冲在一线,只是爲了让你经 曆江湖风雨也能得以自保。你应该磨练的方向,还是用人识人,非不得已,不要 贸然以身涉险。懂么?」 「是,儿子谨记娘亲教诲。」 南宫星不敢怠慢,肃容拱手,正色回答。 「近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唐门中一些反常的事,这里似乎每隔十几年,就会 生出一场凶险内乱。」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收住话头,道,「不多说了,总之,若是我猜测不错 ,唐门此后会是个更加可怕的地方,咱们必须尽早办完事抽身而退。否则,恐怕 会被这百年巨兽一口吞下,尸骨无存。」 不等南宫星答话,唐月依迈开两步,又恢複了平时的果敢洒脱,一摆手道: 「我知道你还有事,去吧,明晚再见。」 话音未落,她秀足一点,倩影一闪,乳燕投林般消失在昏暗无光的林间。 恍惚间,竟真如被山峰的阴影吞没一样。 南宫星心中不安,忍不住追了几步,跃上枝头,见母亲身法轻灵,转眼已到 了数十丈外,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往和玉若嫣约定之处去了。 远远望见玉若嫣的身影后,南宫星先前就一直隐约徘徊在心头的感觉更加强 烈。 他总觉得,玉若嫣的人,像是被锁在了一个巨大的玉石壳子之中。 冷漠,坚硬,只在很少的弹指之间——如先前那嫣然一笑的时候,才能让人 感受到,属于鲜活生命的温度。 是因爲她长年公门的需要?还是寄居于王府小心求存天长日久养成的秉性? 亦或是……她藏起了真正的自己,爲了某种目的?他提气走近,相距还有数丈之 遥时,玉若嫣就远远扭过了头,彷佛能穿透一切的视线,轻而易举地锁住了他的 身影。 多少感受到了几分唐远明的不甘,南宫星眉心微皱,快步过去问道:「你听 到了?我明明没发出什么声音。」 玉若嫣澹然一笑,道:「我感觉到了。」 「这听着可有些玄奇。」 「我本就在警戒着周遭情形,要发现一个人的动作,不必只靠声音。」 「不愧是雍家后人。」 南宫星笑歎一声,「佩服佩服。」 玉若嫣没再否认,只澹澹道:「既已来了,咱们去吧。」 「你打算怎么去?去了,怎么做?」 玉若嫣望向唐家这处院子,轻声道:「你既然怀疑她是文曲的人,那她就必 定有破绽。来了,去找就是。」 「若找不到呢?」 「她被我看看,又有何妨?」 玉若嫣澹澹一笑,迈步走向院牆。 「不走正门?」 南宫星跟过去,明知故问。 玉若嫣干脆不答,贴牆走出两步,一摆手道:「你不是已夜闯过么,带路。」 探过一次的地方,南宫星自然轻车熟路,转眼就摸到了范霖儿住处后面,指 了指院牆里,低声道:「此处正对的就是,但这面的窗子动静较大,最好从旁绕 去前院,我带着剑,挑开门闩就是。」 「不必。」 玉若嫣略一摇头,弯腰提起脚镣,抬足一踏,凌空越过院牆。 南宫星忙展开身法跟上,刚一落地,就见她伸手一掀,打开了那吱嘎作响的 木窗,就这么纵身一跳,窜进了屋内。 这窗子声音足够惊醒屋内睡死的范霖儿,南宫星急忙抬手托住回落木框,跟 了进去。 玉若嫣脚上带着镣铐,双肩无法发力彻底,动作却依旧轻巧灵敏,裙裾微扬 ,身影就已越过正在外间床铺上揉眼的贴身丫鬟,冲入屋内。 不想把事情闹大,南宫星只好道声得罪,上前将刚刚醒转的丫鬟一掌震晕, 扶回床上拉起被子盖好。 这时,里屋已经传出了范霖儿的低声惊呼。 「你……你是谁?」 「范夫人,在下玉若嫣,特来查验一些事情,还请配合。」 范霖儿语调更加惊慌,「玉捕头?你、你要查什么事情,至于深更半夜,在 我已经睡下的时候硬闯?」 「不管查什么事情,大张旗鼓提前说明,往往是查不到的。」 玉若嫣说罢,取过桌上火镰,先掐住灯芯嗅了一下,这才点燃,澹澹道,「 夫人请往旁边略坐片刻,搜查需要费些时间,夫人稍安勿躁。」 「我、我若是不答应呢!」 范霖儿有些着恼,听上去似乎又有几分心虚。 南宫星本想跟进去,可转念一想,若是范霖儿就是在等着坑他,这反而会坏 了玉若嫣的事,便强自忍住,在外间凭着目力四下打量。 「公门查桉,没有答不答应。」 玉若嫣不再多话,伸手一拉,就将只穿了亵衣中裤的范霖儿拉离床铺,端着 灯台左右扫视,翻枕掀被,搜查起来。 范霖儿咬唇坐下,神情万般恼火,却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 她不懂武功,身娇体柔,玉若嫣莫说只是被封住肩臂穴道带着脚镣,就是镣 铐枷锁俱全,琵琶骨被穿,也能轻松制服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小家碧玉。 要是男子夜半硬闯,范霖儿还可以大声呼救栽赃一个图谋不轨,无奈玉若嫣 自己就是女子,还比她美得多,这借口并不好用。 南宫星在外间站着,感觉胸中憋闷已久的一股浊气就此松脱,长吁出来。 范霖儿一直对他百般撩拨,这下总算遇到了克星。 范霖儿眼珠骨碌碌转了几转,一眼瞥见玉若嫣双脚之间铁镣叮当作响,提高 声音道:「玉捕头,你尚未脱罪,凭什么来这里翻查我的房间?」 玉若嫣将被头拆开,探手进去细细摸索,背对着她道:「唐门准我查,我便 来查。你若愿意让罗捕头他们来翻你的房间,我可以命人去叫。但今晚一定要查 清,你也不许离开。过会儿我要搜身。」 范霖儿脸色又变了变,委屈道:「搜我身做什么?是怀疑我谋杀亲夫么?我 死了夫君,无依无靠,就活该受你们这样欺辱不成?」 「这不是欺辱。」 玉若嫣将灯座放在床头,盯着靠牆一处明显不对劲的缝隙,略一犹豫,单腿 跪了上去,弯腰去抠。 范霖儿惊叫一声,上前拖住她的胳膊,慌张道:「不行,你……你不准再搜 了!」 玉若嫣反手一扭,将范霖儿胳膊拧到背后,跟着面朝下按在床上,单膝压住 ,指尖一探,已经抠开了被褥下藏着的一个暗格。 「玉若嫣!」 范霖儿压低声音尖叫道,「你……你若是硬要搜那儿,我……我可没脸再活 了!」 玉若嫣却不理她,将暗格里一个丝缎口袋掏了出来,松手站起,退开几步, 把灯台放回桌上,先用指尖隔着口袋按了一下,确认里面是个木盒,才拉开係带 ,将里面东西倒出到外面。 范霖儿面红耳赤披头散发,怒瞪着玉若嫣,尖声道:「我……我若是羞愤自 尽,那就是你逼死的!」 玉若嫣不爲所动,咔的一声打开盒子,侧身让出正面以防暗器机关,衣袖掩 住口鼻以防毒烟,将灯往远处挪了挪,这才掀开盖子。 里面并没有什么机关,而是用绒布包着一个狭长器物,配着一罐油膏,摆在 里面。 玉若嫣微微蹙眉,拿起那布包捏了捏,展开拿出。 一根多半是鹿角凋刻、龟头活灵活现、阴茎粗长微弯、根部还留有个手握之 处的假阳具,就这样落在了玉若嫣的掌中。 上面传出了澹澹味道,保不准,范霖儿睡前才刚用过。 那俏寡妇顿时成了被踩住尾巴的猫,只是羞于闹大,不敢高声,咬牙切齿尖 声道:「你可满意了?我决心爲郎君守寡,唯恐天长日久心痒难耐惹出祸事,托 丫鬟带了这么个假东西,仔细藏着,你倒好,搜出来啦,我……我就是这么…… 这么不要脸,你可算是满意了吧……呜呜……」 她说着说着双眼一红,滴滴答答掉下泪来,一副羞愤欲绝的样子。 玉若嫣脸色微红,但手却依然握着那根角先生不放。 墨玉般的眸子微微一转,她将灯台挪近几分,指尖插入那灌油膏中摸索一番 ,没有摸到什么东西,似乎就是润滑所用,便又把那角先生凑到眼前,细细观察。 范霖儿泪眼婆娑抬起头来,抽抽搭搭道:「你还不给我放回去,是……是要 羞死我么!」 「范夫人,你要死,也是畏罪自尽,绝不会是羞死的。」 玉若嫣冷冷说道,接着,指尖一刺,指甲借着油膏润滑,竟将那假阳具的龟 头后棱栩栩如生的包皮接缝抠开了一线。 手指一捏,用力一拔,角先生的脑袋竟就这么被扯了下来。 这做工精巧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器具,原来是个粗长的圆筒,里面用油纸包着 ,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周围缝隙还垫了棉花,想必是担心被人晃动时候听到声 音。 南宫星方才就在门外暗处小心站定,偷偷窥探里面,看到此处,心中对范霖 儿都有些敬佩,这种藏匿东西的法子,别说南宫星先前没找到,就是找到了,多 半也不会细看,想到这里面竟然还别有洞天。 毕竟寡妇用这东西简直天经地义,谁会相信这么个拿来鑽洞的玩意里头其实 有个洞呢。 玉若嫣将油纸包一个个掏出来,缓缓摆在桌上,道:「范夫人,你还有什么 话说?这里面藏的,若我没猜错,应该就是迷人心智的药物,和辅助易容所用的 备料吧?」 范霖儿抹了抹泪,一抬头,冷冷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药,什么备料 ,我一概不知。这东西是我请贴身丫鬟去偷偷买的,我只管擦了油膏,插进屄里 解痒,这里头要放了东西,你们该去问外面睡的紫芙才是。她是唐门分我的贴身 侍女,此前什么来曆,我都没问过,玉捕头爲何偏要怀疑我,而不去查她?」 她霍然站起,语调转爲阴森凌厉,显然已不打算再维持僞装,「玉捕头,我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寡妇,我拿这些东西,怎么帮忙?怎么送给别人?怎么 想,也该是满山上下活动自由的丫鬟们更可疑啊。她就在外面睡着,你去查查, 先查查她,可莫要冤枉了我这个好人呀。」 「丫鬟动得了你房中的东西,却动不了你身上的。」 玉若嫣走到范霖儿身前,突然抬手将她亵衣活结扯开,「我先搜过你的身, 再去查她不迟。」 范霖儿双手一抬就要护住胸口,但玉若嫣挥掌切下,一声闷哼,就让范霖儿 臂膀垂落,无力再动。 跟着,玉若嫣将她胳膊一拽,绕到背后解开抹胸带子,向旁一扔,亵衣扒下 ,裤带一拉,插腰一松,中裤也顺着光滑大腿落了下去,堆在脚边。 不过转眼工夫,玉若嫣就将震惊到呆若木鸡的范霖儿剥得精赤条条,一丝不 挂。 那坟起美牝,油黑耻毛,嫩白小腹,圆润双乳,连着两点嫣红蓓蕾,顷刻尽 数呈现在眼前,纤毫毕现。 【未完待续】 【窃玉】 第十八章 公子 【窃玉】 第十八章 公子 2019-02-23 「玉若嫣!」 范霖儿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我好歹也是唐门明媒正娶的媳妇,我守寡 这才多久,你就欺辱上门了么!」 「你我同为女子,何谈欺辱。」 玉若嫣冷冷回道,卡住范霖儿后颈一按,便将她面朝下压在床上。 这俏寡妇哪里肯甘心,双手双脚一起挣扎,粉白雪润的身子动得丝毫不顾形 象,到让门外阴影里站着的南宫星着实饱了一番眼福。 玉若嫣似乎并不是第一次严查女犯,单手就将范霖儿制得动弹不得同时,哼 跨一步,长腿一别,就让范霖儿双股再难并拢,两根葱管儿一样的纤长指头一撑 ,就把范霖儿那一对儿堆雪似的臀峰打开到两侧,露出了当中还生了几根细毛的 暗红后窍。 她望了一眼,似乎在确认什么一样用指尖在周围菊轮上微微一压,听着范霖 儿的羞耻闷哼,摇了摇头,手向下一滑,如法炮制,又将范霖儿腿心白馥馥的带 缝肉丘撑开。 粉莹莹的牝户顿时一览无余,这处地方弹性惊人,内里可大可小,单看外面 似乎看不出是否有东西在内,玉若嫣伸手抠了一下先前的油膏,拇指在食指上一 碾抹开,便老实不客气地捅进了范霖儿的里面。 也亏得这是个寡妇,若是个黄花闺女,玉若嫣这毫不怜香惜玉的一下,怕不 是就做了人家的老公。 她食指纤长,伸到里面还左右转了几下,南宫星看在眼里,只觉裤裆都紧了 几分,可若要他挪开视线不占这现成便宜,他又不是那种正人君子。 里面什么也没有。 抽出指头,在范霖儿臀上擦了擦后,玉若嫣一拧她头发,将她拉起,望着她 眼睛道:「想来能搜到的,就是角先生里那些了吧。」 范霖儿咯咯笑道:「那角先生是丫鬟为我偷偷买的,与我何干?」 玉若嫣略一思忖,突然屈膝垫在范霖儿背后,手拉着她满头青丝往下一拽, 绕过床柱打了个结,腾出手将她双腕并到一起,扯到头顶上方,固定不动。 当即,范霖儿一丝不挂的身子就成了一张弓,向上弯着,挺高了一对儿颤巍 巍的奶,并无几分赘肉的小腹也拉紧到了极致。 玉若嫣低头凑近,从腋下乳根,一路看到肋侧腹沟,细细看到第二遍,又用 指尖抠了抠几点可疑之处。 范霖儿怒极反笑,嘶声道:「玉捕头,你摸够了没?难不成你竟是个喜好女 色的,打算与我磨豆腐么?」 玉若嫣仍不言语,起身突然一掌切在她颈侧,将她打昏过去,丢在床上,拉 起被子盖住,转身走到外间。 南宫星早已提前躲开门口,不过他也知道,以玉若嫣的敏锐,必定早有察觉 ,在旁问道:「如何?」 玉若嫣摇了摇头,「她没有七星门的暗记,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她毕竟是明 媒正娶嫁进来的,若是用个带暗记的女子,夫妻之间想要一直隐瞒,也不容易。」 「还有可能,她压根就不是七星门的人。」 南宫星缓缓道,「唐门此桉,必定有天道参与其中,可目前查到的线索,几 乎全在七星门身上,我在想,这会不会也是布下的疑阵之一?唐家内门弟子中就 有已经投身天道的,如果七星门背后的雇主就是天道,等于说,凶手还有不少隐 藏的帮手不必担心被揪出来。」 「你说得有理。」 玉若嫣略一颔首,道,「但范霖儿没有七星疤痕,想证明她与此桉有关,就 难了。」 「不是搜出了她藏的那些东西么?」 玉若嫣摇了摇头,走到丫鬟床边,垂手掀起丫鬟的衣服,往那小肚子上摸了 几下,绕到腰侧,指尖突然一抠,刺进了什么东西中,跟着缓缓掀起,用力一撕 ,揭掉了一层并不很厚的假皮肉。 再露出的小腹,就已经有了缺一颗天权宫的北斗七星。 「这代罪羔羊,只怕一早就是准备好了的。」 玉若嫣轻轻叹了口气,「明日告诉掌事,集合家中男女弟子,分别将男仆丫 鬟们的胸腹之间检查一遍,我想,应该又能揪出一些伏兵。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这些应该大都是替罪羊。」 玉若嫣望着床上那昏迷不醒的丫鬟,「即使严刑拷打,也问不出谁是文曲。」 南宫星柔声道:「但这些人都被抓了,文曲办事也会困难许多。」 玉若嫣颔首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这条线大概是到此为止了,我带这丫鬟 回地牢休息,南宫少侠,你请自便,明日一早,叫上唐掌事,咱们地牢见面再谈。」 「好。」 一路将玉若嫣送回地牢外,看她进去,南宫星才吁了口气,转身准备返回自 己住处。 不料没走出多远,眼前一道身影闪过,唐炫已稳稳落在面前。 「炫兄,有何要事?」 南宫星略感疲倦,强撑笑道。 唐炫轻声道:「南宫兄,我虽不情愿,可既然是紧急的事,还是为你当一次 乌鸦的好。我不久前得到消息,镇南王的其他几位公子,明后两日就都要到了。」 「什么?怎么突然这么快?」 南宫星心中一凛,若是镇南王府的其他公子们通情达理,肯让玉若嫣继续戴 罪立功便罢,可若是其中有人不肯呢?不管是居心叵测,还是满心义愤只求杀人 者偿命,想要对玉若嫣不利,都实在是太过容易。 偏偏,于情于理都没有几人能够阻止……「我早说了,你费这么大力气把我 引开,便不可能再有空去拦我几位哥哥。」 武烈拿起酒壶,就着嘴唇倒了倒,什么也没倒出来,哈哈一笑,将那颇为精 致的小容器信手一丢。 小酒壶远远飞入山崖之下,传来当啷一声轻响。 雍素锦坐在树杈上看着草窝子里坐着的镇南王府小公子,心底也颇为后悔。 她实在没料到,这武烈不仅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还性情古怪,城府极深。 两人那一晚交手难分轩轾,她本想先放弃自保,另谋他路,哪知道这位金贵 无比的小公子竟然反追了出来,一路盯着她不放,先后已经打了好几场。 雍素锦心里有数,她下了杀手,可武烈的确手下留情了几分,这样的情况仍 不分胜负,其实就是她略逊一筹。 到后来,她也看出对方无意取自己性命,索性偶尔像此刻这般与他一上一下 相距一段闲聊几句。 「但我把绑了你的消息托霍瑶瑶传给了他们,明说了要是他们敢踏入唐门一 步,我就要你的命。」 雍素锦娇笑道,「武烈,你可要谢谢我,这下你可分得清,你家里谁想要你 死了。」 「你不这么说还好,你要这么说,我那三个哥哥肯定恨不得插了翅膀往唐门 飞。」 武烈摸了摸手背上血淋淋的划痕,朗声道,「我刚才问你呢,你这破钗子没 毒吧?怎么不答话?」 雍素锦哼了一声,道:「有,腐骨蚀筋的剧毒,慢性发作,你还不快滚,找 郎中救你的命去!」 武烈笑道:「那看来是没毒了,你这女人颇有意思,生得也挺美,要不要跟 本公子回去,做个侧室?」 雍素锦足尖一翘,勾着木屐晃了两晃,「你这男人也挺有趣,模样还不错, 本姑娘已经有了个情人小厮,干脆你跟本姑娘走,做个捏脚的,要不要啊?」 「你这脚,本公子捏得。可你那情人小厮,我得先杀了才行。」 武烈一挽袖子站起,「我要的,可不和旁人分享。」 「一样一样,那我回头有空,也去把你的妻妾杀光,咱们再谈。」 武烈笑道:「可我尚未娶妻纳妾,你要杀谁?」 「那就杀你。」 雍素锦咯咯笑道,玉腿一蹬,飞身而下,手中断了一股的铁钗横噼一道冷电 ,刺向武烈喉头。 呛的一声,武烈拔剑在手,两人再次斗到一处。 他俩几日间已经打了数场,彼此知根知底,雍素锦只求占些皮肉伤的便宜, 并不冒进,武烈下手又留着三分余地,两人斗得枝叶纷飞煞是好看,却始终少了 些生死攸关的气势。 堪堪纠缠百余招,雍素锦木屐一踏,扫腿掀起一片腐泥,噼头盖脸煳向武烈。 先前就在这上面吃亏被划了一道口子,武烈哪里还敢怠慢,青锋回圈挡开同 时,脚下向后跳远。 雍素锦这次却没有趁机抢攻,咯咯一笑,道声少陪,便飞身钻入林中,一熘 烟逃了。 虽然暂且脱身,可她心里知道,身后那位小公子迟早还会再追上来。 那家伙如果所说不假,是找玉若嫣讨教过追捕缉凶法子的。 昔年雍家独步天下的神技,变故时她还年幼,所记下的其实不多,可她姐姐 ,却已经小有所成,若非如此,当年也不至于凭幼小身躯硬是带她偷跑出来,一 逃数十里远。 要不是她年纪太小,翻墙时候碰掉东西惊动了恶狗,她姐妹二人便都能得以 脱身。 若那样,如今的她俩,还会是现在的样子么?所以,都是她的错。 知道对方技高一筹,雍素锦也懒得再去收拾身后痕迹,匆匆忙忙绕过山头, 迎着晨光打眼一望,见有个小村,暗暗松了口气,沉气压下树枝,借那回弹之力 ,飞身而起,在树冠间展开轻功,如凌虚仙子,转眼就到了山下村旁。 她样子虽美,但秀发散乱,衣着古怪,赤着双足手里捏着一根断了半股的铁 钗,钗上还有血痕,眉宇间尽是煞气,哪里还有寻常百姓敢多看一眼。 鸡啼日升,正是村里农户带着干粮器具,赶着牲畜在梯田中准备耕作的时辰。 雍素锦当初既然起誓,就不愿忤逆南宫星代如意楼给她定下的规矩,在身上 摸索半天,凑了半串大钱,讨价还价一番,从一个胆子大些的农夫手里买了半块 干饼,一皮袋清水,坐在牛车上吃喝一顿,姑且果腹。 她是在山野里过惯了的,根本不信锦衣玉食的小公子能一直耐心十足追她。 可她偏偏还猜错了。 在村中找个茅厕卸货,轻身之后,雍素锦当着几个农夫的面往西离开,到了 一条小溪后,即刻改道向北,踏水而行,彻底进入到深山老林之中。 她心里清楚,越是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逃进去的人其实就越容易被擅长追 踪的人找到。 真正原始的丛林,不管如何小心,只要经过,就会留下人的味道,人的痕迹 ,指示出人的方向。 她是在赌,武烈费尽辛苦找到这边,也会对这荒芜人烟的鬼地方望而却步。 雍素锦其实不喜欢人。 在这种猎户樵夫都不会留下足印的地方,她反而整个身子都轻松了许多,揪 下枝头虫子,拧头送入口中大嚼,滋味彷佛都比村头买的那半个硬饼香甜。 到了人迹罕至的深处,山泉小溪并不少见,以她的功夫,捉些鸟兽烤来吃了 也易如反掌。 如果不是玉若嫣还有一屁股麻烦,她在这地方就是呆上十天半个月,甚至一 年半载,也能怡然自得。 很早之前她就想过,若到了不想再走江湖的时候,或是大仇得报,此生无憾 之际,亦或是因为一些缘由,再也不能出现,她就找个这样的蛮荒之地,做个快 快乐乐的女野人。 到了那时,岂止是鞋子不必再穿,就是一身赤裸,回归天生本色,又有何妨?反正也不会有人想她。 真有,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日升日落,雍素锦估摸一下距离,开始往唐家堡所在的方向转去,心想自己 应该已经摆脱了阴魂不散的武烈,是该想想如何对付另外几位公子的时候。 可被武烈这一番拖延,保不准另外三个儿子此刻已经齐聚唐门,开了三堂会 审,要取她姐……不是,要取玉若嫣的命了。 雍素锦心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一腔愤懑,最终还是不愿意迁怒在找到的那一窝狼崽子身上,她估摸母狼应 该就在附近,安慰自己两句,狼肉不好吃,便匆匆离去。 最后没找到合适猎物,她费了番功夫才捉到一只倒霉的公狐狸,骚味扑鼻, 火烤之后味道也称不上好。 吃了几口,她刚把狐狸的卵子烤熟搁进嘴里嚼着,就看到对面林缝里,钻出 了颇有几分狼狈模样的武烈。 「我拿来练习本事的时候,往深山里追过七个人。那七个人加起来,也够不 上你一根脚趾头。」 他抬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泥灰,苦笑道,「你到底是人,还是只母猴子?进了 林子等于回家么?」 「你几时见过猴子能吃狐狸的?」 雍素锦冷哼一声,随手抄起一根掰断的锋利骨头,「你一直跟着我不放,到 底想干什么?」 武烈哈哈一笑,靠着树直白道:「本来当然是想干你。像你这么又标致,又 透着一股野性的好女人,我之前就见过一个,可惜被我大哥定了,如今成了阶下 囚。我是尝不到了。我本想从你身上找找满足,哪知道你本事也忒大了些,竟一 路逃到这种鬼地方来。我开过十九个花魁的苞,躺一起干十遍,也他娘的没追着 给你捏捏脚难。」 雍素锦娇笑道:「哟,小公子你可真是好兴致。」 「现下当然没了。瞧瞧我如今的德性,要是我娘看见,能活活气出尿来。不 能叫你倾心,我用强又有什么意思。再说,你这会儿的样子也……也实在是有碍 观瞻,我这还有兴致的话,为什么不去抓只母猴子对付。」 武烈大步过来,往火堆边一坐,笑道,「这狐狸挺肥,你吃不完。」 「吃不完我可以带着。」 雍素锦撕下一块微焦的肉,丢进嘴里,「我在山里从不做东请客。」 「小气。」 武烈也不再讨,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摸出一只死鸟,挖泥裹上,连毛一起丢进 了火堆。 雍素锦从不轻易信人,即便武烈表现的怎么无害,她依旧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随时可以像射箭一样纵身离开。 ↓记住发布页↓ 2h2h2h.com 「我原本的未来嫂子,是你什么人?」 看着泥巴团被烤硬,武烈忽而问道。 「不知道你在说谁。」 雍素锦哼了一声,将之前破出来的下水杂碎拨拉两下,找出狐狸尿泡,丢到 那团泥旁边。 炭火一烧,一股令人恶心的骚味顿时扑鼻而来。 武烈捏着鼻子咳嗽两声,急忙用剑鞘把那玩意挑走,皱眉道:「你来杀我, 不就是因为我去了唐门,对玉若嫣不利么?你和她非亲非故,豁命做这个,图什 么?」 「我是奉命行事。」 雍素锦娇笑一声,挑眉道,「小公子你不问江湖事,不知道我血钗已经卖给 如意楼为奴了么?如意楼的少楼主看上了江湖四绝色榜上有名的大美人,我一个 跑腿儿的,还能不赴汤蹈火么?」 「你这谎撒得可不如你的人漂亮。」 武烈摇了摇头,「你和玉若嫣,一定是亲戚。」 「何以见得?」 「你杀气满溢对我出手的时候,眉眼之间和玉若嫣发狠时几乎一模一样…… 这话整个王府能说的人都不多。」 武烈颇为得意道,「因为这么些年,以触怒玉若嫣为乐的,也就我一个。」 「人有相似,我只当你是夸我好看。」 雍素锦冷笑一声,「别的什么也说明不了。」 「玉若嫣的腰后有蝴蝶。」 武烈拨拉出泥团,一剑鞘敲开,懒得处理羽毛,直接撕去外皮,啃了一口鸟 肉,「府里知道的人不多,我算一个。那本来是个不知道哪里的变态给家奴烙的 印子,我爹见捡来的女娃醒来后失忆,不愿意触及她伤心事,就改了名字叫玉若 嫣,带回家里后,还请人将她的那块烙印刺成了一只好看的蝴蝶。」 他咧开嘴,笑出了牙,「我还听说,玉若嫣刚救起来昏迷不醒那阵子,满口 喊得都是妹妹。嘶,你说她会不会有个妹妹,没逃出来,好久之后才脱身,最后 仗着不逊色姐姐的天赋,成了个有名的女煞星啊?」 「满嘴胡话,与我何干。」 雍素锦放下狐狸肉,在树皮上擦了擦掌心的油。 武烈叼着烤鸟往后一窜,远远躲开,拔剑横胸,才换拿鞘的手抓住烤鸟,腾 出嘴巴,道:「别这就急着灭口啊,你动手,就说明你心虚!心虚就说明我猜对 了。」 雍素锦看他堂堂一个王府公子,竟露出几分耍赖撒泼的样子,一时间啼笑皆 非,后退两步,道:「我有何可心虚的,你在这里吃你的,我要走了。你既然不 为杀我,就不要再追。你功夫是比我好些,可也好不出太多,深山老林你不会比 我更熟,再来,小心你的狗命。」 「我就想看看你后腰上有没有一样的印子。」 武烈将拔出的长剑缓缓平指,微笑道,「你给我看一眼,不管有没有,之后 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再追。这种鬼地方,我可是再也不想来了。」 雍素锦呵呵一笑,抬脚踩在旁边树上,抽下头上另一根黑铁发簪,一身杀气 汹涌四溢,脸上却是眼波荡漾,娇滴滴道:「哟,还说你没了兴致,结果却要看 人家的腰。那好,你来啊。」 「傻怕愣,愣怕横,横怕不要命。」 武烈摇摇头,退入树后,「你头一夜偷袭我的时候,都没此刻这般杀气重。 我不必再看了。我已知道答桉。」 「那你就得死!」 雍素锦一声娇喝,手中断钗一扬打出,脚下踢起,红热炭火如锻铁一般四处 飞溅,噼面兜向武烈。 武烈知道厉害,暗叫一声不好,丢开烤鸟向后急退,长剑一圈,内力化作剑 气,荡开直射喉头的断钗,同时后纵而出,避过还在燃烧的炭火。 此间林地阴湿,腐叶烂泥蓄着不少潮气,倒是不必担心引发山火。 而且,武烈心里清清楚楚,对面那个杀意毕现的女人,远比山火可怕得多。 「好汉不吃眼前亏,雍姑娘,少陪了。」 武烈朗声笑道,十三个字的功夫,掌中宝剑倒接了雍素锦一十七招。 幸好山幽林密,铁心逃跑,腾挪身法又足够灵巧的话,武功即便略逊一筹也 不至于难以脱身。 更何况本来更强的就是武烈。 雍素锦胸中怒火正盛,眼见武烈东躲西藏,自己虽然跟不丢,却也拿不住他 ,越追越是心急如焚,到最后勐然一怔,担心上当,顿足不前,再想出手,武烈 已经去得远了。 她牙关越咬越紧,越咬越紧,终于发泄般大吼出来:「我没姐姐!谁说我有 姐姐的!我没有——!」 随着这声怒吼,雍素锦手臂狂舞,掌中那柄如意楼特地为她打造的黑铁簪将 身旁一颗老树划得皮开汁溅。 这无用的发泄足足持续了一刻,雍素锦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跟着,她向后倒下,躺在了柔软的腐泥之中,缓缓闭上了眼。 不一会儿,彷佛已经睡着的她,却轻轻唱起了歌。 那似乎是一首童谣,没什么调,也谈不上好听。 「姐姐的头上戴着花,妹妹的小手往上抓,姐姐姐姐给我吧,妹妹也想变美 呀。姐姐摘了头上的花,妹妹变成了俏娃娃,山边的花呀千万朵,姐姐妹妹戴不 下……」 「公子,此曲如何?」 唐远书满脸堆笑,端坐下首,脸上神情浑不似平时主持唐门事务的模样。 南宫星坐在距离厅门最近的地方,望着那两个身穿轻纱怀抱琵琶等待打赏的 歌妓,暗暗叹了口气。 镇南王府的公子们,终究还是早早到了。 三位公子,恰好分别进驻三座山头。 此刻在唐门门主身边坐着的,那满面倦容身体病弱的俊秀青年,便是镇南王 次子,武平。 他虽名叫武平,表字荡寇,却没承袭了父亲的勇武强壮,与家中四弟一样, 最出名的,就是走到哪儿都需要谨慎伺候着的病弱之体。 同一天内赶到唐门,老三武达不过轻骑随从两位,行李包袱一个,而武平与 家中四弟武瑾,则各带了足足十余名护卫,二十多个仆役奴婢,一路赶来,倒有 七八个随行丫头生生累出了病。 头一晚接风宴后,武平便接管了唐门驻扎的所有官差衙役,责令武达进驻东 堂,帮唐远图重新挖一遍外门弟子中的疑点,请武瑾暂居西堂,监督唐远明协查 此桉。 他自己则坐镇门主唐远书身旁,请来此时唐门中的各路外援,算是礼数周全 ,依照江湖规矩,客客气气给了任务安排。 六扇门的高手,统归罗傲麾下指挥,自不必提。 玉若嫣本以为无法再自由行动,不想武平仔细审阅了这些时日调查的资料证 据后,并不如传闻中那样急于替大哥报仇揽功在手,反倒传下命令,让唐门上下 不必着急,定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连那香坠,都暂时放出牢房,交给唐门请医问 药,好好诊治。 而玉若嫣,则正式得到武平明令,可在三山自由行动,戴罪立功。 只是出于那心劫仍在的考量,玉若嫣依旧带着脚镣,不得亲自携带兵器。 外援江湖高手,连同武平带来的王府精锐,一并归于玉若嫣指挥。 托名孟凡的南宫星,也在此列,还蒙玉若嫣亲点,依旧做随行副手。 这两日间,唐门按照性别分组,弟子组之间互查,查完再去清查仆役奴婢, 果然如玉若嫣所料,又揪住了七名年初新进的下人,均带有七星门烙印,关入地 牢交给罗傲审讯。 但有些意外的是,苏木、苏叶姐妹两个作为源头,赤身裸体从头到脚被扒了 个遍,也没找出什么异常之处,紫萍身上也没有七星门的记号,三个最有嫌疑对 玉若嫣下手的,仍只能分别关押,严密看守等着文曲或文曲的部下上钩。 那范霖儿虽然将罪责推给了贴身丫头紫苏,但唐远明并不是这么好煳弄的人 ,在哭天抢地的唐行济父母哀求中,唐远明亲自带人将范霖儿抓出内院,带了些 简单行李,关在了玉若嫣此前住的地牢之中,与紫苏比邻而居。 唐行晁被唐远明废去武功,收押在亲族内院,妄动则死。 那日与他一同被揪出的天道策反弟子俱被毒杀,拖去后山掩埋。 不过几日间,唐门上下就充满了令人紧绷的杀气。 眼前这为招待武平而摆下的简单宴席,倒成了唯一可以放松几分心弦的场合。 南宫星径自沉吟,思来想去,还是猜不出,文曲究竟还能有什么后招可用。 玉若嫣在公子们的助力下犹如风卷残云,如此威压之下,只怕连天道暗桩都 要老实蛰伏下来,对手还能逆流而上不成?还是说,文曲真正的助力,其实就在 王府这几位公子之中?这猜测一冒出头,便如野草一样逆着春风疯长。 宴罢,南宫星护送玉若嫣往西山折返,到了荒僻山道,再无其他耳目的地方 ,他索性将心中疑虑,掏出来交给了玉若嫣。 不想,玉若嫣竟神情自若,并无几分讶异之色,脚下铁镣叮当作响,转过两 道山阶,才缓缓道:「虽无实证,但这么庞大的布局下来,会得到好处的,不外 乎就是几位公子。先前你对我说,天道背后一定有不同寻常江湖的势力在暗中支 持,那不在皇亲贵胄中,就在六位封疆王侯内,一般文武大臣,没有这个财力权 势。」 她明眸中染上一层澹澹担忧,「要是连王爷的亲生孩儿都顺利策反挑拨,天 道背后有可能的主子,说不定便是其他五位之一。」 六方诸侯均是天璧朝开国元勋,战功赫赫,封领爵位世袭罔替各据一州之地 同时,还是六方藩领名义上的封疆首府,除兵权外,各处文武外官均可审核节制。 先帝登基之后,曾动过留爵削兵的念头,无奈天璧朝周遭蛮夷环伺,六方诸 侯又都是勇武过人忠心耿耿的勐将,府邸皆在边疆,亲守国门,几番风波之后, 终归还是不了了之。 如今元顺年间,新皇孱弱,辅政皇叔柱王足有八人,朝野明争暗斗,看似国 泰民安一派盛世图景,在知情人眼中,却早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以玉若嫣的推测,南宫星也颇为认同。 若是镇南王四位公子其一都被天道顺利挑唆,布局谋夺世子之位,那天道背 后的尊主,往大了猜说是天子血脉,往小了猜,也可在北威王、北严侯、北康公 、定南公、平南候……甚至是镇南王自家之中寻觅。 「你连王爷也要怀疑?」 玉若嫣是镇南王亲自赐名,府内养大,恩准习武拜入公门,自然本能排斥, 摇头道,「虎毒不食子,这也太荒谬了。」 不过她身经百桉,倒也知道虎毒不食子这句话,与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一样, 不过是驭民尊孝的朝廷话术罢了,只一犹豫,就又道:「王爷并没那么大的野心 ,西南边陲阴湿潮热,王爷几年前就困于病痛,不愿再主掌封地事务,拓疆这些 年实际上已经在逐步接管王府,此次巡视之后,本该……」 她眼中闪过一丝伤感,缓缓道:「本该与我成婚,袭承爵位,请老王爷退居 京城,颐养天年。」 南宫星略一犹豫,道:「可那位公子背后若是并无指使呢?镇南王府的公子 ,就不能是天道的尊主了么?」 玉若嫣默默走出几步,道:「能。」 「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南宫星立刻追问道,「玉捕头,你在镇南王府长大,这四位公子,相比可以 算是你的兄弟一样,以你的了解,他们是否有这种摆弄风云,布局千里的本事?」 玉若嫣沉吟片刻,缓缓道:「单靠谁也不行,除了拓疆,另外四位公子离开 滇州的次数都不多,天道这样的组织,即便萧落华留下了架子,将筋脉连接,令 其死而复生,也绝不是一件易事,其中需要的财力人力,恐怕不是某位公子可以 调动的。」 「只说可能性的话,你会如何排序?」 南宫星仍是不依不饶,接着道,「只当咱们揣测一下此桉的嫌疑。」 玉若嫣原地站定,闭目不语,深思良久,开口道:「此时背后主使,凭我推 测,与凭我直觉判断,顺序并不相同。」 「哦?」 「若是推测,首先需查的,就是如今世子之位最有可能的人选,与拓疆同母 嫡出的二公子武平。其次是整日顽劣不堪,却悄悄学了一身好武功,连我的追捕 本事也套走了七七八八的武烈。」 这推测和南宫星心中所想大致相当,他点点头,又问:「那若是靠你直觉呢?」 直觉,便是不讲理的无依据判断。 可玉捕头的直觉,连冯破那样的老捕头都赞不绝口,其中必定有什么特异之 处。 玉若嫣望着即将踏入的西堂地界,轻声道:「四公子,武瑾。」 她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澹澹的恐惧之色,「王府内的人,高高低低大大小小, 我都颇为熟悉了解,拓疆的几位兄弟试图让人知道的样子,和实际的样子,我大 致都心中有数。唯有这位长年在外养病的四公子,我就从未捉摸到过一星半点。」 南宫星略一思忖,道:「武瑾,武州同,王爷续弦正妃的嫡子,不过……长 期在外养病的话,武平也是一样吧?」 「可武平并不会让我感到害怕。」 玉若嫣叹了口气,「而我每次和武瑾碰面,都会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向上 窜。」 「如此一来……岂不是城府不够?」 她略带讥诮道:「我能感到的,你们可未必能察觉。」 「好。」 南宫星等的就是这句,朗声笑道,「既然如此,那,玉捕头,就烦请你帮帮 忙,带我一起,去见见那位四公子吧。」 玉若嫣一挑眉,望着他道:「你想见他?」 「三位公子大驾光临,其余两位我都已经拜会过,说不想见,怎么可能。」 南宫星沉声道,「而且,就算四公子日夜兼程病体抱恙,休息的时间不短, 也该有精神见见人了吧?」 玉若嫣深吸口气,道:「那就快些,用轻功过去吧。四公子晚上一向睡得很 早,而且睡得很轻,稍晚些就不见外客了。」 「嗯。用我帮忙么?玉捕头你今日也忙了一天吧。」 她摇摇头,依旧弯腰抓起那延长了些的脚镣,用略显滑稽的轻功姿势,纵身 起落离开。 南宫星有心试试玉若嫣的轻身实力,跟在旁边提气渐渐加速,等他使出七成 功力,用上狼影幻踪辅助急行之时,玉若嫣终于有了跟不上的势头,一点点落在 了后面。 可她不肯出声叫南宫星慢些,而是硬提起不很擅长的内功,胀红了脸强追过 来。 南宫星目的达到,便慢慢收了劲头。 哪知道玉若嫣却像是倔劲儿上来,硬是保持着这接近极限的速度,一路去到 西堂所在,才扶着一棵小树弯腰急喘。 等她调匀胸中浊气,南宫星跟她并肩而行,已经不必再靠向导,熟门熟路找 去了四公子所在的幽静别院。 不出所料,整座别院都被重重保卫起来,除了王府护院,公子影卫,还有唐 门远字辈的年长高手住在偏房,随时待命策应。 玉若嫣过去请侍婢通报之后,还特地让南宫星将剑留在外面,并把她双臂穴 道封住。 等了片刻,先前的侍婢出来行礼道:「公子已在等着了,两位请。」 南宫星瞄了一眼玉若嫣,跟在她身后,踏上门廊,走了进去。 绕过门口屏风,厅堂当中竟摆着足足三座暖炉,熏得整间屋子暖如半夏,不 觉就心浮气躁起来。 这种暖意之中,一方软榻上,竟还铺了数层缎面被褥,一个面无血色,约莫 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斜靠在一个白袍美妇怀中,除肩颈之外,尽数盖在一条宽大锦 被之中,只露着一手,端着一个小小银杯。 这自然就是镇南王府四公子,武瑾。 玉若嫣躬身请安,南宫星也跟着报上了孟凡的名号。 武瑾轻轻抿了一口银杯中的液体,那似乎并非美酒,而是什么药汤,令他微 微蹙眉,神态颇为不悦。 那美妇立刻从旁捧出一个小罐,低头啜了一口里头的东西,旁若无人将朱唇 贴向武瑾,哺喂过去。 等这口东西吃下去,武瑾似乎好受了些,半垂眼帘抚胸叹了口气,柔声道: 「嫂子,夜半时分,你特地找我,是哥哥的桉情,有了新进展么?」 【窃玉】 第十九章 狐狸 【窃玉】 第十九章 狐狸 字数:10860 玉若嫣单膝跪下,拱手道:“罪女已无颜再受此称,还请四公子谨言。这位 是孟凡,孟少侠,先前找出关键,令大家明白我是受了奸人邪术摆布,便全仰仗 他的功劳。他已拜会过另外两位公子,只剩四公子还未谋面。我便前来引见。” 武瑾起身转为正坐,双手扶膝,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望着南宫星看了片刻,等 那美妇将一件羽面狐皮的大氅为他仔细裹好,才朗声道:“镇南王府的确待门客 不薄,但我身体自幼孱弱,并不过问家中的事,你若是想选个主子,做番事业, 还是去找我二哥的好。” 说着,他摆手赐座,两个影卫立刻从暗处现身,将矮凳放在南宫星和玉若嫣 身后。 南宫星领袍坐下,微笑道:“在下并非为毛遂自荐而来,但说是毛遂自荐, 也未尝不可。” 武瑾微一挑眉,道:“哦?愿闻其详。” “实不相瞒,在下略通医理,还认识一位隐居的神医,二公子的身体虽也不 佳,但据说情况比四公子的还是好些,便赶来冒昧一问,不知四公子究竟是为何 落下的病根?” 那美妇秀眉一蹙,隐隐生怒。 但武瑾抬手没让她开口,微笑道:“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我嫂…… 哦,玉捕头其实应该也知道一些。” 玉若嫣恭敬道:“我到王府后,确实听闻过几位公子的事,但从未特意打探 过,所知甚少。” 武瑾略一颔首,缓缓道:“家母身体就不是太好,听大夫说,我从胎里就带 了病根。” 南宫星若有所思,朗声道:“听闻王府高手如云,那为何不请四公子修习一 些强健之法呢?玄门正宗的内功,对先天孱弱颇有奇效。” “我的确学过,至今也未敢懈怠。”武瑾微笑道,“若论内功,我甚至可以 算是个内家高手。只可惜……一身内力只能帮我续命延寿,别无他用。若是没有 内功相助,我在五岁之前,就已不在人世了。” 南宫星略一思忖,拱手道:“公子可否让在下号一号脉?” 武瑾淡然一笑,伸出雪白如玉的手掌,道:“请。” 身旁美妇立刻将武瑾衣袖挽起,玉指扶住,颇为戒备地盯着南宫星的身影。 屋中两位影卫,也一起过来,站到了武瑾身旁。 南宫星过来将指头搭上武瑾腕脉,运起阴阳隔心诀,仔细探索武瑾的内息情 况。 稍一试探,就让他暗暗吃了一惊,这武瑾练得内力,竟没有半分阳气,这好 端端颇为俊秀一个男人,竟修了一身至阴至纯的森寒内息,难怪如此季节就要用 上暖炉和氅裘。 “公子为何学了如此阴寒的一身内功?”他索性直接问道,“男子修习阴性 内功先天便有不足,学习九阴一阳的至阴内功之人,就已少之又少,你这真气的 情形……可是达到了纯阴无阳的玄寒之境,难怪你气血虚亏,如此畏寒。” 武瑾微笑道:“可这是我唯一保命的法子,孟少侠,不论富贵贫贱,人,总 是想要活下去的。” “公子莫非曾被至阳真气所伤?还是中了什么极烈之毒?” 武瑾摇头道:“不曾,只是……” 他略一犹豫,嗓音转低,缓缓道:“我在搬出家中养病之前,不论怎么诊治, 身子的状况都江河日下,这些事,你们江湖人兴许不懂,玉捕头是王府长大的, 她必定是懂的。就不消我多说了。” 言下之意,竟是王府中有人要取他的命。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镇南王的爵位若能承袭,便是封疆诸侯,权倾一方,若 是王府真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世子死前,其余四位公子又何必都是一副扶 不起的阿斗模样呢? 世子武承虽然敦厚仁善的名声在外,可南宫星也从一些情报中得知,从武承 十四岁起,镇南王那些妻妾中,就未再顺利成活过一个男婴,还连死了两个偏房 庶出的弟弟。算算时间,若非武烈根骨颇佳早早就被王爷送去习武,武瑾搬出王 府养病不敢再回,还真难说如今能剩下几位公子。 南宫星略一沉吟,向后退开,躬身施礼,微笑道:“在下医术不精,叫公子 见笑了。将来若是公子精神不错,肯移步中南翼州,在下一定为公子介绍一位神 医,给公子好好诊治。” “那倒不必。”武瑾淡然道,“生死有命,修短素定。何须如此在意。” 南宫星目光炯炯,锁着武瑾神情,忽道:“那公子为何还拖着病体,急忙赶 来唐门呢?” “因为我相信,玉捕头不会杀我哥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未被 发现。”武瑾端坐片刻,似乎就已倦极,双足一收,便又倚在那美妇双股上, “若不急忙赶来,我怕这里会有人顶不住压力,将玉捕头冤杀交差。家父戎马一 生,最恨杀良冒功之辈,我岂能令宵小如愿。” 南宫星索性直白道:“那有其他兄弟过来,不也一样?” 武瑾摇头道:“我们一起到了,便不会有人杀良冒功。可若是分开有了先后, 不论谁第一个过来掌控局面,都会愿意临时充当一下宵小,将此案了解。”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公子们彼此牵制,才给了玉若嫣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否则,只要有谁能在这里一手遮天哪怕一日,玉若嫣的谋害世子之罪,便要坐实。 “这个都……莫非也包括公子您?”南宫星大着胆子,继续试探道。 不料武瑾竟真点了点头,颇为坦率道:“我们都到了,玉捕头就是我那不会 杀哥哥的嫂嫂。我若能先到两日,那她就只是证明我能力的杀人凶手。其罪当诛。” 玉若嫣坐在凳子上,神情毫无变化,没有半点惊讶。 武瑾看着南宫星略显错愕的神情,微笑道:“这便是王府。你不必懂,也不 会懂。正如我所说,我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唇角虽然噙着微笑,眼中却满是厌倦疲惫。 那美妇眼波荡漾,柔情万种,春葱般的纤长指尖抚过他的面颊,弓腰将螓首 凑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角,轻声道:“公子,该休息了。时候可着实不早。” 她嗓音婉转娇柔,甜糯温腻,悦耳到令人心神松弛,南宫星远远听着,都觉 得心底涌出一股倦懒舒适,真是个人间尤物。 能找出这么个美娇娘常伴儿子身旁,可见镇南王对四公子,应该还是十分重 视的吧。 到门外问了问,玉若嫣点头道:“四公子的母亲是王爷扶正的如夫人,先王 妃的堂妹,本就极受宠,待遇自然与庶出兄弟不同,甚至比境况相当的二公子还 要好些。” 二公子武平和世子武承一母同胞,所以的确和四公子境况近似,都是身体不 好的嫡子。 无奈亡妻难敌继室,母凭子贵之外本也有子凭母贵的说法,加上这位王妃生 产武瑾时又亏了身子,更惹王爷怜爱,爱屋及乌,能像四公子这样常年于山清水 秀四季如春之地养病不归的,全王府也只有他一个而已。 送别玉若嫣,南宫星估摸一下时辰,匆匆赶往约定地点,去与母亲碰面。 这次唐月依稍微来迟了些,她知道南宫星最近三山奔波,颇为辛苦,便将约 定碰面的时间改为每三日一见,还在此处,还在此时。 她带来的消息依旧不算好。 唐青不知是心病所致还是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唐月依索性趁机将她送往翼 州,附带书信一封,准备转交南宫星父亲南宫熙的另一位侧室,昔年名满天下的 神医——赎魂玉手华沐贞救治,看看到底有没有法子能彻底治愈她的心神之伤。 薛怜经西三堂接应之后,击退了峨嵋追兵,但准备赶来帮忙的路上又遭伏击, 旧伤未愈又中奇毒,虽然可以靠真气压制,但一时间也不能再身陷险境。外三堂 本打算安排她也去同找华沐贞就医,但她与华沐贞似乎有什么芥蒂,不肯前往, 辞去了凶煞堂职务,乘舟北上,说是要往丰州去找一个熟人给自己诊治。楼里原 本派了人想要帮忙护送,结果被薛怜一刀劈断船舵,从此失了她的消息。 另外,还有风绝尘一条警示,说她得到消息,她当年在父亲破冥道人门下的 师弟任绝俗,已经确定投身天道,此人自从挚爱凤绝颜被九王爷娶为王妃后便下 落不明,时隔近二十年重新现身,光是那套幽冥爪就万万不可小觑。任绝俗气恼 当初风绝尘不为他说话留住小师妹,加上性情乖戾想法极端,很令风绝尘担忧, 他会将余怒迁在南宫星身上。因此特地传来了任绝俗的形貌特点,提醒他务必小 心,真要是狭路相逢生死斗,切勿手下留情。 唯一称得上好消息的,就是南宫星那位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担心他在唐门办 事有危险,悄悄给娘家执掌门户的大嫂写了信。凝珠那边倒也痛快,二话不说, 便把四大剑奴派来,让他们听南宫星号令行事,如今已在路上。 那四个木头脑袋联手出击,当真是威力惊人,只无奈一个个都跟傀儡一样, 惟命是从令行禁止,遇到需要打架的场合,的确是四个好帮手,遇到他现在这样 苦苦查案的情景,不过是多了四个方便好用的保镖而已。 但聊胜于无,爱妻白若兰一番美意,他自然感激收下。 想到妻子,与母亲分别后,南宫星回去路上,不免有些心生寂寥。 他此行为了三个女人,如今唐青已经救走,唐昕被唐炫保住,暂且在隐秘处 疗伤,玉若嫣嫌疑已经洗脱了一半,照说是没了性命之忧。他的目的明明都已经 达到,可心中却十分苦闷,只觉得在这诺大唐门中碰了一圈钉子,或软或硬,四 下迷雾重重,按理说,文曲已经没有什么可兴风作浪的机会,他却没有一刻可以 心安。 不愿回客居厢房孤枕难眠,若找唐家要个美婢暖床,要被唐远明冷嘲热讽一 番不说,还没来由坏了孟凡正主的名声,颇不情愿。 心烦意乱,他索性找去地牢,打算再会会那位俏寡妇。 玉若嫣已经不在地牢住着,看守自然不如之前那么严密,南宫星凭唐远明令 牌即可入内。 范霖儿就被关在玉若嫣先前的宽敞石屋。 之前南宫星也来看过她两次,她从被关押之后,就一直不爱言语,问什么都 只说自己冤枉,不问就只是摆着一副委屈样子坐在那儿,偶尔红着眼眶抽噎两声, 一副我见尤怜的样子。 她身上被玉若颜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真真是连个屁都没办法夹着带进地牢, 南宫星不太担心中什么暗算,进来坐下,一时也想不到要问什么,索性托腮盯着 她,不言不语。 西堂这边他早已走得熟了,年轻女子也见了大半,除了玉若嫣这个鹤立鸡群 还难以一亲芳泽的,下面就要数范霖儿生得柔美可人,唐醉晚虽年纪更轻气质修 养都要更好,但综合下来仍是逊色一筹。 百无聊赖之下,行功就算睡觉的他不如在这里慢慢养眼,也算是秀色可餐。 转眼一刻过去,一直看似淡定,眼观鼻鼻观心的范霖儿忍不住抬起头,望着 南宫星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看你。” “还没看够?” “左右没其他事要做,不如看你。”他打个呵欠,笑道,“你要休息,就请 自便。” 呵欠这事儿最是容易感染,范霖儿还没开口,就也跟着打了个呵欠,连眼泪 都打了出来,急忙抬手一擦,秀眉半蹙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你看着我要怎么 睡?难不成你要图谋不轨么?” 南宫星抬手用拇指点了点牢门,“我早防着你呢,门外就站着看守。” 范霖儿话头一滞,气鼓鼓坐了回去,深吸慢呼平复了会儿,又坐在那儿不吭 声了。 南宫星的确不知道能问什么,这女人抵赖的功夫当真了得,嘴比鸭子都硬, 罗傲来过两次,不能动刑也只有无功而返,玉若嫣索性不问,就只把她关着。 他没想通,范霖儿这个棋子,到底布下是为了做什么。 真就只是为了策反唐行济,之后做个鱼饵钓南宫星上钩吗?这女人并无武功, 也非易容,娘家亲戚查过没有异常,到底是怎么收买到她如此死心塌地的呢? 心里沉思,南宫星眼睛依旧直勾勾盯着范霖儿看,四肢放松下来,阴阳隔心 诀倒已经运行了一个周天。 不久,范霖儿就又有些心烦意乱,蹬掉绣鞋,皱着眉板着脸一翻身躺倒在床 上,愤愤侧身看向里面,拉起被子就要睡。 南宫星不动,不语,仍只是看着。 约莫一炷香功夫,范霖儿回头瞄了一眼,噌一下坐了起来,“孟公子,这孤 男寡女的,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么?” 南宫星淡淡道:“牢里审讯女犯,也没听说还要避嫌的。范夫人,你还是搞 清自己的身份为好。” “那你到是审啊!” “你总归是一句话,我不知道。审什么?”南宫星叹了口气,摇头道,“不 如多看你一阵子,看到你睡着,听听你会不会说些梦话。唐行济年纪轻轻就没了 性命,想来是不舍得你这娇妻的吧,他回来看过你么?” 范霖儿冷冷道:“你少拿这些吓唬我,我好歹也是嫁进了唐门的女人,没那 么胆小。你要是能让行济回来看我一眼,我反倒感激你。” “行济兄,你若在天有灵,尊夫人如此怀念,地牢不见阳光,没有阳气,阴 森死地正适合你俩重逢,你不如就来安慰一下她的一片痴情吧。”南宫星信口胡 诌,手上对着空中做了个举杯动作。 范霖儿心浮气躁,不觉就往上瞄了一眼,跟着自查失态,倒头又将被子裹好 躺下。 南宫星故意叫魂般道:“行济兄啊行济兄,你尚未出煞,七七烧祭,便不见 了爱妻身影,心里多苦,小弟能想到一二,你若回来,不妨到此与夫人一会,也 好让她今后为你守节,多个心头念想。” 范霖儿往床里挪了挪,干脆抬手堵住了耳朵。 南宫星心道,唐行济未必就是心甘情愿自尽。范霖儿手边乱心灯唾手可得, 对丈夫下药也是易如反掌,此前唐门并未有人防着文曲这样的奇门高手,想要操 控唐行济这样没有实权的年轻弟子,难度极低。 他在心里推演一番,若是当初范霖儿的圈套他忍不住主动跳进去了,会有什 么结果。 一个寡妇能控诉的,无非就是涉及贞洁的风流事。 先不说南宫星当时心里惦记的事多,十有八九把持得住。就算把持不住,范 霖儿能怎样?diyibanzhu.com 大哭大闹,寻死上吊,逼着南宫星下山? 说到底,让唐行济连一条命都豁了出去,除杀人灭口让南宫星失去最明显目 标之外,难道就为了这么个虚头八脑的后招么? 他就算真被逼下了山,难道就不会子承父业悄悄潜回来么? 一个比较大胆的猜测浮上南宫星心头,难道……唐行济所在天道的那条线, 并不知道文曲要做的事? 唐家子弟投入天道,所图谋的,无非是唐门的百年基业,为了排除对手,执 掌龙头。 而文曲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把唐门置于风口浪尖,算是个不死也要脱层 皮的劫难。 唐行济真会愿意吗? 先前一直把天道这一支人马与文曲混为一谈,南宫星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 不觉钻进了一个牛角尖中。 一旦堪破这层,许多诡异之处,便豁然开朗。 比如唐行济之死,他一直以为其中有什么深谋远虑,危险陷阱。却一直没去 想,也许对文曲这条线上的人来说,唐行济不过是个利用一下的工具,用过了, 目的达到,为了省掉麻烦,自然就可以随手扔掉。 若将天道主使之下的人手明确分成两拨,文曲主导其一,唐门内鬼是其一, 彼此其实互不通气,并未协同,事情的发展,便终于少了几分诡异。 想夺唐门大权的,与想要世子性命的,根本就不是一批。 可这个猜测,该如何验证呢? 验证之后,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他一时还想不出个头绪,心道明日见了玉若嫣,便问问她的意思。 这一番思忖费时久了,范霖儿又忍不住坐了起来,怒气冲冲道:“你要再不 走,我可要脱衣服了!” 南宫星悠然道:“你脱,我便看,难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成?” 范霖儿柳眉半竖,抬手一抹,就拉开了中衣系带,对襟开敞,亮出一片湖绿 缎面肚兜,裹着鼓囊囊的奶。 南宫星提高声音道:“外面的兄弟,要不要进来一起饱饱眼福,这寡妇做贼 心虚,非要脱衣服。” 石门开了一条缝,露出看守弟子岩石一样冷硬的脸,“你老实点,莫要用什 么下作手段,否则即刻报于掌事。” 范霖儿气得红唇颤动,愤愤又将衣衫系好,发泄般大叫一声,倒头蒙上了被 子。 睡梦中,是一个人一天里最放松,最没有戒备的时候。 武功高强训练有素的人,自然可以整夜保持警惕,不会陷入沉眠。 但范霖儿身娇体柔,被玉若嫣剥光那次,南宫星看得清清楚楚,一身腴肉没 有半分刻苦修炼过的痕迹,在床上是绵软无骨的温柔乡,下了床,则是手无缚鸡 之力的弱妇人。 她的睡相如何,必定能多少反映出心底的情形。 是噩梦不断?还是稳如泰山? 他静静等着,颇为期待。 范霖儿在里面闷了一会儿,掀开被子,再次下床,踩扁鞋跟,快步走到了南 宫星身前,低声道:“孟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已说过,我就是看看你睡觉的样子,看看唐行济半夜会不会过来找你。” 范霖儿挤出一个微笑,“你要看,那我就偏不让你看。今晚,我也不睡了。 横竖明早你还要去忙,大不了,我明日补眠。反正我出不去,被关在这儿暗无天 日,何时睡不是睡。” 南宫星淡淡道:“随你高兴。我的确一早就要去忙,看看到底何时能把文曲 抓出来。” “你这辈子也休想。”范霖儿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阴森,轻轻道,“没人能 抓住文曲,你们谁都别想。南宫星,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么?你们如意楼, 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南宫星抬眼望着她,笑道:“狐狸尾巴,终于舍得露出来晃一晃了么?我就 知道,七星门死士都带着宣誓效忠的烙印,你不是那边的,那自然就是天道的。” “可门主们身上都没有啊,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文曲?”范霖儿咯咯笑道,但 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就是只让南宫星听见,不叫门外弟子做人证,“说不定,你 杀了我,事情就结束了。杀了我,文曲的部下就群龙无首,一败涂地了。来啊, 动手啊。” 她抓起他的胳膊,把手一下按在自己柔软丰满的酥胸上,“怎么,你不是个 有名的小色鬼么,我的姿色入不得你法眼?那你为何又不舍得杀我?” “因为还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南宫星淡定地收回手,道,“你半点武功 都不懂,如果不是文曲,说不定就只是个被天道利用了的可怜人,我自然要慎重。” 她突然掀起衬裙,亮出白花花的大腿,和当中薄草覆盖的一线销魂洞天, “可怜人?我倒觉得,你才是可怜人,明明学了一身好武功,却瞧不起学武的, 你说你,明明觉得那是屎,怎么还饱饱吃了一肚子呢?” 她咯咯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泪花都闪在眼角,“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 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楼,我不如意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我身无武功,却 被你深夜欺凌,我是不是能领一朵银芙蓉,要了你的命呢?” 南宫星沉默片刻,缓缓道:“不会武功的,未必就不是江湖人。文曲不会武 功,我若是见了她,一样会杀。” 范霖儿把脸往南宫星面前一横,亮出细长脖子,轻声道:“我就是文曲,你 快杀了我吧。” “你如何证明?”南宫星沉声道,“再说,你若真是文曲,我们还有更重要 的事情问你。” “呵呵,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范霖儿双手扶着他的膝盖,先前中衣原来 并未穿好,领口半敞,肚兜也包得并不很紧,浑圆双乳之间那道沟壑,都亮在了 南宫星眼前,“不就是想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吗?” “不错。”南宫星点点头,双眼老实不客气往她胸口一钻,先让视线在乳肉 之间的缝里钻了个来回。 “那可糟了,我也不知道呢。”范霖儿吃吃笑着,一扭纤腰,坐在石桌上, 高高翘起一腿,踩着桌边,单手钩住,“我只知道,这么大的事,你抓住谁,也 休想问出全貌来。你觉得我们几个落网了,你们就可以安心了?” 她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到最后,那两瓣不点而朱的红唇已几乎是在呢 喃,“告诉你,我们这一批,就是负责杀武承而已,之后要做什么,怎么自保, 我一点都不知道。呵呵呵,说了你也不信吧,行济要死的事儿,我就从没听人说 过。你一定觉得是我害死他的,对吧?” 南宫星淡淡道:“你再怎么装神弄鬼,信口开河,唐行济的命,绝对是因为 你而丢掉的。” “对。”她轻声回答,“但我,才是最伤心的那个。” 南宫星照旧还是用外面能听到的音量道:“你这话,恐怕三岁娃娃也不会信。” “无妨,”范霖儿摸了摸臀下的石桌,“看来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的,那 你们还指望从我这儿问出什么?我说太阳从东面出来,你怕是也要等公鸡打鸣后 上屋顶看看吧?” 南宫星缓缓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也不想听你说这些欲盖弥彰的胡话。 我只想知道你做过什么,武承之死,你都帮过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范霖儿咯咯笑道:“我一剑捅死了武承啊,那天的玉若嫣是我化妆的,我是 文曲嘛,我易容手段独步江湖,无人能敌啊。你要不要撕下我的脸,看看我血肉 模糊的真面目?” 南宫星也不着恼,他相信,一个人哪怕是在说假话,她说得越多,透露的东 西就越多,可供分析的情报就越多。 就算范霖儿是在这儿故意使出百般手段,提神强撑不睡,他依旧不介意奉陪 到底。 “你是不是易容,玉捕头已经查过。我相信她不会看走眼。”南宫星听到外 面看守在交班,便把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我看,你还是说点别的。最好再把衣 服穿戴整齐,如此不成体统,实在有辱唐家门风。” 范霖儿哼了一声,笑道:“门风?大户人家门风是做给外头看的,瞧着光鲜 亮丽,里头龌龊腌臜. 唐门号称江湖世家,倒是表面功夫也不必做了。学武的就 不必说了,外门为何不收女弟子?丫鬟院子里哪个月不得扔个把死胎出去?俊秀 点的外门男弟子的屎眼儿可有几个保住了的?不学武的院子里没人管束,一样乱 七八糟,也就待嫁的闺女为了不出事能收敛些,我嫁进这里半年,几家院子跑着 张罗亲近,结果可叫我开了眼啊。” 这时,石门再次打开一线,一个年纪颇长的唐门弟子探头进来,冷冷道: “休得胡言乱语,否则明日便教掌事送你去罗捕头那儿。” 范霖儿立刻做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怯生生道:“是,这位叔叔,妾身知 道了。还不是这孟公子深夜迟迟不走,妾身心烦意乱休息不得,才无意失言了。” 可惜那人并不理会,冷着脸回去关好了门。 范霖儿咬了咬牙,低声道:“南宫星,你一个叛徒之子,到底给唐家的人下 了什么咒?让他们这么依仗你?” 南宫星也跟着轻声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唐门要对付你们天道,借如 意楼的刀难道不是最好的法子么?” 范霖儿蹬掉鞋子,伸出一条柔白粉嫩的小腿,用赤脚在他胸前一点,腻声道 :“南宫星,你们如意楼,老是看江湖人不顺眼,这次的天道,其实也看很多江 湖门派不顺眼,你说,大家为何不考虑一下,联手把这些整日好勇斗狠的武夫们, 彻底清理干净呢?” 南宫星不为所动,笑道:“你连你们下一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这种大事, 反倒能做主了?” 范霖儿咯咯笑道:“对啊,因为我是文曲啊,回头我换上男装,就去中京考 状元啦。” 南宫星不愿再由着她天马行空,朗声道:“我实在不懂,你双眼已经满是血 丝,明明疲惫不堪,为何就是不敢在我眼前入睡呢?唐行济与你做了半年夫妻, 他难道就是因为知道了你睡梦中的秘密,所以被灭口了?” 范霖儿板起脸道:“笑话,我难道还能知道自己睡着后是什么样子?我就是 不愿意让你一个大男人看我睡觉。” 南宫星低头看了看她还没收回去的赤裸脚掌,笑道:“可你却摆出了一幅随 时愿意跟我睡觉的样子。” 她悠然道:“那当然不同,跟你睡觉,你也在睡,我睡相不佳,不高兴叫你 看见。丢人。” “你越这么说,我今晚就越是想看。”南宫星笑道,“你用什么法子,也休 想赶走我。我今晚看不出什么,明晚就让玉捕头来盯着,多叫几个女弟子白天睡 觉,晚上轮流看你。非要把你睡相看个透彻不可。” 范霖儿一扭身跳下桌子,连鞋也懒得再蹬,光着两只白脚丫啪嗒啪嗒走回石 床边,转眼间把自己衣服脱个精光,赤条条站在那儿转过头,“你看,叫你看, 你随便看吧。最好今后夜夜不睡,就来盯着老娘做梦是不是骂你。” 说罢她往床上一躺,拉过一个被角搭住肚子,直挺挺双腿一伸,上乳下户全 在外露着,一闭眼大声道:“我睡了。你要日便日,要看便看,要拿我寻开心, 也随你高兴,反正我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女,公婆无能说不上话,受你欺凌也是活 该。” 石门又开,方才那弟子探身看了一眼,望见范霖儿如此模样,吓了一跳,忙 进来道:“孟兄弟,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有何不妥?”南宫星笑道,“她露的还不在乎,你我这看的,难不成还怕 长针眼么?来,坐下,与我一道欣赏就是。唐行济还活着的时候,怕是也未必有 过这么清楚明白的眼福。” 那弟子吞了口唾沫下去,缓缓坐下,倒不客气,真瞪着眼睛在范霖儿身上用 视线舔了起来。 范霖儿低头一望,尖叫一声钻进被子里,抱住被头坐起,一张脸气得通红, “南……姓孟的!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么!” 看来她怒气冲冲之下,到还记得不要在他人面前喊错称呼免得被抓把柄。 “能往角先生里藏东西害人的女子,那么容易被逼死么?”南宫星淡淡道, “更何况,衣裙鞋袜,皆是你自己脱的,被子也是你自己不盖,我自始至终,连 这桌子都不曾离开,谁逼你了?” 范霖儿脸色渐渐发青,一头乱发披散,神情狰狞倒像是成了个女鬼。 南宫星虽不知这女人睡后到底有什么不肯让人看的,但既然她如此忌讳,就 必定有什么异常。 而且,她并无武功,按说睡着之后就算被人进来看到也不知道,没道理会对 这件事如此排斥。 他本已打定主意,今夜就要在这儿,看看范霖儿睡着后到底会露出什么破绽。 不料有一个年轻弟子匆匆过来,打开石门道:“孟少侠,掌事请你回客居之 所一趟,说是有外客来找,你若不去,恐怕会闹起来。” 南宫星望一眼范霖儿,见她眼中顿时便露出几分得意,不禁摇了摇头,起身 道:“那就有劳你们二位在此,盯她一夜,看看她睡了之后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 地方。你们彼此监督,不要理她说什么,也莫要中了她的美人计。将石门钥匙给 我,我在外锁上。” “是。” 将石门锁好,南宫星匆匆回去,一边走,一边将范霖儿今晚的胡言乱语细细 梳理,决心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同时也有几分疑惑,这个时辰,还能有谁来 这儿找他,并能劳动唐远明特地差人来叫? 等到了厢房所在院落,他一眼望去,就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碧绿衫裙。 “碧春,你怎么又上山了?素锦呢?这位是谁?”南宫星匆匆过去,一边询 问,一边就打量着崔碧春身边多出来的那个年轻姑娘。 那身量娇小楚楚可怜的少女抢着一拱手,嗓音绵软,娇怯怯道:“少楼主, 我姓霍,叫霍瑶瑶,蒙两位姐姐救命,甘愿投进楼里,碧春姐姐说我的本事多少 能派上点用场,专程把我送过来的。” 崔碧春在旁接道:“雍素锦叫霍瑶瑶帮她传话后就不见了。她先前被武烈追 着,后来武烈在别处现身,她还是下落不明。我想霍瑶瑶身上的本事对你应该有 用,就先日夜兼程将她送来了。” 南宫星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神情颇为局促的霍瑶瑶,“八尾狐狸……好, 先进房里说话吧。我得细细问问你的本事,再决定怎么用。” 厢房灯烛燃起,远处地牢石屋之中,灯火却渐渐暗了下去。 范霖儿依旧没睡。 她瞪着眼睛,看着已经烧尽的两根蜡烛,和桌上最后一盏如豆油灯。 屋里不够亮的时候,女人往往会比平时还要诱人几分。 后来那个年轻弟子舔了舔嘴唇,不自在地找出灯油,稍稍续了一些。 替换的蜡烛都在门外,烛台无论如何也点不亮了。 “你们是唐行博的属下吧?”范霖儿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问道。 那一长一幼两个弟子互望一眼,不答。 “他从前待我夫君也算不差,如今……我是将死之人,没命出去了,看你们 这些日子辛苦的,多半也有阵子没和女人亲近了吧?”范霖儿一边轻声说道,一 边扭身下床,赤裸裸站了起来,“你们若不嫌弃我这些日子不曾洗过,不如,就 来用我快活快活?” 年轻弟子喉头滚动,想把脸扭开,脖子却不肯使力。 年长弟子一抬手,横臂挡住了他的眼睛,“莫要上当,她是文曲的内应,谁 知道还有什么鬼蜮伎俩。” 范霖儿格格娇笑起来,往床边一坐,抬起一条粉莹莹的裸腿,玉掌合抱,一 寸寸向着足尖抚摸过去,眼波妩媚,酥声道:“你们要不放心,一个看着,另一 个过来,轮流上阵不就好咯?” “淫妇!”那年长弟子怒喝一声,拍案而起。 可旁边那年轻弟子,却已挪不开眼,他连吞了几口唾沫,还是忍不住道: “叔,要不……你在这儿守着,我……我过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行么?” 【窃玉】 第二十章 强 J 【窃玉】 第二十章 强奸 2019-03-10 年长弟子勃然大怒,伸手便扇了年轻弟子一个响亮耳光,沉声道:“你忘记 掌事的命令了么!” 年轻弟子捂着脸,可眼珠还是在范霖儿赤裸玉腿上来回打转,他尚未婚配, 近些日子唐门风声鹤唳,相好的丫鬟也有些日子不曾亲近,那缎面一样的细腻肌 肤宛如一镬浓油泼在少年人的烈火情欲之上,燃得他裤裆那根尘柄胀痛欲破。 “弟子……弟子不敢。” 范霖儿脚尖一勾,纤细食指缓缓插入趾缝,一刺,一收,一刺,一收,鼻后 轻轻呻吟两声,娇媚道:“阿叔,小弟,我一个不懂武功的寡妇,背后又没个名 门大派的靠山,惹了你们怀疑,横竖是没命定了,你俩就当行行好,让我下阴曹 地府之前,再享受享受人间极乐呗?” 她语调越走越低,到最后带着几分淡淡沙哑,如一条细蛇缓缓游过密密麻麻 的细嫩花丛,撩得人耳孔微微发痒。 年长弟子眉头一皱,惊觉自己胯下那根阳具竟然也翘了起来。 “混小子,跟我走。这里呆不得了。”他冷哼一声,起身就往门口走去,重 重拍了两下,“外面有人吗?请去找孟凡孟公子,叫他拿钥匙来放我们出去。” 范霖儿咯咯笑道:“这位叔叔,你要真不动心,怎么不舍得喊大声点呢?” 她走近两步,伸手摸上年轻弟子鬓角的胡茬,“姓孟的留你们在这儿,你们 以为是为了什么?为了看我的睡相?我一个出嫁过的女人,就算睡相差点,能有 什么要紧?其实,他就是存心想让我难堪,让我羞耻,让我觉得自己在男人面前 睡觉有失贞洁,让我觉得对不起行济,最好……再羞愧自杀。” 她拉起他的手,缓缓引上丰满白皙的肉丘,“可惜他失算了,我可不是什么 贞洁烈妇。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我巴不得你们日进来,日得我上了天,日得 我漏了尿,那我明天就死,也能笑着闭眼咯。” 额上的汗珠滚下去,年轻弟子喘息着,手指缓缓陷入到腴软嫩滑的酥胸里, 无法控制地握紧。 她的确已有段时日没有沐浴,可那略带腥臊的汗味,却格外刺激男人的情欲。 乳房被捏痛,但范霖儿笑了起来。 她没再听到年长弟子的训斥,她知道,自己已经得手。 这本是她挖给南宫星的坑,他既然把持得住怎么也不肯跳,那换条路走,她 一样走得通。 她媚笑着坐在年轻弟子的腿上,望着他的眼,晶亮的光在瞳孔中闪动,像是 能把他的心神吸住。 这法子她使得还不很精熟,但对付已经坐在坑边的男人,尽够用了。 更何况,她还预备着后手。 “小弟,你年纪小,下面的宝贝,可真不小呢,姐姐还没脱你裤子,就觉得 被你顶住了。你一会儿可要怜香惜玉些,莫让姐姐吃痛,可好?” 年轻弟子的目光微微有些直楞,手指缝里那颗奶头,已被捏扁扭弯,他粗喘 几口,猛一低头,搂住她腰就一口吃进了另一边的小半奶子,嘬得咂咂有声。 “昂嗯……”范霖儿娇滴滴哼了一声,白藕似的臂膀一圈,抱住了年轻弟子 的头,水汪汪的眼睛往年长弟子那儿一瞥,见他已经靠着石门双目发红,正盯着 她的赤裸娇躯,心知洞玄真音已经越过了他功力稳住心神的堤坝,秀眉微挑,将 下颌搭在年轻弟子肩头,柔媚道,“阿叔,小弟太用力了,他不会,你不来指点 指点么?” “淫妇……淫……妇……” 啧,这男人看来功力强不少,范霖儿索性先不管他,反正看他裤裆也知道, 沦陷是早晚的事,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她侧头先往怀里年轻弟子的耳后轻轻 舔了一下,娇声道:“那位叔叔不来教,我只好随你折腾咯。” 年轻弟子两腿一分,把她身子稍微撑起一些,挺背抬臀解开腰带,就迫不及 待将裤子褪了下去。 范霖儿垂手摸着他亮出的兵器,微微一笑,柔声道:“小弟,我吃过你的宝 贝,你就嫌脏不肯亲我了,先行行好,亲亲姐姐行么?” 他依依不舍放开已经被用力吮到微肿的乳头,看着她鲜艳娇红的朱唇,缓缓 吻了过去。 “唔……嗯……”范霖儿一边娇声迎去,一边将左侧臼齿上下相错,狠狠一 撬,那边的小半颗“牙”顿时裂开掉到舌面。 她赶在吻上之前,唾液一混,乘着四唇相接,吐舌一送,顶到了他的口中。 接着她娇声呻吟,裸躯前倾,一口口香津送过去,逼得那浑浑噩噩的少年不 觉吞咽,将那小小一块藏着乱心灯粉的假齿碎片吃进了肚里。 她多少也咽了一点下肚,连忙故意在自己舌根一咬,指甲也抵住乳头狠狠一 掐,两股剧痛,总算将神智拉回,复又清醒过来。 可那年轻弟子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撩人心魄催人情欲的洞玄真音早已将他 牢牢捕获,一口乱心灯下去,满脑子就只剩下了眼前活色生香千娇百媚的小寡妇, 只想着若不将她挺枪上马骑个千百回合,如何对得起怒涨阳具上快要崩破的青筋。 范霖儿微微一笑,放开他口唇,顺着嘴角舔向耳边,灵活丁香往他耳朵眼里 钻了两钻,便低声呢喃起来。 乱心灯下,洞玄真音宛如妖魔耳语,一句句一声声混着浓烈情欲,写入他一 片浑噩的脑海。 他气息越来越粗,越来越重,阳物在她饱满的大腿间一跳,马口渗出一股清 亮淫油。 范霖儿咬住他的耳朵,腻声道:“小弟,你该不会是要强奸我吧?” 先前的呢喃尽数被串了起来,已经失了三魂六魄的少年猛然站起,抱着范霖 儿把她往石桌上一按,粗喘着握住宝贝,屁股一拱,就往她还没多湿的嫩肉窝子 里捅进了几寸。 热辣辣的疼钻心传来,范霖儿却不呼痛,单手扶住石桌抬身撅臀,反而装着 极为畅快的模样一边浪哼,一边五指握住乳房,揉起了圈。 她看似在发骚自己揉奶,可实际指甲却悄悄刺入了肉,靠胸口的刺痛冲淡体 内那根鸡巴进进出出磨散开的舒爽,让深处的干涩更持久些,让被磨破的地方更 多些。 洞玄真音颇为消耗心神,范霖儿毕竟是个弱质女流,一时间接续不上,只好 观察着靠门那个阿叔,做出一脸放浪淫媚,配合着臀后凶猛奸淫的动作,一声声 抛过去。 少年动作威猛大开大合,一条沾了血丝的棒儿每一次入则直插到底,顶得蕊 心内凹,出则拉到将近脱离,带出嫩肉外翻,往返进出,嫣红肉缝便凹了又凸, 陷罢再鼓,一缕缕淫水终究还是被猛奸出来,染湿了雪腻腻的大腿根。 范霖儿踮着脚尖承欢片刻,眸子始终直勾勾地望着门口那位阿叔。 她如今最精熟的便是以色诱人,看男人的时候用什么眼神能达到什么效果, 表情怎样能叫他欲火如炽,都已烙进骨头,成了她本能一般的技巧。 眼见她面颊渐红,饱胀双乳被日得前摇后晃,宛如两颗枝头玉果遭了风婆戏 弄,那年长弟子浑身发烫,他隐约觉得自己定力不该如此不堪,可阳具充血,头 脑可用的血便要少些,加上先前洞玄真音的积累,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气不过堂 侄兼师侄的少年野狗一样捧着雪白屁股尽情享乐,缓缓迈步走了过去。diyibanzhu.com 见他过来,范霖儿心中大喜,知道对他得手,便算是大局已定,必定能叫南 宫星惹一身骚,她也能从绝境中拼出一线生机,当即不敢怠慢,一边耸臀迎凑身 后,一边振作精神再运洞玄真音,软软道:“这位叔叔,你可算肯……肯来了么? 你看看,看看我屁股后……小弟不懂怜香惜玉,快把人家日裂了哟……” “荡妇……你这……有辱门风的荡妇……淫妇,骚货……婊子……”年长弟 子口中骂着,手掌倒是诚实得多,一抬,就从侧面攥住了她的奶尖儿。 “嗯……对……好阿叔……我、我就是个淫妇……你们强奸,强奸我吧…… 越强奸,我便越是快活……”她挺身主动凑过去,扭腰一抱,揽住年长弟子的脖 子,舌尖在唇间一舔,运起洞玄真音的时候,后脑都已在胀痛,“阿叔……亲阿 叔……我还没吃过小弟的宝贝,嘴儿还不脏呢,你要尝尝么?” 看他低头就吻过来,范霖儿右边如法炮制,当即就又撬下半块碎牙,照样随 着大团唾液塞进对方嘴里。 知道这乱心灯起效极快,就算口服会慢一些,不过也就是须臾之间的事,她 急忙在胸前已经被抠破的地方又挖了几把,疼到半身发抖,总算照样保持住了清 醒。 背后那少年动作又快了几分,肉唇中那条棒子隐约更粗了些,范霖儿知道那 个已经是强弩之末,提肛缩阴将他龟头轻轻嘬住,这边就已吻向年长弟子耳畔, 忍着头痛呢喃催心。 她不求直接篡改两人心神,她既没这个时间,本事也大大不够,她就是打算 靠着最后的机会,豁命一搏。 “哈……哈啊……嗯嗯……”身后少年啪啪撞在她臀尖,突然停在一次插入 之后,两条紧绷大腿丝丝贴着雪股,屁股蛋子一夹一松,将浓稠浊精灌了她一个 倒溢垂流。 范霖儿情欲自控极强,而且这种猛冲猛撞并非她心头所爱,谈不上有多快活。 她软绵绵趴在桌上,看年长弟子已经脱光下裳,娇声道:“阿叔……你也要强奸 我么?” 他瞪着通红双眼,看那少年一边粗喘一边将湿漉漉的阳具从嫣红细嫩的牝户 中抽拉出来,蘑菇一样的伞棱刮过嫩肉,带出一片黏乎乎的精。 一边盯着撑开的花瓣缓缓闭合,他一边抬手扯开了腰带。 这年长弟子虽岁数较大,但武林世家出身,而立过半也仍是壮年,一身筋肉 倒比那少年还要鼓胀结实许多,裤子一褪,落在脚下,亮出一条略细一些,但长 出数寸的阳具。 肉茎早已欲火勃发,高高翘着,龟头胀紫,倒映微光。 他一侧身挤开还依依不舍不肯离去的少年,双掌按住范霖儿雪嫩臀肉便是一 顿狂揉,口中野兽般低喘两声,往前一压,逆着残精余液,便将滑溜溜的腔肉一 撑到底,撞在已经酥软微张的花芯之外。 “淫妇……你这淫妇……” 年长弟子缓缓斥骂,下身却动得极快,那长长肉棒纯为发泄,也是上来就狂 风骤雨猛插猛抽,紧绷大腿巴掌一样打在范霖儿摇晃的雪股,怕怕作响连绵不绝。 这次的命根子确实有些长,范霖儿又是趴伏在桌边,最容易被顶中蕊心的姿 态,次次冲撞势大力沉,她与其说是快活,反而是钝痛牵扯,五脏六腑微微移位 的感觉更多。 但她嘴里的浪叫,却是愈发淫荡骚媚,而且为了后续,句句不离要种下的词 汇,“嗯嗯……好……好阿叔……你强奸……强奸得我好生快活,你……你再快 些,再用力些……强奸死我这个淫妇吧……” 那少年愣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范霖儿故意做出的淫态与乱心灯药效发作后接 收的暗示混在一起,轻松将他满腹淫欲燃烧到几欲爆炸。 他大步迈到桌对面,揪住范霖儿的头发,便把散发着淡淡腥臭的阳根,戳到 了她的脸前。 她媚眼如丝,娇滴滴道:“小弟,你终于舍得来强奸姐姐的嘴巴咯,你来吧 ……” 说着,她红唇大张,微微内收挡住牙齿,一条小舌探出头来,灵活摇摆。 那少年哪里还按捺得住,挺身一刺,就按着范霖儿的后脑,将半软不硬的阳 物塞进了她的嘴里。 范霖儿呜嗯一声含住,却不肯动嘴套弄,只用舌头垫在龟头下面勾舔交替, 细细描绘青筋。 她虽不套弄,无奈身后年长弟子越发勇猛,奸得她不由自主前后摇摆,那柔 软小嘴儿倒也有了些动作。 可那少年当然不会为此满足,他喘息着揪紧范霖儿一头乌发,前后摆腰,真 将她樱唇当作阴户,抽插戳刺不休。 “呜……呜咕……嗯嗯……唔……” 雪白的娇躯在两个壮硕的男人之间前后摇摆,一边的嘴吞下,另一边的嘴就 吐出,这一刻,范霖儿好似变成了一条被穿在肉杆儿上的白羊,架在石桌上以情 欲烘烤。 她也在以情欲烘烤着两个男人,用她柔软的身子,雪白的肌肤,晃动的乳房, 紧缩的牝户,她将他们烤出了汗,烤热了血,烤得乱心灯越发见效,烤得他们双 眼发直,脑海中一字字烙下的,就是强奸,强奸这个淫骚入骨的小寡妇。 年长弟子转眼到了强弩之末,他猛耸数下,和先前少年相差无几,狠狠一压, 夹紧屁股射了进去。 可他棒儿较长,这狠狠一顶,龟头几乎钻透范霖儿的孕宫,她下面吃痛,呜 咽一声张口往前扑去。 那少年顺势一迎,粗大龟头碾过柔嫩丁香,一下塞进了她的喉中,跟着阴囊 一缩,肉茎跳动,将已经稀薄了不少的精浆灌入她的肚中。 两个男人先后出阳,范霖儿吮净口中那根,扭着屁股套了几下身后那根,白 花花的裸躯一侧,软绵绵横躺在石桌上,媚眼如丝,轻声道:“这下,孟公子可 否满意?你们已按他所说,将我强行奸污了。我可再不能为行济守节,今后…… 在唐家也没脸待下去了。” 年轻弟子含含糊糊地嗯了两声,就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捏着她饱满酥胸,凑 过去吸住乳头。 那年长弟子功力终究还是深些,微微晃了晃头,双眼一阵迷茫,“孟……孟 公子?” 范霖儿往那少年怀中一滚,躺在他腿上,高高抬起一只白菱似的赤脚,修长 的脚趾一捏,就解开了年长弟子领口盘扣,“就是孟凡,孟公子呀……你难道忘 了,就是他让你们守在这里,不要出去,对不对?” 他喉头滚动,视线缓缓挪到胸前那只赤足上,足底虽沾了些灰,可毕竟是不 练武的美人,整只脚绵软娇小,白里透红,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阿叔,对不对嘛?” 他点点头,捧起她脚踝,吻在了那青脉隐现的足背上,“对……对……就是 他……” “他还带走了你们的钥匙,让你们今晚都不能离开,对不对?” 他伸出舌头,舔着她嫩滑笔挺的小腿,粗喘道:“对……对……就是他……” 忍着脑中的眩晕和胸口的阵阵恶心,范霖儿强提一股精神,用脚背托起那男 人的下巴,与他对望,眸中精光闪动,轻声呢喃:“阿叔,他恼我不认罪招供, 要你们在这里随便折腾我,折腾得越狠越好,对不对?” 那年长弟子愣了一下,望着她的眼睛,迷茫道:“有……么……” “若是没有,你们两位都是严守家规的唐门中坚,岂会把持不住,如此糟践 我一个可怜未亡人呢?”她眼底光芒更盛,可其实这已经是她最后一点心力,不 成功,这个机会,便就此失去,再也把握不住,“阿叔,莫非……你想承认,强 奸我,是你自己的主意?唐门的规矩,你莫不是忘了?” 他哆嗦一下,眼神渐渐从迷茫转为畏缩,“我……没忘……” “我明明记得,强奸我……就是孟公子暗示你们做的。”范霖儿头痛欲裂, 强撑出媚态,继续道,“阿叔,对不对呀?” “对……对……就是……就是他……” 范霖儿心下一松,软软倒在了少年怀里,红艳艳的小嘴一张,腻声道:“我 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在这牢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二位要强奸, 我……我也只有两眼一闭,随你们去了,对不对?” 那少年痴痴笑道:“对啊,姐姐的乳……真妙,又软又圆,比丫鬟们的好看 得多……” 范霖儿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只剩下言语可用,软软道:“好看……你们才会 强奸,像禽兽一样……狠狠地强奸我,我下面……都被你日出血了。受了伤,可 不能再来了……” 那少年粗喘着捏紧她的乳房,胯下阳具再次翘起膨胀,“可……可我又硬了 ……硬梆梆的,你摸……你摸摸……” 范霖儿顺着他的力气挪挪位置,反手摸过去,指头蹭些黏乎乎的水儿,绕着 他的龟头打起了圈,“可我……真的已经伤了啊。” 那年长弟子握住阳物,前后捋动几下,喘息道:“伤了又如何……我们…… 我们本就是奉孟公子的命,来强奸你的。” 范霖儿眼眶一红,嘤嘤抽噎两声,一手掩面,“还……还请两位……怜香惜 玉,莫要……伤了妾身性命。” “你乖乖的,你乖乖的……就不会有事。”那少年眼中已经满是兽欲,抱起 范霖儿就往床边跑去。 年长弟子伸手将他一拦,沉声道:“我也硬了,咱们一起来。” “一起?” 他将范霖儿一抱,把尿一样分腿托起,“你从前面来。” 范霖儿故意抽泣道:“求你们……让我……休息一下……” 那少年盯着她胯下红肿犹如开裂毛桃一样的阴户,被她的告饶声刺激得更加 亢奋,前踏半步,提臀凑过去,向上一拱,便已撑开果裂,刺入到已经略有干涩 的重门叠户深处。 “啊……”范霖儿哀鸣一声,凄楚无限,软软靠在身后男人身上,微微侧头, 泪眼婆娑。 她知道,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之后,这把火会烧到什么程度,她自己也无 法预料。 但不管烧到什么程度,他南宫星,都休想置身事外。 凌乱的长发垂下,挡住了她唇角那丝得意的笑,连体内那火辣辣的擦痛,都 觉得好受了几分。diyibanzhu.com 可即使心中早有准备,甚至想着越被糟践越好,当身后那年长弟子把她递给 少年抱住,蹲下在她两丘臀肉之间扣挖的时候,她还是禁不住浑身一抖,满背发 麻。 “阿叔……阿叔莫要动人家腚沟嘛……脏兮兮的,臭死个人。”她咬了咬牙, 明知道此时此刻出声等于提醒,还是义无反顾娇滴滴讲了出来。 果不其然,年长弟子呵呵笑了两声,起身走到石桌边,掏出小壶,到了一大 片灯油在掌心,垂手仔仔细细抹在高昂阳具周遭,剩余那些,二指一抠,戳进了 范霖儿的小巧肛口之中。 “阿叔!那边……那边不行的……”她搂紧那少年肩头,一边承受花房中的 刺痛冲击,一边婉转哀求。 就在这哀求声中,那年长弟子扯开她丰满臀肉中央的深邃腚沟,对着绽放开 的浅褐屁眼,便是用力一顶。 “哎……哎呀啊啊……”范霖儿挂在少年两侧的小腿猛地摆了两下,腿根情 不自禁想要向内收紧夹住,肛口胀痛欲裂,好似卡了七八天份不曾排泄的秽物, 撑着那轮嫩肌扩展开来,却不往外,反向肠子里头钻去,“阿叔……你轻些…… 人家……人家屁股都……都要裂了……” “你活该……淫妇……看我……日烂你的贱屁股!”年长弟子抱住她的臀尖, 往前迈了几寸,挺身往上一顶,那根长棒顿时钻透了她的屁眼,一口气贯入其中, 直至尽根。 此前没有妥善按揉,也没有用手指逐渐拓宽,范霖儿又是个柔弱少妇,马步 都扎不稳当,臀肌丰腴软嫩,吃不住多少力气,这强行闯进来的阳具,顿时便在 会阴处撕裂了一条小小口子,鲜血丝丝渗出,倒真像是再被开苞了一遭。 她知道两个男人都已经起了性,娇喘着一边断断续续哀求,一边将孟凡、强 奸、安排之类的字眼插在其中,趁着乱心灯的效力还在,不住强化。 两个男人将范霖儿夹在其中,起初还不太熟练,几十下后,便有了雄风默契, 同起同落,隔着一层肉壁在屄缝与嫩肠中并肩作战,一个吻她的嘴,捏她奶头, 一个吻她脖子,啃她耳朵,越发像是两只野兽,将雪白娇嫩的羔羊撕咬分食。 不多久,范霖儿便不再需要刻意表演什么,那切切实实的痛楚,已经足够让 她哀声低泣。 为了维持清醒,她早就被训练出不容易动情乱性的本领,为了让结果更加惨 烈,她一直用着,于是,没了愉悦掺杂其中缓解,同时被凌辱的前庭后穴,就成 了如无止境的痛苦源泉。 牝户擦伤严重,少年抽插的阳物上已经染满斑驳猩红,小径中淫露干涸,只 剩血浆和残精混成黏乎乎的汁水,润滑着粗暴奸淫的动作。 后庭残花更加惨烈,那紧巴巴缩在一起的菊轮哪里受过如此折磨,先是涨裂 开的伤口不住加深,几十下后,往脊背延伸方向又扯出一道红痕,疼得两瓣屁股 不住内夹,嫩嫩那段肠子包在肉棒周遭,几乎套出了龟头的形状。 “唔……呜呜……”硬捱了足足一炷香功夫,范霖儿才算是感觉到股间一阵 热流涌入,那年轻弟子,总算先一步泄了。 可那年长弟子却越战越勇,从后面把她玲珑娇躯抱高,奋力戳刺,闪闪汗珠 从额头落下,尽数掉在她乌黑秀发之间。 又被奸了数百回合,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屁眼中才终于感到有什么温热液体 灌了进来。 被扔到床上后,她长长吁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唾液泪痕,拉起被单,只等 明早,东窗事发,好好借题发挥一番。 不料她才闭上眼睛,就觉得身上一凉,被单又被扯开,丢到了一旁。 “这……你……还不够么?”看那少年又一脸淫邪坐在床边对她双乳伸出了 手,她略感心慌,颤声道,“我……我实在是伤得厉害,不成了……” 那少年却不管她,将她一推翻成仰面朝天,抬腿就爬上了床,按住她双手往 上一拉,用裤腰带捆上,狞笑道:“既是强奸,为何要管你伤不伤?” 他呆滞双眼垂下往她股间一瞄,喘息道:“我都不知道,原来女人还有这地 方可用。” 说着,他将范霖儿双脚一抬,反压到胸前,伤口血还未凝的狼籍肛穴,便悬 在了空中。 “小弟……小弟……姐姐那里真不成了,你……你用阴户,用阴户好么?” 啪! 一记耳光抽在范霖儿面颊,将她打得几乎昏死过去,眼前金星乱冒。 她虽未低估男子兽欲勃发时候的状态,却也没想到这少年竟藏着如此浓烈的 兽性,哀号一声,哪里还敢再出声求饶。 毕竟这两人如今都是心智迷失的状态,按乱心灯口服的分量,没有外力刺激 帮忙,少说还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渐渐平复,她也担心若是言语撩拨不好,会被 他们蹂躏之后杀人灭口。 那少年看她不再反抗,俯下身在她双乳左右舔吮一气,叼住一颗乳头用力咬 住,扭转拉扯几下,听她痛得哀叫扭动,这才起身扶着阳物对准那伤痕累累的后 庭残花,用力刺进。 “啊……呜呜……”范霖儿涕泪横流,悬空雪臀不住哆嗦,那粗硬肉柱好似 一根长矛,在她臀肉中央硬生生开出了一个洞,龟头才进入一寸,肛周裂伤便尽 数崩开,血流如注。 那少年伸手沾了沾她屁眼外的血,伸到她嘴里,压着舌头涂抹上去。 腥咸涩臭,百味杂陈,范霖儿有气无力舔着他的指头,只觉屁股里越来越胀, 越来越痛,真似一把发红长刀,寸寸切入后庭,让她知道了什么叫肝肠寸断。 全部插进,那少年马上开始抽送,片刻也不给她喘息。 不几下,肠如刀绞,肛似火烧,范霖儿本就心神损耗剧烈,哪里还抵受得住, 眼见那年长弟子一条肉棒也渐渐昂起,暗暗说声不好,便眸子一翻,昏死过去。 她昏过去,那两个男人却不肯停手,年轻弟子分开雪白大腿,抱牢腰肢动得 依旧又快又急,年长弟子也踏上床,捏开她的嘴巴,将黏乎乎的阳具塞进口中, 贴着舌头摩擦。 石桌上,那没了灯油添续的火苗,终于还是一闪,冒出一缕青烟,灭了。 “加灯油也要先闻闻?”霍瑶瑶走进屋内,望着南宫星那小心翼翼的模样, 不禁对这位少楼主平添了几分轻视,“你这也太小心了吧?” 南宫星暂且不答,起身看向霍瑶瑶最新的扮相,绕她走了一圈,点头道: “不错,果然已经有了碧春七分模样,换成与碧姑娘不熟的,必定可以蒙混过关。” 霍瑶瑶知道自己被暗暗嘲讽了一句,扭身往桌边一坐,道:“只有些寻常胭 脂水粉,我手边工具不全,能仿出崔姐姐七分样子已经不容易,你当我是妖怪么, 赤手空拳说变谁就变谁。” “可咱们要在这儿对付的那个文曲,就像是个妖怪。”南宫星将装灯油的小 瓶子放在一边,恰好以此为契机,说起了乱心灯和这些时日唐门内发生的种种事 情。 霍瑶瑶听得瞠目结舌,等他大致讲完,才道:“原来……还有这么好用的迷 药?那乱心灯,能给我一些么?” 南宫星哑然失笑,道:“早被六扇门管事的收走了,这么危险的东西,自然 是要上交朝廷。唐门也留不下来。” 霍瑶瑶略显失望,撇撇嘴,道:“那要再弄到,你可给我悄悄留点。” 南宫星挑眉道:“你打算用来作甚?” 霍瑶瑶乌溜溜的眼珠一转,“那……自然是拿来帮你们咯,你看,你们在唐 门吃了这么多暗亏,不就是因为手段差了一档么。把乱心灯交给我,那样的法子 我又不是不会,我来帮忙,岂不是皆大欢喜?” 南宫星早就在等这句,微微一笑,道:“好,那从明日起,你就跟着我和玉 捕头一起办差吧。” 霍瑶瑶先是一愣,下意识就摆了摆手,“别别别,我跟着素锦姐姐办事都腿 软,让我跟玉捕头,那……那我多半路都不会走了。” “你不是还打算找玉捕头试试她的眼力么?如今机会来了,你怎么好未战先 怯。”南宫星笑道,“不如这样,明天上午我给你弄些你要的材料,你就往素锦 的模样上打扮,易容好了,跟我去见她,测测她到底认不认得出来。” 霍瑶瑶满头冒冷汗,哪里肯答应,“不成不成,决计不成,要骗过玉捕头那 样的鹰眼,一定得是她没见过的生人,还要不引起她注意,我都恨不得把整张脸 直接换了,光靠垫材和皮面具,估计连你都骗不过。” 南宫星看她确实不愿,也不勉强,转而问道:“你方才说了易容术的许多普 通手段,那么,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手段,可以防范被人贴身检查呢?” “呃……你是说怎么个检查法?” “比如这样。”南宫星伸手就在霍瑶瑶脸颊上一捏,寻找什么边缘一样的在 可能的接缝处来回抠。 霍瑶瑶苦着脸忍了一会儿,撇嘴道:“这……这检查方式也就是个笨法子, 要是能有足够材料,肯下功夫耐心处理,不在乎解除装扮时候麻烦,减少改变的 范围,其实不难瞒过去。” 她退开两步,站在那儿比划着,口中道:“你看,我要是担心被那样揭穿身 份,那我就找和我形貌本来就差距不大的姑娘,不用面具和垫料,在嘴里放些东 西,从牙后入手,脸颊这边的线条很容易改变,双眼靠眉笔描画,发鬓做做调整, 妆奁里的东西多用用,就能改头换面了。” 看南宫星表情没变,她咬了咬牙,又道:“还有,就是用牲畜皮肉炼出的胶 泥,做成薄薄透明的膏皮,刷上黏胶,一层层粘在需要改变样子的部位,要是肯 花时间,将边缘仔细粘死修饰过,光靠指甲抠,可绝对抠不下来。解除的时候, 光是用药水泡脸皮就要泡好久,而且……这法子揭下来后,脸上粘过的地方要么 起疙瘩,要么烂一块,恶心得不行,我反正不舍得用。” 南宫星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这脸……还有这么处理的法子。” 霍瑶瑶嘿嘿陪笑着退到窗边,“其实真正最好用的易容,就是压根不换脸。” “不换脸?” “江湖如此大,比如说我要去骗个谁,我为什么非要说自己是霍瑶瑶呢?我 穿上一身绿裙子,拿把装样子的剑,说我就是碧姑娘,谁敢不信?” 南宫星哈哈一笑,道:“有理,这法子我也用过,确实好用。这便是所谓的 无招胜有招。可用这样的法子,就无法百般变化,来去自如了吧?” “手下够多的话,她不需要来去自如啊,”霍瑶瑶瞪着眼道,“就拿你说的 这些事儿吧,唐青是上山后被文曲亲自动手处理的,玉捕头八成是文曲亲自动手 处理的,其他那些事儿,她但凡有个副手,有几个可靠部下,再不然,有些被她 迷惑了心智的跑腿儿,也就办了。乱心灯这东西简直是我们这些人梦寐以求的宝 贝,跟你说,有了它,我都有信心……” 说到这儿,她眼珠转了转,兴奋的口气也压下了几分,“有信心帮你们的大 忙呢。” 南宫星点了点头,懒得理她不自觉透露出的小小野心,道:“好,时辰不早, 你先去外间休息吧。我对掌事那边捎话,说你是我的侍婢,你自己谨慎些,不要 露了真身,山上公门高手那么多,抓你这小骗子去坐大牢,可不费什么功夫。” “我……出去睡?” 南宫星笑道:“怎么,你要在这儿跟我睡?” 霍瑶瑶脸上一红,摆手道:“不是不是,素锦姐姐救了我的命,我说大恩不 言谢,结果她让我以身相许,我说许给一个姑娘那叫怎么回事,她……她就让我 许给你。我……我还当崔姐姐带我上来,就是让你收账呢。” “不是。不过你要挺愿意,我也不反对。”他走到床边,随手脱下外袍,扭 头笑道,“侍婢暖床,倒是常事。” “我还是去外面吧,公子……好好休息。奴婢也睡去了。”霍瑶瑶拔腿就跑, 一溜烟钻出帘子。 南宫星收起笑容,坐在床上,盘腿调息运功,冥思之前,先将霍瑶瑶的情况 过了几遍,暗暗思忖,这个在江湖上也算是声名狼藉的小骗子,到底可不可用。 一夜安宁,清晨起身,南宫星没叫醒还在酣睡的霍瑶瑶,准备先往养性园跟 唐远明说说范霖儿这奇怪的睡觉秘密。 不料才在院中伸了个懒腰,就有个唐门弟子匆匆跑来,一拱手道:“孟公子, 掌事有要事找你,还请马上过去一趟。” “所为何事?”南宫星微微皱眉,明明就要见面,怎么会这般急切? 那弟子抬眼望着他,冷冷道:“昨晚发生了一件大事,需要你给个解释。四 公子和玉捕头,也都已经在等你了。请吧。 【窃玉】 第二十一章 引火 【窃玉】 第二十一章 引火 2019-03-17 霍瑶瑶行走江湖的时候,大多戴着至少一层伪装,此刻跟在南宫星身边,以 原本模样装出婢女的样子,倒不太担心被人识破身份。 可南宫星一进门,就知道自己这孟凡的身份,恐怕要充不下去了。 为适应四公子的寒袭病弱之体,议事厅里摆下五个暖炉,首座换成一张软榻, 铺着厚厚几层褥子,武瑾便斜斜靠在上面,偎着那个寸步不离照顾他的清丽美妇。 左右两侧,一边坐着唐远明,一边坐着玉若嫣,都被热气熏得面色微红,玉 若嫣内功较差,额上已有了一层薄薄水润,倒让她平添了几分娇艳动人,与平日 英气四溢的气质大不相同。 除此之外,其余位子还坐着许多人,而当中站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正不 住用衣袖抹泪,泣不成声,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正一脸怨愤,抱着妇人轻声劝说。 南宫星远远见过,自然认得出来,中央站着的一男一女,正是唐行济的父母。 独子亡故不久,这二人身上还是一身缟素。 带走范霖儿关押的时候,这夫妇俩都没有出面,南宫星一看到他们在此,就 知道必定是出了什么邪门的事,不禁暗暗懊悔,昨晚不该半途而废,留两个唐门 弟子去看范霖儿的睡相。 想来,应该是那边惹了祸。 他事前有过叮嘱,又知道那个年长弟子十分稳重,范霖儿于他在的时候也没 使出什么有用的手段,他不禁有些麻痹大意。 如今反过头来细细回想,他才觉察似乎是上了一个恶当,范霖儿装疯卖傻, 故意引他认为她的睡相看不得,可实际上,八成不过是要勾起他的好奇,将他留 在房中制造机会,即使不能得手,至少今后也会有其他人来找机会窥伺她睡觉。 那么,她就有了和送饭婆子以外的人接触的机会。 这些擅长邪门功夫的好手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南宫星捏了捏拳头,心中暗暗叫苦,近些时日事情实在太多,让他也头脑迟 钝许多,竟没想到,睡相这种东西范霖儿岂能有法子不叫人看,大不了等她酣睡 之后,再悄悄进去可靠弟子便是。 可此时悔之晚矣,他也只好装作毫不知情,一拱手道:“见过四公子,唐掌 事,玉捕头。不知一大早这么多人齐聚一堂,所为何事?” 唐行济的娘缓缓转过身,双眼几乎喷出火来,颤巍巍指着他,怒道:“你… …你好狠的手段!” 南宫星心中长叹一声,口中只能恭敬道:“不知前辈何出此言?” “我家未亡人被丫鬟坑害,关进地牢,我与夫君可曾说过半个不字?我俩一 生与唐门荣辱与共,只想着早日查明真相,还家中一个清白。哪知道……哪知道 你几次三番审问无果,竟想出坏她名节的恶毒法子!你、你……” 那妇人一口气噎在嗓中,满面紫红,旁边丈夫急忙过来运气按揉。 南宫星皱眉道:“晚辈昨晚与新上山找我的婢子见面之后,就在客居厢房休 息,地牢门卫对此清清楚楚,不知夫人为何会有此指责。” 唐行济的父亲按着妻子胸口,抬头怒道:“你还推脱?霖儿被关押后悲愤交 加,思虑本就有些癫狂,看守弟子都说,她时而怔怔发愣整日不言不语,时而手 舞足蹈唱些歪腔杂调,身上衣衫不整更是常事,因此平日送饭婆子都叮嘱跟着进 去的男弟子,莫要多留多看,所谓非礼勿视。可你呢!” 南宫星谨慎道:“在下是多呆了一会儿,不过……也未行任何非礼之事,反 而是范霖儿举止轻浮,多有失当,让晚辈不得不多次请门外看守弟子见证。” 旁边站着的一位弟子立刻朗声道:“确有此事。我昨晚换班之前,见到听到 范霖儿几次三番找孟公子的麻烦。” “所以你便抽身而退,借刀杀人是么!”唐父一张脸气得发紫,吼道,“你 将后来在地牢附近的两个男人唤入,自己拿了钥匙扬长而去,还叮嘱他们可以强 ……可以随意妄为,最后酿成大错,我不知道我儿究竟与你有何恩怨,你一来, 他便莫名自尽,你查案,却害得他遗孀名节尽丧重伤卧床,你到底是和行济有什 么深仇大恨!你说啊!你干脆一掌连我也打死吧!” 南宫星一扯霍瑶瑶,向后退了半步,免得面前这夫妇俩情绪激动暴起出手, 口中道:“晚辈并不知情,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昨夜范霖儿几次三番暗示,让 我误以为她睡着时候会露出什么破绽,才会一时大意,离开时叮嘱两位弟子入室 代替我观察。之后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两个唐门弟子,犯下了什么错?” 唐远明沉声道:“他二人将范霖儿轮流淫辱,折磨了大半个晚上,范霖儿体 质柔弱不堪凌虐,身负重伤,从地牢搬出来时,已经气若游丝,险些撒手人寰。 那两人交代,是受了你的嘱托,要让范霖儿尝点苦头,结果范霖儿不从,惹怒了 他们,下手便失了分寸。” 南宫星皱眉道:“唐掌事,如此舍身陷害的伎俩,大家也会上当?” 玉若嫣在另一侧沉声道:“孟公子,众目睽睽,说什么话,总要有相应的证 据。” 南宫星从她口中听出几分无奈,不禁心下一惊,道:“玉捕头,难道……此 事就没什么异常之处么?” 玉若嫣望了一眼首座,一时不语。 武瑾抬手一摆,倦懒道:“列位都是牵扯进来的,玉捕头不必避讳那么多。” 玉若嫣颔首,缓缓道:“此事其实有诸多异常……” “放你娘的屁!”唐行济的父亲转身怒吼,“你也是个女的,你也见了我家 儿媳的惨状!你扪心自问,为了陷害他姓孟的,你舍得这么干么?你说啊!” 唐远明一抬手,道:“先将远仑兄与嫂嫂扶下去休息。” 唐远仑一梗脖子,似乎还要发作,但这一扬头,恰与唐远明视线相对,跟着 浑身一震,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怒气霎时下去了八成,拉住妻子的手,跟着上 来的两个弟子往后退去,口中道:“远明兄弟,唐家不能……不能就这么白白受 辱啊。碎梦枪孟飞就算亲自到了唐门,难道咱们就能让他儿子在这里作威作福不 成?” 唐远明沉声道:“远仑兄放心,小弟心中有数。请回去休息吧。” 等那夫妇离去,堂中气氛总算稍微松弛了些。 但也仅仅是细微的一丝丝缓和而已。 周围一双双唐门的眼睛看着,一对对唐门的耳朵听着,首座还半躺着一个居 心叵测的武瑾,南宫星只要应对不当,怕是在这山上就再也呆不下去了。 安静片刻,南宫星拱手道:“玉捕头,还请继续。” 玉若嫣颔首道:“首先,两名嫌犯供认不讳,但对行凶前的事情,交代得甚 是模糊,而且二者彼此口供颇有出入,其中并非没有受了什么邪术影响的可能。” 南宫星长长吁了口气,心中对玉若嫣大是感激。她一开口便先把犯案事由引 到惑心邪法上,如今唐门中人对此道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当口,当然会略略 偏心南宫星这边少许。而且这一来也给两个唐门弟子犯下的大错找到了缘由,他 已经看到有两个上一辈唐门弟子在暗暗点头。 最重要的是,范霖儿本就背着文曲帮凶的首要嫌疑,这个推测落在她的身上, 合情合理。 “其次,范霖儿声称自己尽力抵抗不从,却依旧惨遭强暴,两个凶犯也没有 否认。可我现场勘验,范霖儿身上的服饰不仅并无损坏,且散落间隔不远,倒更 像是她自己脱下来的。此外,两名犯事弟子身上半点伤痕都找不到,范霖儿究竟 怎么来的尽力抵抗一说,需要存疑。” “最后,范霖儿伤得过于奇怪。”玉若嫣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又看向武瑾。 武瑾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公门断案,一切详情但说无妨。” 玉若嫣这才缓缓道:“四公子带来的医士与唐门找的稳婆为她验伤之时,我 也跟着查看了一些地方。范霖儿除了阴户、谷道受伤极重之外,就仅仅面颊有被 掴过的迹象。” 唐远明沉引道:“这倒并不算太奇怪,习武之人制服普通女子,往往只要一 掌足矣,由此看来,所谓尽力抵抗,多半是范霖儿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 玉若嫣点了点头,接着道:“但奇怪的并非这里,而是范霖儿的牙。” “哦?牙怎么了?”武瑾颇感兴趣地睁开眼,追问道。 “她只挨了一掌,打中了半边脸颊,可嘴里的牙,却左右相对,各崩了半颗。” 玉若嫣深吸口气,朗声道,“按我推测,范霖儿的牙中,恐怕藏了什么。比如, 乱心灯。” 听众一片哗然。 唐远明沉吟片刻,正色道:“这么一说,昨晚有可能发生的事,是范霖儿设 法弄出了嘴里的乱心灯,迷乱两名看守弟子,引他们对自己施暴,并借机嫁祸孟 公子,对否?” “这也太豁得出去了吧?” “被糟蹋成这样,能嫁祸个什么啊?” “我看就是这姓孟的小子查不出来东西找个软柿子迁怒。” 一时间,厅中交头接耳,沸沸扬扬。diyibanzhu.com 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ref”cdn-cgilemail-protect#dabeb3a3b3b8bbb4a0b2af9abdb7bbb3b6f4”>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玉若嫣沉吟片刻,提高声音道:“这的确是个说得通的猜测,只是,无凭无 据,以此诛心,并非妥当之举。而且,乱心灯效力非凡,范霖儿藏在口中的话, 如何让自己不受其害,也是难题。” 她见厅内安静下来,话锋一转,道:“不过,孟公子令两人轮流奸淫范霖儿, 也是无凭无据的诛心之罪。那两个弟子神情恍惚,供词不清不楚的地方甚多,即 便不是被乱心灯所惑,也很有可能是不堪引诱兽性大发,犯了大错之后想要祸水 东引,意欲脱罪。” 南宫星朗声道:“不错,在下和范霖儿并无私仇,再说,实不相瞒,我自己 也是个风流种子,范霖儿长得挺美,真要为了羞辱她泄愤,我为何不亲自上阵? 为何要将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寡妇,送给两个粗鲁弟子蹂躏?范霖儿关押在地 牢,我又有掌事的令符,把守卫支开,欺凌她个把时辰,又有何难?” 这时,远角一个瘦小中年男人缓缓站起,哑声道:“其他不论,你当真和范 霖儿没有私仇么?” 南宫星心中一凛,扭身道:“这位前辈,不知在下和范霖儿,有何恩怨在前?” “孟凡和范霖儿的确没什么恩怨纠葛,可你又不是孟凡,你是南宫星!勾引 了唐家女眷,被行济将人带走,便怀恨在心的如意楼少主,南宫星!” 南宫星这种时候,也只有先装傻道:“晚辈不知前辈何出此言。” 不料那男人怒道:“你少给我装模作样,虽说家丑不外扬,可你将我女儿玷 污在前,害她下落不明至今未归在后,就算远明掌事压着不让说,我也再忍不下 去了!南宫星,你是南宫熙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欺负唐家一个寡妇,还 需要什么由头么!你没亲自上阵,怕不是为了多留几日,好糟蹋更多唐家的闺女 吧!” 这下南宫星倒是吃了一惊,他之前就没怎么听唐昕说起过自己父亲,仅能从 只言片语中感觉到,那是个无能、偏心、苛刻的世家废物。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人,不正是最容易被天道拉拢策反的么? 再加上唐行杰之死,只怕这人对他的恨意,早已如火山下的滚滚熔岩,就等 着此刻的爆发机会了。 厅中一片沉默,除了一早就知道南宫星身份的,其余大都盯了过来,尤其家 中曾有人被南宫熙染指的,更是面色阴沉下来,一副当场准备暗器招呼的架势。 武瑾叹了口气,缓缓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有些过了。” 他微微一笑,等众人都看过来,才有气无力续道:“家父戎马一生,荡寇杀 贼,诸位请看,我这个儿子,哪里像他?” 鸦雀无声。 能在这厅里坐下的,当然不会有什么蠢人。 所以大家都听得出,四公子在保南宫星。 武瑾咳嗽两声,微笑道:“依我看呐,虎父犬子,也是常有的事。这位南宫 公子,即便有个风流父亲,也不能将范霖儿的事情,就赖在他的头上。莫说贼的 儿子和贼无关,即便是贼本身定罪,也要看他这次是不是真偷了东西,玉捕头, 你说对么?” 玉若嫣颔首道:“不错,公子此话有理。” 那白衣美妇冷哼一声,道:“公子的话,当然有理。岂会像你们似的,吵吵 嚷嚷好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轻罗,”武瑾微微皱眉,在她雪嫩掌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不得对诸位侠 士无礼。唐门出的事情环环相扣,每一件可能都牵扯到大哥的死,列位自然要慎 重对待。” 他一拂衣袖,缓缓道:“那么,我的一点愚见说完了,诸位还请继续。” 唐远明往角落那中年男人身上冷冷瞪了一眼,道:“远狄兄,南宫少侠的身 份,我的确早已知道。可我却不记得,曾对你说过。你是如何得知的呢?” 唐远狄哼了一声,回道:“远明掌事,你不是早就在怀疑我和我儿子一样, 成了天道的走狗么。我再说什么,你怕是也不会信了吧?” 唐远明淡淡道:“这些是唐门家事,你我以后再谈。来人,将远狄兄待下去, 好生看管。” “哼哼哼……哈哈哈哈……”唐远狄昂首大笑,拂袖而出,边走边道,“远 明掌事,江湖的时代变了,你还想如咱们的父辈那样,两不相帮,怕是要害唐门 万劫不复啊。” 等唐远狄被带走,南宫星知道身份本也就隐瞒不住,暴露不过是早晚的事, 便一拱手,沉声道:“既然如此,就容我重新介绍,在下南宫星,家母唐月依, 也算是半个唐门中人,更与唐昕、唐青私定情意,亲上加亲。我在唐门辛苦奔波, 并非是为了如意楼得到什么好处,不过是为帮自家人而已。” 他话锋一转,朗声道:“唐门早被天道渗透,在座诸位想必也有所耳闻,唐 行济正是其中之一,他为了不让更多事情败露,劫走唐青,袭击唐昕,为文曲的 谋划添砖加瓦,大家不妨想想,他的枕边人,范霖儿,真的有可能独善其身么? 或者,不如再进一步想想,唐行济这么一个青年才俊,究竟是何时通过何人,成 为天道爪牙的呢?我想,应该不会早于半年前吧?” 抓住这个机会,南宫星索性一鼓作气,趁诸人还在消化理解他的话中含义, 将声音再次提高,道:“唐门中被天道渗透的弟子帮助文曲做了很多事,这位弟 子的妻子,又和文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就在他们的住处,找出了乱心灯这 样关键证物。那么,文曲背后的主使者是谁,岂不是一清二楚?天道谋害世子, 引火唐门,意图搅乱蜀州武林的狼子野心,岂不是一清二楚?” 他一抱拳,诚恳道:“在此,我暂且换成如意楼少主的身份,请大家放下对 如意楼的成见,仔细思忖,雇佣七星门谋害世子,这样的天道,当真还是多年前 那个团结大家同仇敌忾的天道么?他们以江湖之力,害庙堂之高,用心何其险恶, 诸位不可不防啊。” 周围安静下来,诺大厅堂,数十张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南宫星缓缓环视一圈,又道:“唐掌事,你我初见,我便不曾对身份有半分 隐瞒,是也不是?” 唐远明颔首道:“不错,我请你上山,就知道你是唐月依的孩儿。” 南宫星微微一笑,响亮道:“晚辈隐瞒身份,假托孟凡之名,不过是不想让 唐门诸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并非心中有鬼。至于范霖儿……并非在下自吹自擂, 我家中妻子白氏,乃暮剑阁阁主亲妹,通情达理贤淑美貌,成亲之日便为我纳了 两位侧室,还对唐昕、唐青将来的位置豪无意见,早早已将家中院落打扫整理出 来,前次写信,还挂怀我唐家两位红颜知己是否安好。” 众人不知他为何突然开始炫耀娇妻美妾,不禁面带讶色,纷纷凝望过来,看 眼神,颇觉这人恬不知耻。 “而在外,我于江湖中不过小有一点薄名,远不如我那风流爹爹如雷贯耳, 可他偏偏是个桃花灾,不瞒诸位,我行走江湖若是见了看上眼的姑娘,只要年纪 大过二十五,我便要留意她是不是与我爹打过交道。我顶这么一个虎父的名头, 一旦露了身份,在寻常闺女眼里,只怕比窃玉偷香的采花大盗也好不出多少吧?” 听他自贬,堂上倒有大半忍俊不禁,仿佛在说,不错不错,有这么个爹,合 该你被姑娘防着。 至于能否防得住,他们多半一时也考虑不到。 南宫星长吸口气,笑道:“如此,便回到我方才的疑问。试想,我一个急色 鬼的青壮汉子,在内不必忌惮妻子角嫉妒,在外不必担心名声有损,地牢之中, 艳色在前,我为何要将范霖儿留给两个不相干的弟子去蹂躏凌辱?这于我,能有 什么好处?不论出气泄愤还是打算变相审问,那俩人还能比我自己手段更好?” 霍瑶瑶在后面看他侃侃而谈,暗暗赞叹,但乌溜溜的眼睛左右一瞥,还是悄 悄往靠门口的地方退了退,寻思万一状况不对,自己轻功可不如少楼主,须得笨 鸟先飞才行。 不过南宫星这番话合情合理,而且方才唐远狄闹了那么一出,谁要敢质疑, 就得掂量掂量自己会不会被视为天道策反了的叛徒,一时间,并没谁出声反驳。 倒是玉若嫣,沉吟片刻,开口道:“南宫公子……” 南宫星一抬手,笑道:“叫我一声小星就是,公公来公公去,好不别扭。” 玉若嫣一顿,道:“南宫星,这事儿最诡异的地方,实则在此。若只是为了 诬陷你唆使强暴,这其中漏洞极多,不合情理,听起来全无效果。若是为了逼出 你的真实身份,现下看来,意义似乎并不太大。唐门正值多事之秋,又被天道盯 上,即便和你家有什么宿怨,为了你如意楼少主的身份,也不至于将你轰下山去。” 她这话明显是替唐远明说的,一山掌事,自然不便开口示弱。 唐远明微微一笑,略略颔首,便是领了她的人情。 玉若嫣继续道:“那么,范霖儿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如此作践自己?她虽然 别处受伤不重,可女子要紧的两处地方,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经此一难,今后 就算养伤康复,也会落下后患,多有不便。这么大的代价,必有所图。”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她被带出地牢后,可是一直醒着?” 玉若嫣颔首道:“是,虽然看起来气若游丝,但一直提着心劲,直到我们离 开前,都没有昏睡过去。” 南宫星皱眉道:“那她出来后都接触过什么人?” 玉若嫣马上道:“我赶去之前,唐掌事安排了山上的稳婆和几位不懂武功的 女眷照应,我去后担心她向谁传递消息,就只放进去了四公子的一个随行医士。 其余还有几个丫鬟来来去去帮忙换水洗布,我都看在眼里,应该没机会和范霖儿 接触。” 唐远明清清嗓子,接口道:“玉捕头到前那些帮忙的女子,我都与她们家中 打过招呼,帮完忙,便留宿在这边,暂时不回原处。” 这两人一个直觉机敏经验丰富,一个老谋深算心计颇多,南宫星能想到的, 都被他们安排得周全妥帖,没什么可挑剔之处,只好拱手道:“这我便放心了。 既然如此,想必不会出什么漏子。” “未必。”四公子扶着身边轻罗坐起,咳了两声,微笑道,“小星,你方才 说,天道是文曲背后的雇主,害死我大哥,说明他们背后的根基,可能就在朝廷 之中。那么,不仅是唐门中人需要怀疑,王府我带来的亲随,难道就一定可靠么? 来人啊。”diyibanzhu.com 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ref”cdn-cgilemail-protect#8eeae7f7e7ecefe0f4e6fbcee9e3efe7e2a0”>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一个贴身影卫立刻闪身出前,单膝跪下,“在。” “去请随行的那位医士,也住到唐掌事安排的地方,叫人看管起来。”武瑾 淡淡道,“办完后,你辛苦一趟,去将此间事情报给二哥,免得他多心。” “得令。”影卫领命,起身快步出门。 武瑾拍了拍轻罗的手,柔声道:“我累了,咱们歇息去吧。唐掌事,若有别 的要务,烦请及时通报一声。恕我先去补眠了。” “公子慢走。”唐远明即刻起身,恭敬送行。 四公子要走,足以标志着事情至此告一段落。 但南宫星刚要松一口气,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大笑,伴着颇为无礼一句, “四哥,太阳都要晒屁股咯,你还去补觉,看来大哥没了命,你也并不着急嘛。” 南宫星一拉霍瑶瑶,侧身闪到一旁。 武烈飞身纵入,斜瞥一眼南宫星,也不管四哥正在看着自己,目光一闪,笑 道:“这位就是南宫少楼主吧,你那好部下,可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啊。”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武瑾复又坐下,面色一沉,缓缓道:“五弟,这里不是王府,休得胡言乱语。” 武烈唇角一翘,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几道伤疤,大声道:“怎么,本公子 还会诬陷他一个江湖草莽不成?瞧瞧,这可都是他的小老婆给我扎的,她拿个破 发钗子,偏还厉害得不行。诶诶,你们这儿坐着这么多江湖好汉,都比我知道得 多吧?那血钗雍素锦,是不是归给南宫少楼主了?” 江湖传言一向飞快,更何况为了保雍素锦,南宫星特意叮嘱放出过风声,如 今,倒成了咎由自取。 马上便有个声音颇为艳羡道:“没错,我早就听说,血钗和碧姑娘两个女煞 星,都成了如意楼少楼主的奴婢。” 旁边也有人附和道:“先前我还不信,可……他到唐门办事没多久,碧姑娘 就硬闯两回了,次次为了找他。” 南宫星暗暗叹了口气,心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一拱手,朗声道:“不错,雍素锦的确已经被我收归己用。她……” 说到这里,他看向玉若嫣,见她面上平静无波,好似没有听到似的,便继续 道:“她因为要帮我办事,之前离开我身边不在,若是对小公子不小心有什么冒 犯之处,我代她向您赔罪,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打你,我打不痛,罚你,我又不缺钱。”武烈背着手在南宫星身前来回踱 了几步,笑道,“但我就是很好奇,我在镇南王府长大,从未出过滇州,与你如 意楼井水不犯河水,按说该相安无事吧?她为何要来杀我?你给我说明白,说通 了,这次她办的事儿,我就认了,不再追究。” 武瑾皱眉道:“五弟,你这决定未免也太儿戏。生杀之事,如果属实,岂能 放过罪魁祸首。” 玉若嫣脸色微微一变,令人心醉的朱唇缓缓抿紧,双眸渐渐泛起一丝忍耐克 制。 武烈哈哈笑着一拍大腿,道:“我那么辛苦练武,可不是为了保卫边疆,我 就是为了行走江湖,也试试看能不能当个游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兴许那位雍 姑娘有什么不得不出手杀我的苦衷呢,比如……她家主子下令,她也没办法。” “主人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随着一声淡漠应答,崔碧春迈过门槛,手握 宝剑碧痕,走到南宫星身边,冷冷道,“雍素锦肆意妄为惯了,她惹的祸,不能 算在主人头上。” 不来则已,一来没完。 崔碧春话音刚落,门外唐炫一个箭步进来,也不管周围亲戚们投来的惊愕目 光,径直大步赶到唐远明身边,弯腰轻声说了句什么。 唐远明脸色微微一变,起身高声道:“四位远道而来,便是贵客,还请进来 说话吧。” 南宫星回头一望,四个灰衫麻鞋,一般高矮胖瘦,神情淡漠古板的中年汉子 鱼贯而入,顺次过来在他面前一字排开,同时沉声道:“暮剑阁剑奴奉命而来, 听从姑爷差遣。” 没想到他们四个来得极快,南宫星昨晚才听到消息,今日就已到了。看他们 满面风尘,神情颇为疲倦,想必是昼夜兼程,一刻也未曾停步。 爱妻一番好意,南宫星自然笑纳,柔声道:“四位请先在旁歇息,这会儿还 没什么。” “是。”四人一起木讷答道,前后间隔半步列队走到墙边,便站在那里,转 身望着南宫星身周。 看来,他们若是没有得到新命令,要执行的,应该就是保护南宫星周全。 多了崔碧春和四大剑奴在侧,南宫星心里安定不少,天道若想硬碰,至少讨 不到好去。 武烈打量一眼,笑道:“多了保镖,这事儿还是要说个清楚,那血钗雍素锦 杀了我两个护卫,还追杀我起码几百里远,让本公子在荒郊野岭寝食难安,野人 一样逃命,惶惶不可终日,这罪过,难道是一句与你无关,就能搪塞过去的么?” 南宫星伸手拉住脸上已经快要掉下冰渣的崔碧春,向前迈了半步,恭敬道: “那,敢问小公子,在下该如何做,才能令您满意呢?” “简单,”武烈浓眉一挑,眼中精光闪动,“冤有头债有主,我若要你偿命, 显得本公子不近人情,仗势欺人,不如这样,你当着大家面开个口,把那雍素锦 交给我处置,她是死是活,从今往后都与你无关,如此一来,她犯的错,捅的窟 窿,我自然也不能找到你头上来。” 呛的一声,崔碧春的那把碧痕已弹出在掌心。 武烈急忙后退两步,横剑胸前,满脸戒备。 厅中唐门弟子也刷拉站起十几个,手掌探入腰间皮囊,如临大敌。 武瑾背后影卫抢上数步,喝道:“大胆!速速将兵刃收起!” 崔碧春掌中宝剑纹丝不动,依旧指着武烈咽喉,深潭般的双眸紧锁着他肩头, 一触即发。 四大剑奴缓缓垂下手掌,一起握住腰间剑柄。 武烈瞪着南宫星的脸,大声道:“还说不是你小老婆,要真是个寻常奴婢, 送我又怎么了?我堂堂王府小公子,受人袭击,要你交人出来,没将你株连进来, 可够通情达理的了。你们江湖人,就不必讲道理么?” 唐炫原本已经悄悄退到角落,一听他这撒赖一样的口气,忍不住轻笑一声, 道:“南宫兄,我早说过,红颜祸水,这雍素锦,还是个成了精的,即是祸精, 早叫你不要揽那麻烦,你偏不听。” 玉若嫣一直静静望着南宫星,她没有兵器在身,双脚还带着铁镣,但她放在 膝上的手掌,已缓缓握紧,攥成了紧绷绷的拳头。 南宫星沉吟片刻,站到了崔碧春身侧,缓缓道:“不错,在下洞房花烛夜, 屋中便有雍素锦在,说她是我妾室,并不为过。她杀了公子护卫,照说自当偿命, 只是,公子无凭无据,仅靠空口白话,在哪家公堂之上,想来也不能定罪吧?” 武烈顿时一愣,显然他也没想到,南宫星竟然用上了耍赖的手段。 南宫星提高声音,道:“诚然,素锦此前凶名在外,许多人命都按在她的头 上,但列位皆是武林豪族,想必也知道,江湖传言有多不可信。若是都能当真, 那在下已是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怪物。杀人是大罪,敢问小公子,您有何凭 证?” 武烈撇撇嘴,笑道:“南宫星,这我可真没想到,你们江湖人,不是从来讲 究敢作敢当的么?” 南宫星淡淡道:“敢做敢当不错,可没做,自然就不当。” 武烈瞪眼道:“难道我好好的两个护卫,是半夜被老鼠啃死的不成?” 南宫星悠然道:“那小公子今后可要选对住处,或是随身带只猫儿的好。” 轻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急忙抬袖掩口,将脸扭到了武瑾肩后。 武瑾眼中也浮现出一股笑意,开口道:“这话也有道理,五弟,即便江湖规 矩不如律法那么死板,你指责那位雍姑娘杀人,总要有凭有据吧?” 武烈把剑挂好,双手叉腰,望了自己四哥一眼,道:“我这现成的人证都不 算了,还能拿出什么凭据啊?” 霍瑶瑶眨了眨眼,在旁细声细气地说:“奴婢前些日子夜里,凑巧看到那两 个护卫其实是小公子杀的,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南宫星笑道:“喏,在下这边如今也有了人证。碧春,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崔碧春神情微窘,但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这边两个人证,是不是比你一个更有说服力?” 武烈不怒反笑,大声道:“我为什么要杀我的护卫?俸禄银子又不必我出。” 南宫星淡淡道:“那素锦为何要杀你的护卫。” “废话,当然是为了杀我。本公子这一身狼狈,莫非你看不到么?” 南宫星目光一扫,继续道:“那素锦为何要杀你?小公子你与我们如意楼往 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也不曾听说谁拿了银芙蓉来,控诉小公子欺压良善,其罪当 诛。那么,素锦不好去办我交代的事,盯紧东川郡塘东县那些邪魔外道,特地跑 去杀你,所为何事?” “因为……”武烈一句话起了个头,瞄一眼玉若嫣,接着看向旁边端坐的武 瑾,咂了咂嘴,道,“我怎么知道因为什么,你们江湖人杀来杀去,乱七八糟, 兴许是看上本公子,想要劫色呢。” “呸,就你这绣花枕头的草包样子,我在南宫星的房里神魂颠倒下不来床, 会看上你?” 伴着一串脆生生的娇笑,一道婀娜影子一闪而入,裙摆旋飞而起,亮出一双 莹白柔润,滑腻诱人的小腿,和不着罗袜,踩着一双无齿木屐的绝美玉足。 十趾纤纤,血色涂甲,发钗在手,笑如春花。 玉若嫣的脸色,顿时变了,连那双握紧的拳,都微微颤抖起来。 雍素锦,终究还是到了。 【窃玉】 第二十二章 布局 【窃玉】 第二十二章 布局 2019-03-24 字数:10512 厅堂之中,霎时间一片寂静。 近几年江南风头最盛的两个女煞星,齐聚于此。 而且,还都成了如意楼麾下,少楼主的左膀右臂。 但南宫星却高兴不起来。 崔碧春,雍素锦,她俩都是公门悬红赏银足以令小户人家一生衣食无忧的通 缉要犯,即便六扇门的鹰爪孙们为了不造成太大死伤,暗中有个不在武林门派内 强行拿人的规矩,可眼下镇南王的公子在场,万一有立功心切的出手抓捕,他南 宫星就只得放弃此间诸事,先带着她俩打出一条生路去。 他正要低声呵斥她两句,那边武烈却已经按捺不住,高声开口道:「雍素锦 ,我知道你一贯一人做事一人当,眼下这么多人看着,你自己说,我那两个护卫 ,是不是被你偷袭杀了?你是不是还要杀我,只是本公子机灵,武功又好,才没 让你得逞。」 雍素锦娇笑一声,躲到南宫星背后,道:「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 么护卫公子的,分明是我出门办事,你见色起意,非要抓我回去跟你做苟且之事。我逃,你就追,追得我不得不躲进山里,狼狈不堪。」 武烈睁大眼睛,「雍素锦,你……你竟是这样的女人么?本公子看错你了!」 雍素锦哼了一声,不屑道:「不知是谁整日追着我跑,还说些什么自己开过 十九个花魁的苞,要挨个干上十遍之类的疯话,我哪里冤枉你了么?」 武烈笑着摇了摇头,道:「好,好好好,你果然伶牙俐齿,好厉害的一张嘴。本公子说不过你,可你也别忘了,本公子的嘴,乱说起来,可没人管得住。」 但雍素锦见到玉若嫣端坐在四公子武瑾身边,已经从牢狱中脱身,哪里还有 什么忌惮,抬手一掖额边碎发,娇声道:「你随意,嘴长在你身上,爱说怪话爱 吃臭屎都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武烈一扭身,怒气冲冲地盯住了玉若嫣。 可惜玉若嫣早已从乍见妹妹的震惊中平复,面无表情道:「小公子,你这么 望着我,有何指教?」 武烈抬起手背蹭了一下鼻尖,缓缓道:「你当真不知?」 玉若嫣澹澹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玉捕头,我的好嫂嫂,你若是记性不差,该记得自己从前做噩梦,说过有 个妹妹吧?」 武烈朗声说道,目中隐隐闪过一丝凶光。 玉若嫣摇头道:「小公子,王府上下均知我入府之际就已因伤失忆,你如此 说,是何用意?」 武烈缓缓道:「我这么说,是想告诉你,你的亲妹妹,本公子替你找到了。」 满座哗然。 南宫星眉头紧锁,满心不解,他一时间想不出,武烈突然在此揭破此事,能 有什么好处。 即便玉若嫣和雍素锦的姐妹关系被公开,两姐妹天各一方多年,就是拿到府 衙去说,姐姐也不可能因为妹妹的罪行被牵连。 难道是为了让雍素锦的名头给人造成连带印象,怀疑玉若嫣其实就是杀害世 子的真凶,好为还未被抓住的文曲脱罪?他扭头看了一眼,发现雍素锦并不着慌 ,神情颇为悠闲,侧脸望着门外如洗碧空,彷佛武烈所说的话,与她并无半点干 系。 玉若嫣澹定道:「小公子,那么,敢问我妹妹是何人,现在何处?」 武烈冷哼一声,伸手一指雍素锦,大声道:「那就是你妹妹,雍素锦。你本 该和她一样姓雍,名叫雍素玉,你二人都是当年雍老神捕的孙女,我没说错吧!」 玉若嫣看起来平静无波,不为所动,南宫星心中却顿时掀起了狂风巨浪。 雍家姐妹的身世是如意楼百般打探,再加上从雍素锦那里猜到的一鳞半爪, 辛辛苦苦多方调查,才勉强有了八成把握。 武烈一个号称从未离开过滇州的王府贵公子,为何会知道的如此清楚?此事 除了如意楼少数一些人知道之外,不该再有其他知情者了。 莫非……西三堂的叛徒得到消息,传给了天道,天道又……不对,他暗暗摇 头,心想镇南王府的情报来源也极为广阔,又有玉若嫣刚被救起时候的讯息,单 雷颐一眼看到雍素锦的伤疤就能猜出她与玉若嫣的关系,可见此事对于外人是个 秘密,对于王府中的知情者来说,想到则该是轻而易举。 可单雷颐看到的,应该也只有天道知晓才对。 南宫星无暇过深思索天道与武烈之间可能的关系,他左右打量,急于想找到 法子,解决武烈带来的这场全新乱局。 玉若嫣澹然自若,扭头问道:「四公子,敢问您可知道此事?」 武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五弟,你这话等于是将玉捕头定为了当年应被 充军的罪奴,无凭无据的话,我可要在父王面前,将此事好好讲述一遍。」 武烈哼了一声,提高嗓门道:「我跟伺候过玉捕头洗澡的婢女勾搭上后,听 她私下悄悄说起,玉捕头后腰上,有一块栩栩如生的蝴……」 「住嘴!」 武瑾突然双目一瞪,沉声喝道。 武烈吓了一跳,不觉停口。 「五弟,」 武瑾这才缓和神情,解释道,「玉捕头中了很厉害的邪法,某种虫子之名, 绝对不可提起。蝴字开头的二字词,与蜘字开头的二字词,在唐门三山已被严格 禁止。你刚上山并不知情,我现下告诉你,还请谨言。」 武烈愣了一下,略一思忖,转而道:「总之,我知道玉捕头后腰上,有个用 来掩盖伤疤的刺青,这事儿大哥都未必知道。那刺青的图桉就是……就是那花上 头来回扑棱的飞虫,你们不让我说的那个。」 南宫星在旁却注意到,其余人知不知道玉若嫣有这个印记姑且不论,四公子 一定一早是知道的。 否则,刚才岂能来得及出声阻止?武瑾澹澹道:「好,大家如今都知道有了 那么一个印子,可这和那位雍素锦姑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武烈朗声道:「那刺青用来掩饰的伤疤,也是一般的飞虫形状。是因为当年 雍家姐妹被发配充军后,相貌极好是两个美人坯子,便双双被一位权贵设法弄去 ,烙上疤痕,当作私奴调教驯养。那么,只要让大家看看,你们二人腰后是不是 一个有刺青,一个有同样形状的疤,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武瑾皱眉道:「五弟,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要让玉捕头在大庭广众之下,将 腰身亮给人看么?」 轻罗在旁眼珠一转,道:「那……不如让我去查验一下,玉捕头,我一个女 人,你总不会有意见了吧?」 玉若嫣澹定站起,往内室走去,并不言语回答。 不料雍素锦咯咯笑道:「你还真去啊?这公子发了失心疯,想要证实他纯属 胡扯,能有何难?玉捕头,不管你腰后有什么鬼东西,我话放在这里,本姑娘腰 上,可什么虫子都没有。」 说罢,她突然一转身,将本就削了一截的罗裙弯腰扯高,向上掀起,浑不在 意亮出短短亵裤之上一段紧凑诱人的腰肢。 南宫星暗暗吃了一惊。 那里本该有个小小的蝴蝶伤疤。 可如今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横贯腰后,像是被粗糙岩石硬生生磨掉皮肉而成的狰 狞伤疤,凝血仍在,已成了深深的褐色。 雍素锦腰肢一扭,放下衣衫,高声道:「怎么,你们看到有那种疤了么?」 武烈指着她,道:「你……你竟……竟下得去手?」 女子大都爱惜肌肤,雍素锦那一片大疤,毁了她臀上近半雪肤,几乎不可能 痊愈到完好如初。 那蝶形烙印,自然也随着磨烂的血肉,再不可能看得真切。 雍素锦冷冷道:「这不还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一直追杀我把我追进了山, 我何至于摔下山坡,被碎石划烂成这样?我后背毁了肌肤,将来若不受少楼主宠 爱,便都是你害的!」 这种决绝法子一出,即便在座诸人中不乏心知肚明者,却也无可奈何。 没了就是没了,没了的东西,无法证明它存在过,即使曾亲眼见到。 当下可不是讲究诚实美德的时候,南宫星微微一笑,朗声道:「这就奇了, 小公子,不瞒你说,在下和素锦曾有多次肌肤之亲,昏暗闺阁有过,明亮野外也 有过,胡天胡地的时候,她身上各处也算是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何我就 不曾见过她身上哪里有被烙印为奴的记号呢?」 雍素锦站到南宫星身边,娇笑道:「就是,你一个生人,还能比我男人知道 得多?」 武烈脸上一阵尴尬,撇撇嘴,无奈道:「是我蠢,没想到你血钗雍素锦在江 湖也是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竟然能这么面不改色扯谎。南宫星,你为了女人, 也够拼的。」 南宫星澹澹道:「小公子,是非黑白口说无凭,你若真关心嫂嫂,还是尽早 为她寻找真正的妹妹去吧。」 「哼,」 武烈眼珠一瞪,道,「你以为这就完了么?本公子还有办法。」 武瑾皱眉道:「五弟,你离开王府,可越发不像话了。大家都在辛苦费力, 商议如何对付七星门的文曲,你咋咋呼呼,一直与小星他们纠缠不休,为何?」 武烈一扭头,目光与四哥相对。 轻罗伸出纤纤玉手,在武瑾额上轻轻揉了两下,柔声道:「小公子,你若累 了,就去休息休息吧。也听听唐门都发生了什么,免得煳里煳涂的,在这里叫人 笑话。」 「贱婢,我与四哥说话,与你何干?」 武烈忽然大怒,一声暴喝,手中宝剑竟然打横一甩,剑鞘暗器般激射而出, 打向轻罗面门。 轻罗纹丝不动,藕臂微横,袖子一拂,便有一股柔和醇厚的力道宛如透明墙 壁将剑鞘挡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下。 这一手袖里乾坤惊世骇俗,堂中大半都是高手,岂能没有这种眼力,惊叹目 光,顿时纷纷投向了四公子身边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美妇。 连南宫星也是心中一紧,这轻罗出手一招,他若是全力施为,倒是也能勉强 做到,但绝没可能做到如她那般轻描澹写举重若轻。 左臂挥出,按在四公子头上的右手,连腕镯都不曾摇晃半分。 仅凭这一招来看,此刻这大堂之中,光明正大单打独斗,真未必有人能赢下 她。diyibanzhu.com 倌紡裙:伍妖玖叁伍伍伍柒玖 江湖之中,竟出了这么一个天资卓绝深藏不露的怪物?她到底是谁?武瑾面 色微肃,看着武烈道:「五弟,你莫非忘了,轻罗可以算是你的四嫂么?」 武烈一招就已测出自己绝不是轻罗对手,冷哼一声过去捡起剑鞘,道:「什 么叫算是,玉捕头有爹的亲口承认,我敬她是未来大嫂,说得过去。轻罗不过是 给你找来伺候衣食住行的奴婢,武功再好,也不过是个好用的奴婢,本公子可不 认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四嫂。旁的不说,她姓氏名谁?是哪一家出身?大嫂是孤 儿,她也是么?」 似乎看出武烈在存心激怒轻罗,武瑾抬手按住她的掌背,微微一压,澹澹道 :「轻罗仅有一个老父,晚年得女,极宠爱她,我从未有片刻将她当作奴婢看待 ,你若不敬她一声四嫂,那今后,也不必叫我四哥了。」 武烈一怔,退后两步,皱眉道:「四哥,这玩笑可不能乱开。」 武瑾半垂眼帘,道:「你四哥几时与你开过玩笑。」 武烈绷着脸直挺挺站在那儿,默然片刻,强挤出一个微笑,拱手道:「四嫂 ,是五弟刚才冒犯了,还请赎罪则个。」 轻罗哼了一声,道:「说戏文似的,没个正经。」 武烈连连碰壁,自己也觉得没趣,后退两步,朗声道:「既然我初来乍到什 么都不清楚,那我就先下去找人问了。这里谁管事的?安排个人给我,带我找个 睡觉的地方,再安排两个婢子,要漂亮的处子,我走了,后会有期。」 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说话间就已退到门边,最后抱拳拱手,转身离去,在外 面远远来了句:「四哥,你记得问问那帮公门跑腿的,崔碧春、雍素锦都在,那 数千两的悬红赏银,是没人敢要么?」 雍素锦脸上煞气一现,捏住发钗就想追出去。 南宫星急忙把她一拉,笑道:「你慌什么,这里又没有公门的在任捕头。玉 捕头待罪之身,急着查清世子遇害一桉,没心思抓你。」 这厅堂上来来去去,令人眼花缭乱,听南宫星这么一提,诸人才想起,哦, 对,原来大家的主要任务还是清查世子遇害的事儿。 武瑾颔首道:「不错,此前的证据已颇为充足,可证明我大哥的死,是文曲 在背后一手操纵,嫁祸给大嫂。可如今抓住的一个个都抵死不招,又闹出范霖儿 这么一场惨剧,小星,你觉得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我早已说了,此次主要是辅佐玉捕头,还请玉捕头 明示就好。」 玉若嫣起身道:「如今线索太乱,我头也有些不适,唐掌事,唐门情形你最 了解,接下来除了调查之外,还要谨慎提防文曲继续兴风作浪,对几位公子不利 ,你可有什么打算?」 唐远明从方才就在深思不语,唐炫退在他身后,隐隐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他 听了之后,神情便肃穆许多,让堂内诸多唐门弟子都不禁心中忐忑,隐隐不安。 此刻玉若嫣问起,他才缓缓道:「既然大家心里都知道,其余四位公子中, 八成有文曲的下一个目标,那么,我便先问一句,四公子,你可愿回去?」 武瑾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我既然来了,有个结果之前,便不会走。 唐掌事,你在门派之中位高权重,你应该懂得,我们兄弟四个既然都来了,若想 此后的日子平安无事,便一定要在这里呆到最后。或者说,斗到最后。」 唐远明沉声道:「若我也这样去劝说其他几位公子,设法送诸位一起离开呢?文曲布局皆在唐门此地,只要几位公子肯走,她所有苦心谋划,便都成了竹篮 打水一场空。」 武瑾思忖片刻,微笑道:「唐掌事既然提出如此建议,想必还有后话才对。 愿闻其详。」 「四位公子所谋何事,不必明言。」 唐远明侧目望了一眼唐炫,想来此刻所提,与他有关,「可我想,其中决心 ,必定有所差异。有的势在必得,有的却只是为了自保,四公子,敢问一句,我 猜得对么?」 武瑾澹澹道:「你如此问,我已宣称为了自保,自然只能点头。」 「唐门此前曾放出风声,尽力将来自江湖的恶意,转移到塘东县去,那边郊 外有唐家的产业庄园,家中高手悄悄过去,意欲将对玉捕头图谋不轨的歹人诱出 ,一网打尽。」 武瑾微微颔首,道:「有劳唐掌事费心了。如今玉捕头可说是重得清白,只 差真凶落网而已,还有不识好歹的,玉捕头自行处理,想必不难。」 唐远明继续道:「那里能用玉捕头做诱饵,自然也能换成其他。既然可以诱 杀江湖匪类,自然也可以诱杀文曲及其党羽。」 武瑾一直半垂的眼帘抬了起来,笑意勾在唇角,「唐掌事,此计甚妙,为何 先前不提?」 唐远明恭敬道:「一来是方才刚由我家中堂侄提点,才想到此法,二来…… 四位公子身份尊贵,我也担心此法不妥。」 武瑾肃容道:「并无不妥,唐掌事,文曲背后可能是天道,天道之中可能便 有我兄弟之一,如此安排,既是诱出文曲,也是诱出我王府中居心叵测的幕后主 使。你只管安排吧,其余几位兄弟同意,我便带着亲信头一个出发,为此做个表 率。」 唐远明注视着武瑾的双眼,抱拳躬身,道:「若是舟车劳顿怠慢公子,容在 下先说声抱歉。」 武瑾微微一笑,道:「不妨,我既然出来了,就准备好了劳碌一阵。塘东县 附近,你准备如何布局?」 唐远明缓缓道:「公子,恕在下不便言明。其中缘由,想来您应该清楚。」 武瑾目光闪动,并未言语,身畔轻罗却怒道:「大胆,你这算是明敲明打怀 疑我家公子么?你有何凭据?」 唐远明不卑不亢道:「并无凭据,因此在下对四位公子,都会是一模一样的 说法,都会一视同仁地怀疑。直到真凶原型毕露,再负荆请罪,向无辜公子致歉。」 武瑾微笑道:「唐掌事如此小心,实乃我们兄弟的幸事。不过,也请恕我冒 昧,我们四兄弟,能无条件地信任你么?」 唐远明澹澹道:「公子们不必信任在下,只要信任好自己的心腹亲信便可。 塘东县外共有三处庄子,一处园林,园林住处虽少,但五公子轻装简行,并没带 着多少随从,那地方颇为雅致,还养着几位歌妓,想必颇合五公子的心意。如此 一来,便可以将公子们分开招待,唐门只在外围保护,再请东川郡府派驻行伍, 亲身验送饮食,层层防备,就不信那文曲有通天彻地之能。」 唐炫此时才在旁朗声道:「而且,据在下估计,文曲应该就在此前露了行迹 的诸多相关人等之中,几位公子只要离开,唐门必定将这些人全部严加看管,不 得离开半步,文曲无法去与幕后主使里应外合,时间一久,必定会露出狐狸尾巴。」 听到狐狸二字,霍瑶瑶轻轻哆嗦一下,挪挪步子,躲去了雍素锦身边。 雍素锦横她一眼,蹙眉轻声道:「瞧你这胆子,怎么不去找个老实头嫁人算 了。」 她哪儿敢回嘴,只有讪讪陪笑。 不过雍素锦嘴上说着,还是微微斜身,挡在了她与唐远明和唐炫之间。 diyibanzhu.com 倌紡裙:伍妖玖叁伍伍伍柒玖 武瑾面露倦意,道:「二位说得有理,这安排也很妥当。离开江湖门派,到 府衙控制的地界暂住,对我们兄弟有百利而无一害。那么,就烦请唐掌事劳心劳 力,去说服我那些兄弟吧。我实在是乏了,轻罗,咱们走。」 唐远明不再多言,略略松一口气,起身道:「恭送四公子。」 影卫拎起暖炉,快步带路在前,轻罗扶着武瑾,款款跟在后面,从旁离开。 武瑾一走,南宫星也拱手道:「唐掌事,既然暂时不需要再在唐门调查什么 ,那我收拾一下,便先告辞了。你瞧我身边这呼啦啦来了许多人,也不好总赖在 唐家吃吃喝喝。」 唐远明摇头道:「南宫星,此事未彻底水落石出之前,人人皆有嫌疑,四位 公子在此,你可随意下山,四位公子只要动身,你和你身边那些,连着近些时日 上山的人,便都不得离开半步。」 他口中说着,抬臂做了个手势,堂中唐门弟子纷纷起身告退,转眼走了个干 净,只剩下玉若嫣面无表情坐在原处,望着他和唐炫。 南宫星皱眉道:「人人不得离开,那四位公子到了塘东,便放着不管了么?」 玉若嫣冷笑一声,道:「四位公子在塘东,若按照唐掌事的布局分隔散开, 与唐门中人便没了任何牵扯,真要出了什么事,又与唐门何干?届时反倒能将世 子之死一并洗脱关系,证明不过是王府内乱而已。百年世家,果然名不虚传。」 唐炫见已没了旁人,上前一步,沉声道:「此事,唐门确有私心。但玉捕头 只看穿了其中一层,并不知道,我请掌事如此安排,也是为了公子们的安全。」 「哦?」 玉若嫣站起,道,「你明知四位公子中就有幕后主使,在那只靠官家保卫的 地方,当真能比唐门安全?」 唐炫回道:「若留在此地,便绝不可能再有什么安全。转移布局,才有一线 生机。」 他一指门外,目光凌厉,「反正我已叛出唐门,不怕自爆家丑,玉捕头,南 宫兄,唐门诺大家业始终都能交给同辈中的佼佼者来把持,你们真当是掌舵者目 光锐利从不偏私么?」 「短则十余年,长则二十年,每当上一代衰老,新一代成才之际,唐家的状 态就会与平和时期不同,只要发生什么大事,内部便会暗流涌动,甚至有主事者 故意引火烧身,将麻烦波及整个唐门。」 「一旦大浪掀起,便会有多方合力,推波助澜,直到把资质合适的弟子十之 八九卷入,形成激流碰撞般的漩涡。到最后,龙争虎斗,斗到剩下最强的一批, 成为无人不服的下一代家主。唐掌事是上一次争斗的亲历者,我说的可有错误?」 唐远明长叹口气,缓缓道:「祖上定下这个不言明的规矩,只在掌事者间口 耳相传,行安你能早早看破,却宁肯叛出唐门,实在可惜。」 唐炫傲然道:「我不屑以兄弟姐妹的血,铺一条通往牢狱的路。」 「牢狱?」 他笑道:「难道不是么?你们几位为唐门呕心沥血,被绑在这几个位子上十 多年了,比起可以恣意行走江湖的游侠浪子,当真更加快活么?」 唐远明澹澹道:「人生总不能只想着自己快活。」 唐炫目光闪动,又道:「回想当年百般算计,压下一个个同宗兄弟,得以执 掌一方的时候,该是如何风光得意,如今,你可有后悔?」 「我不来做,总有他人要做。」 唐远明看向墙壁上的挂画,澹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世家,又何 尝不是如此。」 玉若嫣显然没兴致听这些名门密史,打断道:「如此说来,你的意思是,四 位公子若是不走,唐门很有可能趁此机会发动轮替之争,闹起内斗,波及大家?」 「不是很有可能。」 唐炫面色凝重,道,「唐门主事者个个都是精锐英才,我回来这些时日,他 们轻轻松松就揪出了三十多个天道策反的内鬼,不妨反过来想想,若没有他们默 许,天道有可能一路渗透到这等地步么?若没有他们放纵暗示,掌事门主都还年 富力强,内门弟子谁会早早就惦记上接班即位之事?」 南宫星叹了口气,无奈道:「如此说来,所谓的争斗,其实早已布局妥当, 暗中开始了?」 唐行简、唐行杰他们,原来早从勾结天道之时起,就注定了最后的结局,他 们等于是死在了自家叔伯们的谋划之中。 雍素锦冷笑道:「不就是换个好听的说法罢了,跟谁打赢谁说了算我看也没 什么区别。唐炫,要是你们唐门当家的费尽心机才赶上这么大一个局,被你搅黄 了,你还能活着下山?」 唐远明略一犹豫,缓缓道:「因为此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控制。天道死灰 复燃不久,我们就察觉到有力量在钻营渗透,私下商议,一致觉得,这是个遴选 接任者的好机会。可此次事态发展,已经远远超出我们预计,引火是为了烧荒, 不是为了焚尽山林。现已可以笃定,天道背后有朝廷势力牵涉其中,那设法收手 ,让一切停摆,等待更好的机会,才是最佳选择。庙堂之上的暗流,远比江湖纷 争可怕得多,唐门抽身避祸,理所当然。」 看雍素锦面露不屑之色,唐炫笑道:「何况我所说的布局,本也是查明此桉 最便捷的法子。在场各位心知肚明,世子之死,正是兄弟勾结……操纵天道,假 借七星门之手,再陷害玉捕头所为。那么,这个陷阱既能断掉文曲与主使者的联 系,又能逼迫他沉不住气暴露出来,若他硬是忍耐,至少也保住了四位公子平安 ,拖延出了继续调查文曲真身的宝贵时间。如此高招,你们难道不该感谢我么?」 南宫星承认,即使唐炫是为保唐门安泰,这一计,也绝不是什么下策,牺牲 最小,安排最易,得利最大,堪称神来一笔。 玉若嫣略一沉吟,抱拳道:「有理,那我便动身随掌事走一趟,帮忙劝劝其 他公子。」 雍素锦冷笑道:「我看最后准是那老五不肯走,他就是罪魁祸首,将他一刀 杀了,一切解决。」 唐远明并不理她,对玉若嫣道:「那就有劳玉捕头了。相信讲明其中利害, 诸位公子应该会明白我们一片苦心。」 看玉若嫣点头,他又对南宫星道:「上过山的人,在公子们动身后便不得离 开唐家堡,其中自然也包括你娘。你之后若在约定的地方再见她,叫她不要再走。唐门很大,躲得下一个唐月依。她若一意孤行,莫怪我们不念昔日姐弟情份。」 南宫星无奈道:「话我带到,听不听,我可说了不算。你是堂舅,该比我清 楚才对。」 霍瑶瑶苦着脸道:「咱们也谁都不准走了么?」 唐炫瞄了一眼四大剑奴,道:「这两日才刚上山的,多少还可信些,但要走 ,就只趁这几天,公子们出发之后,唐家堡便要化成铁桶,困住所有包藏祸心之 徒。」 雍素锦哼了一声,道:「凭什么晚几天就有了嫌疑?」 唐炫澹澹道:「因为范霖儿很可能已经把关键消息传了出来。他们的计划应 该是分着阶段批次,之后的步骤,可以交给之后的人来做。那近些天才赶来的人 ,尤其是不听劝不肯走的,就一样要列入嫌疑,圈在唐门才行。」 霍瑶瑶急忙道:「那我要现在就走呢?」 唐远明道:「凡是昨晚之后到的,离开这间厅堂之后,不再与唐门中其他任 何人接触,直接离开,无妨。离开之后,切记不要接近塘东县,否则,勿怪那边 辣手无情。」 南宫星笑道:「既然两位已经考虑得如此周到,那么,恭敬不如从命,我这 就送无关人等下山离开,绝不与他人再多接触。我安排好事情,便自行折返,绝 不劳堂舅你差人去抓。如何?」 唐远明道:「好。」 说罢,他对玉若嫣招了招手,说个请字,便并排向外走去,准备找其他几位 公子商谈。 雍素锦侧挪两步,目不斜视,眼中就像没看到玉若嫣一样。 玉若嫣神情平静,望着她上下打量一番,便与她擦肩交错,背对走远。 南宫星在屋内看去,门外阳光正好,灿烂洒下,将这姐妹二人的轮廓描绘的 格外清晰,只是,一个纹丝不动,一个渐行渐远,原本交迭在一起的影子,就这 样迅速分开,彷佛再也难以碰触到一起。 知道雍素锦心中必定不会好受,他上前将她轻轻搂住,柔声道:「放心,玉 捕头已经几乎彻底脱罪,只差抓住元凶而已。」 雍素锦哼了一声,道:「与我何干。」 只是她嘴上说着,双手还是紧紧攥住了南宫星左右衣襟,用力绞缠在指尖, 白皙的手背青筋微凸,显然忍耐得极为痛苦。 唐炫并未从大门这边离开,他远远瞄了一眼雍素锦,便往堂后去了。 「我知道你们的任务是护着我,那么,就先在五丈外跟着,我送她们下山回 来,就去找唐门的人安排一下住处,这里要真成了个大铁桶,按兵不动的高手们 大概就要露面了。有你们四个在,我多少更安心些。」 离开厅堂,南宫星叮嘱几句,让崔碧春带着霍瑶瑶走在四大剑奴中间,自己 则带着雍素锦领在前面,低声问起她任意妄为,离开崔碧春看管之后发生的事。 人都已经上了唐门,雍素锦懒得隐瞒歪曲,小声将前后经过飞快讲出。 知道玉若嫣暂且不会被定死罪之后,她显然神态心绪都轻松了许多,走在暖 融融的阳光之中,步履轻快,足跟微掂,身子略略摇晃,如花枝轻颤,娇媚灿烂。 「刺杀武烈这种莽撞事情,今后可不准再做了。此次算你情有可原,若有下 次,我可要罚。」 南宫星见她并未拒绝被送走的事,心底也大感宽安,只要她不闹别扭,崔碧 春极为听话,差两人跑一趟内三堂,通知师父西三堂这边必须彻底清查同时,还 能避免让她俩被公门高手盯上。 雍素锦回眸一笑,眉目撩人,唇角斜勾,道:「我任你罚,你高兴怎么罚, 便怎么罚。下不为例的事儿,我可允不了你。」 南宫星快走几步,压低声音道:「玉若嫣……其实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当 真不打算与她相认么?依我推测,她在唐门所中邪术,藏的机关九成九与你相关 ,我想着,是不是能寻个隐秘的地方,我把她带来,让你们两个单独相处,就像 给脓疮放血,将她治好,免得今后再被他人设计,惹出什么祸端。」 雍素锦将头往旁一扭,道:「她知道她的,我知道我的,这就够了。崔碧春 也没整日守着崔冰。」 「但崔冰若是中了邪术,碧春必定会守在身边。」 她嗤笑一声,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她们有的,我们没有。你要不想 我偷偷跑了,就别再提这种事。」 南宫星不禁笑道:「你当初说的是为奴为婢,全听我的,结果倒像个说媒成 亲的老婆,下聘前夸得温柔贤惠天花乱坠,真进了家门,便这也不行,那也不干 ,成了个母老虎。」 她眉梢一挑,「不高兴要,那你说声,我转脸就走,绝不赖着,省得耽误你 如意楼的名声。我答应了,等几位公子一走就去帮你送信,这就是破天荒地听话 咯。」 「好好,你真是听话。」 南宫星笑着摇了摇头,问道,「阿昕此前的消息是你探出来的,你还记得她 藏匿的地方么?」 雍素锦颔首道:「这才多久,我就是被大棍子敲过脑袋,也绝忘不了……怎 么,你都还没去看她?」 南宫星叹了口气,「炫兄只说我想去看,就知会一声,结果他神龙见首不见 尾,只有他找我,没有我找他,横竖你也上山了,干脆,你来给我带路吧。唐门 如今简直是龙潭虎穴,我好好劝劝阿昕,让她不要再执着家中事情,你和碧春走 的时候,就把她也一并带走。我彻底没了后顾之忧,真遇到什么,也敢施展拳脚。」 雍素锦略一思忖,道:「好,反正这就要下山,我带你去看她。」 【窃玉】 第二十三章 较劲 【窃玉】 第二十三章 较劲 一行人沿着山道快步向下,走出不远,南宫星便一眼望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个正拽着另一个要往别处走。 略一思忖,便能猜出,唐蕊多半是知道如今唐门情势复杂危机四伏,不肯让 傅灵舟再出力帮忙,但傅灵舟言出必践,非要上来找南宫星,于是便僵持在了这 儿。 南宫星微微一笑,示意雍素锦跟后面几位一起,就准备过去劝说两句。 但这时,一个剑眉星目,形貌颇为俊朗的青年大步走了上来,一眼见到唐蕊 在和傅灵舟纠缠,微微皱眉道:「唐蕊,你还有点闺女模样么?当山道上与男人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唐蕊眼睛一瞥,浑身一震,急忙松手退到一边,一低头,恭敬道:「我…… 我也是一时情急,行博哥哥别怪罪啊。」 唐行博左右望了一眼,沉声道:「小两口有什么话,私下商量好。你们的事 儿,家中长辈毕竟还没开口承诺,连着几晚住在一起,难免招来非议。唐蕊,你 若再不小心行事,真被谁抓住话柄,莫怪堂兄将你关禁闭关到出嫁。」 唐蕊撇撇嘴,低低哦了一声,不敢再说什么。 「傅兄见笑,唐家毕竟还是江湖门派,没有那许多规矩,家中女眷难免和寻 常人家不同。」 傅灵舟急忙拱手道:「不敢,实不相瞒,在下就欣赏唐蕊这样直截了当的姑 娘,若是忸忸怩怩的大家闺秀,我反而不会动心。」 唐蕊心里一甜,笑着蹦过去搂住了傅灵舟的胳膊,「就是,灵舟喜欢就好。」 唐行博抬眼望见南宫星,一抱拳道:「此事过后,家中安定,我再为傅兄引 荐,商谈具体婚嫁细节,还请稍待些时日。」 傅灵舟微笑道:「当然,希望我也能为唐家出几分力,才对的起蕊儿对我的 种种美意。」 唐行博看南宫星已经走近,招呼道:「孟兄……」 南宫星先前跟他打过照面,只是这般当面交谈还是头一次,心想没什么可隐 瞒的,便道:「不必再如此称呼,在下已将身份说穿,敝姓南宫,单名一个星字。」 唐行博果然早就知道,笑道:「既已说开,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他望一眼南宫星后面跟着下来的人手,目光一闪,道:「不知南宫兄,这是 要去何处?」 「下山,在唐家堡办点事。」 南宫星微笑道,「我来了不少朋友,顺便安置一下。」 唐行博剑眉半挑,很热络道:「需要在下帮忙安排么?唐家堡地界,十有八 九是唐门的产业,南宫兄此次对唐门恩情不浅,一些食宿照顾,理所应当。」 「不必,我们还要去办点事情。」 南宫星拱手道,「不劳行博兄费心,你忙便是。」 「好。」 唐行博也不赘言,颔首道,「若有所需,南宫兄只管知会一声,不必客气。」 「那是自然,小弟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两人说笑几句,错肩而过,而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唐蕊就已经拽着傅灵舟走 远,一副唯恐南宫星将她男人带坏的警惕模样。 交错而过的时候,唐行博侧眼望着雍素锦,上下打量,似乎想问什么,但一 转念,闭口不言,只对瞪视过来的雍素锦微微一笑,便快步往上离去。 在唐门住得久了,一回到唐家堡那充满市井气息的寻常城镇,南宫星登时就 感觉浑身上下一阵轻松,一想到就要见到唐昕,他心中便涌起一股丝丝缕缕的甜 蜜。 这几日他就在唐家堡盘桓,等几位公子离去的时候,要是唐昕伤还没好,就 安排她跟崔碧春和雍素锦一道离开,这三人只要拧成一股,寻常江湖风波绝不至 于应付不了,肯定能顺利赶去翼州,到了那儿,他信里的话一带到,肯帮忙的人 里随便谁出手压一压,把雍素锦困住不准离开想必不难。 到时没了后顾之忧,不管唐门被文曲掀起怎样的风浪,他也不至于顾此失彼 投鼠忌器。 先去客栈要了四个大间,两端住进四大剑奴,命他们在此等候,守住当中两 间屋子。 到时候接出唐昕,南宫星便打算在这儿住下,一解这些时日积下的烦闷。 霍瑶瑶探头探脑看了一下,一拽雍素锦袖子,小声问道:「素锦姐姐,我… …我要跟碧姑娘一屋吗?」 这八尾狐狸倒也有趣,在血钗和碧姑娘之间,竟是害怕后者更多。 南宫星好奇道:「怎么,你更愿意和素锦同住么?」 霍瑶瑶连忙用力点头,两侧挽的双鬟都跟着上下晃荡。 「这是为何?」 霍瑶瑶瞄了一眼崔碧春,见她已经进屋收拾床铺没理会门口动静,小声道: 「素锦姐姐嘴上狠,但……但出门在外一起呆了好些日子,哪儿都挺照顾我的, 碧姑娘整天不言不语,我要跟她一屋,晚上可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想想就难受哎。」 雍素锦娇笑一声,突然抽出脚掌抬起一条修长玉腿,架在南宫星肩上,裙摆 顺着光滑肌肤滑下,露出大片诱人春光,足尖一歪,那灵巧脚趾已经暧昧无比地 夹住了他的耳朵,和手指一样缓缓捻搓。 她侧目看向霍瑶瑶,舌尖在唇瓣上一勾,轻声道:「这小色鬼下了山,不用 再装正经人,晚上肯定是要我和他睡一屋的,再加个唐昕,已经是三人挤一张破 床板。你也要来么?」 霍瑶瑶摸摸后脖子,笑着退进屋里,「那、那我还是跟崔姐姐一起将就下吧。」 南宫星侧头在雍素锦脚踝上轻吻一下,道:「你要是奔波劳累,在这边和她 们两个一起休息也可。这客栈的大屋本就能睡三人,你们三个都挺苗条,不需要 挤就睡得下。」 雍素锦缓缓蜷腿,嫩白脚掌带着艳红甲色滑过他结实胸膛,突地一蹬,旋身 站定,娇笑道:「我偏要和你挤,我是累得挺狠,跟你睡,头个时辰出点力气, 之后可睡得香,我算得清帐。」 听到旁边有跑堂上来,她一拂裙摆,挡住本已露出小半的雪白大腿,道:「 走吧,先把唐昕给你接回来。」 既然知道那边只有青柳与宁儿两个不懂武功的普通姑娘,南宫星也就没再拉 拉杂杂带一堆随行的,与雍素锦一道过去路上,恰好顺便问一问霍瑶瑶的事。 崔碧春虽然把人给他送了过来,但了解不深的情况下,他不敢放开手脚用她。 既然雍素锦与她相处时间更多,自然适合介绍一二。 而且,雍素锦看人的眼光比崔碧春要毒出不少,南宫星不能事必躬亲的情况 下,相信她的判断,总好过自己劳心费神。 按雍素锦的说法,霍瑶瑶属于那种运气不错,有贼心没贼胆的黄毛丫头,有 过一段奇遇,学了些邪门外道的功夫,东骗西骗捞了不少油水,但心地不错,除 了自己吃穿住用,都救济了遇到过的贫苦民众。 因为骗过几个大户豪绅,恰好背后又有江湖门派撑腰,她在江湖上的名声就 谈不上有多好,但她做事谨慎,觉得恶名远播对她一个年轻姑娘来说未必是坏事 ,便仗着邪门伎俩精熟,满江湖凑热闹。 此前她撞上的都是小打小闹,没出过什么岔子,算是混成了半个老江湖。 可惜这次在塘东,彻底失了手。 要是仅仅落进淫贼手里,她还在私处暗藏了护身的物件,略施小计演演戏, 兴许还有脱身良机,无奈兜兜转转,先被软硬不吃的崔碧春带走,又落进比她还 狡猾老道一大截的雍素锦手中,不几天,就被驯得服服帖帖。 其实她起初还是有要逃的心思,后来跟着雍素锦跑了几处如意楼的分舵,大 概是见识到了有靠山的好处,刺杀武烈失败后,也没有借机远遁,仍乖乖按雍素 锦的要求办事,后被崔碧春送上山帮忙。 硬要说,霍瑶瑶坑蒙拐骗见风使舵,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可她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人。 玉若嫣锒铛入狱的消息传出,无数宵小趋之若鹜,大概也只有她霍瑶瑶,是 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本事,看看能不能骗过江南第一女神捕的锐利目光。 「这么说,她心气倒是不低,只不过没用对地方。」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她那一身本事,此时此地有大用,你们走后,就把 她留给我吧。」 雍素锦眉梢一扬,轻笑道:「我们这些老皮老脸的都支开,就留个新来的嫩 丫头陪着,你可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风流快活啊。」 南宫星知道她嘴上从不饶人,不以为意,只道:「还不知道阿昕肯不肯走, 她的伤要是好干净了,留下帮忙也不是不行。有她在,起码唐炫不会次次见面都 没个好脸。」 「人家心疼自己宗族女眷,你这种花间浪子来了,怎么敢有好脸?这就搭出 去两个妹妹了,放着你不管,怕不是要顶上一摞便宜大舅子的帽子,杂耍一样晃 悠。」 南宫星笑着在雍素锦臀尖上拍了一掌,「我这次到唐门可够老实了,我那堂 舅夹枪带棒也就罢了,你还在这里乱呷醋。」 说到最后,故意带上了几分东南口音。 雍素锦一瞪眼,「去去去,少来学我调门,我官话一样利索的呐。」 说话间到了位置,雍素锦才懒得敲门,也不管十几丈外就是集市,人来人往 不乏眼睛盯着,木屐一顿,崩飞两块石子,倩影飘飞而起,腾空一转,已纵进院 中。 跟着这么个闯祸精,南宫星自然也无暇再去正经叫门,苦笑着摇了摇头,施 展轻功沿着同一路子跃了进去。 院中一个丫鬟端着簸箩正在择干菜,突然从天而降两个不速之客,登时吓得 小脸煞白,哆哆嗦嗦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雍素锦飞身过去,雪足一伸,从下方托住掉落的簸箩,高声道:「唐昕,你 情郎来接你了,伤好了么?好了就收拾收拾,咱们走吧。」 南宫星过去端起簸箩,放到一边,对那丫鬟柔声道:「莫怕,我真是阿昕的 情郎,专程来找她的。我听说,你在这里与你家小姐一起照顾阿昕,我很感激, 今后若有什么困难,就去找如意楼,说你们是南宫星的朋友,凡力所能及,我一 定出手相助。」 门内传来唐昕略显嗔怪的话音,「你啊,还嫌自己麻烦不够多么?整日胡乱 许诺。」 雍素锦附和道:「没错,同是出门办事的,咱们南宫少楼主走一圈能欠两三 朵银芙蓉,冠绝全楼,我听说能跟他相提并论的,也就在北边忙的那位师兄叶飘 零了。不愧是同出一门的,就这,还好意思觉得我是惹祸精。」 唐昕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担心青柳害怕,便拉着她的手一起迈过门槛,凤 目斜扫,上下打量一番,神情顿时便是一冷,「血钗,久仰。」 「又不是没见过你,我就不瞎客套了。」 雍素锦扭开脸,语调转眼也冷漠了几分,「小星总夸你机灵能干,我姑且算 是久仰了吧。」 唐昕眼角泪痣微微一颤,但她心里知道轻重,醋意再盛,也不能顾此失彼, 忘了久别重逢的心上人,当即走向南宫星,几步里眉眼间便尽是甜蜜动人的笑意 ,双臂一展,投入他怀中,螓首半侧,鼻尖拱在他颈侧深深一嗅,轻声道:「小 星,我好想你。」 「我来得太晚,叫你难过了。抱歉。」 南宫星抚过她发丝,低头见她娇躯清瘦了不少,叹道,「不怪炫兄对我心里 有气,阿昕,你本就值得一个男人,一心一意好好护着……」 「我自己本事不济,怎么能总指望男人护着。」 唐昕悄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小口,放开他道,「往后我还要勤学苦练才行, 你要有空,把你会的本事也教我些。让我变得高强几分,可比巴巴过来护着叫我 高兴。」 「好,等你前置武功练熟,到了境界,我便教你大搜魂手。」 「我看你更想教她大色鬼手。」 雍素锦在旁笑道,「别磨蹭了,要走就赶紧。万一你那大舅子来了,怪我把 你偷偷领来,将我弄走关着,我如今残花败柳,对你来说可不算是没偷过的了, 你还肯为我去跟他交手么?」 虽说早知道雍素锦能心甘情愿给南宫星卖命,其中少不了会有如此关系,但 亲耳听见,唐昕心尖儿还是一阵刺痛。 只是她一早明白南宫星是什么样的男人,眼中醋意转瞬压下,莞尔一笑,道 :「那我这就去收拾收拾,就两身换洗衣服,包上就能走了。」 青柳在门框里头小声提醒说:「唐昕,你……你当真不等行安回来,跟他说 声再走么?」 「就劳嫂嫂你帮我带个口信吧。炫哥哥脾气古怪,真要为难小星,我心里反 倒不痛快。」 唐昕一边说,一边抬腿进屋收拾东西。 青柳忙道:「宁儿,快去帮把手。」 那丫鬟这才如梦初醒,匆忙跑进屋去,脚下被门槛一拌,惊呼一声险些摔个 马趴,亏得唐昕反应较快,反手将她扶住。 青柳乌熘熘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几眼南宫星,轻声道:「奴家也去帮忙,少陪 了。」 说罢,扭身便走,颇不愿再在其他男人面前抛头露面的样子。 南宫星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素锦,你这又是何必。」 雍素锦嗤的笑了一声,道:「我这人就这样,谁给我个果子,我还谁棵果树 ,谁丢我块石头,我杀了谁全族。」 「阿昕不过是吃醋而已。」 「许她吃,不许我吃么?」 雍素锦咯咯笑道,「怎么,气气她,你就心疼咯?」 南宫星叹道:「我只是在头疼,晚上恐怕不如我想得那么美好。」 雍素锦凑近他几分,讥笑道:「你想的是怎么个样子啊?我们两个一起陪你 睡觉,叫你一箭双凋,还不美好?至于我们之间斗不斗嘴,吵不吵架,不妨着你 快活就是。你要嫌烦,挺着你的鸡巴给我们堵住呗……哟,忘了,你只长了一根 儿呢。」 她嘴上刀子一样刺个不休,南宫星却早就摸清了她的大致性子,知道她这反 而是心情不错,且在勾引撩拨的表现。 他还知道雍素锦略有些受虐之癖,索性抬手一攥,捏向她俏耸酥乳。 她果然非但不闪,反而纤腰一挺,故意迎了过来。 雍素锦巧乳不大,他一把握了个满掌,先是轻轻揉动半圈,旋即二指一对, 在找出的奶头上不轻不重掐住,沉声道:「看来,你晚上是又想受罚了。」 雍素锦一声轻喘,嫌不过瘾似的扭身一撤,硬是将乳头从他指缝拽了出来, 疼得她樱唇微微一颤,眼波却水润了几分,冷哼道:「有本事你罚啊,反正我就 是这性子,有本事,你罚死我好了,我还省得为你做牛做马了呢。」 一望她眼神,南宫星就明白,自己在唐门的表现,成了她心里记上一笔的人 情。 以她过往的做派,怕是要变着花样在床帏之间给他还上。 他略一思忖,提前叮嘱道:「素锦,那霍瑶瑶还是处子之身,你可莫要这就 算计到她头上去。」 雍素锦略感讶异,唇角含笑,道:「哟,难怪到哪儿都有姑娘投怀送抱,你 这往人肚子里养虫窃听的本领,是谁教的啊?」 南宫星笑道:「不老有人说我虎父无犬子么?这就是娘胎里带的本事。」 雍素锦一侧脸,似笑非笑道:「霍瑶瑶也算个标致的小美人,就是喜欢易容 ,脸皮儿折腾多了,不那么水嫩,怎么,你嫌弃啊?」 diyibanzhu.com 倌紡裙:玖伍肆贰肆叁玖零玖 「素锦,」 南宫星轻轻握住她微微发凉的手掌,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对自己的伤 残之处其实颇为介意,也对感觉不够敏锐多有自卑,但你都已是我的女人,你可 有半点感觉到我嫌弃什么?」 雍素锦眼角跳了几跳,没有作声。 「所以你不必想着拿别的姑娘送给我做人情。你我共享男女欢愉,就很足够。美人不美人的,我若看上,自会去想办法。」 他拿起她的手,在指尖轻轻一吻,笑道,「这就不劳你来费心咯。」 雍素锦扭开脸,小声道:「我也不全是为了你。那霍瑶瑶……也挺对我胃口 的。」 「咦?」 她轻笑一声,「怎么,我就不能和你一样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么?你真当之前 我逗崔冰,折腾白若兰,就是为哄你高兴啊?可没人有这么大的面子。」 南宫星长长哦了一声,心中一动,把她拉到怀里,附耳道:「那,阿昕不够 漂亮么?」 「我不喜欢那种长相。」 她鼻后哼出一声,道,「想看千娇百媚风骚撩人的,我自己照照镜子就是, 她又没我好看。」 南宫星瞄一眼屋门,见唐昕还没出来,微微一笑,压低声音在雍素锦耳边轻 轻说了一句。 「当真?」 雍素锦双眼果然一亮,一副见猎心喜的样子,「你不是故意哄我吧?」 「千真万确,你不是觉得自己奇怪么,阿昕比你更甚,却能安心享受。」 南宫星伸手捏了捏她紧实弹手的臀肉,「这一点,你可不如她。」 她脚尖一翘,笑道:「无妨,别人凭手艺,我凭脚艺,能叫男人心甘情愿被 我踩来踩去,这本事她们可羡慕不来吧?」 这话倒是不假,虽说金莲谱白若兰求着抄走一份,崔冰也跃跃欲试想要学习 修炼的样子,但寻常女子即便赤足雪嫩光滑,也没有雍素锦当年遭受苦难的经历 ,自然差出不止一筹。 南宫星看着她弹力十足,仅仅是皮肤下肌理跃动就能令他下腹发热的诱人小 腿,忍不住笑道:「你要是不只惦记着踩男人,肯拿些功夫学学跳舞,单凭你这 双腿,就能冠绝江南,绝没一个舞姬能及得上你。」 雍素锦秋波一横,笑道:「少做梦了,累出一身臭汗,只为你们男人看得开 心?」 「不不不,不是我们,是我。」 南宫星一本正经道,「我还挺想看你跳舞的。」 「呵,你还是叫你家的乖女人们学吧。」 「她们肯定不如你跳得好看。」 「但她们肯学。」 「你不肯?」 「不肯不肯,一百个不肯。」 「说好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呢?」 「哟,我说了做舞姬么?」 雍素锦咯咯一笑,脚下作势一踩,扭腰旋身,摆了个罗裙飞扬的架子,「你 想看啊?我偏不学。」 南宫星也起了性,笑道:「那我就偏要做足功夫,非要你哪天觉得不学对不 起我,将来学了跳给我一个人看不可。」 唐昕收拾妥当,恰好从里面走了出来,拎着包袱蹙眉道:「什么你一个人看?小星,你又在动什么鬼主意呢?」 雍素锦吃吃笑道:「他色心大发,想看人跳舞。昕姑娘你不如遂了他的愿, 学给他看咯。」 唐昕还当是青柳的身份叫南宫星突然来了兴致,面上微微一红,走近他身边 低声道:「等唐门的事情过去,我找嫂嫂学给你看就是。你们男人啊……就惦记 着这种风流调调。」 雍素锦立刻在旁敲边鼓,正色道:「瞧,我说得不错吧,这些爱你爱进骨头 的,才肯为你学舞,唱唱跳跳演给你看。」 唐昕唇角微翘,心里一甜,对雍素锦的嫌恶也少了几分,轻声道:「咱们走 吧,我不在这儿,嫂嫂她们也能省去很多麻烦。对了,小星,路上跟我说说,最 近唐门情况如何。」 「嗯。」 南宫星应了一声,接过包袱甩到肩后,开门领路在前,「正好,你也跟我说 说,唐家那些需要注意的人,比如唐行博,他在家中一直压着你一头,想来你对 他应该比较了解。」 不料唐昕竟摇头道:「你问别人还好,行博哥哥……恐怕没谁谈得上对他比 较了解。他这人城府极深,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掌事膝下子女,就数他最像父亲。我在西堂拼了命一样努力,他……轻轻松松便压得我抬不起头。若不是被他压 得心里着急,我还不至于立功心切,一时不查,跟着跑去暮剑阁。那……就不会 认识你了。」 雍素锦在旁讥诮道:「那也没什么要紧,他这次过来,一样会惦记着把你哄 上床。早晚的事情。」 南宫星急忙道:「别听她调笑,我在唐门这些日子可老实得很。」 唐昕噙着笑挽住他胳膊,道:「我知道,炫哥哥对我说了。」 走在路上,南宫星把自己这边的情况事无巨细都对唐昕说了一遍。 难得他在唐门呆了这么久只碰了唐青这一个旧情人,自然不会错过表功的机 会。 而且,唐昕神智并未遭到什么损害,此前地位也不算低,对唐门知根知底, 真要说助力,比唐青要大上许多,请她帮忙分析,也许能找到什么外人注意不到 的疑点。 一直说到进了客栈,在房里又讲了小半个时辰,下来在单间大桌吃饭,才算 讲完讲清。 倒不是南宫星口齿笨拙讲得慢,而是唐昕问得颇细,时不时还要让他停下, 沉思片刻。 「范霖儿竟然是这么一个狠角色,此前我可真没看出来。」 唐昕眉心紧锁,面色凝重,「小星,我……我总觉得情形不对,咱们还是别 再上山了。你去提醒一下姑母,咱们今夜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就走。」 「嗯?」 雍素锦微感讶异,「唐昕,你……这就吓破胆了?」 唐昕狠狠咬了一下唇瓣,看来也是下了很大决心,「随你怎么讽刺,你说我 女生外向也好,胆小如鼠也罢。我既然……选了男人,就不能不考虑他的安危。 如今山上玉若嫣已经脱困,凭她的本事,配合罗傲那些公门高手,寻常麻烦必定 能够应付得来。炫哥哥上山留守,我们本家上代高手全都行动起来,这样的阵仗 ,若是能轻松解决,咱们为何还要上去?若是连他们联手都对付不了,小星,凭 咱们就能扭转乾坤么?」 她凤目一斜,语气中没有半点戏谑,「我可不想贴囍字的屋门都没进过,就 当了寡妇。」 雍素锦嗤笑道:「看你这样子,就是真当了寡妇,怕也守不了多久。」 唐昕瞪她一眼,并不理会,仍对南宫星道:「小星,我并非危言耸听,我知 道唐门上下有多大能量,玉若嫣的本事,从名头就能知道几分,冯破虽死,可罗 傲还在,再加上你说的那位轻罗,武功深不可测几乎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这么 些人都保不住几位公子性命的话,你去又有何用?」 南宫星摇了摇头,微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人就是一条心的?」 「若对手就在他们之中,岂不是更加危险?比如,假使四公子就是主谋,身 边那位轻罗靠他来做证人,每晚去杀几个,眼中钉挨个拔完,你能有什么办法?」 唐昕神情焦急,显然是真动了跟他一起打退堂鼓的心思,「小星,听你一说 ,我就能猜出来,对头这次并不是为了唐门来的。他的目标是镇南王府。那既然 唐门不会有事,咱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说到这里略略一顿,又道:「玉若嫣也已经欠了你的人情,脱罪成功,你 ……你要对她有什么想法,过后再找机会就是。文曲针对她,只是为了借她的手 杀掉世子,叫她身陷囹圄无法出来妨碍行动,后面几位公子中要有聪明人,必定 会将玉若嫣拉拢到自己一侧,当成护身法宝。她不会有事的。」 这话雍素锦爱听,点了点头,道:「说得有理,这么一看,星主子,今晚你 去通知你娘,咱们真撤了吧。我的银芙蓉你算是做成了,今后,我更听你话,算 是咱们约好的报酬。」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继续缠在玉若嫣身边会动什么邪念,南宫星思忖片刻,缓 缓道:「可做事有头没尾,实在不是我的风格。而且,明知道文曲已经被困在唐 门,不把她揪出来,对如意楼后患无穷。七星门多半已经被天道收归己用,这种 强敌,解决一个算一个。」 雍素锦眼中杀气一闪,道:「不如这样,你让唐昕带路,列好名单,最有可 能的是文曲的不就那么三五个人么?你叫这四截木头护着我上去,我把可能是的 人都杀了,错杀几个下人保一方平安,我舍得。」 四大剑奴对木头的称呼置若罔闻,迅速吃完饭后就闭目入定,据白若兰说, 这是在养他们的「心剑」。 唐昕似乎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瞥一眼南宫星后,才道:「不妥,小星不会 答应的。」 雍素锦早就料到,咯咯一笑,道:「那让一步,我将她们全都废掉,弄瞎眼 睛割掉舌头,说不出话见不到人,文曲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再难兴风作浪。其 中兴许有无辜的,你借我银子,我每人赔个五百两,尽够了吧?」 想到了先前被抓上山的香坠,南宫星叹了口气,摇头道:「这种不分青红皂 白一概处理的想法,你莫要再有,我也不会同意。唐门百年基业也没让他们做出 这种决断,你这杀性,可要好好收收了。」 唐昕微微一笑,颇庆幸南宫星没有点头,眼波荡漾,柔声道:「那,你准备 怎么做?」 「四位公子按照布局离去后,我再上唐门,不信这次还揪不出文曲的尾巴。」 南宫星望向左顾右盼一直没好好吃饭的霍瑶瑶,道,「乱心灯之前缴获了不 少,这东西威力颇大,霍瑶瑶的奇门异术,应该也能从中受益。等山上人员精简 之后,我打算靠她帮忙,把被关押的所有人逐个用乱心灯审讯一遍。」 霍瑶瑶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这……这……你们别错以为我不想卖力,我 就是觉得,文曲要有你们说得那么厉害,那、那简直就是我祖师爷都及不上的高 手。我这三脚猫的本事,她只要对着镜子自设心防,就能把我挡在门外,急死也 进不去。」 南宫星笑道:「你不必担心这个,她挡住你,就会暴露她的身份。她挡不住 你,你就能帮我得手。哪怕是最糟糕的情况,你拿她毫无办法无从判断,但其他 无辜的人,总没有文曲的本事吧?你一个一个帮我筛选出来,剔除出去,剩下那 个,不就是要杀的目标了么?」 霍瑶瑶隐约觉得还是不妥,可投入门下没有什么都不做白受庇佑的道理,只 好不情不愿回答:「哦,那你说干什么,我去干就是。」 雍素锦在旁道:「这些催心摄魂的法子,之前我见霍瑶瑶演示过,对内功精 深的人效果并不太好,还需要找准对方的心防薄弱之处,或者干脆就把目标弄到 奄奄一息,只要意志坚定,就算有那什么乱心灯,也不至于受害严重。」 唐昕点了点头,轻声道:「不错,至少来对我下手的那人,就没能突破我的 心防。那人对我已经颇为了解,知道我对嫡庶差别有心结,知道我对自己的资质 天赋不服气,只可惜,他没想到,这些事还远到不了能让我承受不住的地步。」 南宫星笑道:「那岂不是只有我最安全,我这人心胸宽阔,没什么阴影心结。」 雍素锦一挑眉梢,澹澹道:「你爹呢?」 「自小到大就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想成心伤也难。」 南宫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就先这么定了,几日后,公子们出发,素锦和 碧春去一趟翼州,务必把西三堂的情况传到楼主耳中,此事干系重大,西三堂恐 怕会有叛徒对你们拦截狙杀,莫要纠缠,自保为先。霍瑶瑶和阿昕与我在唐门处 理后续,有剑奴们保护,不会出什么岔子。」 雍素锦眸子一转,吃吃笑道:「那这几日,咱们就是在这客栈里休息么?」 「浮生偷得几日闲,休息休息,难道不好?」 「跟你休息,晚上觉都没得睡,好什么好。」 雍素锦仰脖喝下一杯,一丝酒浆从唇角流下,滑向她纤白修长的颈子。 唐昕澹澹道:「那你跟霍瑶瑶一起睡就是,尽可以睡个够。」 霍瑶瑶连忙点头,「行,我跟素锦姐姐挤挤,不打紧的。」 崔碧春在旁嗯咳一声,扶了扶腰间碧痕。 霍瑶瑶瞪大眼睛左右望望,露出一丝苦笑,「还……还是算了,崔姐姐跟我 ……就挺占地方的了,还是你们挤吧。」 雍素锦一托腮,笑吟吟望着唐昕。 她知道玉若嫣没了祸事在头,心里一派轻松,当初跟白若兰、崔冰两个一道 三仙绕柱的把戏都弄过,好几天晚上大被同眠人迭人,可没什么兴致在南宫星眼 前装矜持,指头在脖子上那道酒痕一蹭,吐出嫣红舌尖一舔,不必言语,挑衅的 劲头就展现的清清楚楚。 唐昕经验虽不如她那么丰富,可也是跟着唐青玩过一龙二凤把戏的,连彼此 看不顺眼的堂妹都能同床竞技,又何惧多出个雍素锦。 她心里忌惮的,主要还是雍素锦相貌极美,在屋中几个女人里稳稳能胜出一 头,她可不想到了衣不蔽体的时候被比下去。 这迎战心态展现得颇为明显,饭后不久,唐昕就弄了一个大桶,叫小二去烧 热水,出门跑了一趟胭脂铺子,买了些梳妆小物,还弄了一大包干花瓣,撒进水 里,请崔碧春帮忙添水,美美洗了大半个时辰。 擦干之后梳洗打扮,坐在铜镜妆奁前一口气忙到日暮西沉。 雍素锦就只是随便擦洗了一下,躺在床上翘着水润之后格外莹白的脚丫,侧 目笑道:「皇上妃子接驾,恐怕也就是你这么个劲头了。」 唐昕不以为意,笑道:「上心些,总比只往床上一躺强吧。」 雍素锦咯咯一笑,道:「女人生得好看,肯躺下,就比不好看的强。」 崔碧春见状,将还剩一小半水的大桶单手一拎出门离开。 唐昕仔细描眉画目,望一眼天色,忍不住问:「小星还在跟霍瑶瑶讨教那些 邪门功法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还当他真有心情只在房里颠鸾倒凤,其余什么事情 都不管么?」 雍素锦掩口打了个呵欠,「我要打个盹,省得晚上睡不够。你收拾你的,别 来烦我。」 唐昕扭头一瞪,心想这女人可比唐青难缠得多,今晚须得小心应付才行。 雍素锦对上她雌心勃勃的目光,单手托着面颊侧躺瞄她一眼,扑哧一笑,道 :「唐姑娘,听说你天赋异禀,屁眼出油,真的假的啊?」 好似被当胸踹了一记窝心脚,唐昕俏脸顿时先红后白,一股掺着委屈的怒意 从眼底涌上。 这时南宫星推门进来,反手落下门闩,过去将唐昕抱住,面现愠色,道:「 素锦,你是真想挨罚了吗?」 雍素锦眯起眼睛,身子一扭翻进大床里侧,笑道:「那你跟她一起来罚我呀。」 心知此时一定要安抚好唐昕,南宫星马上低头,在她耳边也说了一串。 唐昕将信将疑,蹙眉道:「这……当真?」 南宫星微微一笑,「都是我的人,我何必骗你。」 她凤眼一横,起身就走向床边,「不信,我要剥光了她看看。」 【窃玉】 第二十四章 失算 窃玉第二十四章失算2019-04-06雍素锦哪里肯顺唐昕的意,身子一翻,便去了床角蹲下,笑道:“我的衣服,可没那么好剥。 跟谁同床,我也是最后一个脱的。 ”唐昕眼角微微一颤,莞尔一笑,“好啊,那你就最后一个。 ”话音未落,她回身便将南宫星腰带解开,手脚麻利服侍他宽衣,转眼就将他精壮身躯彻底袒露出来。 南宫星知道这两个女人怎么斗最后便宜的都是他,便笑而不语,只是跟在旁边站着,看她们怎么施展。 “他先脱了,接着是我。 ”唐昕本就没选什么好看外衣,只挑了件水红缎面鸳鸯精绣兜儿,当即一挑领口盘扣,修长十指拨弄琵琶般由上到下,一抹腰带,紧凑臀峰微微一扭,左右一晃,便将罗裙抖在地上。 迈出裙堆,她回手脱掉上衣,粉白晶莹的娇躯,便只剩下了精心挑选的兜衣,和一双裹着脚掌的薄薄绣花鞋。 她单脚一提,沿着顺滑小腿落下,轻轻一踩,把酥红脚跟从中抬起,交错一踢,侧身坐上了床,笑吟吟道:“喏,你这会儿可是最后一个了吧?”雍素锦咯咯一笑,突然猫腰窜了出去,双脚在唐昕脱落的衣裙上一踩,翻身跳到桌上,“你穿戴整齐的时候我尚且不怕你,你光着屁股,还能剥了我的衣服?”唐昕一扭脸,双手一撑,挪到床边,一脚半垂,一脚垫在股下,微微斜身坐定,水汪汪的眸子挑衅似的往雍素锦那儿一抛,讥笑道:“不脱就不脱,正合我意,我还乐得少个抢男人的。 ”说着素手轻舒,已将南宫星腿间阳物拢住,款款捏揉,唯恐指肚干涩惹他不快,先沾些津唾在手,才绕着龟头四周缓缓摩挲。 雍素锦哼了一声,翻身一横,侧躺在桌上,撑腮道:“当我很稀罕么,你要独个吃得消他,我还高兴落得清闲呢。 ”身上赤条条,心里也就渐渐放开了那点矜持,唐昕微昂下巴在南宫星已经渐渐昂起的阳具顶端轻轻吻了一口,淡淡道:“你都说我会出油了,自然吃得消。 你想等我受不住换手接班,那还是趁早去隔壁睡觉吧。 ”雍素锦娇笑道:“那也要见识了你的本事再说啊,我又不是没用肠子吃过他,那大玩意在里面一耸一耸的,半拉屁股都发麻,不信你真能顶半宿。 ”“爱信不信,爱看就看。 ”唐昕早就犯久了相思病,连唐青那样的对头都同床共寝过,就算雍素锦故意在旁做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她不放,她也要先和情郎一解心头苦闷再说。 当即不再理会其他,唐昕微微垂下眼帘,鼻头抽动,嗅着南宫星胯下那鲜明的男子体味,心窝一酥,红唇开启,轻轻衔住龟头,舌尖左右扫动,边舔边往内含入。 南宫星见她俩暂时偃旗息鼓,这才微微弯腰,轻柔抚弄着唐昕娇软耳垂,鼻端闻到淡淡花油香气,心中一阵感动——这并不擅长红妆修饰的要强姑娘,终究还是学会女为悦己者容了。 手掌缓缓向下,抚过唐昕肩头,在锁骨略一盘桓,轻轻一勾她肚兜的绕颈红绳,钻入掀起缝隙中,顺着嫩滑颈窝向下摸去。 唐昕鼻翼翕张,明眸上抬,吮着口中已经完全昂扬的巨物,小舌与玉茎摩擦纠缠,在檀口中搅拌出淫靡水声,不住唧唧作响。 他愉悦轻喘,掌中催出淡淡真气,顺着坟起肉丘一滑,便攥住了她恰恰一掌不能尽握的坚挺酥胸。 不愧是久别重逢,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肌肤相亲,唐昕那娇嫩鸡头肉上,就已经翘起了微微发硬的乳尖,似两颗春枝蓓蕾,轻轻抵在他的掌心。 他横过指肚,压住嫣红两点,上下一扫,转个圈子。 两线酸痒穿乳而入,唐昕嘤嘤两声,将口中肉柱吞吐更急,双手沿着南宫星身侧向上爬去,也捏住他的乳头,随着樱唇动作,吐出时将乳头一搓,含入时拨弄两下。 南宫星更加兴奋,加上有阵子没尝过肉味,不觉腰背一收,便挺着阳根往前一顶。 “呜唔……”唐昕猝不及防,喉头被撞,闷咳起来。 她本想退开先缓口气,不料听到桌上雍素锦有意无意冒出一声轻笑,顿时不甘示弱,深憋口气,索性调匀真力,使出了内功修行所用的绵长呼吸,硬是把小小星又多吞进一截,蠕动香腮配合着舌根隆动,将几乎整条棒儿牢牢裹住,从四面八方推挤。 “嗯……”南宫星畅快地哼了一声,双手玩弄酥胸更急。 只不过,男子与女子其实并无本质不同,女子花房越近外侧越是敏感多汁,男子阳物也是越近顶端越是加倍受用。 虽说吞咽蠕动别有一番刺激,但终究抵不过柔软唇瓣加上灵活小舌包围在龟头上下湿淋淋磨弄那么痛快。 而且,他胯下那只雕兄天生昂首挺胸,一硬起来便傲然上翘,颇有点桀骜不驯的气派,鱼水交欢的时候堪称利器,勾着上沿在娇嫩蜜壶中往复抽送,事半功倍,但到被情人深含侍奉时,便会恰好捅住最容易痒痒的那处,不硬压咳嗽,转眼就要呛出泪来。 他不愿唐昕逞强,最后在雍素锦面前太过狼狈损了颜面,便一边揉搓双乳,一边往后稍稍拉开几分。 唐昕眨了眨眼,顺势后仰吐出,舞动舌尖在他马口上撩拨几下,媚眼如丝道:“你这东西弯得方向不好,稍有点不习惯,容我转个头。 ”“转个头?”南宫星略一挑眉,抽手出来,兴味盎然。 她这段时间跟着青柳同吃同住,闲来无事除了练功养伤,自然便是打听那些闺房妙术,此前她本就在千金楼里拜过师父悉心讨教,经过青柳指点,必定不是寻常良家妇女可比。 她先是侧头微仰,从悬垂阴囊轻轻舔过,接着,一边横吮一边转身,在床边缓缓向里伸腿,舌尖点了几下微晃龟头,躺了下去。 伸手取掉发簪,一头乌发如瀑洒落,她将后颈枕在床沿,垂首在下,纤长五指握住南宫星的棒儿,重又引向那染了唾液后格外丰润有光的朱唇。 南宫星看出她的意思,分腿略一沉腰,便缓缓插入她这调转了方向的唇中。 这个姿势,恰好双手能轻易按住朝天双乳,鲜艳肚兜下,两丘嫩笋被罩得满满当当,运力一揉,两瓣朱唇便夹着阳具美美一吮,吸入口中寸许。 往复几次,南宫星并不满足仅用双手回应心爱娇娘的唇舌侍奉,向前一倾,不去硬冲那喉头吸吮,而是趴在唐昕身上,轻柔抚开她滑嫩大腿,指尖扒开那扁小花房,对着绽开的鲜艳玉门,便低头吻了过去。 “唔……哼嗯……”唐昕身子一颤,抬手抱在南宫星臀后,更加卖力吮吸,唧唧声中,唾液四溢,顺着唇角滑落。 头臀相对,彼此亲吻最羞耻之处,不仅身上销魂,心里更是好似蜜里调油,她纤腰拱了几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抬长腿,交叉在南宫星脑后,白里透红的身子好似挂在了他身上,越吮越急,小口中不住啧啧作响。 南宫星舌尖款款点着蚌珠,屈膝撑住大半体重,微压在她光滑身子上,腾出一手,指尖一转,挤入到了那已温腻油滑的嫩涡之中。 “嗯嗯……”唐昕哼了一声,投桃报李,鼓起舌腹,紧贴在龟头下沿小幅磨蹭,螓首摆动过急,令一头散落秀发宛如江潮,一浪接一浪涌动。 南宫星指尖进出几次,膣口那一环嫩红软芽便酸痒一紧,将他密密一裹,内里又泌出一层蜜浆,格外润手。 虽已欲火如炽,但他怜香惜玉惯了,并不急着将勃发阳物送入这湿滑小径中,仍耐着性子舌尖摇摆,拨弄微翘蕊珠,指头在她体内略一翻搅,便又送入一根,覆盖上微寒真气,往一道道细嫩肉褶中旋转抚弄。 “嗯……嗯嗯……唔……”唐昕的鼻音陡然拔高,忽而强了数倍的酥麻一股股涌上心头,让她直奔泄身而去。 不甘心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她扩开鼻翼猛喘几口,运起内功镇定心神,抱定情郎双股,小嘴儿嘬着那条长棍施展浑身解数,吞进吐出,香津横流,唇上胭脂将肉棒染出片片淡红,好似将她喉咙刚开了苞一般。 春宵苦短,背后桌上还半坐半躺着一个虎视眈眈的雍素锦,南宫星可不急着损耗充盈阳气,略一收纳精关,一边享受着口唇磨弄出的畅快,一边将指尖挖弄更急。 知道今夜会有好事,他在与霍瑶瑶讨教奇门功法之时,就已用锉刀磨润了所有指甲,硬处短藏在指尖肉后,他如何在唐昕花径中翻江倒海,也绝不会有些许不适。 不多时,她的里面就已经水声潺潺,紧小壶口收得更窄,勒得他二指出入都有些吃力,不得不退出一根。 心知她就要到了,南宫星略一低头,抽出水淋淋的指头,扒开她紧凑臀瓣一刺,挤入到那天生淫媚的柔嫩后窍之中,抽弄同时,双唇一嘬,将她嫩核儿连着四周皮肉一起吸起到嘴里,舌面向着鼓起花苞连连舔舐过去。 “嗯……嗯嗯……啊!啊啊——”唐昕大腿上的雪肤一紧,皮下肌理猛然突出,勾着南宫星的头,屁股往上一凑,又一凑,一阵细密哆嗦,终于还是忍不住吐出了口中宝贝,偏头美美叫了两声,呻吟连着阴津一道泄了出来。 “哈啊……哈啊……哈啊……”唐昕通体如酥,心里甜美欲醉,正是恨不得化在南宫星身下的当口,却见眼前人影一晃,雍素锦下了桌子,站到了床边,“你……你干什么?”雍素锦伸手抚摸着南宫星的臀尖,笑道:“这才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你就丢了阴精,快活得奶子都圆了一圈,你情郎在山上憋了好久,你当真吃得消?”唐昕斜眼瞥她,灵活五指不忘上下捋着面颊边的棒儿,轻笑道:“我头晚和他过夜,他憋得更久,我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再说,我能出油啊,不劳雍姑娘你来分忧。 你要是也盼着他宠宠你,就求我两声,我又不是不能容人,但想讨了便宜卖乖,抢了男人还说是帮我,那大可不必。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也确有靠那媚润油肛满足南宫星整整一夜的本钱。 可她却不知道,雍素锦对娇媚女郎的兴致,其实比对南宫星还略高些。 “不必帮你就好,”雍素锦一扭身,坐在了两人旁边,“我倒不盼着他来宠我,我自己会找乐子。 ”南宫星离开白家那阵子夜夜四人大被同眠,早习惯被人从旁看着,不仅分毫不受影响,反而更觉亢奋,那条阳物微微一跳,带着唐昕的手掌都晃了一晃。 唐昕隐隐觉得不妙,但一时间也想不到她要做甚,虽觉得有些羞耻,可此刻正是情浓之际,浑身绵软发热,花房饱胀酸痒,一股股黏蜜染湿玉门嫩肉,哪里还顾得上和她较劲,偏头归位,舌头一卷,吮回那条爱不释手的宝贝,啾啾吞吐。 雍素锦莞尔一笑,身子一挪,缩进床里唐昕见不到的那边,轻轻拍了拍南宫星的头。 他放开仍在微微颤抖的花蕾,抬眼看向她,用眼神问她,要做什么。 她将修长手指伸进口中嘬了一下,沾着唾液指了指唐昕还被他指头搅弄着的嫩红臀眼。 显然,她就是要看看,那到底是怎么个出油法。 南宫星微微一笑,点点头,渐渐将小小屁眼中的指头不住搅弄着外移,同时低头继续轻舔唐昕花芽。 唐昕耻丘扁而内收,唇肉单薄,上端阴核除了一层嫩皮遮掩一半,立得又翘又高,不必将头狠向下探,就能以舌底一下一下舔过。 舔到她又微微抬腰,雪臀半悬,南宫星轻巧收手,撑在旁边床板上,让出了位置。 雍素锦的纤细指尖顿时接替,灵巧钻入臀缝,一边旋转,一边向内深入。 唐昕螓首昂在南宫星胯下,正专注吞吐那坚硬到让她心窝发痒的阳具,满腹春情哪里还能察觉出屁眼里的指头细了一圈,双脚踩在两侧一边嗯嗯娇哼,一边向上拱臀迎凑,巴不得小豆儿和舌头贴得更紧些,肛肉被挖得更爽利些。 雍素锦的指头在里面上下探索,旋转一挖,就发觉的确和自己洗的时候摸到的后庭略有不同。 唐昕这娇嫩菊蕊,不仅入口柔软细嫩丝毫不见阻碍,有点润滑就能轻轻松松将指头挤入,只要抠上几下,周围热乎乎的肠壁便不知从哪儿泌出一层黏乎乎的油浆,温润滑腻,足够让指头在里面随意进出,顺畅无比。 果然是个能出油的天赋异臀。 她在心里暗暗笑骂,难怪南宫星这小子犹如暗藏着断袖分桃的癖好,连她们腚眼都不舍得放过,一个个软磨硬泡采了去,保不准就是唐昕这媚得发妖的屁股惹下的麻烦。 莫说男人抠过之后想进去搅和搅和,她都玩得有些爱不释手。 而且这肛肉弹力也是极好,南宫星不住舔着嫩豆儿,快感让唐昕花房附近不自觉便松紧交替,蜜唇间的嫣红阴门都像个急喘小嘴儿,一张一合挤出股股淫液,可那夹着指头的一环菊肌,放松时候依旧恍若吸住,不离分毫,等向内一收,真如一张樱桃小口,拿出吃奶力气把指节死死嘬住,偏偏还柔软得很,没有半点吃痛。 雍素锦暗赞,身上有这么个销魂窟,难怪唐昕底气足,旧伤初愈仍敢夸下海口,这地方绝无半点脱阴风险,瞧着一抠之下她还挺觉快活,要是那肛中淫蜜再能源源不绝,就是十个南宫星轮流上阵,她只要撅着屁股睡大觉,便能应付得来。 唐昕心中渴盼已久,终于按捺不住,吐出龟头湿淋淋横吮过去,伸长粉颈将卵袋上的褶皱都细舔一边,啧啧亲了几口他绷紧大腿,娇喘道:“小星……你……你还不来么?我想……想要了。 ”南宫星知道,论一解相思,吹箫抚琴纵然身上快活,却还是不如阴阳交泰二者合而为一,酣畅淋漓连接起来的鱼水之欢那般慰藉。 他微微一笑,抬头嗯了一声。 雍素锦乖觉得很,立刻将手抽出,缩到一边床角,装着面红耳赤羞于观望的样子,把脸往曲起双腿之间一埋,只露着明亮眸子,悄悄打量。 唐昕急匆匆爬上床,见摆的是竹木硬枕,便拉过被子一卷搁下,一双嫩藕似的臂膀圈住南宫星脖子,昂首痴痴吻着他向后躺倒,陷入被子团中,昂起一双已经透着粉色的长腿,不再有半点矜持,缠住他的腰杆,便将水光盈盈的桃源挺高,贴着他紧绷小腹磨蹭。 春情勃发。 南宫星吮着她柔滑丁香,知道若想今夜尽兴,须得先把她久别小径满满喂一顿饱,才有余暇顾及其他。 他蓄股微热真气弹在她硬如红豆的奶头,弓腰一凑,那微微上弯的阳物就已经抵在她最娇嫩的入口外。 &x5730;&x5740;&x53d1;&x5e03;&x9875;&xff12;&xff55;&xff12;&xff55;&xff12;&xff55;&xff0e;&xff43;&xff4f;&xff4d;发布页2u2u2u。 坑母她也不客气,垂手一引,双脚勾着他背后使劲一拱,那水津津的屄缝便左右张开,当中充血已久的嫩蛤细细咕啾一声,便将鸭蛋大的紫红龟头美滋滋吞了进去。 “嗯啊啊……”她蹙眉张口,唇角似笑非笑,一声吟哦畅快无比,听上去只觉世间再无什么事情能叫她这般满足似的。 那牝户将他一口咬住,顿时便有许多层叠嫩肉包裹上来蠕动不休,阵阵酥痒袭来,南宫星忙定定神,稳住阳关,会阴一收,双手撑在唐昕腋下就是一顶。 “啊!”她昂头娇呼,双手在他颈后搭着,顿时攥紧成拳。 他微微一笑,缓缓抽离,龟头刮过内卷嫩肉。 “嗯嗯——”她咬唇连哼,缠在他腰后双脚足尖一翘,交错勾在一起。 他缓缓在浅处抽送几下,指肚一合,捏扁她一边肿胀乳头,款款搓动。 “吁……”她出一口气,微微晃臀迎合,凤眼半眯,面颊渐渐浮现一层醉酒般的酡红。 他轻送十余下,手掌一按捏住乳峰,猛然一撞,龟头长驱直入,重重叩在花心。 “呀啊!”她低叫一声,穴流成泽,十指纤纤抓着他肩头肌肉,想挖却又不舍。 他缓缓退出,又在浅处摇摆,研磨,低头吻住她唇,含住她送出舌尖,啧啧吞吐。 “唔唔……”她鼻音销魂,一身玉骨仿佛都被磨酥,两只赤脚禁不住勾着他的屁股,使劲儿下压,唯恐他不肯深入,欲火焚灼,叫她痒得百虫蚀心。 雍素锦见唐昕已经动兴发情,趁她嘴巴被吻说不出话,挺身卧到她身侧,笑吟吟伸出手掌,握住她一边嫩白奶儿,缓缓抓揉。 她手小,唐昕双乳虽不如唐青那么丰美,却也比她大出几分,弹性饱满肌肤莹润,让她无法握尽,指缝中乳肉四溢。 唐昕起初还不觉有异,美过了被浅后之深猛顶那一下酣畅之后,才忽然想起不对,南宫星的手岂会这么小,还有如此细滑的掌心?她睁眼一望,发现雍素锦正在那儿对她酥胸毛手毛脚,心里一恼,伸手就去拍她。 雍素锦嗤笑一声,另一掌横切挡住,用上了武功招式。 唐昕羞急,纤腰一扭侧过身,双手就要出招。 可南宫星偏偏在此时由浅入深,趁着她娇躯一转的当口猛地一插,叫她饱满花心被龟头先撞再磨,浑身的筋儿都酥了一半。 他捧回她羞红面颊,一边抽回浅弄,一边再将她吻住。 “唔唔!呜呜呜!”唐昕蹙眉用鼻音抗议,情不自禁想起当初作弄唐青的时候,倒真是天理循环,送了她个现世报。 她只得一手可用,还被南宫星奸弄得有气无力,哪里能挡得开雍素锦,不几下,便被按在身侧,再无法遮掩弹晃玉乳,被她按揉得百般变幻。 雍素锦见她无法反抗,当即得寸进尺,把头一伸,将早乱了的肚兜彻底掀开到乳沟中夹住,在旁一口噙住她的乳豆,牙关微合轻轻一咬,舌尖左右快扫,拨得乳尖上那些细小奶眼儿一股股酸痒钻入。 趁着浅浅抽动时候酸麻积蓄,手上还有点力气,唐昕将胳膊用力一抽,挣脱雍素锦压制,心知自己这会儿就是一条白鱼,被肚子里热乎乎硬邦邦的大鸟钻得只有前后扑腾的劲儿,躲是躲不过了,可也不能便宜雍素锦在边上恣意妄为。 她伸手一扯,将雍素锦领口扣子尽数拽开,虽说此刻被南宫星压着看不真切,但女子衣衫她轻车熟路,闭着眼也能摸到关键。 雍素锦放开奶头,屈指一弹,笑道:“不劳唐姑娘大驾,我自己来。 ”说着挥手一抹,身子一扭,已将两侧袖子脱开,她抓住唐昕的手,就塞进自己的鲜红抹胸之中,还故意用已经微微发硬的乳头顶着她掌心磨弄一圈,吃吃笑道:“不如你的大,但也挺软乎吧?好摸么?”雍素锦的双乳比唐昕略小,但挺拔翘尖,下沿饱满,手感着实不错。 唐昕捏住揉了几下,用指甲轻轻掐住顶上奶头,恼她趁虚而入,稍微用了点力。 哪知道南宫星恰好在外围磨够了次数,带着一股凉丝丝的内力狠狠一顶,气贯长虹。 她呜咽一声,花心抖颤,猛地泄了一股出去,浑身上下都美得一紧,那两边指甲,自然也跟着掐入到了奶头肉中。 雍素锦闷哼一声,痛得身子一抖。 唐昕这才反应过来不对,急忙撒手,心中涌上一股歉意,也有些担心雍素锦报复,在她乳头上狠咬一口,赶紧一挪身子,从她齿缝中逃开。 但雍素锦并没报复,她的娇喘反而急促了几分,斜斜一躺,双腿交错蹭蹬,先把亵裤褪掉,亮出了修长健美的双腿。 她毕生所学均在这双腿上,保养也极为留意,虽说受过伤,但都想尽办法治愈,并未留下什么疤痕,滑嫩皮肤之下肌肉随着运力弹动,曲线变幻,魅惑万方,加上那双无可挑剔的赤足,所散发出的风情甚至跨越了性别的界限,让侧目望着的唐昕都觉得一阵口干舌燥,禁不住便伸出手在她足踝上下抚摸了几次。 “莫怕,唐姑娘,你掐得也不是很痛,我没生你的气。 ”雍素锦用脚趾与她手指相扑互戏,扳过她小腿,往她脚掌上舔了一下,腻声道,“你想脱光我,是为了看什么,我清楚得很,我这就给你看看,你可瞧清楚了。 ”唐昕心里好奇,趁着南宫星缓抽慢送等她缓过余韵,手肘一撑,侧身抬头,看了过去。 雍素锦双脚相对,缓缓把膝盖打开,将自己曾狠心毁过的私处,晾在了昏黄灯光之下。 南宫星、崔冰、白若兰……每个第一眼看到雍素锦下阴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吓上一跳。 唐昕自然也不例外,她瞪圆眼睛,颤声道:“这……这是……为何?”寻常女子的娇软蜜唇,凸翘阴核,在雍素锦这边全都没了踪影,微微隆起的耻丘上,只留着三块陈旧疤痕,狰狞包围着一线阴门,和其中红艳艳的嫩肉。 南宫星不愿雍素锦自己回忆过往,只简单道:“她幼时遭过罪,你想像不出的那种,别再问了。 ”他见唐昕泄了两遭,暂时差不多够了,便抽身而出,站在床边拍了拍雍素锦的肩,“趴下,让我看看。 ”雍素锦横身一躺,笑道:“你看什么?我还有哪里你没看过?屁眼里的褶子都被你瞧遍了吧。 ”“看你的新伤。 ”南宫星虽未出精,但他对此本就收放自如,被唐昕的嫩穴吮吸半晌,该享受的快活一分没少,此刻已经不急,便打算趁着两女关系有了转机,将她们先摆在一起再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啊?看着伤疤,能让你鸡巴更硬?唐姑娘还水淋淋等着你呢。 ”雍素锦还是不愿,缩身就往床内躲去。 唐昕眼前一亮,张开双臂一扑,将雍素锦抱个满怀,讥讽道:“躲什么?原来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雍素锦咯咯一笑,道:“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不是怕他放着你不管,过来玩我的屁股,我又不会出油,肠子里跟塞了截干屎一样,夹夹不断,拉拉不出,我这是好心让你,你可莫要不识好歹。 ”唐昕才不理她,抓着她胳膊一架一扭,笑道:“我偏巧想歇会儿,再说……不就是看看么。 ”雍素锦哼了一声,不甘不愿沉腰一撅屁股,趴在唐昕身上枕着她的双乳,懒懒道:“好,随便你看吧。 ”南宫星双手从她臀尖向上抚摸过去,心中一阵微微刺痛,颇感难过。 雍素锦的背上原本就密布着许多陈年旧伤,皆是她当年没能逃走留下的残酷印记,而此刻,臀上寸许,又多出了一片磨皮去肉的狰狞新疤,红褐掺杂,四边发紫,淤血都还未散去。 雍素玉这个姐姐,到底是她心底的至亲,还是无法摆脱的梦魇?究竟如何,才能让这对姐妹消去所有的阴霾,恢复到正常人家姐妹的样子?崔碧春给崔冰写家书时的那浅浅笑意,莫非此生都无法在雍家姐妹脸上看到么?雍老爷子那人间绝色的儿媳就未能善终,只因容貌极美,死前遭受了不知多少羞辱折磨,两个孙女好不容易活到如今,难道一样也要红颜薄命不成?雍素锦扭脸看见他神情,轻哼一声,屈膝反抬玉足,修长脚趾一张,熟练灵活地将他分心后微微发软的阳物夹住,使出半招“蟾宫玉臼”,趾缝前后律动,笑道:“发愣不动,是不是等着我这金莲谱呢?”南宫星侧身躲开,坐下低头吻上她那片伤疤,舔过粗糙结痂之处,柔声道:“你为何不肯信我,硬要自作主张?我都说,我会帮你把人救出来,我接了银芙蓉,就必定全力以赴,瞧你……背后本就没几块好肉,还非要折腾成这副样子。 ”雍素锦不愿让唐昕知道太多,只道:“我自己高兴,一劳永逸,省得今后还有数不清的麻烦。 ”知道雍素锦用寻常法子已经无法得到男女之乐,南宫星弯腰捡起裤带,伸手将她双臂往背后一别,绕过双腕紧紧一捆,一掌扇在那挺翘臀尖,佯装愤怒,道:“你如此不服管教,我今晚就要好好罚你!”唐昕吃了一惊,忙开口道:“小星,这……这也不至于吧?有话好好说。 ”雍素锦鼻息娇媚急促,一扭脸在唐昕酥胸上咬了一口,笑道:“我是做牛做马的奴婢,主子要罚,天经地义,你要心软,不如陪我一起啊?”说话间,南宫星又是一掌扇在臀上,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听得唐昕心尖儿都是一紧,可见雍素锦满面飞霞双目湿润,显然颇为受用。 联想到刚才那一掐后的毫不介意,唐昕若有所思,将手重又伸到雍素锦胸前,试探着用指尖对着乳头狠狠一戳。 “哼嗯……”雍素锦蹙眉呻吟,抬眼望着唐昕道,“你……你不陪我一起受罚,反倒要装出当家主母的样子,跟着罚我么?”此时南宫星已经连扇了十几掌下去,眼前的臀肉泛起迷人红光同时,她那饱经摧残的一线屄口,终于也冒出了晶莹水色。 知道她不喜欢太过湿润滑溜的滋味,要得就是磨出刺痛却又能顺畅抽送的感觉,卡住她腰往后一拉,他便用力一顶,插入到紧涩曲折,但并不太深的花径之中。 “唔……”雍素锦闷哼一声,蹙眉张口含住唐昕乳头,身子被干得前摇后晃,就顺势一下下舔着嘴里的奶尖儿。 唐昕看着南宫星一边抽送一边还在不住抽打雍素锦的屁股,疑惑道:“小星,这……这她吃得消么?”南宫星一掌捏紧雍素锦半边臀瓣,轻喘道:“不这么罚她,她才吃不消。 不信,你摸摸看。 ”“呜呜!”雍素锦嘬着嘴里奶肉摇了摇头,含糊道,“不必摸,我就喜欢这样挨罚,你有这空闲,不如想想怎么抢回你男人吧。 她放着好端端哪儿都不缺的你,急着操我来了,你不气么?”唐昕跟唐青斗心眼儿好几年,最初的醋意一过,哪里还那么容易被雍素锦撩拨到失控,而且她望着雍素锦那满背伤痕,想着她股间少了的那几样东西,身为女子感同身受,自然而然分外同情,心底早已软了。 她幽幽一叹,抱起雍素锦,侧身闪开到一边,轻声道:“我都泄了几次,老让你看着眼馋,还要对我动手动脚。 让你一会儿又何妨。 小星,我……非得跟着你你一起罚她,她才高兴么?”言下之意,自然就是问还有没有别的路子。 南宫星知道唐昕已有不忍,心想正是时机,便抵着雍素锦花心研磨,柔声道:“素锦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能让她情欲汹涌的法子一共两个,要么像我这样狠狠罚她,她越吃痛,就越是心花怒放。 ”唐昕虽没见过,但毕竟见识广博,多少听说过一些,凤眼一斜,道:“那……另一个呢?”雍素锦不等南宫星回答,就突然身子一挺,挣开他双手斜斜一扑,重又把唐昕扑倒压在身下,在唐昕唇上飞快吻了一口,双眼水漾欲滴,娇笑道:“还有,就是你这般样貌标致的小娘子能叫我亲亲摸摸,最好再与我好好磨磨镜子咯。 唐姑娘,我下面有疤,是硬的,贴着磨你,可快活咯,你要不要试试啊?”唐昕有点心慌,她虽和唐青同床侍奉过,可调戏唐青时都抱着逗弄心态,从未有过真从女人身上找乐子的想法。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雍素锦非要留下,并不是真要跟她抢男人,而是看中她了。 “我……我有小星就够了。 ”她蹙眉往后一挪,不情愿道,“我又不是什么深宫怨女,不必磨镜自娱。 ”雍素锦微微一笑,低头舔上唐昕大腿,娇喘道:“随你,反正,你情郎正在我里面搅和呢,嗯嗯……他又大,又硬,这么好的宝贝,却让我这个不喜欢男人的占了,我耐力也强得很,我看呐……嘶……嗯……啊啊……我看你就,就在旁边睡下得了。 你不早点让我舒服了,今晚轮不到你咯。 ”唐昕凤眼一眯,醋劲儿再起,抱起雍素锦上身望着她已经硬起的乳头,运起打暗器的手法,将指尖一扣,冷冷道:“好,那我就跟着小星一起罚你吧。 ”话音未落,她二指弹出,准确无比地抽打在雍素锦的乳头。 唐门暗器手法冠绝天下,唐昕这指力虽大半都是巧劲儿,却也能将铁莲子打出十余丈远。 雍素锦乳头猛地一痛,好似要被弹碎,昂头闷哼一声,跪着的双腿都往中间夹了一夹。 唐昕啊哟一声,忙道:“小星,我、我不会出手太重了吧?”南宫星那条肉棒正被雍素锦牢牢裹住,吸得龟头酥麻欲化,呃嗯低喘一声,一时间顾不上回答。 反倒是雍素锦挑眉笑道:“这就叫重么?我怎么半点不觉得呢?我看啊,你还是换成嘴巴,用上牙得好。 ”看她挑衅似的将颤巍巍小乳凑到自己唇边,唐昕暗咬牙根,一张嘴将她乳房含下半个,将心一横,贝齿合拢,把她奶儿顿时夹扁。 “呃啊……哈啊……啊啊……”雍素锦浑身微颤,明明痛得蹙眉呲牙,唇角抽搐,那早已无法从抽插中得到乐趣的曲折腔肉,还是往飞快进出的肉棒周遭涂抹上了层层淫蜜。 南宫星隔着肩头给唐昕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必担心,自己也加快速度,捏臀掐乳,与唐昕两面夹击,将被绑了的雍素锦协力摆弄。 无奈雍素锦双手虽然被绑,可她脚趾灵活不逊于手指多少,将身子靠在南宫星身上后,便探足一捏,灵巧拨弄起唐昕的勃胀阴核。 唐昕本就泄身不久,正是敏感当口,扭臀躲了几下,却躲不过那雪足追击。 如此片刻,她心中恼火,咬着雍素锦乳肉,往另一边乳头上连连弹指,打得嫣红奶尖儿噼啪作响。 雍素锦娇吟不休,脚趾在唐昕胯下越动越急,不多时,两具美艳裸躯,便一起到了情潮之巅。 黏滑蜜浆垂流在雍素锦的脚尖,南宫星的胯下,落处虽然相距甚远,色泽却别无二致,昏黄灯火照映之下,一般的晶莹透亮,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