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的后妈》 分卷阅读1 ? 书名:穿成暴君的后妈 作者:入雪 ☆、来谈恋爱吗? 春分刚入,皇城细雨绵绵,如针尖的雨点钻入大红喜轿中,落在了黎欢青丝间的鎏金色凤头钗上,丝丝冰凉。 黎欢靠着喜轿的窗框,思绪昏沉间,耳边传来女人的哭声。 “姐姐,快醒醒,我们马上就要出宫了。” 有人抓着她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她。 黎欢恍恍惚惚睁了眼,入目是大红嫁衣,衣摆如盛开的血红玫瑰,在她身边铺陈开来。 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抓着她的手,跪在她身边。女子约莫十七、八岁,身穿着一袭粉绿相间的纱罗裙,乌发间别着一枝牡丹,清丽的小脸滑下道道泪痕,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黎欢懵了。 就在几分钟前,她还坐在化妆间里,看着经纪人放在桌上的宫斗剧剧本。 怎么就在这个横店片场一样的地方了? 黎欢定了定神,她想起来,她翻着那个宫斗剧本,看到最后一页时,剧本忽然发出一阵光,她的神识似乎被吸了进去。 黎欢看着身上的嫁衣,这场景陌生又熟悉,似乎就是那破剧本的开头。 难不成,她穿进了剧本里? 黎欢闭了闭眼,心想这不可能。 她待会还要去赶通告,那是她息影两年后第一个通告,全娱乐圈都在等着她这个曾经的影后回归荧幕。还有几天后的时尚红毯,她的团队特意从伦敦调了一套高定礼服,等着她艳压群芳。 她怎么就穿剧本了呢? 而且现在不都流行穿书吗?她穿剧本是怎么回事? 黎欢掐了掐胳膊,一点痛也没有。 看来这果然是梦。 这时,旁边的女子惊叫起来:“姐姐,你怎得无故掐我?” 黎欢:“……”掐错胳膊了。 女子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姐姐,刚才你就不看飞雪了,难道飞雪惹姐姐生气了吗?” 黎欢僵着脖子看向了这个娇弱如花的女子,小心确认道:“你就是秦飞雪?” 秦飞雪哭得有气无力:“姐姐,我当然是飞雪啊,你莫不是打击太大,脑子都糊涂了?” 黎欢用力掐了掐手心,生疼。 这不是梦。 她果然穿进了那个破剧本中,而她面前的丫鬟,就是女主。 黎欢一想起那个破剧本,心中只有四字评价:乌鸡鲅鱼。 写那本子的编剧深谙烂剧之道,对女主充满了一腔玛丽苏式的热爱,她一出场就踩着炮灰女配上位,迷倒了性情暴戾的小皇帝,从一介丫鬟飞升到皇后。小暴君爱得她死去活来,把命都搭了进去,顺便把国也亡了。 堪称为“谈恋爱吗?要你命的那种”经典案例。 然而,男主虽然翘了辫子,女主光环却如一座灯塔,顽强地亮到了最后。编剧又让她迷倒了新朝皇帝,再次当上了皇后! 这样一个稀烂的剧本,怕是名导和演员加持都救不回来。 黎欢之所以能看完,还是因为第一个被女主踩着上位的炮灰女配让她有些在意,这个炮灰女配姓秦,但原名却和她一样,也叫黎欢。 剧本中的黎欢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却在出生时被掉包了身份,变成了一个下人的女儿,女主鸠占鹊巢,享受荣华富贵,一等一的千金大小姐。黎欢却忍着饥寒打骂,谁都能揉圆捏扁。 等到两人十七岁,真相大白,她们才换回本来的身份,黎欢也变成了秦欢。 黎欢看完这番介绍,一度以为她才是女主,入宫后就会拳打三皇五后,迎娶皇帝,走上人生巅峰。 结果,这个黎欢进宫后还没半个月,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新上任的十六岁小暴君抓去送给他的堂兄,也就是那个比小暴君还暴戾,让朝野闻风丧胆,如今重病不起的摄政王冲喜。 “姐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秦飞雪抓着她的袖子,哀声道,“摄政王虽然权势滔天,可我听说他重病不起,我们过去,恐怕凶多吉少,说不定还会……” 秦飞雪止住声音,掩面垂泪。 人众皆知,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摄政王已是一只脚入了土,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 大概还有不到七日的时间,他就会在回光返照时睁开眼,看到小暴君送给他冲喜的皇伯母,生生被这骚操作膈应死。嫁过去的倒霉后妈也被小暴君一道旨令下来,陪葬了。 “姐姐,不如我们现在就逃吧。”秦飞雪哽咽着,抓着黎欢的胳膊哀求。 黎欢没应声,虽然嫁给摄政王后,她就会被埋了,但剧本中,被陪葬的妃子另有其人。 黎欢的下场比陪葬更惨。 她轻信了秦飞雪的指示,在嫁人的路上逃跑了。然而刚逃出几百米,她们就撞到了要去猎场打猎的小暴君,被抓了个正着。 秦飞雪倒是好,她是女主,编剧是她亲妈,她凭着女主光环就让小暴君对她一见倾心,立她为后,麻雀变凤凰。 而她这个倒霉女配,却因为违背圣旨,活活被打到咽气,烂在了冷宫。甚至还连累了礼部尚书一家,落得满门抄斩,悬尸午门。 黎欢不动声色地推开秦飞雪的手:“我不逃。” 秦飞雪明显愣了愣,双眼眨了好几下,才紧张道:“姐姐,你怎么忽然转了心意了?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一出宫就假装如厕,逃去安全的地方吗?” 说着,她眼眶 分卷阅读2 又红了:“要是不逃的话,摄政王撑不住几日就辞世而去,恐怕姐姐也要跟着一起陪葬啊。” 她的神色凄切,泪水像珠子似的落下来,似乎是真的在为黎欢担忧。 黎欢在心里冷笑,虽然那个破剧本把秦飞雪塑造成了一朵清纯无辜的白莲花,错的都是小暴君和其他人。然而她天天在小暴君床上吹枕边风,不但煽风还点火,小暴君所有杀人如麻的暴行,都有她一份力气,尤其是剧中黎欢的死。 她假装关心黎欢,怂恿她抗旨逃婚,却在事发后绝口不提逃婚的主意是她提的,反倒是窝在那小暴君怀里,看着黎欢被活活打死。 甚至尚书府被满门抄斩时,她也没有一句劝阻,反而委委屈屈和尚书府撇清了关系,声称她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就将尚书千金的身份还给了女配,她和尚书府再无关系。 尚书府向来忠义耿直,却花了十七年,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她怂恿着黎欢逃婚,也是因为黎欢一嫁进摄政王府,她就没有了见到小暴君的机会,飞上枝头只是妄想。 最可疑的是,秦飞雪带着她逃走后没多久,就撞到了要去打猎的小暴君,实在是太巧了。 刚才黎欢就注意到秦飞雪妆容精致,肤色也打得雪白透亮,一枝□□佳人的牡丹别在乌发间,迎风盛放,楚楚动人。 这国色天香的牡丹正是那小暴君最喜欢的花,他对秦飞雪一见钟情,这枝牡丹花功劳不小。 再细看,秦飞雪虽然哭得梨花带雨,眼中却满是渴望,是迫不及待想着要去见情郎的眼神。 偏偏她还哭着说是为黎欢好:“姐姐,不能再耽误了,进了摄政王府,我们就没机会了,摄政王已经是半个死人,不如我们先逃出去,求皇上收回旨意。” 黎欢心里有数了,恐怕秦飞雪早就打点了太监侍卫,特意选在小暴君出行的时候逃走,撞到他面前。 黎欢冷下脸:“我不逃,你也别哭了,喜事都要被你哭成丧事。” 秦飞雪面色一僵,瓜子脸又青又白,眼泪却是止住了。 黎欢心思还有些乱,她忽然穿进了剧本里,现实中的她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好在两年前的事故后,她就准备好了遗嘱。因为亲人都离世了,她的遗嘱中财产都捐给慈善基金会,倒也没什么牵挂。 唯一的意难平,可能就是她没能完成的复出。 两年前,她和母亲出门时被狗仔跟拍,出了车祸,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对演艺圈心灰意冷,息影了两年。好不容易振作,她却来到了这里。 她到底是为何而来呢? 黎欢想不明白,唯有一件事是确定的,那就是,即便只是为了剧本中那个和她同名同姓的角色,她也要好好活下来。 黎欢睁开眼,却见秦飞雪坐在角落里,正对着镜子偷偷补妆,口脂抹得又润又粉,脸上重新扑粉,又精心调整了头上的牡丹花。 这架势,整得好像要出嫁的人是她。 秦飞雪补完妆,掀起轿帘,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她眼中亮光一闪,立即喊道:“停轿!” 她一出声,轿子果然停了。 秦飞雪眼波明媚,盈盈一笑,提起裙摆就要出去。 她这是要自己去见小暴君了! 黎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按回了轿子里。 秦飞雪被反剪着双手,按在轿上动弹不得,顿时慌张解释:“姐姐,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你让我出去一下,不会耽误的。” 我信你个大头鬼。 黎欢按住她,对着轿子外冷喝:“停什么停!你们都想抗旨不成?” 黎欢搬出了小暴君的圣旨,外面的随从即便被秦飞雪收买了,但黎欢毕竟是从二品的正妃,而秦飞雪只是个没有品级的侍女,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她一发话,轿子又抬起来了,继续往前而去。 秦飞雪见势不对,哭着喊道:“不要!我不要嫁给那个死人!来人啊!快来救我!” 她扯着喉咙尖叫起来,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引来注意。 黎欢连忙抓过一条手帕,塞进她嘴里,堵住她的尖叫。 同时对外面说:“你们什么都没听到,继续走,不准停!” 外面的随从果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成亲的队伍稳稳往前走去。 秦飞雪呜呜哭泣,发不出声音,却还是挣扎着往外逃。 黎欢心一狠,伸手揪下秦飞雪头上的牡丹花,当着她的面揉碎:“看好了,这牡丹花已经毁了,你别想再打什么鬼主意!” 黎欢松开手,破烂的牡丹花落在她脚边,秦飞雪看着那压扁了的牡丹花,双目无神,也不挣扎了。 黎欢这才放开她,然而她一松手,秦飞雪又往外冲! 还拿出了嘴里塞的手帕,伸出了手对外面大叫:“皇上,飞雪在这里——” 就在她伸出手的瞬间,黎欢看到帘布掀开,那前方的岔路口行过一队铁骑,正是那小暴君的队伍! 黎欢连忙把她拉回来,嘶啦一声,秦飞雪身上的绮罗衣撕开了两半,衣不蔽体。 秦飞雪吓得护住双肩,也不敢出去了。 她清楚那小暴君是个贪恋美色的暴君,却最讨厌性情放荡之女。剧情中的秦飞雪还利用过这一点,给小暴君某个清纯人设的宠妃灌下药,痴态暴露,被小暴君一道指令拖到刑房里,受妇刑至死。 现在她这样暴露着身子出去,不但不会被小暴君看中, 分卷阅读3 反而会招惹厌恶,严重点还会被乱棍打死。 秦飞雪山穷水尽,才如一条死鱼般缩在角落里,咬着手帕呜呜哭泣。 黎欢松了口气,要是她刚才反应慢点,秦飞雪的美人计保不准就得逞了,那渣男贱女凑成一对,她和尚书府一家估计免不了悬尸午门,这大商国也是药丸。 话说回来,那小暴君应该没有听到秦飞雪的声音吧? 前方,皇帝的仪仗队伍行过街道。 小暴君坐在鸾旗车上,隐约听到有人叫唤,他停下擦拭弓箭的动作,再一听,又没了声音。 他没放在心上,擦拭手里的弓箭,一想到他的摄政王堂兄就要入土了,他就忍不住想要拉弓射箭,打下天上的鸟,地上的走兽,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他终于从那个魔鬼手中解脱了! 这股兴奋劲从他刚上任起,一直到今天也没消退,他干脆带上随从,出城打猎。 天下着雨,也阻挡不了他想要歃血庆祝的心! 虽然,他总感觉这一路上少了点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十六岁的小暴君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另一个分岔路口,黎欢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小暴君没听到秦飞雪的声音,折回来看情况。 她和尚书府都躲过了一劫。 秦飞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黎欢仍有些后怕,冷着脸警告:“秦飞雪,你再敢造次,休怪我无情!” 秦飞雪惨白着脸点头,泪水落了一脸,杏眼中却是浮起来针尖般的怨恨。 黎欢懒得管她,她听到外面响起了爆竹和唢呐声,大红的迎亲队伍出现在了前面,划破了雨天的阴沉。 那前面,就是摄政王府。 ☆、要试试吗?(二修) “摄政王府到了!” 前方的随从在外面通报道。 轿子停了下来,黎欢连忙整理了嫁衣,盖上大红喜帕下了喜轿。 才落地,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娘娘,摄政王身体抱恙,不能前来迎接,还请见谅。” 这声音硬邦邦的,除了有些憔悴之外,没有半点娶亲时的喜悦,周围也没有成亲时热闹的人声,只有唢呐和爆竹声还强撑着排面。 黎欢马上就懂了,如今摄政王重病昏迷,那小暴君说是给他冲喜,却塞过来一个后妈,不过为了压他颜面罢了。 这三年,摄政王在老皇帝隐退后接管了朝政大权,十三岁的小暴君也受到了他的管教。原本小暴君贵为唯一的储君,能在大臣妃子面前横着走,他堂哥一空降后,他却只能缩着脑袋过日子,敢怒不敢言。 恐怕那小暴君早就恨得牙痒痒,就等着这一天到来,巴不得他早点入土呢。 摄政王府的人想必都对这些清楚得很,不过是迫于圣旨,不得不抛弃摄政王的颜面,接收她这个冲喜娘子。 这个代替摄政王过来迎亲的人,应该就是摄政王的心腹。黎欢记得他叫齐衡,他被摄政王江楚寒赏识,重用为亲信,是王府的二把手。 他现在还沿用宫中的规矩,称呼她为娘娘,摆明了就是不认她这个摄政王妃。 黎欢倒没什么不满,她来摄政王府也是一时应急,等过几天,风头一过,她就打算顺点金银首饰,带上尚书府一家跑路了。 虽然尚书府不太可能跟她一起跑,但他们留在这城里,就算逃过被抄家的命,也逃不过一年半后的亡国之命。 这个国家名为商,与周围的青羽、夏周三国鼎立,本是三国中最强的一个,到了上一代却盛极而衰。老皇帝登基后不但没匡扶过来,反而一通瞎搞,不但在外交上和原本的盟国青羽闹翻了,国内也是愈发颓败,搞得旁边的国家虎视眈眈,都想来分口肉。 要不是江楚寒亲自挂帅上阵,击退进犯的十万敌兵,安内攘外,稳住局势,这商国怕是在头一年就亡于战火。 说来也怪,江楚寒上任三年,原本自然灾难频发的大商国风调雨顺,年年丰收,还带动了百业复苏,一派欣欣向荣之势。 民间都说,江楚寒是力挽狂澜的天选之子,是当皇帝的命。 然而江楚寒却是气虚多病的体质,偏偏性子还暴戾,常常一边被气得吐血,一边写圣旨下令抄奸臣贼子的家。不仅如此,他还每天批奏折批到凌晨,放到现代,那可不就是天天熬夜的加班狗嘛。若非江楚寒是天选之子,他怕是头都秃了。 黎欢认为他的死和熬夜脱不开关系,而在他死后,朝政失了主心骨,上任的小暴君也昏庸无能,只学到了他的冷厉残暴,却没习得半点治国之才,也和老皇帝一样,成天只知道瞎搞事,搞着搞着就把国给亡了。 几世代的忠臣贤才,都死在了炮火中,百姓更是生灵涂炭,只有南边有个交通闭塞但好在风水不错的偏僻地区没受影响,她正好可以去躲一躲。 黎欢打定了主意,一副好好合作的态度。齐衡倒是也没有为难她,他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随即引她入府。 黎欢头上盖着喜帕,只能看到脚下的方寸之地。按照习俗,新娘的喜帕只有新郎才能掀开,齐衡便塞给她一条挂了大红绣球的丝带引路。 黎欢磕磕绊绊进了王府中,和她想的一样,这冲喜的婚礼十分简陋,走火盆,拜天地,喝交杯酒等等流程,一个都没有。 摄政王府笼罩在一片惶惶不安的阴霾中,人人自危,还有人在听说小暴君登基后,便连夜潜 分卷阅读4 逃了出去,生怕自己沦为小暴君发泄旧恨的炮灰。 黎欢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却也能感觉到气氛的凄凉。 她跟着齐衡走过王府中堂,随即进了一间屋子。 齐衡道:“娘娘,这就是摄政王的寝殿。” 黎欢倒有些惊讶,她以为齐衡只会做做样子,把她迎进门后,就打发到偏院里,时不时送上几顿饭,不饿死就成,没想到还真让她来洞房了。 黎欢松开手里的丝带,下意识就要掀喜帕和他说话,齐衡却惊道:“使不得,使不得,新娘子的脸必须让新郎第一个看!只能由摄政王来看!” 黎欢:“……”行叭。 虽然她是不知道昏迷的人到底要怎么看她啦。 齐衡假装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娘娘,不瞒您说,摄政王向来不近儿女之事,身边无一妻妾。如今摄政王昏迷不醒,婚事全由皇上定夺,在下实为惶恐。” 黎欢琢磨着这话,马上听明白了。 江楚寒今年二十三岁,按照其他王爷的标准配置,应该是三妻四妾两儿一女围绕身旁了。然而到昨日之前,他还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单身汉,择偶标准肯定很高。 齐衡就是想说,江楚寒若是醒来,可能也不认同这桩冲喜的婚事。主子不认同,他也不敢认同。 至于小暴君的旨意,他也懒得管呢。 他就差把抗旨不遵说出来了,若是常人听来,肯定是大逆不道要杀头的。但黎欢不然,这侧面说明齐衡为人忠诚,即使江楚寒快要入土了,他仍是一片赤诚。 若是她没记错,齐衡似乎是在江楚寒死后也举剑自刎,追随他而去。 黎欢暗暗叹息了一声,点点头表示理解。 齐衡也缓和了语气:“娘娘,摄政王就在正室,偏室备有床榻,娘娘可去休息就寝,到了用膳时间,丫鬟会准备膳食,娘娘的喜好禁忌告知丫鬟便可。若有其他事,吩咐下人叫我便是。” 这态度比之前冷冰冰的语气好了不少,黎欢反而有些不解:“摄政王身体抱恙,应当静养才是,我住在旁边不会吵到他?” 其实她更想问,既然齐衡不认这桩婚事,又何苦让她住进摄政王的寝殿,直接给她安排个偏殿不是更加省事吗?还不用多花心思搭新床铺呢。 齐衡却是低下了声音:“娘娘无需担心,你是吵不到摄政王的。” 黎欢愣了一下,她隔着喜帕,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悲哀。 齐衡沙哑着喉咙:“新皇指婚娘娘嫁于府中,说是民间里的冲喜,在下虽不信这虚事,但若是、若是……” 他说不下去了。 黎欢明白过来,一定是江楚寒的病情极为严重,这个人才会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冲喜一事上,对她也礼遇有加。 只是,如果成个亲就能让人起死回生,华佗的棺材板可就要压不住了。 黎欢没法回应这个人的期待,齐衡也自知失态,说了几句话就匆忙离去了。 到了门口时,齐衡忽又出声:“娘娘,你若是见到摄政王,不必惧怕,他并非表面那般……” 黎欢点点头,齐衡应该是想告诉她,江楚寒没有世人说的那么可怕吧。她没放在心上,听到齐衡关上门,便揭开喜帕,打量起周围的景象。 这个房间还是寝殿的前厅,厅中廊柱林立,帷帐庄严,长明灯微微亮着,照亮了厅中的大红喜字。 一条过道深入殿中,正通向江楚寒的寝宫。 黎欢往里走去,推门而入,只见房中烛火交错,静然无声,入目一片大红色,虽然看起来喜气洋洋,房中却泛着阵阵森森的凉意,隐约还夹着一点妖异的花腥味。 气息传来的方向正是房中的四柱大床,那床也做成了大红色,红绸帐中就躺着那个让朝野闻风丧胆的暴戾摄政王。 黎欢走过去,一张俊美的面容立即映入眼帘。 江楚寒闭着眼,青丝散开,无声息地躺在床帐中。 他的墨发遮住了半张脸,没遮住的半张脸有如玉雕,仿佛经绝世工匠之手而生,白玉肌上横着如刀的眉,鼻梁挺拔似刃,唇微薄又恰到好处地勾人,眼梢平静却不失冷厉。若是睁开眼,那其中的黑瞳必然如寒星初升,耀眼又冰凉。 黎欢只看着这半张脸,心跳便加快了好几拍。 她又望向江楚寒剩下的半张脸,被头发挡住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落在那些遮住脸的发丝上,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脸,冰凉的,如同玉石一样的手感。 黎欢面前顿时闪过N个十八禁场景,脑子里一堆黄色废料。 她暗自咳嗽了一声,晃去眼前的动作场面,小心又专注地拨开了那如同绸缎的墨发。 …… 有谁在他身边。 江楚寒躺在一片黑暗中,似乎从很久之前他便沉睡在这黑暗中,看不见任何事物,也听不到声音,整个世界都离他远去。 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还有那些啃食他的鬼怪。 每天夜里,那些鬼怪都来到他的身边,对他重复同样的话。 ——摄政王大人,你就快要死了。 ——不是今日,便是明日,或者后一日,反正很快了。 ——不如就将身体给我们吧。 ——我们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 贪婪的鬼怪流着馋涎的口水,争着抢着排着队来啃咬他的身体,一口又一口,有时还会因为有外来鬼插 分卷阅读5 队而打起来。 它们都想要赶在死契结束之时吞噬他的肉身,吸干他的精气,而那一天就是他的终结之日。 如今,他的身体已经被啃坏了,手脚、躯干、五脏六腑都被取走,只剩一缕残魂,和一具空壳。他的身体也被啃出一道又一道丑陋的伤痕,只有那半张脸还完好无缺,但很快也会吞吃干净吧。 他大约是在几天前陷入了完全昏迷,落入黑暗中,无知无觉。 他觉得那就是永恒的死亡了。 然而,就在刚才,一阵微弱的香气唤醒了他的残魂。 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他本能地感觉那是一只手,属于女子的手。 那香气就来自于这只手。 江楚寒微微醒了过来,眼前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团半透明的微光,隐约是个人影。 他竟然能看到除了黑暗之外的其他事物? 而且,是一个人?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死后不会进入地府,也不会飞升上天,江楚寒几乎以为这发着白光的人影就是前来迎接他的仙子。 他看不清她的面孔,却能感觉到她的娇软,能嗅到她沁人的香气。 她是谁? 江楚寒一无所知。 他盯着那团柔软的光,她靠得更近了,温软的手指落在他的脸上,蜻蜓点水一般。 随即,那只手拈起了他的头发。 江楚寒心神一凝。 她确实在拨开他的头发,盖住他那半张脸的头发。 不行。 得挥开这个人的手,他可是堂堂摄政王,是万人之上的君主,朝廷上无人敢正视他的眼睛,怎么可以让一团白光轻薄了去? 最重要的是,要是她看见了他的样子。 她就不会再出现了。 江楚寒试图抬起手,阻止那只手的举动,然而躺在床上的躯壳早已不受他的控制,他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拨开了他的头发。 那些发丝滑下脸庞,露出了被遮住的半张脸。 “啊——” 黎欢惊叫着,吓得后退了两步。 江楚寒没有一丝意外。 他很清楚自己的惨状,尤其是那半边脸,布满了数不清的划痕和咬痕,还刺上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刺青,几乎覆盖了所有皮肤,狰狞可怖,谁看了都要尖叫着逃走。 所以,他才不想让人看到他的样子。 他心如死灰,黑暗再次涌上来,无声地吞噬了他。 床边,黎欢定了定神,总算明白了为何齐衡特意告诉她不用害怕,那并不是要她别怕江楚寒,而是别被他的脸吓到。 黎欢不记得那个剧本里提到过江楚寒被毁容一事,只是说他患上急病,昏迷一月便去世。 但什么病会毁了他的脸? 黎欢定了定神,再看江楚寒毁去的脸,那半边脸像是被用刀划开,又放进老鼠堆里啃咬过。上面覆盖的刺青似乎是带刺的藤蔓,一层层缠绕在伤痕之上,长出一片片叶子,简直和活的一样。 黎欢小心地伸出手,碰了碰一条藤蔓。 手刚落下去,藤蔓瞬间动了! ☆、华佗有话要说 那些藤蔓仿佛有生命一样,狠狠冲上来咬了黎欢一口。 黎欢连忙缩回手。 指尖却还是被咬破了,针扎似的疼,还渗出了少许血迹。 她连忙放到嘴里含着止血,再看江楚寒,他依然沉睡不醒,脸上的藤蔓也不动了,但刚才是真的咬了她一口! 那破剧本可没说到这些啊! 黎欢跟见鬼了一样,瞪着昏迷不醒的江楚寒。这下可以确定了,江楚寒的死不是因为什么急病,正是这些藤蔓要了他的命! 问题是,藤蔓是哪来的? 莫非是什么诅咒或者蛊之类的?难不成是那小暴君弄的? 黎欢想了想,又马上否定了。先不说那剧本中完全没提到这事,再者那小暴君在江楚寒面前也是缩头乌龟一个。江楚寒死后,他表现出来的都是单纯的庆幸,也没有阴谋得逞的快感。 这应该是剧本之外的故事,但是,如果这里只是那个剧本里的世界,剧本上没有的剧情又怎么会出现呢?如果剧本中的故事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那么这个世界就应该不仅仅只是剧本中的故事,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是真的,剧本只是一个窗口,而她从这个窗口魂穿了过来。 话说回来,那个剧本出现的时机也很奇怪。虽然她认为那是经纪人给她接的电影本子,但经纪人从未提过此事,她只是在化妆间看到了它,以为是经纪人放在那里的。 现在想想,这里面还真的有漏洞,她的经纪人谨小慎微,不会一声不吭就把剧本放到谁都可以进入的公共化妆间。 所以,那诡异的剧本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黎欢心中涌出一种强烈的预感,脑子却像猫咪抓过的毛线球一样,怎么也理不清。 她晃了晃脑袋,干脆先不想这么多,从小她的母亲就告诉她,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时候到了,她应该就明白了。 她注意到江楚寒脸上落着一滴血,就滴在藤蔓旁边,是她刚才被咬时流出的,她连忙去找手帕给他擦拭,然而等她找到手帕,转头一看,那滴血却不见了。 像是被吸收了一样。 她也不敢再动那些藤蔓,倒不是怕再被咬一口,就是怕她不小心动了什么,对江楚寒反而不利。 黎欢观察了他的脸色,确认没什么变化才松了 分卷阅读6 口气。 她想着这时应该找齐衡问问情况,但身体却一阵沉重,眼皮子耷拉下来,昏昏欲睡。 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打了一个哈欠。 好困哦。 她趴在床沿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梦中,她坐在行驶的车上,司机开着车经过高楼大厦。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欢欢,你看,这就是妈妈上次说的那位先生。你的职业特殊,工作又忙,都没时间谈个恋爱,趁现在有空去看看也好啊,他可是你妈妈见过最帅的人,我打包票是个绝世好男人。” 她的母亲坐在旁边,拿着相亲对象的照片对她安利。看来即使她成了一代影后,也免不了被相亲的命呢。 但是,她的母亲已经…… 黎欢蓦然想起来,这就是那个时候。 她着急地望向后视镜,里面果然出现了那辆车,一个狗仔拿着相机钻出窗户,正对着她拍。 司机踩下油门,车子加速朝前驶去。 不行,不能过去。 停车,快停车。 黎欢惊惶地望向车窗外,一辆货车从旁边冲出,正对她开来。 “啊——” 黎欢惊叫着,猛然从床边弹起来。 入目的还是大红色的帷帐,和躺在上方的江楚寒。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她早就经历过的噩梦,而现在,她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那她的妈妈,应该也在另一个世界了吧。 黎欢脸上一片冰凉,她抬手抹了一把,都是水迹。 她怔怔地望着这些水滴,慢慢感觉自己手臂酸麻,想必是趴在床边睡了一会的缘故。她转过头,活动了一下脖子。 这时,她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一个侍女端着汤水,呆呆地站在她身后,黎欢一扭头就看到了她,那侍女却压根没看她,而是跟见鬼一样盯着床榻。 黎欢糊涂了,她正想问话,侍女手一松,汤碗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比碗碎声更大的是她的尖叫,那侍女不知怎么忽然大叫起来,丢下碗就往外跑,边跑边喊:“齐衡大人!齐衡大人!摄政王他、他——” 黎欢一头雾水跟在后面,却见侍女才跑到前厅,齐衡就不知从哪冒出来,风一般拦住她的去路:“说清楚!摄政王怎么了?!” 齐衡紧抓着侍女的手腕,神色比她更紧张。侍女被他拎在手中,满脸泪痕地说:“总、总管,摄政王、摄政王有救了!” 齐衡惊得松开了手,那侍女当即如软泥般滑落在地,喜极而泣。 齐衡不敢置信,他的目光在空中虚转了一圈,似乎还不懂侍女说的是什么话。但马上,他的视线落到黎欢身上,那双眼中立马燃起了希望。 他几步走来,龙卷风一般进了江楚寒的房间。 黎欢:“……” 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实在不明所以,只好也跟了进去。 才踏进房间,先进去的齐衡也露出了和侍女一样的表情,像是见鬼了般盯着床上的江楚寒,接着扑通一声跪在床边,热泪纵横:“太好了!王爷!太好了!太好了!” 齐衡连声说了三句“太好了”,激动地连摄政王的称呼都忘了,一边叫着王爷,一边痛哭流涕。 黎欢更加糊涂了,她也走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床上的江楚寒依然闭着眼,无声无息沉睡着,和之前没有什么改变。只是那毁去的半边脸没有被头发遮住,现在还暴露在空气里。 黎欢疑惑地问:“齐衡总管,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衡立马从地上弹起来,眼里一片亮光:“娘娘,你难道没看出来吗?摄政王的病情好转了!” 好转了? 但她刚才一看,江楚寒的那半张脸上依然覆盖着伤痕,藤蔓也仍旧缠在上面,没什么变化吧? 黎欢又仔细看了看,随即,她睁大了眼。 确实是好转了,江楚寒脸上的划痕变浅变少了,只是因为那些藤蔓盖在上面,乍一看并不明显。 这是怎么一回事? 黎欢困惑地望向齐衡,见他克制着激动,抖着声说:“娘娘,我们换个地方谈。” 黎欢望了一眼床上的江楚寒,这里还有病人,确实不适合交谈。 她点点头,跟着齐衡出去了。 齐衡领着她到了一间书房,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四周,确认没人后,才做贼似的关紧了门。 黎欢看着他这架势,要不是她知道他的人品,现在已经要大喊非礼救命了。 齐衡关好了门,走过来。 看来是要说正事了,黎欢正要开口,齐衡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黎欢傻眼了。 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人一开始还冷冰冰地和她说话呢,不过是睡了一个午觉的功夫,他就开始行大礼了。 齐衡神色正直:“娘娘,请受在下一拜!” 说着,他猛地磕了一个响头。 黎欢回过神来,连忙去扶他:“总管言重了,都说无功不受禄,你这一拜我也受不起。” 齐衡却是坚决道:“娘娘此言差矣,自从摄政王倒下后,他的病情一日日恶化,那些伤痕先是从手上长出来,然后蔓延到了胳膊,接着到了胸腹,又长到了脚上。无论是宫中大夫还是江湖郎中,都对此束手无策,就连大理寺的原机法师也无可奈何,只说若是伤痕长满全脸,摄政王便会命归西天,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黎欢惊了 分卷阅读7 惊,原来那些伤痕不只是在脸上,还长满了江楚寒全身,那不等于是浑身都皮开肉绽吗? 这也太惨了吧。 她扶起了齐衡:“你起来说。” 齐衡总算起身了,神色却比刚才更激动:“娘娘,原先我还不信这冲喜一说,但今天这次,您就在王爷身边待了一会,他脸上的伤痕就退去了,您肯定是老天爷派来拯救王爷的真命天女!” 黎欢:“……” 不,她只是从剧本穿了过来。 黎欢寻思着情况也不太对:“总管,你真的确实是我的作用?我感觉也什么都没干。” 她仔细想了想,倒也不是什么没干,她拨开了江楚寒的头发,碰了那些藤蔓,还被刺伤了手指。 “难不成,是因为我碰了那些藤蔓?”黎欢自言自语。 齐衡眼神一闪:“什么藤蔓?” “就是伤痕上面的那些黑色藤蔓,和刺青一样的。”黎欢随口解释,又觉得不对,“难道,你看不到那些藤蔓?” 她试探地望向了齐衡,齐衡呆了一呆,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泪俱下:“娘娘,不,王妃!请一定要救救王爷!” 黎欢哭笑不得,现在齐衡都直接改口叫她王妃了,虽然她还是云里雾里,不过,她似乎被认可了。 “你先起来。”黎欢又去扶他,齐衡却不起来,反而直直望着她。 黎欢无奈道:“若是有我能帮到的,我一定帮。” 齐衡得了保证,这才起来。 黎欢生怕他一言不合又要跪下,连忙坐了下来,也让齐衡坐下:“总管,你先说一下这摄政王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摄政王有话要说(修) 齐衡定定神,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概一个月前,江楚寒昏倒在书房中,迟迟未醒。御医切脉问诊,也找不出个究竟,三天后,江楚寒手背上就长出了刀切剑砍虫啃般的伤痕。过来的御医换了一批又一批,什么法子都试了一遍,那伤痕却还是不停蔓延,所有人束手无策。 除此之外,江楚寒的病没有其他特征,他昏迷不醒,无知无觉,任由那行迹诡异的伤痕长满全身。 这期间,江楚寒不能入食,全靠一碗碗人参汤续命,才苟到了现在。 黎欢皱起了眉:“只有伤痕?难道你们真的看不到缠在伤痕上的藤蔓?” 齐衡摇头:“摄政王病了一月有余,没人提及藤蔓一事,刚才我看了摄政王的脸,除了伤痕外也没有王妃所说的藤蔓。” 那就奇怪了,黎欢指尖的伤口还在,不是她在做梦。 难道藤蔓只有她能见到? 黎欢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再去确认一下,如果真是这样,恐怕那些藤蔓才是罪魁祸首。” 齐衡点点头,一脸严肃地跟了上去。 这时,黎欢又问:“除了这些之外,他的病应该没有其他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齐衡的眼神顿时闪烁了一下,才迟疑道:“是有那么一件事,不过,那只是在下的猜测……” 黎欢转过身来:“猜测也没关系,只要对治愈疾病有用,你只管说出来。” 齐衡握紧拳,下定了决心道:“四个月前,摄政王曾派一百精兵前往匈奴国的荒蛮寒地。将士们远征数月,遭遇重重险境,回来时只剩数人,但最终从异域深处带回了一样物品。” 这一听就是秘境寻宝的故事,黎欢提起了兴趣:“带回了什么?” 齐衡又迟疑了一下:“是……一个空匣子。” 黎欢愣了愣:“空的?什么都没装吗?” 齐衡点头:“没错,那空匣子里什么都没有。摄政王却对它十分看重,经常拿在手中把玩。然而,就在这匣子带回来的几日后,摄政王便昏倒在地,病发了。” 黎欢明白了:“你认为他的病就和那个空匣子有关?” 齐衡这回很是肯定:“其中定然有某种联系。只不过,谁也不知道摄政王为何要去找那匣子,还特意派出精兵长途跋涉,那一路上的危险摄政王比谁都清楚,摄政王爱才如命,不会为了寻找密宝就让将士出生入死,肯定有某种非找不可的原因。” 黎欢陷入了深思,她从剧本中了解的江楚寒确实爱惜人才,不然也不会让一干手下为他出生入死。他忽然叫人冒着性命危险去找一个空盒子,确实有些不对劲。 要是她能亲自看看匣子,说不定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她马上问道:“那匣子现在在何处?” 齐衡却是面色一沉:“这也是我最为不解的地方,那匣子在摄政王病倒之后,便忽然消失了。我派人翻遍了全府,连花园的地都刨开,池子里的水都抽干了,可就是不见那匣子!” 这盒子难道还能飞不成? 黎欢问:“真的找不到吗?” 齐衡无言地摇了摇头。 这下黎欢也无奈了:“既然这么久了都找不到,那也没办法了,眼下只能先从摄政王身上的病状入手。” 齐衡点头说好,脸上的凝重还是挥之不去。 这个人恐怕把罪责都推到了自己身上,后悔没有早些想起那匣子就是罪魁祸首,也没能阻止江楚寒的疾病扩散,一直在自责中度过。 黎欢想着安慰他几句,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 这个人要的并非苍白无力的安慰,他只想着江楚寒能好起来,不然等江楚寒一死,他也要刎颈自尽了。 黎 分卷阅读8 欢没法保证什么,只能尽力一试。 毕竟她穿到了这里,要是那小暴君真当了皇帝,她也只能速速逃命去了。 黎欢跟着齐衡回到了江楚寒的寝殿,这回她注意到原来寝殿外面都藏着暗卫,暗中保护着江楚寒的安全。 之前打碎汤碗的侍女也在一边,她的情绪看起来平静多了,脸上还带着笑意,看到黎欢一过来,就对她盈盈一拜。 黎欢有点怪尴尬的,之前齐衡忽然对她疯狂释放善意,她就很不习惯了,现在连侍女也这样,她真的会以为自己很重要,然后就……飘了。 真的有点飘了。 黎欢走路都带风,短短的一段路,硬是走出了红毯的架势。 她到了江楚寒床前,一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他,立即收住了情绪。 房间里破碎的汤碗已经收拾干净了,江楚寒被毁去的半边脸也被发丝重新遮住,这应该是那侍女所为。 黎欢看了齐衡一眼,齐衡对她点点头,示意她上前确认藤蔓的事。 她走过去,看到那半张绝美的脸,忍不住微微屏住呼吸。 然而想到江楚寒的惨状,她又暗暗叹息。 她很清楚,这个躺在床上的男人绝对不是善类,他上任三年,被他抄家砍头流放边疆的大臣贼子数不胜数,那些都是曾经盛极一时的皇帝宠臣,全栽在了他手中。剩下的朝廷大臣对他俯首称臣,不敢有非分之想,甚至是那个小暴君也对他又惧又怕,只敢暗戳戳塞后妈膈应他。 然而,这个人此刻却躺在床上,满是伤痕,脸被毁了,地位失去了,心腹也会惨死在小暴君的清剿中,最后连江山也完了。 什么也没有守住,不是吗? 黎欢低头凝视着他,这个凉薄无情之人,心中到底装着什么呢? 她叹息一声,伸出手去,握住那些遮到了下巴的墨发。 那一缕缕发丝握在她手中,触手丝滑,她的手指又碰到了江楚寒的肌肤,还是和之前一样微微冰凉的手感。 在她的触碰之下,江楚寒沉睡的残魂再次醒来。 他望着眼前那团半透明的人影,有些不敢置信。 这个人竟然又来了。 她不是被他吓得连连后退了吗? 虽然听不到她的尖叫声,但一定是吓得叫了出来。那时候,他分明感觉到了她的香气中夹杂着特殊的芬芳,只有恐惧才有那种味道。 她在害怕他。 明明害怕,却还是来了。 江楚寒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她身上的气息表明她只是一个活人,活的人不管是谁,都会害怕他。 所以,她应当不会再出现了。 为什么她又在这里? ☆、粉丝养成(二修) 江楚寒想出了答案,她之所以在这里,恐怕是受齐衡他们所托。 他病倒之后,齐衡他们必然想尽办法救他,御医不行,就发布高额悬赏,吸引江湖中的能人异士来救他。 江楚寒打量着那团熹微的白光,如果她也是为了赏金而来,那她可就打错算盘了。 她救不了他,也没人能救他。 那些摄魂四叶藤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只要再到他剩下的那半张脸上,他就会死去。 三年前,他当上摄政王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能感觉死契正在夺去他最后的残魂,当这片魂魄消失时,他也便会消失。 不是进入轮回,也不是得道升天,仅仅只是消失。 大概是在今晚。 他的魂魄散去后,肉身还会残余几日,直到那些鬼怪将他啃食干净,才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江楚寒的残魂思绪纠缠,这时,一缕幽香袭来,她伸出手,又碰了碰他。 那香气比之前更浓郁了,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温软,她这是又要做什么? 江楚寒很快便知道了。 黎欢握住他的发丝,再一次拨开。 他顿时怒气横生。 这个女人之前就看过他的半边脸,被吓得尖叫后退了,现在她又要来一次? 难道她以为再看一眼,他的伤势就会转好? 江楚寒又怒又气,他已经预料到她又被吓坏的模样了,这个人确认之后,会被吓得尖叫,散发出恐惧的味道,然后转身逃走。 这次她肯定不会再来了。 一定又是这样。 他无声地扯出了一丝凉薄的笑。 黎欢伸出手,轻轻拨开了他的发丝。 那伤痕斑驳的脸又一次展现在她面前,伤痕虽然比之前消退了不少,但依旧触目惊心。那些藤蔓也盘踞在上面,就像是一条古怪的大虫子。 黎欢微微叹息,这张脸本是堪称艺术品的杰作,却毁于这个离奇的疾病,实在是暴殄天物。 如果她能让他好起来,该有多好啊。 但是,她没有把握。 也许她并非那个能治愈你的人,她只是给了他们错误的希望,然后又让他们失望。 那就是我的过错…… 黎欢又伸出手,避开那些怪藤,轻轻抚平了他鬓角的发丝。 江楚寒微微一愣,他不明白。这个女人看到了他的可怖的脸,已经确认了,但她没有尖叫,没有逃走,她的香气中也没有一丝恐惧。 只是有一种酸涩的味道。 那是……难过? 为他难过? 这不可能。 他早已是被世间常理抛弃的污浊,是滥杀臣子的暴君,人人畏惧他,远离他, 分卷阅读9 却不得不臣服于他,支配他们的是恐惧。 没有人会为他难过,甚至在他死后,他还要遭受世人唾弃。 然而,那只纤细的手抚摸着他的鬓角,轻柔地不像话。 她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逃走? 为什么还要继续待在他身边? 她难道不知道吗?他可是会杀人的暴君,他的身边都是地狱! 江楚寒极力去感知黎欢身上的气息,然而她的手很快离开了他,那瞬间,他又重新落入了黑暗中。 黎欢收回手,转头对齐衡道:“齐衡总管,你现在能看得到这里的藤蔓吗?” 她指着江楚寒脸上盘踞的藤蔓,又进一步描述:“这些藤蔓是黑色的,不过,虽然说是藤,但藤上没有长出叶子,只有一些触手一样的藤须。” 齐衡瞪大了眼,仔细看了看黎欢指的地方,然后摇了摇头。 “恕在下无能,我实在看不出王妃所言之物。”齐衡沮丧道,“难不成是那藤蔓很小,在下又年迈眼花了?不知再凑近点会不会看见。” 说着,齐衡把眼睛瞪得如铜铃,几乎要凑到江楚寒脸上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没看到。 这个不到三十岁的王府总管一脸灰心:“大概是在下真老了,眼力都跟不上了。” 黎欢:“……” 她无奈道:“齐衡总管,你还年轻着呢,而且这藤蔓都快有小拇指粗了,肯定不是因为老花眼的问题。” 齐衡眼神一闪:“那便是王妃体质特殊,能见常人所不见,是老天爷派来拯救王爷的仙子!” 黎欢:“……”这也太浮夸了吧。 黎欢咳嗽了一声,“总之这藤蔓就在这儿,如果碰到了它,它还会咬你一口,所以要小心。” 齐衡皱起眉:“这藤还会咬人?” 黎欢点头:“不过咬的不重,就和针扎了一样。” 齐衡上前:“且让在下一试。” 他伸出手去,碰到了黎欢刚才所指的地方,黎欢也看到他的手落在了那些藤蔓上,然而,那些藤却像是感应不到一般,什么反应也没有。 齐衡收回了手:“看来这藤对我也没有感应。” 黎欢沉思,之前她确实被藤咬了一下,还流出了血,接着她便感觉很困,一觉醒来后,江楚寒的伤痕便消失了大半。虽然那些藤蔓还覆在上面,变化不是很明显,但齐衡他们看不到藤蔓,所以会感觉变化惊人。 或许她接触了藤蔓,真的是关键所在。 这值得一试。 黎欢再次伸出手,去碰那些黑色藤蔓。 就在她的手指碰到一条黑藤的瞬间,原本一动不动的藤瞬间扑上来,触须上长出尖刺,咬住了她的手指! 针扎一般的痛。 黎欢却没有收回手,而是拎着那些黑藤,转头对齐衡说:“现在,你看到了吧?” 齐衡神色惊异,虽然他看不到那些黑藤,但他能看到黎欢的手,她的手像被针扎了一样,指尖渗出了石榴红般的血珠。 “王妃,这——” 他面色担忧,黎欢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现在这些藤都来咬她,离开了江楚寒的脸,说不定这就是机会。 她正好也想知道这些藤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黎欢就着那些黑藤咬住她的动作,反过来揪住了那些怪藤,也顾不上那针扎的痛,就将怪藤握在手中,然后—— 狠狠一掐! 那瞬间,一声诡异的怪叫声响起,如蛇吐出信子,回荡在偌大的寝殿中,十分瘆人。 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降下,就连什么也看不到的齐衡都感觉到了不寻常,后背一片凉意。 黎欢浑然不觉,她狠狠掐住了黑藤,任由它们在她手中扭动也不松手,她的手被触须割开,流出的血全染在了黑藤上,那些藤吸收了她的血气,挣扎地更加厉害! 黎欢比它更狠,她用染血的指甲扣住了黑藤,用力掐下! 又是一声怪叫响起,黑藤应声而断! 黎欢松开手,断裂的黑藤失去了生命力,如同死蛇一样躺在她手中,逐渐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地一干二净。 只有她手上的伤痕还在滴血,大片血迹落到了江楚寒的脸上,然而血迹一落上去,却很快被吸收了。 黎欢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视野忽然发黑,眼前的景物似乎都在抖动,摇摇欲坠。 她努力回过头,想要对齐衡说,她成功了。 她扯断了那些黑藤。 它们已经没了。 然而,她才回头,眼前便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白莲花 黎欢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躺在一张雕刻着凤凰图腾的大床上,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寝殿,不是她那个位于一环的公寓,也不是横店片场。 黎欢撑着手想坐起来,右手压到床上,却是一阵微疼。 她吸了口气,抬起右手,那只手缠满了绷带,还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药味。 她马上记起了昨天的事,没错,她穿到了剧本中的世界里,然后被小暴君嫁给了快要入土的摄政王堂兄,接着她看到了江楚寒的惨状,还在王府总管的恳求下试着救了他。 她捏断了那些黑藤,然后就昏了过去。 那之后的事她就不记得了,想必是齐衡叫人将她移到了这个房间,还给她包扎了伤口。 事情一下子发生太多了。 分卷阅读10 黎欢敲了敲脑壳,再次意识到她已经不再原来的世界,她准备的复出,经纪人,还有她的妈妈,都不在这里。 但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 这时,寝殿的门开了。 一个身穿浅色蓝衣的女子走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粥一汤,她见黎欢从床上坐了起来,立即加快脚步过来。 “王妃,你可算是醒了!”女子欣喜道。 她正是黎欢之前看到的侍女。 黎欢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迟疑着问:“你是……” 侍女马上接话:“奴婢盈袖,见过王妃。” 盈袖神色庄重,对她作揖。 黎欢抬起了右手:“我的手也是你包扎的吗?” 盈袖点了点头:“奴婢已经包扎过了,上了金疮药,好在伤口不深,很快就能好起来。” 黎欢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只剩了一件白色单衣,也是换过了。 盈袖连忙道:“衣服也是奴婢换的,恕奴婢失礼了。” 黎欢摇头:“没有的事。” 她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黎欢又问:“摄政王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听到这话,盈袖眼中立即有了亮光,她又是郑重一拜:“多亏了王妃的福,摄政王虽然还没醒,但这一夜间,摄政王脸上的伤势便几乎看不到了,气色也好转了不少。您看外面,就连这天空都放晴了呢。” 盈袖放下粥汤,走到寝殿的窗前,打开了那扇木雕小窗。 果然外头一片灿烂千阳,阳光从昨日的乌云后钻出,晴空万里。几株争妍斗艳的花开在木雕小窗前,一派春意盎然。 黎欢被落进来的光耀了耀眼,那窗外盛开的繁花却是更加明艳了,她望着这生机勃勃的景象,想起母亲曾说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由地勾起了一丝笑。 盈袖回过头来,所见的便是这般景象。 新任的王妃坐在凤凰花雕床上,皙白的肌肤莹润如雪,乌发柔顺又亮,柳叶眼弯弯,红唇如同点过胭脂,笑意温柔魅人。 盈袖暗暗一愣,这和原来那个秦妃,实在是完全不同。 盈袖是江楚寒的贴身侍女,经常随他入宫,见过后宫中的各种嫔妃。秦欢入宫册封时,正是摄政王替老皇帝宣读的圣旨。那日她也在旁边,便见这册封的秦妃虽然面容清秀美丽,但眉眼间畏畏缩缩,温吞懦弱,撑不起那般容貌,反倒还不如她身边那个姿色稍逊的丫鬟。 但她现在神采飞扬的样子,哪还有当时的温温吞吞? 这才一月多,她就仿佛是换了个人一样,骨子里散发出气场,完全撑起了原本的容貌,愈发惊艳叫绝。 盈袖思忖着,那后宫果然如海一般深,常人女子一进去,出来后都历练出了皇后气场。 这才担得起摄政王妃的名头。 盈袖笑着走过来:“王妃,我来为你梳发洗漱吧,这粥和汤先晾一晾,待会儿就能喝了。” 黎欢回过神,点头说好。 盈袖便拿出漱口的盐和水,黎欢一边想着在横店片场演戏时学来的古代知识,一边漱了口。盈袖又端来水,为她擦了擦脸,又涂上一层白色香脂,说是雪莲花的汁液混合几种油脂制成,有润白肌肤之效。 黎欢顿时警惕起来,她原来是极度敏感体质,皮肤又娇又柔,稍有不慎就是过敏红肿脱皮三连击。从小开始,她对护肤品的要求只有一点:温和安全。 只要温和不过敏,她就谢天谢地了。 如果还能加上一个保湿的作用,她便要千恩万谢先买为敬。 要是还能带上抗氧化这个宝贝效果,她就要拿出卡来囤个一打。 这古代世界,也没有质量检测,就这么简单地装在一个小瓷罐里,看起来就是……微商自制的那种三无护肤品。 虽然有些三无手工产品会号称纯天然全植物,但那里面不知有多少有害的植物成分呢,那都是天然、有害且过敏的! 黎欢悄悄拿出一点抹在耳后,测试了过敏。 还好,没什么感觉。 她松了口气,看来她真的摆脱了之前的过敏体质,连皮肤的耐受能力都增强了。 这大概是她穿过来后唯一一件好事了。 盈袖涂抹好了香脂,很快便吸收了干净,皮肤水润Q弹,黎欢往镜里看了一眼,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穿过来后的模样,这一看,她也愣了一愣。 在原来的世界中,她已经28岁,即使保养妥当,也掩不住常年赶通告带来的倦容。明星这个职业看起来风光艳丽,但底子下的辛苦谁也不说,再怎么保养化妆,也会显出疲态和僵硬。要是动过刀子,注射过假体,整张脸更容易崩。 然而这镜中的少女清纯灵动,眉眼又有一丝从容的矜贵,笑起来时明媚动人,果然是青春无敌啊。 黎欢暗暗感叹了一声,看来她不仅肤质变好了,还得了一张少女的脸,赚了。 盈袖也是满脸崇敬:“王妃这般美丽大方,若是摄政王醒来,想必——” 她说着,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娇弱的声音:“侍卫哥哥,你们怎么不让我进去看望姐姐?我听说她都昏倒在了洞房里,正是担心呢。” 这声音—— 是那白莲花来了。 黎欢差点把她忘到了脑后,她到了府中后,想的都是江楚寒的事,秦飞雪的行踪她一无所知,也不知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马上收起了情绪,盈袖也止住话头,谨慎地压低了 分卷阅读11 声音:“王妃,还有一事要告知于您。摄政王病情好转的事还在保密中,除了齐衡总管,还有几个心腹知晓之外,其余人都不知摄政王的情况。” 黎欢点了点头,这恐怕是齐衡的主意,他许是担心摄政王病情好转的消息传出去,反而会遭来暗算。此时江楚寒仍然昏迷不醒,权势大失,若有暗算则防不胜防,不如直接保密,让敌人以为他即将入土,反倒是掉以轻心。 “你放心,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黎欢特意强调了任何人,表明门外那个叫她姐姐的人也排除在外。 盈袖放心了,她望向床头柜子上放置的粥和汤,黎欢看出她的想法,于是说:“这粥我自己来喝就行了,你不用担心。” 门外秦飞雪的声音又传进来:“侍卫哥哥,你们行行好,放我进去吧!” 秦飞雪声音还带着哭腔,捶着门道:“姐姐!姐姐!你还活着吗?” 黎欢:“……” 她尴尬不失礼貌地一笑,虽然她是不想再见到那个白莲花,但这么一闹腾下去,秦飞雪就要哭着叫来整个王府的人看戏了。 黎欢于是说:“让她进来吧。” 盈袖点头应下,冷下了脸,对拦住秦飞雪的侍卫说道:“放人,王妃让她进来。” 门外的侍卫这才让路,秦飞雪立即冲进门里,风风火火地赶到黎欢面前,脸上泪水涟涟:“姐姐,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飞雪好担心啊。” 秦飞雪抓着黎欢的胳膊,神色急切。 然而,黎欢却看到,她的头上又别着一枝粉牡丹! 黎欢面色一沉,这个白莲花果然还藏着祸水! 这家丑不能外扬,黎欢望向了旁边的盈袖,盈袖立即接到示意,微微欠身后,退出了房间。 她一出去,秦飞雪也立即收起了刚才的伪装,放开了黎欢的胳膊,嫌恶地望了一眼盈袖离去的方向:“哼,那个贱蹄子,仗着是摄政王的贴身丫鬟,就对人颐指气使,连在府中走动都要被她教训!我倒是想知道,那摄政王去了之后,她会怎么死!” 秦飞雪怨气横生,黎欢听得皱起眉:“你在府中走动作甚?” 秦飞雪下意识地抚上了头上的牡丹花,黎欢随即便明白了,她恐怕是为了摘这花呢,果然还是贼心不死。 黎欢冷着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下,秦飞雪马上又露出娇滴滴的笑容:“姐姐,我当然是来告诉你,我想到办法了。” “办法?”黎欢警惕起来,“什么办法?” “就是离开这里的办法啊。”秦飞雪委委屈屈地说,“姐姐你看,你才进这摄政王府,就被吓得昏倒在了洞房里,还有你的手——” 秦飞雪看向黎欢的包着绷带的手,脸上是同情,眼里却是幸灾乐祸:“我听说是王府上的总管打的,说姐姐你在摄政王的病床前大哭大闹,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呢。” 黎欢:“……???” 那个对她说跪就跪的老实总管打了她?还有她在江楚寒的房间大哭大闹? 黎欢差点被口水呛到喉咙,咳嗽了一声,才强装冷静地问:“是谁这么说的?” 秦飞雪看在眼里,反倒以为她是怕丢了面子,故意掩饰被下人打了一顿的事实,更加幸灾乐祸了。 她绘声绘色地说:“这府上的下人都在这么传呢,说姐姐你被摄政王的病吓坏了,哭着喊不嫁了不嫁了,那总管嫌弃你丢人,便将你打了一顿,打得你手都残了,还昏了过去。” 黎欢:“……” 这一不留神,齐衡总管就背了一口大锅。 谣言可畏啊谣言可畏。 秦飞雪看她不说话,更以为这是真的,装模做样地挤出鳄鱼泪:“姐姐,这日子真是太惨了,那摄政王现在还昏迷不醒,听说病情还加重了,明天就到头了,我们都要被拉去陪葬啊!” 秦飞雪哭着,随即拉起黎欢的手,一脸憧憬地说:“不如,我们还是逃吧!” ☆、甲鱼粥和人参露 黎欢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秦飞雪一说到她惨时,她就猜到这又是要跑路的前奏。 虽然她说得可怜兮兮,似乎有几分关切。然而,她的手又忍不住去扶正头上的牡丹花。 果然,她下一秒便说:“我已经打听到了,皇上明日打猎回来,必定要经过入皇城的宫门口,我们就借着回娘家探亲的由头溜出去,去那宫门口等上一天,求皇上开恩放过我们!” 秦飞雪楚楚可怜道。 黎欢冷笑,恐怕不是让那小皇帝放过她们,只有秦飞雪一个而已。 她现在又戴上了牡丹花,穿得白衣飘飘,比昨日的样子更加楚楚动人,如果她真跟着她去宫门口等,恐怕那小暴君又会对这朵白莲花心动不已,而她同样会被乱棍打死,烂在冷宫。 黎欢转过头,看向了铜镜中的自己,这少女的容貌,她好不容易得来了,哪有这么快放弃的道理? 更何况,这摄政王府的人对她礼遇有加,江楚寒的病也好转了,她的计划正在稳步进行当中,若是她救活了江楚寒,也不至于让小暴君亡了这个国家,她也不用千里迢迢去避开战火。 其次,她要是成了江楚寒的救命恩人,这摄政王府必然对她网开一面,到时候她带着金银财宝跑路,也不会怪罪到尚书府头上,连累他们一家。 就凭 分卷阅读12 她对江楚寒在剧本中的了解,江楚寒虽然是个暴君,但也不会滥杀无辜,然而他的个性高傲乖戾,必然是不会接受她这个皇伯母嫁给她当王妃的。 那剧本中还提到过,江楚寒在回光返照中醒来过一回,看到了另一个被小暴君送来冲喜的后妈,江楚寒当即被这骚操作气进了坟墓。这回他的病情若是痊愈,恐怕第一件事就是让她哪来的回哪去,再拎着小暴君的耳朵叫他写检讨。 这倒也合黎欢的心意,这样一来,她只要在他醒来前留下一纸文书,好生交代便能离开了。 这外面的世界山高海阔,所以,她凭什么要给这朵白莲花做配? 黎欢望着铜镜中的秦飞雪,对方正试探着观察她,全都映在了镜子中。 见黎欢不说话,秦飞雪以为她又在犹豫,虚情假意地看向了镜中的黎欢,惺惺作态道:“姐姐,你才刚过豆蔻年华,生得貌美如花,就这么去给一个死人陪葬,也太亏了。” 秦飞雪故意放软了语气,做足了姿态。 然而,她的表情在看到镜中黎欢的脸后,不由得僵了一下。 怎么回事? 这镜中的人也太好看了,那张脸生得又纯又媚,不染铅华却妍丽动人,还有那嘴唇真的没抹胭脂?也太红润了点。这真的是那个下人养出来的黎欢?之前唯唯诺诺的感觉怎么一点都没有了? 秦飞雪定了定神,想着应该是这镜子的问题。 下人养出来的黎欢不可能有这种气质,她就算成了尚书府的千金小姐,成了秦妃,成了摄政王妃,也仍然是那个懦弱无能,只会被她揉圆捏扁的下人之女! 她才是真正的尚书千金,注定要成为皇后的女人! 秦飞雪望向了身边的黎欢,这一望,她刚建立起来的信念顿时垮塌了。 黎欢一身红色华服,端坐在铜镜前,肤白如雪,眉眼从容,这姿态顿时让她想起了传说中的前任皇后。民间传闻她肌肤如同白雪,唇红得像三月樱桃,有闭月羞花之色,沉鱼落雁之貌,能乐擅舞,曾以一袭红衣舞曲迷倒众生,皇帝甘为裙下臣,不顾群臣反对,一心立她为后。 但这皇后红颜薄命,不到三十芳华便仙逝而去,只留下无数引人入胜的传说,也成了每个嫔妃觊觎的高度。 不知为何,秦飞雪一看见现在的黎欢,就想到了那个皇后的传说。 可是,她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模样了? 那个胆小软弱的黎欢到哪去了呢? 秦飞雪细细观察,越看越惊心,好像,她真的变了,变美了,变仙了,变得比她更有魅力了! 秦飞雪咬住了牙,险些要质问她是不是在宫中嬷嬷那儿习到了什么脱胎换骨的秘术,才变成这惊人的美貌。 之前的黎欢虽然也是这张脸,但无趣得让人忽略,毫无存在感,不过是空有姿色。现在她光芒逼人,艳压群芳,要忽略还不如自戳双目! 一定是搞了什么迷魂计! 秦飞雪这下反而不敢再说让黎欢陪她去见小暴君了,她本来是要拉她当炮灰,但现在黎欢忽然变美了,万一那小暴君相中了她,反而捧她为后怎么办? 她不反而成了炮灰吗? 秦飞雪转念一想,不如,就让黎欢呆在这摄政王府,给那快死了的摄政王陪葬算了。等她死后,她又是尚书府的千金小姐,再入一次宫,去见那小皇帝罢了。 秦飞雪打定了主意,面色才好看一些。 黎欢看着她变来变去的脸,也不知她在想什么鬼主意,故意冷下脸说:“你还在想什么?我上次就和你说了,我不逃。你现在还想要抗旨不成?” 秦飞雪立即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姐姐说的是,既然皇上都下了圣旨,我们自然不得抗旨,我只是担心娘亲罢了。皇上的旨意下得突然,想必他们今天才刚听到消息,但这摄政王府半月前便以摄政王病重为由谢绝探门,爹娘就算担心也不敢过来,要是我能回去一趟,给他们报个安好就好了。” 呵呵,看来这是要丢下她直接跑路了。 黎欢敢赌十包辣条,秦飞雪一回摄政王府后,便再也不会再回来了。 不过,也可能是借着出门探亲的由头,去宫门口堵那小暴君。 黎欢一想,那小暴君是明天打猎回城,不过也可能拖延,等他回到了皇宫里,秦飞雪见不到他,掀不起什么风浪。那时候再放秦飞雪离开,她也正好甩掉这朵白莲花,一举两得。 黎欢表面波澜不惊,开口道:“等过上两日,府里的风头过去,你自然可以回去。” 但在小暴君打猎回来之前,你别想踏出这王府一步。 黎欢在心里补上了这一句。 秦飞雪立即装出感激涕零的表情:“谢谢姐姐,这样爹娘就不用担心了。” 呵,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说尚书府表面上让黎欢当了尚书千金,但心里还是向着自己养了十六年的秦飞雪,早已把她当成女儿看待了。 要不是礼部尚书性情忠义,恐怕黎欢连身份都无法恢复,要被当成丫鬟被人玷污了去。 秦飞雪每句话都是在膈应黎欢,表面单纯不做作,里头都是毒药和刀子。 黎欢也懒得和她计较,和这种毒莲没什么好说的,她只有那点煽风点火的本领,就连作恶都只能靠着别人。要对付她,要么就直接连根拔起,要么就撇得远远的。现在她才刚到王府中,仍是走一步看一步,目前 分卷阅读13 她选择远离是最快的办法。最重要的还是让江楚寒醒来,杜绝这朵白莲花与小暴君同流合污的可能性。 秦飞雪却是在心中想,黎欢的话肯定不算数,若是她拿出私房钱打点一点,应该就能在小皇帝打猎回来时碰到他,再不济也能回到尚书府,怎么都对她不亏。 秦飞雪打好了算盘,立即就想着开始行动了。 她还假意望了床头的粥汤,关心了黎欢一下:“姐姐,你的手不方便,不如让我喂你喝粥吧?” 黎欢:“……” 不好意思,对着你这朵白莲花,我实在是没有胃口吃下去。 黎欢:“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秦飞雪就猜到会是这样,黎欢不会随意麻烦别人,这一点还是没变。 她收回了要端汤药的手,却嗅到了一丝甜香味,是那粥和汤散发出来的,她仔细一看,又吓了一跳。 这粥竟然是上好的甲鱼粥,要文火煮六个小时,加上各种谷物细细慢炖,才能出来一碗的极品甲鱼粥! 还有这汤,这哪是什么汤,分明就是人参熬出来的精露!传说中神仙才能喝上一碗的精露! 这都是补血美颜的上品膳食,说是具有返老回童之用,只有皇室才有的待遇,连她都没尝过一口,怎么就简简单单放在了黎欢面前? 黎欢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拿起调羹,舀起一口粥,因为左手不熟练,半路上还散出了一点,落在了木质托盘上。 秦飞雪立即心疼地皱起眉,恨不得从黎欢手中抢过来,自己喝个够。 偏偏黎欢浑然不觉,还吃了一口,评价道:“味道还行,和寻记那家的粥一样。” 寻记? 有没有搞错?寻记明明是街坊上卖包子和稀饭的破摊子,怎么可能比得上这御厨精细熬出的甲鱼粥! 秦飞雪扎心得快要怀疑人生了。 黎欢还在慢慢舀粥,舀一口,洒半口,那人参精露也是一样,吃到嘴里的不足一半。秦飞雪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 再看下去,她迟早要疯! ☆、慌得一笔 秦飞雪找了个借口,便拉着脸出去了。 关门声响起,黎欢顿时放下调羹,对着房门口的方向说:“盈袖,你在吗?” 只听得门一开,盈袖立即推门而入,一袭浅蓝衣出现在她面前。 “王妃,可是这粥汤有不合口味之处?”盈袖道。 黎欢摇了摇头,这粥入口稠滑,香气鲜美丰富,又细腻柔绵,吃下后舌尖上回甘强烈,一定是极品没错了。她记得曾经在原来的世界中也喝过类似的粥,除了味道上稍有出入,口感一模一样。 卖这粥的店据说是全国仅有一家的百年酒楼,叫寻记,里面的菜谱都是简单朴素的中式菜,然而这酒楼中越是简朴的菜,愈要挑选最佳的食材和奢侈的做法,做出极致盛宴,价格也十分奢华,光是一道甜品就要上千。但就算能拿出钱来,想要到里面吃上一顿,还得预约上一年半载。 黎欢吃了一顿后,那滋味偶尔还是会回味无穷,今天喝了这一口粥,竟又想到了它。 黎欢细细一品,这粥确实和寻记类似,只是这层次似乎更为丰富,初入口时还稍有些平淡,但随即充盈饱满。黎欢食指大动,吃了便停不下来。 黎欢又尝了一口,忍不住问:“这粥好生奇特,到底是什么做的?” 盈袖抿唇微笑:“王妃喜欢便好,这粥和汤都是摄政王食用的八宝甲鱼粥和参汤,有延年益寿之效,补血愈伤之用显著,王妃为摄政王受了伤,应当补补身子。” 黎欢点点头,难怪秦飞雪看到这粥和汤后脸色难看,原来都是给江楚寒准备的高规格食谱,摄政王府的人都端来给她喝了,显然不是流言中那般对她极差。 但是,盈袖一进来,就问这粥汤是不是不合口味,为什么她会这么想? 黎欢重新放下调羹,正色问:“盈袖,刚才我和丫鬟谈话时,你是在门外守着吗?” 盈袖一听,面色也是一变,竟直直跪了下去:“是奴婢的错,奴婢方才留守门外,听到了王妃和丫鬟的对话。” 她也听到了黎欢说“味道还行”的评价,所以才以为不合黎欢口味。 但这不是无意中听到的,方才盈袖出去后,便一直没有离开,而是在偷听她们的对话。 黎欢隔着殿内的垂帐和门,也察觉到了她的气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感官似乎敏锐多了,这可能也和她能看见那些藤蔓的体质有关,她的这具身体应该还是有什么玄机的。 但她的第六感还不能肯定,所以她才会等秦飞雪离开后,就叫盈袖的名字确认。 而盈袖果然就在外面。 她以为黎欢这是在兴师问罪,便连忙认罪了。 盈袖言辞恳切:“奴婢愿意领罚!” 说着,她又重重磕了头。 黎欢总觉得这架势在哪见过,接着马上想起了齐衡昨日扑通跪滑的情形,还真有几分神似。 黎欢倒也没这么小气,也大概能猜出盈袖偷听她们谈话的原因,她应该是有两个方面的考虑。 一是想知道黎欢会对身边人说什么,从而知道她的想法,推测她对江楚寒是不是真心相助,还是想着要回到皇宫,去见那老皇帝或者小暴君。 二来则是观察秦飞雪。秦飞雪说她在府中乱逛,被盈袖呵斥了一顿,这并非偶然。盈袖跟在江楚 分卷阅读14 寒身边多年,眼光毒辣,肯定便看出秦飞雪摘那牡丹花的举动有异。 盈袖听完了对话,心中大致是有数了,所以才在黎欢点出她偷听时立即认错,这说明她已经是承认黎欢的地位了。 黎欢当然也不会真的罚她,而是虚扶了一把让她起来:“你起来说便可,别像那齐衡总管一样,二话不说就行大礼,不然我还以为你们不是约好了呢。” 黎欢故意揶揄,不料盈袖却真的微微红了脸:“王妃说笑了,我和总管怎么会约好了呢……” 黎欢看得愣了一愣,这盈袖脸上的红晕透着少女的羞赧,分明是提到情人才有的神色,莫非…… 黎欢斟酌道:“盈袖,你可是对齐衡总管……” 盈袖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腾起,慌张后退:“没有的事!盈袖这般贱籍,万万配不上齐衡大人!” 黎欢:“……”完全暴露。 盈袖也自知失言,低着头咬住了嘴唇,脸上的红晕却是更深了。 黎欢不好再为难她,于是转开话题:“盈袖,你对我的丫鬟有什么看法?” 盈袖抬起头来,眼神迅速变了:“王妃,你这意思是……” 黎欢接道:“你也都听到了,她想劝我逃走,去向新皇求情,你怎么看?” 盈袖沉下了脸,语气冰冷:“恕奴婢直言,她向新皇求情恐怕不是因为王妃,昨日她特意去寻了王府上的牡丹,那是绯烟皇后一生中挚爱的花,她也正是新皇的生母,新皇为怀念绯烟皇后,就曾在太子殿中种满牡丹。那丫鬟头戴此花,怕是存了二心。” 黎欢想起来,剧本中有对绯烟皇后的介绍,她是老皇帝的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皇后,老皇帝第一次见她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立即扶她为后,宠爱万千。她为老皇帝生下了两个儿子,第二子是那小暴君,而长子却和她在返乡探亲的途中坠崖而亡,一行人无一幸免。 在她死后,老皇帝便不再宠爱其他妃子,也没有皇子诞生,只有那小暴君被宠到了十三岁,最后当上皇帝,又把绯烟皇后追封为了皇太后。 这就是活生生的玛丽苏本苏,后宫的每个妃子,做梦都想着成为下一个绯烟皇后,恐怕秦飞雪也是从她的故事中得出来灵感,想到了牡丹一计。 黎欢点点头:“对于我的丫鬟,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但你也应该查出来了,她的身份还有些复杂。” 黎欢试探着看向盈袖,想知道她知不知道秦飞雪和她身份掉包的事,果然盈袖便点了点头:“王妃放心,无论她曾是什么身份,到了王府中,就是王妃的丫鬟,让她喊一声姐姐,都是抬举了她。” 黎欢有些欣慰,盈袖才刚认识她,就站在了她这边,形势比她想的要好很多,她来摄政王果然来对了。 这时,盈袖又露出甜甜的笑意,却不知怎么有些瘆人:“若王妃觉得这还不够,一切交给盈袖即可。” 黎欢一愣:“交给你?” 盈袖浅浅笑道:“盈袖曾习得几手诱杀之术,虽说入王府后没施展过几回,有些手生了,但那些技巧学会了就不会忘。” 说着,她手中变戏法似的冒出了几根银针。 “将这针刺入后颈三寸,即可毁髓灭骨,再将其推入池中,叫人来救即可。”盈袖甜甜道。 黎欢:“……真的还能救活吗?” 盈袖眨了眨眼:“自然是不成。不过,针刺落水后,对方仍可呼吸片刻,泥水入体,确实是溺水之状。捞出后即便是官府验尸,也查不出真相。” ……这说得,很熟练呢。 好像练手过不下十次的那种熟练。 黎欢讪讪一笑,那剧本中说,江楚寒常年行走江湖,笼络了一批奇能异士作为心腹,果然是真的。 盈袖一个侍女的身份,却对暗杀术一清二楚,还知道怎么伪造证据,经验了得,一看就是个老江湖了,秦飞雪和她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只有被摁在地上摩擦的份。 也不知道江楚寒是怎么做到的,那齐衡,还有这盈袖,都对他忠心不二,难道是用那张绝世好脸骗来的? 黎欢寻思着,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颜值就是正义。 盈袖还在等她回答:“王妃,您认为如何呢?” 黎欢这才开口:“倒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只要别让她在新皇打猎回来前看住她,别让她出门作祟便可。她现在还不知道摄政王的真实情况,等过两天,放她回尚书府,她定是会到处散播摄政王病重的消息,正好可以为你们打掩护。” 盈袖眼神一亮,抬起水袖抿唇浅笑:“王妃所言极是,倒是盈袖着急了。” 现在的秦飞雪一心认为江楚寒就快死了,黎欢也会被陪葬,应该去投奔那小暴君,却不知若是江楚寒醒来,那小暴君就没戏了。 这一点正好可以反过来为他们所用,让她错得更加离谱,也能为王府打掩护,蒙蔽有心之人的眼睛。等真相大白时,她就和其他人一样,已经输定了。 黎欢见盈袖明白过来,也就不再多说,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江楚寒的病情。 她微微沉思:“带我去见摄政王,我再确认一下病情。” 盈袖连忙引路,黎欢走出门去,经过檐角飞舞的水上曲廊,从后方进入了江楚寒的寝宫,到了殿中。 盈袖在前引着路,到了江楚寒的床前:“摄政王,王妃来见您了。” 说着,她回过头,笑盈盈地对黎欢 分卷阅读15 道:“王妃,摄政王脸上的伤已经痊愈了,您看怎么样?” 黎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确实如盈袖说的一样,江楚寒脸上的伤痕已经消退得一干二净,堪称完美无暇。 但是,那本该被掐死的藤蔓又死而复活,仍然盘在他脸上! ☆、为摄政王宽衣解带 齐衡一路疾走,几步冲进了江楚寒的房间。 黎欢站在床头边上,跟见了鬼一样,瞪着床上的江楚寒。 那些被她掐死的藤蔓竟然又长出来了,耀武扬威地覆盖在了他的脸上,和昨天没有差别。 其余人都看不到藤蔓,只能见到藤蔓下的伤痕,如今伤痕褪去,他们便以为江楚寒转危为安了。 但情况一点都不好! 听到传话赶来的齐衡见她神色凝重,也知道大事不妙,连忙问:“王妃,摄政王的情况到底如何?” 黎欢如实和他说了情况,盈袖也默默听着,两人的表情愈来愈凝重。黎欢也有了自己的猜测,她想着这些藤蔓应该才是疾病的根源,至于那些伤痕只是表面现象,伤虽然退了,但并不说明事情就好转。 她问起昨日掐断藤蔓后江楚寒身上发生的事,那时候她很快就陷入昏迷,也不知道那些伤痕是怎么消除的了。 齐衡皱着眉:“那日王妃昏倒后,盈袖将您送回了房间,我留下来清理摄政王脸上的血迹。说来也奇怪,我正准备擦去血迹时,那些血却像是被吸收了一样,消失得一干二净,而摄政王脸上的伤痕也逐渐消退了。” 黎欢愕然,原来是她的血治愈了那些伤痕?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这样,她第一次被藤蔓咬时也流出了血,同样溅到了江楚寒脸上,也被吸收了,她当时还以为自己看花了,也没放在心上,但那之后,江楚寒的伤痕就好了许多。 可是,他脸上的藤却没有受到影响。 黎欢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虽然我不太清楚原因,但貌似我的血能治愈那些伤痕,只不过,这对那些看不见的藤没有作用。昨天藤掐断之后,它还是长回来了,但伤痕没有回来,我猜想应该是它们引发了伤痕,而且它们具有再生能力,恐怕只能拔除病根才能彻底治愈。” 齐衡满脸忧虑:“可是,这要怎么做呢?” 黎欢看了看床上的江楚寒,对两人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些藤蔓的源头应该就在摄政王身上。总管,你为摄政王宽衣,我来找出病源。” 齐衡连忙上前:“在下这就去办。” 说着,他掀开了棉被。 江楚寒和衣而睡,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间,一副予取予夺的样子。 齐衡伸向了他的腰带,手却在抖。 黎欢本以为他是不忍见到江楚寒伤痕累累的身体,然而,再看一看,他的耳朵竟然红了。 黎欢狐疑。 齐衡结结巴巴说:“宽、宽衣这种事,在、在下当然义不容辞。” 但脖子也红了。 搞了半天,他是在害羞吗? 这个总管还在硬撑,甚至拿出壮士断腕的气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要去上刀山下火海。 黎欢:“……” 之前她还以为这个总管是稳重糙汉,是她错怪他了。 这戏明明也很足。 齐衡索性半闭上眼,两手往前一伸,解开了江楚寒的腰带,接着糊里糊涂地扯开了外衣,红着脸就问:“王妃,您看这样成了吗?”可、可以了吗?” 黎欢:“……” 盈袖:“……” 房间中一阵沉默。 齐衡都红到了脖子根,气息也不稳。黎欢看不下去,也走了过去。 她望向江楚寒,只见床上的江楚寒衣裳半开,发丝凌乱,如同一尊绝美的玉雕,让人浮想联翩。那些黑色的藤缠在他的半边脸上,仿佛戴上了妖异的面具,在他的清冷脸上增添了一种异域的魔魅之感,不但无损他的气质,甚至突出了他苍白凌厉的五官。 他的衣服根本没解多少,也就露出了胸膛。然而,黎欢一眼就看到了那团东西。 就在他的心口处,一团黑藤纠缠成了拳头大小,盘踞在心脏上方,色泽中黑里透红,好似一颗露在体外的心脏。 这团黑藤不像其他只长触须的藤蔓,它还长出了四片尖棱形的叶子,而在叶片的中央,一朵鬼魅的黑花盛开着,形如芍药,又状似莲花,散发着诡异的腥香气,诡艳生畏。 黎欢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确定了,这便是那些藤蔓的根源! 这团黑红色的藤蔓盘踞在他的心脏上方,又伸展出五根触手状的藤,分别探向双手双脚还有头部的方向。这五根藤中只有头部的那根被黎欢掐断过,因此较为细弱,显得没有力量,其余四根则紧紧贴附着江楚寒的身体,死死绞住了他。 这五根藤正是分布江楚寒全身的那些黑色藤蔓,它们不过是这团藤的分支! 黎欢连忙转过头,去看齐衡和盈袖的脸色,然而他们只是不忍地别开眼,面露忧戚,却没有半点惊异之色。 这奇怪的藤和花,他们也看不到。 江楚寒躺在帷帐中,诡异的花藤在他身上攀爬,吸食他的生命,却没有人察觉。 盈袖第一个发觉黎欢的异常:“王妃,莫非你已经找到源头了?” 齐衡也反应过来:“果然摄政王身上还有玄机?” 黎欢点头, 分卷阅读16 隔空指着那开花的藤团:“就在这里,有一些藤蔓缠成了拳头大小,就在摄政王的心口,那团藤长着叶子,还开着花。” 两人脸色俱是一变,他们都只能看到江楚寒身上的伤痕,但听到黎欢的描述,就已经觉得不妙。 齐衡急切道:“王妃,你可有办法?” 黎欢也不敢确定:“这开花的藤看起来比之前的要厉害,似乎还深入心肺,可能已经寄居到了体内。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除掉它。” 盈袖面色一顿:“听王妃的描述,这毒藤或许是苗疆蛊术,府中本也有一侍女习得各种毒门奇术,对苗毒知晓一二。可惜她为了寻找解药,半月前便已离府北上,去带回空匣子的寒地寻找了线索,至今仍没有消息。” 齐衡也点头:“若是王妃能画出这毒藤的模样,我们也可派人按图索骥,查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毒。” 黎欢知道他们着急,于是应下了。但她并不认为这只是普通的毒,这毒藤具有生命力,而且寻常人看不见,以她的看法,应当是妖魔一类。 江楚寒应该是被妖怪附身了。 黎欢只想把写那破本子的编剧拉出来打一顿。 她看了那剧本,根本没提到这个世界还有这种设定,最多最多就说了一句宫里闹鬼而已,哪知道是真的有鬼。 黎欢也没有原主的记忆,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妖,更不知该怎么驱除它。 难道就要这样放着吗? 黎欢望向帐中。 江楚寒躺在床上,仍是无声无息,然而在黎欢靠近时,他的残魂感应到她的气息,反射性地从黑暗中醒了过来。 他又嗅到了她的气息,尤其是她受伤的那只手,魂魄的幽香丝丝缕缕地从伤口处飘逸而出。 这是她为他受的伤。 昨天她揪住那根摄魂四叶藤时,他也被惊醒了。 江楚寒愕然不已。 她竟然能看到缠在他身上的藤蔓,这藤不是寻常人能见到的凡物,是魔藤,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妖物。只有精通玄学之说的高僧和异士才能观测到魔藤,一般人只会看到他身上的伤痕,那只是魔藤附带的间接伤害,虽然狰狞可怖,却微不足道。 然而,就连德高望重的原机法师看到这魔藤,也只是摇头叹息。 可就在昨天,那只纤纤玉手却把魔藤给生生掐断了! 看到他毁容的脸后,她不但没有害怕他,还徒手掐断了一根摄魂四叶藤的分支! 她,到底是什么人? 江楚寒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也看不到其余人,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也看不到对方的脸,只有一团圆润柔软的光而已。 江楚寒盯着那团光,头一次对其他人产生了纯粹的好奇,至少在临死之前,他要看一眼这团光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凝聚起意志,望向那团光不放。 渐渐的,他竟然觉得那团半透明的身影清晰了一些,从娇柔的团子状一点一点变成了一个娇软的身影,腰肢纤细,长发飘逸,细长的手指盈盈可握。 虽然他还是看不到她的五官,只有大致的轮廓,就和剪纸的人影一般,但那剪影也摇曳多姿。 他望着那袭娇软的身影走过来,接着感觉了对方灼烫的视线。 她在盯着他的心口。 江楚寒一愣,莫非她是看到了摄魂四叶藤的本体? 那魔藤的源头就长在他的心脏上,再过不久就会要了他的命。那时候,他的魂魄不会归于地府,也不会归于上天,只会被咬成碎片,被死契吞噬。 这里就是他的地狱。 就算她昨天掐断了一根魔藤的分支,止住了它的蔓延,但新的藤很快又卷土重来,重新爬上了他的脸。这些藤是杀不尽的。 他对此十分清楚,心静如止水。 然而,他看着她掐断藤后,因气力消耗而倒下,他的残魂却忍不住狠狠一皱,一直盯着她倒下的方向,直到她被人抬了出去,他才沉入黑暗中。 现在她又来了。 江楚寒看着她走过来,竟然又对他伸出手。 但这一次,不是伸向他的脸,而是他的心口。 她在试探那些魔藤的核心! 这个笨蛋! 她难道看不出来它和昨天的藤蔓不一样吗? 昨天她掐断的只是它的分支,所以只刺伤了她的手,消耗了气力而已。但那魔藤的花才是最危险的部分,那朵开在他心脏上方的花不断吸收着他的精魂,他剩下的魂魄都关在里面,如果碰了它,它会以为她是为了夺取魂魄而来,定然发起攻击。 她若是贸然出手,说不定会有性命危险! 黎欢浑然不觉,她定了定神,便想出了主意。 那剧本压根没提到这妖藤是怎么回事,把那破本子的编剧拉出来打也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只能先试试。 她盯着那纠缠的毒藤,随即伸出手,碰向了那朵黑色的鬼魅之花。 ☆、莫挨老子 诡艳的花盛开在藤团上,腥香刺鼻。 黎欢小心地伸向了它。 齐衡和盈袖虽然看不到那些花藤,但也知道她是在做什么尝试,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打扰。 黎欢的手指就要落到那朵花上。 这时,江楚寒的左手忽然抽搐似的动了一下,黎欢愣了一下,也停止了动作。 但再看,江楚寒的手仍是一动不动地搁在身旁,黎欢以为自己看花了,便回头问:“你们刚才有看到 分卷阅读17 什么吗?” 盈袖和齐衡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知道黎欢说的是什么,便同时摇了摇头。 盈袖问:“王妃,是出了什么差错吗?” 齐衡也紧张地望着她。 黎欢见他们都没反应,果然是她看错了吧,这些藤都没有除掉,江楚寒应该还是昏迷不醒,就和植物人一样,不可能有知觉。 然而实际上,刚才盈袖和齐衡都在盯着黎欢的手,都没注意到江楚寒细微的动作,只有黎欢看到了。 她以为是自己多心,于是也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这朵花到底是什么。” 接着,她又投入到试探那朵花上。 江楚寒看着那只手又伸过来,不由得一阵恼怒,他刚才将所有意志都集中到了左手上,才让手指动了那么一下,引开黎欢的注意力。 他分明是在警告她,不要再接近那朵魔花。 然而,黎欢丝毫没察觉出他的暗示。 她仍然向那朵花探去。 ——住手。 一声冷冷的呵斥蓦然响起。 黎欢眨眨眼,她似乎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就在帷帐中! 但是这帐中除了昏迷不醒的江楚寒,哪还有其他人? 黎欢心生警惕,望了望帐中,也没有看到可疑的情况,齐衡和盈袖同样面色如常,只是望着她。 莫非又是她的错觉?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朝那朵伸出手去。 她的指腹落下,轻轻点到了那朵魔花的花瓣。 就在那瞬间,江楚寒心口的藤团顷刻间炸开,无数条藤蔓齐齐伸出,如龙卷风般扫来! 黎欢下意识往后退,接着只感觉自己挨了狠狠一抽,身体腾空而起,瞬间被吹飞了出去。 “王妃!” 离她最近的齐衡眼疾手快,扑到她身后试图接住她,但那股力量实在太强,两人都被甩了出去,双双撞到了墙壁,接着又落到了地上。 盈袖慌张地跑了过来:“王妃!总管!你们没事吧?” 黎欢还昏头转向,但仍是打起精神摇摇头,撑着手转向齐衡的方向:“我、我还好,总管他……” 刚才齐衡挡在她身后,给她当了肉垫,他应该才是受伤最重的那个。 “王妃放心,在下没事。”齐衡从地上爬起来,他体格强健,撞到墙也和没事人一样。 盈袖过来,连忙扶起了黎欢:“王妃,你伤到哪了吗?” 黎欢检查了身上,也没有什么大碍。 她再看向江楚寒的帷帐,那团炸开的藤团此时又恢复成了拳头大小,然而就在刚才,她的手碰到花瓣时,它却猛然爆发,伸出无数恐怖的触手攻击了她。 黎欢记得清清楚楚。 那些触手都是从那团藤里面伸出来的,它们全部爆发出来时,就如同一张黑漆漆的嘴长出了触肢,想要抓住黎欢,将她生吃进去。 好在因为那声奇怪的警告,她心里有了提防,退得比平时要快。 如果她和之前对付那条藤蔓一样掉以轻心,肯定会被这些触手打成重伤,甚至是——死亡。 黎欢面色沉重。 盈袖紧张地上前:“王妃,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衡也在等着她回答。 黎欢于是告诉了他们情况:“那些藤蔓的源头,似乎不是我能对付的,我刚才碰了它一下,就被它掀飞了。” 齐衡和盈袖俱是一愣,面色都有些发紧。 江楚寒病了这一个月,他们早已是穷途末路,该做的都做了,就是看不到一点效果。王府中早就人心惶惶,害怕江楚寒一死,他们也遭小皇帝报复,一些胆小的仆人甚至连夜收拾细软逃走。 只有齐衡和盈袖带着一批心腹死守摄政王府,好不容易才等到了黎欢这个天降救星,如果连她都解决不了,那这整个府都要完了。 黎欢也知道事态严重,现在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对待她极好,然而若是她本事不够,那么她也就没有了价值。 “王妃,你不必担心。”盈袖忽然走上前来,正色道,“我与总管早有了准备,我们的命都是摄政王给的,这些年的时光也算得上是偷来的时间,小女已无怨无求。若是摄政王不能好转,我们定当护王妃周全,等事情都办好了,再找一处地方了断此生。” 齐衡也道:“正是如此,我和袖儿约好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王爷若是去了,那外面的山长水阔,还请王妃替我们去看罢。” 两人的手悄悄握在了一起。 黎欢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并不知晓这两人的过去,也不明白他们为何对江楚寒如此忠心耿耿,不惜以命相随。 但这忠心,还有情义,的确是真的。 她咬牙看了一眼帷帐中的江楚寒,握紧了拳说:“现在还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你们还记得摄政王派人去找的空匣子吧?那里面肯定有线索,能破解这害人的玩意!” 齐衡面色一犹疑:“可是那匣子已失踪一月,现在还不知在何处。” 盈袖也点点头:“我们找了数次,都没能找出来。” 黎欢果断道:“那就再去找一次!叫所有人都去找!只要它不是被人偷了出去,就应当在这府中,不可能长翅膀飞了!” 齐衡沉吟道:“王爷倒下后,府中确实守卫森严,出入都要巡查,无人能携带那个匣子离府。我也亲自查过府中巡防,排除了武林高 分卷阅读18 手盗取匣子的可能性。而且,王爷昏到在书房那天,那匣子就在他的桌案上放着。” “那就不会有错!能解开这怪藤真相的匣子,就在这王府中!”黎欢的声音铿锵有力,“之前肯定还有什么地方遗漏了,这次一定找得更仔细,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 黎欢发令下去,掷地有声。 她的目光坚定灼热,不知不觉中也感染到了两人,齐衡的眼神瞬间亮起了光,盈袖也连忙说是。他们商量好主意,转身就要去下令找匣子。 黎欢又看了看床上的江楚寒,叫了他们:“等等,你们在我被打飞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同时摇头:“不曾听到,难道是王妃还有其他线索?” 黎欢有些迟疑,她在快碰到那朵花之前,的确听到了一声清冷的警告,那声音……似乎就来自江楚寒。 但他们都没听到,要么就是她听错了,要么就是他们根本听不到。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将这事告诉他们都没有用,只是会给他们错误的希望而已。 现在他们可承受不起任何多余的希望了。 黎欢便摇摇头:“没事。我等会就画出这花藤的原貌,再交给你们去查找线索。给我笔墨纸砚,端到这里来就行。” 盈袖立即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办。” 接着,两人同时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黎欢和江楚寒。 黎欢走到他床边,望着他心口的盛开的花藤,神色又是一阵复杂。 这个人就这么沉睡在这里,一动不动,无知无觉,他可知道有人把性命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黎欢坐下来,喃喃道:“你可千万不能死了,你要是死了,你的手下也会一起死,这国家也完了。我还能横渡半个世界去避难,但许多人逃不走,可都会死的。人就在这世上走一遭,活着不能自己选择,死去也不能选择,但活得长一些,多少会找到点东西吧?那也不算白活一趟。” 黎欢碎碎念着,江楚寒的残魂一句也听不清,只能感觉到她的嘴唇一张一合,是在说话。 她还在说话,说明她还活着。 江楚寒悬着的心放下了。 刚才他拼尽了全力对她说出警告,接着她就飞了出去,离开了他的感知范围。 他的世界又剩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他等了又等,还是没有看到她。 他一度以为她已经不在了。 又是这样。 他所在意的,都会离开他。 江楚寒五味陈杂,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他只是慢慢魂消魄散,沉入那无边的黑暗中。 但这时,黑暗中又有了光。 她又来了。 江楚寒顿时凝聚起意识,看着她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对他说着话。 这个人还活着,她还在这里。 他不由得感到了一丝安心。 这时,黎欢却是越说越起劲,她仗着江楚寒什么也听不到,就把她到这里来之后的所有经历都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其中还有不少对剧本的吐槽,比如抱怨那个小暴君瞎搞事,还有秦飞雪的助纣为虐,和小暴君双双把国亡的骚操作。 最后,她话头一转,教训起了江楚寒。 “我说你,你这个摄政王当得好好的,干嘛脑抽了去什么匈奴什么寒地找什么盒子?你知道盒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吗?游戏里有个成语还叫‘落地成盒’呢。而且你找回来的还是个空盒子,那破空盒子除了死了你一批手下,还有把你自己也搭进去之外,有用吗?没有吧?喂喂,你听到了吗?” 江楚寒一句话也听不到,但他总觉得,这个人肯定是在说他的坏话。 他渐渐忍不住了,意念中发出一句声音:“闭嘴。” 黎欢腾地从床上跳起。 不敢置信地盯着江楚寒:“我的个老天爷子,你还没死,你真的在说话!” 江楚寒:“……” 幸好他听不到黎欢的声音,不然要被她气活了。 黎欢再看了江楚寒,他的嘴唇和喉咙都一动不动,不是他的身体在说话。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已经知道了。 她的猜测是对的,她之前果然没有听错,刚才的警告声是真的,而且就和这个声音一模一样! 这应该就是江楚寒的声音! 除了他,这里没有其他人了! 黎欢刚才就想着江楚寒或许能感知外界,做出一定的反应,比如手指动了一下,比如那句警告。 也就是说,这个人的意识还在,不是真的植物人。 他还能再抢救一下! ☆、摄政王大人 黎欢确定江楚寒还有意识后,着实松了口气。 她之前对齐衡和盈袖说的那番话,其实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那个空匣子到底能不能找到,以及这藤能不能驱除都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但现在,至少她知道江楚寒意识尚存,她的努力也没有白费,或许她还能直接问出关于那匣子和这毒藤的事。 黎欢凑过去观察他:“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出声音让我听到的,不过,既然你能出声,就说明你听得到我的话吧?现在齐衡和盈袖都在为了救你而努力,要是你有什么线索的话,就直接告诉我。” 床上的江楚寒寂然无声。 黎欢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摄政王大人,你能看到我吗?不对,你能听到吗?” 分卷阅读19 这时的江楚寒已经沉入了黑暗中。他的残魂本就微弱,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中,只是昨日他吸收了黎欢血中的精气,脸上伤痕痊愈的同时,残魂的意志也变强了。 但终究还是抵不过消耗的速度,他两次用意念发声,一次强行支配身体,已经透支了恢复的精力。 黎欢仍对着他说个不停,直到嘴唇发干了,也没得到一丝反应。 她撑着腮帮子琢磨:“难道你和我说话还有时间限制?” 她转了转眼珠,悄悄伸出不安分的手,戳着他完好的那边脸颊:“摄政王大人,你还醒着吗?” 白葱似的手指戳了他两下,一轻一重。不过,江楚寒一点醒来的意思也没有,玉石般的脸任由她戳了又戳。 黎欢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反应,只得无奈收回了手。 她想着虽然江楚寒有些意识,也能做出一些轻微的举动,但不能持续,没办法和她沟通。 真可惜,如果能直接问江楚寒那盒子还有这藤的秘密,应该就能知道大部分内情了。 黎欢扫了一眼他心口的妖花,隐约有一种不安之感。 这部分的剧情完全没有在那个剧本中提到,原本身为秦妃的黎欢死在了故事开头,江楚寒随后也死了。而现在,她穿进了这具身体里,有了她不知道的特殊体质,而且正好能看到附在江楚寒身上的藤蔓,她的血还能治愈他的伤痕。 这其中的种种巧合都太让人不安了。 她应该只触及到了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其中还蕴藏着她不知道的秘密。那个剧本也同样如此,完全没触及核心。要是黎欢自己来写,她肯定会打造成一个世界观宏大的奇幻故事,现在却被那破编剧硬生生写成了玛丽苏宫斗,归根结底,还是编剧的锅。 黎欢对那编剧的名字记得清清楚楚,是一种鸟的名字:禾雀。 ……好想打他一顿哦。 黎欢脑补了二十三种把人撂倒的方式,这时,盈袖端着笔墨纸砚来了。 盈袖欠了欠身:“王妃,墨已经磨好了。” 黎欢便去画江楚寒身上的藤蔓,好在她从小就学过书法和画画,到了高中忙着艺考才搁置,还算有点底子。此时她拿起笔,蘸了墨往宣纸上勾勒,下笔虽然生疏,但也能将那些藤大致描绘出来。 她先是画出了位于心口处的花藤,又叫盈袖解开江楚寒的上衣,盈袖如实照做,江楚寒的外衣落下,底下白玉般的身体满是划痕,又遍布着黑色藤蔓,看不到一片完好之处。 黎欢忍着不去看那些伤痕,只将缠在上面的黑藤给画了出来。 最后一笔落下,黎欢将画给了盈袖。 盈袖接过画,只看了一眼,双手便抖得几乎拿不住画。 她的眼中含着泪光:“王爷他……” 黎欢点了点头,她知道她在想什么,盈袖看了那画就能明白,江楚寒的病情很不妙,那些狰狞诡异的黑藤吸附着他,已经快要取走他的性命了。 而他们还束手无策。 盈袖强忍住了泪,卷起了宣纸,对黎欢欠身:“总管正和府上的人一起找匣子,暂时还没有消息。我这去找关于这藤的线索。” 黎欢也和她走了出去:“我也一起去找匣子,多一个人多一分力。” 两人走出了寝殿,穿过庭前的花园。 这时,一个下人急忙忙冲来,路也不看,就朝她们撞过来。 盈袖反应很快,她急步上前,一把揪住了那个下人,将他掼到地上,冷声喝道:“大胆,你这是要冲撞王妃不成?” 那下人连忙跪地求饶:“盈袖姑娘,小的不是有意的!实在是那后院太诡异了,小的、小的正要去报告总管!” 盈袖皱起眉:“后院发生了什么?” 对方面色惊惧:“是、是闹、闹鬼了!” 盈袖哪里信这种胡话:“这大白天的,还是正午,哪来的鬼?” 黎欢也往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风平浪静,阳光正好,一点也不像闹鬼的样子。但这下人却吓得慌不择路,面无人色。 盈袖揪着他问:“说清楚点,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下人哆哆嗦嗦,将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刚才齐衡下令严查府邸,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角落,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那个匣子。这个下人便和一伙人去排查后院的角落,只要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不放过。 然而,有两个人钻进一丛矮树下面摸索,出来后却忽然和失魂了般怪喊怪笑,手舞足蹈,面色癫狂,也不认得其他人。 其他人试图去按住他们,但一碰到这两人,他们顿时也和那两人一样怪笑不止,还和僵尸般追着剩下的人,把失疯症传染给他们。 一个传染两,两个传染四,腿脚不利索的都感染上了。 这个下人胆小怕事,却跑得飞快,看势头不对,立马抛下伙伴,逃了出来。 他哆嗦着说完,忽然抓住了盈袖的袖子,眼里满是癫狂:“盈袖姑娘,你一定要救救我!” 这时,前方忽然飘来一阵诡异的笑声。 那正是后院的方向! 这人一听,更用力地抓住盈袖:“他们来了!他们来了!盈袖姑娘,求求你了,带上我一起逃吧,这王府已经要完了,我们一起从这个见鬼的破地方逃走!” 盈袖冷下了脸,一记手刀砍在他后颈上。 对方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盈袖扯回袖子,一脚踢开他, 分卷阅读20 接着对黎欢说:“王妃,这许是敌人入侵,我这就护送你回房——” 她转过头,身后哪还有黎欢的人影! 再一看,黎欢一袭红衣,正以百米冲刺之势奔向后院! ☆、咕叽—— 黎欢循着刚才的怪笑声,跑进了后院。 “哈哈、哈哈——” 一进院落,偌大的院子里又响起一阵枯木似的笑声。 黎欢走过去,就看到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翻着白眼昏迷不醒。唯一还醒着的一个也跪倒在地,一手朝前伸出手,似乎是在向人救命,但另一只手却卡着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空洞的笑声。 他虽然在笑,神色却是十分痛苦,整张脸都扭曲成奇怪的模样,像是被捏坏了的泥人,各种奇形怪状都出来了。 黎欢停下来,她的目光没有落在这些人身上,而是看向了空中。 就在这些人的上方,空气里漂浮着许多白色的毛团子,乍一看像是一团团的棉花球,每一个都长得一模一样。 然而,毛团子上面却长着一对豆子大的小眼睛,黎欢一过来后,它们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果然是这样。 黎欢刚才听到怪笑声时,便看见一枚这样的毛团子从她面前飘过,她才立即跟了过来。 这些毛团子飘在空中,像跳跳糖般来回弹动,还有一个就黏在那些怪笑的人头顶,昏过去的人身上却没有。 要是她没猜错的话,它们正是导致这些人失智的罪魁祸首! 而且,都是妖怪! 黎欢和它们对视着,这些毛团子只有汤圆那么大,毛毛蓬松柔软,轻若蒲公英,又小又圆,萌得让人心都化了。 这么可爱的毛绒绒,怎么也想不到它们会是犯罪分子。 黎欢上前一步:“你们快放开那些人,我还可以当做没看见。” 毛团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全部簇拥在一起,豆子眼呆呆地看着她。 黏在那些人头顶的毛团也转了过来,同时间,怪笑声也没了,跪在地上的人慢慢恢复了神智。 这时,白色的毛团子中钻出一只黑乎乎的毛团,挡在了众毛团前。 这只毛团黑得和煤球一样,混在白毛团中格外打眼。黎欢饶有兴致:“嗯?你就是它们的首领?” 黑毛团呆萌呆萌的,它望了黎欢一会,张开嘴,发出一声长长的:“咕——” 接着众毛团纷纷张开嘴:“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黎欢:“???” 合唱团吗这是? 不过,它们这么一唱,原本停止了怪笑的人忽然又手舞足蹈,狂笑不止。 好吧,她明白了,就是这些可爱的毛绒绒打趴了一片人,它们的声音应该是具有强烈的催眠作用,但不知为何黎欢丝毫没被影响到。 她走上前,一手捏住了那个黑毛团。 叽叽叽的声音顿时没了。 众毛团惊慌失措,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偶尔才发出一声哽咽似的“叽叽”。 黎欢捏着黑毛团子,揉了又揉,这手感,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又软又蓬,极为美妙。 黑毛团子生无可恋,艰难地张口:“咕——” 然而众毛团不敢应声,全都贴着彼此,望着黎欢抖啊抖。 黏在那个人头顶的毛团悲伤地“叽”了一声,弹着圆溜溜的身体,慌忙逃走了。 黎欢:“……” 怎么感觉,她好像变成了坏人? 她看了一眼中了催眠的人,毛团子离开后,他的神色恢复正常,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其他人也是如此。 再看她手里毛绒绒的犯罪分子,实在太可爱了,她又忍不住撸了撸那团黑毛球。 黑毛团子瘫在她手中,又是一“咕”。 众毛团缩成一团,望着失势的首领,只回应了微弱的一“叽”。 这些毛团也不跑也不逃,只是相互蹭着彼此,豆子眼水汪汪的,软糯可爱。黎欢忍不住对它们也伸出了毒手,众毛团怕得抱住彼此,个个都要哭了出来。 这时,盈袖的声音忽然响起。 “王妃!你没事吧!”盈袖从旁边冲了过来,看到黎欢淡定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急忙对她解释,“我在来的半路上也遇到了发病的仆人,他们果然疯了,很不好对付,但刚才忽然都倒了下去,实在诡谲!” 黎欢看了一眼缩在一起的毛团,它们都听懂了盈袖的话,纷纷哽咽了起来。 黎欢收回手,对盈袖道:“这事我已经解决好了,犯病的人只是受了精神刺激,恢复过来应该就没问题了。” 盈袖惊异道:“王妃,你抓到了犯人?” 黎欢又看了一眼那些毛团,犯人就在这里呢。 她回答:“没错,都抓到了。” 毛团抖得更厉害了。 盈袖却看着周围问:“王妃,这凶手在哪?这场偷袭安排得神鬼不觉,一定是精心策划的暗杀,必须严刑拷问,让他们交代出有幕后主谋!” 毛团子含着泪,连连摇头,还委屈地“叽”了一声。 ……这些毛团子的幕后主谋,大概就是它们吧。 黎欢无奈道:“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幕后主谋。” 整个事情大概只是一场意外,那两个下人去矮树丛里找匣子,估计是惊动了这些毛球,它们便对他们发 分卷阅读21 起了攻击,接着毛团一个个落到其他人身上,也让他们陷入了失智状态,看起来就好像是感染了一般。 其实,只是这些毛绒绒黏到了他们头上,然后“咕叽”了两声。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这些毛绒绒怎么会呆在这里,它们的出现是不是和江楚寒的病有关? 黎欢思忖间,盈袖又惊疑追问:“王妃难道拷问过了凶手?他们到底在哪里?” 黎欢指着空中的毛团:“就在这里,数量很多。” 盈袖:……Σ(⊙▽⊙\a 黎欢:“你看不到吗?” 盈袖:“这、这里到底有什么?” 黎欢:“是可爱的毛球,会发出声音催眠人的那种。” 盈袖大惊:“是、是妖怪?” 黎欢点了点头,既然盈袖都看不到这些毛团,肯定是妖怪无疑,就和那妖藤一样。 黎欢倒是习惯了,自从见过江楚寒身上诡异的藤蔓后,她就对这种事淡定自若。但盈袖毕竟不一样,就算她跟着江楚寒见过各种大场面,一时也接受不来自己面前有一堆妖怪的事情。 黎欢试着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总管那边怎么样了?找匣子的事有着落吗?” 盈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现在恐怕还没有。” 黎欢看了看缩在一起的众多毛团,然后说:“我有一个主意。” 盈袖:“?” 黎欢严肃道:“你先去找一个麻袋过来。” 盈袖:……Σ(⊙▽⊙\a? ☆、一麻袋的毛绒绒 麻袋很快就拿来了。 黎欢接过,兜头罩下,毛团缩在一起哭唧唧,不躲也不逃,正好装满一麻袋。 犯罪分子全部落网。 只剩下那只黑毛团还在黎欢手中,她拎起那一麻袋的毛团,对它说:“你看到了吧?你的小弟全都落在了我手里,要是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扣押它们一辈子。” 黑毛团生无可恋地“咕”了一声,表示应下了。 黎欢接着又对袋子里的毛团说:“你们也都听到了吧?你们的老大在我手里,如果你们不听我的,我就扣下你们的老大,撸秃它的毛。” 麻袋里的毛团害怕地“叽”了一声,也表示应下了。 这样就都搞定了。 黎欢趁机提出条件:“你们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方式,就是替我找到一个盒子,那盒子就在这个王府中,你们数量这么多,而且身板小,应该能注意到普通人忽视的地方。总之,找到那个盒子,我就放过你们。” 她拎着麻袋晃了晃,众毛团立即“叽叽叽”地答应了。 黎欢转向了盈袖:“对了,那匣子具体长什么样?你对这些毛团描述一下,它们待会去找。” 盈袖看不到这些毛团,但能看到那麻袋鼓鼓囊囊,显然是装着东西。她听出了黎欢的计划,连忙便形容起那匣子的样式:“它以檀木制成,长六寸,宽三寸,约三指高,上面雕刻着一串油麻藤的花。” “油麻藤?”黎欢立马想到了江楚寒身上的藤蔓。 盈袖摇摇头:“倒不是摄政王身上的那种藤,油麻藤是南方常见的植物,花如串串葡萄,味道香甜,可以食用。对了,它的形状像是雀鸟,所以还有另一个名字,就叫禾雀花。” 黎欢差点拿不住麻袋:“你说它叫禾雀?” 禾雀这个名字,不就是那个坑爹编剧的笔名吗?! 盈袖却是不明所以:“这油麻藤确实叫禾雀花,不知王妃为何惊讶?” 黎欢觉得自己需要喝口水压压惊,她记得清清楚楚,那破剧本上写的就是“禾雀”这个名字!她本以为这是一种鸟,不料它还是一种花! 这匣子上的禾雀,和剧本上的禾雀,隐隐中似乎有什么联系,和她之前的不安感应和了起来。 她沉吟了一会,随即对掌心里的黑毛团说:“你听到了吧?那檀木匣子上雕刻着禾雀花,叫你的小弟去找,找到了立即拿来给我,我就放过你们。不然——” 黎欢用力撸了撸黑毛团,威胁道:“我就撸秃你们的毛!” 黑毛团被她捏在手中,像是磁铁吸住似的动弹不得,只是忧伤地“咕咕”了两声。 这应该就是说好的意思了。 黎欢放开了麻袋,对毛团们说:“轮到你们出场了,找到那匣子之前,你们的老大都是我的人质,不要等它被撸秃了才回来哦。” “叽叽叽!” 毛团们从麻袋里跳出来,含泪望了一眼它们的老大,接着四散而去。 变成人质的黑毛团在她手中逃不走,干脆躺平了。 黎欢揉了揉它,它也没什么反应。 倒是盈袖一脸紧张:“王妃,这……” 黎欢才想起她刚才把盈袖晾在了一边:“没事了,我已经叫毛团们去找那檀木匣子,它们要是找到了线索就会回来。不过,我之前听说匣子一直放在摄政王的书房,能否带我去一趟?” 说不定在那个房间,她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和“禾雀”有关的线索。 盈袖点点头,引她去江楚寒的书房,至于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则交给其他人一个个抬回去。 黎欢到了书房,盈袖忙着去查黎欢画出来的藤蔓,叫了几个侍卫守在外面,便拿着画和齐衡商量去了。 黎欢推开书房的门,就见一只毛团从面前飘过去。 她跟着望 分卷阅读22 过去,只见那群本该去找匣子的毛团排着长长的队伍,从往书房里面钻。 里面传来一个尖尖的声音:“好了好了,我知道小黑被抢走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们,除了你们这些笨蛋,其他的妖魔鬼怪还有凡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会拔光你们的毛,把你们烤成妖怪丸子!现在事情都结束了,我们这就离开这个地方!” 黎欢偷偷到了门口,只见毛团排着队伍,一个接一个地跳进了书桌上一个半开的木盒子里,那盒子好像是个无底洞般,一堆毛团跳进去后仍然没有满。 黎欢惊异不已,更惊人的是,这半开的盒子还站着一只小蝙蝠,黑乎乎的蝙蝠长着尖尖的耳朵和小牙齿,张开一边的翼手,正好撑住那个木盒盖,打开来让毛团跳进去。 这时,黎欢手中的黑毛团动了动,似乎是要张口咕咕咕。 黎欢摁住了它,暗中观察这奇妙的场景。 一只会说话的蝙蝠和一群毛团,毫无疑问,它也是妖怪。 但为何会在江楚寒的书房里? 黎欢正想着,最后一只毛团也跳进了木盒里,蝙蝠似乎松了口气,翼手往贼似仓鼠的脸上抹了一把:“幸好只丢了一只小黑,那只小黑留着也没什么用,丢了就丢了吧。” 蝙蝠嘀咕着,同时间,黎欢感觉到手里的黑毛团挣扎了一下。 看来被丢弃的小黑就是它了。 蝙蝠继续自言自语:“我已经按照契约上说的去做了,对那家伙已经是仁至义尽,就到此为止了。” 这话中又牵扯到了另一个人,黎欢想听得更清楚一些,往里凑近了,这时,蝙蝠敏锐地看了过来。 一人一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蝙蝠愣了一愣,随即十分不屑:“又来了一个凡人,算了,反正他们看不到我,也听不到声音,就连这个盒子都找不到。” 说着,蝙蝠收回翼手,盒子啪嗒一声盖上了。 黎欢目光下移,落到那盒子上。 盒子是深紫的檀木色,上面雕刻着花纹,一串开花的藤缠绕在表面,那一串串的花形状似雀,花瓣似翡,争奇斗艳,雀满枝头,瞬间让人联想到万鸟栖枝的场景。 黎欢盯着那盒子,一个念头如雷般劈中了她。 不会有错。 这正是那个失踪的空匣子! ☆、天生一对 黎欢认出那匣子,立即推门进去。 小蝙蝠对上她的视线,紧张地抖了抖翼手:“妈耶,我竟然觉得这个凡人能看到我,是我吃太多凡人种的果子,感知出了问题吗?” “你的感觉没出问题。”黎欢走到它面前,拿出了藏在身后的黑毛团,“这是你丢失的毛团吧?” 黑毛团咕了一声。 小蝙蝠目瞪口呆,它先看了看黑毛团,又看了黎欢,喃喃道:“你、你是……” 黎欢往前一步:“我是谁不重要,但是你和这些毛团,还有这个盒子,以及——” 话还没说完,小蝙蝠两爪扣住那匣子,双翼一展,扑到黎欢手上,翼手一挥,扫走了掌心中的黑毛团。接着破开窗户,逃之夭夭。 黎欢猝不及防,被它带走了毛团和匣子,连忙追上去:“等等,莫非就是你害了江楚寒?” 蝙蝠带着匣子和黑毛团逃到了外面,盘旋了一圈半:“胡说八道!我分明是他的恩人!” 说着,蝙蝠便往前飞去。 黎欢追到外面,它已经没了影子。 但是,她最后看到蝙蝠飞的方向是江楚寒的寝宫! 黎欢飞奔而去,守卫看到是她也没有阻拦,黎欢直奔江楚寒的房间,一开门就看到那只蝙蝠站在帷帐中,翼手叉腰,对昏迷不醒的江楚寒说:“我就是来看你最后一面,人我也给你找来了,之后就是你的造化了。” 然而盒子里的那些毛团不这么想,它们又从盒子里钻出来,一个个滚到江楚寒脸边,叽叽叽地叫着。 “喂喂,你们别接近他!惹怒了他身上的摄魂四叶藤,你们也会被吃掉!”小蝙蝠急得张开翼手,一个个把它们丢回盒子里。 但毛团又哭唧唧地跳出盒子,重新扑到江楚寒身上,在他没被藤蔓覆盖的脸上蹭来蹭去。 这下黎欢也看明白了,这些个妖怪,一定知道江楚寒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关上门,走了过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的摄魂四叶藤,莫非就是江楚寒身上的藤?” 小蝙蝠抱着一堆毛团望了过来:“你也不算笨嘛,事情就是这样,他已经快要被那藤弄死了。” 江楚寒安静地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毛团子小心地蹭着他,很是舍不得他的样子。 黎欢冷着脸:“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所以呢?在他身上种上毒藤的是谁?” “是谁?”小蝙蝠凉凉地笑了一下,“这摄魂四叶藤长在血肉之躯上,只有自愿种下才能扎根于心肺,吞噬精魂。除了他自己,还能有谁?” 黎欢惊骇:“他自愿种下?那你到底是——” “我和这件事没有关系,要说关系,也是这些小东西。”小蝙蝠将毛团丢进盒子里,它们还想钻出来,但马上就被它按了下去,“我知道你们都在找这个盒子,觉得它是引发病症的罪魁祸首,但你们错了,这个人不远万里派人找到盒子,正是为了救他自己!” 救自己? 黎欢没料到会是这样 分卷阅读23 一个反转,小蝙蝠怕她不信,又说:“你要是不相信,就亲自去问他。” 黎欢看了看还昏迷不醒的江楚寒:“这要怎么问?” “我当然有办法。”说着,小蝙蝠一头钻入了盒子中。 黎欢好奇地往里面张望,却见这盒子里头别有洞天,外表看起来是普通的盒子,实际上里面还藏着其他空间,一眼看过去还挺深。 再一看,里面放着好些夜明珠用来照明,地上堆积着数不清的金币、珍珠和各种稀罕宝贝,简直就像个宝库。 小蝙蝠在那堆金子里翻来翻去,挖出一面带手柄的小铜镜,随即用爪子抓着它飞了出来。 “给你,这是引魂镜,将他的残魂引到镜子中,你们就能交流了。”小蝙蝠将镜子放在被褥上。 黎欢半信半疑地拿起镜子,这看起来只是普通的铜镜:“要怎么用它?” “唔,本来用这玩意条件很苛刻,需要高深的法术将残魂引导到镜子中,不过,没有比极阴体质更好的导体了,你把手放在他没受伤的脸上,另一只手拿着镜子,等上一会儿,他自然就会出现了。” 这么一听还挺简单,但是:“你说极阴体质?说的是我?” “难道你以为你只是个普通人?就是因为你这个极阴体质,所以你才能看见妖怪鬼神,而且妖魔鬼怪都害怕你。”小蝙蝠警惕地看着她,“所以你不要再过来了,这些小东西敏感得很,普通人都会惊扰它们,而你一接近,它们就会被你的气息压制,怕得动都动不了。” 小蝙蝠张开翼手护在毛团面前,黎欢看了一眼,那些毛团紧挨着江楚寒,果然都不肯靠近她。之前她捏住了毛团时,它们也瑟瑟发抖,想来也是这个缘故。 黎欢退了半步:“它们倒是很喜欢江楚寒呢。” 可不是嘛,毛团都挤在江楚寒脸上,争先恐后地蹭着他,没有一点害怕的影子。 “这是当然,他和你正好相反,是极阳体质,妖魔鬼怪的最爱,吸一口他的精气,无论是妖魔还是鬼怪,都能爽歪歪好几天,这些毛球也特别喜欢他。”小蝙蝠醋醋地说。 极阴,和极阳? 这命中注定的宿命感是怎么回事? 黎欢正要开口,小蝙蝠又说:“反正我就告诉你这些,剩下的你自己去问他!” 说完之后,小蝙蝠转身去笼络那些毛团子:“乖乖宝贝,都到盒子里来,不要再蹭那个半死的人了,他曾经是很好的食物没错,但现在他都要入土了,没有什么食用价值。” 然而没一个毛团理它,毛团子们还是哭唧唧地蹭着江楚寒,可见喜爱他的程度非同一般。 小蝙蝠满脸醋意,扭过头对黎欢说:“女人,你快把他治好,不然我的食物都不肯跟我走了。” “你的食物?”是指那些毛团? 小蝙蝠严肃点头:“这些毛团都是我的备用粮,不准你伤害它们,要吃掉它们也只能由我下口!” 黎欢:“……” 不好意思,她真没有吃毛球的爱好。 黎欢拿着铜镜上前:“所以我只要触碰他的脸?” 小蝙蝠很肯定。 她试探着伸出了手,放在江楚寒完好的那半边脸上。 毛团一感觉到她的靠近,立即吓得缩到一边。 小蝙蝠立即哄劝它们回盒子里,好打包一并带走。 但毛团恋恋不舍,压根不肯离开江楚寒。 黎欢忽然又缩回了手,转头问蝙蝠:“对了,他的残魂到了镜子里,就能和正常人一样能看到也能听到了吗?” “当然了,这就是引魂镜的作用,让魂魄和人一样,能听能看能说,包括嗅觉都有。” 黎欢反而迟疑起来:“能不能先别让他看到?” 她记得剧本里写着,江楚寒回光返照时醒来,结果看到了小暴君送给他冲喜的后妈,结果直接被气得进了坟墓。 江楚寒要是看到了她的样子,加重了病情怎么办? 黎欢将她的忧虑说了出来,小蝙蝠一沉思:“这个人类确实心高气傲,性格阴沉不定,连毛绒绒蹭他都无动于衷,若知道你是那个老皇帝的小老婆,被气死也是正常的。” 黎欢干巴巴一笑:“是吧,正常人都不会想娶个皇伯母当老婆。” 小蝙蝠点点头:“那我便暂时封印镜子的视觉,他能够感知到你的存在,但不会看到你,其他的都没问题。” 这样江楚寒应该就不会认出她了。 说到底,他们之前的交集就只有一次册封,那时候的黎欢还是真身上阵,性情也唯唯诺诺,连话都没说两句,留给江楚寒印象估计也不会很深,只要别看到应该就没问题。 黎欢便允诺了。 小蝙蝠立即封印完毕,黎欢重新将手放到江楚寒脸上。 他的皮肤冰凉凉的,手感如丝绸缎子,黎欢忍住蹭几下的冲动,默念着这不算轻薄,一定不算轻薄,随即握着铜镜深吸了一口气,摒弃杂念,专心地当一个导体。 镜子毫无反应。 黎欢疑心自己是不是被坑了。 那只蝙蝠还开始强制搬运毛团,将团子一个个丢回盒子里,然后盖上盖子,接着再抓一个,再盖上…… 黎欢愈发疑心了。 这时,她的手指微微一热,像是有电流通过一样,微微失去了知觉片刻。 紧接着,镜子发出一阵光亮。 有效果了! 镜子的光芒慢慢散去,随即出现了一张 分卷阅读24 清冷如玉的脸。 黎欢屏住了呼吸,这镜子中的,正是江楚寒本人! 江楚寒只感觉到一阵力量牵引着他,将他从黑暗中引渡到了另一个世界,光线慢慢渗透了过来,起先似乎还隔着一层油纸,如同熹微晨光,接着就越来越强,连声音也一并带过来了。 他很清晰地听到了三个字:“江楚寒!” 黎欢一时失神,不小心直呼了江楚寒的名字。 镜中的江楚寒愣了一下,黎欢顿时咬住嘴唇,糟糕,她刚才一激动,就忘了她已经穿到古代了,直呼其名是大忌。 趁着江楚寒初醒,还没反应过来,她连忙清了清嗓子弥补:“摄、摄政王大人,你可算醒了。” 语气里还多了一分小心翼翼。 江楚寒听到了声音,但眼前的世界只有隐隐约约的人影,都是一片白色。 只不过,他闻到了熟悉的香气,轻盈缠绕,芬芳的幽香,就来自他面前的女子。 这是,他的光。 ☆、吾乃九天玄女 黎欢一望见镜中的人,顿时忘了几下呼吸。 江楚寒的残魂敛在镜面,显示出肩膀以上,脸上也没有那些藤蔓,五官端庄无瑕,端的是丰神俊朗,绝世无双。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他的双眼冷冽,黑沉沉如落星,虽然看不到景物,却威严自怒,叫人看一眼就屏住气息。他循着黎欢的气息,直直望向她:“你是谁?” 这声音,就如她之前听到的一样。 果然就是他警告她不要靠近那朵魔花,还有叫她闭嘴。这第三次,他问的是她是谁,黎欢望了望旁边的小蝙蝠和毛团,沉思道:“我是你手下花十万两黄金请来的……神婆!” 江楚寒:“……” 小蝙蝠都听得一愣,翼手僵在了半空中。 毛团趁机从它身边逃走,弹着到了镜子前,用一身软毛蹭着镜面,欢快地叽叽叽。 很快镜子表面就黏满了毛团,连江楚寒的脸都看不到了。 “你们挡住他了。”黎欢连忙把镜子抽出来,却不小心碰到了那些毛团,毛团叭叽掉到了被子上,被小蝙蝠趁机捡走,丢进了盒子里。 镜中的江楚寒再次露出脸来,却是道:“若你是为赏金而来,大可不必,本王病症入魂,凶险异常又无药可救,无需多赔一人白白送命。” 黎欢有苦难言,她要是不能救下江楚寒,可不是赔一人的事了,许多人可是会因此赔上性命。 她便叹了口气:“大人有所不知,我这神婆子收下了银两,定然要试试才好占为己有,不然连试都不试,日后花着也难以心安。” 江楚寒面色微怔:“你只想求个心安?” 黎欢以为他是要松口了,连忙点头:“没错没错,还请大人配合配合,先说这摄魂四叶藤该怎么解?” 江楚寒淡淡道:“无解,别白费力气。” 黎欢瞠目,她扭头望了一眼旁边搬运毛团的小蝙蝠,用眼神询问她该怎么问下去。 这时,镜子的角度倾斜,江楚寒也感应到了蝙蝠的存在:“禾雀,你也在这里?” 原来这只蝙蝠果真叫禾雀,黎欢一听这名字就有些火急攻心,捏紧了镜子把手问:“为什么它不能在这里?不就是你让那些手下去找那空匣子的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手下都看不到那匣子的真面目,它看起来是空的,其实装着那只蝙蝠和毛团,还有各种各样的金银财宝!” 小蝙蝠连忙护住了它的盒子:“毛团还有金银财宝都是我的!这个盒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 黎欢:“……”我还没说要呢。 小蝙蝠:“最多、最多就给一半!” 黎欢:“……你此话当真?” 别说一半财宝,有那盒子里的一小撮,她都可以拿着去周游世界了,真叫人期待啊。 小蝙蝠一本正经:“当然,不过不是给你,是给他——” 小蝙蝠转向了镜子中的江楚寒:“我之前就提过,要用毕生积蓄替毛团赎身,这盒子的财宝就是我这些年收集到的宝物,现在看来,给一半就行了!” 黎欢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似乎还不少,她只得看向江楚寒,然而江楚寒也没有说这事的打算,而是说:“如果你能看到蝙蝠和那些团子,定然知晓这摄魂四叶藤的厉害之处,你也被它伤过三回,也该知难而退。” 黎欢心中愁苦,她倒是想知难而退,可她能退去哪?而且她也是现在才知道这藤叫摄魂四叶藤呢,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她还真是没搞清。 她咳嗽了一声:“摄政王大人,你有所不知,其实呢,我不是一个简单的神婆子,我是传说中拥有神秘力量,上能窥天府,下能察幽冥,全天下独一份的——神婆!我的任务就是解救你于水深火热中,之后方可拿着钱财逍遥天下,还请摄政王成全!” 小蝙蝠抱着的毛团啪嗒一声掉到了床上。 这也忒不要脸了。 小蝙蝠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江楚寒也是愣了一愣,黎欢紧张地盯着他,希望自己忽悠了过去。 半晌,江楚寒发出幽幽的两个字:“随你。” 黎欢心花怒放,看来这摄政王还是好说话的,只要讲几句道理,他还是能听进去。 江楚寒又道:“若你能活过今晚,我 分卷阅读25 便信你。” 黎欢僵住了。 她硬着头皮问:“为什么我活不过今晚?” 江楚寒冷呵了一声:“那些鬼怪今晚便会来找我,啃食我的身体,他们极喜欢活人,啃食干净后,我的身体便废了,保全了我的残魂也无济于事。” 他听起来懂得很多,甚至比她这个半吊子还多。 黎欢傻傻问:“然后呢?” “然后?”江楚寒凉凉道,“然后你也会死,你若是想阻止它们,同样会被吞噬干净,魂归九天。” 黎欢似乎有点明白了:“所以你才警告我,叫我不要管你?” 江楚寒却是不说话了。 黎欢心里有了底,这摄魂四叶藤是江楚寒亲自种下的,他清楚自己的死期已到,但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派人找了这个空盒子,不,是找了这个盒子里的蝙蝠和毛团,他没有把这些事告诉齐衡或者盈袖,只是默默承担,然后死去。 许是他太过高傲,认为普通人帮不到他什么,才选择一个人扛着,现在也是这样,他也在高冷地把她往外推。 黎欢故作轻松:“摄政王大人,你可搞错了,实话告诉你,我不但是神婆,还是全天下举世无双的九天玄女,那些鬼怪想啃我一口,就看它们命够不够大了。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的安危,该担心的是那些不知道藏在何处的鬼怪呢。” 小蝙蝠搬运的毛团又叭叽掉下。 江楚寒:“……” 镜中的他眉头抽了一抽,似乎是在强忍着不要吐槽。黎欢也知道自己牛皮越吹越大了,但也没办法,她首先得消除这个人的戒心,而且还得保住自己的身份,不管是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身份,还是她是小暴君送来的冲喜后妈的身份,先要瞒住江楚寒才行。 黎欢清了清嗓子:“既然我的玄女身份已经瞒不住了,摄政王大人,你也该相信我了吧?可否告诉我这摄魂四叶藤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为何要在身上种下它?还有那盒子里的蝙蝠和毛团,它们的用途是什么?” 江楚寒薄唇一启:“你既是九天玄女,区区几个问题还能不知?” 套话失败。 黎欢又是僵住,想撬开这个人的嘴,真的比撬保险箱还难啊。 她扭头,瞪着那只小蝙蝠,用眼神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蝙蝠无辜地摇头,表示江楚寒就是这样,它也是没辙。 黎欢满头无奈,只得演下去:“本、本神婆自是知道,只是出于方便再次问问摄政王罢了,既然你不肯明说,那我就——改天再问?” 说到最后,黎欢心都虚了。 江楚寒只是呵了一声,接着移开话题:“本王沉睡多日,这朝廷事务如何?” 黎欢又看了一眼小蝙蝠,她可不知道这朝廷情况怎么样啊,这问的怎么个个都是送命题? 她斟酌着说:“朝廷情况尚好,事务都在有序交接,那小暴——小皇帝也已继任新皇之位,日子过得还不错。” 不错到已经给你塞后妈冲喜,成天盼着把你膈应死了。 黎欢心想。 现在她只庆幸江楚寒不能视物,否则看她心虚的样子,早就看穿她在说谎。 她悄悄看了一眼江楚寒的脸色,虽然知道他看不到她,但这样直接对视,她还是有些被刺到的感觉。 不过,和她想的不同,听到小暴君继任的消息,江楚寒喜怒无色,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很是淡定:“江轩继位,传国玉玺应是到了他手上,可诏令大臣。但要全部接管朝政大权,还有另一物件需要得手,那东西只有本王一人知道位置。他可否有逼府中人交出?” 黎欢哑然,这江轩说的应该就是那小暴君,江楚寒对这个新皇帝,可是完全不顾面子呢。 但她确实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只好如实说:“这个我不知,不过摄政王府暂时安全,新皇并未过多刁难。”除了给你塞一个后妈,真的就没有了。 黎欢问:“不如我把齐衡总管叫来,你和他谈?” 江楚寒冷冷否了:“不用,我已是必死之人,用不着再和故人交谈。我不过是想告诉你,那虎符所在的位置。” 黎欢眨了眨眼,没想到江楚寒要告诉她的是虎符。这虎符是调动兵权的唯一凭证,精兵驻守在外,不看人也不听诏令,只认这虎符,若能与大将手中的另一半虎符对上,便可调兵遣将,军权在握。 这一个月了,小暴君还没得到虎符,按照剧本中说的,他应该是一辈子都没得到。因此在青羽国入侵时,内部兵权调遣混乱,无法组成统一抗敌战线,结果兵败如山倒,很快就被灭了。 最终,那一半虎符的下落还是不明。 但现在,江楚寒要将它交给她? ☆、化凶 江楚寒低声说:“那虎符就藏在——” 黎欢一听这仿佛是交代遗言的口吻,立马弹起来说:“不行,这么重要的物品,你不能告诉我,要给也得交给齐——” 话还没说完,镜中已没了江楚寒的身影。 她的手一离开江楚寒,他的残魂便又沉入了黑暗中,恍惚中只以为这是一个离奇的梦境。 黎欢叫了他两声:“摄政王大人?江楚寒?” 无论是镜子还是床上的人,都没有反应。 她的余光一扫,看到那只小蝙蝠打包好了所有毛团,准备抱着盒子逃之夭夭,她手一伸,拎 分卷阅读26 起了那盒子。 “你现在就想跑?不是说好要给我一半财宝吗?”黎欢抓着盒子晃了晃,小蝙蝠两爪抓着盒子,吊在空中晃来晃去。 小蝙蝠嘴硬道:“是给他的!不是给你!” 黎欢微笑:“你知道什么叫夫妻财产共有权吗?我现在是江楚寒唯一的妻子,他的钱就是我的钱,你懂吗?” 小蝙蝠气鼓鼓的:“你别以为我是妖怪就随便诓我,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种说法,只有你原来的世界才相信夫妻财产!” 黎欢大奇:“你还知道我原来的世界?” 小蝙蝠得意一笑:“本大爷乃千年蝙蝠精,这天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有你是怎么穿过来的,本大爷统统都知道。” 黎欢一把捏住了这只千年老蝙蝠,虎着脸逼问:“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蝙蝠被卡着脖子,喘不过气来:“你、你先放开我!” 黎欢收紧了手:“你先说。” 小蝙蝠挣扎了一番,也没逃过,翻着白眼道:“因为那个话本就是我写的!” 黎欢手一松,不太确定地问:“话本?你是说那个坑爹的剧本?是你写的?!” 小蝙蝠点了点头,又马上摇头:“那就是唯一能救他的办法,也是这些毛团唯一的作用,所以我写了那个话本,用它召唤了你,你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这个人!你要是不信的话,那话本还在我的盒子里,你找找就知道了!” 黎欢松了手,小蝙蝠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摔得它扶着腰叫唤:“本、本大爷的腰断了!” 黎欢径直打开了檀木盒,毛团都缩在盒子口,偷听着他们的对话,但一见黎欢,就立即哆哆嗦嗦地缩到了里面。 黎欢从外看了一眼盒子里面,都是金灿灿的金币和珍珠,没看到什么书。 她把手伸进去,除了抓到一把金子,和一只没躲开的毛团外,没翻出什么话本之类的东西。 掏了半天,无果。 黎欢收回了手,这时,盒子里又传来金币的撞击声,接着盒子里探出了一本书。 几只毛绒绒的团子奋力举着这书,抬到了盒子口。 “叽叽叽——” 毛团小声叫着,颤颤巍巍。 黎欢看着这群毛绒绒,心都软了。 她接过书,想要摸一摸它们。 然而毛团子惊恐地盯着她的手,吓得抱成一团。 黎欢想起蝙蝠说的,她是什么极阴体质,对毛团有威慑作用,不由得动作一顿,收回了手。 她只好拿着书说:“谢谢你们。” 毛团们立即缩回了盒子里,只伸出一小角的脑袋张望。 黎欢望着书,这书乍一看只是一个普通的话本,封面的字也是竖体,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看不懂的字,然而她一翻开书,那第一页就是一个大写的名字:禾雀。 这可不就是那个她想打一顿的编剧嘛。 她的嘴角一抽,该不会那只蝙蝠没诓她,那破剧本真的是它写的? 黎欢再往后一翻,看了第一页,又看了最后一页,这熟悉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不用多想了,这特么就是她看过的那个破剧本! 黎欢啪的一声合上本子:“有谁打算解释一下吗?” 小蝙蝠飞到空中,清了清嗓子说:“你刚才不是问那盒子还有毛团有什么作用吗?那盒子没什么作用,就是我用来装食物和钱财的,但那毛团的本事,就是这本书。” 小蝙蝠落到书上,翼手敲着书:“事情就是这样,别看这只是一个话本,其实它是毛团预测的未来,话本里面发生的事,都会原原本本发生!” “等等,那你是怎么召唤我的?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黎欢问。 小蝙蝠心虚地别开了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还能救很多命呢,我也只是把你的魂魄召唤了过来,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那我原来的世界呢?我的身体会怎么样?” “我算了一下,你的世界是两千年后,魂魄到了这里,两千年后的那具身体当然就躺下了。”小蝙蝠的声音凉凉的。 黎欢无语,要是这样的话,她估计就要被火化了。 “不过,按照时间来说,如果你在这里完事了之后再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就没问题了,不管是这里的事情,还是原来的世界,你都能顾上。” “你给我从头讲起!” 黎欢又掐住了它,小蝙蝠迫于淫威,只得解释了它的骚操作。 整个事情大致就是,江楚寒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在某个法师的指引下派人找回了这个盒子,当然,江楚寒要找的是盒子中的毛团,这些毛团又小又圆,毛软光滑,胆小还弱,却名为“化凶”,具有逢凶化吉,破解一切难题的能力,是许多道中人试图找到的万能法宝。 这就是因为它们能预知未来之事,将未来写于纸上。但未来之事属于天机,若是窥测到天机,一些毛团也会作为代价消亡。 小蝙蝠数年前捡到了这些毛团,它不想预测未来,只把它们当成了食物,准备等它们长大了一点就吃掉补道行,因此凡是想要毛团预测未来的,都被它打跑了。 但不知为何,江楚寒曾经有恩于毛团,似乎是在毛团一族快要消亡时给它们吸了一口精气,让它们活到了现在。毛团为了报恩愿意帮助江楚寒,但小蝙蝠想用钱为它们赎身。 结果两方没谈 分卷阅读27 成,江楚寒倒是疾病发作,倒在了书房中,一病不起。 毛团天天以泪洗脸,在江楚寒床前哭唧唧,终于让小蝙蝠松口,看看他的命格,找找还有没有抢救一下的办法。 然而,这一查,毛团就损失了一半。 小蝙蝠心痛不已,但也找到了救回江楚寒的办法。 江楚寒病入膏肓,却是纯阳独秀,体质特殊,只有寻到一体质同样特殊,但完全相反的人,才有可能救他一命。 “那个人就是我?”黎欢半信半疑。 “有一半是你,一半不是。”小蝙蝠道,“本来这里也有一个和你同姓的人,也是极阴体质,但就和那书中预测的一样,她性格软弱,虽然体质特殊,但不知是什么缘故,却无法识得鬼怪,我多次潜入她的梦中劝说她,但她第二天就忘光了,完全不能胜任救人之任。我只好想了个办法,让她放弃了这一世的人生,然后再去其他地方召唤一个灵魂过来。” “所以,你召唤了我?” “别一脸瞧不起我的样子,我也想把你整个人都召唤过来,但谁叫我只是一只蝙蝠呢,我只能召唤你的灵魂,就是这样。”小蝙蝠叹着气说。 “所以,那个破剧本呢?” “哦,我是为了让你有所准备,就把整个故事写了下来,召唤你的时候顺便给你带过去了,毛团为了让你方便阅读,还特意调整成了你能认识的那种话本呢。” 黎欢听完了来龙去脉,还是觉得应该缓缓。 她坐在了床边,望着床上的江楚寒发呆,他还在沉睡中,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如果能听到,应该知道了她的来历吧,也知道她骗了他。 但是,她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并非书中的世界,不是冷冰冰的文字,而是真实的。她之前的预感没有错,这背后果然还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黎欢一时不知作何感想,她刚才见到了江楚寒,可是他的心思也十分难猜,完全就是一个不配合的病人。 真叫人头秃。 黎欢决定还是叫醒这个病人,重新和他商量一番。 她握着镜子,将手放到他的脸上。 很快,镜中又出现了他的模样。 江楚寒薄唇微动:“女人,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黎欢:“???” 不好意思,我还没开始搞呢。 她咳嗽一声:“莫非我打扰到摄政王大人的清静了?你刚才是在睡吗?” 昏迷不醒,大概也是睡吧? 她想着,江楚寒却说:“你的手,放在本王哪里?” 黎欢一看自己的手,嗯,就放在江楚寒的脸上。 刚才她一碰上去时,江楚寒逐渐从黑暗中醒来,却又想起了之前的事,他本以为那只是梦,但如同幻境般的,他的知觉慢慢恢复过来,除了视觉有些不方便外,身体的一切都能感觉到。 他也感觉到了,那只落在他脸上的手。 温软的,贴着他。 还有幽幽的香。 就是这只手的主人,三番两次闯入他的世界,又忽然离开,留他一人身处黑暗,叫他分不清幽冥与现实。 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欺上瞒下 黎欢心虚地望着自己落在江楚寒脸上的手,她竟然在吃一个暴君的豆腐,最重要的是还被暴君发现了。 江楚寒人在镜中,却有身体的触觉和听觉,黎欢有些后悔没有让那只蝙蝠把他的触感也封住。 这吃豆腐的行为在古代应该算是大不敬,严重点可是要杀头的。 黎欢咳嗽了一声:“摄政王大人,这是为了将你的灵魂转移到镜中的必要手段,还请你忍耐一下。” 江楚寒不动声色,她的手触摸着他,感觉十分舒服,只是他却看不到她,只有一个隐隐绰绰的娇软身影,像是一道美食在前,双手却被绑着,无从下手。 他在黑暗中,反复被这道美食勾着醒来,却每每都无法合他心意,刚才更是直接中断了他的话,将他玩弄于股掌中,江楚寒从未有过此待遇。 他冷了冷脸:“你到底是谁?” 黎欢眨了眨眼,江楚寒还会这么问,就是说他刚才没有听到她和小蝙蝠的对话,难道他沉睡时是没有知觉的? 她试探着问:“摄政王大人,刚才的话你有听到吗?” 江楚寒冷哼:“你自称为九天玄女,又言自己为神婆,却不知那匣子的来历,你到底还有几个身份?” 她还真的有几个,就是她那身份说出来,会把他气进坟墓。 不过,这也说明他确实没有听到她和蝙蝠的对话,但如果她此时解释自己来自两千年后的21世纪,并且还是借尸还魂,并且还穿成老皇帝的小老婆,这又免不了要提到她嫁给他冲喜的事。 黎欢决定还是不冒这个险,反正都是天方夜谭,就换个方向胡诌吧。 她清了清嗓子说:“既然摄政王大人都发现了,看来我的身份是瞒不住了,你问问那只蝙蝠就明白,其实我不但是神婆和九天玄女,我还奉了先人的旨意前来为你渡劫,完不成就回不了天上。蝙蝠,你说是不是?” 蝙蝠艰难地点了点头:“是、是。” 难道它还能说不是吗? 那恐怕会被这个女人给掐断脖子。 江楚寒却陷入了深思:“你说,先人的旨意?” 看来有戏,黎欢连 分卷阅读28 忙说:“没错,就是先人。” 江楚寒:“先人是谁?” 黎欢一愣,这个她还真没想到,她结巴着说:“当然、当然是——” 她灵光一闪:“当然是摄政王大人的先代至亲!他们虽然离开人世,但仍然挂念大人,得知大人有难,故特意委托我前来为大人逢凶化吉,这蝙蝠和毛团都可以为我作证!” 蝙蝠翻着白眼,一脸“我看你以后怎么圆”的表情,懒散道:“是是,玄女大人说的都对。” 江楚寒面色微怔:“是吗?母亲的在天之灵找到了你?” 黎欢完全不知道江楚寒的母亲是谁,不过,他是老皇帝的弟弟逍遥候之子,但这个逍遥王爷死前都未曾娶亲,众人只知逍遥候出门玩了几个月,就带回了十来岁的江楚寒,说是他的儿子。 至于江楚寒的母亲到底是谁,基本无人得知,连剧本中都没写,大概率应该是身份卑微的女子,临终前才将江楚寒托付给逍遥侯。 江楚寒喃喃道:“母亲……可还好?” 这个问题,黎欢也想知道。 她的母亲在车祸中丧生后,她也一度想要知道,她在天上过得是否安好,会不会想念她,有没有一丝后悔,是不是在怪她。 可是她再也不会知道了。 她只是记得她在火化前见她的最后一面,那张洗去血污的脸上带着一丝微弱的笑意,像是完成某个愿望,安然逝去了。 她微微一笑:“请大人放心,她很好,叫你不必担心,也不用这么快去找她,这人间一定还有值得你留恋的地方。” 江楚寒抿着唇,不言不语,只有嘴角边勾着少许宽慰。 片刻后,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黎欢同样欣慰地松了口气,这是江楚寒在释放友好合作的善意啊,但是,她要怎么回答呢? 黎欢想了想,说:“我叫离欢。” 接着补充:“分离的离,欢喜的欢。” “离欢。”江楚寒轻轻慢慢地说出了重复了一遍,不知为何,这两个寻常的发音一从他唇齿间吐出,就像是猫爪在挠人一般,酥酥麻麻。 “合亦欢,离亦欢。是个好名字。”江楚寒道。 黎欢心中一阵飘然,她的真名也和这一样好,还是她父母商量了十个月才定的名字。虽然是他们商量了十个月也没有结果,最后只好闭眼翻字典,随机翻到了一个“欢”字,然后就这么定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又瞒过去了,江楚寒没有对她的名字起疑心。这多亏了之前的黎欢在身份扶正后就抛弃了“黎欢”这个名字,改名为“秦欢”,宫里叫她也是叫秦妃,估摸着应该没几个人知道她原来的名字。 黎欢暂时放心了。 现在终于可以谈正事了。 黎欢一鼓作气道:“那么摄政王大人,你身上的这摄魂——” 话还没说完,江楚寒反问:“为何本王见不到你的脸?” 这就有些惊悚了,黎欢咽了咽口水:“……摄政王大人,你想见到我的脸吗?” 江楚寒没直接回答,而是说:“你大概是将我的残魂导入了引魂镜中,这镜子能让沉睡的残魂恢复知觉,和正常人一样沟通,视听触嗅应当都可恢复,而我却只能看到一些轮廓。” 黎欢讪讪的:“想不到摄政王不但精通帝王之术,连易经玄学也知不少呢。” 就连她这个号称要救他的九天玄女也不知道这些,还真的是……越来越不好诓他了。 她只得装作不知:“许是这镜子多年未用,出了什么问题吧,只要不影响我们沟通,倒是也无妨。” 江楚寒直直盯着她,那双深沉的眼似乎要将她盯出几个洞,黎欢被盯得浑身发麻,偏偏那镜子又在她面前,她只得维持着一点也不心虚的姿态,露出不失礼貌的尴笑。 过了一会,江楚寒掩眸:“本王乏了。” 黎欢“啊”了一声,她可还什么都没说呢,他怎么就能乏了? 江楚寒淡淡道:“你是受人所托,故而认为必须救我,但归根究底,我的生死与你并无关系,无需冒此风险。即便你有心救我,等过了今晚再下结论也不迟。” 说完,江楚寒竟从镜中渐渐隐去。 黎欢的手还放在他的脸上,镜子也抓着不放,但江楚寒还是消失了。 她连忙唤道:“摄政王大人?” 小蝙蝠飞过来:“别叫了,他已经从镜子里回去了。别忘了他是极阳体质,对这些玄奥之术的领悟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控制残魂回到身体中再自然不过。” 黎欢这才放心:“那他还醒着吗?” 小蝙蝠探测了一番,然后摇头:“没有,他沉睡过去了。到了那片黑暗中,他便不能知晓外界。” 黎欢:“可是他之前曾经提醒过我,叫我小心来着。” 小蝙蝠挠了挠脑袋:“那应该是他在紧急情况下惊醒了吧,因此摆脱了黑暗,用心声回应了你。不过普通人是听不到的,他在普通状态下,也是无法感知外界的。” 黎欢点了点头,她还有很多事想问江楚寒,不过这样的状态下,确实急不来。 她起身对蝙蝠说:“你留在这里,找找怎么阻止这些藤蔓的办法,尽量延迟它蔓延的速度。” 小蝙蝠不服:“为何我要听你的话?” 黎欢微微一笑,从身后拿出了那个雕刻着禾雀花的檀木盒,毛团和钱财都在里面。 小蝙蝠顿 分卷阅读29 时尖叫:“啊啊你偷走了我的窝!” 黎欢微笑:“好好干活。” 说完,她带着盒子离开了房间。 她还得通知齐衡和盈袖目前的进展,盒子已经找到了,但牵扯出来的问题更多了,那摄魂四叶藤的来历也不清楚,她得和他们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找出有用的线索。 黎欢走到了中庭,远远就听到前方传来娇滴滴的声音:“侍卫哥哥,你行行好,让我出去出去吧,我真的只是出去买个片云糕,要依云楼的那家,是王妃吩咐的。” 黎欢停下来,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想吃片云糕了,那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不过,听着口气,妥妥是秦飞雪无疑。 她果然是想提前出府,然后在宫门口等着小暴君回来,再上演一出大戏吧。 只可惜,有了盈袖的命令,这王府的大门,她是别想迈出一步。 黎欢走过去,正巧就见到了盈袖。 黎欢正要叫住她,一个侍卫忽然从旁边出来,对盈袖行礼:“启禀大人,新皇两个时辰前打猎回城,现已抵达行宫。” 这话是说,小暴君提前回到了宫里? 盈袖也有些意外,看来她也不用再让人拦着秦飞雪了。 她随即就叫人放秦飞雪滚蛋。 黎欢看到侍卫没有再拦,秦飞雪露出了得逞的笑容,眼波一转,她又见到了黎欢,立即笑容满面地过来,好不亲昵地叫着:“姐姐。” 然后压低了声音:“姐姐,你真的不和飞雪一起离开吧。” 这一次,她没有用疑问句了。 看到黎欢的改变之后,她早就没了让黎欢和她一起离开的主意,只想着一个人去投奔大好未来,留黎欢在这阴沉沉的府中等着被埋掉。 果然黎欢的回答也和她一样:“你去就行了。” 秦飞雪喜笑颜开,马上就抱着包好的细软离开了。 黎欢心情也有些复杂,如果没有她的话,这个秦飞雪必然是未来的主角,和小暴君一起滥杀无辜,助纣为虐,活该被送上火刑架。但此时一切尚未开始,她的未来到底会如何也无法得知,现在放她走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黎欢也不能百分百确定。 只是,所有人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在她来到这里后,就是新的开始。 黎欢决定不想这么多,她转身去找盈袖,告诉她新的进展。 就是这时,又一个侍卫急忙冲过来。 “不、不好了,新皇、新皇来府上了!” ☆、小暴君来了 侍卫惊呼着通报了盈袖,那小暴君不知起了什么心思,不但提前从猎场回来,还在回宫后又折回来,直奔摄政王府。 这架势,怕是来者不善。 盈袖齐衡都接到了消息,纷纷停下了寻找匣子和线索的事,面色凝重地往大门口赶,很快就在前方碰到了一起,两人脸色都很难看,彼此摇了摇头。 黎欢也连忙走过去,他们一见她过来,才微微缓和了神色,一齐对黎欢行礼:“王妃。” 黎欢虚扶了一把,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接着说:“你们不用担心,那空匣子我已经找到了,还有毒藤的事也有了头绪,这些我过后再详说。现在要紧的还是那小皇帝。” 两人一听,眼中纷纷有了光彩:“王妃,那现在——” “现在你们便专心应付那小皇帝,看他来府上到底是什么意图。”黎欢说。 齐衡微微皱眉:“新皇上任,又急着造访王府,在下认为,恐怕是为了一样物件而来。” 黎欢侧目,也是一脸沉重。她想着,那小暴君昨天没有遇到他未来的皇后,怕亡国亡完了,现在又寻上门来了。这肯定是命运的安排,妥妥就是为了那朵白莲花而来啊。 齐衡这么肯定的样子,说不定是他也看过那个话本,知道那小暴君是要来娶那朵白莲花了。 不过,白莲花刚刚就走了,走的是后门,小暴君肯定是从正门来,就一盏茶的功夫,这对渣男贱女就错过了呢。 黎欢正是浮想联翩,却听齐衡说道:“新皇如今有传国玉玺在手,可诏令百官,但唯独缺了兵权,他必然是为了摄政王手中的虎符而来!” 黎欢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盈袖担忧地扶住她:“王妃,您没事吧?” 黎欢缓了缓,再看盈袖,她也没有对齐衡的话提出异议,似乎也没有想到秦飞雪,她便摇了摇头:“我没事,。” 接着又看着盈袖:“盈袖,你也认为小暴君是为虎符而来?” 盈袖点头:“没错,前两次,新皇假意看望摄政王,实则逼迫我们交出虎符,但虎符所在只有摄政王一人知晓,其余人就算翻遍全府也不可能找出来。” 黎欢暗暗叹了口气,就连盈袖也没有想到白莲花的事,看来他们都没有看过那个话本,现在也不方便提起了。 不过,那小暴君提前打猎回来,还来这里要虎符了,这也是剧本中没有的情况,按照之前的情况发展,那小暴君应该是对秦飞雪一见钟情,当即将她弄回了宫中,整日在寝宫中巫山云雨,朝政也不理,直接荣登昏君一列,虎符的事也忘到了脑后。 然后忘着忘着,就等到了江楚寒的死讯,小暴君乐呵呵地把江楚寒下了葬,终于想起了还有个虎符没拿到手,但此时江楚寒的心腹要么死了,要么跑了,线索全无。小暴君掘地三尺,还真的没找出那半个虎符来。 当然, 分卷阅读30 这事肯定是不能声张的,万一有人偷偷去找了虎符,反过来要挟他,他当皇帝也不安稳。 小暴君想着等江山坐稳了,这虎符也可有可无,重新造一对再发下去也行,这事就了结了。只是天算不如人算,他这皇位才刚刚坐热乎,就被隔壁的青羽国踏平了江山,连老婆都到了对方坏中,这绿帽子戴得,可以说是分量十足。 现在小暴君没遇到秦飞雪,脑子还算清醒,还记得这虎符一事,找上门来了。 黎欢想起江楚寒的话,他本是想把虎符的位置告诉她,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却想要告诉她这个一面都没见过的人,完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黎欢安抚了两人:“你们只管应付那小皇帝便可,虎符一事我也有些着落,但如今是万万不能给那小皇帝的,你们能拖便拖。我就不露面了,那小皇帝想必也没把我放在心上,还有其他的事我想去查一查。” 两人点头,神色也稳重了不少,一起去迎那小皇帝了。 黎欢则往江楚寒的寝宫奔去,一进门,就冲着那只小蝙蝠问:“你有没有那种能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法术?幻术也行,看上去像就成了。” 小蝙蝠正趴在果盘里啃着一枚杨梅,杨梅汁水飞溅,酸爽可口,尖尖的小牙齿咬得都酸软了。黎欢一进来,它哐当磕到了牙,险些崩掉半个。 它龇牙咧嘴地捂着牙齿,痛苦道:“这种法术,本、本大爷当然——” 黎欢一喜:“当然会?” 小蝙蝠:当然不会!” 黎欢:“……” 黎欢:“那你到底会什么?” 小蝙蝠想了想:“隐身……?” 黎欢:“……” 妖怪本来就不能被普通人看见,学点什么不好,犯得着学隐身吗? 小蝙蝠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蔑视:“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是蝙蝠,我有尊严的,我的隐身术也是全天下最好的,看我藏的那个盒子,除了你之外,完全没有人看到呢!他们就算翻遍整个屋子,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想到他们要找的东西就摆在面前,很好笑是吧?哈哈哈哈——” 黎欢拎起了它:“少说废话,你让齐衡他们白找了那么多天,还对江楚寒的病无动于衷,这两件事我都没和你算账呢。” 小蝙蝠被拎得变了形,大呼救命。 这时,黎欢也听到了脚步声,一行人正在往此处走来。 黎欢本想着让小蝙蝠施个法,自己装成江楚寒,吓一吓那小暴君,毕竟那小暴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江楚寒一个,若是能让他收敛心思,倒也是好事。 但既然行不通,那也就没办法了。 黎欢捏着小蝙蝠道:“你现在就让我隐身。” 小蝙蝠苦着脸:“行是行,不过对人使用,只能用一刻钟。” 一刻钟,也就是十五分钟。 这也够了。 黎欢松开了它:“时间快到了,你就提醒我离开。” 小蝙蝠摸了摸自己被掐疼的翼骨,叹着气答应:“好好好,那我现在就给做法。” 就在这时,脚步声更近了。 黎欢隐身的同时,门也在同一时间推开,迎面就走来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少年。 这就是那小暴君了! 黎欢第一次见到他,只见他十六来岁左右,生得极好,肤白俊俏,和江楚寒有几分神似,尤其是眉宇间一股戾气,尤为相似。 不同的是,这小暴君虽然性情冷血,脸上却自有几分笑意,还没成年,就能窥见骨子里的风流放浪。 小暴君眉眼带笑,无视了房中的黎欢,直奔江楚寒的病榻而去。 声音和抹了蜜一样甜:“皇兄,朕来看你了。看到皇兄还是和之前一样不省人事,朕甚是欣慰。看来朕送来冲喜的臭脚娘们效果显著,那瘫痪的臭老头也总算是发挥了点余热,朕之前还愁要不要把他那些小老婆直接杀了了事,现在可找到安置的去处了。” 小暴君语出惊人,黎欢已经看到后面跟来的齐衡和盈袖面色都是铁青,其余下人也是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这喜怒无常的笑面小皇帝一个不顺心,就将他们拉出去砍了。 唯独小暴君言笑晏晏,还拿来了他在猎场打的猎物,对着昏迷不醒的江楚寒炫耀:“皇兄,请看,这都是朕今天打到的猎物,当年皇兄又是教朕射箭,又是教习武,可皇兄有所不知,朕最想做的,就是用皇兄送给朕的弓箭,射穿皇兄的心。朕想着皇兄的心头血怕也是冷的,黑的。朕当年不过是射死了你养的一只兔子,就被你罚着到那太阳底下练射箭,一天没吃没喝的,一刻不停地射啊射,弓弦都切开骨了,血肉都没了,你还要朕练到百发百中才能吃饭,朕当时真想射穿皇兄的脸啊。” 小暴君笑着说完,随即扔开手里死掉的山鸡野鸟,打量着死气沉沉的江楚寒:“不过,这都过去了,如今皇兄就要入土了,朕不会计较过去的事,也不会拿皇兄的尸体出气,鞭尸这种事,朕是万万做不出来的。所以皇兄啊,你就安心去吧。朕已经在猎场的祭神大典上为皇兄祈福了,祝愿皇兄早日入土为安,那十八层地狱正在等皇兄进去呢。” 小暴君笑容满面,语气极为轻快。 房间中一阵死一般的凝重,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 齐衡和盈袖咬着牙齿,捏紧了拳,一言不发。 这小暴君如此不顾情面,出言不逊,明摆着就是为 分卷阅读31 了羞辱江楚寒,报复他曾经的苛刻教育。然而他们却不得不忍,否则又会让小暴君找到借口,再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来。 黎欢反倒是觉得,这小暴君果然还是小孩脾气,十六岁的年纪,放到她的世界,都还在读高中,可能还患有中二病。 而这小暴君的中二病,就病得不轻。 这番羞辱江楚寒的话,也像是小孩子忽然得了势力,就在大人面前张牙舞爪,跳着脚表现自己能力极好。 难怪他这么快就把国给亡了。 小暴君炫耀完之后,又叫来了府中的大夫,问了江楚寒的情况。 那大夫是个老实人,但并不知道江楚寒的真实情况,只得禀报小暴君,江楚寒还是和以前一样,完全没有好转。 说完后,大夫以为自己大难临头,瑟瑟发抖。 小暴君却道:“来人,这大夫医术了得,重重有赏!” 治不好病的大夫一脸懵逼,稀里糊涂领了赏。 黎欢看得也是无语至极,这时小蝙蝠提醒她隐身的时间快到了,她只好先行离开。 一走到花园中,她便脱离了隐身状态。 这时,小暴君也是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现在他很肯定江楚寒就要入土了,他终于不用怕这个堂兄了,总算在他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心里无比欢畅。 他高高兴兴地走到花园中,余光一扫,忽然就见到了一袭红衣人影。 那袭身影亭亭而立,站在一丛娇艳怒放的牡丹前,侧影曼妙,眼波明媚,叫人一看就失了心魄。 跟在后面的齐衡和盈袖也看到了黎欢的身影,正要找个借口移开小暴君的注意力,不料那小暴君却死死盯着黎欢的身影,好似被勾了魂魄一般,痴态毕露:“朕问你,那、那女子是谁? 齐衡:“……” 盈袖:“……” 两人心中疯狂吐槽:那就是你送来冲喜的后妈、现在的嫂子! ☆、三日之约 小暴君着魔般望着前方,那丛牡丹开得正是满园春色,黎欢一袭红衣立于牡丹前,生得国色天香,与那牡丹争妍斗艳,花美人更美。 齐衡与盈袖面色都有些呆滞,这小暴君怕是对他们的王妃一见倾心了,两人都不敢说出那便是黎欢,心思急转着怎么转移话题。 这时,小暴君上前一步,嘴里竟是喃喃念了一声:“母后……” 两人顿时生出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这小暴君暴戾无常,但对他的母后绯烟皇后的依恋人众皆知,而绯烟皇后性喜牡丹,又常穿红衣。黎欢穿着一身红衣站在牡丹前,乍一看,竟有几分神似。 但是,这小暴君最厌恶有女子模仿绯烟皇后的红妆,那些敢穿成这样在他面前招惹的女人,都被这小暴君拉出去乱棍打死了。 可现在他偏偏对黎欢上了心思,连这忌讳都忘了。 两人更加愁苦了,他们想着这小暴君性情反复无常,就说这冲喜一事,据说也是小暴君突发奇想,他随手在后宫中抓阄,抓到了黎欢的牌子,就把她送过来冲喜,估计之前连黎欢的面都没见过。 现在却见着了。 两人呼吸一窒,同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这小暴君又将黎欢要回去怎么办? 王妃要是走了,谁来救他们的摄政王哟。 这一念之间,黎欢的身影忽然又从牡丹间隐去了。 小暴君几步走过去,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一脸怅然若失:“母后……” 两人悬着的心倒是落了地。 小暴君回过头来,厉声质问:“方才你们可见到这里有一女子?” 齐衡一愣,面上装出一脸糊涂:“皇上,小的、小的不曾见到有人。” 盈袖也是点头:“奴婢也不曾见得,不过四月过半,牡丹花开,皇上可是思念绯烟皇后了?” 四月正是绯烟皇后身亡的时候,小暴君收敛了情绪,冷冷道:“大胆,母后的名讳岂是你这种女人能叫的!” 盈袖眼圈红了红,连忙跪在了小暴君面前:“奴婢失言,请皇上责罚。” 小暴君冷笑:“哼,若是你们三日内再交不出虎符,朕不但要罚你,还要砍下整个摄政王府的脑袋!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齐衡扑通也跪下了:“皇上息怒!小的也想替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虎符下落只有摄政王一人知道,如今摄政王昏迷不醒,小的实在是……” “不知道就去找!”小暴君打断他说,“把这屋子翻过来找上一遍!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三日内没找出来,你们就给朕去死!” 小暴君撂下这话,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齐衡和盈袖跪在后面:“恭送皇上。” 等那小暴君走远后,齐衡扶着盈袖起来,愁容满面:“新皇果然是为了虎符而来,这虎符别说我们不知道在哪,就算知道也不能交出去,可是这三日内若不交出,就是杀头之罪……” 盈袖也沉着脸:“我们倒也没事,但就怕连累到摄政王和王妃,若是事情真到了那一步,总管,你也不用管我了,我便寻个时机,然后——” 盈袖手中蓦然出现几根银针,杀意毕现。 黎欢听得真切,她这是想刺杀那小暴君! 齐衡面色凝重:“小袖,此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若是你反而落入埋伏,别说化解危机,情况只会更糟。” “总管 分卷阅读32 说的对。”黎欢从牡丹花后出来,两人一见她,面上均是一愣。 还是齐衡反应快:“王妃,莫非您一直在此?” 黎欢点头:“是的,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刚才黎欢的消失其实只是隐身,她也注意到了小暴君从江楚寒寝宫出来,便想着继续暗中观察他们,又叫小蝙蝠重新施法,进入了隐身状态,一直在旁边听着。 不过,她只从虎符那儿开始听,之前那小暴君似乎还说了什么,黎欢都没听到。 她听到小暴君说了虎符,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那小暴君没有了白莲花从中作梗,人也变精了,这下是铁了心非要那虎符了。 小暴君走后,黎欢听着齐衡和盈袖的对话,这才从隐身中退出来,她望着忧心忡忡的两人,安抚道:“不必着急,我已经有了主意。既然那小皇帝是说三日之内,那我便让摄政王三日内就醒来,他一定有办法治退那小皇帝!” 两人连忙问:“王妃莫非是有了对策?” 黎欢从容道:“当然,我找到了重要线索,想必很快就会有进展。二位且看这盒子,是不是那失踪的空匣子?” 说着,她拿出那个檀木盒,展示给两人。 两人眼中燃起了希望:“正是这个!这匣子缠着油麻藤,就是摄政王派人从蛮荒之地带回来的空匣子!” 其实也不是空的,里面装着成堆的钱宝,还有会算命的毛绒绒和一只千年老蝙蝠。 但这些他们都看不到。 黎欢也没有和他们多说,就算说了,恐怕也只是让他们徒增烦恼吧。 黎欢收起盒子,解释道:“这盒子并非摄政王得病的罪魁祸首,实际上他派人寻找这盒子,是为了找到治愈疾病的办法,但没能成功,他才突发疾病倒下。真正要命的还是那些看不见的藤,是一种叫摄魂四叶藤的东西,你们听说过吗?” 齐衡和盈袖愣了一愣,然后都是摇头:“不曾听过。” 果然是这样,江楚寒没告诉他们那藤的事。 黎欢没有放弃:“你们有从摄政王口中听过相关的事吗?比如妖怪,蝙蝠还有会算命的毛团?” 两人更加迷糊了:“这……从未听说过。” 黎欢继续问:“你们再好好想想,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这对治病很重要,我想要知道他为何会染上这怪藤。”而且,还是自愿的。 江楚寒很清楚那摄魂四叶藤的症状,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还是自愿种下了这毒藤,他是为了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让江楚寒这样一个冷性子的人甘愿舍弃性命? ☆、我把你当朋友 黎欢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比命还重要,值得让江楚寒冒这么大的风险。 齐衡和盈袖也是一点头绪也无,江楚寒从未和他们提及怪力乱神之事,非要说江楚寒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江楚寒功夫了得,一剑必退敌,百步能穿杨,又会谋略之术,曾以少胜多击退夏周国的十万敌军,将其挡在国界线之外,至今不能进一步,从此有了战神的称号。 这都是齐衡说的,这个管家把江楚寒吹得出神入化。从他们口中大概是挖不出什么线索了,黎欢连忙找了个借口遁了。 齐衡意犹未尽,还沉浸在回忆江楚寒的威武身姿中。 盈袖屈起手肘捅了捅他:“总管,刚才新皇的事,不应该告诉王妃吗?” 齐衡一下垮了脸:“这、这种事,在下、在下实在是开不了口。” 盈袖也是一叹气,要告诉黎欢那个送她来冲喜的小暴君似乎心悦于她,这种事……确实有难度。 两人都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对黎欢开口,刚才也实在没找到机会,这下只能再看看后续发展,再择机告诉黎欢了。 这一幕,飞在空中的小蝙蝠看得真切,飞到黎欢面前说:“我看那对男女,似乎有什么事瞒着你。” “男女?”黎欢反问,“你说的是齐衡和盈袖?” “没错,你走后他们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情况!”小蝙蝠信誓旦旦。 黎欢停下来:“你是不是太闲了?这三日内,你要是没找出让江楚寒醒来的法子,我就把你炖了做汤!” 小蝙蝠一脸惊恐:“你、你莫非是南粤人!” 黎欢险些摔倒,这南粤的称呼,放到现代似乎就是两广一带,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广东人就这么有名了吗? 黎欢咳嗽了一声,严肃道:“既然这件事都被你知道了,那就没办法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我确实来自南粤,蝙蝠什么的做汤最好了。” 小蝙蝠吓得倒吊在了树上,翼手颤巍巍地指着黎欢:“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把你当朋友,你却觊觎我的身体!” 黎欢:………… 神TM觊觎你的身体!我不过是想把你做补汤! 黎欢顺了口气:“少贫嘴,快想怎么才能让江楚寒醒来,不然我真炖了你,端去给江楚寒喝!” 小蝙蝠翼手叉腰:“你以为我不想吗?如果我有其他办法,就不会损了一半毛团来召唤你。” “我这不是来了吗?你现在总有其他办法了吧?”黎欢说。 小蝙蝠摸着下巴,沉思道:“这么说倒也没错,办法应该是有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那妖藤蔓延,今晚是关键时刻!” 江楚寒也说 分卷阅读33 过等过了今晚再让她决定要不要改变主意,还说她待在他身边,就会有性命危险。 黎欢忧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反正是些不好的、血腥的事。”小蝙蝠颇有忌讳,“到晚上只剩三四个时辰了,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让那些毛团从盒子里出来,否则它们肯定会被吃得精光。” 黎欢摸了摸那个檀木盒,毛团都安安分分地待在里面。 “这些毛团只有算命和一点催眠的本事,它们很脆弱的,如果它们被吃掉了,我的粮食就没了,本大爷就活不下去了!”小蝙蝠飞下数,做势要来抢盒子,“不如还是让我带着毛团逃走吧!” 黎欢避开了它,又把盒子收回袖子里:“你别想了,江楚寒没好之前,你都得待在这里给他治病!” 黎欢已经答应了齐衡和盈袖,三日内就要想出救江楚寒的办法,那时候,她其实只是凭感觉说出了这番话,心中并没有任何对策,但是,她说那番话也是真心的。 那小暴君没有了秦飞雪这个转移注意力的白莲花,注意力都转到了江楚寒和摄政王府上,专心夺回所有权力。这也是因为她来到了这里,改变了故事的发展。 虽然来这里并不是她的自愿,但既然被赋予了这种身份,她也该负起责任来。 而且,除了她之外,也真的没人能收拾这个千疮百孔的局面了。 综合江楚寒和小蝙蝠的话,今晚定然是重要关头,不但和她与江楚寒有关,也关系到许多人的生死存亡。 必须要阻止情况继续恶化。 黎欢打定主意,和蝙蝠交涉:“今晚你就和我待在一起,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小蝙蝠正要抗议,黎欢就拿起了那檀木盒,到嘴边的话顿时就憋回去了。 黎欢又安抚它:“你放心吧,等事情解决了,江楚寒肯定不会亏待你,你不是喜欢金子银子吗?这种东西他肯定多的是,叫他给你一堆就是。” 小蝙蝠撇撇嘴:“金子银子算什么?能吃吗?” 黎欢抬起眉毛:“我看你收集了那么多金银财宝,还以为你是只守财蝙蝠呢。” 小蝙蝠:“我是只守财蝙蝠,但那玩意根本不能吃啊。” 黎欢:“所以重点是吃?” 小蝙蝠:“不然呢?” 黎欢摸着下巴,看到檀木盒上的油麻藤,又想起了盈袖的话,这油麻藤的花据说是能吃的。 “我说,你把这油麻藤刻在盒子上,该不会也是因为这种花能吃吧?”黎欢随口这么一问,小蝙蝠的眼睛却亮了:“你也喜欢禾雀花吗?现在正是它开花的时候,可我要守着那些毛团,一步也离不开,今年的禾雀花完全没尝到!” ……还真说中了。 黎欢道:“这油麻藤的花我马上就叫人去摘,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但是,你要配合我给江楚寒治病。” 小蝙蝠倒挂在树上,口水都流出来了,哪还想着反驳。 黎欢很满意:“首先,你要告诉我,江楚寒为何自愿种上那摄魂四叶藤?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又是从谁手中得到那妖藤的?” “这个事情……”小蝙蝠张了张口,尖尖的牙齿咬着一对翼手,支支吾吾,“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根据我知道的信息,应该是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和谁?” “这就要从摄魂四叶藤说起了,它的作用没有别的,就是吞噬宿主的魂魄,并收集到那朵花中,等所有魂魄都收集干净了,它就会结成果实,自然脱落。这就是交易的最后一步,在交易完成之后,摄魂四叶藤就会自动萌生,收集魂魄。然后就等摄魂四叶藤的主人捡回去,提炼其中的魂魄。而这摄魂四叶藤的主人,全天下也就只有那一个。” 黎欢奇道:“是谁?” 小蝙蝠沉下声音,正色道:“当然就是那个住在深山中,方圆百里妖迹无踪,人迹不至的罗刹鬼神!” 黎欢眨了眨眼,凭着她多年演戏的经验,这么狂酷拽的名字,一般就是幕后大反派无疑了! 所以,江楚寒和鬼神做了交易? 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忒大了。 黎欢又问:“那江楚寒从交易中得到了什么?” 小蝙蝠一摊手:“这个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你们凡人都喜欢的金子银子还有美女?” 黎欢:“江楚寒不爱财,也不近女色。” 她还寻思着,江楚寒说不定现在还是处男身呢。 这时,小蝙蝠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就是江山社稷!江山、美人,他总要得一个吧?” 黎欢不太认同,江楚寒之前的状态根本就是毫无留恋,不但让她别想着救他,就连那虎符也要交给她,这完全不是执念于权力的人会说的话。 小蝙蝠叹了口气:“不然,你就亲自去问他吧。” 正巧,黎欢也是这么想的。 她连忙又往江楚寒的寝宫走去,这次,她一定要挖出那个人想隐瞒的过去! ☆、摄政王的交易 黎欢推开门,直奔江楚寒的床前。 她拿出引魂镜,手按在江楚寒脸上,镜子中逐渐又出现了江楚寒的脸。 这次,他的面色有些恼怒:“你又无端叫醒本王,所欲为何事?” 黎欢讪讪一笑:“摄政王大人,你都躺了一个月了,出来活动一下对身体有好处。” 江楚寒斜 分卷阅读34 睨着她,黎欢连忙道:“其实我是想告诉你,刚才江轩来过了。” 江楚寒一怔:“他来了?” 黎欢点头,心想着那小暴君不但来了,还祝福你下地狱呢。 好在江楚寒估计是听不到那小暴君的话,不然还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 黎欢试探着问:“摄政王大人,你平时躺着的时候,难道对周围发生的事都浑然不知?” “这是自然,本王昏迷不醒,当然什么也不知道。”江楚寒回答。 “那就奇怪了,你之前在昏迷状态时还警告过我不要碰那朵花。”黎欢道。 江楚寒语气一顿,不自然地回答:“你不一样。” 黎欢很是惊讶:“我哪里不一样?” 江楚寒薄唇抿了抿,移开了目光:“我看不到其他人,也听不到声音,不过,有时候我能看到你……的影子。” 黎欢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愈发好奇:“我的影子,是什么样的?” “不怎么样,就是一个剪影。”江楚寒淡淡道。 黎欢语气讪讪的:“只是剪影的话,那确实不怎么样。” 她的声音中有些失落,她还自认为自己有张好脸,但江楚寒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好像连同她也一起否定了。 虽然她也明白江楚寒只是说她的影子,可她还是难免有一点点小失落。 真的,只有一点点。 江楚寒却是脱口而出:“那也比现在好。” 黎欢疑惑:“比现在好?” 江楚寒欲言又止。 虽然他之前只能看到她的影子,但在一片黑暗中,她的身影透明而亮,像是一团光。 不像现在这样,一切都是雪白的,只有少许轮廓,不管怎么盯着她,仍旧视物不清,仿佛得了雪盲症。 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频繁进入了这镜子的缘故,他之后就一直沉睡不醒,没有再见到黎欢的身影了。 所以他才不想进入这镜子。 江楚寒转移了话题:“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黎欢还想着之前的话题呢,那句比现在好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先回答我前面的问题。”她说。 江楚寒却移开视线,薄唇一抿,什么话也不说。 这样子,何其冷淡! 黎欢抓了抓头:“好吧,我是想说,江轩要你的手下三日内交出虎符,否则就杀光所有人。不过,我觉得就算交出去也不能保王府平安,不如——” “那虎符就在我书房的密室中,取下第三个格子中的卷轴,找到机关就能打开密室。”江楚寒说。 黎欢愣在床头,他真的说了?他把虎符的下落说了出来? 黎欢自顾自地确认了半晌,才肯定江楚寒真的说了,他把那小暴君宁愿砍掉一屋子脑袋也要得到的东西随口说了出来,告诉了她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黎欢忽然有些生气:“摄政王大人,你是不是自信过头了?你是觉得我不会是你的敌人,还是觉得这虎符随便交给谁都没关系?要是我找到了那虎符,转手就交给江轩邀功,出卖你怎么办?” 江楚寒淡淡一笑:“哦,你要这么做吗?” 黎欢咬牙:“我才想问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就甘心把这江山让给那个十六岁的毛头小鬼?他根本不是当皇帝的料!” 江楚寒沉默片刻,才问:“你认为我就是?” 黎欢直视着他:“你当然是。” 如果江楚寒都不是,那这个国家早就亡了,民间百姓都说江楚寒是紫微星下凡,是来力挽狂澜,救他们于水火的战神。 然而江楚寒听了这话,却没有一丝波动,那双幽深的眼眸沉了又沉,不见任何情绪。 他冷冷问:“你可知我这些年,一共杀了多少人?” 他的声音冷淡,如一根冰刺插在头顶。 黎欢心头一震,她清楚江楚寒杀人无数,尤其是刚上任的那会,几乎天天都在砍人脑袋,抄家无数。就连那小暴君也学会了他的冷血无情,性格越发扭曲阴鸷,表面笑嘻嘻,转身就要你脑袋。 这两人在朝廷上的风评都十分糟糕,人人都要骂一句暴君,若是他一朝落陷,则是人人得而诛之。 黎欢强作镇定,想要说几句俏皮话圆过去,比如既然当了摄政王,就不能太玻璃心,就像她当明星那会,黑粉和键盘侠在网上挑刺,她都当是给她做数据了,也没耽误她红不是。 可是她口中苦涩,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中,一句也说不出来。 江楚寒神色淡淡的:“若你真是九天玄女,那你应该明白,离刀刃太近,就会受伤。” 这个人又是在推开她,不让她靠近了。 可是,离刀刃太近的,并不只她一个人。 那至上的皇权,不也同样是一把利刀吗?他握在手中,杀死了其他人,也反伤了自己。 黎欢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江楚寒,他的身体伤痕累累,妖藤缠身,而他的魂魄只余下零星半点,时日无多。 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这人放下心防,只好强颜欢笑:“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去碰刀刃,只是握住的刀柄话,就不会受伤了。” 江楚寒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又不甘示弱地勾起了嘴角,狭促一笑:“你想握住谁的刀柄?” 黎欢不假思索:“当然是你的——” 话到嘴边,黎欢反应过来,差点咬到舌头。这分明是话里有话,调戏良家妇女呢! 江楚 分卷阅读35 寒低声笑道:“是我的什么?” 黎欢顿时憋红了脸,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只念着:“你、你别欺负人,我可是九、九……” 黎欢结巴了几下,九天玄女这个称呼,她却是没脸再说出口了。 江楚寒的笑声愈发入耳,低低在她耳边回转,像猫爪子一样,挠得她心头酥酥的,耳朵根都红了。 她哪里想到,这个摄政王如此难搞,饶是她见惯了大场面,也生出想要罢工一天的念头。 但是,这种紧要关头,最不能做的就是认输。 哪怕脸红得发烫,脸上的红晕也烧到了脖子根,也要镇定、镇定再镇定。 黎欢默念着镇定镇定,随即顶着发烫的脸,清了清嗓子,淡定地问:“摄政王若是笑够了,可否告知小女,你身上的摄魂四叶藤是为何要种下?” 话音落下,江楚寒顿时收敛了笑容。 黎欢见状,知道机会来了,接着又问:“我听那只蝙蝠说了,你是和一个鬼神做了交易,才自愿种下了这要命的毒藤。可是,你为的是什么?” 房间中一阵沉默。 黎欢等了等,还是沉默。 镜中的江楚寒也淡了不少,似乎随时都会散去,继续回到他的黑暗中去。 黎欢几乎以为他又会和之前那样自行消失,这时,江楚寒却开口了。 他的声音幽幽响起:“让我看到你的脸,我便告诉你。” ☆、本王等你 黎欢设想了几种情况,但绝对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江楚寒提出的条件,竟然是要看她的脸。 黎欢有苦说不出,她特意让小蝙蝠封住这引魂镜的视觉,还不是为了他。 她是他的皇伯母,而且被小暴君送来冲喜,这件事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再加上她之前还诓过他,说自己是神婆和九天玄女,又说是受他母亲在天之灵所托来救他,这么一通鬼扯下来,就算告诉江楚寒她是被小蝙蝠从现代召唤过来的,也只会被认为是在用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 无论哪个谎言被拆穿,江楚寒都不会信任她了。 黎欢一阵头秃,从她第一次诓他开始,似乎就没有回头路了。 江楚寒还在镜中等着她的回答,他肯定是觉得她不敢露出脸,才故意提出这种要求刁难她吧。 但她黎欢要是认输,就改名叫离欢算了。 黎欢硬着头皮,努力端出职业假笑:“承蒙大人厚爱,小女这就去准备准备。” 江楚寒微微挑眉:“本王等你。” 等、等我? 其实,真的不用等的。 然而江楚寒随即就从镜中隐去,残魂回到了身体中。 黎欢一脸菜色地放下镜子,寻思着这下怎么办。 这时,小蝙蝠从窗户冲进来,爪子中抓着一本书,急切地飞到黎欢面前:“我找到了!果然就在这本——” 话还没说完,黎欢猛地一转身,掐住了它的脖子,阴森森道:“快告诉,你会易容术!” 小蝙蝠剩下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它挣扎了两下,喘着气说:“易、易容术,我当然——” “当然会?” “当然不会!”小蝙蝠大声说道,“本大爷英俊潇洒,身姿风流,根本不需要易容,所以从来没学过。” 黎欢看着手中英俊潇洒、身姿风流的蝙蝠,沉默了半晌。 小蝙蝠看她发愣,连忙从她手中逃了出来,审视着她的脸道:“你长得也不坏啊,干嘛忽然想要易容?” 黎欢木然道:“和这个没关系,江楚寒刚才说要是看到我的脸,就告诉我一切。” 小蝙蝠反问道:“他真的这么说了?” 黎欢苦涩地点了点头。 小蝙蝠托腮:“这还真不像那个人的作风,他要是不想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现在他却提出了这种条件,他真的变了,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吗?” 黎欢神色木木的:“所以我还要庆幸他忽然改变了性格吗?” 小蝙蝠遗憾地叹了口气:“或许对别人来说应该庆幸啦,不过你的话,完全是倒霉了,你不是根本就没想到要让他看到你的脸嘛,这种条件就是不可能的。” 黎欢拒绝接受现实,不死心道:“所以我才想知道有什么变装的办法,比如易容术之类的。对了,这种时候,小说里都会出现□□!” 黎欢眼一亮,又抓住了小蝙蝠:“你知道□□吧?就是那种戴上去就能换一张脸的玩意。” 小蝙蝠嫌弃地皱起了鼻子:“那是什么恶心的东西?把人的脸剥下来做面具,盖在自己脸上?你要是能接受这种玩意,我这就去给你剥一张人脸过来。” 黎欢绝望了,这个蝙蝠活了一千年,还是一只菜鸟,这活的岁数,估计都花在吃的上面了。 她叹了口气,坐回了椅子里,看着小蝙蝠抓着的书问:“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有线索了吗?” 小蝙蝠想起了过来的目的,哼哧哼哧落到了她面前,一爪将书拍在桌上:“我就是来告诉你,我找到暂时阻止那些妖藤蔓延的办法了!” 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黎欢打起精神:“是什么办法?难道就在这本书里?” 她拿过那本书就翻,小蝙蝠看到床上的江楚寒,愣了一愣,接着连忙阻止:“等等——” 然而黎欢已经翻 分卷阅读36 开了,一打开,那一页便是一对男女交缠于帐中的画面,寥寥几笔,尽显闺房情趣。 房中顿时鸦雀无声。 黎欢合上书,神色平静,问小蝙蝠:“你别告诉我,你想出的办法就是给江楚寒看春宫图?” 小蝙蝠僵在桌上,讪讪地说:“当然不是,所以我才叫你等等。” 黎欢狐疑:“那你把这书拿过来干嘛?” 小蝙蝠连忙看向周围,顾左右而言他:“啊,今天天气真好!” 黎欢:“太阳都要下山了。” 小蝙蝠:“啊,夕阳真好!” 这迫切转移话题的语气,一定有诈。 黎欢更加狐疑:“我说,你该不会是故意带一本春宫图来,然后故意说找到了救江楚寒的办法,接着就放下这书,引导我翻开。你觉得我看到里面的内容,会吓得丢掉书,然后脸红心跳?” 小蝙蝠移开视线:“啊,夕阳真是太美了!我先去看看!” 说着就张开双翼飞向窗外。 黎欢抓住了它的翼手,面无表情道:“该不会,你根本没找到阻止妖藤的办法吧?” 黎欢一手抓着它,一手拿起了那本春宫图,如果这只蝙蝠敢骗她的话,她就用这本春宫图把它打成蝙蝠干。 小蝙蝠注意到了她抄起手的举动,吓得连连摇头:“不是,我没有,我真的找到了!只是不在那本书里,一直在我脑中而已!我确实是偶然看到了这本书,就带了过来想吓你,但是放到你面前后我就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了?我看你是怕被打吧。”黎欢阴恻恻地说。 小蝙蝠两眼泪汪汪,是真的怕了:“都是那本春宫图的错,它让我鬼迷心窍,才生出可以捉弄你的念头,但我看到床上一躺不起的摄政王,我忽然就明白过来了,你连他都敢诓敢骗,骗得他都把虎符给了你,而我只是一只小蝙蝠,怎么可能斗得过你呢呜呜呜。” 黎欢:“…………” 这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黎欢放开了它:“行了,你告诉我阻止妖藤的办法,我就不计较了。” 小蝙蝠重获自由,感激涕零:“阻止它的办法有一个,就是用特殊的办法切断那五根分支!其实切断它们很容易,但一般情况下,切断后它们又会迅速重生,等于没用,所以我之前才没考虑这个办法。不过,我刚才忽然想到了,你应该能阻止它们重生!虽然不是永久的,但能维持一阵子,给我们争取更多时间!” “我要怎么才能阻止?”黎欢问道,“我之前也掐断过它们一次,但一个晚上就长回来了。” “那是因为你用错了方法,按照我说的去做,绝对没问题!”小蝙蝠十分肯定,“就是需要先准备一下仪式,要找到一把饮过千人血的匕首,银制的盆,盆中装满三分之一的龙脉之水,滴入阴阳双血,再将匕首放入,端到东南角的桃树下,任由满月照射一夜。第二天,匕首吸收日月精华和血煞之气,就会变成传说中的死器,被它斩过的伤口永远也无法愈合,若是常人被它所伤,伤口就会流血不止,直到死亡!” 黎欢咋舌:“这东西,还挺凶的,做出这种东西真的没问题?” 小蝙蝠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别乱用,就没问题。” 黎欢想了想,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这准备的东西还挺多的,匕首和盆先不说,龙脉之水和阴阳双血又要怎么得到?” “龙脉之水这个容易,就是龙脉下面流淌的地下水,而且,这皇城就建立在龙脉上,随便打点井水上来,就是龙脉之水。”小蝙蝠解释,“只有这阴阳双血最为难得,它需要极阳和极阴两种体质的血,除此之外的血没有任何作用。” 黎欢明白了,江楚寒纯阳独秀,是极阳体质,而她能通鬼神,是极阴之体,正好是阴阳双血。 “这种两种体质,都是极为稀有的,大概等上千年才有一回,而两者同时存在的可能性低之又低。所以这世间也早就没有死器这种东西了。另外,还有一个条件则是,制作死器的步骤必须由阴阳双血中的其中一人完成才能生效,否则就算拿到了双血,也是没有用的。”小蝙蝠又说。 黎欢这下稍微安下了心,要是这死器这么容易就能做出来,她也要为自身安危担忧了。 她望了一眼床榻上的江楚寒,他的双目紧闭,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和小蝙蝠的对话,知道自己有救了。 大概是听不到吧。 黎欢握了握拳,等下一次谈话,她要告诉这个人,他一定会好起来。 不管他为何种下这藤,也不管他有什么目的。 他一定能实现心愿,重新得到他的一切。 黎欢站起身来:“事不宜迟,我这就叫齐衡和盈袖去准备物品,你也跟我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小蝙蝠跟着她出去,黎欢很快找到了齐衡和盈袖,告诉了他们新的进展,两人一听有了办法,很快就叫人准备了仪式需要的物品。 只有那饮千人血的匕首有点麻烦,这千人血应该不是具体数目,而是染血的多寡,两人于是搜集了各种匕首,让黎欢挑选。 挑匕首的小蝙蝠,它飞过一排排的利刃,都不太满意。 “这些匕首沾的血都太少了,没杀几个人。”小蝙蝠嘟囔着,“不过,我分明感觉到一把戾气极重的刀刃就在这屋子里。” 说着,它扇着双翼往旁飞。 忽然间, 分卷阅读37 它停在了书架上放着的一个木盒上,双眼一亮:“就是这个!” ☆、不如炖了吧 小蝙蝠拍着书架上的木盒,示意黎欢过来。 “那匕首就在里面,你来开。”小蝙蝠说,“那些凡人看不到我,如果我开的话,他们会觉得闹鬼了。” 黎欢看了一眼齐衡和盈袖,两人都在等着她挑匕首,见她没动,盈袖连忙问:“王妃,可是这匕首不合心意?” “嗯,这个嘛。”黎欢假装不经意地看向书架,对着那个木盒问,“我看到这盒子挺别致的,里面装的莫非也是匕首?” 盈袖循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盒子,神色一愣,黎欢看得真切,直觉这盒子中还有隐情。 盈袖回过神来,低声道:“如王妃所料,那盒子中盛放的便是摄政王的匕首,摄政王出行时随身会携两件武器,一为长剑,其次就是这匕首。但这匕首在摄政王病倒后便生出一层铁锈,刀刃钝化,怕是不好用了。” 黎欢第一次听说这样有个性的武器,江楚寒一病,它也就罢工了。 书架上的小蝙蝠倒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知道它为何戾气极大了。这里面的匕首恐怕是与主人的生命连结,主人的意志越强,它便愈发锋利坚韧,所向披靡,而人一死则刀亡。但这种武器算得上是魔物,魔物都身缠戾气,能退鬼怪杀妖魔,凡人见到则会感觉到莫名的不安,正是适合制作的死器的工具!”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黎欢走上前说:“这匕首可否让我一看?若是它还没彻底被锈穿,应该就能用来施法了。” 盈袖还微微犹豫了一下,旁边的齐衡马上就说:“既然王妃指定,那便看看还能不能用吧,摄政王他定然会谅解。” 盈袖也点了点头,端下那木盒,放到了黎欢面前。 “王妃,请看。” 她打开了木盒,里面果然放着一把匕首,但也果然是锈迹斑斑,上面的铁锈爬满了匕刃,长出厚厚一层,连匕鞘都放不进去,只能光着身子放在木盒的丝绸垫上。 黎欢望向小蝙蝠,用眼神询问它这能不能用。 小蝙蝠却直直盯着匕首,一言不发,样子难得严肃。 黎欢暗暗戳了戳它,示意它开口说话。 小蝙蝠回过神,又飞到了书架上,抓着架子边缘,把自己倒挂在了上面。 黎欢一看它这销魂的倒吊姿势,就知道事情不太好。 然而齐衡和盈袖都在这里,她也不好直接问,她假装审视那匕首,意有所指地说:“这匕首确实锈得严重,不知有没有除锈的办法。” “不用除锈。”小蝙蝠终于开口了,“就用它来做死器,那个人要是好了,它的锈自然也没了。” 黎欢一拍木盒:“就它了,既然是摄政王的随身之物,用它来做效果应该不错。这锈也不用除,等过上几天,它的锈迹自然也会消失。” 齐衡和盈袖不疑有他,两人很快就备齐了剩下的物品,正好今天也是月圆之夜,天气晴朗,晚上的月光应该不错。 只有那桃树有点问题,王府中虽然长了一棵桃树,却恰好长在相反的位置上,花却是开得正好。 齐衡盯了它一会,随即下令:“来人,把它挖出来移栽到东南方位!” 于是,所有人都去移树了。 书房中只剩下黎欢和小蝙蝠,四下无人,她也就不再掩饰:“禾雀,你刚才看到这匕首,脸色很是奇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黎欢难得叫了它的大名,据她观察,这只蝙蝠倒挂的时候,都是它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只有换到这个姿势,它才会感觉安心。 小蝙蝠收拢着双翼,像个斗篷一样裹住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仿佛洞穴里走出来的黑漆漆的送葬人,神色十分严肃:“刚才我发现了,那个匕首上的戾气中还夹着血煞之气,这种让我都讨厌的气息,只有可能是那个鬼神了。” 黎欢一时没反应过来,重复了一下:“那个鬼神?” 说完,她马上想起了小蝙蝠告诉她的信息,江楚寒和修罗鬼神做了交易,才落到这个惨状。 她也是一惊:“难道这匕首是那个修罗鬼神给他的?” 小蝙蝠点了点脑袋:“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收了那鬼神的东西,就说明对方已经归他所有,不管是人还是妖魔,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黎欢听得咋舌:“这是什么霸道条款?若是有人不知道这背后的含义,无意中收了东西怎么办?” 小蝙蝠斜视了她一眼:“说不定他打的就是这主意。” 黎欢:“……” 好吧,果然不要随意收别人的东西是正确的。 谁知道送你东西的是人还是鬼呢。 小蝙蝠又说:“不过,以那个人的性格,他既然收下了这匕首,应该是知道这背后的情况。只能说为了达成交易,他还真是不择手段,连自己的身体都能出卖。” 很珍惜身体的小蝙蝠悄悄裹紧了自己,忌惮地望着那生锈的匕首。 黎欢沉下了心,江楚寒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她还一无所知,其实不知道也没有关系,不耽误治疗。 只是,她还是想要知道。 这个冷清的人,心里装着什么。 她打起精神,又问:“不过,那鬼神要江楚寒的身体做什么?” 小蝙蝠摇摇 分卷阅读38 头:“他要的不是身体,是魂魄。不过,他的身体也别想保住就是,还有其他小鬼神也在盯着他这个香饽饽呢,肯定有很多大鬼小鬼慕名而来,都想吃他一口。” 黎欢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话说,今晚要来的,该不会就是那些大鬼小鬼吧?” 小蝙蝠斜斜地看着她:“哈,你终于明白了吗?要是你害怕的话,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哦,我可以把盒子里的钱分你一半,然后我们就带着毛团一起跑路!” 说着,小蝙蝠也振作起来,谋划起跑路后的生活了。 黎欢打断了它的妄想:“不如我先炖了你,然后接管你所有的钱财和毛团怎么样?” 说着,她顺手拿起了一把匕首。 小蝙蝠顿时僵在书架上,结结巴巴开口:“这、这个主意真是、真是——” 黎欢扬起了匕首。 小蝙蝠闭上眼,大声吹捧:“真是太绝妙了!就连聪明绝顶的我都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呢!可、可是你不觉得炖蝙蝠的方式太残忍了吗?不如我们还是商量其他的办法吧!” 黎欢双手环胸,看着这只戏精蝙蝠演完,随即说:“那你就老实留下来帮助我,不要再提什么跑路的事。等要跑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说完,她放下了匕首。 小蝙蝠擦了擦头上的汗,自从遇到黎欢之后,它感觉自己时刻都在丢命的边缘徘徊,实在是太危险了,真的会折寿的。 还是早点救完人跑路吧。 黎欢接着之前的话题问:“对了,那鬼神要江楚寒的魂魄到底有何用?” 一提这个,小蝙蝠的沮丧一扫而光,兴致高昂地说:“当然是吃掉!他那种极阳体质,最适合做大全大补汤了!不过这种体质的人生前自带防御,一般的鬼怪是近不了他身的,只有在他重病或者快死的时候,防御才会消除,这时候各种鬼怪就会闻风而动,都想吸他一口精气,吃几口血肉,但这些都只是皮毛,魂魄才是精华所在!要是把魂魄拉出来稍微炼制几下,绝对可以抵上千年道行!” 小蝙蝠兴致勃勃,挥舞着翼手介绍起魂魄的食用方法。 黎欢听完,得出的结论是:江楚寒就是鬼怪圈里最受追捧的香饽饽,每个鬼都爱他爱到想要吃掉他。 不过,同样是特殊体质,似乎没有鬼来找她呢。 她不由得有些纳闷:“那我呢?要是有鬼怪来吃我怎么办?” 小蝙蝠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分明是满满的嫌弃:“你放心吧,不会有鬼怪来吃你的,除非那鬼眼神不好。” 黎欢:“……” 难道是她自作多情了? 小蝙蝠又补上一刀:“你这种极阴体质,煮不烂也炼不了,对同样是阴性的我们来说,无异于毒药,还是剧毒无比的那种,啃一口要化去百年道行的!普通的鬼要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都能内伤几天,疯了才想吃你。” 黎欢强颜欢笑。 怎么人与人的差距,就这么巨大呢? ☆、又在诓本王 黎欢拿自己这鬼见愁的本事也无可奈何,往好的方面想想,至少她不用担心夜路撞鬼,也不用担心半夜被鬼敲门了? 唔,这么一想的话,她其实还挺厉害的嘛。 黎欢立即放平了心态,还觉得这种自带辟邪功能的体质很是不错。貌似任何事情只要换个角度看,事情就会呈现完全不同的一面,她现在就完全忘了自己被嫌弃这回事了。 黎欢托着腮帮琢磨,今晚必须是要守在江楚寒身边,不把那些过来偷吃的鬼怪打跑,它们还是会继续祸害江楚寒。 黎欢以掌击拳,就这么定了。 小蝙蝠科普完了两种体质的事,制作死器的银盆和井水也已经准备好,就差她和江楚寒的两滴血了。 黎欢轻手轻脚地摸到江楚寒床边,明知道他听不到,却还是说:“摄政王大人,我又来打扰了,暂时先让我借你一滴血用用,晚上我让盈袖多给你灌一碗人参汤。” 黎欢说着,拿起了针,刺进江楚寒的指腹里。 他的指尖冰凉修长,似乎没有一点人类的温度,也不见血色。过了一会,才有一滴血在他苍白的指尖上凝聚成珠,殷红的光泽就如珊瑚一般。 黎欢按照小蝙蝠说的,用素瓷杯接住了这滴血,随即也往自己手上扎了一下,挤出一滴血落进杯中。 这样,所有条件都满足了。 黎欢将那把生锈的匕首放进盛了井水的银盆中,又将两人的血滴入,放在了刚移植到东南角的桃树下,就等着晚上的满月出现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解决一件事。 黎欢悄悄凑到盈袖身边,问她有没有在江湖上习得什么高深的易容换脸术,也传授她几招。当然,她不敢告诉盈袖她是准备要用这招式在江楚寒面前蒙骗过关。 盈袖想了想:“江湖上的易容术倒是不少,摄政王早年行走江湖时也经常变装出行,也教过我一些易容的办法。” 黎欢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摄政王……他竟然还会易容术吗?” 这业务范围也太广了点,他难道是想走全能路线吗? 盈袖看出她的困惑,轻笑道:“摄政王位高权重,难免会遭暗算,要识破这些手段,自然要明白其中玄机奥理。摄政王对这些手段样样精通,那些妄图用计谋放倒他的人,摄政王只消看上一眼就能识破,所以那些但凡是骗他的、害他 分卷阅读39 的、偷袭的,都被砍下脑袋挂墙头了。” 盈袖笑意盈盈,语气极为轻柔。黎欢却是听得后颈一凉,反射性地摸了摸脖子。若是盈袖说的没错,那按照她诓江楚寒的速度,她这颗项上人头还挺难保住的。 她摸到自己脑袋还在,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她提前问了易容的事,若是她匆忙换了个脸晃到江楚寒面前,被他一眼看穿,那就十分尴尬又危险了。 看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见机行事了。 黎欢谢过盈袖,走了出去。 此时将近薄暮,府上的人忙了一天,都生出了疲惫之感,等死器准备好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纷纷去寻好吃的,填饱肚子了。 黎欢也想填饱肚子,但心里总惦记着江楚寒的事,没吃几口便放了筷子,硬着头皮进了他的寝宫。 “禾雀,你在吧?”她对着空空的房间问。 小蝙蝠闻声飞下房梁,落到黎欢面前:“我从你身上闻到饭菜还有糕点的香气了,你竟然一个人吃独食!我的禾雀花呢?你有叫人去找了吗?” 黎欢:“当然派人去了,现在你先解开引魂镜的封印,我想让他看到我。” 小蝙蝠眨了眨眼:“你不是没打算让他识破你的身份吗?” “确实没打算,所以我准备了这个——” 黎欢袖子一抖,里头掉出一条红纱丝巾,她利索地蒙到脸上,正好盖住眼睛以下,光凭着额头和眉眼,江楚寒是不可能认出她来的,而且,她也和以前的那个黎欢不一样了。 小蝙蝠第一次见还有这操作,愣愣道:“这、这难道不是违反规则吗?” 黎欢保持微笑:“规则就是用来违反的。” 说着,她调整了丝巾的位置,拿出引魂镜:“现在就解除封印,我要赶在太阳下山前问出线索来,不然就到晚上了。” 而到了晚上,那些鬼怪恐怕就要排着队过来了。 小蝙蝠叹了口气,翼手往镜子上一扫:“好了,封印解除了,他现在能看到你了。” 黎欢很满意,她从容不迫地将手放到了江楚寒脸上,十分熟练地召唤出了他。 江楚寒再一次从黑暗中唤醒,他隐约看到黑暗的尽头处就是一缕光,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那片黑暗的彼端,遥遥望着他。 他忍不住追了上去,随即光芒大盛,一切都变成了白色。 那片雪白如雪落后的大地一样,所有事物都染上了单调的白,然而,紧接着的一瞬间,白色中分出了层次,万千色彩齐齐回归,像是谁执起笔,将他的一切都描上了春日的颜色。 这是他病倒后第一次看到颜色。 他又能视物了。 江楚寒微微抬眸,正好对上一双兔子般无辜的柳叶眼,这双眼的主人,就是他在黑暗中唯一能够看到的身影。 和他想的一样,细柔娇软,又妩媚多情。 这就是,他的光。 黎欢望着镜中的江楚寒,对上了他的视线,这一次的对视比之前都要强烈,那双幽深的眼仿佛能将她吸进去一般。这个感觉,绝对是能看到了。 她不由得默默捏了一把冷汗,她以前对着几十个镜头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紧张过。她努力放缓了音调,对他小心试探:“摄政王大人,引魂镜已经修好了,你现在应该能看到四周了吧?” 江楚寒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她,视线在她的弯弯的眉眼和光洁雪白的额头上流连了一圈,又落到她覆着红纱的脸上,过了一会儿,又望着她落在他脸上的手,如此反复循环,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黎欢被他这么盯着,感觉自己的职业微笑快要挂不住了,只得硬着头皮说:“摄政王大人,你现在看到了我的脸,你是不是也该按照约定,告诉我那鬼神的交易了?”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镜中的江楚寒立即神色一凛,目光如两支箭,死死钉在那碍事的薄纱上。 他的语气也凉凉的:“你,莫不是在诓本王?” 黎欢:“……” 果然,被发现了啊。 ☆、前方高能 俗话说的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黎欢也没想着这回能像之前那样诓过去,只不过,她也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候就被江楚寒看穿身份。 镜中,江楚寒双目幽深,紧盯着她不放:“面覆薄纱,不以真面目视人,还想从本王口中套出话来,嗯?” 黎欢强作笑颜,她这不是怕面纱一摘,就把他气进坟墓嘛,或者他忽然翻脸不认人,她也不好办事啊。 还不如继续装傻诓人呢。 黎欢马上就贯彻了她的想法:“大人此言差矣,之前你提的条件是看到我的脸,但并未说是整张脸,而且——” 黎欢忽然哽咽,一脸凄楚道:“实不相瞒,小女从小身中奇毒,面目俱毁,久久不能痊愈,小女怕这面纱一摘,惊吓了摄政王大人,那便是小女罪过了。” 黎欢拿出了影后的水准,双眉微蹙,眼眸中泛起水光,泫然欲泣。 倒吊在房梁上的小蝙蝠看了都瞠目结舌。 这、这真是那个扬言要炖了它做补汤的女人? 反倒是镜中的江楚寒沉默良久,心思莫测。 黎欢等了等,又眨了两下眼,眨到情绪上头时的眼泪也消失了,江楚寒还是没有反应。 她悄悄转着眼珠,望向镜中的江楚寒,想看看他的脸色,确认一下他是不是信了。 分卷阅读40 结果才看过去,就对上了江楚寒的双眼。 那双眼冷静自若,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看穿了一切,她的满分演技在他面前也不过浮云,他不动声色,只是想看她能装到几时而已。 黎欢佯装咳嗽了一声,心虚道:“大、大人为何如此看我?” 江楚寒这才启唇:“既然如此,之前的交易便作废罢。” “作废?”黎欢一下捏紧了镜子,不敢置信道,“摄政王大人竟然要食言不成?你这还能算得上是人间的君主吗?” 江楚寒呵呵一笑:“现在你不装了?” 黎欢一听,便知道自己中计了,这个人只是故意试探她,反将了她一军。 她连忙挽回败局,清了清嗓子镇定道:“原来如此,大人只是想为难一下小女,那交易还是算数?” 江楚寒却不着她的道了,直接说出两字:“不算。” 黎欢的面子挂不住了,咬牙问:“那要怎么才算数?” 江楚寒瞥着她脸上的轻纱:“摘下它,让我看到你的整张脸,本王仍然会告诉你。”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原点。 黎欢就猜到会是这样,她换了个方式,继续说:“不如这样如何?摄政王大人若是想看到小女的脸,就亲自来摘下这薄纱如何?” 她故意说着,还勾起了一个挑衅的笑,虽然江楚寒隔着薄纱看不到她的笑容,但她眼中的调戏一览无余。 江楚寒淡定反问:“你这是挑衅本王?” 黎欢表面不动声色,好声好气地说:“小女哪敢调戏大人,只是小女也没有胆量惊吓大人,不敢亲自摘下遮丑之物,如果大人真想要一睹小女之脸,还请大人亲自动手。” 说着,她瞥了一眼床上的江楚寒,他的身体还瘫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呢,怎么可能就这么抬起手来掀她的面纱? 而且,她也不认为江楚寒是真的想要看她的脸,大概率是疑心引魂镜本该有视物功能,他却看不能周围的景象,因此起了疑。另外也是想要考验她的本事,比如她能不能将引魂镜修好,进而确定她是不是有能力帮他。 说要看她的脸,应该只是找了个借口而已。 黎欢也便放下了心,大着胆子望着江楚寒,之前的掩饰一扫而光。 江楚寒见她收起了示弱,又长出会挠人的猫爪子和挑衅的猫尾巴,这时才微微一笑。他之前提出见她一面的交易,不过是随口一说,但也圆了自己的心愿罢了。 他在漫漫黑暗中被她唤醒时,只能闻到她魂魄中的那一缕幽香,和淡淡光华。从那时候起,他便想要知道她的模样,看到她的五官,填补想象中的空缺。 如今他看到了大半,光从那眉眼中,他也确定了这个人正如他想象中的那般动人,不,她望着他时,眼中的光芒甚至超过了他的期待。 她的一颦一笑,小心试探,佯装镇定和扬眉挑衅,都比他想象中的生动明媚。 只剩下那半遮半掩的轻纱,如雾中的花,看不真切,却摇曳多姿,勾着他的目光不放。 若是他现在能动,他定要抬起手,亲自摘下这撩人的一层纱。 他正想着,黎欢的眼神忽然变了。 她刚才冷不丁看到,江楚寒的手动了一下! 江楚寒循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的手,那只缠满了藤蔓的手,竟然真的按照他的想法,微微抬了起来。 黎欢目瞪口呆,难道江楚寒是受了刺激,然后成功被她激怒了,连那妖藤都制不住他了? 镜中的江楚寒感觉十分有趣,黎欢看到他的手抬了起来,就像只受惊的小猫,浑身的毛都炸了。 他指挥着自己的手,让它抬得更高,朝着黎欢的脸伸去。 黎欢一手放在江楚寒脸上,一手拿着镜子,面前是镜中的江楚寒,身边则是江楚寒的身体,左右都是他,根本逃不开也不能逃。 要是她真的逃走了,恐怕江楚寒再也不会搭理她了。 她按捺着逃走的冲动,结结巴巴对江楚寒说:“你、你快让你的身体把手放下。” 江楚寒揶揄般轻笑:“放下?刚才你不是还说,请我摘下你的面纱么?” 他故意加重了“请”字。 黎欢心里那个恨啊,她哪里知道江楚寒竟然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早知道她就会把戏做足了,痛哭流涕说自己是个丑八怪,根本不能见人。 黎欢苦着脸微笑:“我现在收回那些话还来得及吗?请、请大人放过小的,我真的长得很那啥,不能见人的……” 江楚寒轻柔地望着她,温声道:“来不及了。” 黎欢听了只想哭:“那个啥,最后打个商量,要是你见到我的脸,可不能吓得翻脸不认人哦,就这么约好了哦,不能反悔的哦。” 江楚寒没有回答,他的手朝着她伸去,一点点靠近。 轻轻落到了她的额间。 ☆、那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来不及避开了。 黎欢眼睁睁看着江楚寒的手逐渐靠近, 无法拒绝。 她不由得屏住呼吸, 紧紧闭上了眼。江楚寒的手指落下, 如一叶飘落的树叶, 点在她的额心。 他的指尖是冰凉的, 让人想到丝绸或者玉石的触感, 与这种冰凉感相反的是,他的力道轻柔, 像在抚摸珍贵的瓷器, 小心呵护。 他轻点在她的额心, 手随 分卷阅读41 即滑向一边, 落在眉梢处,稍作流连,又停在她紧闭的眼角,终于碰到了遮住她脸的面纱。 黎欢紧闭着双目, 心里七上八下,忐忑地等着江楚寒的反应。虽然她刚才给江楚寒打了预防针, 也和他约定好了就算识破她的身份也不能翻脸, 但是,他好像没有给她回应。 要是他知道她的身份, 也知道她是江轩那个小暴君用来羞辱他的工具, 最终还是不信任她怎么办? 禾雀那只千年蝙蝠会有办法吗?比如给他催眠一下, 或者抹去他的记忆之类的? 它活了一千年,总归是学到了除了隐身之外的东西吧? 等等,要是它真的没学到怎么办? 而且催眠和抹去记忆都是高等的法术了, 它肯定会说“当然不会”,然后它就看着她被江楚寒冷眼拒绝,最后带着毛团和钱财跑路。 那只废蝙蝠一定会这么做。 黎欢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同时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只要她把手从江楚寒脸上移开,他便会从镜子中回到身体里,再次沉入昏睡。 她也就能保住这个身份了。 等到了明天,那把匕首制作成功,而她除掉了他身上的妖藤,他一定会认可她吧?这个事也就能随口带过去了。 黎欢这么一想,认为计划十分可行。 她悄悄收起手,正要从江楚寒脸上移开,这时候,她却感觉到江楚寒的动作停了。 他的手指始终落在她的脸上,隔着那层纱抚摸她,却没有掀开。 明明只要轻轻一勾,他就能摘下她脸上的面纱,为何却不这么做了? 是因为她的话起了效果,说自己长得太丑,所以让江楚寒生出了忌惮之心?怕真被她丑一脸?那他一直摸不个不停又是怎么回事? 黎欢迟疑地睁开了眼,探寻地望向镜中的江楚寒。 江楚寒也在望着她,眼眸深沉,中心却仿佛有一团火焰,映出了她呆呆的模样。 他本是想要一鼓作气摘下她的面纱,看看她所言是否真实,不过,他的手还不太受他控制,一伸过去,不但没碰到面纱,反而落到了她的额间。 他的手一落上去,她便紧紧闭上了眼,纤长的眼睫忐忑地盖下,掩饰着她的动摇。 她的这个样子,就像是害怕他一样。 大概是他碰到了她的缘故,他能感觉她极力藏起来的恐惧,但那份恐惧又和他在其他人脸上看到的不同。那些人害怕他,因为他能掌握他们的生死,让他们活下去,或者让他们下地狱,都在他一念之间。夺去他们的荣华富贵,或者提拔他们到更高的位置,也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们害怕他,恐惧他,只是因为他手中握着权力,任何握着这份权力的人都会被他们恐惧。 也有人只是纯粹畏惧他本身,因为他们从他身上看到了地狱的光景,他的剑上染满鲜血,双眼冰冷无情,衣袖间尽是死人味。 因为他是还活着的修罗。 而这个人,她害怕的却是其他的东西。 那些他暂时还不明白的东西。 只是,他并不想让她害怕。 虽然她小心忐忑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风情就是。 江楚寒改变了心意,想要移开手指,结果他那不听话的手却抚过她的额头,落到了眉梢处。她的眉毛也生得极好,一笔青黛扫出,眉峰轻轻勾起,气势孤傲,又缓缓勾下,娓娓道出女子的温柔。 正如她一样,天真不驯,美而不媚,柔却不弱,是会伸出爪子挠人的小猫。 现在的她收起了爪子,在他手中微微颤抖,然而随着他的动作,她却轻轻将脸靠近了他的掌心。 江楚寒有些惊讶,他从黎欢脸上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下意识的举动。 他马上就接受了,甚至有丝丝尝到了蜜糖的感觉。 他忽然有些舍不得就这么收手,反而想要得寸进尺,把这只小猫揉进怀里。 如果他的力气再大了一点,从那妖藤中夺回控制权,他应该能做到,但现在,他能做的也仅仅只是这样了,他只能控制这只手的动作,还不怎么精确。 他的手一路滑下,落到面纱上,却始终没有掀开。 黎欢看向他后,那只手便轻轻移开了,从她的脸上撤退,这感觉就像是攻破城门后,发现城中空空荡荡,无一是处,便头也不回地退兵了。 他真的,是在嫌弃她可能长得丑吗? 黎欢望着他,他的手离开了她,随即落回了被褥上。 而她还是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能肯定眼前的事,他明明有机会可以看到她的脸,但他没有这么做。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明明这情况已经按照她想的发展了,江楚寒没有看到她的脸,她保住了身份的秘密,但为何她却有淡淡的失落? 是她不够知足吗? 不,这样就很好了。 黎欢勉强地扯出笑容,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摄政王大人,你可是被我的话吓到了,不想再看我的脸了?” 江楚寒定定望着她:“没有什么能吓到我。” 黎欢愣了愣,几乎想要直接问出来,既然不是被吓到,那他刚才为何没有摘下她的面纱。 “那你就是嫌弃我……”黎欢几乎苦涩地说了最后的字,“长得丑?” 江楚寒在镜中轻轻摇头:“离欢,你很美。” 她……很美? 分卷阅读42 黎欢愣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这个传说中冷酷无情的摄政王在夸她,她是产生了幻觉,还是漏听了什么字吗? 她下意识地说:“可是你根本没见过我面纱下的样子,或许我脸上有疤,长了瘤子,凹陷了一块,比乡下的小路还坑坑洼洼,不能见人呢?你也能说它很美?” 江楚寒言简意赅:“它们无损于你的美。” 这个回答……还真是…… 黎欢默默给了一个满分。 如果换个场合,她应该会为这个人心动吧。 但是,这样还不够。 黎欢扯出一个微弱的笑意,继续问:“那如果,我是你最讨厌的人的女儿,你还会这样对我说话吗?” 这次,江楚寒的回答十分决然:“你不会,那个人没有女儿。” 黎欢不肯这么快就放弃:“这个只是假设,就算没有女儿也可以,其他和那个人亲近的身份也是一样的。” 江楚寒抿着唇,沉默了半晌。 他这一沉默,黎欢的心就凉了一下,再一沉默,又凉了一下。 等凉得差不多了,这时才响起江楚寒冷冷的声音:“没有假设,那种事不会发生。” 好的,黎欢彻底凉透了。 这个人连假设都不愿去做,只能说明他真的很憎恶对方,压根不愿意去想这种问题,觉得只要和对方沾上边,就被剔除到选项之外。 相比较起来,可能她现在的身份还更好一点?但如果,他讨厌的人就是那个老皇帝,或者江轩那个小暴君,那她的身份可是正好呢。 一想这点,黎欢又觉得头秃,干脆就主动结束了话题,顺势换了个方向:“你讨厌的人是谁?还活着吗?” 江楚寒又沉默了一下,才说:“还活着。” 黎欢暗暗喟叹,这似乎不像江楚寒的性格,如果他真的那么讨厌一个人,按照他的地位,他应该是很容易弄死对方。 除非对方比他还厉害,他不得不让对方活着。 这样的人,普天之下怕也找不出几个了吧。 黎欢问:“你没有拿对方怎么样吗?还是你不想对方早日超脱?” 江楚寒淡淡回答:“你问的太多了。” 黎欢扁扁嘴:“……我才刚开始问呢。而且,你也该告诉我一切了,我先说了,是你主动放弃了看我的脸,所以之前的交易还是算数的。” 呵,这只小猫又开始得寸进尺了。 江楚寒开口,一句话就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爪子:“你要是这么想要我看你,我现在就可以再把刚才的举动重复一遍。” 黎欢怂了:“……还是换个话题吧。” 然后,话题又换到了原点:“不过,你总可以告诉我,你和那个鬼神的交易吧?难不成你们的交易还有保密协议不成?” “保密协议?”江楚寒对这个现代术语还有些陌生,“那种东西倒是没有。” 黎欢眼睛一亮:“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交易内容了?顺便说说要怎么打倒他?我感觉如果要除掉你身上的妖藤,不管怎么样都会遇到那个鬼神,不如现在就想想打倒他的办法。” 江楚寒似乎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眉毛都抬了抬:“你说,你要打倒修罗鬼刹?” “原来他的名字叫修罗鬼刹吗?”黎欢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虽然我和他无冤无仇,但这种时候也只能打倒他了吧?我听那只蝙蝠说,他看中了你的魂魄呢,等这摄魂四叶藤完全吸收了你的魂魄,他就会过来取,那肯定会撞个正着。而且要是看到你还生龙活虎,他一个生气动粗了,想要把你掠去炼丹怎么办?所以,还是打倒他吧。” 黎欢很认真地考虑了起来。江楚寒听完这话,头疼地扶住了额头:“离欢,自信是好事,但你未免自信过头了。无论是鬼还是神,它们都处于彼岸,位于此岸的你别说打倒,就连靠近彼岸都十分困难。” “但是,我不是还有你吗?”黎欢说道,“你懂的很多,也和那个鬼神打过交道,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直接取走你的魂魄,而是通过交易来达成目的,也就说,就算是鬼神也要遵守某些规则,不能随意取人性命。既然它仍然受到法则的约束,就证明他仍然存在弱点,凡是有弱点的,不管是人是鬼,都能被打倒。” 要说黎欢的人生经验,一定就是这么一条。她在之前的圈子中摸爬滚打十多年,见证过无数起起落落,也见证了自己的起起落落,在她的母亲因她身亡之后,她也瞬间垮了。没有人是无坚不摧的,鬼神也一样。 她十分坚信。 江楚寒叹了口气:“你是真的不知道害怕这两个字怎么写吧?” 明明刚才还是在他掌心中微微颤抖的小猫。 黎欢马上摇头:“我当然怕啊,但这不是没办法嘛。” 说着,她想了想,又补充:“如果实在打不倒的话,到时候我们就跑吧。” 跑去那个偏僻的南方小国,或者跑路回现代,她就不信那个鬼神还能追杀到现代来索魂。 江楚寒只想把这只天真的小猫揉进怀里,敲敲她的小脑袋瓜子。 黎欢锲而不舍:“你知道那个鬼神的弱点吧?” 江楚寒有些头大,明明只是魂魄在镜子中,却也能真切地感觉到那种浆糊灌顶的头大之感。 黎欢一脸期待地望着他,那双柳叶眼睁得大大的,无辜又好奇。他不知中了什么迷魂记,自动就说了出来:“他确实有一个 分卷阅读43 弱点。” 黎欢立即竖起耳朵,露出无疑中旁听到八卦时矜持却机警的表情。 真像只准备捕捉小动物的猫。 江楚寒想着,嘴里不紧不慢地说道:“他极度自恋,唯我独尊,轻视同类也摒弃凡人,如今正在休眠中,大概会睡上百来年。” 黎欢的下巴差点掉下来,百来年的话,那岂不是要等这世间上的人都死了一轮才醒?按照这个年代的平均年龄,那时候不管是江楚寒还是她,都应该化作枯骨了。 怎么感觉一点威胁性都没有呢? 江楚寒又道:“按照约定,他应该会在我死后醒来一次,将我的魂魄吞食再继续沉睡。” “那要是你没有死,他就不会醒来是吗?”黎欢问。 江楚寒微略迟疑,随即点了点头。 黎欢松了口气:“那就是说,现在只要对付你身上的藤,以及今晚那些过来趁火打劫的大鬼小鬼是吗?” 江楚寒:“你都知道了?” 黎欢点头:“小蝙蝠都告诉我了,你放心吧,我还从它口中得到了一个绝密法宝,那些鬼怪来一个摁死一个,谁也别想接近你。” 黎欢说得面不改色,而那所谓的绝密法宝,当然就是她本人了。 她这种鬼见愁的体质,不是正好适合打鬼么? 黎欢微笑:“你不用担心我,反而该担心那些鬼才是。” 江楚寒叹气:“看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是吧?” 黎欢摇摇头:“我都听了,听得可认真了。” 只不过,她还是会按照她的想法去做。 江楚寒哪会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但他人还躺着,魂魄在镜子里,根本阻止不了她。 也帮不到她。 黎欢见他沉着脸,阴森森的像是要吃人一般,不由得提心吊胆:“难道……你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你之前把虎符都交给了我,也是想把我打发走吧?” 江楚寒抬起眼,下意识道:“因为不那么做,你就会有危险。” 黎欢歪着头:“危险?你是在……担心我?” 江楚寒默然不语。 这应该算是默认了吧?也不是她自作多情。 黎欢扬起了笑容,眼神明亮:“所以说,你不用担心我啊,我都说了我有绝世法宝,而且哦,我还想出阻止那些藤蔓的办法,那只小蝙蝠让我制作了武器,明天就能搞定了!” “你说制作武器?”江楚寒道,“能阻止这藤的只有一种失传的秘法,但需要极阴和极阳两种体质的血,方可制作成功。” 黎欢微微一笑:“没错,我就是极阴体质啊。” 江楚寒:“……” 江楚寒:“……原来如此。” 难怪他能看到她,也只能看到她,这就是原因。 她也和他一样,处于另一个极端,这种极端体质,就连那个鬼神也要忌惮三分。 江楚寒:“但你可知,那秘法制作出来的是邪器,若是伤到了你自己,或落入奸人手中——” “不会的,我不会用它来伤人,不管是我自己,还是其他什么人,这种事都不会发生。”黎欢温声对他承诺,“等你身上的藤除掉之后,我再想个办法毁掉它,这样你应该能放心了吧?” 江楚寒微作思忖:“这样便好,若是除藤成功,我极有可能恢复身体,夺回控制权,之后的事我自己便能对付。” 这就是说,他能好起来吗? 黎欢眼睛一亮:“那就太好了,齐衡和盈袖知道这消息的话,肯定会很高兴!” 江楚寒:“暂时不用和他们说,等我醒来也不迟。” 黎欢揶揄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人分明是觉得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很丢面子吧,才不想让手下看到他待在镜子中孤立无援的模样,损害他之前立起来的威严人设。 这偶像包袱还挺重的。 黎欢一想,不过反正也就是一天的功夫,离江轩定的三日期限也还有两天,他们还是等得起的。 她也就应了下来,保证不会做出让他丢脸的事来。 “不过,你还得告诉我一点东西。”黎欢转着眼珠子,提出条件,“你和鬼神的交易内容大概是什么?你想得到什么吗?” 江楚寒轻轻一笑:“我的心愿已经实现了。” 这一笑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简直要人命了。 黎欢看得愣愣的:“你的心愿是什么?” 江楚寒敛住笑,眉眼一凛:“这一点,等你愿意对我摘下面纱,本王再告诉你。” 黎欢咬了咬嘴唇,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这个人自称本王的时候,就是他存心了要调戏她的时候,不管她说什么,都会被轻易挡回来,再逗弄一番。 果然江楚寒便说:“本王累了,你今晚好生注意,不要被那些鬼怪掳了去。” 黎欢扁嘴:“我觉得那些鬼怪不会想掳我的。” 江楚寒想了想:“这倒也是。” 阴森森的鬼怪在碰到极阴体质时,也只能望而生畏。 江楚寒:“不过,难保有几个眼神不好的,若是你撞上了,叫禾雀帮你,它还欠我一盒子的钱币,不过它最要紧的是那些白色的毛团子,你只要把那盒毛团抓在手里,它就会乖乖听话。” 黎欢深以为然:“是这样,我就这么做了,成效显著。” 江楚寒放心了:“那就好。” 倒挂在房梁上的小蝙蝠:“……” 它气冲冲地嘟囔:“本蝙蝠就在这里,你们说的 分卷阅读44 坏话我都听见了,我绝对不会任由你们这对冤家摆布!我要反抗!” 但惨遭无视。 江楚寒的魂魄在镜中淡了一点,有些维持不住形态,他最后看了一眼黎欢,轻声道:“不要害怕,我就在这里。” 黎欢点点头,江楚寒便从镜子中淡去了。 小蝙蝠飞下房梁,气鼓鼓地抗议:“你就不打算对本蝙蝠道歉吗?你们刚才的谈话对本蝙蝠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严重伤害,治不好的那种!” 黎欢还望着引魂镜,沉浸在江楚寒离开的怅然中,这时才回过神,问小蝙蝠:“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小蝙蝠:“…………” 它耷拉下了双翼,无趣地说:“我是说,你们在如何对付本蝙蝠这点上,全都想一块去了,可真是心有灵犀啊,不愧是阴阳相生,天生的一对。” 小蝙蝠语气里有些不甘心的讽刺,不过黎欢完全没有在意,她只听到了“心有灵犀”“天生一对”这两个关键词,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蝙蝠酸酸地看着她,这个女人真的不再是那个扬言要炖它的人了。 黎欢无意识地抚摸着镜子,望着床上沉睡的江楚寒,现在的他又陷入了黑暗中,不过,他之前不配合的态度终于缓和了。 “禾雀,我也有件事想告诉你。”黎欢道。 小蝙蝠扬起下巴:“你想说什么?难道是终于大发慈悲,要把毛团还给本蝙蝠了?” “哦,那倒没有。”黎欢说,“我想说的是,江楚寒的病好转之后,我这身份要怎么处理?你不能把我原来的身体也召唤过来吗?” “当然不行,我都说了我没那个能力,只能把你的魂魄引过来。”小蝙蝠说。 黎欢苦下了脸:“果然是这样啊……” 她摘下脸上的面纱,万分愁苦地望着引魂镜中自己的脸,这张少女的面孔虽然美,但身份悬殊,后面还带着尚书一家和新老皇帝两人,顺便附赠了一朵白莲花。这关系牵扯得,让人头大。 据她所知,那礼部尚书和江楚寒也是不对付,礼部尚书是坚定的保皇派,认为必须遵循礼法,立嫡长子为皇,其余人皆为不忠不义,应当诛之。 江楚寒之所以没除掉他,不过是因为那礼部尚书骨子里带着正直,虽然所持立场不同,但本性是好的,有利于朝政。 不过,那礼部尚书拥护的新皇,却会把他们一家都砍头就是。 黎欢头疼道:“这一天我把一生的谎都说完了,禾雀,我不想再对他说谎了。” 小蝙蝠怀疑自己听错了,还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 黎欢又道:“说谎是不好的,虽然出发点正确,但谎言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心理负担,说一次谎,头发会多掉十根。” 小蝙蝠斜睨着她:“头发多掉十根也没什么,但关键不是头发吧?照本蝙蝠看来,你只是不想被他讨厌。” 不想……被他讨厌? 黎欢望着江楚寒,难道她心中的不安,是因为害怕被他讨厌吗? 但是,有这种感觉的,不应该是陷入恋爱后的患得患失? 黎欢摇了摇头:“没有的事,我只是怕他接受不了我的身份,然后被我气死了,那我就白忙一场了。” 小蝙蝠嗤笑了一声:“本蝙蝠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就算再怎么自我欺骗,我也能看出来,你就是想要得到这个人的认可,不,你想要的更多,你还想要这个世界上最冷血无情,连那么可爱的毛团都不正眼一瞧的男人信任你!” 黎欢两眼茫然,她真的有吗? 小蝙蝠哼哼唧唧:“不过,我劝你尽快放弃吧,这个男人连自己都不信,毛团主动黏上去都会被他推开,惹得毛团们哭哭啼啼,我连食欲都没了。” 小蝙蝠反复提到了毛团,黎欢回过神来:“你这话说的,就好像在嫉妒他抢走了毛团的注意。” 小蝙蝠憋红了脸:“我才没有!” 黎欢看了看它,肯定地说:“你就是有。你在嫉妒江楚寒。” 小蝙蝠鼓起了腮帮:“我不会嫉妒一个凡人!” 黎欢反而问:“不过,你为何会嫉妒他抢走了那些毛绒绒?你不是只把它们当作备用食物,等它们长大了就吃掉吗?这样的话,就算它们喜欢江楚寒,也不影响你的食欲吧?” 小蝙蝠:“你到底有没有在听?都说我不嫉——”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嫉妒。”黎欢敷衍地说,“话说回来,那些毛绒绒多久才会长大?” 小蝙蝠陷入了深思:“这是个好问题,照我估计,大概再等一千年,它们就应该长大了。” 黎欢:………… 一千年,黄花菜都凉了。 黎欢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你这耐心还挺好的,又要攒钱给它们赎身,又要照顾它们不被什么鬼怪掳去吃了,活得比当妈还累。” 小蝙蝠也叹了口气:“你终于体会到本蝙蝠的感受了吗?自从我遇到这些毛团子,就没过一天好日子,每天都担心它们这群傻白甜被拐到锅里去,直接被炖了。我每天除了存钱就是看着它们,找到吃的也要先给它们吃,然后我才吃残羹冷炙。这简直不是妖过的日子啊,你要是能理解我的感受,就快点把它们还给我,我还要接着照顾它们。” 黎欢:…………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只小蝙蝠,生的是老母亲的命。 黎欢道:“等江楚寒身上的藤除掉了,我就还给你, 分卷阅读45 大概就是这两天的事吧,你也听到了,江楚寒说死器一用,他应该就能恢复身体。毛团都待在盒子里,也不会受伤的。” 她拿出檀木盒,放到了床头边,小蝙蝠立即飞过去,打开盒子。 那些圆滚滚的毛团都挤在盒子口张望,白汤圆中只有一个黑汤圆,一见到黎欢就“咕咕咕”,其余毛团也跟着“叽叽叽”。 黎欢忍不住伸手过去,摸着这些毛绒绒。 毛团看着她的手,又是泪眼汪汪。 小蝙蝠张开一边翼手,挡在它们面前:“你别吓它们,别忘了你的体质。” 黎欢遗憾地缩回了手,她知道自己的体质后,就没法再和之前那样撸毛球了,这些毛团都太小了,经不起她的摧残。 不过,它们对江楚寒可是忠心不二,一看黎欢缩回了手,就连忙跳出盒子,往江楚寒脸上蹭,立即就黏满了他的脸,抢着要蹭他。 江楚寒,可真是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黎欢艳羡地望着极受毛团欢迎的他,再转头一看,小蝙蝠也是同样的表情,盯着江楚寒的眼中满满都是羡慕嫉妒恨。 小蝙蝠忍不住开口:“你们都给我回窝里去,现在已经入夜了,不是你们的活动时间,必须早点睡觉,不然那些鬼怪都要来了。” 它伸出翼手,捞起一个毛团,扔回盒子里。 毛团很快就跑了出来,又“叽叽叽”地往江楚寒身边蹭。 小蝙蝠额头青筋暴起,张开双翼,围成一圈,立即就收拢了一堆毛团,强行塞回了盒子里。它拍了拍翼手,气鼓鼓地说:“都说了那些鬼怪要来了,为什么你们就是不听我的话呢?” 说着又捞起几只毛团,塞了回去。 黎欢托着腮帮隔岸观火,看着它忙得焦头烂额。 这时,一阵冷风不知从哪吹来,后背一片嗖嗖的凉意。 毛团们瞬间收住了声音,毛毛惊吓地炸开,全都呆在了原地。 黎欢直觉不对,立即朝四周望去。 但先听到的却是声音。 “哈哈哈今晚又可以开动了,这次第一个先轮到本大爷!” “二货,你胡说八道,明明是我三货大爷!” “三货,你是昨晚的第一个吧?今天到我二货大爷了!” “扯淡!昨晚因为那阴森森的血气,我们都没吃到,所以我三货还是今天的第一位!” “那不关我的事,反正我是今晚的第一个,我要排在队伍前面!” 说话间,几只奇形怪状的鬼排着队伍,穿过墙壁而来。 前面的两个鬼还在激烈争辩谁才是第一位,后面的鬼也是窃窃私语。 “好想吃,摄政王的味道是最棒的!” “呜呜呜呜我忍不住了,让我先尝一口吧!” 一只小鬼流着口水,从鬼群中冲出来,但马上就被前面的大鬼踩在脚下,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解决了一个竞争对手,大鬼很是得意:“还有谁敢和我四货抢?先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后面的鬼忍不住吐槽:“四货,你早就是只鬼了,遗体都烧成了灰,你忘了吗?” “六货你这混蛋,竟然说本鬼被挫骨扬灰死状凄惨不配吃摄政王?”四货凶神恶煞,眼睛有铜铃大,胳膊和水桶一样粗,矮小的六货在它面前是个瘦竹竿,连忙否认自己说过的话:“不,我没这么说,你自己想太多了。” “啊?你竟然敢说我耳聋眼瞎?你果然是不想活了,看我怎么吃掉你!”四货单手拎起了瘦竹竿六货,一口吞下。 黎欢眼睁睁看着那个瘦竹竿鬼跟一面条似的,吸溜着滑进了那个大鬼肚子里。 吃完后,大鬼拍了拍鼓鼓的肚皮,打了个饱嗝。 其余鬼见惯不怪,反而劝说:“四货,你现在就吃了一顿,有给摄政王留下位置吗?” 大鬼嘻嘻笑着,张开了血盆大口:“这里都为那位大人留着呢,我要吃下他的另一只眼睛!” 说着,它一口气冲过还在争吵的前面两只鬼,瞬间就到了江楚寒的帐前,巨大的身体笼罩住了整张床。 大鬼流着口水,贪婪地注视着帷帐后的江楚寒,搓着双手跃跃欲试:“摄政王大人,我又来了,这应该是最后一顿了,等今夜过后,你就都被我们吃完了桀桀桀桀桀桀桀!” 大鬼发出一阵疯狂的怪笑,对着帐内的江楚寒张开了嘴,正要啃下—— 一个花瓶猛地塞进了它嘴里,咬成了碎片。 大鬼啃了一嘴花瓶,哗哗吐出来,狂怒地望着前方:“是谁!敢这么戏弄本爷,我四货饶不了他!” 黎欢挑起眉,望着它说:“就凭你这种货色?连个二货都不是,也敢和我作对?” 黎欢望了一眼周围,想要拿个武器握在手里,结果离她最近的只有那本小蝙蝠带来糊弄她的春宫图。她随手抄起来,卷成纸筒握在手里,对那暴怒的鬼说:“我连武器都不用,只需一本春宫图就能解决你。” 本就狂怒的大鬼被激得失去了理智,它猛地冲过来,嘴里狂叫:“你是哪来的女鬼!给我去死!” 大鬼气势汹汹,张开了嘴,猛然咬在黎欢肩膀上。 咔嚓。 响起了极细微的破碎声,像是牙齿脱落,又像是骨头裂开。 房中一时间鸦雀无声。 接着,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屋子。 那凶悍的大鬼叫得撕心裂肺,松开了黎欢,狼狈后退。 排着队的若干鬼怪呆若木鬼, 分卷阅读46 看着这鬼叫的和杀猪一样,惨叫连连。 在众鬼的视线下,大鬼刚刚咬过黎欢的牙齿齐齐脱落,连下巴骨都裂出了几道缝隙,一分为三,有一块还掉了下来。大鬼惨叫得更厉害,扑到地上捡起下巴骨,痛哭流涕地往脸上拼。 “四、四货,你怎么了?” 吵架的两只鬼看了过来,视线齐刷刷地落到了黎欢身上。 “就是你这个女鬼打断了四货的下巴?那可是它全身上下唯一能入眼的一个部位啊,你这个女鬼未免太猖狂了!” 那鬼厉声控诉,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四货,二哥我这就为你报仇!” 缺了下巴的鬼握着它那片下巴骨,惊恐地对那个鬼说:“二货大哥,你别去啊,那不是女鬼,是、是——” 然而那鬼完全没听到,一口气扑到黎欢面前,张口就咬住她的手。 又是咔嚓一声。 那鬼的脸裂开了一条缝隙,它惨叫着后退,嘴里惊恐道:“这、这种感觉,是、是极、极——” “没错,是极阴之人啊!”缺了下巴的鬼嚎着说。 众鬼一阵喧哗,有瑟瑟发抖的,也有不明情况的,还有吃瓜的,或者等着其他队友都挂掉,坐收渔翁之利的。 黎欢扫了一眼这些鬼,里面没有一个敢上前,再看地上裂了脸和下巴的鬼,看来她这体质,还真是一个大杀器。 叫二货的鬼也明白了过来,瞪着黎欢说:“昨晚在这屋子里留下那诡异血气,导致我们近不了摄政王身,也吃不到他的人,就是你!” 原来这些鬼昨晚也来了,只是因为她受伤流下的血弥漫了屋子,让它们无法下口吗? 那就更不能放过这些鬼了。 黎欢手卷着那本春宫图,扬言道:“就是我,你们还有谁想尝尝我的厉害?” 众鬼踟蹰不前,只有那个刚和二货吵过架的三货鬼走上前,嘚瑟道:“一群胆小鬼,这明明是得到摄政王的好机会,只要吃掉这个女人,我就是今晚第一个吃到摄政王的鬼!” 说着,三货鬼得意洋洋扑了上来。 黎欢冷笑:“就冲你这句话,我给你特殊待遇。” 她猛地抬手,一卷春宫图恶狠狠砸在那鬼头上,打歪了它本来就歪的歪脸。 那鬼昏头晃脑,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不过脸上还没有出现裂缝,它桀桀怪笑:“哈哈不过如此!” 接着又冲了过来。 黎欢再次扬手,一卷春宫图又砸了过去,打脱了它一个鬼牙齿。 黎欢阴恻恻笑道:“这才刚开始呢。” 接着没等那鬼反应过来,又是一卷书砸下,砰砰砸了几次,那鬼被打趴在地,找不着北,它挣扎着想逃,黎欢一脚踩住了它的手,鬼惨叫着求饶,又叫着同伴救它。 然而,房间中已经空空荡荡,刚才拥挤进来的鬼队伍早就在它挨打时一哄而散,纷纷逃命去了。 那鬼翻着白眼,口里吐出奇怪的白沫,直挺挺躺在了地上。 黎欢见它一动不动了,手也有点酸了,便坐了下来,顺口问旁边看戏的小蝙蝠:“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鬼?” 小蝙蝠摇头:“没了,都跑了,不仅是那些鬼,这方圆一里的鬼,似乎都跑没了。” 说话间,几只毛团艰难地举着一杯茶,放到了黎欢面前。 小蝙蝠恭恭敬敬地说:“王妃,喝茶。” 黎欢喝了一口:“那今晚算是过去了,对吧?” 小蝙蝠瞥了一眼地上昏死的鬼:“我会看着的,剩下的残兵蟹将要是过来,我就让它们尝尝本蝙蝠的厉害。” 黎欢消耗了不少精力,当下也有犯困,她看了看床上的江楚寒,确认他平安无事,便站起了身:“那好,你在这里守夜,毛团就跟我一起去睡。” 说着,她拿起了木盒,示意对还在外面的毛团示意,那几只毛团乖乖跳进了盒子里,和其余团子一起待着了。 小蝙蝠恋恋不舍:“我知道了,等那死器做好了,我会第一个告诉你。” 然后弄掉这藤,就马上跑路。 小蝙蝠打着这主意。 黎欢则打了一个呵欠,半眯着眼回房间去了。 一夜无梦,黎欢睡得又沉又香,连之前总是困扰她的噩梦也没有再出现,那个车祸发生的场景远离了她,让她得以安心入睡。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睡眠了。 黎欢沉入了静谧的梦乡。 早上,她被一阵“咕叽咕叽”的声音给唤醒了。 一颗毛绒绒的东西蹭着她的脸,咕咕叫着她。 黎欢睁开眼,看到一粒黑团子在她枕头上跳来跳去,这就是那只黑毛团,它似乎对她的免疫力较高,没有像那些白团子一样对她避之不及。 黎欢坐起来,看到她放在床头的木盒都空了,毛团们一大清早就离开了窝,去外面玩耍了。 她揉了揉眼睛,这时,小蝙蝠匆匆忙忙飞进来:“快起来快起来,那死器应该是成功了!” 黎欢一听,马上就弹起来,匆忙披上衣服便冲了出去。 她冲向那棵桃树的方向,远远便看到本该灼灼其华的桃树已经枯死了,而放置在树下的银盆中,那生锈的匕首却锈迹全无,露出锋利的银刃。 黎欢小心拿起来,匕首寒光乍现,一片树叶落上去,立即一分为二,而原本青绿的叶子,也变得焦黑干枯,像是被灼烧过一样。 “这就是传说中的死器!”小蝙蝠欣喜又警惕 分卷阅读47 地说,“你看到了吧,这棵桃树都死了,落上去的叶子也枯了,就是因为它具有死之煞气,用它对付那妖藤,以毒攻毒,绝对能成!” 黎欢点了点头,虽然她不懂什么道行,但这匕首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物品,她拿着它,小心装入匕鞘中。 接着对小蝙蝠道:“我现在就去江楚寒的房间,尽快除掉那藤。” 说完,她又感觉不太对,望着四周道:“齐衡和盈袖怎么不在这里?要去除藤的话,也得告诉他们一声。” 小蝙蝠别开了脑袋,支吾着说:“他们刚刚还在这里守着这匕首,不过方才就去接旨了。” “接旨?”黎欢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是江轩那小暴君又搞了什么鬼?” 小蝙蝠挠了挠脑袋:“那个嘛,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黎欢马上就赶去了正院,顺便让小蝙蝠给她施了隐身术。 刚过去,一阵喜庆的唢呐声轰轰烈烈地响了起来,黎欢走出去一看,正院子前整齐地摆放着三张大红喜轿,轿子前有个公公打开了一道明黄圣旨,对跪在面前的齐衡和盈袖诵读了圣上旨意。 都是一通废话。 黎欢只听出了一个中心意思,那就是,江轩那个没娘养的小暴君又送来了三个后妈,塞给江楚寒冲喜了! ☆、又来了三个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昨日朕巡访皇兄府上, 皇兄久病不醒, 性命垂危, 朕深感哀怜, 故遣两妃一后赠于府上, 封为侧妃,服侍皇兄左右, 盼皇兄冥冥中有闻, 尽享天伦之乐。钦此。” 黎欢听得那小暴君的圣旨大致如此。这些话里一股子故作同情, 实则幸灾乐祸的味道, 虽然说是担忧江楚寒的病,却连一句“早日康复”都不说,只叫江楚寒听到给他冲喜的事后,就去享天伦之乐, 这明摆着是让江楚寒去地府做鬼夫妻。 黎欢听得气血翻涌,接旨的齐衡和盈袖也是面色铁青, 迟迟没有去接那圣旨。 宣读圣旨的公公气得瞪圆了眼:“你们难道想抗旨不成?” 齐衡这才阴着脸起来, 接过了那羞辱人的圣旨。 公公眉开眼笑,对喜轿里哭哭啼啼的三个妃子说:“三位娘娘可以下来了, 你们尽管哭, 喜事哭成丧事, 皇上龙颜大悦,指不定又把你们要回来。” 说完,这公公似乎也觉得这话很有意思, 顿时哈哈大笑。 “老身到了这个岁数,什么没见过?但新帝的手段可真是出奇致胜,果真是活久见哈哈哈哈。” 老太监大笑着扬长而去。 留下那三个哭得更厉害的妃子,哭叫着求那小暴君收回旨意,不想给江楚寒陪葬。 齐衡紧捏着那道圣旨,几欲把它撕个粉碎。 盈袖走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沉着脸摇了摇头。 现在江楚寒的病情仍然不明,不是和那小暴君硬杠的时机,这一桩桩的羞辱,只能咬牙忍下,等江楚寒的病好了,收回权势,再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两人无声中达成了一致,齐衡也缓缓松了手。 那轿子中的妃子哭的一个比一个大声,盈袖走上前,扯开轿帘,凶着声道:“都给我闭嘴!再发出一点声音惊扰到摄政王,我一个个割了你们的舌头!” 三个妃子泪眼婆娑,梗住了声音。 盈袖又转过头,对齐衡道:“这三个就扔到偏院去,要是还敢哭的就绑起来堵住嘴扔柴房,断水断食两天!” 齐衡冷脸道:“就这么办。” 话才落下,就有随从上前拉出那三个妃子,押到偏院去了。 黎欢看着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也转过身离开。 小蝙蝠跟在她的身后:“你不去和他们说一声?” 黎欢摇了摇头:“不用了,他们正在气头上呢,那小暴君越来越过分,江楚寒快死了还要这么侮辱他。可我也是那小暴君送来的,他们一看到我,还是会想到这件事吧。” “但只要他活过来了,不就行了吗?”小蝙蝠说,“比起这些情绪,人命更重要吧?” “人命当然重要,但是尊严也是必需品,对于一些人来说,自尊心比命还重要。”黎欢说。 小蝙蝠哼唧了一声:“从前我就不懂这种东西,自尊啊尊严啊,难不成能用来当饭吃吗?” 黎欢:“有些人就是靠自尊活着,就和饭的作用一样。” 小蝙蝠嫌弃地摇摇头:“那我就是没有尊严的妖怪,我从来尝不到它们有什么味道,还不如我的口水好喝!” 小蝙蝠得意洋洋,自以为说了有趣的俏皮话,然而黎欢一言不发,只是朝前方走去。 小蝙蝠追上她,失望道:“你为什么不回我?难道我的话这么无趣?” 黎欢猛地停下来,小蝙蝠一头撞在她肩上,被她的气息冲了一脸,饶是它有千年道行,也晕头转向了一会。 这时候,黎欢已经推门进去了。 正是江楚寒的房间。 她握着那制好的匕首,走到江楚寒床边。 小蝙蝠飞进来,抓住帷帐倒挂起来,问黎欢:“现在就要开始吗?” 黎欢摇摇头,放下匕首,拿出了引魂镜。 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她拿出面纱戴上,蒙好脸后将手放上去,江楚寒的身影立即出现在了镜中。 比起之前,他的影像更加清晰了,眉宇 分卷阅读48 间气质凛然,隐隐散发出帝王般不容侵犯之势。 他缓缓睁眼,黎欢的一袭红纱映入他的眼中。 两人双目对视,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房间中萦绕着一种怪异但安然的静谧,黎欢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有一点不想打断这安静的时刻,在这种场景之下,她会有一种错觉,似乎他们的心意是相通的。 还是江楚寒开口:“你赶走了那些鬼怪。” 说着,他瞥了一眼昨晚被黎欢一卷春宫图打倒,现在还躺在地板上装死的鬼。 那鬼似乎被打残了,鬼气大伤,爬也爬不走,只能躺在地上装死,偶尔还要被人踩几脚。 黎欢刚才走进来时,就一脚踩在它背上,把它一晚上恢复的少许鬼气也踩没了。但黎欢满心思都是江楚寒,眼里只能看到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倒霉鬼。 她循着江楚寒的目光一看,才惊讶道:“这只鬼怎么还在这里?禾雀,快把它踢出去,别脏了摄政王的眼睛。” 鬼立即哭着大喊:“救、救命,外面太阳那么毒,我出去的话一定会魂飞魄散!” 黎欢呵呵道:“你们不是也在吸摄政王的阳气吗?太阳也是阳气啊,也吸一下,保不准你就恢复了。” 鬼哭声震天:“不要欺负我这个文盲鬼,那太阳的阳气和那位大人的精气根本不是一回事,都说阴阳相生相克,大人的阳气是与我们相生的,那太阳可是来克我们的!” “那又怎么样?难道因为你会魂飞魄散,我就会同情你这个趁火打劫的鬼?”黎欢问。 鬼抹着眼泪:“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了,求大人放过小的,我愿意把我全部身家都献给大人,求大人原谅!” 黎欢挑起眉来:“你全部的身家都有什么?” “就是这个。”地上的鬼扣扣索索,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灰布袋子,两根结绳都有点褪了色,布料也皱皱巴巴,看起来吃了上百年的灰。 黎欢别过头:“这种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禾雀,把它扔出去。” 黎欢使唤着小蝙蝠,那鬼顿时慌了:“不不不,这可是传说中的乾坤袋,我从一个修仙失败的道长那儿捡来的,里面能装好多东西,装满了也不重,可方便了。” 黎欢的重点却放在了修仙失败上:“你打劫了一个修仙失败的道长?” 鬼连忙否认三连:“我没有,不是我,我不是。” 黎欢:“……” 镜中的江楚寒听了一会,这时开口:“若是修仙失败,那倒也不是打劫。” 小蝙蝠也点头:“修仙失败的话,应该直接被雷劈死了,魂飞魄散,比常人挂掉还不如。这只鬼大概是从尸体上捡到的吧。” 鬼猛点头:“是的是的。” 黎欢:“……我不要这玩意,别给我。” 鬼又哭着摇头:“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记得是从那道长屋子里翻出来的,呜呜呜求大人收下吧!” 小蝙蝠耸耸它的溜肩:“我已经有我的窝了,那盒子和乾坤袋的作用差不多,不需要额外的了,不过,我倒是可以修补一下这个袋子。” 说完,小蝙蝠飞下来,对着那脏兮兮的乾坤袋丢了一个小法术。 那破布袋子立即光亮如新,锦缎华美,还有一圈织绣,缝的干净漂亮,不过,看起来……是个人? 小蝙蝠咳了一声:“这是我绣的,给毛团做窝的时候,我经常绣个花什么,就顺手也绣了一下。” 黎欢盯着那个绣花,要是她没认错的话,那上面绣的……似乎是江楚寒? 她偷偷望了一眼镜中的江楚寒,脸型和发型都很像,那绣的小人,就是他无疑了。 江楚寒也看到了绣花小人,倒是没流露出什么表情,黎欢也大着胆子,清了清嗓子对那只鬼说:“既然你这么求我,我就收下这个袋子,放你在这屋子里休息到晚上。” 侥幸存活的鬼感动得两眼泪汪汪,双手送上了袋子,黎欢两手都没空着,就由小蝙蝠代为接收了。 她又说:“不过,如果你敢玩偷袭这一套,伤了府中的人,我就立即让你魂飞魄散,明白了吗?” 鬼连连磕头:“小的知道了,小的不敢的。” 黎欢这才放过它。 那鬼又探出脑袋,望着江楚寒的床底,两眼放光:“大人,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我可不可以躲到床下去?” 黎欢:“???” 黎欢:“你是变态吗?要躲人家床底?不行!” 那鬼失望地收回目光,看向了离床最近的柜子:“那我可以躲柜子里吗?” 黎欢:“不行,躲最远的那个角落去,捂上耳朵,不准偷听,也不准偷看,敢玩花样我就打残你。” 黎欢昨天用来动手的那本春宫图还放在桌上,那鬼忌惮地看了一眼,哭哭唧唧地收起了小心思,被小蝙蝠一脚踢到了角落里。 这回总算是清静了。 黎欢重新看向江楚寒,却见他的视线落在那本春宫图上,面色有些……古怪。 “你就是用它打跑了那些鬼?”江楚寒问。 黎欢点点头,中肯地评价它:“还挺好用的。” 江楚寒:“……下次我给你找个称手的。” 那本春宫图上还放着他的匕首,他看了一眼便说:“死器也做好了?” 黎欢也点头:“好了,等下就准备对那些藤下手。” “那么,为何你还是烦恼?”江楚寒望着黎 分卷阅读49 欢,她的眉眼间仍有着挥之不去的忧虑,没有一点喜悦。 黎欢微弱一笑:“这就是另外的事了,我正要告诉你呢。” 说完,她又顿了顿。 江楚寒耐心等着。 黎欢决定现在就说出来:“摄政王大人,你听过民间一个冲喜的说法吗?” 江楚寒眉头微皱:“让病重的人成亲,借喜事对冲坏运,以此治疗患者。你指的是这个?” 黎欢弱弱地笑:“大人果然知道。” 江楚寒面色平静,语气淡淡的:“所以,谁给本王做了这等迷信之事?” 他果然一点就明白,但是,就算是他,也不会想到真相。 黎欢开口:“是新皇的旨意,他今早从宫中送来了三个妃子,封为你的侧妃,她们原先……是太上皇的嫔妃。” 黎欢极力客观地说出实情,没有直接说小暴君送了后妈来冲喜,也没说江楚寒在病重中无故就娶了好几个皇伯母。 江楚寒一定是马上就懂了。 他的神色极为平静,平静到看不出一点情感。 他也不说话,只紧紧抿着唇,唇角也不带一丝情绪。 过了一会,又过了一会。 黎欢以为他要被气得从镜中隐去时,他开口了。 他的声音也极为平静:“去把剑拿来。” 黎欢心里咯噔了一下,结巴道:“你、你要剑干嘛?” 这时,江楚寒才发出一声冷笑,平静的冰层裂开,显出里面汹涌澎湃的杀意:“我这就去杀了江轩那个小混蛋!” ☆、鬼哭了谁知道 江楚寒一声话语落下, 镜中的身影蓦然扑出, 到了镜子外面。他的魂魄竟然飞出了镜子, 飘到了空中。 他穿着一身玄衣, 神色冷如寒铁, 衣袂肃杀, 直直往挂在墙上的佩剑扑去。 黎欢一脸懵逼,她什么都没做, 江楚寒的魂魄就钻出了镜子? 但看起来, 他真的是想要杀了那个小暴君。 黎欢也不顾不上困惑了, 她连忙追上去:“等等, 你不能走,你的身体还没好,外面是大太阳,你一个残魂出去, 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黎欢急忙去抓他的胳膊,手却扑了个空, 他的左边袖子, 竟然是空的。 再看他的脚,也缺了一只, 这缕残魂单手单脚, 不过空有其表。 黎欢手指有些颤抖, 她不知道他的魂魄已经残败至此,外头看着是手脚都缺了,但里头还不知道到底缺了多少。 江楚寒回过头来, 神色缓和了一些:“你放心,幽冥之物避开烈日行走,乃为潜幽之术,本王都会。我先去除掉那几个嫔妃,砍下脑袋送给江轩!” 说着,他取下剑,衣袂翻飞间,长剑出鞘,冷冷寒光耀花了黎欢的眼。 他足尖轻点,倏然飞向门外。 但是,衣袖被拽住了。 黎欢死死抓着他的袖子,双眼红红的:“我就是放心不下啊,你的魂魄都被吃了,不能再这么折腾了。” 说完,她往四周张望:“禾雀!快让他回去!” 小蝙蝠在房梁上,爪子抓着一盒子毛团,往江楚寒头上倒下,毛绒绒的团子立即从天而降,咕咕叽叽地扑向了江楚寒。 白色的毛团黏了他一身,圆滚滚的脸上满是惬意。 接着百团齐心,合力将他扑向床榻间。 江楚寒的魂魄飞起,漆黑的发丝如墨入水,一缕缕地幽幽散开,衣袂随之飞扬,往后倒去。 这一幕发生太快,黎欢几乎来不及反应,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退回身体中。 江楚寒同样注视着她,目光交叉的瞬间,她似乎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孤寂,愤怒烧到尽头后,只剩下灰烬。 接着这瞬间的错觉便消失了,江楚寒的残魂回到了身体中,床帐幽幽掀起,满室冷风。 等帷帐落下后,房间不再有江楚寒的影子,他依然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刚才的冲动似乎都没有发生。 只有他手中的剑落到了地上,发出怅然的一声响。 黎欢呆呆地走过去,探了探江楚寒的鼻息。 小蝙蝠飞下房梁:“放心吧,他还活着,刚才我只是叫毛团把他压回身体里,如果他以那种残魂的状态出去,就算他会那些潜幽之术也没用,只要魂魄离体久了,身体就死了。” 黎欢勉强松了口气,后怕地回过神:“禾雀,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只想着不想对他说谎,却没有顾及他的状况,就把那些事告诉了他。” “我是不懂啦,不过,我觉得他没有怪你吧,早点知道真相对他来说好,说不定他醒来之后就没有那么生气了呢。”小蝙蝠说完,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大概吧……” 黎欢:“……” 这情况看来是乐观不起来啊。 “不过,有个好消息。”小蝙蝠说,“既然他的残魂都能摆脱引魂镜的束缚,到外面来了,说明他的元气恢复了一些,大概是因为那些鬼怪没能及时吃到他,而且你待在他身边也给他补充了精力。” 黎欢困惑:“可我不是鬼见愁体质?连鬼碰到我都想逃走,我又怎么可能给他补充元气?” “当然是因为同类相斥,异类相吸啦,修行中讲究阴阳调和,连鬼怪都知晓采补之术,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就是因为你们处于两个极端,所以才会相互吸引,你才有可 分卷阅读50 能救他。”小蝙蝠说得头头是道。 黎欢听完,慢慢回过味来:“我们之间的相互吸引,只是因为这个体质的原因?” 小蝙蝠嗅到不安的味道,皱着眉:“你是不是又钻了什么牛角尖?” 黎欢摇摇头:“没什么……” 小蝙蝠打量着她:“你绝对有。” 黎欢没心思理会它,呆呆看着江楚寒,如果小蝙蝠说的这两种体质的人会相互吸引,那么被吸引的心意,是不是和人无关。 如果是之前的黎欢,是不是也会这样呢? 黎欢猛地摇了摇头,她不能再想下去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搞得她很在乎江楚寒一样。 她只是想为了自己救这个人一把,救完之后就跑路。 这就是她一开始的计划。 不会再改了。 黎欢打定主意,这时,床上的江楚寒忽然猛烈咳嗽,胸膛剧烈起伏。 黎欢惊得弹起来,抓着小蝙蝠问:“他、他这是怎么了?” 小蝙蝠:“那些妖藤都没有异动,这就是普通的被气到了。倒是你,你快放开我,我的翅膀都要被你掐碎了。” 说完,江楚寒咳着咳着,唇角滑下一缕血来。 殷红的血淌过玉石般的肌肤,白衬着红,触目惊心。 黎欢放开小蝙蝠,连忙察看他的状况:“这哪里像没事啊?他都吐血了!” 小蝙蝠很淡定:“所以说是被气吐血了嘛,很正常啦。” 黎欢简直想打晕这只蝙蝠。 倒是趴在江楚寒枕头上的毛团慌作一团,泪眼汪汪地哭唧唧。 黎欢慌忙拿来手绢,按在他的嘴角,拭去那些血。 还是有几滴血流了下来,落到了几个毛团的白毛上,就很快就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了。 那些毛团也像是吃饱了一般,圆滚滚地躺在枕头上,满足地睡了。 黎欢抬头:“这是怎么回事?” 小蝙蝠:“是毛团吸收了他的血,一次性吃太饱了,就睡着了。” 黎欢看着睡成一片的毛团,心想这些团子真好应付,几滴血就能让它们全部倒下。 好在江楚寒只是一咳,没有醒来,血也止住了。 正想着,她感觉身边又多了一个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刚才缩在角落里的鬼正跪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黎欢握着的手帕:“大、大人,这手帕能否送给小人?” 那手帕上沾着江楚寒的血,散发出只有鬼怪才能闻到的诱人香气,那鬼盯着它,都快馋哭了。 黎欢嫌弃地退了一点:“你别过来,太恶心了。” 那鬼双目发直,口水流了一地:“小、小人一定会报效大人的,求求给我吸了一口,我快成饿死鬼了!” 黎欢:“……” 难道现在不是饿死鬼吗? 黎欢看了它一地的口水,这样下去,这鬼的唾沫就要淹了房子了,黎欢瞧了瞧它的可怜样,将手帕扔了过去。 “呐,吃完就离远点,不准擅自出来。”黎欢道。 鬼瞬间扑上来,欣喜若狂地接住了手帕,一张口就将手帕吞了下去。 黎欢没兴趣看一只鬼啃手帕,转向了正检查毛团的小蝙蝠:“江楚寒的情况一定是加重了,现在就开始除掉这藤吧!” 小蝙蝠点头:“关于这个,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它望了望床上的江楚寒,然后说:“除藤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我之前说了,就是除去它的五条分支,之后他就会醒来,但这藤还是会复发。还有一种就是,直接切中这藤的花,捣毁花心,一劳永逸。” 黎欢皱眉,这两种办法乍一听,肯定是第二种更好,但是,这只蝙蝠当时却没有说到第二种,而是直接提了第一种。 黎欢问:“你之前只说了会复发,并未提及这第二种办法,可是它还有什么顾虑?” 小蝙蝠点了点头:“这第二种办法一旦成功便无后患,但是,失败的可能性也占一半,如果失败,则会催动这藤发起最后的攻击,一举吞噬最后的魂魄,如果运气好,便是花毁人亡,运气不好,就是人死魂散,但花还活着。” 也就是说,如果用了第二种办法,江楚寒就有一半的可能性会死。 “这个风险太大了。”黎欢喃喃道,她是绝对不敢这么试的,“那第一种的复发,又是怎么个复发法?大概多久会长出来?” 小蝙蝠转了转眼珠,别过头去,不敢看她:“我想想,大概,十年?” 黎欢睁大了眼:“十年复发一次?” 小蝙蝠很是心虚:“是啊,很短是吧?十年对于妖怪来说,就是一眨眼的事,有时候睡一觉,十年就过去了。” 黎欢:“…………那是你睡太久了吧。” 十年对于人类来说已经很长了,人这一生,也没几个十年,两只手就能算过来。 她想了想:“十年期间会有什么不便吗?” 小蝙蝠别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大概没什么影响吧?” 黎欢:“那要是十年到了呢?” 小蝙蝠:“就再除一次呗。” 好像,挺有道理的。 黎欢想到江楚寒说的,那要取他性命的鬼神也要沉睡一百年,这一百年,他应该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黎欢豁然开朗:“那就选第一个,砍掉分支!” 小蝙蝠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来它是混过去了。 趁着黎欢去拿制作好的匕首,它附在江楚寒耳 分卷阅读51 边,小声地对他说:“摄政王大人,要是你听到了本蝙蝠的话,可不要怪本蝙蝠诓人,这都是我从你的正妃身上学的,我也是为了她好,就和你昨天骗她说鬼神不会醒一样。要是她知道真相,肯定会吓跑的,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小蝙蝠嘀咕着,正好黎欢拿着匕首过来,开口问:“你刚才在念叨什么?” 小蝙蝠立马摇摇头:“什么也没有,我们来搞定这藤吧!” 这只蝙蝠今天格外有精神。 黎欢一想,大概是因为江楚寒一好,它就能带着毛团跑路了。 她也一样。 江楚寒恢复了的话,她也要收拾点细软跑路了。 黎欢瞥了一眼那个绣着江楚寒的乾坤袋,用它来装金银首饰,最适合不过了,简直就是跑路的绝佳利器,出门旅行必备。 就是不知怎么,她一想到自己治好了江楚寒后离开,他之后就会去娶其他女人为妻,心里就有一点失落。 不过,只有一点。 真的。 ☆、双叒叕掉马了 黎欢握住匕首, 下定了决心。 小蝙蝠瞅了她一眼:“你决定好了, 对吧?” 黎欢点点头:“就先除掉那些藤的分支, 反正要对它的花下手, 也要先除那些吧?” 小蝙蝠:“这倒是没错, 不管用哪种办法, 这些小藤要解决掉,切断它们之后, 他就会醒来了。到时候再考虑要不要使用第二个办法也一样, 虽然我是不建议啦, 他有一半的可能性会死, 要是死了,那不就没意义了吗?” 说完,它又小声嘀咕:“不过,这样也好, 毛团欠他的人情就不用还了。” “禾雀,你说的我可都听到了。”黎欢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 挽起袖子道, “他现在还不能死,有这个可能性都不行, 你也看过那个剧本, 应该知道后面的发展, 他死了之后就是三国混战,到时候地里没人种粮,你连吃的都找不到, 也没人给你摘禾雀花来吃。” 小蝙蝠立马换了脸色,精气十足地扑向江楚寒:“我现在就救活他!” 黎欢笑了一下,视线落在江楚寒身上,笑容又缓缓收敛。 在他醒来后,她的身份终归是不可能瞒住的,她也没想瞒那么久,只要得到他的一点信任,方便救他就行了。 要是救成功了,她就得走了。 黎欢握紧匕首:“现在要怎么做?” 小蝙蝠:“唔,就是碰一下这些藤的分支,然后等它们攻击的时候斩断?对了,不能碰花,那花守护着抢来的魂魄,遇到攻击就会拼命回击,我们是别想打过它了,恐怕没近身就会被吹飞。” 黎欢想起自己之前被吹飞的经历,深有同感。 小蝙蝠:“所以呢,我就负责这个好了。” 小蝙蝠张开翼手,扫向爬到江楚寒脸上的藤蔓,那根藤立马被激怒,弹起来卷住了小蝙蝠的脚。 小蝙蝠随即扯着它飞向空中:“这一根比较短,快切断它!” 藤蔓缠在小蝙蝠脚上,被它扯上了空中,本该覆盖在衣服之下的藤全部冒了出来,足足有半米长。黎欢握紧匕首,连忙斩下。 黑藤应声而断! 断裂的黑藤还在不停挣扎着,断面处流出黑色的汁液,一滴滴落到江楚寒身上,但随即便蒸发不见,黑藤也从断裂口慢慢化为灰烬。 缠住小蝙蝠的藤先一步化为了灰,它又落回床上,双翼交叠着,好不得意:“看到了吧,本蝙蝠制作的利器果然厉害!” 黎欢:“这是我的做的,你只是给了一个配方。” 小蝙蝠气得鼓起身子,十分不服气。 黎欢又说:“还有,你注意点,你踩在了江楚寒脸上,要是他在割藤的时候醒来,发现你亵渎了他的脸,说不定晚上就炖了你。” 小蝙蝠弱小又可怜:“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觊觎我的身体?” 黎欢:“……你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 小蝙蝠灰溜溜别过头:“还是先斩断这些藤吧,接下来是手。” 它连忙飞向了江楚寒的右手,爪子往他手腕上一勾,又扯出一条藤来,这藤比之前的要长,主枝干更粗,又生出了一条又一条的分支,张牙舞爪地对着黎欢。 “快,就这样把它们干掉——” 话音未落,黎欢已经动手了。 她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黑藤一刀两断! 但主枝一断,那张牙舞爪的分支又伸了过来,勒住了黎欢握匕首的右手。她连忙一转手腕,匕首划了一圈,切向了缠住她的藤,再次将它砍断,接着趁它失去攻击性,再下手两刀,切得干干净净。 那藤发出一声嚎叫,化为灰烬消失了。 小蝙蝠飞下来,忧虑地看着她的手,她昨天才刚好的手又受了伤,被藤上的刺扎得血迹斑斑:“你这手……” 确实有些痛,就和针刺过一样,血也流到了掌心。 黎欢深呼吸了一口,握着匕首说:“没事,等搞好了我就去包扎。” 小蝙蝠别扭地说:“我倒是不关心你的伤怎么样啦,就是想告诉你,既然流了血就不要浪费,血中的精气也是很充足的,可以治好他的伤。” 黎欢想到了江楚寒身上确实还有伤在,只是脸上的伤已经被她的血治愈了,外表上看不出来。 “不过那些伤不治疗也没事, 分卷阅读52 它们都是那些鬼怪啃出来的,如果他的元气恢复了,伤口自然也会消失。”小蝙蝠补充说。 黎欢点点头:“那只要我把血滴上去,他的伤口就会痊愈?” 小蝙蝠:“就是这样。” 黎欢于是将受伤的右手放到了江楚寒的胳膊上,滴落的血迹一落下,顿时被吸收得干干净净,他胳膊上的伤痕瞬间消失,皮肤恢复如初。 黎欢啧啧称奇,又实验性地滴了一滴血,江楚寒的整条胳膊都好了。 小蝙蝠连忙阻止:“你悠着点,你的血也会唤醒那些藤——” 还没说完,黎欢已经看到江楚寒的左手上升起了一条黑藤,直朝着背着它的小蝙蝠袭去! “小心!” 黎欢一手挥开小蝙蝠,接着右手发力,一剑斩断了这藤! 然而,这藤似乎也有了之前的经验,主藤上生出更多小分支,全部朝着黎欢卷来! 这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让黎欢应接不暇。 黎欢也顾不上什么手法了,举起匕首就是一顿狂砍,就好比切菜一样,看也不看,就哐哐砍下。 小蝙蝠被这生猛的操作看得一愣一愣,只庆幸自己没有和她为敌,不然它也会被这样切成两半放锅里去了。 这时,江楚寒的右腿上又升起了一条黑藤,这藤更粗更长,速度也更快,一端还是尖的,势如破竹般刺向黎欢! “小心!” 小蝙蝠大叫着,两爪勾起桌上的乾坤袋,猛地套到那黑藤的尖头上。 乾坤袋外观虽小,里面的空间却是偌大,那藤像个无头苍蝇般在里面乱蹿,却总也找不到目标,只得发出阵阵嚎叫。 小蝙蝠紧紧抓着乾坤袋套在上面,对黎欢道:“快过来砍下它!” 黎欢这边正好也切完了“菜”,那根藤的分支比她剁得一点不胜,紧接着就转过身,匕首猛然挥下,砍断了露出在乾坤袋外的躯干。 那藤“吱吱”地嚎叫着,在乾坤袋里化为了灰。 剩下的那截藤溅出乌黑的墨汁,喷了小蝙蝠一身,也飞溅到了黎欢身上,甚至是脸上。 剩下的断藤求生欲极强,忽然又想往外缩,黎欢刚才切菜切红了眼,一把就拧住它,匕首架上去,刺了个对穿。 那藤惨烈地嚎叫着,仿佛是在杀猪。 黎欢举起了匕首,看着钉在上面扭动的藤:“我之前就很奇怪了,你们到底是哪儿发出的声音?” 藤上的盘成弹簧状的触须张了张,又发出了一声嚎叫。 黎欢明白了:“原来是这里啊,要是切了这玩意,你就叫不出来是吧?” 黎欢拧着触须,那藤立即就不叫了。 果然是这个地方发声。 小蝙蝠看着她溅了一身藤血,还专心研究那藤的样子,悄悄抱着乾坤袋退了退,隔了点距离说:“你、你这个样子,不觉得可怕吗?” 黎欢坦白:“之前确实有点怕,不过,刚才我想了起来,我是鬼见愁的体质,不管是鬼还是妖,都忌惮我,尤其是我的血,这藤一碰到就讨厌得缩回去。所以我就不怕了。” 小蝙蝠又退了一点:“不是,我是说你可怕。” 黎欢:“……” 小蝙蝠:“刚才我就想说了,你砍藤的样子好像在切菜,你难不成它们当成了葱在剁?” 黎欢:“……你别造谣,我明明是在切蒜,要碎一点才炒得香。” 她一本正经地说。 小蝙蝠抱紧了乾坤袋,拿着身前防身:“你、你没打算炒了我吧?” 黎欢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了,她对它的身体真的不敢兴趣。正要开口,小蝙蝠脸色又是一变,盯着她后面喊道:“小心身后——” 黎欢头也不回,一把掐住袭来的藤,糊了它一掌的血。 藤惨叫着,凄烈无比。 黎欢拧着它问:“这是最后一根了,是吧?” 小蝙蝠连忙点头:“没错,就是最后的了。” 最后的藤在她手中扭动着,她面不改色地拿起匕首,照着它的触须部分砍下,藤的声音随即消失,还给了她一室内清静。 黎欢又抓着它砍了三两下,一直砍到江楚寒心脏附近。 小蝙蝠连忙叫停:“等等,它们已经不会再生了,你再追着砍下去,就会唤醒那朵花!” 果然,江楚寒心脏上的妖异魔花缓缓出现,就算有衣服盖住,但它此刻的妖气极重,就和那些藤一样透过衣服,出现在了外面。 黎欢停了手,看着那最后的一根分支消失殆尽。 这五根分支都除掉了,就只剩下这中央的魔花了,这朵花长在江楚寒心脏上的藤团上,根植于心,如果贸然除去,江楚寒可能会死。 黎欢松开了匕首,往后踉跄了一步,摔到了凳子上。 和那些藤打完一架,她也有些累了。 黎欢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藤血,盯着床上的江楚寒问:“这下他应该就会醒来了吧?之后,这藤十年里都不会继续长出来要他的命对吗?” 小蝙蝠移开了视线,不敢看黎欢:“嗯,就是这样……” 话说到最后,它的语气越来越弱,拖成了一个心虚的音调。 在见识过黎欢怎么剁碎那些藤后,它现在可不敢告诉黎欢,它之前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但它想着江楚寒应该能应付吧? 如果他真的想活下来,就能找出对付鬼神的办法。 在那之前,本蝙蝠可要开溜了。 小蝙蝠心虚地想 分卷阅读53 着,黎欢却没有注意不对,就在刚才那瞬间,她看到江楚寒的眼睫似乎动了动。 她马上跳起来,大步走向床边。 江楚寒缓缓睁开眼,幽深的眼中映出黎欢的脸。 黎欢欣喜万分,急忙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对吗?” 江楚寒望着她,玉雕般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 黎欢下意识往脸上一摸,却没摸到本该在脸上的面纱,她的余光虚浮一瞥,瞧见那面纱就安分乖巧地躺在床边的桌上。 黎欢心中五雷轰顶。 药丸,这回真的掉马了。 圆不回来的那种。 ☆、要睡觉? 床上, 江楚寒直勾勾望着她。 床边, 黎欢摸着脸尴尬回望。 她脑中盘旋着无数个拯救局面的想法, 温和一点的, 是再说一个谎诓回去, 暴力一点的, 就是直接打晕江楚寒,然后告诉他这只是濒死的幻觉。 然而, 这种种想法从脑中一过, 黎欢脱口而出的只有一句:“江楚寒, 你听我解释!” 一说完, 黎欢就咬住了唇,这一句“听我解释”,是最没用的话了,按照一般的电视剧套路, 应该是男主“不听不听”,就甩手离去。嗯, 这种场面她演了好几次来着。 所以一说出这话来, 她仿佛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但在刚才的瞬间,她的本能想到的是这一句话, 不经大脑思考便说了出来。 难道是因为她砍了那些藤, 脑子也生锈了? 黎欢暗暗掐了自己手心, 摆出温和亲切又带一点欣喜的姿态,装出是第一次来探望病人的模样,没等江楚寒开口就捏着嗓子说:“摄政王, 没想到你竟然醒了,是那位九天玄女救了你,妾身这就去把她叫过来看看。” 说完,她便要往外逃,去叫那位“九天玄女”了。 等换身衣服再戴个面纱,她就可以变身为九天玄女的“离欢”,就是有个问题,她要去哪再找一个女子来仿冒现在的她? 到时候再说吧。 黎欢豁了出去,结果才转身,手腕就被捉住了。 江楚寒伸出手来,紧紧握着她。 黎欢强撑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个场景她早预演过几遍,也觉得江楚寒大概率会识破她,就是真遇上了,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 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位摄政王不要翻脸不认人,也不要恨屋及乌,知道她是那个老皇帝的妃子就打发她去断头台。 不管怎么说,过去的黎欢和现在的她都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 黎欢缓缓转过头去,勉强不让脸上的笑容碎成渣渣:“摄政王,你还有什么事吗?” 江楚寒收紧了手,直直望着她,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深沉又灼热,他张了张口,苍白的唇微弱一动,想要说什么,他的眼神却是一暗,眼皮又缓缓闭上了。 那句“别走”,也消失在他的唇间。 他的手软软落下,松开了黎欢。 “这又是怎么了?”黎欢慌忙上前,查看那些藤是不是又卷土而来了。 小蝙蝠淡定道:“不用急,他只是昏了过去,他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魂魄只留下三分之一,不会这么快就恢复的。” 黎欢狐疑:“但你之前不是说不会有影响吗?连魂魄都只剩了这么一点,他真的没事了?” 黎欢想到他之前缺手又缺脚的魂魄,心中不禁生出怀疑。 小蝙蝠僵了僵,梗着脖子生硬道:“你担心的太多了,他之前也说过了吧?剩下的事他会来解决,大不了还有他的手下,不需要我们操心!” 黎欢更狐疑了,这小蝙蝠就和吃了炸药一样,点一下就炸。 “你真的没有什么事瞒着我?”黎欢问。 小蝙蝠气哼哼地扭过了脑袋:“就算有又怎么样?人已经治好了,我要带着我的粮食走了。” 小蝙蝠抱起那些睡得香甜的毛团,一个个丢进盒子里面,黎欢听到它们在里面发出哭唧唧的声音,不由得开口:“你把它们吵醒了。” “现在也不是睡觉的时间。”小蝙蝠扔完了所有毛团,“啪”的一声合上盒子,刚要抓起来带走,黎欢手一伸,轻巧夺下。 “既然你只把毛团当粮食,不如先让我养个一百年吧,等过了时间之后,你再来取也一样。”黎欢抚摸着盒子,打开来,一群毛团挤在盒子口,眼巴巴地看着她。 小蝙蝠气得都变形了:“这和我们说的不一样!” 黎欢满是爱意地望着毛团:“我根本就没有和你说什么,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吧。” 小蝙蝠飞过来,嚷嚷道:“你别靠近它们,我听你的,今天不走了,明天他肯定就恢复了,一醒过来我再走!” “很好,那先这么定了。”黎欢关上盒子,“不过,这个盒子还是要放在我这里。” 她拿起了桌上的乾坤袋,把盒子塞了进去。 那鬼怪给的乾坤袋看起来和荷包一样小,却能轻松装进去这个木盒,重量也没变,就和没装什么一样。 而有毛团在手,小蝙蝠不得不妥协了。 黎欢早就看出来了,这只小蝙蝠自诩说毛团是它的粮食,自己却在照顾着那些毛团,比老母亲还辛苦。它就是很在乎这些毛团子,却扭扭捏捏不肯说出来而已。 小蝙蝠悻悻地扇着翅膀,飞到了房梁上,接着 分卷阅读54 贱兮兮地开口:“对了,如果你真的这么关心他,我顺便告诉你一个让他恢复更快的方法。” 黎欢竖起了耳朵:“是什么?” 小蝙蝠见她上当,立即露出笑容:“很简单,只要你和他睡觉就行了。” 黎欢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手指着倒吊起来的小蝙蝠:“你再说一遍。” 小蝙蝠:“我说了,是睡觉。” 黎欢咳嗽了一声:“就是单纯地睡觉,还是什么?” 小蝙蝠惊奇:“睡觉还分单纯和不单纯?” 黎欢:“……”确实都不单纯。 小蝙蝠则感觉这个女人想的比它更深入,也就是说,它又失败了,便破罐子破摔:“反正就是你和他同床共枕,他的元气恢复就快,那些鬼怪也不敢过来捣乱。” 黎欢眼睛一亮:“这个意思是,只要同床共枕就行了吧?” 小蝙蝠瞥了她一眼:“我一直都在这么说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黎欢:“……”想一些黄色废料。 总之,这事没她想的那么磨人,只是在他旁边睡一晚上,他明天醒来,她就跑路,也还算简单吧? 黎欢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她再看向床榻间,江楚寒微微皱着眉,沉睡不醒,刚才他到底有没有看清她,又为何抓住她不放,他又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在都无法确定了。 黎欢想着他之前听到小暴君给他冲喜的消息,他那么生气,应该对她也一样吧。 可能会看着她救了他一命的情况下放她一命,但也仅此而已。 黎欢定了定神,想起现在是时候通知盈袖和齐衡这件事了。 刚想着,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 齐衡和盈袖双双走了进来,看到黎欢也在,齐衡连忙开口行礼:“见过王妃。” 黎欢虚扶了一把,盈袖看到她手上的血迹,惊讶道:“王妃,你的手……” 黎欢藏起了手,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刚才用匕首时伤了一下。” 两人一听到匕首,便齐齐看向了帐中,齐衡激动道:“王妃,是不是摄政王他——” 他一开口,却不敢继续说下去,怕这又是一个美梦。 盈袖比他好一点,但也紧张地盯着黎欢。 黎欢笑了笑:“王妃这个称号就不要再用了,江——不,是摄政王他就要醒了。” 两人大喜:“这、这是真的吗?” 黎欢点点头:“我方才用施过的法匕首除去了他身上的藤,他已经没有性命危险,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你们看看便知。” 两人连忙冲上前,挽起了江楚寒的袖子,那些伤痕果然是没了。 两人欣喜若狂,眼中闪烁着不敢置信的泪光:“王爷他、他真的要醒了吗?” 黎欢再次点头:“他真的会醒,而且等他醒来之后,就不要叫我王妃了,这桩婚事别有用心,摄政王知道了必然不会接受。” “这……”齐衡和盈袖犹疑着看了彼此一眼,接着说,“既然王妃如此决定,我们定然遵从,但也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摄政王,王妃对王爷的康复功不可没!” 说罢,两人便齐齐跪下,激动地连连磕头。 黎欢摇摇头:“不用这样,都起来吧。” 她救回江楚寒,一开始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已,还有就是不想让她身边的无辜之人再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也就是这样罢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 总之事情是解决了,至于这些乱糟糟的想法,先等她睡一觉再说。 黎欢绷紧的心落了地,刚要往外走,一阵昏眩袭来。 这下真撑不到卧室了。 黎欢往后一倒,摔在了江楚寒身边,只听到齐衡和盈袖两人惊呼:“王妃!” 黎欢挣扎着想告诉他们没事,不用把王妃那两字叫得那么大,要是被江楚寒听了去,他说不定就气醒了。 黎欢刚撑起身子,却又倒了下去,这次直接摔到了江楚寒的肩膀上,两人的距离十分之近,黎欢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微微的松木清香,又有一种冷然如泉的气息。 她的视野恍恍惚惚,隐约看到江楚寒的眉头动了动,随即她的腰就被掐紧了,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牢牢圈住了她,拉着她栽进微凉的怀中。 黎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的黑暗便扑了过来,笼罩了她。 然而,在那黑暗的尽头,却有一点萤火虫般的微光。 黎欢无意识地朝着那缕光奔去,越是靠近,光芒越盛,光中隐约有一个长发飘然的玄色身影。 黎欢站定了,认出了那个身影,正是本该躺在床上的江楚寒。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黎欢环顾四周,除了他们周围,这里只有一片黑暗。 没错,是他们周围。黎欢看向四周才发现,原来不只是江楚寒,她也被淡淡的一圈光华笼罩着,照亮了彼此的路。 黎欢停了下来,这时,前方的身影仿佛有感应般,缓缓回过了头。 那清清冷冷的声音低低响起:“你来了。” 总算,到了我身边。 ☆、让他神魂颠倒 黎欢听到了声音。 站在她面前的, 的的确确就是江楚寒本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黎欢很是怀疑:“我莫非是见鬼了?” 江楚寒:“……” 江 分卷阅读55 楚寒:“你觉得本王是鬼?” 黎欢很真诚:“这情况, 只有这个解释了, 你看周围黑漆漆的, 连个影子都没有, 而你本该躺在床上, 现在出现在这里,一定是鬼假扮的。” 江楚寒沉默良久, 缓缓开口:“这里是我的世界。” 黎欢恍然大悟, 点头说:“原来如此, 我第一次来到鬼怪的世界, 话说你这个鬼一点也不怕我,我可是那种鬼见愁的特殊体质,如果你想吃我的话,劝你早点放弃, 不然你会哭的。” 江楚寒仿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吃你?让我哭?” 黎欢:“没错,所以你还是收手吧, 放我回去。” 话音落下, 江楚寒反而逼近了一步,黎欢瞧他的眼神怪怪的, 也一点都不怕她, 难道是这个鬼太迟钝了? “你的味道很香。”江楚寒贴近她的耳边, 他压低声音,故意往她耳朵里吹了一口热气,“吃起来一定不错。” 黎欢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事不好, 她遇到了一个口味奇怪的鬼! 她连忙往后退:“你、你别过来,我真的不好吃。” 江楚寒呵呵一笑:“现在哭的人是谁呢?” 这是在报复她说他会哭呢,黎欢暗暗想,这恐怕是只会记仇的鬼,嘴里却连连说:“是我是我,鬼大爷,你再另寻他好吧。” 江楚寒声音温和:“但是,本王还什么也没吃到。” 真、真要吃? 黎欢懵逼,只个感叹这只鬼的口味真的奇怪,她可是普通鬼啃一口都要化去道行的人,怎么这个鬼就不怕她? 江楚寒手一搂,揽住了她的细腰,黎欢像被捏住了七寸,顿时被拉进了他的怀里。 到这里黎欢还是懵逼的,她贴着他的胸口,隐约闻到他身上冷冷的气息,这味道,她之前好像就在江楚寒身上闻到过。 难道这鬼怪如此厉害,连味道都能山寨得这么逼真? 黎欢抬起手,想摸摸其他部分是不是也和真的一样,她抓向江楚寒的左手,却抓了个空,那袖子竟是空的。 空荡荡的左袖垂在他身侧,里面还有什么钻来钻去。 黎欢惊得松开手,后退了两步。 却见那只袖子中伸出数条绿色的藤蔓,迅速伸展了枝条,散开叶子,开出一朵朵白色的花。 再看他的右脚,也是一样,侉服下生出开花的藤来,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这正好也是江楚寒的魂魄缺少的手脚。 黎欢呆呆的,不知作何反应。 江楚寒收敛了神色,开口道:“这是我沉睡时的世界,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你进来了。” 黎欢愣在原地:“所以,你真的是江……” 江楚寒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黎欢还是没反应过来,在她面前的鬼就是江楚寒,不对,是她把江楚寒认成了鬼,还劝他不要吃她,他会哭…… 这……简直是车祸现场。 黎欢简直想咬自己舌头,收回之前的话。 对了,还有她脸上也没蒙什么东西,这不是完全被看光了吗? 黎欢往脸上一摸,真的什么也没有。 黎欢没想到自己不仅大意失荆州,还失了两次。 这下她也不想挽回什么了,她躺平了。 黎欢盘算着就直接说出真相吧,然后说完就跑路。 她酝酿了一番,开口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江楚寒听着,黎欢刚开口,却马上止住了话头,盯着江楚寒身后。 一个漆黑的身影忽然出现,手里拎着长剑,直奔江楚寒的后心而去。 “小心!”黎欢喊道。 她跑过去,正要推开江楚寒。 却见江楚寒身姿一转,伸出两根手指,便捏住了袭来的剑锋。 偷袭者一见行动失败,立即破口大骂:“孽障!下地狱去!” 这时,黎欢也看清了偷袭者的身影,那人面目狰狞,披头散发,是个年过四十好几的老男人,但他身上却穿着一袭明黄的龙袍。 穿着龙袍,年过四十,这莫不是那个隐退的老皇帝? 可他不是中风瘫痪了吗? 之前的黎欢进宫时,他都三年没上朝了,册封典礼也是江楚寒代行的,黎欢连他一面都没见过,只知道他瘫在深宫中,身边只有几个太监照顾,完全被江楚寒架空了权势,朝廷上除了黎欢她爹礼部尚书,没一个人鸟他。 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又是谁? 江楚寒捏着剑,淡淡说:“这是梦魇,遗留在心中的往事如果无法释怀,就会形成梦魇,在梦中找上来,黎明梦醒时就会消失,了无痕迹。” 那老皇帝又叫:“畜生!把你的女人也一起杀了!” 老皇帝疯疯癫癫,目露凶光,奸笑着放开被江楚寒抓住的剑,扑向了黎欢。 江楚寒没动,黎欢却是避无可避,老皇帝伸出手来,掐向黎欢脖子,那两只手干枯如树枝,一根根突起的青筋和绳子一样缠着手上。 “桀桀桀。”老皇帝疯笑着,正要扼住黎欢的脖子。 手到了黎欢面前,却忽然定住不动了。 江楚寒松开两根手指,夺下的剑掉到了地上,他那缺了手的袖子中却伸出一根根藤来,紧紧勒住了偷袭的老皇帝。 黎欢近在咫尺,老皇帝却不能再前进一寸。 任由他挥舞着手臂,也碰不到黎欢分毫,又被藤蔓紧缠着挣脱不得,破口大骂:“孽障 分卷阅读56 ,那时候该死的人是你!活下来的应该是我的绯烟,绯烟啊……” “闭嘴。” 江楚寒冷冷说。 “最没资格提她名字的人就是你!” 说着,那些藤愈勒愈紧,老皇帝被勒成了大粽子,还是变形的那种,很快就化为了一团黑雾,融进了周围的黑暗中。 江楚寒收起了藤,走过来察看黎欢的情况:“你还好吗?” 黎欢点了点头,眼前却还是残留着刚才的画面,刚才那个老皇帝说了“绯烟”,就是那个死去的绯烟皇后,小暴君他生母吧? 为什么她的死又和江楚寒有关? 黎欢眼皮一跳,忽然想起那绯烟皇后曾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和她一起落崖死了,小儿子江轩没了娘和哥,被立为了储君。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江楚寒:“你……” “什么都别说。”江楚寒开口,“你该醒来了。” 黎欢感受到身后有什么力量在拉着她,让她离开这个世界,她摇摇头,抗拒那股力量,她似乎就要知道这个人的过去了,真相就在眼前了,她一定要看看。 就在这时,包围他们的黑暗中走出一具具行尸走肉,个个面色乌青,捂着腐烂的皮肤,口吐白沫:“救、救我……” 说着便倒了下去。 那黑暗中还有更多倒下的人,顺着成堆的尸体看去,出现了街道和建筑,这仿佛是一座城镇,但镇子上黑雾缭绕,不见活影。 唯一活着的只有一个少年,他跪在死人中央,抱着一个女人恸哭。 “母后……” “你醒醒,母后……” 但那个女人安静地合上了眼,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黎欢从未听过那般凄凉的呼唤,她不由得走过去,想要仔细看看少年的脸。四周的黑暗却在这时扑来,盖住了散乱的尸体,也吞没了那个少年。 黎欢回过头,看到所有的黑暗都在朝江楚寒收拢,他立在黑暗中,孤寂无光。 “离开这里。” 他张了张口,最后说。 “出去。” 黎欢骤然睁开了眼,入目的是被褥和一袭帷帐,没有黑暗,也没有尸体和那个少年。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最后那个冰冷的声音,却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黎欢感觉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她动了动,想换个姿势,却感觉腰上有个什么东西禁锢着她,她刚要去移开,却先看到了躺在她身下的人,竟是江楚寒。 好消息,他还睡着。 坏消息,也是他还睡着,而他的手却缠着她。 她就这样被抱着,睡了多久了? 之前的不是梦吗? 黎欢还懵着,交谈声从门外传了过来。 “袖儿,这可怎么办?新皇心思莫测,早上是逼婚,到快吃晚饭了,又是这一出。”齐衡忧心忡忡道。 黎欢一惊,现在竟然快到晚饭了吗?她还觉得只睡了一会儿呢。 接着,又听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事情确实复杂,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等摄政王醒来,自然有解。在这之前,我们先守住风声,不能让旁人知道摄政王的病情如何。”盈袖回答道。 “袖儿说的是,我也是这番想法,就是不知道王妃……”齐衡叹了口气,交谈声也戛然而止。 接着,两人推开门进来了。 黎欢和他们六目相对,他们也没想到黎欢醒了,也愣了愣。 黎欢果断伸出手求助:“快来,我起不来了。” 盈袖失笑,走过来解释:“王妃,你体力不支倒下时,我们试着拉开摄政王,扶你回房,但实在是无法,就只能让王妃睡在摄政王身边。” 黎欢尬笑:“没事,现在再来试试。” 说着,她往江楚寒的胳膊上一抓,但和想的不一样,她轻轻松松一捏,就将江楚寒的手移开了。 黎欢实在是怀疑他其实醒了,但仔细观察,他的脸色还是一点也没变,不像是装的。 黎欢只好假装无事发生,下了床对两人说:“刚才我听你们提到了新皇,不知是为何事?” 齐衡一听,面色又沉了一些,从袖中拿出了一卷画纸:“不瞒王妃,新皇刚对府中下发了此画,附圣旨一张,称见到画中人并上报者,重赏黄金万两,明珠一千。” 黎欢啧了一下,这黄金万两,明珠一千,谁拿到了都是一夜暴富,到底是谁这么贵,值得那小暴君拿出如此诱人的悬赏? 莫非他又在哪见到了秦飞雪那朵白莲花? 不对,如果真是那样,秦飞雪应该早就扑上去了,可不会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消失戏码。 黎欢又是狐疑又是好奇地接过了画纸,想要一睹那价值千金,又让小暴君神魂巅倒的芳容。 她打开了画,果然看到了一位红粉佳人。 画中的女子一袭红衣,青丝如墨,侧影曼妙,亭亭立于一丛盛开牡丹的前,女子的姿色却压过了花容,更为娇妍动人。 果然是价值千金的脸。 只有一个问题。 这画的,不就是她吗? ☆、先吃为敬 黎欢盯着画中的人, 傻眼了。 这里面的人, 就是她无疑。 她试探地望向盈袖, 好不尴尬地开口:“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应该没认错吧, 这画的人就是……” 盈袖点了点头:“画的就是王妃本人 分卷阅读57 。” 齐衡也道:“这恐怕是新皇本人所作的画, 昨日我们两人送新皇出府时, 在花园撞见了王妃,新皇他似乎……” 齐衡颇有些纠结的拧着眉, 却又故作冷静道:“新皇他似乎对王妃念念不忘。” 黎欢被口水呛了一下, 实在不敢置信:“你说什么?那个小——” 她堪堪压住了小暴君的称呼, 改口道:“那个小我两岁的新皇对我念念不忘?” 盈袖点了点头:“恐怕便是这样, 当时新皇失魂落魄,还向王妃走了过去,嘴里唤着绯烟皇后,好在那时候王妃很快消失了。” 盈袖收住话头, 没说出后面的“否则定被掳回宫去”。 黎欢又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那小暴君竟然还把她认成了娘?这、这太匪夷所思了, 她也才刚过豆蔻年华没多久, 也就十八岁吧。 小暴君喊她娘是什么道理? 齐衡又道:“请王妃恕罪,昨天我们商量了一夜, 也不知如何对王妃开口, 王妃又忙于救助摄政王, 无力脱身,况且新皇早上还送来嫔妃冲喜,我们本以为这事应该过了, 但没想到新皇竟会直接下发悬赏。” 盈袖也对她请罪:“方才我们已经封锁了消息,如今只有我和齐衡知道摄政王的情况,也只有十来人知晓王妃就是画中人一事,方才我们都下了封口令。但也不排除有其余人偶然见到了王妃,又看这赏金诱人,潜出府去告密……” 提到这事,两人都是一脸愁云。 府上内忧外患,江楚寒一刻不醒,他们便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 两人纷纷把目光投到了前方的床榻上,只盼着江楚寒醒来:“若是摄政王醒来,他必然有办法,只是时间着实焦急,这期间就由我们轮流看护王妃,同时严格禁止其他人出入府中,保护摄政王和王妃的安全。” 黎欢想了想,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只是黎欢看着这画,还是没明白,这剧情怎么就魔改成了这样。 那小暴君看中的应当是秦飞雪才是,还把她这个炮灰后妈弄死了,怎么现在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难道是因为他站在那丛牡丹前? 唔,所以这小暴君是不看人,只看花吗? 黎欢心里嘀咕着,肚子也咕哝了一声,声音十分哀切,正是饥肠辘辘的控诉声。 她摸着饿扁了的肚皮,叹了口气:“也别想这么多,摄政王他明天就醒来了,你们不用担心,先吃饭吧。” 齐衡连忙点头:“王妃所言极是,在下早让府上的厨子备好了膳食,就等王妃醒来品尝,这会儿还热着,在下马上就让人端过来。” 说着,他便急忙出去了。 盈袖也退了出去,守在门外,禁止任何人出入。 黎欢看了看空空的房间,又见江楚寒仍是昏迷不醒的样子,微微一皱眉:“禾雀,你确定他明天就能醒吗?” 小蝙蝠挂在房梁上,一脸闷闷不乐的,也不怎么愿意开口。 大概是被她劫持了毛团的手段气到了,现在还在生气呢。 黎欢好声好气地劝它:“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你快下来吃点东西吧,这府中的厨子一定是极好的。” 小蝙蝠瓮声瓮气:“本蝙蝠不吃人食。” 黎欢想了想:“也是,蝙蝠喜欢水果和花蜜,对吧?” 小蝙蝠一听这两个词,双眼滴溜溜地亮了:“这府中的花蜜早被我吃光了,之前的酸梅我也啃完了,就连那棵桃花树也枯死了,还有什么可吃的?” 黎欢笑了笑,看着它上了钩,便说道:“这个问问盈袖就知道了。” 她叫过来盈袖,对她说:“晚上我想吃些水果,还有去府外摘些花来,装饰一下房间吧。” 盈袖一欠身:“我这就去办。” 黎欢对小蝙蝠挑眉,这不,花蜜和水果都有了。 小蝙蝠看着盈袖离开,蛮不情愿地飞下房梁:“说吧,你到底想要差遣本蝙蝠做什么?我知道,你们人类的示好都是有要求的,只有那些毛团才傻乎乎接受,我可是最讨厌欠人情了。” 黎欢:“你想的真多,也许真的有单纯的人呢。” 小蝙蝠:“所以你真的没有要求?” 黎欢:“不,我有。” 小蝙蝠:“……” 黎欢淡定道:“你的隐身术再借我一下,我要出去看看府上的情况。” 小蝙蝠嘀咕着:“果然如此。” 它不甘心地用了隐身术,黎欢也顺手扯过一张纸,给齐衡和盈袖留了话,只说出门看看,等办了事就回来。 黎欢留下纸条便出门去巡视府中,此时天色微黑,府中点上了灯笼,昏黄的光照着暗沉沉的夜色,整个府像被什么压着一样,四处寂静无声,走过的丫鬟仆人也是愁云满面。想必他们都听说了小暴君的旨意,三日内不交出虎符,这府中就没活人了。 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也就是说,他们只剩下两天可活了。 下人们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送来冲喜的那三个妃子也是惨白着脸,被关在偏殿中,走过去就能听到一阵阵哭泣声,都在求小暴君放他们回宫,声音凄切得叫人不忍多听。 黎欢站在门口叹了口气,这些妃子和她一样,都是炮灰,再怎么说也罪不该死。 她本想着放她们走,但现在时机也不对,还是得等到江楚寒醒来后,她跑路前再将这些人一起放了吧。 黎欢转 分卷阅读58 过身,想要离开,肚子却又咕哝了一声。 偏殿里哭泣的妃子听到了这声音,立即止住哭声问:“谁在外面?” 黎欢苦笑,这隐身术只能隐去身形,却不能隐声音,她饿出来的空城计都被听到了。 她想了想,既然对方在房间里,也看不到外面是不是有人,干脆便出声说:“你听着,明天早上,我会来带你们出去,你们就别哭了,好好吃饭睡觉,明天就自由了。” 里面的人惊喜道:“你是谁?你真的要放我们走?” 黎欢:“当然是真的,你们等着便是。” 说完,她的肚子也咕哝了一声。 黎欢干笑:“你听,我的肚子都在说是真的。” 房间里的妃子还是半信半疑,估计觉得这分明就是饿了。 黎欢连忙说:“我先走了,时间就约在明天,我一定会来。” 说完,也不等她们回答,黎欢便离开了。 隐身术是有时间限制的,现在估摸着过了一半了。那只小蝙蝠也不在身边,她要抓紧时间了。 黎欢连忙赶去下一个地方,也是府中最后一栋偏院,仆人大都住在那一块,人多嘴杂,应该能听到更多的事情。 黎欢跟着两个提灯笼的丫鬟走了过去,没一会就看到了下人住的院子,她正要走过去,却见院子中偷偷摸摸溜出两个人影,躲进了旁边的小树丛里。 这鬼鬼祟祟的,又是大晚上,去树丛干嘛? 黎欢心生疑惑,拔腿就跟了去。 没走多久,她便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二狗,你都听到了?那新皇正在找一个女子,找到的人重重有赏!” “废话,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知道?”另一个人说,“不但有重赏,听说还能免去一死,再过两天,这府上的人头都要落地,如果找到了那个女人,就能保住小命,发财富贵了。” 说到这里,那人话头一转:“可就是没人找得到,我听说那画中的女人根本不存在,是那个皇帝在花园里撞了女鬼,被勾去了魂,迷住了。” 刚开始说话的那个老实人瞪圆了眼:“竟然是这样?” 当然不是。黎欢心想,她这个当事人就可以作证,她不是女鬼,也没有迷住那小暴君,是那小暴君看花了眼要认她做娘呢。 “可我前日就见过那女鬼。”那个老实人又说,“她似乎就是前些天日子被新皇嫁过来冲喜的妃子,我看到她被人抬进了摄政王的寝殿里,就穿着一身嫁衣。” 黎欢心里一咯噔,没想到真被盈袖说中了,果然有人看到了她,还和那画像联系在了一起。 那个叫二狗的也回过味来:“好啊,狗子,你拉我来这里,就是想说这事吧?你真的见到了那画中人?她不是鬼,就是那个冲喜娘子?” 老实人狗子点了点头,又犹疑着说:“可她毕竟嫁给了摄政王,我们就这么告了去,是不是出卖了摄政王?” 二狗面露贪婪:“你想多了狗子,那个妃子本来就是老皇帝的破鞋,新皇嫁她过来只是羞辱摄政王呢,我们卖了她反而是给摄政王出恶气!” 他很快就逼问那个狗子,商量着逃出府中告密的办法。 狗子被他怂恿着,也渐渐动了心。 两人鬼鬼祟祟商量着,忽然,一声咕哝在他们周围响起,惊得两人扭头闻声看去:“是谁?!” 声音传来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狗子缩着脖子道:“是我们听错了吧?”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咕哝响了起来。 这声音,分明就是有人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两人顿时脸都白了:“该、该不会是鬼、鬼饿、饿了……” 黎欢摸了摸了唱空城计的肚子,心想要让他失望了,她真的不是鬼,也没想着吃他们。 只是有点事想让他们做一做。 黎欢拿出了别在腰上的乾坤袋,拿出装在里面的木盒,又掏出两个毛团,给两人头上各放了一个。 毛团从黎欢手中逃脱,落在两人头上,畅快地吸了一口精气。 黎欢又对剩下的毛团开口:“都出来吧,你们可以进食了。” 两人听到黎欢的声音,却看不到人,吓得拔腿就跑:“真的是鬼、鬼啊!” 没跑一会,就被一堆毛团追上了。 它们在盒子里闷了一天,黎欢一发话,纷纷都跑了出来,撒着欢儿扑到两人身上。 那两个人顿时虚脱地倒在地上,嘴里发出阵阵怪笑。 毛团压着他们,欢快地唱着咕咕叽叽的声音。 两人的怪笑也就越大了,有一个甚至抓起地上的草往嘴里啃。 另一个则抓了一把地上的树叶,也往嘴里塞。 两人面对着面,看到对方吃草啃叶的举动,都被对方逗得大笑不止,却不知道自己也在做着一样的举动,就这么彼此嘲笑着,笑得眼泪流了一脸。 黎欢等了一会,觉得差不多了,召唤着毛团回来:“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看这两人被催眠的样子,应该会昏到明天,可能还不止,告密拿钱的事,梦里想想就行了。 趁着隐身术还有用,黎欢带着毛团,又回到了江楚寒的寝宫。 不料还没进门,就有阵阵诱人的香气飘了过来,黎欢吸了两口,心旷神怡,脚下一滑,便快速奔了过去。 只见齐衡在江楚寒的房间里张罗了一大桌子山珍海味,这架势,感觉是要用美食勾着许久没吃到饭的江楚寒醒来一样。 分卷阅读59 可惜江楚寒比她有定力多了,现在还是没醒。 黎欢一进去,正好退出了隐身状态,她走到主位。她看到盈袖去拿的水果和花也到了,都摆在了桌上。 那只小蝙蝠趴在花上,吸溜着花粉,早就开吃了。 齐衡见她进来,一边添饭,一边问:“王妃,您要办的事可还顺利?” 黎欢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肉:“还好,还好。” 说着也不顾吃相,放进嘴里大吃特吃。 盈袖暗笑:“王妃慢点,菜还多着。” 说着又把黎欢够不到的菜移了过来。 黎欢从饭碗里抬起头来,看着两人的样子,又看了看啃着水果的小蝙蝠。 过了今晚,这景象应该就不会有了。 黎欢暗自叹息了一声,随即化伤感为食欲,又是举筷一夹。 正要把那酥黄肥美的东坡肉夹过来,黎欢一抬眼,无意中看到了床幔间的江楚寒。 嗯,他的眉毛是不是动了动? ☆、摄政王又装睡了 明灯下, 氤氲的水汽袅袅升起, 黎欢泡在飘了一池花瓣的水中, 漫不经心地戳着水上的花瓣, 脑中浮想联翩。 方才吃饭时, 她似乎看到江楚寒快要醒了, 眉毛微微动了动,不料再看, 他还是躺着, 一动也不动。 黎欢狐疑地盯着他, 吃一口便看一次, 也没再捕捉到第二个要醒的征兆。 她泡在水中,戳着花瓣,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但是,那个梦呢? 她在梦中看到了想要杀他的老皇帝, 还有数不清的死人,以及那个抱着母亲的少年, 这是江楚寒曾经的过去, 还是她的错觉? 如果那些都是真的,照这个猜测, 那他和小暴君岂不是亲生兄弟?他又是怎么变成逍遥侯的儿子?如果绯烟皇后的死另有缘故, 他当上摄政王的目的, 难不成就是复仇?那死去的人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欢捏碎了一片花瓣,这关系也太复杂了,凭她现在对江楚寒的了解, 不过是理不清剪还乱。 或许那只小蝙蝠知道什么? 黎欢刚想到这点,澡池的屏风外传来哐当的响声。 接着是一声压低了的抱怨:“你们回来,我这是在救你们!” 这声音…… 黎欢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她一声低喝:“禾雀,你在外面偷偷摸摸干什么?” 屏风外一阵寂静。 过了一会,又是一声哐当,似乎有什么东西摔了出来。 接着,一团团白毛球飘出屏风外,四散在了空中,但一遇到水汽,毛毛吸收了水分,团子们全都啪叽啪叽落到了水里。 很快池子里就飘满了毛团。 黎欢:“……” 她望了望屏风外:“禾雀,你该不会是认为我洗澡时会把乾坤袋取下来放在外面,于是你就可以偷偷带走毛团,然后跑路吧?” 小蝙蝠抱着乾坤袋,僵在了屏风后。 看来是猜对了,黎欢泡澡前的确把装毛团的乾坤袋放在了屏风外的架子上。只可惜那些毛团现在还是精神旺盛,不想着睡觉,小蝙蝠一拿出木盒,它们就都钻了出来。 毛团茫然地飘在水中,努力靠上一片花瓣,但刚蹭上去,就把花瓣压沉了。 一些毛团被水泡得晕晕乎乎,跟喝醉了一样,一本满足地眯着眼。那个黑色的毛团也混在其中,它率先爬上了另一个白毛团头上,巡视着水深火热的同胞。 屏风后倒还是一片寂静。 黎欢猛地起身,大步踏出水池。 小蝙蝠听到水声,慌不择路地飞走了:“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 黎欢看了看身上的浴巾,裹得严严实实,接下来才是君子环节吧? 黎欢望着小蝙蝠逃走的方向啧了一声,开始换起衣服。 换完之后,她再往水池里一看,水里的毛团都醉了一半,已经找不着北了,就和汤圆一样飘在水上,黎欢估摸着再过一会,说不定就会煮扁了,连忙拿了个瓢给舀了出来,放到了一块吸水的布上。 毛团子滴着水,毛黏在一起,看起来缩水了一大圈,不过,倒还活蹦乱跳的。 黎欢想着这样应该就没事了,随即走了出去。 她今晚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还没做。 那就是,侍寝。 要让江楚寒早点好起来,今晚她还得陪他睡一晚,也是防止那些鬼怪再次夜袭,虽然她是觉得,除了眼神不好的迟钝鬼,应该没什么鬼敢靠近这个地方了。 黎欢轻手轻脚到了江楚寒床前,帷帐中的江楚寒睡容安逸,看起来做了一个好梦,希望那些梦魇都离开了他吧。 只不过,这张脸感觉比之前更好看了。 黎欢仔细看着他,江楚寒脸上的藤蔓清除之后,她还是第一次仔细看他的脸,之前几次,她不是能看到伤痕就是藤蔓,怎么都没看完整。除藤的时候也太忙了,没来得及细看,现在一时闲下来,认真再看,黎欢只有感叹的份。 这个骨相,这个皮相,真应该进娱乐圈,就算不去演戏唱跳,靠颜值也能吃饱饭了。 黎欢欣赏了一会儿,满心的赞叹。 然后,她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垂涎三尺? 黎欢警惕地抬起头,欣赏美貌是一回事,但她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这口水声明显是从前方传来的! 她的视线扫过去,立即 分卷阅读60 看到床底下钻出一个脑袋,正直勾勾盯着她面前的江楚寒,猛吞口水。 黎欢一眼认出来,这脑袋正是白天的那个鬼! 果然是鬼迷心窍,鬼心不改! 黎欢呵呵冷笑,阴森森盯着那鬼:“你把乾坤袋给了我,求我饶你一条鬼命,现在又跑回来,是不想活了?” 那二货鬼回过神来,想起了被黎欢支配的恐惧,生生收住了口水,连忙道:“不是,小的没有,小的真没有,就是和大人一样,被摄政王的美颜盛世迷住了!” 呵呵,什么美颜盛世,分明是被江楚寒的身体迷住了,都想吃一口呢。 黎欢坐下来:“说说吧,你的鬼朋友都去哪了?今晚还回来吗?” 二货鬼马上摇头:“五货、四货都没在,那二货也消失了,后面那些更不敢来了。” 黎欢想了起来:“哦,原来你是那个三货鬼。虽然看起来更像个二货。” 二货鬼眼神一亮:“真的吗?我是二货?” 黎欢诚实地点头:“是真的。”真的二。 二货鬼倒是十分开心,它们这团鬼党都是忘了原来名字的鬼,按数字相称,数字越前,排行越高,二货可比三货高一个段数呢。 “从今天起,我就是二货了!”二货鬼大声宣布。 黎欢看它这个兴奋劲,心想更二了,这鬼看起来也没什么杀伤力,于是说:“我给你三个选择,第一个,马上滚出去,越远越好,第二个,就是去门外守着,如果有鬼来了立即进来通知我。” 二货鬼小心问:“那第三个呢?” 黎欢笑了笑:“第三个,就是让我把你炖了,做成补汤。” 二货鬼大惊失色:“你、你莫非是——” 这二货鬼抖抖索索,说不出话来。 黎欢饶有兴趣,上次她对小蝙蝠说类似的话时,它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她干脆接道:“没错,我就是南粤人。” 二货鬼一听,立即捂着脑袋缩到了柜子后,哆嗦着说:“那蝙蝠果然说的没错,你真的是南粤人!不但吃妖,还吃鬼!” 嗯?那只小蝙蝠还在到处散播流言,抹黑她的名声? 下次一定要警告它不能说这么不负责的话,尤其是,江楚寒醒来之后。吃妖食鬼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也太影响她的九天玄女形象了。 二货鬼:“鬼真的不好吃的,但是,如果你真要开荤的话,我就去把原来的二货骗过来给你吃,不然四货、五货也行,总之别吃我,我不好吃的!” 黎欢不过是逗它,没想到这鬼也经不起吓,听它说了一大串,黎欢掏了掏耳朵:“二三四五货都有,怎么没有一货呢?” 二货鬼一听,顿时惊恐万状,身体都化作一缕烟雾状,飘到了空中:“大、大货它、它死、死了!” 黎欢不解:“那鬼死了?所以你害怕啥?” 二货鬼摇着快和烟雾一样散开的脑袋:“不、不是怕它,大货本来是个好鬼,大家捕到的猎物大货吃完九成,都会留一成给我们,真的是个好鬼啊。” 这哪里好了,难道不是个坐享其成,自己吃肉,剩下的一伙人喝汤的吝啬鬼? “可惜它死太惨了,鬼魂都裂成了四五块,好惨好惨。”二货鬼干嚎着说,“可是没办法啊,谁叫它闯进了修罗鬼神的领地呢?” 黎欢一听这名字,眼皮猛地一跳,这修罗鬼神,不就是和江楚寒交易的鬼神吗? 她连忙问:“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然而二货鬼压根没听,还在干嚎:“这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平时太尊敬它,夸它是世界上最强的鬼,哪里想它会去挑战鬼神,结果就变成了这等惨状!” ……这不就是被吹捧久了,搞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吗? 黎欢一点也同情不起来,催着这鬼说修罗鬼神的事:“是不是那鬼神把它灭了?” 二货鬼摇头:“才不是呢,谁都知道修罗鬼神还在沉睡中,只有一只地狱犬看门,大货就大摇大摆闯了进去,结果被那恶犬撕成了碎片!” 黎欢问:“然后呢?” 二货鬼悲痛欲绝:“然后又拼了起来!” 黎欢:“……” 撕开又拼起来,这是什么操作? 二货鬼:“但是,拼好的大货已经不是原来的大货了,它连我们都不认识了,见到我们眼皮连都不眨,竟然还吃了一个新加入的鬼,也不分给我们了,它已经是个坏鬼了!” 二货鬼说得极惨,但黎欢怎么听都只觉得,它只是抱怨那大货没把吃的鬼分给它们,所以才坏,要是分给了它们,就还是个好鬼。 这些鬼的好坏标准,很简单易懂嘛。 但是,鬼竟然也吃鬼,口味太重了。 黎欢都不知该从哪开始吐槽。 黎欢听得有些无聊:“所以那个大货也不在这里是吗?” 二货鬼点头:“它成了修罗鬼神的手下,已经不会和我们一起了。” 也就是说它不会来夜袭。 黎欢放了心,又问:“关于那个修罗鬼神,你说他有只看家犬,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什么手下吗?” 二货鬼想了想:“还有大货,然后就没了。” 黎欢:“那修罗鬼神也确实在沉睡?没被吵醒吧?” 二货鬼猛摇头:“那个鬼神是吵不醒的。” 这么说,他的战力只有那地狱犬和那个莫名其妙挂掉的鬼,而修罗鬼神还在沉睡。江楚寒没有骗她,也难怪他说剩下的 分卷阅读61 事他能搞定,看来是真的能搞定。 因此也没有她什么事了。 黎欢看了看床上的江楚寒,明早她应该就能走了,赶在小暴君发现她之前,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她缓缓移开了视线,又见那鬼还缩在柜子后张望,开口欲说什么。 黎欢打断它,挥了挥手说:“你要是不想变成大货那样,也给我出去守门。” 二货鬼收住话头,垂头丧气地飘了出去,委屈地缩在门外画圈圈:“我只是想说,那个鬼神是吵不醒的,他自己就会醒来,感觉就很快了。从昨晚开始,那鬼气就侵袭了这座城,大鬼小鬼都跑得差不多了,我也得赶紧跑才行,可是我好想吃一口那位大人再走,呜呜呜鬼好饿啊。” 二货鬼呜呜咽咽地蹲在台阶上,悲伤地望着星星。 当个吃货鬼真难啊。 房间中,黎欢只听它在门外碎碎念着什么,也听不大清。 她没放在心上,眼下她要对付的是身边的这个。 她一脸严肃地望着江楚寒,然后说:“摄政王,今晚我们就好好合作,抛弃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一起治病吧!” 江楚寒闭着眼,烛火照耀下,他的眼睫似乎动了一动。 再一看,又恢复了平静。 唔,或者只是烛火投射的影子在动? 黎欢从物理角度出发,得出了这个答案。 嗯,不用疑神疑鬼的,还是办正事吧。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钻到了江楚寒身边,隔着大概有半张床的距离。 她躺下来,又忍不住去看江楚寒,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侧影映着飘摇的朦胧烛火,美如画卷。 黎欢忍不住将手放上去,摸摸看是不是真实的。 黎欢摸着他的脸,触手温热,鼻翼有些凉,手感保真,她又碰了碰那些投下浅影的睫毛,接着又往他的脸颊戳了一戳。 江楚寒一动不动,被子下的手却紧紧捏成了一团。 此刻正是关键时刻,他都装了快一天了,在睁开眼,看到黎欢的正脸后,他短暂地昏了过去,又在半醒半睡将黎欢拉到了他的梦中,或许是因为他们截然不同又同样特殊的体质,她在梦里找到了他,看到了他无尽的梦魇。 在她离开后,那些梦魇便也消失。 他那时候就醒来了,但黎欢却是昏睡到了黄昏。他不敢惊动她,也一直在床上装睡。 黎欢醒来后,他松开了手,也一直假装昏迷。 他得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一点时间,想想怎么处理黎欢的事,她的顾虑,在和齐衡和盈袖交谈时,他都听到了。 到明天早上,他就要想出办法化解她的顾虑。 然后,把她留在身边。 所以,此时此刻,他必须忍下那股冲动。 忍下抓住那只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把她揉进怀里的冲动。只要不碰那个地方,他绝对可以忍住。 黎欢戳完了他的脸颊,豆腐吃了一遍,满意地收回了手。 被褥下,江楚寒也松开了拳。 这时,黎欢又注意到还有一个地方还没吃到豆腐,她的视线落到了江楚寒的耳朵上,他的耳朵藏着头发间,半露出一个轮廓。 她伸出手,拨开他的头发,这才看到全貌。 被子下,江楚寒的手立即又收紧了。 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千万。 黎欢盯着他的耳朵,似乎比刚才红了一点,是她的错觉? 她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 江楚寒用力掐住手心,才忍住按住她的冲动。 黎欢发出一声惊叹,她只是一碰,江楚寒的耳朵就红了。 这个冰山摄政王也会红耳朵,还挺像正常人的。 想着,她又摸了摸。 江楚寒用力掐着手心,同时倒数了三下,她再不放手,他就要反扑了,必须让这个人知道,老虎毛是不能随便拔的。 黎欢浑然不觉自己在玩火的边缘游走,不过,江楚寒数到三下时,她正好收回了手。 这时机,也掐的太好了。 江楚寒面无表情地想,就在他下定决定时,她撤退了,如果这是一场战事,那他也算是棋逢对手,几招下来胜负不明。 必然是强有力的对手。 黎欢毫无察觉地打了一个哈欠,虽然睡了一天,但她也忙了一阵子,现在又觉得很困了。 “晚安,我睡啦,希望你早点好起来。”黎欢打着呵欠,边说边拉过被子,随即闭上了眼。 不久,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响起。 四处寂静无声,房间外有一只鬼在守门,内有一点微弱的烛火在燃烧。 江楚寒听着黎欢的呼吸声,悄然睁开了眼。 他似乎,熬过一劫了? ☆、惹不起惹不起 天刚蒙蒙亮着, 黎欢就被吵醒了。 “醒醒, 快醒醒。” 小蝙蝠扇着翼手, 一阵阵风吹到黎欢脸上, 凉飕飕的。 她睁开了眼, 迷糊道:“几点了?” 小蝙蝠:“嗯?几点是什么意思?” 黎欢清醒过来, 古代没有几点的时间观念,改口说:“没什么, 现在早上了吧?” “没错, 早上了, 你快看看你旁边。”小蝙蝠朝她前方努了努嘴。 黎欢顺势看过去, 正好瞧见江楚寒线条分明的下巴,比平时的角度放大了不少,这情况是…… 她紧了 分卷阅读62 紧手,搂到了江楚寒的腰身, 她就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枕着他的肩膀, 搂着他的腰, 贴着他的胸…… 明明入睡之前她还在半米开外的另一边呢,怎么就滚到了他的怀里?难道她的睡像其实很差? 黎欢连忙缩回了手, 身体弹开半米远, 险些摔下床去。 小蝙蝠盯着她:“你还不用这么着急, 他没醒,但我看他的魂魄已经回到了身体中,状态饱满, 怕是很快就会醒。” 黎欢:“你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事?我还以为你昨晚就会跑路呢,那些毛团我都放在了布上,你没看到吗?” 小蝙蝠:“我当然看到了,但我告诉你,本蝙蝠才不是背信忘义之人,偷偷跑路这种事本蝙蝠从来不屑去做!” 黎欢:“偷偷跑了好几次却失败的蝙蝠,最没资格说这种话吧。” 小蝙蝠咳嗽了一声,心虚地看向门外:“反正我已经提醒完你了,你要做什么是你的事,现在本蝙蝠真的要跑了,光明正大的那种!” 小蝙蝠强调了一遍光明正大,随即便飞出门去,扇着翅膀去找毛团了。 黎欢收回视线,这回它应该是真的要走了吧,按照它的话,江楚寒铁定是没危险了。 她坐在床上,又瞧了瞧身边的江楚寒,他的脸色明显有了生机,之前笼罩在眉宇间的死气渐渐散去,苍白的面颊恢复了红润,似乎很快就要醒了。 黎欢下了床,她也该去准备准备了。 她轻手轻脚开了门出去,门关上后,江楚寒立即睁开了眼。 昨晚他几乎一宿没睡,黎欢也睡得十分不安分,似乎被梦魇所困扰,烙煎饼似乎的辗转反侧。 江楚寒没忍住,趁着灯都灭了,拉着她的手搂进怀里,按住这个不安生的煎饼。 梦中的黎欢枕着他,倒是慢慢平静下来,他也得以睡了过去。直到那只小蝙蝠出现,它刚飞进来时,江楚寒便醒了。 那只蝙蝠没有发现他的情况,黎欢也没有,这倒是如他所料,只是黎欢没多做停留,便离开了。 江楚寒望着四周熟悉的环境,这里是他的寝宫,他又从鬼门关回来了。 他活动了身体,试图撑着手坐起来,他的身体已经一月没有活动,关节骨都有些僵硬,但最严重的还是他的手脚。 他的左手和右脚仿佛缺失了一般,毫无知觉,同样也使不上力气,无法活动分毫。 江楚寒早料到会是这样,支撑这两个部分的魂魄已经被取走了,肉身虽然还在,但缺了支配它们的魂魄,就等于没有,只是外表看着完整而已。 缺失的魂魄就在他心脏处的魔花中,和他现在的魂魄相互感应着,想要回到他的身体中来,然而魔花囚禁了它们,江楚寒也无法轻易拿回来。 只有一个折中的办法,能让他的手脚和平时一样行动。 也就是他在梦魇所做的,将他心口的摄魂四叶藤牵过来两根,缠住他失去知觉的手和脚。在他的控制下,那些藤就能控制着手和脚的行动,就像牵线木偶一样,只不过是由他亲自控制而已。 被他控制的藤也与原来的黑色藤蔓不同,它不但是绿色,还开着蔷薇般的花。 这是由他创造的藤,嫁接在那摄魂四叶藤上,靠着那朵魔花中的部分魂魄,才得以生长出来。 然而,如果不是它自身受了无法愈合的伤,他也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别说利用这个藤,他甚至无法活下来,等到黎明就会被鬼怪啃食干净,魂魄被修罗鬼神收走。 因为黎欢的存在,他才能像现在这样睁开眼。 这个办法的不足是他还没有完全掌握化出藤蔓的办法,必须集中精神,进入冥想状态,才能控制他这边的藤长出来,如果精神松懈,则藤也会消失。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江楚寒又躺回床上,闭上了眼。 来的人是盈袖,光听脚步声他便知道了。 现在还不是让她知道的时候,等到藤一长出来,才是他在众人面前“醒来”的时机。 江楚寒缓缓进入了冥想状态,感应着他在魔花中的魂魄,制造出藤来。 盈袖推门而入,对江楚寒请安了一声,随即望向他身边,没见着黎欢,她蹙起眉,又轻声道:“奇怪,王妃这大清早的是去哪了?” 黎欢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中。 不过,是隐身回去的。 她出门后又看到那只小蝙蝠吊在树上,抱着双翼生闷气,原因很明显,还是那些毛团不听它的话,跑得到处都是,不肯呆在盒子里被它带走。 江楚寒的状态好转了一些之后,他的气息更加吸引妖魔鬼怪之类,尤其是这些整天傻乐的毛团。 “早知道,就应该吃掉它们。”小蝙蝠喃喃自语。 黎欢正好路过,看它闲的没事,便拿了水果和花蜜诱惑它,差遣它给她隐身了。 黎欢最近是发现,这个法术对妖怪没什么用处,但对普通人来说可就方便了。 她趁着别人都看不到她,偷偷溜回原本的房间,然后掏出那个二货鬼送的乾坤袋,开始四处搜刮宝物。 那架子上的玉雕看起来不错,她顺手塞进了乾坤袋里,那个挂钩是金子做的,拿了,再看梳妆台,满满都是凤头钗、珍珠链、翡翠石,金银首饰皆为齐全。黎欢毫不客气,全部扫进了乾坤袋。 在她打算连床头的大瓷花瓶也一并塞进去时,小蝙蝠终于忍不住 分卷阅读63 说:“你搞这么多有的没的,不如直接去库房拿点金银元宝,出去就能用了,还不用去典当。” 黎欢点点头,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然后对小蝙蝠说:“你,去拿一袋子元宝来。” 小蝙蝠:“???为什么是我?” 黎欢:“主意是你出的,当然得要你去做。不然,你是不想要水果和花蜜?” 小蝙蝠:“……”我到底犯了什么杀孽? 黎欢想了想:“不然你来给我磨墨吧,我得留封书信。不然我走的这么匆忙,万一盈袖他们误会我是被鬼抓走了,就不好了。” 小蝙蝠:“……” 那鬼是倒了多大霉才会抓你。 小蝙蝠有槽不敢吐,一只爪子抓起墨块,磨起了墨。 黎欢看着它单脚还能站立,不由感叹了一声:“你们蝙蝠还能单腿站着磨墨?不用躺着或者倒过来?” 小蝙蝠翻了一个白眼:“我又不是普通的蝙蝠。” 黎欢点头称是,看着墨磨得差不多了,她拿起毛笔蘸了蘸,写起了信。 信的内容,无非就是江楚寒好转了,她也要找个借口溜了,走之前顺便从府里拿了一点“盘缠”,叫他们不用担心。 黎欢把信吹了吹,晾干后叠了一下,压在了镇纸下。 她拿起装了不少“盘缠”的乾坤袋,走向了偏殿。 这时候,该去把那些和她同样处境的“后妈”也放走了。 为了不吓到她们,黎欢特意解除了隐身才出现在那些妃子面前。小蝙蝠负责开了偏殿的锁,她则对那些吓坏了的妃子发话:“你们还记得我吗?” 有个妃子从地铺上爬出来,盯着黎欢瞪大了眼:“你、你就是昨天——” 黎欢点头:“我遵守承诺,来放你们走了。” 其余两个妃子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还真有人来救她们。 但很快就愁下了脸:“可是,这府中戒备森严,连只鸟都飞不出去,我们要怎么逃?” 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 黎欢打了个响指:“这样就行了。” 她对身边的小蝙蝠的示意,小蝙蝠马上给这三个人施了隐身术,一瞬间,三个妃子齐齐被隐去身形,她们连自己的手脚也看不到,更看不到彼此,各自惊惶道:“我、我的手不见了!” “我的手也看不到了,你也不见了!” “我看不到你们了!” 话一说出来,她们就各自听到了彼此的声音,然后往声音的地方一摸,就摸到了对方。 黎欢又打了一个响指,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别人已经看不到你们了,只要你们别发出声音,或者撞到其他人,你们就能潜出府中。” 不过,这个隐身术应该只对大部分人有用,比如现在,黎欢就还是能看到她们,倒是她们连自己都看不到。 “记住,这个时间是有限的。过了一刻钟,你们就会显出身形,要是被抓住了,那就完了。”黎欢嘱咐道,“你们必须在这个时间离开,然后忘记过去的一切,找个好人家过普通日子吧。” 三个妃子听了这话,一时有些迟疑:“我在宫里的私房钱才没来得及拿……” “我爹还是三品官员,我就不能偷偷再回去?” “我也好想我娘……” 黎欢断然道:“不行,你们出了摄政王府,之前的身份就死了,不想惹得满门抄斩,就老老实实隐姓埋名过上一辈子,别想着那些不可能的事。不然,你们就等着进棺材吧!那小暴君和摄政王,现在都想要你们的命呢!” 三人顿时惨白了脸,眼泪流了一脸,那个最先听出黎欢声音的妃子也最先认命,她低下了头:“谢谢姑娘指点,若兰已经明白了,不知姑娘尊姓大名?他日若是有缘相见,若兰定报今日大恩。” 说着,这个叫若兰的妃子低头一拜。 黎欢扶起了她:“我的名字你应该没听过。” 虽然她的原身都和这些妃子一起在深宫中,但她才进宫没两月,人都认不得,更不知道她曾名为黎欢。 若兰眼泪涟涟:“恩人连名字都不肯告知我们,可是瞧不起我们这些被拿去送人的残花败柳?” 她一说完,其余两人也湿了眼眶,都开始抱团哭。 黎欢看着这画面,叹了口气说:“别哭了,你们叫我黎欢就行。” 若兰眼一亮:“多谢黎欢姑娘。” 其余两人也道了谢,这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这一走,她们就不再是原来的她们了。 若兰走出院子,背对着黎欢,露出了一丝精明的笑。 那两个蠢货女人似乎光顾着哭去了,还没有发现一件事——新皇所画的那女子,便正是放她们走的这个,名叫黎欢! 昨晚那画像的事,她也从府中的仆人嘴里听到了,还借机看到了新皇要找的女子画像。刚才见到黎欢的瞬间,她吓了一条,差点就说出她“就是昨天画中的女人”。 然而,等她冷静下来,她的心中震惊转为了狂喜。 三年前,她入宫后不久,老皇帝瘫痪,江楚寒成为摄政王,她便知自己再无出头之日。但她不甘心啊,她连一点当上妃子的甜头都没尝过,青春就这么耗没了,她等了这么久,就等着一个飞上枝头的机会。 现在,这机会总算是来了。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若兰怀着这份喜悦,撇下了其余两人,独自往王府后门 分卷阅读64 奔去。 她必须把这事告诉新皇! * 偏殿里,黎欢虚掩上了门。 小蝙蝠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斜着眼对黎欢说:“这样就行了吧?” 黎欢点点头:“这样就够了。” 她也在信中写了这三人的事,请江楚寒看在她救了他一面的份上,也放过这三个妃子。不过,不管他同不同意,她都已经放了她们。 黎欢转向小蝙蝠:“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小蝙蝠:“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走?” 黎欢微微一笑,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正是那装毛团的檀木盒:“刚才我搜刮房间宝物的时候就想到了,比起那些零零碎碎的宝物,这个盒子里的钱宝不是更多吗?为何不直接把这盒子装进去呢?你说是不是?” 小蝙蝠气得腮帮鼓成金鱼:“我、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黎欢淡定地收起盒子:“别废话了,快给我用隐身术,我就把毛团给召回来,反正你也想离开这里吧?和我组队不是也一样吗?多个朋友多条出路,至少有我在你们绝对不会遭遇什么妖魔袭击了。” 小蝙蝠一脸绝望:“难道本蝙蝠就不能拒绝?” 黎欢摇头:“不能。” 它的钱,窝,还有毛团,都在她手里呢。 小蝙蝠和那三个妃子一样认命了。 黎欢又隐了身,旁若无人地走在府中,到了一棵靠墙的树上,三两下爬上去,踩着树枝上了墙。 小蝙蝠跟在身边:“你要怎么召回毛团?它们都被那个男人的气息迷得晕头转向呢。” 黎欢:“所以需要有个人给它们清醒一下。” 黎欢打开木盒,关在里面的黑毛团立即想要出来,黎欢一把抓住它,露出和善的微笑:“别想逃,我还有任务交代给你。” 黑毛团立即眼泪汪汪。 黎欢继续微笑:“小黑,去把你的伙伴都叫回来,要是你们继续待在这里,就会有大妖怪用网子抓住你们,浸到水中煮成一锅汤圆。很可怕是吧?害怕的话就快点叫你的伙伴到盒子里面来,只有这个地方能保护你们。” 黎欢扬了扬手中的盒子。 黑毛团哭唧唧地点了点头,飘去叫它的同胞了。 过了一会,一大群毛团一个接一个地从府中各处飞起,飘向了黎欢的方向。 “果然来了。”黎欢坐在墙头,手端着盒子,很是满意,“这些小可爱知道了人生的危险之后,就会乖乖回家了。” 毛团们一个个进入了盒子,旁边的小蝙蝠看到后,忍不住拆台:“危险的人只有你。小黑是对那些白毛团说,再不回去就会被你煮成汤圆,它们才会吓得跑回来。” 黎欢的笑容僵了一下:“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明明把罪名栽赃给了其他妖怪……” 小蝙蝠:“所以说,你在它们眼中大概也是大妖怪级别。” 黎欢:“……” 小蝙蝠又说:“而我在它们眼中,就是一个人微言轻的看门小妖。” 这听起来,还有些伤感呢。 黎欢不由得安慰它:“或许你可以威胁一下它们,它们就听话了。” 小蝙蝠一脸失落:“没用的,我的话已经变得和裹脚布一样又长又臭,它们似乎都不怎么听了。” 黎欢:“……那剪短点?再洗一洗?” 小蝙蝠已经把脑袋埋进了双翼里,独自消沉去了,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这时,最后一个毛团回到了盒子中,一团团缩在了里面。 黎欢满意地合上盖子,她又望了一眼王府,从这个方向上,正好能看到江楚寒的寝宫。 他应该还在睡吧? 等他醒来之后,应该就会知道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盈袖或者齐衡会把那封信拿给他看,而那时候,她已经带着一乾坤袋的金银财宝离开京城,四处逍遥去了。 这样也挺好的。 现实点来看,她和江楚寒绝对是两个世界的人,先不说这皇伯母的尴尬身份,她还是穿过来的现代灵魂,他出生于皇家贵族,而她是平民百姓。性格上呢,他深沉内敛,而她藏不住心事,有时也蛮不讲理,要是真凑在一起过日子,她每天都会猜他在想什么,而他又会被她弄得很烦,最终两看相厌。 综合考虑,她还是潇潇洒洒过个日子,捉个鬼,降个妖,然后研究研究回到现代的办法吧。 “江楚寒,江湖再见了。” 黎欢站在墙上,故作大度地转过身。 她想着,这一幕若是拍成电影,一定是风流倜傥,美不胜收。这一定是个爱情片,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不得不离开心上人,为了缓解不舍,她努力说服自己他们并不适合,然后就能够坦然离开。 不过,她可不是这样。 她是真心认为她和江楚寒不适合,在他醒来之后,他还要做很多事情,首先是夺回他的地位,再重登权力巅峰。而这些,她帮不到他什么。 他也就不再需要她了。 早点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趁着她还没有完全了解他。 黎欢心思清明,转向了墙外。 跳下这墙,就是府外。 如今她在隐身状态中,没有人能看到她,计划十分顺利。 黎欢低下头,确定落脚的地方,她的目光慢慢往下移,然后,落到了一双深沉的眼中。 一袭玄衣站在外墙下,身影俊美清冷,寂然林立,不知望了她多久。 黎欢一 分卷阅读65 转身,便撞进了他的双眼中。 这个人,正是本该躺在床上的江楚寒。 黎欢一惊,吓得双腿不稳,身子往后跌去。 江楚寒做势欲上前拉住她,那只小蝙蝠快了一步,张开双翼推了黎欢一把。 情况立即改变,黎欢从之前的往后倒下,马上变成了往前倒去。 她还来不及惊呼,就面朝大地,跌下墙头。 落进了一个微凉的怀中。 ☆、太少了 黎欢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楚寒。 此时, 他的一只手紧紧环着她的腰, 抱紧了她的身体。她也没好到哪儿去, 刚才她栽下墙头时, 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尖叫, 两手却下意识抓住任何能抓住的东西。现在, 她的手正缠在江楚寒身上,搂肩抱颈, 很是尴尬。 黎欢脑袋空空, 怎么也没想到江楚寒会在这个地方, 惊得话都说不完整:“你、你……” 这总不至于是她白日见鬼了吧? 要真是鬼的话, 她这么一撞下来,就和炸药包扔过来似的,如果是鬼的话,应该早就避之不及, 不可能还来接住她。 黎欢的手环在他的脖颈上,接触到的肌肤温热, 再看江楚寒的脸色, 玉一般的脸上气泽充裕,目光冷峻有神, 这情况怎么看都不像是鬼。 江楚寒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声音幽幽的:“离欢, 你想跑?” 黎欢头皮一麻,连忙推开他,打着哈哈说:“这位兄台, 你大概是认错人了,我就是一个路过的,看摄政王府的风景不错,就爬上去看了两眼。” 黎欢用手挡着脸,不让江楚寒看到。现在她也没戴面纱,而江楚寒能看见隐身术下的她,说明他那个体质也一样能识破这等法术。 这法术未免太次了,都是那只蝙蝠能力不足。 黎欢一看四周,那只推了她一把的小蝙蝠竟是不见了,原本那个拿在她手中的木盒也是不翼而飞。 那混蛋蝙蝠竟然跑了,丢下她一个人面对江楚寒这尊冷面大佛。 惹不起惹不起,她也还是找个借口跑路吧。 黎欢别着脸,看着前方的飘摇的油粮店铺,灵机一动:“对了,我是出来打酱油的!多谢兄台刚才出手相助,我这就告辞了!” 黎欢说完,便脚底抹油,连忙向旁边逃去。 江楚寒单手拉住了她。 一用力,黎欢又摔回了他怀中。 黎欢闭上眼,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现在她身上带着一乾坤袋的赃物,说不定江楚寒就是来追这些金银首饰还有古董花瓶的,如今人赃俱获,她只能使出最后的绝招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冲着天空喊道:“非礼啊!救命!” 什么都还没做的江楚寒:“……” 黎欢假装捂着眼,用指缝间观察他的脸色,同时使出十二分的演技,嘤嘤痛哭。 江楚寒悠悠道:“不用喊了,没人会过来,齐衡把这一带都封了。” 黎欢放下了手,终于面对现实:“你……真的是江楚寒?” 江楚寒:“昨天你也将我认成了男鬼,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黎欢尬笑:“因为、因为这事很玄乎啊,你、你不应该在床上躺着吗?这会儿忽然就跑到府外来了,我会怀疑也是理所当然吧?” 江楚寒沉吟一会,开口道:“那好,我便打消你的顾虑。” 黎欢:“???”这顾虑要怎么打消? 江楚寒:“你从引魂镜中一见我,便诓本王,你是九天神女。” 黎欢不争气地红了脸,她的确是一见面就诓了他,不过…… “……不是九天神女。”她弱弱地辩解,“是神婆,还有九天玄女……” 江楚寒:“之后,你又诓本王你是受母后所托前来为我治病。” 黎欢笑不出来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楚寒:“一开始。” 黎欢的笑容完全消失了:“……既然你早就识破了,那、那你后来为何又同意配合我?” 江楚寒移开了视线:“我还没说完,我虽然看出你的谎言,却绝没想到你还隐瞒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江楚寒打量着她的脸,当时她以面纱覆脸,就是为了掩饰这个秘密。 黎欢心里凉凉的,她说这么多谎,就是不想让江楚寒知道,她是小暴君送来冲喜的后妈。 江楚寒盯着她说:“你瞒着我,没告诉我,你便是我的妻。” 黎欢一脸懵逼,甚至在脑中回想了两遍,才敢确认江楚寒说了什么:“你、你承认了这门婚事?” 江楚寒微微点头,又补充:“只认你一个。” 黎欢笑得勉强,她现在是应该感谢他的特殊待遇吗? 黎欢:“你别忘了,我曾经至少有一两个月是太上皇的妃子,也就是你的……” 她说不下去了,如果她在梦中所见的场景是真的,那她其实不是什么皇伯母。如果江楚寒的母亲就是绯烟皇后,要论辈分,那她也算是他的继母。这件事可能连江轩那个小混蛋都没料到,便亲自把他爹的老婆送给了他哥,江楚寒不气得怒火攻心才奇怪。 江楚寒望着她:“离欢,你便是你。别忘了,你昨夜才说过,要抛弃世俗观念,一起治病,不是吗?” 黎欢又不争气地红了脸,她说那话只是为了缓解尴尬而已,但是,现在才是真尴尬啊! 但是,他当时就听到了她的话? 黎 分卷阅读66 欢仿佛发现了盲点:“昨晚你不是还睡着么?怎么就听到了我的话?” 而且,他到底听了多少,又知道了多少啊?昨晚睡觉她还吃了他不少豆腐,难道这、这些他都…… 黎欢盯着江楚寒,看得他又移开了视线。 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黎欢觉得自己可以找个洞钻进去了。 江楚寒又淡定道:“君子一言九鼎,九天神女的话应当比九鼎更重,你说呢,王妃?” 黎欢一脸木然。 她这诓来的身份,怎么就变成了给自己挖的坑? 没听到她的回答,江楚寒又逼近了一步,直问道:“王妃,你可认同?” 这连着两声“王妃”,可把黎欢愁到了,她绞尽脑汁试图想出正当跑路的理由:“可是,你的病不是好了吗?那只蝙蝠说不会复发了。”也就没有需要她的地方了啊。 为什么江楚寒还要将她留下来? 江楚寒眼神一闪,垂在左侧的手臂一动不动,刚才时间仓促,他制造的藤足够让右脚活动,但左臂仍然不能动弹。 而且,这摄魂四叶藤最关键的不是复发,期限一至,它若没能搜集到他的魂魄,结出果实,便会惊动它的主人,派出地狱犬前来查看情况,甚至会惊醒那个沉睡的鬼神。 黎欢前些日子伤了那藤,便已经惊动了他,那个自恋专断的鬼神容不得任何人动他的东西,昨天黎欢又把摄魂四叶藤砍成了那番模样,他必然怒火中烧,几日内就会醒来。 他转醒时散发的鬼气已经从荒原中侵袭到了此处,城中的若干孤魂野鬼大都吓得提前跑路,怕被鬼神当成炮灰给伤了,不敢再逗留。 这些那只蝙蝠应该都知道。 但是它没有告诉黎欢,就和江楚寒一样。 当时,他没有说出鬼神会醒来的话,就是不想看到她失望。 她一心想着要救他,还说出连同鬼神也一起打倒的话,那时候,他也被感染得生出了一丝希望。 果然还是他太仓促了吗? 江楚寒微微收紧了袖中的手:“你若不想留这府中,也可。但离开时,不要走南边的路。” 黎欢要走的正是南边的路,以防万一,她还是想先去那个南边小国看看。但是,江楚寒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口风? 不想要留她了吗? 江楚寒又说:“那一路都是鬼道,路上百鬼横生,稍有不慎就会撞到,不走为妙。” 黎欢心不在焉:“鬼什么的我都没事,它们看到我才应该绕着走。” 江楚寒加重了语气:“那不是普通的鬼。” 黎欢“啊”了一声,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慢慢回过神来:“不是普通的鬼,那就是修罗鬼神?他就在那边?” 江楚寒沉默不语。 黎欢感觉不对,追问道:“那鬼神不是还在睡吗?为什么我要避开他?” 江楚寒又移开了视线。 黎欢走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等一下,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江楚寒眼眸一沉:“本王无需隐瞒什么。” 黎欢抓得他用力了:“江楚寒,你自称本王的时候,就是你想回避什么的时候,这样端着架子,你会把自己端坏的。” 黎欢说得义正辞严。 江楚寒伸手拉开她:“等事情平定之后,我就会去找你。有禾雀在,你只要按照我的话去做,就不会有事。” “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黎欢抓着他,不肯放开,“你这话说的好像你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欢使劲拉着他的手,这时,她忽然知道了不对劲在哪。 江楚寒被她抓着的那只手完全没有使劲,毫无生机地垂在身侧,没有一点力气,她摔下墙头时,江楚寒也是单手抱着她。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了他的手,果然一点劲道都没有,任由她抬了起来:“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想起江楚寒的魂魄也是缺了手和脚,他的魂离开镜子,以及在梦中时也是,都是残缺的。 “那蝙蝠明明说不会有影响……”黎欢喃喃道。 江楚寒轻描淡写道:“确实没有影响,再给我点时间,它就能和正常的手臂一样。” 黎欢欣喜道:“能治好吗?” 江楚寒别开视线:“和治好有点不一样。” 黎欢:“那是什么?” 江楚寒:“不过是偏门左道,不足一谈,你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他的视线落在了她腰间的乾坤袋上,看得黎欢一阵心虚,连忙捂住了那乾坤袋:“我先说好,这里面的都是我应得的。” 就算是治病的钱了,虽然没经过同意…… 江楚寒皱起眉:“我从你留的信中看到了,你拿的那些花瓶玉雕确有不妥——太少了,也非通币,用起来还需要典当。不如去库房拿上金银元宝,路途上更为方便。” 黎欢懵在原地。 这敢情,是来给她送钱的? ☆、地位稳了 黎欢拿着乾坤袋, 愈发觉得它沉重万分。 她看了看那袋子上绣着的头像, 又看了看江楚寒无力垂着的手臂, 摇了摇头说:“你的病还没好, 无功不受禄, 我只要拿我该拿的就行了。” 说实话, 她现在也并不怎么在意这事,江楚寒刚才轻描淡写, 把他的伤势略了过去, 是不想让她 分卷阅读67 担心吗? 事情或许比她想的更糟, 不然江楚寒不会忽然改口, 让她带着钱财走,这简直和交代遗言一样。 黎欢猜测着,江楚寒却走上前来,像要打消她的顾虑, 对她说:“你是我的王妃,这个王府的一切, 都是你应得的。” 黎欢反而后退了一步, 这样忽然变脸的江楚寒,还是真的是……让人觉得害怕呢。 她谨慎地考虑着是不是什么圈套, 比如, 把她骗回去, 再这样那样? 黎欢不太敢相信:“你、你真的不是在诓我?因为我骗了你那么多次,所以你也从我这里学会了诓人?但是,我虽然确实诓了你, 大概三四五六七八次吧……但是,关于你母亲的那番话,我是真心的,我觉得她如果真的有在天之灵,她也会希望你好起来。我也是这么想……” 糟了,她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啊。 黎欢越说越多,就觉得是在为自己辩解,江楚寒一定不会相信的,骗了他这么多次的人,还从府中顺了不少贵器,寻常人都不会信任她。 江楚寒:“我相信你。” 他的声音低低的,却毫不犹豫,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黎欢眨了眨眼:“你再说一遍?” 江楚寒望着她,又重复道:“我相信你,你是真心想要救我。” 而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同意让她治疗。在他昏迷时,他早就放弃了一切,接受了自己将死的事实,他要为过去的事情付出代价,而死就是代价。 直到黎欢出现在他的黑暗中,照亮了他周围的方寸之地,他才重新燃起了求生意志,为了看一眼她的样子,被光隐去的五官,面纱下的唇齿。然后,他想要再摸一摸,她柔顺的头发,纤长的手指,不服输的眉眼,以及惹得他生气却毫无办法的嘴唇…… 就是这些支撑他走到了现在,到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 他抬起手,落到她的额间,轻抚过一缕乱发,理顺毛毛躁躁的发梢,温柔地别到她的耳后。 他的声音还是低低的:“离欢,我很高兴。” 人的心意是无法相通的。黎欢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而高兴,但是,听到他声音中流露的情绪,那份喜悦似乎也流淌到了她的心中。 被抚过的地方微微酥麻着,以及他的手指移开,那温软的触感依然挥之不去,就连她自己都轻飘飘的。她不知道他的欣悦源自何处,但是,她也高兴他的高兴。 她总算有了勇气,不再回避他的视线,开口道:“其实我不叫离欢。” 江楚寒神色不变:“我想也是,你是尚书府的女儿,应当是——” 黎欢摇摇头:“也不是那个名字,我的名字确实是黎欢,但不是我告诉你的那个‘离’,是‘黎明’的‘黎’,它不是‘合亦欢,离亦欢’的寓意。” 江楚寒微微一怔。 黎欢乖乖低头:“抱歉,让你失望了,它的寓意没有你想的那么深。” 江楚寒摇头:“黎欢,这就很好。离亦欢不过是我随口一提。” 说着,他忽然握住黎欢的手腕,将她拉入了坏中:“而且,果然还是让你待在我身边更放心。” 黎欢:“???” 不是,这怎么又改口了? 刚刚不才说要给她金银元宝,让她多带一点钱上路吗? 江楚寒则是想到,如果那鬼神真要要挟黎欢的性命,就算她绕开了鬼道,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找出来,最多就是多花一点功夫。按照那个鬼神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定然不会轻易就放走黎欢。那时候他非但不能帮她,或许连她遭遇了什么也不知情,不如直接将她留在身边,好生看着,免得她磕了碰了。 这……也是他的私心吧。 黎欢扑在他怀中,还是一头问号:“等等,你不给我盘缠了吗?” 江楚寒镇定道:“王妃想要的,本王自然给。” 黎欢:“你又自称本王了。” 江楚寒:“……本王一言九鼎。” 黎欢:“……”越抹越黑了大哥。 江楚寒搂紧了她,生怕她从他手中溜走似的,贴着她的耳朵说:“王妃,本王如今手脚不便,王府亦是内忧外患,齐衡和盈袖看到你的信,两人都没了主意,立即就来找了本王。若是王妃此时弃府而去,他们失了主心骨,王府倾塌,本王又该如何是好?” 黎欢:“……” 没有吧,这王府的主心骨,不是他本人吗? 江楚寒正色道:“王妃天资独秀,身怀绝技,上可退妖鬼,下可舞霓棠。王府风雨飘摇,社稷惶惶不安,还需奇才巧计匡扶,王妃才华出众,若得相助,实为天下大幸。” 黎欢:“……” 什么叫尬吹,这就是。 什么叫捧杀,这也是。 而且,她总算知道齐衡那一口花式吹捧的本领来自哪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主仆遗传的。 江楚寒说出这话,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黎欢看得敬佩不已,差点想要问出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最关键是,这诓人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引起了她极度舒适。 要是她有这本事,黎欢觉得自己都能拿奥斯卡了。 江楚寒锲而不舍,追着问:“王妃意下如何?摄政王府虽不如偌大江湖,但这大商疆土上,还没人敢冒犯一尺。王妃所受委屈,便让本王代做偿还。” 江楚寒锁住她的腰,黎欢退不得,进不得,也 分卷阅读68 说不得一句不是。 她勉强移开视线,又落到前方一家包子铺上:“你刚醒不久,应该很饿了,不、不如,先吃些早点填填肚子再说?” 说着,她的胃也同意似的响了一声。 她醒来后到现在,也还没吃上饭来着。 江楚寒了然:“倒是我没考虑周全,王妃,我们这就回府。” 黎欢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这前边就有一家包子铺,我到这里后还没吃过外面的东西,正好尝个鲜。” 这话是真的,她穿到这里之后,还一次也没到外面来过,更别说吃这古代小吃了。 只不过,她是需要吃点东西压压惊,再进一步考虑。 江楚寒望了一眼那家包子店,缓缓松开了手:“前阵子听齐衡提过,南门那家的包子店口感地道,滋味甚好,其中最佳非灌汤肉包莫属。本王正好随王妃一同前去,看看摄政王府的总管所言是虚是实。” 说罢,他便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黎欢停在原地,江楚寒刚才那番话语气平淡,就是她怎么听出一嘴的威胁感来?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是虚是实”,要是那包子店的口碑不如齐衡所说的那般,他该不会认为齐衡收集情报的能力不足,或者认为他对包子口感的判断缺失,最后认为他不适合当总管? 感觉她随口一提的包子店,莫名就给那个老实总管带来了职业危机。 正想着,前方的江楚寒没听到她跟上来,微微回头道:“王妃,怎么还不来?” “……就来了。”黎欢惴惴不安地走上前,走向了那包子店前。 路上,她果然看到了齐衡从王府带过来的包围网,就藏在几百米开外,隔开了他们周围,没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齐衡见他们过来,立即抱剑行礼,恭敬道:“齐衡见过摄政王、王妃!” 黎欢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个老实人还不知道,他的职业生涯已经和包子店挂钩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劝江楚寒回府算了,那前方却飘来一阵浓郁的包子香气,黎欢深吸一口,顿时胃口大开,几乎要流下口水了。 闻着这香味,她感觉齐衡的地位已经稳了。 便加快了脚步,走向那包子店的老板:“老板,要一盘你这里最好的包子,一样拿两个!” 黎欢伸向乾坤袋,又补充说:“还有那灌汤肉包,要多加两个!” 这包子店颇有名气,生意红红火火,老板也见多了出手阔绰的客人,却还是在看到黎欢后愣了一愣。 其余客人阔绰是阔绰,但像这般容颜的只有一个。黎欢站在摊子前,衣着朴素,一袭白衣中带着少许粉,正好衬出她的少女气质,笑容可人,如同树上刚成熟的蜜桃,甜得能掐出汁来。 黎欢盯着那热腾腾的蒸炉,满眼都是雀跃:“老板,一共多少钱?” 说着,她从乾坤袋里摸出钱来准备付,手里一个不慎,却掏出个大花瓶子。 包子店老板看得目瞪口呆,这不知是哪来的貌美千金,还会变戏法? 黎欢一脸歉意地将花瓶塞了回去,这才想起,她似乎只带了玉雕首饰,并没有通用货币。 难不成要以物换物? 黎欢正愁着,一袭玄衣走过来,将一排铜钱放在桌上。 那人道:“钱我来付。” 黎欢呆了一呆,她面前的玄衣人,分明便是江楚寒没错,不过,他却戴着一顶带黑纱垂帘的江湖帽,挡住了整张脸。 包子店老板笑呵呵地收下了钱,也毫无怀疑。 黎欢:“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帽子?” 江楚寒:“出门时便戴着,早就备好的,适合私服出访。” 他坐了下来,拿起一双筷子,交给黎欢,又给自己准备了一双。 黎欢回过神来:“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就在这里?还提前在墙外等着,吓了我一跳。” 面纱下,江楚寒微微一笑:“这府中出逃的办法,我都清楚,南院的那棵树离墙不远,正是适合出入的捷径,无论是想逃出去的,还是想潜进来的,第一考虑的便是那里,一抓一个准。” 所以,他特意留了那条路,好抓刺客? 还顺便抓到了她这个准备跑路的王妃。 江楚寒:“不过,让我更确定的是那些毛团,它们飘在空中,连成一片,正好往那棵树的方位遁去,我便知那便是你的方位。” 而且,他也知道她出了府要走的方向,所以直接出府,在外面堵是最快的办法。 黎欢叹了口气,这些她还真玩不过。 或许,就连他诓人的本事都比她要高呢。 ☆、一枝红杏 黎欢觉得, 她应该是上了他的当。 怎么上当的不知道, 什么时候上当的, 也不知道, 但隐隐约约就是上当了。 黎欢咬着筷子, 盯着面纱下的江楚寒, 直盯得江楚寒也回望过来。 “夫人可有何事愁苦?”江楚寒问。 黎欢愁着脸点了点头,她现在就想知道, 有一个位高权重, 家里有国库, 又对她穷追不舍花式吹捧, 还深藏不露的夫君要怎么办? 她现在和他坐在路边摊吃包子,这夫人当得是不是太失败了? 话到嘴边,黎欢盯着他帽沿上的面纱,改口道:“这帽纱有点长了, 戴着它吃东西不太方便,不如剪短一点, 就合适许多了。” 分卷阅读69 江楚寒:“……” 他瞥了一眼落到胸前的黑色薄纱, 确实有点长了。 他盯着黎欢:“那夫人,要替我剪么?” 黎欢头皮发麻, 她从小连扣子都没缝过, 拿剪刀的活更是尴尬:“我的手艺……那个……” 江楚寒定定望着她, 黎欢被他盯得说不出后面的话,感觉她好像被赋予了某种重要的使命,拒绝的话就仿佛辜负了他一片期待。 她吞了吞口水, 咬牙道:“当、当然可以,毕竟我是你的妻子,自然要为夫君分忧,你放心交给我便是。” 江楚寒点头:“那便全仰仗夫人了。” 好的,她又上了他的当。 黎欢暗暗叹气,她不明白,为何她的每句话最后都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而且跳得很是酸爽。 好在这时,热腾腾的包子出炉了。 店小二一口气端上三大盘包子:“客官,您要的包子来咯!” 盘中的包子各个莹白圆润,像是小婴儿鼓起了嫩嫩的腮帮,成双成对地摆放在盘中,每一种口味的包子都在卷口处稍有不同,易于区分其口味。 黎欢吸溜了一口新鲜出炉的包子香,搓着小手手就要动筷。 这时,店小二又端上来三大盘:“客官,您的包子!” 黎欢瞧了一眼,这次的其实应该是馒头,这些馒头各个小巧玲珑,捏出各种不同的动物形状,粉红的小猪,乖巧的小老虎,白玉兔等等,一个个俊俏可爱,乖乖蹲在盘中,看得人不忍下口。 黎欢拿着筷子,左右为难,这该先吃哪个为好? 而且,是不是太多了点? 此时,店小二又端上三大盘:“客官,您的包子!” 黎欢忍不住问:“等等,我点了这么多吗?” 店小二笑了笑:“客官,您要的是每种一样吧?” 黎欢:“话是这样,但……”一般的包子店不是就几种包子吗? 店小二又笑:“客官有所不知,小店没别的,就是包子种类繁多,粗粗一数,大概有百来种。因为客官出手阔绰,所以本店特意赠送一份新品,正是老板最新成果,刚才取了名,就叫‘一枝红杏’!” 黎欢:“……”这包子的名字,怎么听得吃一口就要出墙了似的。 店小二又送上一册簿子:“客官,这是本店的菜谱,所有包子都在上面,一些包子材料复杂,客官可提前一日预定,只收一半定金。” 黎欢翻了翻那册子,里面不但有各种千奇百怪的包子名,还有店铺的宣传语,甚至画了水袖飘飘,琵琶半掩的美女,旁边则是包子店铺的品牌介绍。 黎欢抬起头来,看了看那个在摊子前亲自招揽生意的店老板,嗯,这个老板,该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不然怎么解释这显然是品牌营销的宣传册? 店小二还在不停端上来包子,一张桌早就放满了,他又搬来一张,拼在一起,但很快,那张桌子也满了。 直到搬来第三张桌子,所有包子才算是上齐全。 三张桌子拼成的长桌摆得满满当当,黎欢和江楚寒面对着面,两人隔着成堆的包子馒头,黎欢有些心虚,小声道:“你刚才拿的那些铜板真的够吗?” 江楚寒抬头,往齐衡的方向看了一眼:“都处理好了。” 所以那些铜板果然不够。 黎欢看着满桌子的包子馒头,她怎么感觉,她这一顿把整个包子铺都买了呢? 正想着,就听得店老板说:“今天能卖的包子都卖完啦,只收预定,不卖了!” 还真的都没了…… 店小二端出最后两盘包子:“客官,这是本店最有名的汤包,一定要先尝尝。” 黎欢一看,那汤包外表如常,但样子奇大,一个汤包便占据了半个大盘子,一只手都抓不住,要用两只手才能拿起。 盘子上还附带着两根空心麦秆,黎欢好奇地拿起来,不知这是什么用途。 江楚寒道:“这汤包里裹着汤汁,需要先吸去汁水,再吃肉包,否则一咬下去,汤汁便全流了出来。这麦秆就是用来喝里面的汤的。” 原来这麦秆还能当吸管使,黎欢举起麦秆戳了戳那汤包,软弹十足,再一用力,麦秆扎进了肉包中,黎欢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小心烫口。”江楚寒提醒道。 黎欢摇头,这汤包的温度正好,而且,味道贼香。 汤包中的汁水鲜美可口,似乎不止放了肉,还炖进去了一些鲜美的蘑菇,衬托出肉汤的气香味美,鲜得不得了了。 黎欢几口喝完了汤,立即拿起汤包放进嘴里啃。这汤□□薄肉盛,劲道的外皮牢牢锁住美味,没漏出一分,而里头松软,紧紧吸附着汤汁,裹着炖得软糯的肉和蘑菇。一个吃完,她饥饿的胃顿时得到无比满足。 她赶紧拿起第二个,如法炮制。 两个汤包下肚,她满意地喟叹了一声,原来还能在这里吃到此等好物,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再看对面,江楚寒面前的汤包只是插了根麦秆,没有一丝想要吃的意思,反而盯着她,一眨不眨。 黎欢瞅着他的黑纱,也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疑惑道:“你这样看着我,难道不饿吗?” 江楚寒一本正经地开口:“大抵是夫人如花美眷,秀色可餐,见之心旷神怡,而忘腹中之忧。” 黎欢歪了歪头,所以,这是在拿她下饭? 她严肃地敲了敲盘子:“快吃快 分卷阅读70 吃,我知道你的面纱不方便,等回去后我就给你剪短些,现在就先吃一点,吃饱了才好恢复。这包子味道也很好,我已经给你试过了。” 江楚寒盯着她,她刚才说了“回去后”,也就是说,她答应和他回府,当他的王妃了。 而且,她又重复了他们的约定,这帽纱戴出来果然正确。 他最后的担忧也放了下去,终于拿起了筷子。 黎欢一阵大朵快颐,迅速扫光了面前的盘子,她时不时瞧上江楚寒一眼,只见他还是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夹着一个兔子馒头,绕过面纱,再放到嘴边,咬上一口,又放回盘中,再放到嘴边,再咬一口,又放回去。 黎欢抓起小猪馒头,一口啃下半个,两口解决一只小猪,三口一只小老虎,他还是在吃那只小兔子。 来回好几次后,一只小兔子才消失在他口中。 黎欢被他带着,速度也慢了下来,还抽出了空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江楚寒举止从容,即便单着手,吃着包子的姿态也一样优雅,仿佛他吃的不是路边摊的包子,而是盛宴上难得一见的美味佳肴。 一定是从小在奢华与严律中成长起来,才能养出这般从容不迫,风轻云淡的姿态,没有什么能侵入他的世界,扰乱他的步调。 江楚寒放下了筷子,回望着她:“夫人,你怎么不吃了?” 黎欢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忽然停下了动作,光顾着看江楚寒去了。 她微咳了一声:“这个嘛,就是你说的,秀色可餐,秀色可餐。” 她打着哈哈试图混过去,江楚寒却盯着她追问:“夫人见我,也可忘腹中之忧?” 黎欢眼神虚浮,面上有点红:“这个嘛……” 这个要怎么回答啊,她现在也不饿了,所以这忧是不用忘,那怎么解释她对着他出神的事?就是纯粹的……看着他出神了? 好在这时,店小二如及时雨过来了,手中端着那盘赠送的“一枝红杏”。 “两位客官,这就是老板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这盘“一枝红杏”,还真的有一枝红杏。素陶盘中用浓稠的酱汁画出黑色的树枝,枝条上开放着娇艳的杏花,似乎刚从树上摘下不久。盘中的包子上也描着一小枝朱红的杏花,那根枝条正好能接上盘中所画的杏花枝,看起来就像是从盘中延伸到包子上的一样。 江楚寒凉凉道:“借花献佛,倒是有心了。” 黎欢:“……” 这、这莫非是吃醋了吗? 她偷偷望向江楚寒,隔着面纱,她也看不出真切,就是他盯着那盘杏花,眼神有些凉气。 黎欢揶揄道:“杏花可不止一枝,那三个送来的妃子也都出了墙去。” 江楚寒:“我的杏花就只有你一枝,即便出了墙,也落到了我怀里。” 黎欢想起她摔下墙,扑到他身上的事,脸又红了红。 这天下虽大,当他江楚寒的王妃,怕是没一人敢惦记,就算她想出墙,也会被他给吓跑,完全不给机会啊。 她别过头:“不过,那三个妃子你真的不在意?我走之前也把她们都放了,大概已经走远了,你要派人去追吗?” 黎欢小心地瞧了一眼江楚寒,怕他还是会把怒气发泄在那三个嫔妃身上,叫人追回来,再砍下脑袋扔到那小暴君的面前。 江楚寒动作顿了顿,接着道:“既然是夫人的决定,那便不必了。” 黎欢松了口气,这算是给了她一个保证,不会再追讨那些妃子过错。那三个人应该也早就离开了王府,平安无事了。 不过,她们之中只有那个若兰看起来还有点头脑,其余两个都是脑袋装了草,只希望她们不要犯蠢,又回到皇宫自投网罗。最多偷偷找信得过的亲人要些银子离开,隐姓埋名过上一辈子,别再蹚这些权力交锋的浑水了。 这样也算是一个好结局了吧。 黎欢对他笑了一笑:“我吃饱了,这剩下的包子馒头要怎么办?” 江楚寒扫过三张桌子,答道:“交给齐衡处理。” 说道齐衡,齐衡便走了过来。 他对黎欢一欠身,又对江楚寒行礼,接着走到他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黎欢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江楚寒随即站了起来:“夫人,我暂且回去一趟,齐衡留下来护你左右,你还想吃什么用什么,吩咐他即可。” 黎欢也站了起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江楚寒避开了她:“不是什么大事,夫人不必担心,一会我处理完后再来寻你。”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想必不是她应该担心的事,黎欢点了点头:“那我再吃一会包子。” 江楚寒又看了一眼那桌上的红杏包,对齐衡一示意,便随同一队下属回府了。 黎欢望着他消失在长街尽头,有些怅然若失。 齐衡站在她身边:“王妃,这包子你可还要吃?” 黎欢望了望那一枝红杏,推到他面前:“总管,这红杏还是你来吃吧。” 她已经没有什么食欲了。 黎欢又看了看藏在周围的护卫,对齐衡说:“也包起来,分给你的手下一些,不然这么多包子就太浪费了,你们一大早就被叫过来追我,应该也没吃上饭吧,不如都先吃一点,填填肚子。” 说着便端了两盘包子塞给了齐衡,齐衡推也不是,接也不是,面露难色:“王妃,这……” 黎欢打消他的顾虑: 分卷阅读71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跑了,你叫个吃过饭的好好看着我就是。” “可是……” 齐衡正要搬出江楚寒的命令,这时,旁边却响起了一声惊呼:“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齐衡闻声,连忙望了过去。 黎欢听出了这声音是谁,反倒是不急去看,反正就算不看,那个人还是会来到她身边。 果然没一会,那个身影就急急奔了过来。 不过,还没到黎欢面前,就被前方的护卫双双拦住了路,护卫厉声道:“大胆!王妃驾前岂容刁民冒犯!” 秦飞雪被拦在了几步之外,对着黎欢的方向哭哭啼啼:“民女不敢冒犯各位,可、可那是我的姐姐,是尚书府的——” 黎欢这才抬起头来,打断了她的话:“好了,放她过来吧。” 秦飞雪脸色一喜,莲步一移,对齐衡先拜了拜,接着才走向黎欢,状似欣喜地握住了黎欢的手:“姐姐,我可算见到你了。” 黎欢打量着她一身楚楚可怜的素衣,还有那张假惺惺的脸,嘲讽道:“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秦飞雪神色一僵:“姐姐,你这是在说什么?” “没什么。”黎欢手一用力,漠然推开了她,“说吧,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刚才黎欢注意到,秦飞雪来的方向正是尚书府的方向,而要去的方向,也正是摄政王府,她不可能是单纯路过这里,一定还藏着什么祸心,比如,她头上还戴着一朵牡丹花,和当初如出一辙,确实是一点都没变。 不过,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黎欢正是想要确认这点,才叫人放她过来。 秦飞雪视线一移:“姐姐,我……” 她偷偷望了一眼旁边盯梢的齐衡,欲言又止。 黎欢心中冷笑,她还真猜对了,这个女人还有什么鬼主意,不能让齐衡知道,只能和她这个看起来没有威胁性的人说。 黎欢便如她愿,支开了齐衡:“总管,你能先去买把锋利一点的剪子吗?我待会想做些女红。” 齐衡迟疑地看了一眼秦飞雪,不过黎欢示意他不必担心,齐衡犹豫了片刻,便退到一边,又叫人去买剪刀了。 黎欢这回看向秦飞雪:“现在你能说了吧?” 秦飞雪扫过桌上的一堆包子馒头,柔柔弱弱地说:“几日不见,姐姐倒是变厉害了,能攀上王府的总管,这桌子上的吃食也都是总管所付的吧?姐姐的能力涨了不少呢。” 黎欢呵呵冷笑,果然是狗眼看人低,这个女人一看到齐衡站在她身边,又见她面前有一大堆吃的,就以为是齐衡用来讨她欢心的,接着得出她攀上了齐衡的结论。 呵呵,可惜,她的想象力还是差远了。 若是她知道了真相,知道她攀上的是这个朝廷最有权贵的男人,哦,不对,是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倒追了她,她这话里的酸意怕是能做出一厂子的醋,足够皇城的百姓吃上好多年了。 黎欢微微一笑:“我没有多少耐心,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 秦飞雪哼了一声,以为她攀上了一个总管就飞上枝头了,又暗暗讽刺:“姐姐虽然得了那总管欢心,只不过,我听说新皇已经下了圣旨,三日之内摄政王府不交出虎符,便要砍了全府的脑袋,怕是姐姐也有性命之忧。” 黎欢心如明镜,这白莲花到这儿来,原来是为那虎符而来,她恐怕是想着小暴君如此看重虎符,若是能从摄政王府得到线索,暗中偷出来,再交给那小暴君,她肯定也少不了好处。 这不像是秦飞雪一个人能想到的主意,黎欢回想着尚书府中的派系,礼部尚书性情正直,但是保皇派,而尚书夫人和以及黎欢的表哥那边,心术却是不正。那个表哥当着六品小官,虽然口头上支持新皇上位,但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 而那尚书夫人也不是好货,她偏听黎欢表哥的主意,又识人不清,甚至因为秦飞雪在他们身边长大,便偏心于她,对于黎欢这个正统千金却不管不顾,即使掉包的真相大白,也对她态度冷淡,那个表哥则是完全不理不睬,甚至语出伤人。 也只有那个礼部尚书当机立断,一手把黎欢扶正了,否则原来的黎欢还要在不该属于她的泥潭中沉沦。 黎欢心中大致有了数,这盗取虎符的主意,肯定是出自尚书夫人或者黎欢的表哥,她追问秦飞雪:“这话是表哥告诉了你?还是娘亲?” 秦飞雪笑道:“有什么不同吗?我说的都是事实。” 确实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应该是他们一起商量的主意,然后秦飞雪也入了股。 这朝廷中藏着种种苟且之心,平时不敢显露,江楚寒一病倒,便如雨后春笋,齐齐长了出来。 江楚寒若是重新上位,定要拔除一批,给其他人一记警告,才能压住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重树权威。 秦飞雪压低了声音,又说:“姐姐不必多虑,这朝廷中谁人不知,那位王已经是个死人了,但若是能取出虎符,新皇的身边便是我们。” 黎欢只觉得好笑,她口中的死人,刚才还她有说有笑吃着包子呢。 她又想了一下,问:“摄政王的病情,你回去后莫不是告诉了其他人?” 秦飞雪无辜地点头:“我可没有说谎啊,只是如实告知了情况,说实话,我觉得听的人都松了口气呢。” 这倒是和黎欢想的一样,秦飞雪回去后定然大肆宣传了一 分卷阅读72 番,差不多告诉了所有人吧。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放松了警惕,这两天连来王府确认情况的都没有。 这朵白莲花,还真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剩下的,就看江楚寒会怎么做了。 ☆、深入骨髓 “对了, 姐姐, 我还听说了一件事。” 黎欢正思忖间, 秦飞雪又倒贴过来, 假装关心地望着她。 “我听闻新皇昨日又往摄政王府送了三个太上皇的妃子, 就和姐姐一样, 被新皇拿来送人了,这可是真的?” 秦飞雪哪茬不提提哪茬, 小暴君送后妈的意图就是让江楚寒颜面扫地, 这买一还送三的婚事, 满朝文武估计都知道了。秦飞雪这么一提, 不过是想要刺激有同样遭遇的黎欢。 “有了那三个妃子,这下姐姐倒也不孤单了。”秦飞雪幸灾乐祸道,“就是新皇留下的时间只剩下了一天,明天那虎符要还是拿不出来, 姐姐可就危险了。” 秦飞雪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还有啊,现在新皇似乎在找什么人, 神神秘秘的, 只听说是个女人。姐姐,你知道吧?” 黎欢当然知道, 毕竟那小暴君要找的就是她。不过, 那小暴君只把悬赏令发进了摄政王府, 那画像也只在府中出现过,就被齐衡和盈袖私下管制了,只有少许流言碎语传开了去, 外人也不知道具体为何事。 秦飞雪没见过那小暴君的画,自然也就不知道真相。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她头上的牡丹花,忧虑道:“姐姐,我们不快点行动的话,可就被其他女人抢先了。如今新皇上任,后宫却无一嫔一妃,正是我们的机会,只要你向那总管套出虎符的下落,趁他不备带出府外,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就是我们的了。” 秦飞雪哄骗着说,面上露出贪婪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拿着虎符,入主后宫的情形。 至于黎欢,呵呵,虎符一到手,她的利用价值也就没了,随便她怎么死吧。秦飞雪盯着黎欢的脸,暗暗想着,两天不见,这黎欢似乎又变得更好看了,长得和妖精一样,难怪勾得那摄政王府的总管眼都直了,刚才她对他行礼,他都不正眼看她,马上就看向了黎欢,好像怕她偷了她似的。 真是恬不知耻。 秦飞雪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容,温和无害,楚楚可怜。 黎欢都不用看,也知道她打什么鬼主意。要是她真的拿了虎符出来,应该马上就被灭口,然后这白莲花就会带着虎符扑到小暴君面前,眼泪汪汪地说这是她拼死从摄政王府拿出来的虎符,并称自己别无所求,只要当个妃子伴他左右就够了。 那小暴君听完,应该就是鬼迷心窍,感叹这是什么心地善良的绝世美人,大呼捡到宝了,接着便立她为后。 白莲花计划通。 黎欢想完,兴致一起,故意吊秦飞雪胃口:“那虎符,我倒是听说过,它确实就在府内。” 秦飞雪果然眼睛一亮,抓着她的手说:“那总管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告诉了你,姐姐好本事!” 黎欢腹诽,这哪是齐衡说的,分明是江楚寒亲口告诉她的,不过,她也一直没去确认过,现在听秦飞雪一说,才想起那虎符还在书房的密室里。 黎欢道:“不过此事重大,你先说说计划是怎么回事,是谁想出来的?” 黎欢装出配合的样子,试探着这个计划后到底还有哪些人参与。 秦飞雪不疑有他,随即便附在她耳边,说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大致和黎欢猜的差不多,那天秦飞雪一离开摄政王府,就回到尚书府哭诉江楚寒病得极重,黎欢肯定会被陪葬,她留在里面也活不了多久。 结果尚书夫人听闻后反而松了口气,因为嫁过去的只是黎欢,而不是身为丫鬟的秦飞雪,只要秦飞雪能活着,她便放了心,黎欢的安危她这个亲娘反倒是不在意。 但紧接着就传出小暴君在找虎符的事,只不过,这虎符也找了一次了,摄政王府拒不交出,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这尚书夫人和黎欢她表哥一碰头,认为小暴君太过仁义,还是不忍心马上对摄政王府痛下杀手,才让他们钻了空子,一拖再拖。 他们决定帮小暴君一把,也是帮他们自己一把。上一次,摄政王府守卫森严,苍蝇都飞不进去,但这次,他们同时想到了黎欢就在摄政王府里,马上就想出了这个主意,搞出一场里应外合之计,盗取那虎符。 礼部尚书没有参与计划,但也没有阻止。或许他确实对此事不知情,也或许只要虎符能成功到手,也能巩固那小暴君的位置,和他保皇的主张一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至于被嫁给江楚寒的黎欢,所有人都觉得她成了陪葬品,已经是个死人了。要是能在盗取虎符中立个功,不死就是大幸,至于她本人愿不愿意参与,这当然是不重要的。 秦飞雪便自告奋勇,准备又打着来看黎欢的借口潜入进去,不料才走到这里,就遇到了黎欢。 秦飞雪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黎欢觉得她已经死到临头了。 “姐姐,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带我进去吧。”秦飞雪神色迫切,等不及就要去偷那虎符了。 黎欢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悠悠开口:“这个倒是可以, 分卷阅读73 不过,有个道理你要明白,这世间的事呢,不是每样都能如你所愿,有时候呢,也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比如有人看了个话本,魂魄便到了另一个身上,又比如所有人都认为某个人会死,可最后呢,那人活得好好的,撩人的本事还高得不得了了,真让人怀疑那些不近女色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秦飞雪僵了僵:“姐姐,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往后面看看就知道了。”黎欢扬了扬下巴,对秦飞雪说,“现在你身后就站着一个人,不如猜猜那是谁?” 黎欢故意拖长了声音,慢条斯理地说。 秦飞雪的脸色瞬间白了,双腿颤抖,花容失色,不敢置信又恐惧得不敢回头确认。 黎欢淡定道:“你不回头看看吗?还是说,你没猜出是谁?要我给你一点提示吗?” 秦飞雪抖着唇:“姐、姐……你、你一定是开玩笑吧?” 黎欢神秘一笑:“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秦飞雪仿佛一下老了十来岁,弓着腰,缩着脑袋,像个老妇人般哆哆嗦嗦地转过身。她几乎要闭上眼,绝望地不敢看过去。 然而,转身的瞬间,她的余光还是马上就看到了,在她身后几步的之外,的的确确站着一袭身影。 * 江楚寒踏入府中。 早就候在门口的盈袖见他进来,满眼掩不住的欣喜,立即就要行礼。 江楚寒抬手,示意免了,他现在还戴着那顶看不见脸的帽子,他定好的规矩是戴上帽子时无需多礼,也不会过多引起注意。 盈袖早就支开其余人,立即说起了正事:“摄政王,您醒来的消息仍在保密中,但应该也有人注意到了您私服的样子,这消息不到两日便会流出府外,引来刺客,府内正在清理内患,加强戒备,巡防更严。” 江楚寒点点头:“还有呢?” 盈袖面色一迟疑,望着他书房的方向:“摄政王恕罪,前阵子寻找,我和总管为了找那从荒蛮带回来的匣子,将王府翻天覆地找了一遍,虽然没找到那空匣子,但我却无意中发现了书房的密室。” 江楚寒神色不变:“你找到了那虎符?” 盈袖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这全是盈袖一人的错,我见那密室中没有匣子,便关上了密室,在我前后都无人找到这密室,也没有再打开过。但今日王爷醒来后,我忽然心有不安,便擅自开了密室,可是那虎符……” 盈袖咬紧了牙关,眼眶红了一圈,话也说不下去了。 倒是江楚寒风轻云淡都接上了她的话:“那虎符不见了?” 他的声音极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盈袖却扑通跪了下去:“都是我的错,请摄政王责罚!” 江楚寒摆了摆手:“你先起来,说说另一件事。” 盈袖两眼茫然,一时竟不知道江楚寒还要问什么,她一发现虎符不见了,就连忙叫人通知了江楚寒,只给了一个提示,称“书房有变”,她以为江楚寒是听出了这消息才回来,却不想他看起来全然不关心。她实在不明白,还有什么比这虎符更重要的? 江楚寒提示道:“那两个妃子,可抓到了?” 盈袖恍然大悟,江楚寒出府前,确实说了这事,她点点头道:“她们早就抓到了,就和摄政王说的一样,她们不知用了什么法术隐去了身形,但沾上公鸡血便显出原形,我审问过了,她们是想逃出府去,却在府中迷了路,现在正关押在别院。” 当时,盈袖拿着黎欢的信来到江楚寒跟前,江楚寒一听黎欢跑了,便从床上弹起,看了信的内容,便不顾左臂还不能动弹,追了出去。 半路上,他就看到了那两个被黎欢放走,却在府中迷了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妃子。 府上的人只有江楚寒能看到她们,他便吩咐了盈袖去抓她们,免得她们原身毕显时惹出乱子。 盈袖问:“摄政王,她们要怎么处理?” 江楚寒沉着脸,他定是要拿这些妃子去找江轩问罪,那时即便他不杀她们,江轩也会杀了她们,总归是一条死路。 可他想起了黎欢的约定。 江楚寒:“她们的身份已经死了,扔出府去,不要让黎欢看到她们。” 盈袖愣了一愣,只是身份已死,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放过她们了。她迟疑道:“还有一个逃出了府外,那个要怎么办?” 江楚寒简短道:“不用管。” 盈袖又是一愣,若是以前的他,被小辈用仇人老婆冲喜,受了这么大的侮辱,此时定然会下杀令,以儆效尤,而醒来后的他,却像是变了个人,眼中毫无杀意。 盈袖低下头,正要起身领命放人。 这时,别院却传出那两个妃子杀猪似的叫声:“冤枉啊!我根本没有逃走,是那个妖女把我们变成了那样,都是那妖女的错,要杀就去杀她!” 盈袖瞬间僵在了原地。 倒不是因为那声音叫得太惨,而是她前方的江楚寒,在听到那声“妖女”的瞬间,身上迸发出冰冷的杀意。 他缓缓回过头来,声音也是冷的:“这两个,还是杀了吧。” 盈袖被他的气息压着,顿时不敢再看他。 原来,她的主人并没有变,只不过是在压抑着那深入骨髓的杀意而已。 因为某个人。 ☆、不作不死 盈袖低着头, 只 分卷阅读74 盯着江楚寒的衣摆, 大气也不敢出。 好在别院中妃子很快就被人制止, 那嚎叫声总算平息, 院子中恢复了浅淡的平静。 江楚寒身上的杀意没有就此消失, 但也没有再扩张的势头, 而是生生克制在了某种范围之内,留下了其余人能接近的空间, 却也让人望而生畏。 他似乎忘了刚才说的话一般, 也没有再提如何处置那些妃子的话题。 盈袖一时间也不确定要不要遵从他的命令, 照她所看, 江楚寒刚才的话应该是一时怒言,那两个跑路的妃子把过错推到了黎欢身上,才让他动了怒气,说出了杀头的话——这正是他原本的想法。 因为黎欢, 而压下的想法。 如果因为她们被送来冲喜的身份而杀了这两人,同样是被嫁过来的黎欢难免会生出唇亡齿寒之感, 从而对江楚寒产生间隙。 这是他不想见到的结果。 因此, 他才容忍自己沾上这三个污点,而不是用血洗去。 盈袖猜测着, 现在还是不要碰这老虎须为好, 这个话题比那无故失踪的虎符还要危险多了, 那两个在府里也能迷路的蠢货最好闭紧嘴巴,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盈袖看了一眼前方的书房,小心地移开话题:“摄政王可否要去书房一看?房间的物品都没动过, 或许还有盗贼留下的蛛丝马迹。” 这样也隔开和两个妃子的距离,免得她们又大喊大叫,惹得江楚寒生气。 江楚寒转过身来:“不必,既然有你守着现场,早一会晚一会也都一样。” 盈袖微微抬头,江楚寒的面色无异,似乎丢的那虎符还不如一块铜板,他折回来,又朝门口走去。 盈袖追上去,忍不住道:“莫非摄政王有什么线索了吗?要是那虎符落进了叛乱手中,或者——” 江楚寒回过头来,淡淡扫了她一眼。 盈袖顿时止住了话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属下罪该万死,属下非但没有为摄政王分忧,反而向摄政王提问,是属下无能。” 盈袖一脸灰败地跪在了地上,她已经确定了她的主人仍然是以前那个江山在握从容不迫的摄政王,但她竟然还在怀疑他的能力,她反问虎符的事情,就说明她不同意江楚寒这么冷淡的处理办法,她的信心动摇了。 但或许,不是对他。 而是她对自己的信心没有了。 她明明知道那虎符的重要性,她意外发现虎符的所在后,甚至连齐衡都没有告诉,一直瞒死在心中,对任何人也不提及,即便江楚寒不能醒来,全府的人头落地,她也没有打算说出来。 但这虎符,却还是在她眼皮下消失了。 消失的时间应该是在江楚寒醒来之前,但到底是谁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虎符? 这府中除了她就没有其他人知道虎符的下落,除非,有人在之前寻找空匣子的时候也趁机找了这虎符,发现了线索,等到最近便将其偷走。 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不可能是外来的刺客,只有可能是内贼,才能不惊动任何人。 而且,还瞒过了她的眼睛。 这样的内贼,屈指可数。 她甚至不敢去想。 但是,她的确又想了。 她把“书房有变”的消息传了出去,而不是亲自告诉江楚寒,这无疑是打草惊蛇,明目张胆地提醒对方,她已经发现了真相,让那人快逃。 这是背叛。 她在一念之间,选择了另一方。 江楚寒双眼幽深,似乎早就看穿了她的慌乱,平静道:“线索暂时没有,但也不急于一时,真相自然会出现。” 盈袖还是愣愣的,江楚寒的眼中没有一丝责怪她的意思,她能看到的只有一片荒芜,灰烬烧过后留下了永恒的死亡,连光都被焚毁。那便是他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虎符丢失,有人死去,或者下属背叛,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除了他,没有人能在那个世界存活。 因此,她永远也无法真的接近这个人,谁也不能。 江楚寒淡淡道:“你听明白了,便去处理那两个女人。” 她回过神来:“那……还杀吗?” 江楚寒转过身,冷冷说了两个字:“留着。” 盈袖愣在了原地,心中有些酸涩又有些舒畅。江楚寒拂袖而去,又往原路折回,步伐比平时要快,不用想也知道他要去见谁。 她望着江楚寒离开王府的身影,嘴边慢慢扬起一丝笑意。 或许不是谁也不能。 还有一个人,能进入他的世界。 * 街边,黎欢一脸看好戏地坐在一堆包子前。 秦飞雪惨白着脸转过身去,吓得哆哆嗦嗦,那个传说中冷血无情,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摄政王就在她身后,把她所有的阴谋都听了去,她还说他已经死了,说要盗取那虎符,说那新皇又给他送了三个后妈。 一桩一件,都足以杀头了。 她绝望地想着要怎么才能圆过去。 可是,这真是她的错吗?她说江楚寒快死了,这是事实啊,送过去的后妈也是事实,那朝廷上的所有人都在这么说,她只是信了他们的话而已。至于盗取虎符的主意,这不是她想的,因为尚书夫人和那个表格怂恿,她才不得已过来,她是无辜的,是受害者。 没错,她一点错也没有。 只要说出真相,江楚寒就会相信她,然后,她 分卷阅读75 一定能得到他的心,后宫之主的位置,仍然是她的。 秦飞雪露出了微弱的笑意,双眼中亮着一缕垂死挣扎又极尽贪求的光。 她转过身去,一袭身影就在她身后。 她瞬间泫然欲泣,张口就要解释。 然而,看清对方的刹那,她酝酿好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齐衡迎面走过来,脸上笑呵呵的,他看也没看秦飞雪,便走向了黎欢,手里拿着刚买好的剪刀:“王妃,您看这剪刀怎么样?” 秦飞雪木木地僵在原地,整个人像是摔碎了又重新拼起来,但拼得错了位,就连五官都扭曲了。 黎欢淡定地接过剪刀,对着空气咔嚓了两下,笑着赞赏道:“不错,是把好剪刀。” 秦飞雪僵硬地转过头来,目光如毒箭射向了她,那张总是楚楚可怜的脸满是恶毒怨恨,原形毕露:“你、你骗我!” 在她身后的人不是江楚寒,而是齐衡,江楚寒根本就不在这里!他根本没醒! 黎欢拿着剪刀,漫不经心:“我从来没有说过你身后的人是谁,所以才让你猜不是吗?” “你、你——” 秦飞雪气得浑身颤抖,她结结实实被黎欢耍了,被那个总是懦弱无能、下人养大的黎欢耍了! 黎欢微微一笑:“不过,你现在的脸色还挺好看的,比平时虚伪的样子要真实多了,记住这种感觉吧,知道害怕怎么写,你还能活得久一点。” 秦飞雪再也装不下去,刚才的瞬间,她好像已经看见自己人生的尽头,她要以一个的身份死去。 这都是黎欢带给她的,奇耻大辱! 她死死盯着黎欢,忽然疯了似的扑过去。 齐衡一时不察,秦飞雪一声不吭地到了黎欢面前,扬起手便扇向她。 黎欢比她快一步起身,抓住她的手,一个反剪拧到背后,按到了旁边的桌上。 秦飞雪瞬间惨叫起来:“好痛!救命啊!” 黎欢按住她的手,悠悠道:“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她晃了晃手中的剪刀,明晃晃的:“这把新剪子看起来不错,但毕竟没有试过,不如就用你来试试?” 秦飞雪吓得大叫:“不要!救命啊!” 她慌忙朝旁人求助,然而这里左右前后都是王府的护卫,无形中包围了周围,哪有什么旁人? 秦飞雪进入这包围圈时,就没有了胜算。 黎欢慢悠悠开口:“你就叫破喉咙吧,说不定会有英雄救美呢。” 她故意看向了旁边的齐衡,秦飞雪眼中含泪,也看着他。不过,这位总管一动也不动,没有任何想要当英雄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我就动手了。”黎欢说着,打开了剪刀。 冰凉的剪刀落到了她脸上,秦飞雪立即哭喊起来:“不要啊,姐姐,我方才只是开玩笑的,姐姐不是也和我开了玩笑吗?我们不是抵消了吗?放过我吧姐姐!” 黎欢充耳不闻,用力压下了剪刀。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秦飞雪和死鱼一样惨叫着,她头顶的发结瞬间被剪开,几乎是齐根剪下,看起来就像秃了一块。剪断的大把大把地落到地上,绑起来的发髻尽数垮塌,上面插着的牡丹花也滑落而下,摔到地上。 黎欢剪完一刀,放开了她。 秦飞雪抱着脑袋,惨叫起来:“我的头发!我的头发!这是皇上最喜欢的头发……” 黎欢有些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技术不太好,把你剪秃了,现在应该不会有人喜欢你这头发了。” 秦飞雪摸了摸剪得最严重的那一块,崩溃得哭了起来。 她引以为傲的头发,就和狗啃了一样,不对,狗啃的也比这要好! 秦飞雪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要说头发是女人的生命,她的命已经没了。 黎欢收起了剪刀,顺便对齐衡道:“这剪刀用着也不错,总管有心了。” 齐衡看了一眼地上的秦飞雪,回道:“王妃喜欢便好,这卖剪刀的铺子属下记住了,要是下次还需要,属下再去那儿买。” 黎欢点点头:“最近应该不需要了。” 秦飞雪痛哭流涕,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这总管铁了心站在黎欢那边,她根本讨不到便宜,这个总管不过就是个要被砍头的死人,也敢踩她一脚! 秦飞雪恨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黎欢拍了拍手,不甚在意道:“总管,我吃好了,也找了个乐子,该回去了。” 还得和江楚寒说说那虎符的事呢。 齐衡立即领了命令,一行人便撤了出去,往王府的方向而去。 秦飞雪恨恨地望着他们离开,这对狗男女,也就嚣张一时了,等明天一到,新皇下旨杀头,这两个都得死! 她一定要亲眼看看这对狗男女的脑袋挂到那玄武门上! 秦飞雪魔怔地笑了起来,爬起来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就在这时,她远远听到了一声声议论。 “刚才过去的,是皇上的圣驾啊。” “那新皇又往摄政王府去了,听说带了一车黄金香料,和一车牡丹花。” “这是去看望摄政王?” “当然不是,恐怕是去庆祝摄政王仙逝……” “哎,这天算是要变了。” “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一群人聚集在小巷子里,交头接耳地谈着。 秦飞雪双眼亮起来,她没听错,是那新皇出来了,她 分卷阅读76 前几天精心准备,却一直碰不到的皇帝就在前面! 她急匆匆穿过巷子,立即往他们说的方向追去。 ☆、修罗场1 江轩坐在龙辇上, 满心期待, 坐立难安。 半个时辰前, 他收到禀报时还不太相信, 这么快就有了悬赏的消息。 直到那个叫若兰的妃子忽然扑到他面前, 细细说了她在府上的遭遇, 并称便是画中女子不忍见她们守活寡,放她们出了府。 她事无巨细描述了画中女子的模样、气质, 和江轩那日看到的并无二致, 此时, 若兰又说道, 那女子的名字便是黎欢。 江轩隐约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不等他细想,若兰又说,黎欢就在摄政王府中, 身份不明。她没来得及问她是谁,就匆匆跑到了皇宫。 若兰没说隐身术的事, 她正是借着这个法术, 一出府便顺了一匹马,骑着飞奔到了皇宫, 迅速混进了里面。 江轩暂时相信了她, 反问她逃出府却不直接跑走, 而是来皇宫告密,到底想要什么奖赏。 若兰微微一笑:“臣妾无父无母,无一念想, 也无所求,只愿留在这深宫中,远远看着皇上,臣妾便死而无憾。” 江轩多看了这个妃子一眼,昨天他才将她送给江楚寒,虽然也是抓阄抓到,才送了过去,若不是今天见到,他都不知道后宫中还有这样一个妃子。她遭遇了这事,依然语气镇定,条理清晰。 江轩答应了她,若是她真说对了情报,便让她回到宫里,继续当太上皇的妃子,改其他妃子去冲喜。 若兰千恩万谢,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使劲往地上磕了个头,接着抬起脑袋,定定地盯着江轩:“臣妾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江轩以为她总算要开口讨赏了,光是留她一命,还是满足不了她。 她却只是说道:“臣妾名为若兰。”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江轩琢磨着,这大概是要他记住她的名字。 他没多想,一心顾着要去见他那天瞥到的黎欢,自从见到她之后,他便整日念念不忘,和入了魔怔一般,唯有对着她的画像才能缓解思虑。 他本想带上那个若兰去摄政王府找人,然而若兰说完那话后,忽然间喘不上气来,脸色发白地昏到在了地上。江轩便只能领着一队奢华仪仗,带上宝马香车,前去摄政王府找人了。 他有一种预感,这次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一路上他都器宇轩昂,摄政王府快到时,他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一扫。 外面乌压压沿着街道,跪了一大片人,高呼万岁。 江轩越过他们,忽然看到了远处一个身影。 那身影还站在远处,但他一眼便认了出来,她没有穿那天的红衣,一身浅色素衣飘飘扬扬,衣袂翻飞,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这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子? * 黎欢走在路上,身后跟着一行人,齐衡在前面引路,忽然慢了几步,到了黎欢跟前。 齐衡欲言又止:“王妃,有一件事,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黎欢有些稀奇地看着这个老实总管,这会儿他忽然开口,眼神闪闪躲躲,好像有什么事闷在了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第一次见他这犹豫的样子,黎欢想着他应该确实是遇到了什么事,沉吟了一会说:“有事的话,还是说出来吧?闷在心中可能就憋坏了。” 齐衡还是犹豫不决:“在下惶恐,本不想麻烦王妃,但这事非我一人能解决,实在是……” 说着,他的脸也憋红了。 黎欢见他这么头秃,干脆便说:“你就说吧,要是我能帮得上忙,我肯定帮。” 齐衡这才下定了决心,张口欲言。 这时,一个声音从空中响起。 “总算找到你了!” 这声音…… 黎欢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果然看到那空中飞着那只小蝙蝠,它抓着那个木盒俯冲过来,盘旋在黎欢头顶。 黎欢木木地说:“禾雀,你还有脸回来啊。” 小蝙蝠拍着翼手:“本蝙蝠当然有脸,我又没做错事!” 黎欢呵呵一笑,叉腰道:“那是谁把我推下墙头,还让我摔进江楚寒怀里?你知道那有多丢人吗?” 小蝙蝠:“本蝙蝠当然不知道丢人,我本来就不是人,不过,应该就是你现在这样吧。” 小蝙蝠瞥了她周围一眼,她身后跟着的护卫都在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他们的王妃为何对着空气说话,而且,她当然是不是直呼了他们摄政王的大名? 一干护卫又从奇怪转为了尴尬和不自在,并悄悄往后退了一点,避免听到更为惊人的对话。 黎欢回过神来,她光顾着指责禾雀,忘了它是个妖怪,其他人都看不见,也听不到它。 她立即放下了叉在腰间的手,清了清嗓子,对后面的护卫说:“你们什么都没听到,也不准告诉摄政王。” 护卫们默默地看向了其他方向。 黎欢又压低了声音,对那只小蝙蝠说:“到底有何事?” 小蝙蝠:“我就是来提醒你一声,你的身份暴露了。” 黎欢呆了一呆:“什么?难道我是穿越过来的这件事,已经保不住了吗?” 小蝙蝠简直要翻白眼:“跟这个没有关系!你没忘记那个悬赏令吧?那个小暴君已经找过来了!就在那前面!” 分卷阅读77 小蝙蝠指了一个方向。 黎欢跟着看过去,果然看那方向上飘着明黄的仪仗,是皇帝出行时的场面! “那小暴君怎么会找到我?”黎欢喃喃道,“我已经把府里面知道情况的都弄昏迷了,现在估计还睡着吧。” 小蝙蝠悔不当初:“不是他们,是那个妃子啊。你放走的那个妃子潜入了皇宫,向那小暴君告了密,我飞过去时一个毛团告诉了我这件事,所以我才匆匆回来告诉你!” 黎欢愣了一愣:“那些妃子中有人认出了我,又看到了画像?” 当时她只想着自己快要跑了,又认为那些妃子被关押在房中,不会知道画像的事,所以光明正大露了面。 “是谁这么做了?”黎欢问。 小蝙蝠痛心疾首:“就是那个若兰!” 黎欢苦笑,没想到那三个里面,看起来最聪明的,也是最先出卖她的。 黎欢低声说:“我知道了,我这就避开。” 说着,她便要和齐衡商量这事。 她转过头,正好看到齐衡也在看着前方,正是那小暴君的方向。 黎欢一停止说话,齐衡便严肃地转了过来:“王妃,不好了,那前面就是新皇的龙辇,按理是要从正门入府,但那些仪仗却朝这边来了,恐怕是冲着王妃而来!” 黎欢点点头,她也觉得越来越近了。 齐衡马上说:“还请王妃先行一步,我等先在这里拖住新皇!” “总管,你小心行事,不必强留。”黎欢嘱咐了声,立即带着小蝙蝠躲进了一处小树林里。 “禾雀,快让我隐身。”黎欢边跑边说,到了这树林里,应该也就没人能看到她忽然消失了,一隐身,那个小暴君绝对是找不到她。 小蝙蝠飞下来:“等等,你离我太远了。” 说着又要朝她靠近,这时,一根箭破空而来,险些把那只蝙蝠钉个对穿! 小蝙蝠怒气冲冲地飞到了天上:“是哪个混蛋胡乱放箭!” 树林中传来一个少年气的声音:“别跑了,朕看见你了!” 黎欢简直想要爆粗,她跑得更快了。 同时对空中的小蝙蝠大喊:“你快飞过来!给我施个隐身术就走!” 小蝙蝠一脸惊恐:“他还在放箭!” 说着,两支箭从黎欢身边飞了过去。 小蝙蝠带着那木盒,完全不想靠近她:“不过,现在他还没有真的瞄准你,但要是你一隐身,那就说不定了。如果你受了伤,血迹也会暴露你的位置,还会被当成妖女,抓起浸猪笼!” 追在后面的江轩又喊话:“你看到了吧?朕的箭术高超,比皇兄还要厉害,只要你停下来,朕绝不会伤你分毫。” 信他个鬼! 黎欢身形一闪,勉强躲到了一颗树后,大喘着气。 后面倒是无人追上来,她观察了一眼目前的形势,那小暴君带着一支小队,骑在马上,围住了她的后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已经被人包围了,要是她一直这样逃,几下就会被抓到手。 这可就奇怪了,刚才那小暴君的仪仗还有些距离,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她后面? 江轩坐在马上,瞄准了她躲避的那棵树,同时说:“朕嫌那龙辇太慢,亲自骑了汗血宝马,果然就看到了欢欢。” 欢欢? 黎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个小暴君比她还要小两岁,竟然称她的小名,脸呢? “欢欢,朕只是想见你一面。”江轩说着,又射出了一箭。 这根箭直接钉中了黎欢藏身的树,箭矢没入树干,钉得整个树都微微一颤。 黎欢握紧了拳,对空中的小蝙蝠说:“快下来,这是让我隐身的好机会。” 小蝙蝠犹豫道:“你真的要隐身吗?要是他看不到你后胡乱射箭,把你误伤了,就前功尽弃了。” 黎欢:“我会小心行事,不会让他看破,等他们走了,我就再走。” 小蝙蝠迟疑着飞下来:“既然你这么说,那就……”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箭破空而来。 这次却不是来自后面,而是旁边! 那小暴君不知怎么换了个位置,正好转移到了黎欢侧面,对着她的胸口射出了一箭! 黎欢听到破空声,转过头去看时才发现这一切,然而已经晚了,就算她此时用上了隐身术也无济于事,她还是避不开。 小蝙蝠也愣在旁边,望着前方一动也不动。 就在这时,又一声箭啸响起。 一支箭从黎欢另一侧而来,倏忽间从她身边穿过,精确地射向了迎着黎欢而来的那根箭。 啪的一声,那根箭打下了小暴君的箭,险险摔在了黎欢几步之前。 黎欢呆呆转过头去,那前方的树林中立着一个修长的人影,玄色衣裳微微扬起,黑纱之下的双眼,正对着黎欢的方向。 ☆、朕知道了 江楚寒站在树林边缘, 头戴纱帽, 手中拿着一把弓。 正是他射出的那支箭击落了江轩的箭, 江轩坐在马上, 盯着他这个蒙脸的不速之客:“大胆刁民!竟敢打落朕的箭!给朕拿下这刁民!” 说罢, 便做了一个手势, 叫人过去拿下江楚寒。 黑纱下,江楚寒一言不发。 不过, 隐隐有杀气过来了。 江轩浑然不觉, 又转向黎欢, 言辞关切:“欢欢, 那个刁民没惊到你吧 分卷阅读78 ?若是吓坏了你,朕不仅要砍他脑袋,还要诛他九族!” 黎欢无语至极。 吓人的分明是你这个胡乱射箭的小混蛋,还有株连九族?你是想把自己也诛了吗? 黎欢隐隐感觉到江楚寒的杀意又更重了, 江轩带出来的那几个带刀侍卫朝他走去,步伐也微微迟疑了, 只有领头的人大着胆说:“放肆!见到皇上竟敢不跪!” 江楚寒握着弓的手一紧, 黑纱下的面色模糊不清。 黎欢捏了一把汗,担心他一对五, 似乎对他不利。不过, 她看了他的左手, 要是能拉弓了,他的手应该是能活动了,估计回府的时间也一起治疗了这条手臂。但即便是这样, 那小暴君身后还有侍卫,一人打一个队伍,也不太妙。 黎欢正好在两人中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着那侍卫拿出刀走过去。 侍卫走得更近了,江楚寒松开手,弓落向了地面。 包抄他的侍卫都放松了警惕,就是这瞬间,江楚寒抽出了腰间佩剑,锋利的剑刃如银白色的闪电,直取包抄过来的侍卫! 倏忽间,江楚寒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游移,身影迅速闪过,这些侍卫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便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连声音都没能发出口。 江楚寒穿过这些侍卫,剑上滴着血,气势乍现。 他身后,每个侍卫脖子上都开了个口子,没有流什么血,却整整齐齐倒下去,一动也不动了。 黎欢呆了一呆,说不出话来。 江楚寒身手利落,杀人间丝毫不见犹豫,手握着滴血的剑,就如战场上归来的修罗。 小蝙蝠看了她一眼:“放心,那些人还没死呢。他的剑上抹了麻药,只要一个伤口就能制服敌人,还挺方便的,就是要控制杀意,不能把人一口都杀了,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黎欢勉强松了口气,定定望着江楚寒。 江轩骑在马上,眼见自己的禁军侍卫纷纷倒下,却无心瞧上一眼,而是盯着江楚寒,面色极为难看:“这、这个身手……” 他和地上那些不敢置信的侍卫一样,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轩喃喃道:“不、不可能……” 跟在他后面的侍卫惊道:“保护陛下!有刺客!” 江轩充耳不闻,只是失魂落魄地盯着江楚寒的方向,自言自语着“不可能”,身后的侍卫一时左右为难,不知是该去取刺客的人头,还是担忧失常的新皇。 一个胆子贼肥的看出这是立功的机会,冲到前面说:“大胆贼子!你犯的是死罪!摘下面纱受死吧!” 那侍卫便要冲过去送死,这时,一根箭从后飞来,刺穿了他的肩膀。 他不敢置信地回过了头,却见他要保护的人拉起弓,正要对他射出第二箭。 他又是困惑,又是不甘心地叫了出来:“陛下……” 马背上的江轩神色木然,只是拉弓对准了他。 这时,前方响起江楚寒的声音:“够了。” 江轩听这声音,双手一抖,松开了手中的弓,离弦的箭射向了倒地的侍卫,正好别开了他的脸,钉入了地上,箭尾一颤一颤。 江楚寒抬起手,摘下了那顶纱帽,面纱落下,露出了真容。 戒备中的侍卫看到他,均是一愣,随即便齐刷刷低下头,喊了一声:“摄政王!” 江轩也扔了弓,翻身下马,然而不知是踩空了马镫还是心思急切,他几乎是摔下马来,踉踉跄跄地走向江楚寒,似乎是要亲眼确认是不是他的幻觉。 江楚寒立在原地,冷冷看着他:“江轩,你看够了?” 江轩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还是盯着江楚寒,就差没把手放到江楚寒鼻子边,确认他是不是活的。 江楚寒被他这样子气笑了:“江轩,一月不见,你不但箭术稀烂,就连眼神也不好了。” 江轩如梦惊醒,见鬼了似的后退了两步,哆哆嗦嗦说:“你、你、你不是,不是该入土了吗?” 江轩连说了三个“你”,表示震惊不轻。 “你?”江楚寒加重了语气,“江轩,你的礼仪都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过一月罢了,你又变成了原来那个混账东西。” 江轩一脸煞白,丧着脸的脸都成了苦瓜,改了称呼结巴道:“皇、皇兄……” 江楚寒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江轩还是不敢相信,他日夜盼着的事情竟然落空了,他看着江楚寒略微苍白的脸,鼓起勇气道:“皇兄,如、如今情况已经变了,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一个月里,我已经是朕了。” 说完,他还刻意展示了一身明黄的龙袍。 江楚寒冷淡一瞥:“这衣服,猪穿了都比你合身。” 江轩的脸又白了一度,抖着嘴唇道:“皇、皇兄,你这是说朕连猪都不如?” 旁边的黎欢都看不下去了,这个江轩也太蠢了,既然听出了潜台词,又何苦说出来呢?听破不说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赶紧换话题才是正道。不过,江楚寒这毫不留情的毒舌风格,和她相处时简直判若两人。 她目不转睛盯着他们,江轩说完后,江楚寒毫不留情回道:“你认为是什么便是什么。” 江轩结结实实被怼了回来,又气又怂包,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当上皇帝后满身的嚣张气焰,在一看到江楚寒的身手后便消了大半,再一听他的声音,剩下一半也散没了,等看到 分卷阅读79 江楚寒的脸,他所有的气势都烟消云散,头脑阵阵发懵,好比被下了蛊。 江楚寒又道:“方才,我听你说要诛连九族?” 江轩的心头咯噔一声,慌张辩解:“皇、皇兄,你一定是听错了,朕一直遵着皇兄教诲,仁厚德义,圣意开明,怎么可能做这种连诛九族的事?”更遑论还会诛到他头上。 虽然这种事江楚寒也不是没做过,但对江轩的教导中,却是将这行为视为暴行,要江轩当个圣贤明君。若是他不肯,那暴行就落到他头上了。 三年间,江楚寒便是这样教导他,江轩在他的淫威之下苟了三年,对他的畏惧都印在了骨子里,以为终于熬到头了,江楚寒竟然活了! 江轩满腔悲痛,脸上却十分诚恳,唱作俱佳:“皇兄明察,朕绝无此意!” 江楚寒看向一旁,视线落在黎欢身上:“那此事又作何解释?” “此事?”江轩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黎欢,马上就明白了江楚寒的意思,紧张道,“皇兄明察,朕只是想让欢欢停下来,她一直跑,让朕好生为难,才出此下策拦住她。皇兄也知道,朕的箭术虽然比不上皇兄,可朕绝不会胡乱射人!” 江轩信誓旦旦地保证。 黎欢:“……” 那刚才射她的人是鬼不成? 江楚寒也丝毫不买账。 江轩见状,又补充:“绝不会射中人的。” 江楚寒冷笑,咬着牙重复一句:“欢欢?” 江轩愣了一下,这称呼难道有哪里不对?她不就是叫黎欢么? 黎欢听得头皮发麻,刚才江轩叫她欢欢,她还没反应过来,江楚寒这么咬着牙齿称呼她,她就感觉到隐隐不妙了。 这情况……还是走吧。 黎欢正要躲到树后,忽然间,江楚寒闪身到了她面前,一把捞住了她的腰身,转向江轩道:“江轩,你来得正好,来见见你皇嫂。” 江楚寒搂着黎欢,走到了他面前。 江轩犹如被雷击中,看着近在一步之遥的黎欢,不敢置信道:“皇、皇兄什么时候成亲了?朕怎么不知?” 江楚寒呵呵冷笑:“这件事,本王也想问问你,江轩,你把江猛的那三个妃子送我府上,用意为何?” 黎欢听得微微一愣,那江猛应该就是那个老皇帝的名字,但是,他不敢直呼江轩的名字,连那个老皇帝也毫无顾忌,语气不悦。看来,他是真的厌恶那个老皇帝。 在他的梦魇中,那个老皇帝也冲出来,想要杀了他,连同她一起。 江轩脑袋有点昏,他的目光落在黎欢,喃喃说着:“父皇的三个妃子……” 明明是四个。 他前面送了一个,后面送了三,即便他学术不成,总让太傅头疼,但这么重要的事,他绝不可能错。 那少了一个的妃子,莫非…… 江轩盯着黎欢,又像是被雷击中:“你、你就是……” 黎欢无奈,这个小混球总算明白过来了,她就是他的后妈,嗯,本来是这样。 “她是你皇嫂。”江楚寒阴恻恻地说。 黎欢点点头。 嗯,现在确实是这样了。 江轩风中凌乱了。 “江轩,还不给皇嫂请安。”江楚寒几乎要摁住他的脑袋,叫他喊黎欢嫂子。 江轩石化中,喃喃地喊了一句:“皇……嫂……?” 黎欢有些消受不起,更怀疑这个小混球脸色惨白惨白的,是快要昏过去了。 江楚寒又加了一刀:“多亏了你皇嫂,本王才从昏迷中转醒,病体迅速痊愈,你皇嫂的本事大着呢。” 说着,他又紧了紧黎欢的腰。 江轩木木地站在两人面前,知道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黎欢是他送去羞辱江楚寒的后妈,结果,江楚寒竟然真的活了,而他的心上人,一夕间变成了嫂子。 江楚寒逼着他叫完了嫂子,又道:“方才,本王见你的龙辇满载黄金香料,你可是来给本王庆喜?” 不,是来送给嫂子当聘礼的。 江轩心中极力想着,嘴里却不得不说:“皇兄说的是,龙辇上的物件,都是朕特意从皇宫带来的喜礼,还请皇兄笑纳。” 江楚寒微微颔首:“这次就收下了,但没有下次。如今你已是新皇,更要知这国库用度需为天下使用,不可为满足私欲擅自乱开!” 江轩喃喃道:“朕知道了。” 他现在已经不明白了,半月多前的他,为何一心要当皇帝。 这皇帝当得,没有一点意思啊。 他的皇兄摄政王,还是和之前一样,完全不把他放眼里啊。 ☆、莫挨老子 江轩绝望地站在树林中, 看着江楚寒怀里抱着嫂子, 糯米似的黏在一起, 新婚燕尔, 看得他眼红。 黎欢被盯得怪不自在, 尤其周围还有这么多侍卫, 一个个都偷偷斜着双眼来瞧她,好似她是什么稀奇玩意。事实还真是这样, 京城所有人都觉得, 江楚寒已经一只脚踏入了黄泉, 就差一个盖上棺材的步骤, 然而此时,他却好端端地站在面前,对他们的新皇语出不逊,不但如此, 他怀里还有一个女人。 江楚寒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多少人想要往他身边塞女人充当眼线、扇扇耳边风, 都没成功过, 只能转而送给那瘫痪的老皇帝,指望着他哪天忽然病好了, 分卷阅读80 又接管了朝政, 临幸这些妃子。 然而, 江楚寒却是一个也没收过,平时也不见和哪个女子走得近。 这次他大病痊愈,他身边却凭空多了一个女人, 当着众人面搂搂抱抱,怎么能让人不好奇? 而且,这女子,还是新皇悬赏的画中人! 这是何等复杂的关系。 所有侍卫心中都在暗暗关注,就差没直接拿出瓜吃了,至于倒在地上的几个同僚,反正没生命危险,先躺着休息吧,吃到瓜之后再分享。 黎欢很不自在地推了推江楚寒,想让他收住手,赶紧地撤走。 江楚寒反而抱紧了她,生怕她逃了似的,身体的重心也悄悄往她那边移了移,加在了黎欢的肩上。 江轩来来回回看着两人,最后定在江楚寒的脸上,仍是不相信地问:“皇兄,你的病真的好了么?” 江楚寒:“你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 江轩连忙摇头:“皇兄多心了,朕是担忧皇兄的身体,可否留下了什么隐患,朕这就叫宫中的御医过来看看。” 江楚寒:“不必了,你嫂子会照顾本王。你既然已登基成皇,宫中事务便由你接管,不可再如从前,由着性子随意行事。” 江楚寒一通告诫完,江轩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木着眼睛道:“朕知道了。” 这一声“朕”,说的还真是讽刺。 江楚寒微微颔首,随即收起了剑,道:“无其他事便退下吧。” 江轩乖乖听了他的话,和往常一样行了礼,朗声道:“恭送皇兄。” 江楚寒转过身,手还是搂着黎欢,整个人都黏在她身上,险些压垮黎欢的肩膀。 黎欢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不解地看过去,却见江楚寒紧紧皱着眉,不似刚才那般风轻云淡,反倒是痛苦万分,握着她的左臂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黎欢似乎明白了:“难道你的手脚又在失去控制?” 她压低了声音,确保没有其他人听到。 江楚寒忍着不适:“回去便好了。” 黎欢不敢大意,这个情况恐怕在江楚寒抱住她时就有了,搂抱的举动只是为了掩饰这一点。黎欢连忙也抱住了他,暗中扶着他往前走去。 江轩在后面看在眼里,有些奇怪两人的举动:“皇兄的身体怎么看着有些不对……” 这话传到了吊在树上的小蝙蝠耳中,又转告给了黎欢,他们快要漏馅了。 黎欢一咬牙,不就是演戏嘛,这个不就是她的本职吗? 黎欢心一横,就着这姿势拉下江楚寒,自己则微仰着头,两人面对着面,磕在了一起,远远看过来,就像是在亲吻一般。 江轩:“……”默默移开了视线。 小蝙蝠实时播报:“好了,他不看了。” 黎欢松了口气,正要稍稍移开点距离,却见近在咫尺的江楚寒直勾勾看着她,眼神幽深,原本没有了力气的手也忽然强势搂住了她。 黎欢顿时骑虎难下,只得用眼神示意他快停下,这只是演戏而已,不用假戏真做。 然而这示意非但没用,还起了反效果,江楚寒忽然又缓缓低下头来,凑向了她。 黎欢这下也不能后退,也不能推开他,这豆腐眼看着是要被吃定了,难道是因为她之前也吃了他不少豆腐,现在他要讨回来? 黎欢眼神警惕,企图用瞪眼技术吓退他。 江楚寒不为所动,径直贴向她。 这时,小蝙蝠忽然打断道:“不好,又来了一个。” 话音落下,一个声音便远远地响了起来。 “皇上!飞雪在这里!” 秦飞雪披头散发从树林那头跑来,身后还追着两个侍卫,她硬是跑得飞快,把这训练有素的侍卫都抛在后面,不顾一切地冲向了江轩。 黎欢听到了声音,无语至极。 这个女人,竟然又出现了。 但是,又晚了一步。 而且托她的福,江楚寒转移了注意力,暂时放过了她这块豆腐。 江轩也被这声喊听得看了过去,黎欢还有些担心,怕这对痴男怨女一见面,又惹出一出一见钟情的戏码。 然而,江轩转过头,看到头发和稻草一样飞舞的秦飞雪,顿时皱起了眉:“那是哪里来的疯婆子?还不快给朕拦下!要是惹怒了皇兄,连朕也怪罪怎么办!” 那些侍卫听得一阵汗颜,立即领了命令,去拦下秦飞雪。 黎欢放了心,这剧情果真是被她魔改了,现在的秦飞雪已经从白莲花降格成了疯婆子,大概也有她那一剪刀的功劳。 秦飞雪一路飞奔过来,立即就被侍卫拦下,她急得要冲出包围圈,嘴里急切地喊着“皇上皇上”,听得江轩一阵厌烦。 江楚寒最厌恶沾花惹草的轻浮事,对他的训诫里也包括戒淫戒欲,不可沉溺玩乐,虽然江楚寒一病之后,他就好好找了乐子,但这个疯女人真不是他找的,他根本没见过她!要是江楚寒误以为是他勾了哪家女子,惹得一身腥,他简直百口莫辩! 江楚寒的视线已经刺了过来,盯得他背上发毛。 江轩一个示意,叫那侍卫赶紧让那女人闭嘴。 侍卫被江楚寒和江轩齐齐盯着,冷汗直流,手一抖便狠狠扇了秦飞雪一个耳光:“竟敢冲撞摄政王,还不住嘴!” 秦飞雪挨了一巴掌,脸歪到了一边,捂着脸期期艾艾,样子更凄惨了,可她听到了“摄政王”三字,脑子一片空白。 摄 分卷阅读81 政王,哪里来的摄政王? 他不是要死了吗? 那黎欢刚才骗她他就在后面,这些人也在骗她不成? 秦飞雪眼神虚浮,飘到了空中,转了一大圈才看到在那江轩的前方,还有两个身影。 光天化日之下,一身素衣的黎欢倚在一个黑衣男子怀中,左拥右抱的,不知羞耻。秦飞雪再看上去,那黑衣男子面如冠玉,俊美非凡,这模样,可不就是那个传说中快入土的摄政王! 秦飞雪惊得跪在地上,顿时连痛都忘记了,她直勾勾盯着江楚寒的方向,确认再确认,这不是幻觉。 江楚寒活了。 而且,他抱着黎欢。 秦飞雪瞬间嫉妒得面容扭曲,为何又是黎欢!那个位置应该是她才对! 她几乎咬碎了牙,可怜巴巴地望着江楚寒。 江楚寒却移开了视线,看向了江轩。 江轩连忙道:“皇兄,你听我解释!这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轩着急地都忘了自称为“朕”,江楚寒懒得听,冷冷道:“下次吧。” 一句话就把江轩堵了回去,又警告他仍然会过问此事,叫他早点做好准备。 离开前,江楚寒又说:“识人也是学问,你可要好好看清楚了,那俊皮美相下藏着什么。” 江轩望着天空,心想藏着的,大概是和你一样的狠毒心肠。 秦飞雪恍若不闻,视线在江楚寒和江轩之间来回移动,一会儿看着江楚寒,一会又看着江轩。 黎欢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江楚寒已经醒了,她又多了一个选择,之前因为江楚寒的病,秦飞雪一直没把他纳入诱骗范围之内,现在他活了,这一个是摄政王,一个是皇帝,她一定是认为很难抉择,然后干脆就两个都要吧。 果然,秦飞雪的双眼亮起来,这种难以选择的情况下,两个都要是最佳选项! 黎欢收回视线,扶着江楚寒离开。 走远了一些,江楚寒忽然问:“那个女人,是你曾经的侍女?” 黎欢点头:“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之前便放她回了尚书府,是她自己要过来。”来偷那虎符。黎欢没直接说出来,担心这林子里还是有人潜伏着偷听。 江楚寒若有所思。 黎欢又说:“你不用放在心上,她就是脑子坏掉了,和正常人不一样。你应该也知道吧,她之前一直当着尚书府的千金小姐,结果后来才发现是下人之女,便失去了尚书千金的位置,可能脑子就是在这些事中坏了。” 江楚寒却说:“她抢走了你的位置。” 黎欢点点头:“是啊,她偷走了十七年的荣华富贵,但还是想着要偷更多,人大概都是这样吧,偷久了便认为是理所当然,一天比一天贪心更多。” 江楚寒:“我希望你贪心更多。” 黎欢:“我还不够贪心吗?我拿的金银财宝都装了一乾坤袋。” 江楚寒:“对我还不够。” 黎欢:“……” 原来,是要对他贪心吗? 黎欢还真不知道这是要怎么个贪法。 还好王府的门就在前方,出了这片树林便是了。 齐衡正好赶到树林外,他在那里和人拦龙辇,却没想到江轩不在龙辇上,自己却被拦住了,脱不开身。 还好江楚寒及时赶了过来,黎欢才没有什么事。 齐衡一阵歉疚,会出这种事都是他考虑不周。 盈袖紧接着也赶了过来,却没有多看齐衡一眼,而是径直走向江楚寒和黎欢,询问发生了什么。 江楚寒进了府中,简单说了几句。这时,江轩带来的几车黄金香料还有牡丹花,都运到了门前,等着前去接收。 至于江轩本人,则是灰溜溜打道回宫了。 在接下来的半天里,江楚寒死里转生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人人都知道摄政王福禄如山,连阎王爷都不忍带走他的魂魄,于是又让他重回人间,活过来了。 人人也都说,他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休了新皇送来的四个冲喜妃子,扔出府外。之后,这四人不知所踪,所有人猜测她们大概是死无全尸,被郊狼吃光了。 但奇怪的是,这摄政王府中,却多了一个神神秘秘的王妃。 姓黎,字欢。 史称摄政王妃。 ☆、挖个洞 江楚寒醒来的消息震动朝野, 京城满城风雨, 各种小道消息传了开去, 黎欢一大清早就听到了三四个版本, 一个比一个离谱。 还有人猜是江楚寒的魂魄幽游了九天, 准备离去时, 忽然见到了一个女子,忽然舍不得就此离去, 因而返回人间, 并带回了一个王妃。 聚众吃瓜的群众讨论完, 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黎欢全听在了耳中,哭笑不得。 早上,她又叫小蝙蝠给她用了隐身术,她想了一天, 决定还是和江楚寒好好说清楚,告别之后就离开这里, 去寻找让江楚寒彻底恢复的办法, 也就是彻底杀死那摄魂四叶藤的方法。 昨天他虽然用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方法,和正常人一样行动无碍, 还在一瞬间击倒了几个侍卫, 但那之后便体力不支, 恢复过来的手脚也不能动弹,只能坐着休息。 好在那个江轩受他淫威数年,年纪又小, 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对还活着的江楚寒怎么样。不过,他现在恐 分卷阅读82 怕是在求神拜佛,祈祷阎王爷继续把江楚寒收回去吧。 江楚寒昨天骗过了他一次,但如果继续这样,总会有一天败露,江轩看到江楚寒手脚残疾,以往的威严定会慢慢磨损,对江楚寒出手的概率是越来越大。 黎欢想着这些后果,实在没法心安理得在王府中坐享其成。 说到底,还是那只小蝙蝠的错,它竟然隐瞒了她这么大的问题,难怪它那时支支吾吾地只想逃走。 “禾雀那家伙……” 黎欢喃喃念出了声。 小蝙蝠倏忽出现在了她面前,嘴里还叼着一朵牡丹花,啃个不停:“唔,你叫我是有什么事?” 黎欢瞥了它一眼,昨天这只说好要离开的蝙蝠看到满车的牡丹花,立即忘了自己的跑路宣言。同时,黎欢之前叫人去摘的禾雀花也终于从南方采摘回来了,这只蝙蝠一看就流下了口水,更舍不得走了。 要是这世上的问题都像这只蝙蝠一样好搞,黎欢就不用头疼了。 黎欢道:“禾雀,我问你,要怎么彻底除掉那藤?” 小蝙蝠移开了视线:“你怎么还是不死心?” 黎欢:“老实回答我,不准转移话题。” 小蝙蝠还是不看她:“……之前就说了,要完全除掉那藤是不可能的。” “???”黎欢一脸问号,“你之前不是说还有一半的概率能除掉吗?那也是谎话?” 小蝙蝠:“对啊,就是谎话,要是我不说得轻一点,你根本就不会想着要走吧,那我也走不成了。” 黎欢发出灵魂拷问:“那你看看现在,是你邹城了,还是我走成了?” 小蝙蝠叹了口气:“至少我已经努力过了。” 黎欢:“…………” 这不要脸的话,还真说得顺口呢。 黎欢又想到了一件事:“你说一半的概率是谎话,那之前的选择,说除去藤蔓分支就能换十年无忧,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小蝙蝠又移开了视线:“这个嘛……” 黎欢气得青筋暴起:“快说!” 小蝙蝠移远了一点距离,吊在安全的高低,才回答道:“好啦好啦,恭喜你猜对了,这句话我确实也说了谎。” 黎欢咬牙:“那真实时间呢?不是十年,那是五年?六年?” 小蝙蝠:“还要少一点。” 黎欢:“三年?两年?” 小蝙蝠:“再少一点。” 黎欢:“再少?那就是一年?” 小蝙蝠:“唔,就快猜对了。” 黎欢就差爆粗了:“还要再少多少?少到十天半个月?” 小蝙蝠眼一亮,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种少法!” 黎欢:“……” 小蝙蝠:“不过,十天还是多了一点,照这个情况看,三四天最多了。” 黎欢:“…………” 真的,她还没掐死这只蝙蝠,不是因为她修养好,纯粹是因为它吊在高处,够不着。 黎欢磨着牙:“所以,再过三四天,江楚寒又会躺回去?” 小蝙蝠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不可能的,他不会躺回去了,大概这两天,他就会被那个鬼神抓过去,然后炼制成丹药之类的。” 黎欢骤然提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小蝙蝠捂住耳朵:“你声音小点,而且别忘了你还在隐身中,忽然声音这么大,会吓到那些凡人。” 黎欢才不管:“你给我说清楚,那个鬼神不是说要沉睡一百年吗?!” 小蝙蝠:“他确实是要睡那么久,但是,他可以自己醒来啊,更何况他还有手下呢。” 小蝙蝠轻飘飘地说完,黎欢只觉得遭了一击,脑子里徘徊着“原来还可以这样”,然后才回过神来,吼道:“这么重要的事,你这个混蛋蝙蝠怎么敢瞒着我?” 小蝙蝠很无辜:“瞒着你也不止我一个,那个人不是也没告诉你吗?” 黎欢愣了一下,确实是这样,江楚寒的确也没有告诉她。 小蝙蝠:“那个鬼神正在醒来,说不定这两天就会偷袭过来,所以这座城的鬼怪都怕波及到自己,跑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大概都是些迟钝的鬼,也只有像本蝙蝠这样重情重义又讲义气的妖怪才——喂,等等,你别跑,我还没说完!” 然而黎欢已经和龙卷风一样跑远了,很快便消失在墙院后。 黎欢什么也没想,就朝着江楚寒的寝宫,一路奔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体质的原因,她能感应到他在哪里,黎欢就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因为她还在隐身状态,谁也看不到她,守门的侍卫只觉得自己面前刮过一阵风,接着门就开了。 黎欢推门进去,江楚寒正在书房中,和盈袖商量着什么。 黎欢一进来,江楚寒便听到了动静。盈袖却毫无察觉,还在认真汇报府上的事情,比如内部的叛徒都清理完毕,妃子的事情也都妥当,朝政大势暂时安稳,武官都向着江楚寒,文官则大部分还在观望中,最后她又提到了虎符,正好说说进展,但江楚寒的注意力都移开了。 他摆了摆手,吩咐下次再说。 盈袖脸色微微一暗,低头便出去了。 黎欢站在他面前,隔着桌案,微喘着气。 江楚寒坐着,有几只偷溜出来的毛团在他身边,亲昵地蹭着他的手心。他不动如山,只是望着她,被他盯着,黎欢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时,江楚寒却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分卷阅读83 黎欢微微一愣,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就知道她知道了? 黎欢点头:“鬼神的事,我知道了。” 江楚寒没有丝毫意外:“是我隐瞒了你,禾雀没有拆穿,我便瞒了下去。” 黎欢:“我知道,你昨天过来追我,先是想要留住我,又放我走,最后还是留住我,是因为你考虑到了那个鬼神吧?你提醒我不要走南边的路,也是因为那个鬼神就在那个方向,想让我离开,想让我留下,都是因为考虑到了我的安危。是这样吗,江楚寒?” 她定定看着他,他也一样回望着她。 最终江楚寒敛下眉眼:“是我的错,我没有及时告知你危险性,就让你误入这潭水中。” 黎欢望着他,缓缓摇了摇头,坚定道:“不是这样,你隐瞒我,只是因为不想打击我的自信,我那时候很想要你信任我,你是为了配合我,才没有告诉我那鬼神的真面目。” 黎欢站在他面前,眼底有些微的哀伤,但仍是无所畏惧。江楚寒微微一怔:“现在你知道了鬼神的真相,你不害怕?” 黎欢笑了笑:“其实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江楚寒:“……”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手心里的毛团,思考这是什么意思。 从黎欢的神态上看,这句奇怪的话应该是表达不怕的方式,只是从未听过这种话,或许是哪里的方言。 江楚寒:“那鬼神这两天就会过来,你也还是要待在我身边?” 黎欢点了点头:“因为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啊,现在人人都知道江轩给你冲喜的妃子都死了,那个‘秦妃’自然也没了,现在的我是黎欢,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地方能去?” 虽然确实是有啦,本来她还想着和江楚寒告别,去找除藤的方法,这当然就是要去找源头,也就是那个鬼神。不过,现在那鬼神要亲自过来了,她也就不用担心了,倒也省得她去找。 江楚寒松开了毛团,转而握住了她的手:“夫人说的没错,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王妃,就算你想走,也走不成了。” 黎欢被他握得紧紧的,他的手心温暖干燥,难怪那些毛团都喜欢待在他身边。黎欢想着,江楚寒又说:“夫人答应为我裁那面纱,过了一天,不知还算不算数?” 黎欢尴尬,既然都第二天了,为何不干脆就忘掉好了? 黎欢虚虚地转移话题:“这个嘛……你的事都办好了吗?我刚才听盈袖提到虎符,江轩难道还想要虎符不成?” 江楚寒摇头:“他倒是没脸亲自向我要,不过,就在昨天,盈袖发现密室中的虎符不见了。” 黎欢大惊:“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就是凭空不见了?” 江楚寒颔首:“无法确定丢失的具体世间,不过,必然是在昨日上午之前。” “等等,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过那虎符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然后你就告诉了我。”黎欢说到这里,忽然止住话头,又重复了一遍,“你只告诉了我,也就是说,有嫌疑的是我?” 江楚寒摇头:“你的确知道虎符所在,不过,这件事除了我谁也不知,没有人怀疑你。” 黎欢:“你不怀疑我?” 江楚寒深深看着她:“这无关于你。我相信我的眼光,你没有动那虎符,甚至没去确认它是不是在那里。黎欢,我就是这么相信我自己。” 黎欢慢慢松下了忧虑,脸上露出笑来:“你的自信过头了,这真是传说中那个多疑的摄政王?” 江楚寒皱起眉:“本王只信自己,从不对自己多疑,夫人可不要上了恶人的当,被谣言骗了去。” 黎欢暗笑,她才不会被他骗了去,这个人啊,嘴里说着只信自己,却还把她抱在怀里,一本正经地言不由衷。 这种事,就算是那些单纯的毛团也能看出来。 只是,这种时候还有谁能偷到虎符? 黎欢想到了一直没机会说的事:“昨天,我在那家包子店门口遇到了秦飞雪,从她口中打听到了一件事,她和尚书夫人以及她表哥有所勾连,想要弄到虎符献给江轩。” 黎欢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江楚寒的脸色,不过,他仍和平时一样,看不出来有何变化,黎欢接着又说:“昨天便是为了策反我而来,顺便也想借我这里潜入府中打探情况。” 这时,江楚寒搂着她的手微微一紧,这个动作十分轻微,但黎欢感觉到了,她直觉到江楚寒好像是被触犯了逆鳞,之前他听到有人要从他这里抢虎符,都无动于衷,这后面怎么忽然就动怒了? 黎欢回想了一下,她也没说什么,只提了秦飞雪是为了策反她而来,唔,难道,这就是他的逆鳞? 也就是,她? 黎欢琢磨着,又说道:“不过,我当然是拒绝了她,还耍了她一把,唔,顺便给她理了个发。” 江楚寒一听,僵硬的手微微松开了。 这是,心情又好了? 黎欢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心事似乎太复杂了,又感觉出奇地简单。让她不敢多想,又隐约觉得高兴,跟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唔,还是正事要紧。 黎欢又说:“虽然时间上看有点对不上,不过,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提前到手,偷走了虎符?” 江楚寒微微思索,便否定了这个可能:“想要潜进戒备森严的府中,还能准确找到虎符所在,来去自如,凭那几个人的本事还不足以完成。他 分卷阅读84 们至少需要一人里应外合,否则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虎符。” 黎欢皱起眉来:“里应外合?你说的是内贼?” 江楚寒:“这是通常情况下的推测。” 黎欢怔住,如果说府中谁有这个本事,能找出虎符所在,还能调开兵力,让盗贼有机可趁,那也就只有…… 她蓦然想起昨日回府时,齐衡有话要对她说,言辞间闪闪躲躲,似乎遇到了什么大事。 莫非…… 黎欢暗暗摇头,摒弃这种想法。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算她不相信自己,她也要相信江楚寒的眼光,他任用了齐衡当总管,一定是有他的考虑。 黎欢心思清明,追问道:“那不是通常情况,又要怎么推测?” 江楚寒闻声低下头来,望着她的视线柔了又柔:“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黎欢听得十分好奇,眼睛都盯得圆溜溜的:“这要怎么另当别论?” 江楚寒笑了笑:“很快就知道了。” 黎欢被他一笑勾得不知东西南北,这摄政王果然非同一般,不笑时冷冷淡淡,不可接近,这一笑却是冰消雪融,向阳花开。 两人紧紧盯着彼此,忘我入神。 赶在失火之前,黎欢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半是抱怨,半是娇嗔:“既然摄政王不肯明说,那本夫人就等着看了。” 嗯,等等,她是说了本夫人? 黎欢差点咬到舌头,她一定是听那只小蝙蝠聒噪多了,才会学了它的语癖,不然她是绝对不会自称什么夫人的。 江楚寒的笑意却更深了。 这也就算了,可他偏偏不点穿,只是望着她,让她的羞耻心持续发酵,直到快溢出来。 好想挖个洞。 黎欢面红耳赤,从他怀里移开了视线,却见桌上几只毛团也两眼巴巴地望着她,哦,差点忘了这里还有这些毛团了。 更想挖个洞了。 ☆、摄政王在线解说 黎欢盯着桌上的毛团, 大眼对小眼。 没有洞可钻的她故作淡定地拿起一个茶碗, 倒扣在毛团头上。几个毛团被关在了里面, 懵懵地缩在黑暗中。 黎欢长吁了一口气, 这下没了这些小东西, 可以放心说话了。 她转过头, 又对江楚寒说:“对了,刚才说到哪里了?” 江楚寒道:“夫人等着水落石出。” 黎欢点点头:“不错, 我等着虎符的下落。不过, 就算虎符的失踪和秦飞雪那边无关, 但她那边的势力也是隐患。” 江楚寒不以为然:“朝廷中对我心怀芥蒂、想要扳倒我的大有人在, 若是一个个清,这朝政怕也维持不下去,若尽数排除异己,偏听一方, 大事决策必有不测,唯有制衡能得周全。” 黎欢听不太明白:“礼部尚书虽然表面遵从你, 但骨子里是保皇派, 便是异己,你留下他, 也是这般考虑?” 江楚寒:“自古昏君易, 明君难, 夺江山易,守之难。礼部尚书性情顽固,但行事正直, 有他在,尚书府下出不了乱子,也可压多方口舌。此为守也。” 黎欢听完,心中虽然还是不解,但也察觉出来,江楚寒能收下这天下,并非因为行事暴戾,大杀四方,让人闻而生畏。 不过,这种畏惧也正是他要的效果,之后再施以小恩小惠,两者一反差,各方都要感恩戴德,松一口气。 就是黎欢听他这来去自如的语气,心里有些好奇:“有个问题,请问摄政王大人,这江山要怎么轻易就能夺到手?” 黎欢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虚心请教。 江楚寒挑眉,正眼看着她:“夫人何时对权谋之术生出了兴趣?” 黎欢诚实回答:“就在刚才。” 不过,看江楚寒挑眉的样子,黎欢心中痒痒的,故意说:“莫非,摄政王是怕本夫人会从你手中抢过江山?” 江楚寒轻笑:“夫人多虑了,这江山本就有夫人一份。” 这回轮到黎欢惊讶了:“有我一份吗?难道国库也能归我管?” 这算不算是真·家里有矿?金矿的那种? 江楚寒的回答无情扼杀了她的幻想:“国库属于天下,夫人自有月禄供奉,王府的账房可供夫人出纳。” 唔,虽然没有金矿,但有了小金库? 黎欢继续虚心请教:“那夺江山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黎欢窝在他身边,眼睛亮亮的,如果换是别人,这模样必然是意图篡位的乱臣贼子,但换作是她,江楚寒只是叹了一声,反问道:“夫人认为,掌权者最需要什么?” 黎欢支着脑袋想了想:“掌权的话,那就是权力?还有支持者?” 江楚寒:“都对,但也不对。掌权者最需要的,正是夫人刚才说的——国库。” 黎欢抬起了头:“就是这样?拿到钱?” 江楚寒点头:“全天下的钱都在国库中,得之便得全天下,买通军队,疏通人心,治理国事,天下民生,都关乎于钱。只要掌握国库所在,窃取钥匙,便可窃取整个国家。” 这下黎欢警惕了起来:“你该不会把那国库……” 江楚寒笑了笑:“都偷到手了。” 黎欢:“……”我就知道。 江楚寒:“如今国库中的钱财不过九牛一毛,仅供维持军饷和朝廷臣子,这也是江轩能拿到 分卷阅读85 手的,若他想要其他,便要有些自知之明了。” 黎欢心想,难怪这虎符丢了,江楚寒眼睛都不眨,国库都在他手中,他当然放一百个心。 黎欢又继续问:“可是,那些金子银子总得有地方可放吧?他难道就找不到地方?” 江楚寒:“他们连禾雀隐藏的盒子都看不到,自然找不到那国库所在。” ……原来如此,是用了法术。 黎欢:“你该不会,是拿了个乾坤袋进了那国库,出来时那国库就空了吧?” 江楚寒:“正是。” 黎欢:“……真的是乾坤袋吗?”这也太作弊了。 江楚寒:“比乾坤袋更方便一点。” 黎欢:“……还有更方便的吗?”智能款? 黎欢又问:“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得到的?还有那只蝙蝠说毛团欠了你人情,是不是和这些事有关?” 江楚寒忽然沉默了,方才的笑容烟消云散,连个骨头架子都看不到。 这是问对地方了? 黎欢琢磨着他的表情,接着道:“若是你不想说的话,那便算了,如果你想说的话,我也告诉你关于我的秘密,这样就持平了。” 江楚寒反射性地问:“夫人的秘密?” 黎欢严肃地点了点头:“你也知道吧,我能看到妖怪,也能退鬼怪,不过这背后还有一段漫长离奇的故事呢,你要是愿意说出你的故事,我也说出我的。” 唔,关于她是现代穿越来的这件事,应该是漫长又离奇吧? 还好有那只小蝙蝠做证,人证物证俱在,现在也是时候对江楚寒交代了。 黎欢认认真真说完,江楚寒也微微动容了,脱口道:“那些法器,是从鬼神那拿的。” ??? 黎欢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江楚寒还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因为他也是老虎吗? 黎欢:“你是不是还拿了他的匕首?就是被我用来做成死器那个。” 江楚寒:“那是最初的时候。” 嗯?难道还不是一次性拿的?是分了几次? 黎欢痛心疾首:“你到底从他那里拿了多少东西?” 江楚寒:“不多,偶尔才去。” 黎欢凌乱了:“这也是你们的交易?” 江楚寒:“非也,不过是他输给了我而已。” 黎欢:“……”难道他还让鬼神输了那么多次?那鬼神该有多记恨他啊,想想就头皮发麻。 黎欢愁眉苦脸的,好不容易才找到方向:“要是这样的话,那这次鬼神前来,你也是有胜算的?” 江楚寒:“半对半吧。” 谈了这么多,这句才是最重要的,黎欢笑了出来,原来还有一半的取胜概率,这胜算,她已经满意了。 之前她装出不害怕的样子,但她当然知道鬼神厉害,能吓跑全城的妖怪,肯定是不好糊弄,她自然也是怕的。可是,比起江楚寒来,这些害怕又算得了什么?他才是被种了妖藤,要被取走魂魄的那个。 她的害怕只会让他左右为难,进而推开她罢了。 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黎欢振作起来,继续问:“那你和鬼神的交易,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楚寒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却回答道:“他对我的魂魄很中意,因此有了交易。” 可是却没有提他为何要提出这样的交易,他应该知道,种下这妖藤,他就命不久矣。 江楚寒又说:“我想要的,已经完成了。” 黎欢不明白,这一部分的事,他还是不想对她说,他的那部分还在拒绝她,不允许她进入。 她忽然心一动,想起了他们在梦中的相遇,梦中的江楚寒被老皇帝追杀,又有无数死人围绕,还有少年和他死去的母亲…… 她脱口问:“是不是和那个梦魇有关?” 江楚寒神色不改,眼神却暗了暗,嘴唇抿得紧紧的。 黎欢见状,往后撤退了一点:“是我唐突了。不过,我想告诉你,我也失去了亲人,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我,我觉得,或许那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她。” 如果不是和她在那辆车上,如果不是被狗仔追车,如果不是她……那么她的母亲,可能还在现代好好活着。 黎欢低下头,掩住眼底的落寞。 江楚寒眼神闪了闪,抬手捧起了她的下巴:“黎欢,你……” 黎欢回过神来,望进了他的眼中。 那双眼里藏了太多太多,她还无法知道的东西,属于他的过去,已经过去,但仍在梦魇中侵扰他的过去,还在这双眼中。 黎欢久久望着他的双眼,江楚寒也许久没有说话。 毛团被茶碗盖在下面,房间很安静,谁也没来打扰他们,一切都水到渠成。 黎欢闭上眼,一片温热落在她的唇上,辗转流连。 只是这片刻,她尝到了那份过去,藏在他心中无法言说的往事,苦涩又冰凉。但在他双臂中,她感到心安。 这时,江楚寒忽然放开了她。 黎欢睁开眼,就见桌案上多了双眼,那只蝙蝠不知何时进来,正趁着他们没空关注,偷偷掀开了茶碗,毛团一个个从缝隙里钻出来。 也就是说,它们全、部、都、看、到、了? 小蝙蝠丢下茶碗,抓起毛团就跑:“我什么也没看到!” 毛团应和似的发出一阵“叽叽叽叽”。 黎欢:“…………” 江楚寒淡定地把茶碗 分卷阅读86 放回原位,适时说道:“茶水可以换了。” 黎欢红着脸,马上顺着他的梯子爬了下去:“我这就叫人来添茶!” 说着便往外跑去。 江楚寒忽然又叫住了她:“等等。” 黎欢尴尬地回过头来:“还、还有什么事?” 江楚寒点点头,仔细交代:“如今城中鬼气冲天,那鬼神在鬼气中行迹莫测,许是近日便会来府上。他喜穿红衣,不束发,放浪形骸,你若是见到了只装作看不到,不要与之交谈,尤其不要接受他的任何东西,若是接受了,他便能在你身上留下记号,无论你去哪里,他都会找到你。即便天涯海角,也会缠着你索要代价。” 黎欢点了点头,恐怕江楚寒接收那匕首时,就是被这样缠上的,那代价,或许就是江楚寒的魂魄。 她果断应下来,暗暗记在了心中。 随即出门去,叫人去换房中的茶水。 然后,她撸起袖子,准备找那只蝙蝠好好算清楚这笔账。 她循着小蝙蝠飞走的方向而去,这次一定要打到它倾家荡产才能甘休。 黎欢脚步飞快,忽听得前方那丛牡丹中传出一声少年郎的嬉笑声:“娘子娘子,做我的娘子可好?” 庭院四处寂静,只有这一声嬉笑声格外瘆人,似乎就贴在耳边。 黎欢顿时僵在原地,头皮发麻地望了过去。 只见那牡丹花丛中站着一个黑衣影子,看起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可那身高却和孩童一般,似乎是在里面捉迷藏,或者……只是个鬼缩在里面。 黎欢脑中划过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句子,但这光天化日之下,真的不风流啊。 不过,看这个鬼的黑衣服,还有矮子身高,应该也不是那个鬼神? 而且这才白天呢,就算是鬼神,应该也不会选在白天来袭。黎欢抬头看了看天,还晴着呢。 “娘子,别看天了,看看我吧,我生得极好,娘子一见我,魂儿都会被我勾走。”那少年咯咯笑着。 这王婆卖瓜,还自卖自夸了。 黎欢倒是想看看,这鬼有没有这个能耐:“你从那花里面出来,我就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歪瓜裂枣。” 花里没有了回音,却响起一阵咔嚓咔嚓地关节转动声,接着,一只惨白惨白的手从花丛里伸出来:“娘子,我送你一个礼物。” 那只手摊开,惨白的掌心里露出了一个绣花荷包。 黎欢瞅着那上头的绣花,眼熟的很。 再一看,这可不就是她的乾坤袋嘛。 ☆、本君来了 花丛中伸出来的手尽力晃了一晃, 手指勾着乾坤袋的细绳, 荡了几圈。 声音幽幽响起:“不来拿吗, 娘子?” 黎欢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 没摸着她的乾坤袋, 那只手招摇着, 引着她的视线。黎欢下意识走近了一步,盯着那绣了花的乾坤袋, 上面还有江楚寒的人像。 这就是她的乾坤袋, 怎么会跑到这鬼怪手中? 黎欢走上个前, 就要去拿回来。 然而, 看到那上方绣着的江楚寒,黎欢又回过神来,今早她应该是把乾坤袋放在房间,没带在身上。 江楚寒刚刚才提醒过她, 不要收那鬼神的任何东西,这牡丹花丛里的看起来不是那鬼神, 但不怕一万, 就怕万一,就算只是其他鬼怪的计谋, 她也要小心行事。 黎欢盯着那乾坤袋, 立即退了两步。 “娘子, 为何不过来?” 花丛中的声音又说。 黎欢别过头,对着天空自言自语:“天气真好啊。” 然后就假装什么也没听到,拔腿走人, 准备先去和江楚寒商量这事,告诉他牡丹花里生出了一个调戏她的风流鬼。 她回到了屋檐下的走廊,一转身,却撞见了一袭血红衣裳。 一个红衣男子站在前方的走廊尽头,没有束起的长发如同散开的黑色水草,飞扬在空中,与血红的衣裳一同舞动。 那人的双眼也是红的,一双红眸如同浸润了鲜血,直直地刺向了黎欢。 黎欢定在原地,几乎屏住了呼吸,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人是一直在这里,还是忽然出现? 等等,这一身红衣,还有散开的墨发,这莫非是…… 那鬼神? 他就站在前方,正好堵住了她的去路。在他出现之后,就连原本晴朗的天气也变得阴阴沉沉,一朵乌云从西方飘来,盖住了日光,白昼顷刻间便黯淡下来。 哐当一声,刚才的牡丹花丛中骤然响起一阵动静。 之前还和黎欢说话的人影从花丛里面摔了出来,然而,那不过是一堆手脚扭曲的人偶残骸,根本不是鬼,也不是妖怪。 人偶只有半截,半个身子藏在里面,就和孩童一样高,此时整个都散架了,破破烂烂地堆在地上,一颗眼珠子都摔了出来,骨碌碌地滚了滚,却是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作。 黎欢毛骨悚然,这个既然是个人偶,也就是说,刚才有人操纵着它,和她对话了。 操纵它的,恐怕就是…… 黎欢看着前方的身影,这个红衣人,必然是那鬼神,他想要哄骗她拿走那个乾坤袋,一般情况下,如果看到自己丢失的东西出现在别人手上,都是会拿走的。 如果这计谋装得更像一些,比如伪装成一 分卷阅读87 个小孩,捡起地上的东西,并说是她掉的,她肯定会毫无戒备地拿回来,并且还会说谢谢吧。 幸好这鬼神找的是个风流鬼人偶,黎欢才没这么容易上当。 但是,她没上当,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离那红衣人影还有近乎十来步的距离,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对了,江楚寒之前告诉她,让她就算看到了鬼神,也要装作看不到。刚才的只是人偶,人偶的话,应该是普通人都能看到。 但是,这鬼神的样子,却不该是普通人看到的。 黎欢放空了视线,只当那鬼神是空气,虚浮地张望了一圈,顺势也转移了视线,嘴里嘟囔着“院子里怎么会出现木偶”,一边转过身,换个方向走去。 她一边故意说着,一边竖着耳朵,听后面有没有动静。 还好,什么声音也没有,对方没有跟上来,脚步声什么也听不到。 黎欢松了一口气。 她又转过一个拐角,正要抄道往江楚寒那边去,前方猛地闪现一个人影,正是那袭红衣! 黎欢差点迎面撞到他怀中,吓得脚下一个踉跄,嘴里也下意识地吓出了声。 那红衣的鬼神见她狼狈后退,刚才的冷静一碰就随,顿时冷冷一笑:“你果然能看见我。” 黎欢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到栏杆才停下来。鬼神居高临下,斜睨着她:“你便是那位摄政王新娶的娘子?” 鬼神语气不屑,打量着黎欢的眼神十分轻蔑,似乎在看什么落魄物件。黎欢到这里来后,还没被人用这种眼神打量过,既然事情也都败露了,那就没办法了,这时候应该尽量收集情报。 黎欢大着胆子,也回望这个鬼神。 他肤色苍白,如同死人一般的颜色,却比那还要白上几分,唯独两片唇如饮过血般殷红如梅,正是和那双血眸一样的颜色,和那身红衣相互映衬。 然而这红衣白肤之下,他的五官又精致得有些锋利,长眸一睐,眼神间便有刺人到几乎刻薄的锐利感。他微微一笑,又是轻浮嘲讽:“眼光太差,竟娶了个粗衣俗女。” 黎欢回过味来,这分明是在说她粗鲁俗气,配不上锦衣玉食的江楚寒? 黎欢不甘心地瞪了回去。 那鬼神反而加深了笑,好像他的话得到验证了一般:“果然如此,他的魂魄消了不少,就连眼光也降到了这种可怜的程度,真叫本君感慨万千。” 黎欢忍不住了:“你在叨叨些什么?那个二货鬼都没你嘴碎,小心天打雷劈!” 鬼神血红的唇勾了勾,往黎欢身上看了一圈,又道:“野女人,就是你伤了本君的摄魂四叶藤?你的身上还有死器的气味,那玩意只有纯阳与纯阴两者之和才能做出来,你无疑便是那纯阴之人,他大概就是看中了你这点,才娶了你。” 黎欢微微一愣,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栏杆。 她一边想着不能相信这个鬼神,他肯定是故意说这种话,来搅乱她的想法,但一边又忍不住想,她好像除了体质这个特点之外,就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了。 是因为她救了他,所以他才以身相许。 这也是困扰着黎欢的想法,一直藏在心底,不敢说出来,可这想法,却被这个红衣鬼神发掘了出来,还拉到了太阳底下。 鬼神嘲讽地轻笑:“你明白的吧?你们根本就不适合,你的归宿不是此处,和他在一起只是权宜之计,时候到了便会离开。他也只是因为幸存下来,而蒙蔽了双眼,在死之前看上了你,让他的心智都乱了。这就是你们的故事,听起来很不可靠,你不认为吗?” 鬼神红衣飘扬,血眸中折射着惑人的光,足以让人心魂荡漾。 他的声音回荡在黎欢耳边,一声声愈发贴近耳边,她怔忪了片刻,眼神中逐渐流露出认同之色。 她也认为他是对的。 在一定程度上。 鬼神又使出了最终一击:“你甚至不知道他的过去,那个人可怜又可悲的过去,他害死了那么多人,又让那么多人为他而死,你一点也不知道。看清现实吧,他永远不会放你走进他的世界。” 这话语掷地有声,黎欢微微一震,心神迷失在其中。 的确,他还不肯告诉她关于他的过去,他的内心世界,她还是无法明白,或许永远也无法明白,他到底走出过什么样的地狱,又要往何处去,她都不知道。 黎欢怔怔地想着,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鬼神笑得魅惑甜蜜:“本君知道你想要什么,还有另一个世界在等你,收下这面镜子,这里面就有你思念的人。” 说话间,他的掌心中出现了一面镜子。 银晃晃的镜中没有映出黎欢的身影,却显示出了她母亲的身影,两年前便已经死去的母亲,在两千年前的镜子中出现了。 黎欢呆呆地望着镜中熟悉的容颜,镜中的人对着她温柔浅笑着,就如同记忆中的一样。 她喃喃地喊出了声:“母亲……” 黎欢伸出手去,想要触碰母亲的容貌。 这时,一声清冷的声音穿透了云雾,进入了她的耳中。 “黎欢。” 她猛地抬起头,江楚寒正从长廊另一头走来,他的腿脚仍然不便,身形有些不稳,用剑支撑着身子,却依然望着她,一步步走了过来。 “黎欢。”他又叫了她的名字,似乎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名字。他死死盯着黎欢,一字一 分卷阅读88 句说道:“看着我,黎欢。” 黎欢顿住了手,镜子中是她的母亲,而面前是江楚寒。 “黎欢,听我说,这一切都是幻象。”江楚寒拄着剑,一深一浅地走来,“你想要拿回来的只是往日的伤痕,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继续握在手中,只会让它变成重复的噩梦。” 黎欢呆呆地望着他,无论是她的心,还是她的意志,都乱了。 江楚寒拄着剑,微微停顿了片刻,双眼却没离开过她分毫,他浅浅吐出一口气,声音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出来:“黎欢,留在我身边。” 他停在了数步之外,腿上临时牵动的藤几乎全损坏了,方才只是强行拄着剑拖行罢了,此时气力已尽,他已经是动弹不得。 黎欢深深望了望镜中的容颜,似乎要永远记住一样,接着,她收回了手,眼神清明,对面前的鬼神道:“你的东西,我不要。” 话音落下的瞬间,镜子中的容颜瞬间消失,镜面上只有蒙了灰一样的空白,什么也看不到。 鬼神握着镜子,低低笑了:“这镜中反射出来的都是凡人最深的欲念,除了自己之外,谁也见不到,也几乎没人能逃出这镜子的控制,会拒绝它的人,也只有你们而已。” 黎欢又是一愣,没想到江楚寒也曾拒绝过这面镜子,如果她的镜子中看到的是她的母亲,那江楚寒又会看到什么? 不知为何,黎欢又想起了梦魇中的那一幕,少年抱着女人恸哭。 难道,他也见到了他的母亲? 江楚寒迎着她的视线,用眼神示意她不必担心。 红衣的鬼神也转过头来,看着江楚寒的眼中腾起杀气:“好久不见,没想到向来遵守诺言的摄政王,却为一个女人食言了。这是你的耻辱,还是本君的?” ☆、鬼神曰: 红衣鬼神的声音回荡在四周, 屋檐之下杀意弥漫, 几乎让人透不过气。 江楚寒站在不远处, 直视着鬼神。 风吹来, 一人一鬼正面对峙, 长发在风中舞动。 忽然, 江楚寒握住剑,身影迅速闪过, 倏忽间来到鬼神面前, 一剑刺向他的心脏。 鬼神躲也不躲, 两指一伸, 夹住江楚寒的剑,冷笑道:“就凭你用几缕残魂使出的招数,也想伤本君一分?” 江楚寒一言不发,握着剑的手丝毫不放松。 鬼神又是轻蔑一笑, 手上一用力,他的鬼气缠绕着剑身, 如同蛇一样游走, 突地来到剑柄处,袭向了江楚寒。 剑气凌乱, 江楚寒被震得往后一退, 勉强躲过鬼气的袭击, 强撑的身体却骤然垮下。他猛地半跪在地,五脏六腑受鬼气侵扰,奄奄一息的摄魂四叶藤感应到鬼神的气息, 也随之一振,牵动了江楚寒的伤处,他咳嗽了一声,嘴角流出丝丝鲜血。 黎欢一惊:“江楚寒!” 她喊着江楚寒的名字,连忙跑过去。鬼神手一伸,握住了她的手腕,轻佻笑道:“别想过去,既然这事从你开始,便由你来结束——用你的血!” 鬼神蓦然拉她过来,黎欢不受控制地扑向了他,正好落入他的另一只手中。 鬼神狠狠扼住了她的喉咙,将她从地上提起来。黎欢顿时无法呼吸,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任由自己被掐着。 只要稍微再一用力,这个鬼神就能了断她的脖颈,她也便成一具尸体了。 然而,鬼神的动作却静止了。 他转动着双眼,瞥向身后。 原本应该在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江楚寒忽然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玄色衣裳衣袂飞扬,手中的剑横在鬼神脖颈上,和刚才的招式不同,他的剑上也缠绕着森森鬼气,剑锋边缘散发着似乎是磷火般的绿光。 只要他再动一下,他也会死。 所以鬼神停下了动作,没有拧断黎欢的脖子。 他瞥着身后的江楚寒,微微出神过后,便又是一声轻笑:“你终于肯使用鬼道了,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这个世间早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唯有鬼道才是你的归宿,你应该迅速死去——” 鬼神的血眸中光芒大盛,扼住黎欢脖子的手也紧了紧。江楚寒顿时又将剑逼向他,锋利的剑光立即划开了他的脖子,一丝血流了出来,衬映着他苍白的肌肤,极为妖异。 江楚寒威胁道:“放开她,这件事和她无关。” 鬼神冷哼:“只是没想到,你使用鬼道,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 他又望向黎欢,手一松,黎欢落回地上,踉跄着撞到栏杆上,喉咙一阵阵疼痛,她大口呼吸着空气,更是刺痛了气管。 不过,她还活着。 黎欢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今天她又活过了一集。 就在刚才被掐住脖子的时候,她真切地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下一秒就会听到自己脖子拧断的咔嚓声。 但江楚寒又救了她,他是怎么忽然到那鬼神身后的? 黎欢抬起头,看向江楚寒。 刚才他还吐着血倒在地上,此时却和没事人一样,用剑威胁着那个鬼神。 黎欢瞥见他的身后露出了一小团白色的绒毛,还有一边翅膀。 这是……毛团,还有那只蝙蝠? 黎欢也顾不上自己,担忧着他们的情况,想必是那只蝙蝠带着毛团在后帮助了江楚寒,让他重新站了起来。 可是,就凭他们,真的 分卷阅读89 能打倒这个鬼神? 黎欢抓着栏杆,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她那些捉鬼的本事,不过是因为她的体质特殊,正好能克鬼,可这个是鬼神,对她的体质似乎没那么排斥。 她要怎么才能帮到江楚寒? 黎欢正不知所措,江楚寒又开口道:“黎欢,你先走。” 鬼神冷哼:“你还有空关心别人?” 说着,他又捻起一丝鬼气,反手击向身后的江楚寒,趁着江楚寒分心的瞬间,同时身影一转,转眼间便从剑下到了江楚寒身后,两人调换了一下位置。 江楚寒一旋身,躲开攻击的同时,又转过身护在黎欢面前,对着鬼神发起一击。 黎欢正好看清了江楚寒身后的景象,果然是那些毛团都黏在江楚寒不能动弹的腿上,小蝙蝠则在他的背上,指挥着战况。 方才江楚寒倒在地上,鬼神去袭击黎欢时,它们便悄悄跑到了江楚寒的身后,靠着这个办法又让江楚寒能活动了。 鬼神似乎也明白了这个诀窍:“哼,那些小毛团还在跟着你啊,这么多年了,它们还没死绝,倒也是稀奇。” 对于那些汤圆大小的毛团子,鬼神压根不屑一顾:“那只蝙蝠倒是没见过,你新养的宠物?” 小蝙蝠趴在江楚寒背上,磨着小尖牙暗戳戳抗议:“本蝙蝠潇洒帅气,才不是什么宠物。” 江楚寒握着剑:“鬼刹,本王并未食言,本王和你的约定便是在我死后,魂魄由你处置,只不过,如今的本王尚未了结尘缘,又破了那妖藤的戏法,你认定我必然会死,是你的失误。” 鬼神气得笑了:“我们的约定便是三年,期限已至,你却不肯去死,是本君太过仁慈,才给你空子可钻!” 江楚寒面不改色,冷静道:“那只是摄魂四叶藤长成的时间,本王从未说过便是三年。” 鬼神:“强词夺理!这世间的鬼怪都知道摄魂四叶藤一旦种上便无法根除,三年一到必死无疑!” 江楚寒:“这只是你们鬼怪的想法。” 江楚寒便从不信绝对之事,这句必死无疑他当年只是听听而已,想要破除这妖藤,应当是有其他办法,只是之前的人鬼妖都没有成功过,才会说必死无疑。 鬼神怒道:“莫非你那时便留了一手,等着三年后食言?” 江楚寒淡淡瞥了他一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得出的结论也不过如此。” 此话虽然语气极为平淡,话语中的含义却让鬼神气得咬牙,他一个出尔反尔的食言者,竟然在指责他这个鬼神,就和欠债不还的老赖反过来指责讨债的债主小气。鬼神气得不轻,连话都说不完整:“你、你——” 黎欢看得几乎鼓起掌,江楚寒就是有这个本事,似乎什么不利的事在他面前都是好事,他总能占据制高点,给予对方一击。 鬼神生生咽下了这口恶气,眼眸一转,落在黎欢身上,恶狠狠道:“本君明白了,你被这女人迷了心智,不肯按照约定将魂魄交归于我,也就是说,只要这个女人不在了,你就会乖乖去死?” 黎欢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尤其是他侵过来的鬼气阴森冰冷,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江楚寒护在她前面,剑挡着鬼神面前,眼中杀意毕露:“本王也说过了,这件事与她无关,你若想伤她分毫,便踩着我的尸体,搅碎我的魂魄再过去,否则即便是死,本王也是你的敌人!” 鬼神眯起眼:“你在威胁我?” 他想要的便是江楚寒的魂魄,要是搅碎了,魂飞魄散,便也没了价值,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楚寒知道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这个鬼神等了十多年,都没有强行夺去他的魂魄,更不会急于这一时。 这便是他的微弱胜算,赌这个自恋的鬼神不会放弃到手的肥肉。 鬼神盯着江楚寒,像在看一盘美味却无法到手的佳肴,愤愤道:“你果然变了,因为这个女人,你变成了食言的懦夫!人间的王,也不过如此!” 他口中的“女人”,黎欢本人听得很是心虚,她觉得这个夸奖太严重了,她还没有好到能让江楚寒变成这样吧? 而且江楚寒也一直说和她无关,那应该不是她的原因,但这个鬼神却和听不到一样,一直将理由栽赃到黎欢头上。 说实话,黎欢还挺愿意被栽赃的,这样一来,不就是说明她在江楚寒心中分量很重,可以影响到他的决定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还是很高兴的。 然而江楚寒又否认了:“都说了,和她无关。堂堂鬼神,连人的话都听不懂?” 鬼神冷笑:“没懂的是你!你不仅堕落,还和以前一样自欺欺人,好好等着吧,本君一定会让你后悔!” 说话间,原本笼罩在天上的乌云逐渐散去,洒下明亮的光线。 鬼神望了望天空,面色微微一变,又紧接着放出最后的话:“这笔账本君记下了,堕落的王啊,本君的真身很快就会出现,这份耻辱本君定会还给你!” 说着,鬼神身形一飘忽,化为阵阵烟雾散去。 随着他的消失,天气骤然放晴,又和之前一样阳光灿烂,从暗沉天化为了白昼。 走廊下已是空无一人,察觉鬼神彻底消失,江楚寒的脸色才缓和了,手中的剑落下,钉在了地板上。 支撑着他的毛团也齐齐松了一口气,一个个累坏了似的掉在了地上,闭着眼呼呼 分卷阅读90 大睡。 小蝙蝠抓着江楚寒的衣服,倒挂在上面,一脸不敢置信:“我还活着吗?真的还活着吗?” 黎欢回答道:“还活着呢,活蹦乱跳的。” 比起睡着了的毛团和戏很多的小蝙蝠,她更担心江楚寒的情况。 她走上前,江楚寒的脸色如常,可是他情况最坏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外表上根本看不出区别。 然而这个假象都是脆壳子,只要轻轻一戳,就会碎了。 黎欢担忧着询问他的情况,同时间,江楚寒也开了口。 两人望着彼此,不约而同道:“你没事吧?” ☆、本王没事 “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 声音都重叠在了一起。 说完, 听到彼此声音的两人都愣住了, 黎欢对着江楚寒, 四目相对, 都没料到对方会说出同样的话。 愣了一下后, 两人又同时笑了,黎欢好不尴尬地回答:“我没事, 刚才没伤到, 你的身体还好吗?” 黎欢还是担忧江楚寒的情况, 昨天他和江轩的侍卫战了一场后便有些体力不支, 而且他口中能让失去知觉的手脚再次恢复的办法也暂时不能用,根据江楚寒的说话,是那种手段不能使用过长时间,否则就会加重身体消耗。 而且在使用这个手段之前, 还需要一点准备的时间,这次江楚寒忽然过来, 是小蝙蝠给他通风报信, 称黎欢遇到了危险,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准备的时间, 匆匆拿过剑就来了。 黎欢看他神色正常, 但也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没事。 江楚寒又低声重复:“我没事。” 说话间, 他的身形一晃,单手扶住了栏杆才稳住。 黎欢连忙也扶住了他,嘀咕道:“这可不太像没事, 摄政王大人,偶尔说出实话更能打动人心啊。” 黎欢碎碎念着,眉头拧成了一团。江楚寒却只是望着她,低声问:“打动的人心里,也包括你的?” 他单手握着黎欢,掌心中传来他的热度,微微撩人。 黎欢像触到了火焰,下意识想要收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江楚寒望着她,还在等一个答案。 黎欢只好回答:“当、当然也包括我的。可是,你不是和那个鬼神说与我无关吗?还说了那么多遍……”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腮帮鼓鼓的,眉头却小小地皱起。 江楚寒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那些话,有一半是说给那鬼神听的。” “只有一半?”黎欢忍不住问,“那另一半是什么?” 江楚寒抿着唇,移向其他方向,才道:“是我的想法。” 这话惹得黎欢更是好奇了:“你在想什么?” 江楚寒望向了她:“这件事本该与你无关,是我让你救了我,才让你身陷险境,是我纵容了这个结果,没有提前告知于你。” 黎欢听完,总算有些眉目了。 这是江楚寒的道歉方式,他仍然对自己隐瞒了她鬼神的事而懊恼着,认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责任全在于他。 黎欢并不这么认为:“这件事说来也复杂,其实罪魁祸首应该是那只蝙蝠。” 为了打消江楚寒的疑虑,黎欢觉得是时候把锅甩给那只蝙蝠,并且交代她是从现代穿过来的事了。 黎欢扭头就去找禾雀,结果这家伙一听不对劲,就假装什么都听不到一样,试图逃走。 黎欢一把抓住了它的翅膀:“别想逃,快说出那个话本的事。” 小蝙蝠哀嚎了一声:“本蝙蝠刚刚才死里逃生,摄政王妃就这么对付一个功臣?” 这家伙,竟然还会给她戴高帽了。 黎欢阴恻恻一笑:“摄政王妃还会炖蝙蝠,你忘了吗?” ……还真忘了。 小蝙蝠立即怂得一笔:“那个话本就在盒子里,你找一找就是。” 盒子藏在了走廊下方,小蝙蝠搬出来,黎欢伸手进去,在里头那堆金子银子里翻啊翻,总算碰到了纸张,便一把拉了出来。 黎欢拿出话本,擦去上面不存在的灰,放到了江楚寒面前:“呐,这就是那个话本。” 江楚寒半是疑惑地拿过话本,翻了开来。 黎欢继续道:“据这只蝙蝠说,是那些毛团搞出来的,它们的能力就是预测未来,而这个话本就是它们预知,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写成话本。” 小蝙蝠插嘴:“那是为了让你能看进去啦,无论哪个时代,人人都对故事感兴趣,话本就是故事的一种啊!” 黎欢:“你给我看的可是剧本。” 小蝙蝠:“一样一样,都是相同的故事艺术。” 江楚寒没能听懂这番对话,但他看明白了那个话本,本就幽深的双眼更是深不可测,眼底积了一重火气。 黎欢很快便察觉到了这个变化,连忙停下和小蝙蝠的斗嘴,转而对江楚寒说:“你别生气,这只是预测而已,现在故事也被改写了,你一定能活下去,阻止江轩胡作非为,保住这江山社稷。” 江楚寒合上话本:“这些事还不足以让本王动怒。” 黎欢:“那……” 黎欢看了看话本,又看了一眼江楚寒,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搞不懂他生气的地方。 江楚寒压着火气道:“本以为那女人不过是身份暴露,心有不甘,但在这 分卷阅读91 话本里,那女人却谋合着江轩一起害惨了你。黎欢,这两人都该跪在你面前赎罪!” 黎欢微微一笑:“要是原来的黎欢能听到了,应该会感到欣慰吧。” 江楚寒愣了愣:“你难道……” 黎欢点点头:“没错,原来的黎欢已经不在了,我只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灵魂,来自不知道是一千年后还是两千年后,简单来说,就是借尸还魂。” 小蝙蝠又插嘴:“不是借尸还魂,这是那个黎欢同意了的,她把身体给了你,早早就去投胎了,现在应该到了户好人家呢。” 黎欢看向江楚寒:“大概就是它说的那样,这只蝙蝠想出来的救你的办法,就是从未来找来一个灵魂,穿到这个极阴体质的身体上。” 小蝙蝠:“因为这是命中注定的啊,你们在一起才能战胜那个妖藤,还有那个鬼神!” 黎欢:“不过,也因为这样,毛团据说少了一半。” 小蝙蝠:“没错!就单单是预测一下,召唤一下,毛团就消耗殆尽,还出现了一个黑毛团!它们已经不欠你什么了,摄政王大人,你就让它们走吧!” 小蝙蝠哭嚎着说道。 江楚寒却只是望着黎欢,难怪他当时听她声音,见她面纱上的眉眼,却没认出她便是那个秦妃,原来人已经是不一样了。 入宫的那个秦妃果然是死了,而这是他的黎欢,从不知多少年后,为了他而来的人。 江楚寒盯着她,眼神高深莫测。黎欢被他看得不敢抬头,只盯着地上的毛团:“这些毛团到底欠了你什么?” 江楚寒瞧了瞧地上呼呼大睡的毛团,这些毛团欠了他一条命,十二年前,他曾在那仿若地狱的情景下救过它们一命。 但那个地狱,还不能在这时提起。 江楚寒说道:“本王曾为了苟活,差遣手下不远万里也要找到它们,当手下带着它们归来,却死伤惨重,剩余不足十来人,那时本王便已放下一切,往事一笔勾销,这些毛团也不再欠我什么。” 江楚寒蹲下身去,双手捧起地上的毛团,轻轻放进了盒子里。 “禾雀,你现在便可带着它们离开,不必再挂念十二年前的事情。”江楚寒道。 小蝙蝠叹了口气,盯着白毛团中唯一的黑团子说:“我倒是想啊,可是这个黑毛团依然没有消失,剩下的毛团也不肯跟我走,你说我能怎么办?” 小蝙蝠一脸怨念:“它们看着乖巧可爱,还软乎乎毛绒绒的,可骨子里犟得和牛一样,根本不听我的劝告,这样下去,就真的会和那个黑毛团预示的一样,全员都被鬼神吃掉,恐怕连我都要被炖成蝙蝠汤。” 黎欢顿时忘了问江楚寒和毛团的事,追问道:“等等,黑毛团怎么和鬼神扯上了关系?” 小蝙蝠眨了眨眼:“啊,你不知道吗?黑毛团就是不吉利啊,它一出现,就预示着灭族的危险,在那个话本出现之后,黑毛团就出现了。不过,毛团来来去去的,又长得一个样,我也不知道黑毛团是忽然出现的,还是有白毛团变成了黑毛团。” 黎欢:“所以,小黑它是灭族的警告?” 小蝙蝠点头:“你来到这里之后,的确改变了这个国家的命运,但毛团的命运也被改变了,还是往死路上变。” 黎欢愣了愣,也顿时明白了这只蝙蝠为何天天想着跑路,可能离她远点,就不会再有这种灾祸了吧。 可偏偏毛团不肯走。 甚至现在也是,还赖在江楚寒手中不肯进盒子里,都喜欢黏在他身上,就是单纯地黏着他。 江楚寒一个个将它们摘下来,放到了盒子里,接着交给了小蝙蝠:“你只要保护一个毛团就够了。这些毛团世世代代同心同体,心心相连,只要还留有一个,就等于所有毛团都还活着,总有一天能够恢复到正常状态。即便有黑毛团出现,也不代表着灭族危机。” 小蝙蝠十分心痛地接过了盒子:“这些毛团都是我辛辛苦苦保护了十多年的重要粮食,就算消失一个,也等同于失去了一锅美味!” 黎欢看在眼里,如果只是粮食,这只小蝙蝠也不至于会这么情绪激动,只要在灭族之前,或者报恩之前吃掉毛团就行了,可它分明是在保护这些毛团。 小蝙蝠又对黎欢说:“现在那个鬼神还不知道是这些毛团召唤了你,只是感觉你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你要小心一点,他虽然现在走了,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出现。这次他还只是来打听一下情况,下一次,他定然会有备而来。” 小蝙蝠警示道,黎欢一时无言以对,除了知道那鬼神性格偏激之外,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那鬼神,他也似乎不怕她。 旁边的江楚寒绷紧了脸,对黎欢说:“这种事,绝不会发生。” 这样的剧情,简直是在延续那个话本里的故事,黎欢先被构陷而死,他随后也一起死去。但是,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未来,就更不允许那种事发生,他要让黎欢好好活着。 他也要陪她活着。 ☆、打开作话有惊喜 月明星稀, 金瓦红墙的皇宫笼罩于幽暗的平静中, 乾宁殿前, 宫中的太监总管战战兢兢跪在一脸怒气的江轩面前。 身穿着龙袍的江轩坐在桌案后, 面前堆满了一叠又一叠奏折本, 江轩一目十行扫完一本, 终于忍不住摔开那讨人 分卷阅读92 嫌的奏折,对着太监总管怒斥:“荒谬!荒谬至极!朕乃堂堂一国之主, 怎得朕连宫都出不了, 要在这乾宁殿里连夜批奏折!这种事、这种事——” 江轩嘴唇直哆嗦, 连话都说不完整。 太监总管连忙说道:“皇上息怒, 可别气坏了龙体。” 江轩反而笑了:“你这老家伙是觉得朕批这奏折就不会熬坏身子?” 太监总管慌慌张张磕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只是这奏折乃……” 这老太监瞧了一眼堆成山的奏折,批奏折本就是帝王业, 之前摄政王批的时候可没一句抱怨,轮到这位新皇, 却是不满至极。 “看看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江轩打断他的话, 拿起一本奏折念道,“奏进番子土产, 芒果等物资。这玩意朕早就见过一番, 甚是无用, 早批过再也别送来!” 江轩摔开奏折,又翻起一本念道:“还有这个——奏报,台州有一妇拾金不昧。这芝麻大的事也要上报, 那提督是吃空粮不成?还有这个——长安巡抚恭请摄政王圣躬万安。呵呵,这狗东西不向朕请安,反而去捧皇兄,他以为皇兄一醒,朕就要退位不成?呵呵呵呵,朕现在还是这大商的皇帝,还活得好好的,让朕退位,想也别想!” 江轩气得拍下奏折,案前的太监总管一头冷汗:“皇上息怒,宫中隔墙有耳,若是让摄政王听见了,怕是连奴才也逃不过定罪。” 说着,太监总管连忙将头磕到了地上,这张皇的举动却不是因为他面前盛怒的江轩,而是摄政王的余威。 江轩见了,更是火冒三丈:“你这废物奴才,连一个虎符也找不到,朕留你有何用!” 太监总管唱作俱佳:“奴才罪该万死,必当刨心谢罪,又恐拖累皇上,让摄政王治皇上一个苛虐名声,奴才实在是不敢给皇上抹黑!” 这老太监深谙一物降一物的道理,搬出了江楚寒的名头,要是江轩对他滥用刑罚,江楚寒就会反过来治他的罪。那个残暴的摄政王,让这个新皇连兔子都不敢随便抓来吃,就怕落下一个残虐之名。 这种种事情堆起来,江轩觉得没一个皇帝能混得比他更惨。 他怅然坐回了椅中,喃喃道:“皇兄害朕极深,不但这虎符找不出来,国库竟然也只剩个空壳子,叫朕连出行都不成,思来想去,这定是皇兄所为。” 江轩倒是猜了个准,江楚寒醒来之后,他便扬手收回了皇城禁军,封锁了皇宫。这群禁军的头头原本便是江楚寒一手提拔的左膀右臂,自然对其言听计从,江轩之前也只是表面上收服了他们,现在江楚寒一醒,他们马上便转身而去,连个头都不回。江轩被一群兵力困在宫中,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只有一堆又臭又啰嗦的奏折让他来批。 江轩自生下来之后从未怜悯过谁,这时他却不由得深深怜悯起了自己,他再也没有见过比自己更倒霉的储君,就算当了皇帝,这霉运也阴魂不散。 不但皇帝不好当,就连他朝思夜想的美人也被夺了去。 他画的那幅牡丹美人图还挂在房中,江轩时不时就要欣赏一下,可一想到这画中人是他的皇嫂,这心里堵着的气就更难消去了。 那天他败退而归,没带回来美人,却带了一个疯疯颠颠的女人。 江轩皱起眉,问这太监总管:“那疯女人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监总管摇了摇头:“她还在哭着要见皇上,说是见不到皇上就绝食撞墙。” 江轩有了兴致:“那她绝食撞墙了吗?” 太监总管:“绝食倒是绝了,墙也撞了,就是不知怎么,她现在还活蹦乱跳,可得劲了。” 江轩哼了一声:“虚张声势,她要去死就死去吧,要不是她说她认识黎欢,朕早取她项上人头。” 江轩是彻底对秦飞雪没了兴趣,他在撞见黎欢被忽然活过来的江楚寒抢走后,心情便跌到了谷底,又碰到这只会知道哭的女人出现,对她的印象便一落千丈,只觉得烦得很,恨不得把她嘴都缝起来。 太监总管小心看了他的脸色,便道:“皇上可是相信那女人所说?那女人声称自己是秦妃娘娘的侍女,而秦妃娘娘则正是——” 说着,他飞快地瞧了一眼墙上的画。 江轩又哼了一声,直接粗言道:“朕信她个鬼,朕叫了那秦妃殿前的人来认欢欢,没一个敢十分确认那个秦妃就是她,他们绝计不敢撒谎,可从他们的描述中,那秦妃便不是朕的欢欢。” 一提到黎欢,江轩的语气也放软了一些。 太监总管极为不适应地浑身一抖,一身鸡皮疙瘩接连起来,表示无福消受这突如其来的恩宠。 他尽职尽责地说道:“奴才也认为皇上所言极是,如今摄政王还称那送去冲喜的四个妃子全死于荒郊野外,被野狗啃了得死无全尸,连点踪迹都找不到,但府中却多了一个王妃,怕就是这画中仙。” 太监总管抬起头,看着画中的黎欢。 但马上就被江轩劈头盖脸呵斥回去:“你这狗眼珠子,不准看朕的人!” 太监总管识相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往老虎头上拔毛。 江轩舒了口气,倒是冷静了一些,琢磨道:“四个妃子全部被野狗吃了,呵呵,皇兄可真有趣,明明还有一个就在这宫里,他怕不是为了面子故意说死了那个女人?” 江轩想着这事, 分卷阅读93 越想越觉得思路清明了。 “皇兄心机深沉,计不外露,若是皇兄对这事说了谎,恐怕还有更多谎言忽悠朕。”江轩很不甘心,“若是如此,朕倒要破破他的洗脑!” 本来太监总管听到前一句,还点着头,想着这位皇帝终于开窍了,但听到后面一句,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这个老骨头在宫中混了二十多年,看着江轩呱呱落地,被封为储君又被半路杀出的江楚寒压得死死的,现在登上了皇位,也没有翻身之地。他早就看明白了,但这位新皇还是没搞明白,自从江楚寒挟天子以令诸侯,掌握了国本,当上了摄政王,江轩就没了靠山。 好不容易当了个皇帝,皇位还没坐热乎,江楚寒却是莫名其妙醒了,他醒来之后,刚上任的江轩便也大势已去,才摸到边的少许权力就被作没了。就算他看破这计谋又如何,摄政王想横刀夺爱,自然有无数个办法。 江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提笔又写了一道圣旨,宣江楚寒携王妃两日后入宫,江轩亲自为两人祝酒,只不过,这一来,就别想着走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江轩又想起那天正是老皇帝的寿辰,虽然那老头瘫痪数年,扔在宫里无人照看,江轩也懒得去见他,不过这时候倒也是可以利用一下。 江轩又换了一道圣旨,重新写了字,加上了这个祝寿的理由。 看完后,江轩很是满意,这条条框框的道理,看起来很是正常,一点也不像鸿门宴呢。 江轩把圣旨扔给了太监总管:“明天就送过去,朕要听到皇兄答复!” 太监总管喏了一声,心想摄政王肯定是会来,但这新皇也太过自不量力了。 此时,江轩已经在盘算着怎么让他的皇兄后悔不迭,对他俯首称臣了。 想到江楚寒吃瘪的画面,江轩忍不住笑了出来,连桌案上的那堆恼人圣旨也顺眼了许多。 这时,殿外传来一声小太监的通报。 “启禀皇上,淑妃方才转醒,已到殿前,皇上可否宣见?” 这淑妃便是从摄政王府中逃出来的若兰,江轩昨个儿就想见她,问问黎欢到底是何种情况,可她昏迷过后便不见醒来,太医也拿她没法。 江轩听她醒了,随即便道:“宣她进来。” 小太监领了命令,便退了出去,很快的,一身素色衣服的若兰便走了进来,她的脸色苍白,脚步如莲花摇曳,娇弱地像是一根攀附在树上的细藤,随时会被风吹倒下。 她一见到江轩,眼中顿时放出光彩,盈盈拜倒在他跟前:“若兰见过皇上!前日若兰倒在皇上面前,皇上非但不嫌弃若兰,反倒请来太医为若兰治疗,谢皇上——” 江轩不耐烦打断道:“这些废话就不用和朕说了,朕只想知道,你可知黎欢到底是何许人?” 若兰抬起头来,面色迟疑道:“这……若兰并不知情,若兰只清楚,那位仙子似的大人身怀异术,心地纯良,还救了若兰一命,又生得沉鱼落雁,若兰从未见过如此美人。” 江轩一听,脸上更气了:“这些朕都知道,朕就是不明白,为何她会变成我的皇嫂!” 若兰心有戚戚:“这种事……莫非是天意?” 江轩气笑了:“朕就是天!天意也该朕说了算!” 听他如此说道,若兰心知无用,便低下头,闭口不言了。 江轩缓了缓,又道:“你这女人还知道什么事?那天朕听了你的话,去皇兄那儿寻了欢欢,你却昏得不省人事,未免太巧了!” 若兰面色一白,连忙解释:“皇上冤枉,若兰底子虚弱,受不了劳苦,从摄政王府赶到宫里的路程遥远,若兰是受不了也昏了过去。” 江轩呵呵冷笑:“那朕倒要问问你,这宫里守卫森严,你一个妃子是怎么绕过皇城禁军逃回宫的?难不成你会飞不成?” 虽然不会飞,但那天若兰的确是得了便宜。 只是最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江轩看起来年纪轻轻,也很好蒙骗,尤其在江楚寒的事情上易冲动生怒,但换到其他事上,倒也表现出来了帝王该有的敏锐。 可惜,还差了一些。 若兰低头冷笑,再抬头,却是面色凄清,眼神恳切,几欲落泪:“皇上有所不知,这都是那位大人的吩咐,是她教我进宫里的办法,来告诉皇上她就在那里。若兰觉得,她定是希望皇上能过去找她,才出了此计谋。” 江轩被她一番唱作俱佳给蒙了蒙:“此话……可当真?” 若兰肯定道:“这就是若兰回宫的目的。” 江轩打量着她:“你也当真不想当什么嫔妃?名分都不要?” 若兰:“千真万确,若兰别无所求,只愿能待在皇上身边。” 江轩觉得,这女人还是和那个疯女人不一样,可是她身上又有种奇怪的东西,让他感觉锋芒在背,即使这女人柔弱不堪,他也无法真正放心。 只是,若她说的是真的,那他就更要下旨让江楚寒进宫了,而且,必须带上他的皇嫂。 江轩遣退了众人,若兰也被他打发回去,他又写了一道更完美的圣旨,宣江楚寒和黎欢进宫。 第二天,这道圣旨便进了摄政王府。 ☆、正文在作话请查收=3= 摄政王府。 黎欢迎着早晨的阳光,踟躇着走在廊道间。 她又经过了 分卷阅读94 昨日红衣鬼神出现的院子,那个从牡丹花中钻出来的傀儡娃娃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诡魅的红衣鬼神也无踪无影。 黎欢仍是心有戚戚,那个鬼神看起来是阴柔诡谲,有仇必报的那一类,他离去时还放话要让江楚寒后悔,昨晚她一直想着这鬼神的话,都没睡个好觉。 不过,那个鬼神叫什么来着?修罗?罗刹?鬼刹? 黎欢只听得江楚寒提过一句,没能记得住,还是叫他鬼神算了。 江楚寒和他比拼了那一架之后,也是元气大伤,虽然他故作没事,但眉宇间总是皱着,不太有精神。 黎欢叹了口气,除了不给江楚寒添麻烦之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长在江楚寒心口的藤,即便是她也无法根除,只能压制,可是以后又该怎么呢? 思绪间,小蝙蝠从屋檐上倒吊了下来,双眼滴溜溜地看着她:“你这样子,是后悔没有跟我跑吗?” 黎欢被它的声音吓了一跳,但随即便拉着脸道:“别乱说,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帮助江楚寒,那鬼神你也看到了,他厉害得像个怪物。” 一想到那个鬼神,小蝙蝠也拉下了脸:“那鬼神本来就是个怪物,一般的妖精鬼怪,顶多就是些精怪类,但他却有神的称号,不强才奇怪呢。” “是吧,你也知道吧。” “是啊,所以我才说让你逃啊。”小蝙蝠抱怨道,“就因为你不走,那些毛团又快要消失一个了。” 这话只是小蝙蝠随口一说,但毛团消失就是生命力消亡,黎欢听着,心里也不好受,便也沉默了下来。 小蝙蝠看了看她,又补充:“不过,你也不用愧疚,虽然那个毛团消失了,但毛团的生命相互连结,只要它们恢复了一些,就会悄咪咪变多。它们最多的时候可是能躺满整间屋子呢,要是黏在树上,能盖上两层,远远看去就和下了雪一样。” 小蝙蝠描述着那景象,白色毛团挤在冬天的枯树枝上,毛绒绒的像一树雪花。 黎欢笑了笑:“那倒是挺好看的,可是,你不是说那个黑色毛团,它是不祥之兆吗?” 准确来说,还是灭族之兆。 在黎欢第一次看见小蝙蝠时,它就在带着毛团子跑路,但那时候,它就说黑毛团是没有用的家伙,还想丢下它不管来着。 小蝙蝠别开了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但从它的表情来看,能处理的办法几乎没有,不然它也不会整天想着跑路了,如果不是那些毛团不听它的话,它早就跑路了三千四百次了。 黎欢也为那些毛团担忧,她了解到毛团一族灭亡时,黑色毛团就会出现,但它们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灭亡,虽然它们能预测天机,但对于自身的安危,它们却无法知晓,更无法告诉其他人了。 小蝙蝠见她这样子,凶巴巴道:“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你刚才不是还愁着那个人的事吗?” 小蝙蝠嘴里的那个人自然就是江楚寒,这个词都已经成了他的指代词了。 黎欢又叹了口气:“这不也正在想办法嘛,可我对这个世界的体系完全不懂,了解的知识还不如那只送我乾坤袋的二货鬼,对了,那二货鬼守夜之后去哪了?” 小蝙蝠耸耸肩:“谁知道呢,现在这城里到处鬼气森森,我也无法分辨它的去向,也许早就被那鬼神抓走了,炼化了吧。” 黎欢:“这世道,连鬼都不好生存了吗?” 小蝙蝠:“都是因为那个鬼神惹事,这样下去,城里人那些贫困弱小的百姓都要被吸去精气,提前寿归正寝了。” 黎欢:“你别说的这么轻松,这可万万不妙啊。” 小蝙蝠:“谁说不是呢,可谁也没办法啊。” 说完,这只小蝙蝠又支支吾吾了一声:“嗯,或许确实还有一个办法。” 这不是吊人胃口嘛。 黎欢马上就问:“什么办法?” 小蝙蝠回答:“那个鬼神唯一的对手就是那个人,嗯,就是你现在嫁的人。” 小蝙蝠故意补上了后面那句,黎欢听得一阵羞恼,又道:“你别瞎说,我这个年纪,在我原来的地方连结婚证都领不了,况且我也没有正式嫁给他,只是空有一个名声,没有实而已。” 她一说完,小蝙蝠的眼睛正好亮了起来:“所以说,你果然是在期待落实吧?生米煮成熟饭,你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黎欢:“???” 这说的又是哪出? 小蝙蝠却很是高兴地说:“其实你们能配合得挺好,你们阴阳互补,在一起对双方都有增益,尤其是他元气虚弱,正好需要你的扶持。” 黎欢:“你到底在说什么?” 小蝙蝠斜睨了她一样,语气理所当然:“你还没听出来,我说的,自然是双修啊。” 要是黎欢正喝着水,此刻应该把水都喷了出来。 她瞠目角色道:“你说的双修,莫非就是我想的那个?” 小蝙蝠点头:“肯定就是,这世间只有一种双修,就是和另一位修道者这样那样,酱酱酿酿。” “好了好了,你这话我就当作没听到吧。”黎欢连忙打断它的话,脸上已经有了少许红晕。 小蝙蝠倒是惊奇:“可是你们成了夫妻,自然要行洞房之事吧?” 黎欢红了脸:“所以我才告诉你,我和他根本没有洞房,而且你也不为江楚寒想想,他那个样子你觉得 分卷阅读95 可以吗?” 黎欢为了掩饰心虚,故意提高了音调,脱口说了出来。 小蝙蝠立即噤若寒蝉,似乎是被什么威胁到了,眼神直往黎欢身后瞥,神色戚戚的。 黎欢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身后,该不会是…… 她僵在原地,感觉到确实有几道视线落在她这边,她僵了又僵,心想着应该不会这么狗血吧,便回过头去。 然后,撞上了一道幽深的目光。 江楚寒坐在一张轮椅上,离她不到几步的距离,他的神色倒是平静,但眼神可是一点也不平静,盯着黎欢的视线就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黎欢干笑着后退了半步:“这、这事绝对不是你听到的那样,我没有说你不行的意思。” 话音落下,站在江楚寒身后推轮椅的齐衡尴尬极了,原本他还是一脸茫然,只听到黎欢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道前言后语,但黎欢这么一解释,他顿时想明白了整件事。 他尴尬地别开头,推着轮椅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黎欢也没好到哪去,尴尬程度一点也不少。 不过,齐衡毕竟是个总管,随即便假装没听到一般,悄悄退到角落里,人影都不见一个。 只剩下黎欢和江楚寒面面相觑,她悄悄瞅着他,佯装镇定道:“你、你的情况好些了吗?” 江楚寒却没顺着这话说下去,而是直勾勾盯着她:“夫人,你方才可是说本王不行?” “哈哈哈怎么可能呢,摄政王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不行?”黎欢连忙圆场,并疯狂示意那只惹事的小蝙蝠也一起下场,然而那蝙蝠不知从哪搞来了一枚桃子,正捧着吃桃看戏,完全没有要帮忙澄清的意思。 黎欢差点想把它拉下来为江楚寒赔罪,可不能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啊,她刚才可是踩到了一个大丈夫的底线呢。 江楚寒抿着嘴,眸子又沉了沉,沉得黎欢提心吊胆的,又忍不住感叹一声这气势极好,美如画中人。 这时,江楚寒勾了勾手指,黎欢像被蛊惑了一般,跟着他的举动就过去了。 小蝙蝠啃着桃,觉得下面的故事还是眼不见为净。 它带着桃,麻溜地飞走了。 四下没了人,连妖也不见,黎欢到了江楚寒面前,看到近在眼前的人,才忽然察觉他们离得太近了。 连眼睫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实在是太近了。 黎欢回过神来,下意识就要后退。 就在这瞬间,江楚寒如闪电般伸出手,握住了黎欢的手腕,力度看起来狠狠的,落到她手上却是极为温柔。 “夫人方才的话,可是嫌本王没有与夫人共寝?”江楚寒道。 黎欢吓得摇头,她哪里敢嫌弃哦,她欢迎还来不及呢,而且比起这种事,她更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黎欢连忙道:“摄政王,你想多了,只要你早日康复,我就别无所求了。” 这话可真没有半点假,黎欢本以为她能拯救他,结果却反而招惹到了那个鬼神,这本来就她的失策,她只想要弥补过来,让这个深陷噩梦中的人能好起来。 江楚寒却一点也不动容,反而将她拉近了问:“夫人,除了摄政王这个称呼,你从未叫过我其他名号。” 江楚寒眼神幽深幽深的,似乎在盼着什么。 黎欢听得云里雾里,这怎么又换了话题了? “难道,你是要我叫你王爷?”她问。 江楚寒仍是抿着嘴,嘴角的弧线有些隐隐的不满意。 黎欢揣测道:“难道,你要我叫你的名字?江楚寒这个?” 江楚寒叹了口气:“你这样的话,我就不必担心了。” 黎欢:“哎?担心什么?” 江楚寒握着她的手,盯着她说道:“当然是担心你被罗刹拐走。不过,恐怕他到你身边来,你也只会视他为无物,晾在一边而已。” 这还是江楚寒第一次解释这么多,黎欢转了转眼珠:“原来那个鬼神是叫罗刹哦,放心好了,我对他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你可是唐僧肉一样的存在。” 说完这句,黎欢又想了想,这里的人知不知道唐僧肉是啥。 不过,江楚寒倒是没有什么疑惑,黎欢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江楚寒握得更紧了,对她道:“夫人,你应唤我夫君才对。” 黎欢咳了一声,连忙避开了他的注视。 她当然知道江楚寒刚才的话是为了让她叫他这个称呼,江楚寒不称呼她为王妃,而是一直称夫人,显然是不想让她把他当成王爷或者摄政王。 可是,她真的能这么称呼他吗? 黎欢心里七上八下,而且,这也太羞人了吧。 还是找个话题圆一圆吧。 黎欢想了片刻,便接着说:“是这样的,其实在我之前的地方,是不这么称呼的。” 黎欢认真地敷衍着,江楚寒却问:“那又是叫什么?” 黎欢一头冷汗,这原来的称呼,她说出来也很羞人啊。 可江楚寒就这么看着她,手也不肯放开,这可没打算放人呢。 黎欢支吾道:“我没那么叫过别人,不过,根据我身边人的经历,大概是叫先生?唔……还有,老公?” 光是说出这个称呼,黎欢就有些汗颜了。 江楚寒却道:“那么你现在便这么唤我。” 黎欢急了:“等等,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我原来的地方?我来自不知 分卷阅读96 道哪个什么鬼地方,你就这么快接受了?” 江楚寒没有一丝犹豫:“你来的地方,一定很好。” 黎欢苦笑:“这个结论你是怎么得出来的?” 江楚寒:“因为你就很好,什么样的地方长出什么样的花。” 所以他才断定,黎欢的世界一定是好的。 黎欢再次苦笑:“其实也没那么好啦,不过确实和这里很不一样,有机会的话,我会带你去看看的。” 黎欢随口说了出来,如果是在她的世界,江楚寒定然不会遭遇那般凄惨的往事,他的母后死于奇怪的杀戮,无数人死去,父王对他反目成仇,而他必须隐姓埋名,赌上性命回到这勾心斗角的城中,潜入名利场复仇。 这个人负担的未免太多,而回报却那么少。 归根到底,是这个世界辜负了他。 黎欢暗暗为他感到不值当,然而江楚寒却缓缓笑了:“那么,我便等夫人兑现承诺。” 黎欢马上就后悔了,唔,她好像给了他又一个承诺,可是她的第一个承诺都没兑现呢,那个帽子的纱帘,她还没剪来着。 这样再三失信的话,她可就要成为罪孽深重的女人了,要是被这城中的王亲贵族之女知道,铁定恨死她了,巴不得马上冲过来为他做女红。 黎欢正好说出来,这时,一声宣旨却传来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齐衡从角落里走出,禀报道:“摄政王,是新皇的旨意。” 江楚寒随即收起刚才的柔情,淡淡瞥向宣旨声传来的方向。 然后说:“让他过来。” ☆、正文在作话请查收2 这次过来宣旨的还是之前的那个老太监,黎欢认出了他,上次就是他带着江轩的旨意,把三个妃子塞了过来,言语间尽是对江楚寒的嘲讽,气得齐衡和盈袖不轻。 齐衡见他双手捧着圣旨,慌慌张张跑过来,只投去几个冷眼。 那老太监随即更慌了,几步就扑到江楚寒面前,跪倒在地上,嘴唇一阵哆嗦:“摄、摄政王,奴、奴才……” 江楚寒连正眼都没瞧他,只一言不发地伸出了手。 老太监连忙敬上那道圣旨,结结巴巴道:“摄政王,奴才实属有眼无珠,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老太监用力磕着头,脑门砸得地板砰砰响。 黎欢琢磨着,他应该是信了江楚寒放出去的那些话,也认为送来冲喜的妃子都死无全尸,而今天就轮到他了。 江楚寒随手拿过圣旨,顺势看了齐衡一眼,他还戒备又嫌恶地盯着地上的老太监,江楚寒一看就知这势利乖张的老太监曾在他昏迷时得罪过府上,此时为了保住性命什么也肯做。 江楚寒微微抬眼,对齐衡一示意,齐衡立即明白过来,招呼着刚才过来的两个侍卫,指着那老太监一举拿下。 那太监吓得面无人色,大喊求饶。 江楚寒无动于衷,任由这太监被人拖下去。 不一会,隔壁惨叫连连,但可能是齐衡嫌吵,很快就只有一点闷哼,似乎是被堵住了嘴。 黎欢听了一会,也没音了:“这……该不会闹出人命吧?” 江楚寒正低头看着那圣旨,回答道:“齐衡自有分寸。” 这个时候,他还是相信齐衡,没有因为虎符的丢失可能和他有关就革他的职,远离他。 真不知该说是他太过自信,还是心胸宽广。 黎欢想了想,也看向了那圣旨:“这次那个江轩又想弄出什么幺蛾子?” 江楚寒随手合上了圣旨,平静道:“他想让我和你入宫,去给江猛祝寿。” 这江猛便是那瘫了三年的老皇帝,可如果黎欢没猜错的话,他也是江楚寒的亲生父亲。黎欢小心地看了他的脸色,然而从江楚寒的表情看来,她什么也看不到。 江楚寒反而问:“你在担心我吗?” 黎欢连忙点头:“我当然担心了,那个江轩这时候叫你入宫,明摆着就是意图不轨,万一他想对你怎么样呢?那不就是鸿门宴吗?” “大概吧。”江楚寒道,“江轩那小兔崽子识人不清,就凭那话本中所说的,他竟然会看中那女人,伤天害理,最后把国也亡了,实在是混账一个。” 江楚寒语气森森,听他的口吻,他还对江轩看中秦飞雪的事耿耿于怀。 黎欢倒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了:“可是,他上次见到了秦飞雪,也没有对她动感情,这故事的走向应该是变了吧?” 江楚寒默然不语,就他安插在皇宫中的眼线,的确是说江轩把秦飞雪带回了皇宫,也仅仅只是为了拷问她知不知道黎欢的事,对她本人全无兴趣。 嗯,他的兴趣都放在了黎欢身上。 江楚寒对这两个走向都不满意,而且,江轩还收了那逃走的第三个妃子若兰,他隐隐觉得那个女人来历不凡,或许是个隐患。 归根到底,还是江轩那小混蛋的错。 黎欢瞅着他:“那,我们就不去祝寿了吧?” 江楚寒摇头:“得去。是时候让江轩分清自己几斤几两,带着脑子看周围人了。” 这就是要给江轩一次教训了。 黎欢对这个还是赞成的,如果再教育一次,或许那江轩还能转过性子来,说不准还真能当个好皇帝。 江楚寒的手段,她还是很相信的。 这时,江楚寒又说:“当然也不只是这个原因,还有你一直问我的那件事 分卷阅读97 ……” 话到嘴边,江楚寒又收了声音,戛然而止。 黎欢一听,还有些困惑:“那件事……?” 她一直问的那件事,黎欢想着,眼前顿时浮现她在江楚寒梦中看到的场景,无数的死人,唯一活着的少年和死去的母亲。 还有就是,他和鬼神的交易。 这两件事,江楚寒都没有和她说清楚过,但她有种预感,这两件事肯定是同一件事,一根树枝上的两条枝丫。 黎欢屏住呼吸,她一心想要知道的事,似乎终于要对她展示真实面貌了。 江楚寒微微沉思着,没有过多的语句,但他之前的话,已成为了诺言。 黎欢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时间是后天吗?那我得要准备准备了。” 江楚寒点点头,神色间仍有着一抹忧虑。 黎欢没有继续追着要承诺,正好齐衡那边的事也解决了,那个传旨的老太监被人架了过来,鼻青脸肿的,身上都是鞋印,就留着一口气在。 江楚寒把那道圣旨扔给了他,道:“回去禀报,本王当与王妃赴约。” 老太监抱着圣旨,哆哆嗦嗦道:“奴、奴才遵旨……” 遂连磕了三个响头,拖着半残的身体逃之夭夭了。 江楚寒威严无形,吓跑了这势利的老太监后,齐衡便又推着他前去了书房,说是还有各种机密文书要处理。 黎欢闲着倒是没事,又去找那只蝙蝠,想着商量后天的鸿门宴要有什么对策,那只蝙蝠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黎欢望它飞走的地方去找它,结果哪里都没找到。 她琢磨着难不成是那小蝙蝠鸡贼地跑了? 黎欢又等到下午,小蝙蝠还是没有出现,但她看到了几个毛团黏在树上,坐着树叶悠来晃去,既然它们还在,小蝙蝠就不用担心了。 想必它是去哪偷吃了吧。 夕阳将落,黎欢折回来,到了一处静谧的庭院,无意中听到几个侍女小声交谈着什么。 “那声音又来了,我听得好害怕。” “那个……我也听到了,就是那口井……” “难不成,里面藏着不干净的东西?” “可是以前也没发生过这种事,就是这几天忽然就有了那怪异的声,我娘说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里面哭呢。” “难不成真的是……”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满是惊恐。 黎欢从她们的话里听到了来龙去脉,似乎是府中的一口水井到了深夜就会传出来哭声,而且时间正好就是在江楚寒醒来之后,之前从未发生这种事。 黎欢隐在暗处,下意识地觉得这里面还有东西可挖。 她听到了井的位置,便悄悄赶了过去。 黎欢在府中向来独来独往,不喜欢有侍女跟着她,但这王府宽阔,东边圈了一片竹林,南边圈了一片小树林,西边又是花园之类的,黎欢很快就迷失在了林子里,搞不清那井到底是在何方。 黎欢摸着下巴,严肃地考虑要不要大喊一声,叫人来带路。 这时,一个声音凉飕飕地响了起来。 “娘子,你可是迷路了?” 黎欢:“……” 这欠揍的声音,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黎欢转过头,果然见到那林子前方的假山石上探出来一个脑袋,不过,是个木偶人脑袋,就和躲在牡丹花丛里的傀儡一样。 这是那鬼神的玩偶! 黎欢打起精神,戒备道:“你又来做什么?先说好,我虽然能看见你,但我对你一点用也没有,你根本不需要对我纠缠不清。” 木偶脑袋冷笑一声:“你确实对我无用,只不过,本君想纠缠谁就纠缠谁。” 黎欢:“……” 好的,知道你是霸道鬼了。 黎欢试着和他谈判:“你就不能放过我和江楚寒?虽然他可能是有些心机地钻了空子,可是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就要他的命吧?” 黎欢话音落下,那木偶立即哐当解体,摔了一地的胳膊和腿。 随即,一阵冷风从后袭来。 黎欢回过头,一身红衣的鬼神罗刹就站在她后面,如血的衣袂飘飘,乍一看就是哪家的风流贵世子,专门趁着夜色出来蛊惑人心。 罗刹两眼轻薄,语气苛刻:“你以为我是要他的命?” 黎欢摊手:“就算不要命,魂魄也不行啊,你想把他炼成丹当补药,这事我都听说了。” 罗刹确实呵呵了一声:“谁说我要把他当补药?哼,简直暴殄天物。” 黎欢反倒奇了,这个鬼神不要江楚寒的命,也不要他当补药,他还想要什么? 罗刹瞥了她一眼:“本君便大发慈悲告诉你,我要他的魂魄,本意是要收他为徒,哼,这种世俗观念也不配形容。本君不过是要引他入鬼道,他的资质非凡,如入鬼道定能助本君更上一层楼,夺得鬼王之位!” 红衣的鬼神野心勃勃,黎欢倒是没看出来,他还想的还挺多。 “就算江楚寒修鬼道,他也不会拜在你的门下吧。”黎欢戳穿这事实。 罗刹却是冷笑:“他的魂魄到了本君手中,那就由不得他了。” 原来他还有其他让江楚寒听命的办法,这下可不妙,黎欢本想着只要江楚寒还活着就好,可现在这鬼神却想要控制他的魂魄,把他做成傀儡。 罗刹又道:“而且,他也同意了。” 黎欢:“什么他同意了?” 罗刹:“自然是 分卷阅读98 约定,他将魂魄抵押于本君,本君便助他的江山风调雨顺,社稷平安,但是,只有三年,三年一到,那摄魂四叶藤就要收走他的魂魄,交到本君手中——本该是这样!” 鬼神按捺不住怒气,狠狠瞪着搅了这局的黎欢。 “都是因为你,他的生存意念才觉醒了,他还在和那摄魂四叶藤对抗,为了和它对坑,甚至不惜将一部分融入了藤中,这样下去迟早会污染他的魂魄,最终失去控制!别说鬼道,就连仙道他也会被拒之门外!” 鬼神怒气冲冲,高冷的形象不复存在。 黎欢却还震惊在他的第一段话中,这鬼神没必要对他说谎,那么江楚寒和这个鬼神的交易,就是用他的魂魄换这江山社稷平安无事? 之前她看那剧本时,便在前面看到了,这个国家内忧外患,已经没有救了,但江楚寒出现后,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连往年的洪水灾害也消失无踪,连连丰收。 所以百姓才称他是紫微星降世。 可是,一个凡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即使是江楚寒,他能杀敌一万,但也无法改变气候,无法阻止虫害,更无法在短短三年里就让这个将死的王朝焕然一新。 而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因为这个交易? 他赌上了灵魂,和这危险的鬼神做了交易? 这大好江山的万千繁华,就建立在他一个人的牺牲之上? 黎欢无法接受地后退了一步。 鬼神却以为她是想要逃走,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别想着逃,你便是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你千不该万不该,让他再回到这虚妄人间,继续他苦难的一生。对于他那种人来说,这人间便是重复的地狱,这人间的酒肉池林金钱美人,都弥补不了他!” “这又是什么意思?”黎欢茫然道。 罗刹松了手:“女人,你什么也不知道,到现在,你也不明白他的过去,不明白他为何痛恨这个世界,这个建立在其他人鲜血之上,通过不断吸取生命来培育生命的世界,对他来说只有罪恶。” 黎欢反而进了一步,抓着他的袖子急切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罗刹低头,看了看她抓着他衣袖的手指,随即微微一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办法救他,保全他平安无事,死后亦能选择鬼道。” 黎欢眨了眨眼:“是什么办法?” 这话正是罗刹想要听到的,他靠近黎欢,冰凉的手指捧起她的脸,加深了笑容道:“你这么相信我?还是为了他,你什么都愿意做?” 罗刹笑得邪魅,黎欢瞬间清醒过来,不能和这个鬼神做出交易,尤其是他还会看破人心,极为危险,一旦接收他的物品,就会被他追踪一生一世。 黎欢立即挣脱了他,退到安全距离,警惕道:“说实话,我不相信你,不过,我想要救他的想法是真的。” 罗刹收了手,道:“本君所说的,同样千真万确。” 黎欢半信半疑,不知道这鬼神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罗刹又道:“本君不过是好心指点,你不听便罢了。不过,本君听说,他似乎丢了调兵的虎符,几日也没找到吧。” 黎欢戒备道:“难道那虎符是你偷的?” 罗刹一愣,随即不悦道:“本君看起来像个盗贼?” 黎欢打量了他,华丽华服,风流倜傥,然后用力点头:“是很像。”尤其像那种采花大盗。 罗刹危险地眯起了眼:“女人,少得寸进尺,别以为本君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龌龊事。本君会和好好谈话,不过存着利用你一把,让那个人一辈子后悔欺瞒本君,没有他,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黎欢反而很是惊奇:“我能让他后悔一辈子?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罗刹冷笑:“本君倒要看看,等你明白你犯下了多大的错,还能不能说出这种油嘴滑舌之调。” 说完,罗刹便也不再解释,甩了袖子离开。 到几步开外,他又回过头来,指了一个方向对黎欢道:“那虎符往西走,地下深处便是。” 留下这话,这红衣的鬼神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黎欢松了一口气,她独自一个人面对了那鬼神,还手脚健全,可是说是一个奇迹了。 而且,他说往西走? 那虎符就在西边的地下深处? 黎欢望着鬼神刚才所指的那个方向,如果是西边的话,那正好是传出哭声的水井位置。 ☆、今晚月色真美 黎欢朝着水井走了过去, 林中斜阳遮蔽, 还没到那水井中, 却也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 不过, 如果这井里是真的有什么妖怪, 那也应该是它们害怕她才对。 黎欢挺直了身板, 走出林中。 那口井就在前方不远处,看起来已经无人使用, 没有打水的痕迹。 然而, 黎欢才走过去的一步, 突得就听那井中传出来一声低低的哽咽, 如诉如泣,好不凄惨。 虽然黎欢知道自己不应该害怕,可这井中哭声,谁顶得住啊。 黎欢狂咽下一口唾沫, 小心翼翼走到了井口。 那哭声便更清晰了,显然就是从里面传来。 她试探着伸出头, 往里面看去, 因为阳光照射不到井底,里面看起来幽深黑暗, 只有一股地下水的凉气从下面腾起来。 “呜呜呜, 惨, 好惨,鬼好惨……” 黎欢凝神细听 分卷阅读99 ,竟然还听到了那哭声中断断续续的话。 这井下的果然是鬼不成? 而且, 这鬼是在哭诉它混得凄惨? 黎欢有点懵了,这鬼日子还能混得这么凄惨,要躲在井底哭,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惨事啊。 井底的哭诉声还在响起,她又侧耳听,只听得井底的鬼哽咽着抱怨:“鬼好饿,鬼几天没找到食物,鬼一出去就完蛋了……” 黎欢:“……” 这还真的挺惨的。 这恐怕是个饿死鬼,而且还被困在井底不能出来。 不过,这鬼的声音,貌似有点熟悉? 黎欢又听了一会儿,虽然那声音从井底传出来有点微微变声,但还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黎欢眉头一皱,对那井底的鬼道:“别嚎了,你这个当鬼的也争气些,不要整天哭哭啼啼的,太不像样了。” 井底忽然安静了下来。 随即,下面响起一阵水花声,似乎是那鬼从水中冒出来,怯生生地看向井口:“谁、谁在哪里?鬼很胆小,鬼禁不起吓,不要搞鬼!” 黎欢:“……” 这鬼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啊? 黎欢:“我没这个打算,倒是你,你整天在这下面哭,吵到别人了。” 那鬼大惊:“这、这个声音,你难道是那、那个凶女人?” 黎欢:“???” 听了这鬼的话,黎欢的那种熟悉感也明白了,这声音确实是听过,而且就在几天前。 黎欢压低了声音:“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半夜跑路的二货鬼吧?” 那天晚上,黎欢把它赶出去守夜,之后它就没见了踪影,因为忙着江楚寒的事,黎欢倒也没怎么在意,结果这二货鬼反而在井底装神弄鬼? 这鬼也听出了黎欢的声音,顿时哭哭唧唧,告饶道:“你、你放过鬼吧,我那晚真的守了夜,但半夜就感觉不对,鬼神的气息太严重了,实在是受不了,才跑到这里躲起来。” 鬼越哭越大声,样子很是凄惨:“这井水是流动的,多少能带走鬼气,还有这老虎护身,鬼才能活下来,不然鬼被你打一顿,早就散了鬼魂了。” 黎欢回过神儿来,莫非,这打哭了鬼的人,就是她? 呵呵,怎么可能呢,她也没有这么暴力吧? 不过,这鬼刚才说了老虎? 黎欢抓住了这点,又对着井底问:“你说的老虎,莫不是一个形状像老虎的东西?” 鬼回答:“就是那个像老虎的东西,只有半边呢,这虎上有摄政王的气息,呜呜你不要和我抢,这是我最后的食物。” 黎欢:“……” 好的,这偷虎符的小贼找到了。 那鬼神说虎符就在地下深处,倒是没有骗她,是想要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正想着,井中又传来啃虎符的吧唧一声。 这二货鬼还真能下口,果然是二到顶点了。 黎欢语重心长:“你该不会把那虎符都咬碎了吧?” 鬼立即控诉:“胡说,它还好着呢,我只是吸一口留下来的精气而已。” 黎欢这才放了心,想着既然这虎符还没事,那就没问题了。 既然这偷虎符的罪魁祸首确定了,那齐衡果然是被冤枉的,只是不知道他那天吞吞吐吐想对她说的事是什么。 黎欢一想,又向那鬼确认:“你这虎符,是从书房密室里偷出来的吧?” 鬼大奇:“什么?我这是偷吗?我只是忽然嗅到了一点那位大人的气息,就钻进了那个房间,唔,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书房,然后顺便拿过来当口粮而已。” 黎欢有些头疼,这二货鬼果然是二,再说下去就要头疼了,她果断命令道:“快把那虎符给我。” 井下一阵鬼哭狼嚎:“你、你果然是要和鬼抢食物!” 黎欢:“想多了,我可是人啊,人不至于啃块石头,你要是不快点拿过来,我马上就下来找你算账。” 这时,那二货鬼倒是变聪明了:“你胡说,这井里深着呢,你进来就会掉进水里淹死。” 说着,二货鬼还拍了拍井底的水,哗啦哗啦一阵响。 黎欢望井底看了一眼,漆黑一片,也没有绳索之类的,确实不好下去。 二货鬼一阵得意:“鬼说中了吧?你果然不敢下来!” 黎欢摸着下巴:“就算我不下来,也一样能制服你。” 二货鬼愣了一下:“你、你还有什么办法?” 黎欢微笑:“这种独门秘籍,你以为我会告诉一个鬼吗?” 二货鬼立即可怜兮兮:“告诉一下,也没什么吧?” 黎欢可不上它的当,转身就往来的方向走了。 二货鬼又在井里呼喊了两声,发现没人回应后,它抱着虎符,悄悄升到井口,伸长了脖子,想要探出去看个究竟,然而一出井口,那无形的鬼气便威压而至,它不得不立马缩回脑袋,又落到了井底。 上方没有了黎欢的声音,这二货鬼又哭哭啼啼,嚷嚷着自己好惨,饿着肚子被困在了井里。 黎欢躲在树后,听着这二货鬼的哀嚎,不由得笑了一声。 这个结果倒是和她猜的一样,二货鬼饥饿中偷走了有江楚寒气息的虎符,躲到了井底,但因为罗刹的鬼气,它无法逃离这井里,也就是说,它被关住了。 这样一来,就算她离开一下也没关系。 黎欢放心去搬救兵了。 半个时辰后,黎欢推着江楚寒, 分卷阅读100 到了这井口边上。 江楚寒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井口,面色有些奇异。 江楚寒:“夫人,你这是……” 黎欢看他的脸色,又看了这深不可测的井,怕他想歪了,连忙说道:“你冷静,我不是要坑害你。” 把坐在轮椅上的人推进井中,这种想法也太可怕了。 江楚寒:“我倒是没这么想,不过,这井中可是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黎欢立即喜笑颜开,她还没告诉江楚寒虎符已经找到了,只是对齐衡说了句借摄政王一用,就把他推了出来,还不让其他人跟着。 黎欢神秘兮兮地走到井边,说道:“你等下就知道了,我来变个戏法给你看。” 说着,她对着井里打了响指,唤醒了井底抱着虎符快要脱虚的二货鬼:“我带了一份大礼过来,你不上来看看吗?” 二货鬼悠悠转醒,瞬间就嗅到了与众不同的气息——食物的气息。 二货鬼立即两眼放光,振奋十足地冲向井口,食物就在那里! 它冲出井口,正好看到轮椅上的江楚寒,随即流着口水张开嘴就要咬下去。 黎欢站在旁边,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了这二货鬼的后颈。 二货鬼还没来得及下嘴,自己就被黎欢的五指捏住,险些灰飞烟灭。 它惨叫起来:“住、住手!鬼要死了,鬼要散架了!” 黎欢神色镇定:“你叫再大声也不会有用,现在还是白天,一般人都听不到你的声音,还是闭嘴吧。” 二货鬼不肯闭嘴,但现实是,它也没力气惨叫了。 甚至连抱着的虎符也拿不住,从双手中掉了出来。 江楚寒一眼扫到了那个虎符,单手伸出,接到了它。 他看了两眼,便道:“这虎符是真的。” 黎欢高兴极了:“果然是真的,我都问过了,就是这个二货鬼偷了虎符,因为上面沾染了你的气息,才会被这个快要饿死的鬼给偷走。” 二货鬼口里吐魂,已经无法为自己辩解了。 黎欢单手叉腰,又道:“这下齐衡就洗清嫌疑了,这府中也没有内鬼,都是这个二货鬼的错。” 江楚寒拿着虎符,却不再看它,只是盯着叉腰的黎欢,她被看着,也有些不自在了:“怎么了,你拿到虎符,还不开心吗?” 江楚寒摇头:“只是没有想到,夫人这么会就掌握了虎符的下落,夫人委实厉害。” 黎欢被他一顿夸,有些飘飘然,只有那个被她拎在手里的鬼默默想着,你这个身手厉害的摄政王妃,倒是先放开我啊。 江楚寒又看了一眼这只鬼:“不过,夫人叫我来此处,就是为了引出这鬼?” 黎欢点头:“你是最好的人选了,这些鬼怪看到你全都不能自持,尤其是这个贪吃鬼,它之前可是死活不肯上来,但你一来,它就跟看到了大鱼一样,马上冲上来了。” 江楚寒:“所以,我是诱饵?” 黎欢:“唔,好像是的。” 握在黎欢手中的鬼翻着白眼,一脸要魂飞魄散的样子,都是这诱饵太吃香,才让它不顾一切冲了出来,落到了黎欢手中。 它明白过来,这就是黎欢的独门秘籍了。 还真是有用呢。 江楚寒看了这二货鬼一眼,提醒道:“鬼怪虽无情,但也有存在之理,既然虎符追回来了,这次就放了它吧。” “哦。”黎欢一听,便也松了手。 那二货鬼立马缩回了井里,但又惦记着它的晚餐,忍不住趴在井口,探出滴溜溜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又跃跃欲试地盯着江楚寒。 黎欢训道:“之后你不可再干这种偷盗之事,也不能在晚上随便吓唬人,更不能伤人性命,害人无辜,懂了吗?” 二货鬼眼巴巴望着江楚寒,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嘴里却要流下口水了。 黎欢量它也没本事离开井,便不再管它,又推着江楚寒离开了。 路上,黎欢说道:“你推断的果然没错,这虎符既然是那鬼偷的,便和齐衡没有关系。不过,他到底是有什么心事瞒在肚子里呢?” “要是想知道的话,不如直接问问他。”江楚寒望了前方一眼,那树林后正是齐衡和盈袖,两人面对着面站着,齐衡似乎想要对她说些什么,但盈袖率先注意到动静,看向了江楚寒和黎欢两人。 “摄政王,王妃。” 盈袖随即行礼,齐衡一看两人过来,连忙也收起心思,作了揖。 江楚寒虚扶一把,让两人免礼。 盈袖又抬起头来,忽然间看到了江楚寒手中的虎符,大惊道:“这是——” 齐衡也看到了那虎符,反倒有些不解:“摄政王,您忽然拿出虎符,可是有要事交代?” 盈袖一听这话,惊讶地看向了齐衡,却见齐衡确实是一脸困惑,无半点虚假,随即眼中的惊讶被愧疚取代,知道是她误会齐衡了,他和这虎符失踪案没有半点关系,甚至不知道这虎符丢失了。 江楚寒扫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无事,不过是拿出来晒晒太阳。” 这太阳都快落下了,要晒虎符也不是这个时候,而且虎符还用得着晒? 齐衡却没有多心,在他眼中,江楚寒的话都是正确的,一定有其合理性,因此深信不疑。 黎欢看着这两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随即问:“你们可是要谈些什么?” 一说这个,齐衡老脸一红, 分卷阅读101 手足无措,都不知该往哪放,嘴里结结巴巴道:“这、这事,说来话长,啊,不,长话短说,其实我,其实在下想、想对盈袖姑娘说几句话……” 黎欢狐疑地看着这慌张得红了脸的总管,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慌乱,不由得更好奇了:“那你继续说吧,我很快就离开了。” 但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图,而是等着吃瓜好戏,她总感觉这背后还有故事呢。 齐衡面红耳赤,转向了盈袖,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说道:“袖儿,不,盈袖姑娘,其实我早就想对你坦白一件事,今日正好有摄政王和王妃作证,在下不胜惶恐,唯愿斗胆询问,袖儿,你可否愿意嫁我为妻?” 话音落下,盈袖僵在了原地。 黎欢也愣住了。 江楚寒倒是平静的很。 齐衡纠结了多日,神神秘秘吞吞吐吐也不说出来的事,竟然是要向盈袖求婚。 黎欢还真没有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齐衡豁了出去,忽然从袖中拿出一枝绽放的桃花,双手捧着跪在了盈袖面前,言辞恳切道:“这些天来,在下顾虑了许久,在下出身卑微,实在是配不上袖儿,可方才几日,在下深感时日不多,才明白这些都不如相守重要,在下愿长伴袖儿左右,护袖儿一世周全。” 盈袖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齐衡,眼中泛起水光,未语已然哽咽。 黎欢悄悄推着江楚寒跑了,这情人之间的事,还是不要打搅为好。 不过,那个老实人总管总算是开窍了,黎欢很是感慨:“话说回来,盈袖会不会接受他呢?” 黎欢自言自语着,江楚寒却沉吟了一会,开口道:“这件事,恐怕没这么容易。” 黎欢反而不解了:“我看他们其实早就情投意合了,如果是担心没有媒妁之约,那只要你许个婚配,他们也就顺理成章了吧,怎么会不行呢?” 江楚寒:“虽说如此,可人心总归是神秘莫测。” 黎欢皱起眉:“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江楚寒回答:“这一点你应该也察觉了,盈袖近日对齐衡有所避讳,时不时规避着他。” 黎欢想了想,惊讶道:“还真是,他们出了什么问题吗?” 江楚寒抬起手中的虎符:“因为这虎符。” 黎欢顿时明白了:“盈袖……她也怀疑是总管偷了这虎符?” 江楚寒点点头:“正是如此,但如今她已经知道真相,可曾经的怀疑已经埋下了种子,对于她来说便是愧疚,这份愧疚扎在她心中,让她无法承受更多,哪怕是齐衡的一片真心。” 黎欢的感慨瞬时间变为了惋惜,在虎符丢失之后,她以为盈袖是向着齐衡的,她曾在书房中提及齐衡的事,黎欢也以为她是想对江楚寒解释齐衡不是那样的人。 可终究,这份情感还是没有超越她对江楚寒的忠心,这正是她愧疚的根源吧。 在她的心中,还有比心上人更重要的人,这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背叛。 “果然,你还是那个罪孽深重的男人。”黎欢对着江楚寒喃喃道。 江楚寒抬起头:“夫人,你说了什么吗?” 黎欢马上假装看星星:“哦,什么也没有,就是星星很好呢,月亮也要出来了。” 江楚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那上方,夜色落满了天空,星月隐隐浮现,闪闪烁烁。 他又移过目光,望着身边的黎欢,唇边微微露出一丝笑。 不知多久,才响起他轻轻的声音:“今晚月色真美。” 黎欢跟着点了点头:“是啊,真美。” 月色真美,所以欢喜。 ☆、鬼神的提议 第二天, 黎欢听到消息, 盈袖果然没有接受齐衡。 不过, 她也听府中的下人说, 那口井里的哭声已经没了, 整夜都平安无事。 黎欢确认了一下, 那二货鬼正待在井底呼呼大睡,据小蝙蝠的说法, 是吃饱了睡得正香。 昨天这二货鬼虽然没有直接吸取到江楚寒的精气, 但距离够近了, 它还是吸收了少许逸散出来的气息, 足够它活一阵子了。 就是只能待在井底而已。 小蝙蝠打了酒嗝,又说:“只不过这外面的鬼气比之前更严重了,连毛团都开始郁郁寡欢,不怎么爱活动了。” 小蝙蝠又打了一个酒嗝, 继续说道:“不过这样更好,等它们都没力气闹的时候, 我就带着它们连夜逃跑。” 黎欢瞅了瞅它:“你是酒醉还没醒?昨天你是去酒窖里偷喝了吧?醉了一夜竟然还醉醺醺的。” 小蝙蝠辩解:“那是果子酒, 果子酒不算酒,偷喝果子酒不算偷。” 黎欢:“得, 反正你都有理。不过, 你今天可不能再喝了, 明天要去宫里面,那江轩可不怀好意呢,你要清醒点, 在暗处盯着他。” 小蝙蝠砸吧着嘴:“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黎欢惊奇道,“你还能偷喝果子酒,这不就是好处吗?” 小蝙蝠:“……” 得,又带坑里去了。 小蝙蝠叹了口气:“行吧,本蝙蝠就再帮你一次。不过,这最重要的,还是那个鬼神,你们到底找到办法了吗?” 黎欢又想起昨天那鬼神来袭,对她说江楚寒的病还有得救。她没把这事告诉其他人,包括江楚寒也是,不知为何,她下意识觉得不能告诉他。 那鬼神说了 分卷阅读102 ,他告诉黎欢救江楚寒的办法,是为了让江楚寒后悔,那她就更不能让他知道了。 这件事,得对他保密。 黎欢佯装不怎么在意地问:“要让那鬼神撤走鬼气,得要他自愿才行吧?” 小蝙蝠:“这不是当然的吗?不然你们能一刀杀了他也行。” 小蝙蝠瞅着黎欢身上的乾坤袋:“我记得那把死器就装在你的口袋里吧?要是用上它,说不定还有可能。不过,我看也悬,这死器能杀鬼,可是神就不好说了。” 黎欢拍了拍乾坤袋,那用匕首制作的死器确实还在,割完藤之后,倒是没有了它的用武之地,还有点委屈它了。 “你放心吧,这匕首还在呢。”黎欢道。 “那你可要快点了,你现在看着这城里的人都还好好的,其实精气都在不断被吞噬,再不出几日,一批老弱病儒就要受不住,昏迷不醒了。”小蝙蝠凉凉地说,“如果多些人出现这种症状,京城就要乱了,官府都会认为这是出了什么瘟病,说不定会将那些昏迷的人一把火烧了,来阻止瘟病蔓延。” 黎欢捏了捏拳:“这种封建迷信不会出现的,你不要小瞧了江楚寒。” 小蝙蝠张了张翼手,做了一个走着瞧的姿势。 黎欢其实心里也没底,她虽然相信江楚寒的能力,可如果情况严重,百姓一个接一个倒下,还没倒的人肯定会慌乱,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事情终归是要解决的。 黎欢想着要和江楚寒谈谈,便又往他的书房走去。 结果到了半路上,她又看到了那丛牡丹,里头站着一个傀儡人偶。 ……这出场的方式,还真是万年不变啊。 黎欢没等那傀儡说出放浪话,便转过身去,果然她一眼就见到了事先埋伏在后面的红衣鬼神。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好声好气道:“罗刹,你也不用每次都用那个傀儡娃娃来吓唬人吧?多浪费啊,那娃娃应该拿去唱戏才对。” 罗刹反而笑了:“张牙舞爪,本君算是知道他为何会看上你了,你呢,就是个不着修饰的璞玉,有棱有角,磨不平也去不掉,拿在手里硌得慌。” 黎欢反击:“谁叫你拿在手里了?我还嫌弃你是个浪荡鬼呢。” 罗刹无视了她,自顾自说道:“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活了过来,他本该进入鬼道,都是因为你。” 黎欢琢磨着,她救了江楚寒一命,就成了千古罪人。 罗刹:“你就是罪人,现在你还有机会赎罪,除去那藤的办法还有。” 黎欢顺势问:“那办法难道就不能找别人?” 罗刹:“要是能找别人,你觉得他一开始会认命吗?别妄想了,这是最后的办法。” 说着,他又卖了一个关子:“本君可是知道,那只蝙蝠和它带着的毛绒球都在帮你,是它们将你召唤到了这里,可惜它们都没搞清楚,这办法到底是什么。” “而你知道?”黎欢问。 罗刹笑了:“本君当然知道,见到你之后,本君就想明白了,一个绝佳的办法,只要你愿意配合,他就能活下来。我不会继续勉强他修鬼道,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欺瞒本君,与本君反悔的下场有多惨重。” 说到最后,罗刹笑得肆意又狂妄。 黎欢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鬼神一点心胸也无,是个拼命记仇的小肚鸡肠鬼。 可是…… “要是我答应了,你就能让他活下去?”黎欢又看了看周围,望着那无形的鬼气,“还会撤走这城里的鬼气,放过那些普通人?” 罗刹收起笑容,傲慢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本君没有滥杀无辜的喜好,这些凡人的魂魄一文不值,还不足以让我浪费真气去炼制,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黎欢当然不满意:“那办法到底是什么?” 罗刹神秘一笑,眼神里不怀好意:“摄魂四叶藤已经种在了他的心口,和他的血肉长在了一起,绝无一举除去的方子。但是,在他的魂魄还没有和它完全融合之前,这藤却能够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当然,不是任何人都行,说来奇怪,这藤要转移,只能移到相反体质的人身上。” 罗刹直直盯着黎欢,笑容残酷:“那个人就是你。” 黎欢愣了愣:“那转到我身上后……” “你就会死。”罗刹满怀期待地说,“那藤移入你的身上,等发觉你的体质完全相反,正是它的致命克星之时,摄魂四叶藤就会和你同归于尽,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你。” 黎欢怔在原地,忽然明白了罗刹为何不直接杀了她,许久,她才发出一声苦笑:“这果然是阴毒的复仇方式呢。” 罗刹放声大笑:“哈哈哈这就是我对他的报复!你恐怕不知道吧,世人都说他江楚寒残酷暴戾,草菅人命,可这人世间,只有他最知道生灵的宝贵,那些美丽的生命一旦逝去便不复存在,既然如此,那我便夺去你,让他看着自己如何亲手杀了你,我要看到他后悔的表情,痛苦不堪求着我救回你的表情!” 红衣的鬼神衣袂飘扬,如血一般盛开。 黎欢被他神色中的疯狂和残酷惊住,好一会才说:“但是,就算他求你,你也不会救我,对吗?” 罗刹疯狂笑了:“当然,我早就说过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更何况本君还不是神。” “那我岂不是死定了?”黎欢问。 罗刹坦然点头:“没错,你死定 分卷阅读103 了,不是你死定了,就是他死定了,以及这个国家死定了,无论你们怎么选,总有谁要付出代价。” 衣袂飞扬间,他的身影逐渐在隐去。 “记住,能救他的时间只有三日,过了三日,那便回天乏术。” 罗刹最后扬起一个笑容,衣袂变为灰烬,消失在了空中。 他的声音还萦绕不去,语调堪称温柔。 “除了我,无人能施行这方法,你想明白了,我还会来找你。” 罗刹吃吃一笑,彻底化为了空气。 黎欢站在原地没动,等过了一会儿,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王妃,您怎得在这?” 来的人是齐衡,他昨日被盈袖拒了求婚,神色间有些微微的怅然,但仍是打起精神,决心陪在盈袖身边,融化她心中的隔阂,尽管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盈袖拒了他时的神色凄清哀婉,看起来比他还要难过,他便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黎欢微微一笑:“我没事,正要去找摄政王呢,他在书房中吧?” 齐衡点点头:“可要让在下引路?” 黎欢拒绝了:“不必,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黎欢走过去,齐衡对她行礼,恭送了她。 她很清楚,总有一天,齐衡会感化盈袖,盈袖的愧疚会消失,她的重心总归会移到齐衡身上,他们还有着大好的未来。 不得不说,她有些羡慕。 细细的艳羡如同蚂蚁一样啃着她的心,不痛不痒,却总归是在啃着,无法忽视,也无法掩盖。 她的脚步有些轻浮,思绪也乱着,就这么魂不守舍地到了江楚寒的书房前。 若是她要进去,没有人会拦着她。 但她停在了数步之外,正在他们感觉不到彼此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现在的她还没有把握会不会被江楚寒看出异常,这似乎是一定的,那鬼神说江楚寒是这世间最知道生灵宝贵的人,她当然知道,他表面清冷孤高,手下无情,动辄流放抄斩,却对那些毛团子小心翼翼,整日被粘着也从不耐烦,就连井里的鬼,他也无心去驱逐伤害。 这人世间的疾苦,凄凉,他大概再明白不过,才能在这般铁面之下,又藏着怜悯。 他被误解着,被畏惧着,被憎恨着,被唾弃着。 唯有这世间的鬼怪疯狂追捧着他。 他却依然什么也没有。 望着书房那扇紧闭的门,她的心揪着,这份针刺一般短促又绵长的痛楚,大概是在分离之前的后遗症。 这时候,她想,她应该是喜欢着这个人吧。 尽管用花言巧语蒙混过关,尽管找着各种借口掩饰,但喜欢这种情感,怎么可能靠语言的脂粉就抹去呢。 根本掩饰不住啊。 就如同她此刻快要溢出来的悲伤,同样无法掩饰。 她没有把握能够在他面前掩盖过去,因此才不敢进入那扇门,怕被他看出来,而她却什么也做不到。 大概,她已经很喜欢他了。 黎欢转过身去,又消失在了庭院尽头。 书房中,江楚寒提起笔,却迟迟未落,直到墨水滑落,溅开在纸上,晕开一大块黑色圆点,他才如梦惊醒。 刚才,他似乎感觉到了黎欢的气息,但现在,那气息又消失了。 大概是他想的太多了,只要有关于她,他便按捺不住。 或许他是入了她的蛊,才叫他这般割舍,一点风吹草动到他这里,也变成了风声鹤唳。 江楚寒定了定神,拂去那繁复的想法,专心落笔,题上他的批文。 这样,便能早些见到她了。 * 次日,上午。 “我真要穿得这么隆重?” 黎欢望着铜镜中的衣着华丽,头戴凤冠,金钗摇曳的人影,有些感慨地问。 盈袖在旁偷笑:“这身凤冠华衣穿在王妃身上国色天香,艳压群芳,真真再适合不过,那宫中的妃子任何一个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黎欢叹了口气,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想穿得这般隆重,她只是参加寿辰,怎么就变成了比美呢? “王妃,摄政王已经在外等着了。”盈袖又说。 黎欢可不敢让他多等,连忙就走了出去。 江楚寒一身锦衣华服,玉身长立,候在门前。 这两天的休养后,他又恢复了精力,能够运用他身体中的藤,转为他的一部分,来替代失去感觉的肢体行动。 可这样下去,他总归会和这藤融为一体,这样的后果小蝙蝠也说过,最终人将不人,魔将不魔,半人半魔,沉沦至死,不得超脱。 就和那鬼神说的一样,不能修鬼道,也不能修仙道,最终连人道也不复存在。 她舍不得他就这么消失了。 黎欢停在他面前,展开一个笑颜,问道:“我好看吗?” 江楚寒望着她如花的笑脸,怔怔点头:“王妃自是国色天香,不似人间。” 因为要去宫中,江楚寒提前改了口,唤她为王妃,免得她受众人侧目,传出他不认她为妃的谣言来。 江楚寒当着众人的面,亲自扶她上了凤鸾车。 齐衡带着亲卫队护送两人到了皇宫门口,然而进去后,齐衡和其他人都被拦在了城门口,不准再踏入。 江楚寒预料到了这个状况,江轩虽然是个草包,但还是控制了皇宫中的侍卫将领,江楚寒做好了准备,进宫之后,就换上步辇,由影卫暗中保护,除去几 分卷阅读104 个小丫鬟,齐衡和其他人都等在了城门。 黎欢对这个情况还是隐隐有些不安,江楚寒伸手揽过她,劝慰道:“王妃不必担心,这次那江轩断没有胆子再到你面前捣乱,禾雀也会跟着你。” 小蝙蝠正倒挂在轿子顶上,一脸忧愁地担心着府中的毛团:“要是没了我,那些毛团子被别的妖怪吃了,那可怎么办?” 虽然这鬼气森森的城里,也不可能有其他妖怪了,但这只戏精蝙蝠还是拼命为自己找存在感。 黎欢看到它,便觉得自己不能和这蝙蝠一样,连忙对江楚寒说:“我没担心,我也很相信你,你也不用担心我。” 江楚寒微微点了点头,忽然对抬轿的侍从下令:“走玄武道,去庆明宫。” 黎欢有些不解:“庆明宫,那不是……” 江楚寒颔首,这庆明宫就是那老皇帝目前住的地方,还是江楚寒专门安排的宫殿,这庆明庆明的,看起来吉祥,可谐音清明,江楚寒将那老皇帝扔进这宫里,和发配冷宫没什么区别。 不过,江轩和那老皇帝也不得劲,自己登基了,也没想着把那老皇帝放个好点的宫殿,反倒是先搞垮了老皇帝的后宫,又给他蒙了羞。 这两人都在毫不犹豫地把那老皇帝往死里摁,有传闻说那老皇帝虽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饭都要人喂,但头脑似乎还清醒着,知道他们对他做的好事,到夜里都瞪大眼,面色狰狞,不肯瞑目,吓坏了一些新来的宫女。 江楚寒道:“他已经是个废人,你也不用担心。” 黎欢倒是不担心那老皇帝,虽然他在那个梦魇里差点杀了她。不过黎欢现在反而有些期待和小紧张,江楚寒不先去见江轩,而是带她去见那老皇帝,这里面似乎还有深意。 江楚寒微微捏紧了手指,指节都在泛白,黎欢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指,说道:“没关系,怎样都好,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也不用强求。” 江楚寒没有立即回答,但手缓缓松了力道,接着反手握住她,十指相扣。 两人的温度融在了一起,慢慢分不清彼此。 黎欢靠在他的肩上,感受这狭小空间中难得的静谧。 或许不久之后,这一切都会改变,但这一刻是真实的,就在她的身边,近在咫尺,还能够触摸。 这样,也挺好。 黎欢闭上眼,几乎就要睡过去。 江楚寒扶着她,稳着平衡,直到庆明宫出现在前面。 引路的太监通报了地点,黎欢悠悠转醒,半睡半醒间被江楚寒抱下了步辇。周围人低着头,看也不敢看这忽然转了性子的摄政王,想着这大病一场之后,再冷酷的人也会变成温柔乡的情郎。 到了殿里,江楚寒放下了她。 黎欢彻底醒了,冻醒的。 这殿里也太阴森了,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一进来就仿佛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透心凉。 黎欢下意识地往里面找原因:“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些问题?” 难道真的是“清明”宫? 江楚寒伸出手来:“不要怕,跟着我便是。” “哦。”黎欢便乖乖拉住了他的手,一同往里走去。 这宫里冷冷清清,无一人来往,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只有一些烛火森森地燃烧着,不过黎欢想象中的那些恐怖片的场景没有发生,就只是正常的阴森森而已。 终于,江楚寒拉着她到了一扇门前。 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里头飘满重重叠叠的帷幔,而且,那阴冷的源头就在这里。 那帷幔后隐约是一张龙床,中风瘫痪多年的老皇帝就躺在那上面,吊着一口气,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黎欢倒也不害怕,掀开了帷幔便走了过去。 不过,等她终于看到那后面的景象时,黎欢还是惊得瞠目结舌。 江楚寒跟在后面进来,问道:“你也能看见,是吗?” 黎欢和木偶似的,点了点头。 江楚寒眼神一暗,又问:“那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黎欢木偶回神了,肃然起敬:“这都是你弄的?” 江楚寒颔首:“是我。” 黎欢顿时更加佩服了,看到那个躺在床上的老皇帝,她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为何会在壮年就忽然瘫痪,一瘫就瘫三年。 黎欢再看向那老皇帝,只见他瞪圆了双眼,和木头一样直挺挺地躺着,不能动弹分毫,这还不是关键,关键就是,这老皇帝身上压着一群阿飘女鬼! 这群女鬼可算是恐怖片中标准的形象,长发,惨白,衣服破破烂烂,面露凶光。 她们一个个压着那老皇帝的双手双脚,还有一个直接进入了他的胸腹,只露出半个鬼身,已经是附身在那老皇帝身上了。 更离谱的是,那老皇帝嘴里也飘着一缕小小的幽魂,都在吸取着他的精魂,这样一搞,他只是落个终身瘫痪,还能活着就不错了。 这种搞人的方法,大概也只有江楚寒能做到。 因为就在他进来时,那些女鬼的眼神集体变了,不是黎欢的错觉,这面目凶残的女鬼,一见到江楚寒双眼就变成了桃心,犯起了花痴。 江楚寒走过去,招呼着女鬼们移开位置,这些花痴鬼立即照做,从老皇帝身上撤走了。 她们一走,那老皇帝的神色立即一变,瞪着江楚寒怒骂:“孽、孽障!” 江楚寒:“还是让他别说话吧。” 话音落下,那飘走的 分卷阅读105 一缕小魂又钻回了老皇帝口中,教他发不出声来,只能死死瞪着江楚寒,瞪得双眼都充了血丝。 黎欢走上前:“你让我来见他,是因为……” 江楚寒回过头,神色平静:“媒妁之约,父母之言,成亲时需有其一,我的母后已经死了,就让你见一下这个父王吧。” 虽然早已料到了,但亲耳听到这话,黎欢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揪,江楚寒用这么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出来,黎欢心中就跟堵住了一样,呼吸一窒。 她再看向床上的老皇帝,鬼倒栽葱似的压在他身上,不会立即要了他的命,却让他一日日生不如死。 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江楚寒对他痛恨至此? ☆、小暴君在线吃瘪 黎欢眼前划过的是江楚寒梦魇中挥之不去的景象, 她忍不住看向他, 没有找到一丝情绪波动, 江楚寒别开了视线:“既然见过了, 也无其他, 这便走吧。” 他又招呼着那些女鬼, 继续压在那老皇帝身上。 老皇帝翻着白眼,直挺挺躺着, 和尸体没两样了。 江楚寒似乎想要远离他一样, 牵着黎欢的手迅速走了。 黎欢跟在他后面, 边走边回头, 见那女鬼挥舞着水袖,依依不舍地对他们告别,当然,主要是对江楚寒。 快走出殿里, 黎欢忍不住问:“这事就这样了吗?” 江楚寒停下来,欲言欲止。 这时, 宫殿外忽然跑过一群侍卫, 大喊着:“抓住刺客!保护皇上和摄政王!” 两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一出吸引了过去,只听得外面人声四起, 乱成了一锅粥。 小蝙蝠从兵荒马乱中赶过来, 江楚寒皱起眉, 问它情况怎么样。 小蝙蝠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好像是进了刺客,那个小皇帝差点被刺了个对穿。” 江楚寒冷笑:“没用的东西, 我教他的功夫都喂了狗不成?连个刺客也能让他这么慌?” 话虽这么说着,但江楚寒的脸色中还是牵心。 黎欢也能明白,再怎么说,江轩都是他的亲弟弟,即便是个昏君,也是同父同母,他无法坐视不理。 江楚寒花了三年时间,教导这个弟弟练功习武,学会帝王之术,虽然现在看起来的确是喂了狗,但他还是想把他培养成一代明君。 黎欢随即说:“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不会有事的。” 江楚寒不放心,黎欢又说:“这个蝙蝠会陪着我呢,给我施个隐身术什么的,它还是做得到的,而且不是有暗卫吗?你不放心的话,就给我留一个就好了,虽然我隐身了他也找不到就是。” 这一番话说完,江楚寒才同意黎欢留在这里,嘱咐了禾雀之后,他才离开,带着一队侍卫去外面察看情况了。 黎欢望着他消失在殿外,小蝙蝠问:“你要隐身吗?” 黎欢转过身:“现在不要。” 她迅速朝殿里走去,又要去找那个老皇帝。 小蝙蝠跟在后面:“喂,你要去哪?那后面可是阴森森的啊。” 黎欢:“我知道,那里面有一堆鬼,会犯花痴的那种。” 小蝙蝠惊讶:“你现在胃口这么重了吗?连鬼都想要尝尝?” 黎欢:“你少胡说八道,我只是去问问情报。” 说着,她又来到了老皇帝的房间前,大步走了进去。 那些女鬼齐齐转过头来,高兴地盯着门口,但一发现只有黎欢来了,这高兴立马就不见了。 女鬼们幽幽地趴着,继续期待地盯着门口。 黎欢发现她们虽然有人形,但都不会说话,或许是等级比较低吧。 这倒是省事不少,她可不想听到这堆女鬼在背后悄悄议论的样子,尤其是议论的对象还是她刚拐来的夫君。 黎欢走到床前,伸手抓住一个女鬼,将她从老皇帝身上拎出来,女鬼幽怨地望着她,被放到了一边。 黎欢又戳了戳那老皇帝嘴里的一缕幽魂,那魂魄立即胆怯地离开了。 没了一鬼一魂压着,老皇帝幽幽醒来,盯着黎欢出了神,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绯、绯烟?” 黎欢听了两遍,辨认出这是江楚寒母亲的名讳,也就是那个传说中红颜薄命的绯烟皇后。 老皇帝不敢置信,神色中显露出痴迷:“绯烟,朕的皇后,你还活着……” 黎欢打断他:“不,她已经死了。” 黎欢自觉她一点也不像那位绯烟皇后,也许是她的凤冠和服饰让这老皇帝看花走眼了。 果然,这老皇帝定了定神,立即就失望地说:“你不是……” “我确实不是。”黎欢说,“我是江楚寒刚进门的王妃,名为黎欢。” “江楚寒?”老皇帝惊怒道,“那个孽障还活着!他还活着,要夺走朕的江山,他要杀了朕!来人啊,快拿下他!” 老皇帝大声嚷嚷着,枯瘦的脸青筋暴起,似将死之人回光返照。 黎欢觉得这老皇帝被鬼压身压久了,似乎真的脑子不清醒了,她解释道:“你早就不是皇帝了,现在是你的二儿子江轩坐着皇位,江楚寒没要你的江山,倒是把它匡扶得稳稳当当的,只要江轩不作死,百年无忧是铁定的。” 老皇帝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只嚷嚷着江楚寒要杀他。 黎欢懒得解释,只找了重点问:“当年绯烟 分卷阅读106 皇后之死,真的是返乡探亲时坠崖而死?” 一提到绯烟皇后,老皇帝的神态又变了,痴迷愧疚愤怒都涌到了他的脸上,他喃喃地说:“绯烟不会死,绯烟不应该死,那个术不该伤了她,就算其他人都死绝了,她也不该死啊。” 老皇帝自言自语着,语句中漏洞百出。 黎欢连忙问:“那个术是什么?怎么会和死有关?” 老皇帝哈哈大笑:“献祭术,自然是要死人啊,朕的血脉要多少有多少,死一个又怎么样?那城中人全死光了,又与我何干?” 黎欢咯噔了一下,抓住着老皇帝的衣领问:“你说什么献祭?你的血脉,难道就是江楚寒?你献祭了江楚寒?” “还有一城人。”老皇帝吃吃笑着,“只要能保住朕的江山,只要能继续和绯烟在一起,朕什么都愿意做,让那个孽障和那一群叛徒死在一起,已经是朕的仁慈!” 黎欢蓦然松开了手,往后退了退。 她觉得有些冷,可比冷更多的是热,由愤怒烧起来的热度,正在席卷她的全身。 她的视线有些虚浮,双脚也不像是踩在坚实的地面,而像踩着棉花。 小蝙蝠担忧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黎欢微微点头:“你知道那些事吗?” 小蝙蝠苦恼地摸了摸头:“大概知道,那个献祭术也波及到了那些毛团,就是那时候,毛团差点灭绝了,都是因为那个摄政王救了它一命,它们才有今天。” 黎欢转过头:“连妖怪都波及到了?” 小蝙蝠嗯了一声:“那是个歹毒的献祭术,简单来说,就是用一部分人的气运,转嫁到大多数人身上,进而逆转局面,修改整个国家的命格。” 老皇帝还在骂骂咧咧,说这些都是为了国家好,为了国家不得不这么做。 小蝙蝠说:“他的话倒也不是完全错误,那时候这个国家确实要亡了,这个老皇帝也是昏庸无能,无力回天,所以他才会同意了这么个阴狠邪门的献祭术,这个术杀光了一个要塞的百姓,连同绯烟皇后一起杀死了,唯一活下来的只有摄政王。” 小蝙蝠顿了顿:“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好像是绯烟皇后救了他,把唯一能保命的药给了他,自己却死于非命。” 它苦恼地挠了挠头:“总之,那个术之后,要塞就成了一座死城,听说那要塞是绯烟皇后的家乡,她的亲人一代代守卫着那里,世代都是忠良。可那老皇帝不知从哪里听信了谗言,称绯烟皇后的一家人想要谋反,而且,他还偏执地认为摄政王是绯烟皇后和逍遥侯的儿子,不是他的种,就存了把他们一起献祭的心。让绯烟皇后跟着返乡其实只是一个借口,否则让个小孩单独过去,就太可疑了。” 黎欢静静地听它说着,十个指头都掐进了手心。 小蝙蝠瞧着她:“还有一件事,我说出来你可不要太伤心,其实那个术的引子就在摄政王身上,也就是说,是他将阴邪之物带到了那里,而且,绯烟皇后把保命的丹给了他,其实没有什么用,因为他是极阳体质,就算成为引子也不会死,但这三者加起来,却大大增强了献祭的力量,一开始献祭只需要百来人就行了,但增强后的术法却整整吞并了整个要塞,不过效果也很显著,这个国家很快就复苏了。” 黎欢愣了愣,那鬼神的话就在她耳边,他说这个世界是建立在少数人生命之上的血腥产物,他一定是知道这段往事。 “可是,既然术起作用了,为何江楚寒最后又要和鬼神交易?”黎欢喃喃自语。 小蝙蝠道:“因为术的作用时间有限,最多十年就没了,不但气运没了,还会加速崩溃,所以他才献祭了自己,和那个趁人之危的鬼神交易了。” 然后,江楚寒便当上了摄政王,把这个该杀千刀的千古罪人治成了瘫子。 可是,他在那个逍遥侯身边长大时,看着杀母仇人的父王,又是何等煎熬呢? 黎欢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那老皇帝面前,一把抓住那缕幽魂,堵上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又捞过那个女鬼,倒栽葱似的按了进去,继续附身在他身上。 这老皇帝刚恢复一口气,立马就断了。 黎欢拍了拍手,恶狠狠道:“还是这样适合你,你就该和可怜虫一样活在这冷宫里!” 小蝙蝠看着被鬼压残了老皇帝,也是认可地点了点脑袋。 这种人自作自受,至少再瘫个十年,背上长满烂疮,虫子咬出无数个洞,生不如死过上一辈子,也无法偿清他的罪恶。 老皇帝瞪直了眼,似乎是知道自己又要一日一日躺下去,干枯的脸扭在了一起,用着最后的一口力气,喉咙里发出怪声:“杀、杀了我。” 黎欢冷笑:“到了现在,你觉得你还有去死的资格?” 要是两脚一伸,眼一闭,轻轻松松就解脱了,那未免太便宜了这老皇帝。 黎欢往后退:“别做梦了,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揪着你的魂摁进这躯壳里,等到它腐烂到了土里,你也别想解脱!” 老皇帝枯瘦的身体顿时一阵战栗,两眼绝望地瞪着床顶,脸上的枯肉颤抖着,似乎一具死去的骷髅架子。 黎欢不再看他,转身便离开了宫殿。 快到了殿外,小蝙蝠嘘了一声,叫黎欢停下:“外面有人!” 但也来不及了,黎欢一出去,就撞见到了江轩。 他站在宫殿外的庭院 分卷阅读107 里,身后只跟着数个侍从,有些失魂落魄地盯着地面,和之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小暴君形象有些不同。 小蝙蝠说:“他似乎没看到你,现在消失还来得及。” 黎欢摇了摇头,江轩虽然好像没注意到她,但其他人可是看见了,而且江楚寒是去救这小暴君的,怎么只有他出现在这里? 黎欢走上前问:“摄政王呢?他没事吧?” 江轩如梦初醒,呆呆抬起了头,直到看清了黎欢的脸,双眼中才重新焕发光彩:“欢欢,我可算找到你了。” 黎欢差点掉了一地鸡皮疙瘩,这声“欢欢”,她可真受不住啊。 “叫我嫂子就好了。”黎欢提议,随即马上又转回正事,“摄政王呢?他现在在哪?” 这话也是对后面那些侍从问的,现在这宫里的喧哗声似乎消失得差不多了,那刺客应该是被抓住了吧? 江楚寒出马,应该是手到擒来。 江轩回答:“别管他了,这个国家只需要一个王,有朕一个就够了。” 说着,他就要过来捉住黎欢的手。 黎欢警惕地退到了后面:“你对江楚寒做了什么?那刺客呢?” 江轩笑了笑:“刺客?朕怎么没听说过,哦,那皇兄大概是死在了刺客手里吧,死的时候还中了奇毒。” 黎欢大惊,这捉拿刺客竟然是这小暴君一手谋划的,江楚寒去救他,反而落入了他的圈套,中了计! 江轩耸耸肩:“最近我也发现了,皇兄似乎对朕还是不错的,他先前总是一点小事没做好就找我麻烦,但紧要关头又对我解围,就连我当上皇位,想要去他府中抢虎符也没有找我算账,所以我就想,他应该是对我还有念想,就想了这个计划,没想到还真成功了。” 江轩就是靠着自己无能又畏惧江楚寒的形象,让江楚寒放松了警惕,在江楚寒赶过去帮助他解困时,反而反将了他一军。 此时江楚寒正中了毒,被关在密室里,慢慢死去。 江轩心满意足,便跑过来找黎欢,妄想把黎欢也一并抢过去。 他说着自己的计谋,每个步骤,黎欢听着,气血上涌,忽然在他还说话时,便几步上前,扬手扇了他两巴掌。 这巴掌扇得又急又狠,江轩也不躲,结结实实挨了两下,脸上红了一片。 “江轩,你真是个混蛋!” 黎欢气得眼睛通红,嘴里怒骂道。 “要是江楚寒少了一根寒毛,你也别想苟活着!” 她说着又要往江轩脸上招呼。 这时,江轩身后的侍卫立即抽刀,要制服黎欢。 江轩满不在意地扬了扬手,反而让他们退下。 他擦了擦嘴边的血丝,乖张笑道:“皇嫂厉害,这手下完全不留情,和皇兄像极了。” 黎欢死死瞪着他:“你就和那个老混蛋一样,不得好死!” 江轩嘴唇染了血,腥气直冒,脸上若有若无地笑着:“这话可就过分了,我总归是比那老头好多了,至少我——” 说着,外面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啼哭:“皇上,救命啊!” 这声音打断了江轩的话,也让黎欢的脑壳隐隐作痛。 她听出来,这声音无疑就是秦飞雪。 想到这个名字时,黎欢的第一反应是她竟然还活着,第二反应是,她还是这么疯。 秦飞雪披头散发地冲进庭院里,衣裳破破烂烂,面色也极为憔悴,双眼中除了江轩之外,全然看不到第二个人。 她甚至不在意那些拿着刀的侍卫,就疯了般往江轩的方向冲去。 也不知是她冲的太快,还是侍卫都被她疯癫的样子吓了一跳,所有人的反应都慢了一些,秦飞雪迅速就到了江轩面前,抱着他的腿扑通跪倒了。 “皇上,我真的那个贱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投靠了摄政王,我对皇上却是忠心的!皇上一定要明察啊!”秦飞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嚷嚷着。 江轩厌恶地皱眉,一脚踹开了她。 “滚开,到底是谁把这疯子放出来?”江轩怒道,“狗奴才,都把朕的话放在了哪里?” 秦飞雪被踹得滚了两下,额上冷汗淋漓,却也顾不上这些,又要往江轩身边贴:“相信我啊,皇上,我对皇上是真心的,我一定会好好当皇上的妃子,不给皇上蒙羞啊啊啊。” 江轩又踹飞了她:“滚,疯婆子,给朕拿下,打死了扔出去喂狗!” 秦飞雪一脚被踹到了黎欢身边,她勉强地坐起来,支起上身。黎欢见她手腕上脖子上都是伤痕,不知是自己划的,还是被人抽的,凄惨地横在这个本来还算清秀的身体上。 秦飞雪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黎欢的视线。 两人一撞眼,秦飞雪现是一愣,接着眼中烧起了仇恨的火焰,嘴里喃喃地念:“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货,抢走了我的东西,尚书千金,摄政王妃,皇上新欢,那都是我的,都是我秦飞雪的,你还给我!” 黎欢立马收起了刚才一点兔死狐悲的怜悯,这个女人落到这份上,仍然一点也没有改变,不过是活该如此。 秦飞雪面色扭曲,眼中射出怨毒的光:“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了我!” 她蓦然起身,从袖中掏出一片瓷片,直直扑向黎欢,她大叫着:“黎欢,我要毁了你!” 她便握着那锋利的瓷片,往黎欢的脸上的割去。 江轩变了脸色:“快给我拿下着疯子!” 这话来得也 分卷阅读108 晚了,那些侍卫看着秦飞雪已经是半个废人,断然没有还手之力,也没放在心上,只想看看她被江轩踹来踹去,围观一下好戏。 这时候秦飞雪忽然发难,还是朝相反的方向,他们也赶不上了。 黎欢下意识地后退,右手却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她连忙握住,反射性往秦飞雪手上一扫,挡住她的攻击。 黎欢根本没看清自己拿的是什么,这时,秦飞雪却瞬间惨叫起来,不知从哪飞来的两柄暗器双双打中了她,形如飞镖般的武器一个击中了她的腿,阻止了她再往前,一个刺中了她的手腕,打落了她手中的瓷片。 秦飞雪惨叫着,脚下也是一个踉跄,支撑不住地往前扑,正好撞向黎欢用来挡住她的武器。 这时候,黎欢才看到自己手上拿的是那柄做成了死器的匕首,秦飞雪扑过来,正好划中她的脸。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黎欢想要收手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匕首寒光闪烁,秦飞雪生生撞上,脸上皮开肉绽。 “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脸——” 秦飞雪惨叫着,流着血倒在了地上,她拼命地按住脸上的伤,眼中满是恐惧。 从小到大,她都是凭着这张脸活着,现在却割了个口子,这比直接杀了她还痛苦! “皇上、皇上救我!” 秦飞雪捂着脸哭天喊地,江轩理都没理她,直接走向黎欢,去看她的情况了。 秦飞雪哭得更加大声了,但无论如何,她的脸都已经毁了。 这死器刺到普通人,留下的伤痕永远也无法治愈,只会一直裂着,时不时流出血,直到死去。 黎欢也是愕然,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匕首。 小蝙蝠抓着匕首的鞘,飞到了她身边。刚才就是它偷偷钻进了乾坤袋里,将那匕首拿出来,递到了黎欢手中。 “我这招还不错吧?与其让你忽然消失,不如直接搞定这个白莲花。”小蝙蝠说道。 黎欢微微皱眉,对它摇了摇头,示意它不要管她,直接去找江楚寒。 小蝙蝠瘪了瘪嘴,放下匕鞘就飞走了。 秦飞雪还跪在地上嚎哭,企图吸引江轩的注意,但江轩只关心黎欢有没有事,并且让那些侍卫都聚拢到黎欢身边,保护她周全。 他看得清楚,方才秦飞雪偷袭黎欢,那两枚不知从哪飞出的暗器都不是他的人扔的,那就是有敌人在附近! “到底是什么人?”江轩警惕地望着四周,至于秦飞雪,反倒变成了挡刀的炮灰。 秦飞雪见根本无人关心她,手脚被扎了两个洞,脸上也被划了一刀,更是涕泪不止。 江轩一心难二用,听得烦躁不已,当即怒喝道:“把这贱婢拖下去!除了她的籍贯贬入奴籍,完事了朕再抄她满门!” 江轩下令,立即有人架起了她,秦飞雪面无人色,被拖着提了出去,地上留下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很快人就不见了。 江轩转头望着黎欢:“受惊了吧,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黎欢退开了一步,面色阴沉:“江轩,你这个混蛋,我是你嫂子,你就算眼瞎了看中了秦飞雪,也别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这话一出,江轩反而委屈上了:“在你眼中,我的眼光就那么差?我明明没看中那个疯女人啊。” 呵呵,只是这次没看上而已。 要是黎欢没穿过来,现在他已经和秦飞雪凑合上了,准备亡国前奏了。 黎欢忍着嘲讽问道:“江楚寒在哪?带我去见他。” 江轩移开了视线:“都说他已经中了我的计谋,差不多该命绝于世了。” 话音落下,一个声音不轻不重地飘了过来:“你说谁会命绝于世?” ☆、王妃,今晚一起 声音落下间, 一袭华衣忽然从庭院中的树丛走出了出来。 黎欢循声望过去, 这个人不是江楚寒, 又是谁? 江轩大惊失色:“皇、皇兄, 你、你还没死?” 江楚寒站在众人面前, 不仅没死, 还活得好端端的,他的视线落在黎欢身上, 两人目光交汇, 瞬间便心意相通。 黎欢这下肯定了, 有人很快就要倒霉了。 江轩后退了半步, 惊吓道:“你明明中了剧毒!为什么你还活着?” 江楚寒:“本王确实中了毒。” 江轩:“可、可是……” 可江楚寒悠然自在,一点也不像中了毒的样子,而且,刚才的那两枚飞镖, 无疑也是他扔的。可疑的地方就在于,他扔出飞镖后, 竟然没人能看到他。 黎欢扫了他一眼, 看到小蝙蝠从他身边飞过来,停在黎欢身边, 解释道:“刚才我给他们施了隐身术, 没让他们那么快现身, 哼,那小暴君吓了一跳对吧?” 江轩确实是吓到了,但主要还是因为江楚寒还活着这件事很不可思议。 不过, 黎欢听到它说的“他们”,难道还有人和江楚寒在一起? 黎欢又往周围看去,忽地见到一抹身影闪过,迅速飞出,趁着江轩被江楚寒吸引了注意力,手中短刀立即刺向他的脖子! 电光石火间,只有江楚寒反应最快。 他蓦然来到江轩面前,挥起剑挡住了这一攻击。 这时,黎欢也认出了偷袭者是谁。 “若兰?”黎欢愣愣看着这个之前逃出王府,又投奔了 分卷阅读109 江轩的女人,她竟然是刺客? 若兰现出了身形,一招未遂,又要出第二招,江楚寒没给她机会,手上剑锋一挑,打落了她的短刀。 若兰失去了武器,身形一踉跄,正好被侍卫齐齐包围,刀剑都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为什么?”若兰用仿佛被背叛的眼神望着江楚寒,“为什么你要阻止我?你不是也恨着这个皇室吗?” 黎欢看得愣了又愣,敢情他们还认识? 江轩也是呆头呆脑的,若兰分明才投奔他,甜言蜜语说什么都不要,这会儿就对他刀剑相对,难道她的不要,其实就是要取他的性命,其他都不要? 若兰被擒住,仍盯着江楚寒,冷眼嘲讽道:\刚才我救了你,不过是想让你帮我引开这小混球的注意,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我看错你了!” 江轩反应过来:“是你救了皇兄!” 他急促地说道,但比起之前,语气里倒是有一点点放心了。 若兰大笑:“是我又怎么样?我还要告诉你,那个又疯又傻的女人也是我放的,她的眼中只有权势,所以我猜到放她走了之后,肯定会找到你,在你被缠住时,我就打算砍下你的脑袋,让你防不胜防!” “你、你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江轩气愤交加,“朕哪里对你不好?” 若兰冷冷一笑:“这件事与你无关,要怪,就去怪那个老皇帝!我进宫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接近他,杀之而后快!可没想到,有人比我先一步做了。” 若兰看向了江楚寒,眼神中不知是怨恨还是羡慕:“那老不死的皇帝瘫在床上,生不如死,我要是去杀了他,反而是给了他解脱!我只后悔自己来晚了,没了亲手报仇的机会!” 江轩走上前,一把掐住了她:“为什么你要杀我父王?” 若兰的脖子被他捏着,却和没事人一样哈哈大笑:“那个暴君坏事做尽,丧尽天良,死一千次也不足惜!光是十三年前,刈城覆灭的惨剧,就足以让他千刀万剐,永堕无间地狱!你应该也没忘吧,你的母后绯烟皇后,也死在了那座城里!” 江轩骇然,双手竟松开了她,嘴里喃喃道:“不可能,我的母后是坠崖而死,我的哥哥也死了,他们根本没到那座城。” “你就这么欺骗自己一辈子吧,可我要告诉你,你的母后和皇兄,就是死在那个地方,被你的父王活活生祭,死无葬身之地!”若兰恶狠狠道,“就和我的家人一样,他们都死了,唯一活下来的只有我,就因为我那天刚好出了城,回去后所有人都死了!” 若兰描述着十三年前的惨案,双眼通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从那天起,我的人生就剩下一件事,我发了誓要不顾一切地复仇,要那老皇帝血债血偿!你不过是被他连累了而已,要恨就恨你为什么会生在这里,和你那个父王一样昏庸无能,坏事做尽!” 江轩神色木木的,脸上和蒙了死灰一般,嘴里念叨着不可能,视线转向了江楚寒。 江楚寒一直没有说话,黎欢也是,她听完若兰的话,才总算明白了,这个若兰的确和她想的一样聪明果断,她是为了复仇而来到这里,投奔江轩也不过是降低他的戒备,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 “够了。”江楚寒道,“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即使你杀了所有人,死去的人也不会复活,更何况,那些人已经得到了报应。你继续执着复仇,只是空妄之念,注定一无所获。” “那我的娘亲,我的爹爹,兄长还有弟弟,就活该死在那里?”若兰凄凉嘶吼着,“那剩下一万八千人也活该去死?!整座城都活该被灭?!” “他们并非白白死去。”江楚寒缓缓道,“至少,他们的死换来了十年的平静,国泰民安,滋养了剩下的所有人。” “不!我还是憎恨,我诅咒这个世界,这个吞着死者之血生长出来的世界,它长得越好,那些死去的人就越惨,他们一整家一整家全都被葬送了啊,亲朋好友都死在了一起,没有人记得他们,也不会有人悼念,那些还活着的人,他们的笑容都是建立在他们的死亡身上啊!” 若兰哭泣着,仿佛用尽所有力气,跪倒在了地上。 离她最近的江轩愣愣地看着她泪如雨下,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移开视线,却不知该看什么。 一切都不一样了,只要知道了那繁花之下的尸骨,看到的一切就不一样。 黎欢走上前,微微握住了江楚寒的手。 如今,她也明白了,那个鬼神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说的,就和若兰说的一样,这个世界充满了罪恶。 而她让江楚寒留在了这个世界里。 这就是她的罪恶。 她已经全部明白了。 黎欢试着握紧他,江楚寒的手微微发凉,而她的手温软暖和,小心地抓紧了他,指尖还有些颤抖。 江楚寒回握了她,只是轻微的一下,却告诉她不用担心。 “这是真的吗?”江轩喃喃问。 他走向江楚寒,步伐有些不稳,身形晃晃荡荡。 黎欢下意识挡在了江楚寒面前,江轩还不知道江楚寒就是他那个死去的哥哥,是他那个母后同胞生出来的兄长,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将江楚寒视为夺去他皇位的敌人,但江楚寒却做不到,他仍然将江轩视为亲人,注定无法对他痛下杀手,所以才会掉进江轩的陷阱。 这次不能再发生了。 黎 分卷阅读110 欢拦住了他,江轩仿佛没看到一般,失魂落魄地望着江楚寒。 江楚寒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珠像嵌在暗夜里的石头,冷硬无比:“这是你的事,信或者不信,你自己去判断。” 江轩呵呵一笑,踉跄后退了两步:“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什么也不肯告诉我,皇兄啊皇兄,你从来都是这样,只教我不能去做什么,却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做,而我呢,你不叫我去做什么,老子偏偏要做,你不让我吃院子里养的兔子,我偏偏要烤了,你不让我当皇帝,我就要当给你看,你说杀人不好,我非要杀几个,你说黎欢是你的,我马上就要抢过来!” 江轩恶狠狠地瞪着黎欢,咬牙切齿想扑过去,从江楚寒手里夺走。 黎欢觉得自己无辜得很,她看了一眼江楚寒,江楚寒握紧了她,眼睛紧盯着江轩:“你敢。” 江轩又是大笑:“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不是差点就毒死你了吗?要不是那个女人从中作梗,你早就死了!” 黎欢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你这个混蛋!他是你哥!你亲哥!” 江轩却是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亲哥又怎么样?你以为我没有听见?你和父王谈话时,我都听到了!是他杀了母后,杀了一城的百姓,还想杀了我死里逃生的兄长,也就是你——” 江轩瞪着江楚寒:“那时候你应该中毒了,我以为你肯定是死了,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继续按照计划行事——难道你还想要我给你赔罪,一起去死?” 江楚寒:“我没有怪你,你恨我怨我恼我都是情有可原,这三年里,我对你确实过于苛刻,但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这个国家,我并没有不让你不当皇帝,恰恰相反,我是为了扶你上皇帝的位置,才这般严格要求你。如果你走错了路,那便和父王一样,必须由我来清除。”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江轩红着眼嘶叫,“你都听到那个女人说的了,我和老不死的瘫子一样昏庸无能,根本没有区别!我就是个混账东西,我想杀了你,还想把嫂子抢过来,还想和你一辈子对着干,做尽这世间的所有坏事!” “你至少还做对了一件事。”江楚寒望了一眼地上的血迹,是秦飞雪被拖出去时留下的,“你没有被那个女人蒙骗,还想要保护你的嫂子。江轩,你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 黎欢情不自禁点了点头,至少,现在的情况和剧本中写的很不相同了。 江轩不知是哭是笑,神色和无力跪地的若兰一模一样。 “你该杀了我,就和我杀了你一样。”江轩喃喃道,“要是你不动手的话,以后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恶心事,就和父王一样,连母后都敢欺骗,都敢杀害。” 若兰抬起头,也望着江楚寒:“你也应该杀了我,现在我都知道了,你也是那个狗皇帝的嫡长子,就算你的母亲死在了那里,我也同情不起来,总有一天,我会报复给你们。” 江楚寒低头看着这一个两个的,都要他宣判他们死刑,他叹了口气:“都够了,过去的事与你们没有关系,要追究责任,那些人也死伤殆尽,都起来吧,要弄脏手的事,已经轮不到你们了。” 早在三年前,江楚寒就将这所有的事,在大清洗中处理完毕,曾参与这些事的人,都得到了报应,包括他自己。 江楚寒没有意愿再揪着过去的事不放,反而劝他们放手。 黎欢清楚,这才是江楚寒的本性,他不会伤害还不需要得到报应的人。 至于若兰,她还救了江楚寒一命,自然不会再追究她的过错,反而恢复了她的自由身,天下之大,任由她去遨游。 而剩下的江轩,江楚寒便不曾对他狠心过,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胆子大了,想要杀了他,这件事也并非难以理解。 江楚寒倒是觉得,分析为何江轩的计划会失败,才是正确的做法。 于是,黎欢跟着这两人回了乾宁宫,就听江楚寒对江轩讲课,这鸿门宴的设计还有哪些不合理之处,才导致了他的失败。 江楚寒一个个讲解完,江轩盘腿坐在他面前,听得满头大汗,更是觉得自己漏洞百出,无脸见人,在江楚寒面前抬不起头来。 江楚寒讲完之后,喝了口茶,这回提起了要事:“我听说你之前在找虎符?” 江轩眨了眨眼皮子,有种要被秋后算账的预感。 江楚寒却从怀中拿出了虎符,放到了他面前:“你想要这虎符,现在就能拿去。” 说着,他还又放上了一份大礼:“你要找的国库,也在这里。” 他拿出了一个乾坤袋似的的荷包,也放在江轩面前。 有了这两样,江轩的皇位便可稳抱无忧。 但江楚寒平静地像是交代遗言的口吻,让江轩吓得不敢去接:“哥,哥是不是想要退位不干了?” 江楚寒微微抿着唇,下意识地瞥向了黎欢。 黎欢早就在看着他们,江楚寒一望过来,她马上就接收到了讯息,江楚寒的确是想要退位。 虽然他一直没有明说,但是,他的时间不多了。而这短暂的时间,他都想要留给黎欢,两个人一起度过,而不用烦心国事。 江轩看到这情况,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汪汪道:“哥,你是我亲哥,你可不能有了嫂子就不要我,我还指望着有人能帮我批一批奏折,实在是他娘的太多了—— 分卷阅读111 啊,我不小心骂了母后,我该打,干脆就打死我算了。” 江轩本就薄弱的意志败下阵来,哭着求江楚寒别撂下担子就跑,差点就给他磕头了。 黎欢打了个圆场:“其实也不用这么快决定,新皇刚刚上任,也需要人扶持,不然被歪脑筋的逆臣贼子带到了歪路上,就得不偿失了。” 黎欢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客观亲切了一些,装成不知道那藤的情况,也不知道江楚寒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尽量乐观地阐述。 江轩也一起附和:“嫂子说的都对,要是我一个不小心被带到了沟里,可就枉费了皇兄多年的栽培,一切就完蛋了,不但这个国家遭殃,连皇兄皇嫂也会连累,我就是千古罪人。” 江轩忽然自知之明爆棚,痛彻心扉地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 这大概是因为,他能看到前路了。 有那个瘫在床上的老皇帝作为活生生的案例,江轩一天之内就成长了不少,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很爱他的母后,痛恨害死了母后的老皇帝,也许是因为他也不想成为老皇帝那样的人。 归根到底,江楚寒这三年对江轩的努力没有白费。 黎欢看着江楚寒犹豫片刻,答应了江轩的请求。她慢慢退出房间,留下这对兄弟好好叙旧。对于他们已故的母后,他们想必还有很多话要说,而江楚寒的死里逃生的经历,也足以说上几天几夜了。 这些黎欢隐隐都能猜到。 她走到了皇宫的天阶前,此时已经临近晚上了,天空依然澄亮,一轮月亮挂在空中,像个大盘子似的。 夜飞的小蝙蝠匆匆地赶了过来:“你们这是要留在皇宫里?不回府上了?” 江楚寒留宿宫中,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不过小蝙蝠记挂着那些毛团,才开口问了问。 黎欢:“这里没事了,毛团它们也还好吧?” 小蝙蝠敷衍道:“还行吧,我去看了一眼,感觉我一离开,它们就和不认识我一样,只顾着自己玩。” 黎欢投去了同情的一瞥,又道:“这城里的情况如何?那些鬼气散了些吗?” 小蝙蝠:“怎么可能?反而越多了,城里的人都昏昏沉沉,快魂不守舍了,这宫里也好不到哪去,你们纯阳纯阴的体质感觉不到,可凡人都要承受不来了。” 话音落下,屋里蓦然传出轰然一声响。 接着是江楚寒的声音:“江轩?” 黎欢立即冲了进去,却见江轩倒在地上,身边打翻着不少奏折本子,显然是昏了过去。 小蝙蝠验察了一圈,道:“是鬼气入体了,他是九五之尊之体,那些鬼气更喜欢附身,正好送嘴里了。” 房间了一阵沉默。 黎欢看了看江楚寒:“现在这要怎么做?” 江楚寒:“叫宫女扶他回宫,休朝数日,直到他醒来,其他事务我来暂代。” 黎欢担心的是以后,江楚寒却道:“不必忧心,这只是暂时的,等罗刹收回鬼气,江轩就会转好,和正常人一样。”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让那个鬼神罢手? 江楚寒没有明说,但黎欢隐约觉得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在进宫之前,或者更早之前,他就打算好了。 他仍然会找那鬼神继续交易,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会让鬼神收手。 可是,他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与虎谋皮,便无法独善其身。 这一点,他也早早就接受了吗? 黎欢没法问出来,即使继续问,江楚寒也不会告诉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她也早就知道了。 但这次,你不会如愿以偿的。 黎欢暗暗握着拳。 这一次,不会再让他一个人承担了。 * 夜深了,黎欢掌着火烛,轻手轻脚地到了御书房中。 江楚寒还在执笔批文,灯光下的剪影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黎欢慢慢到了他身边,他才抬起头,烛火一晃,在他如玉的脸上划过一道浅浅的淡痕。 “这么晚了,你该入睡了。” “这应该是我说的话。”黎欢走过去,放下了烛火,一缕异香从燃烧的火烛中逸散而出。 “江轩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也找了太医,说是劳累过度,休息休息就会好起来。”黎欢说。 这后宫的事都交给了黎欢,江楚寒点了点头,表示很放心。 两人都没有继续江轩的话题,如果说下去,就会牵扯到解决的办法,而他们都有不同的想法。 黎欢故作轻松道:“今晚我该睡哪里呢?” 在摄政王府中,他们其实还是分房睡,第一个原因是江楚寒每天都很晚才能处理那些不停呈上来的事务,第二个则是黎欢真的没脸和清醒过来的他睡在一起,光是为了治病的那一晚,就够尴尬的了。 黎欢提起这个话题,江楚寒也毫无防备,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才接着说:“今晚,和本王一起。” 黎欢微微一笑:“好啊。” 江楚寒忍不住伸出手,扣住她白雪似的细腕,拉向自己。 “黎欢……” 他欲言又止,漆黑的眼中映出烛火飘摇的光,深沉又不舍。 黎欢展开笑颜,用这个举动告诉他,他什么也不用说,就已经明白。 “你……” 江楚寒微一迟疑,桌案上的烛火忽然炸裂,火光一闪,房间中异香弥漫。他转过头,烛火恢复了平静,但那香气却更为浓烈了。 手脚逐渐沉重,缓缓失去知觉,江楚寒忽 分卷阅读112 然明白了什么,他转向黎欢,撞进她如花的笑靥中,视野却逐渐暗下。 “你想……” 江楚寒最后想要说出什么,但只有两个字溜出了嘴里,他便无力地倒下,手中的笔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一圈。 黎欢捡起了笔,小心地摆放在笔架上。 江楚寒伏在桌案上,眉头微微皱着,已经睡着了。 根据那只小蝙蝠的说法,这烛火中的香能让人昏迷上一天一夜,它特意回了一趟摄政王府,将它从檀木盒里拿出来。 黎欢吹灭了那根烛火,静静地凝望了江楚寒一会儿。 他沉睡着,和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况一样,但一切又变了。 黎欢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了他散开的头发:“抱歉,要用这种办法对你。” 她小声地说着:“不过,如果我现在不用,你也会对我用吧,别以为我很笨,就猜不出你的心思,哼,你肯定是想要放倒我,再一个人去和那鬼神谈判。” 黎欢两手叉腰,所以她才要先下手为强。 沉睡中的江楚寒无知无觉,黎欢看着他俊美的侧颜,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嘟囔着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想过了,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如果是我和那鬼神做了交易,说不定不会如他的心愿乖乖挂掉,而是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呢。” 黎欢语气轻快地说。虽然,小蝙蝠已经告诉过她,这种事没有可能,她是被召唤才过来的,自然没有召唤,就无法回去。 只会如同一缕幽魂,消失在这茫茫天地间。 黎欢还是打起精神,自我安慰地说着。 手指却微微颤抖,眼眶也变得热热的,她伸出手,再次探向江楚寒,却又害怕在触碰到他的瞬间便留恋起他的温度,不敢再放开。 黎欢动作一顿,接着狠狠缩回了手,强迫自己转过头去。 她飞快地跑向门口,胡乱往脸上抹了一把,便对外面望风的小蝙蝠说:“好了,现在带我去见他吧。” 说着,她便要踏出门去。 这时候,眼前的世界却恍然变得模糊了。 黎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景象便天旋地转,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倒在了地上,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 她好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极力看向了桌案的方向,江楚寒还是睡在那里,一动不动,同时间,房间的烛火也悄悄地燃烧着,异样的香气仍弥漫了整个房间。 这不是她的。 黎欢想到这一点,便控制不住地睡了过去。 门口,小蝙蝠望着这两个双双昏睡的人,为难地皱起眉:“这下,可要怎么是好呢?” 然后,它得出的结论是:“算了,反正不会再比这更糟糕了,就随缘好了。” 话是这么说着,它还是费劲地抱来两床薄被褥,盖在了两人身上。 夜色缓缓流逝,星辰渐次隐去。 就这样度过了一夜。 黎欢仿佛还在梦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睁开眼,周围是钢筋水泥铸就的高楼大厦,她正坐在车中,身边坐着一个妇女。 “妈、妈?” 黎欢不敢置信地看着身边微笑的女人,这熟悉的音容相貌,正是她记忆中的母亲。 她又回到了那个时刻,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的时刻。 必须让车停下来。 她惊惶地去找司机,喊着让他停车。 然而母亲却抓住了她的手腕,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接着,她拿出一个信封,从中掏出了一张照片。 黎欢没来得及看清那照片是什么,只看到那辆卡车朝着侧窗冲来,剧烈地撞向了她的母亲。 那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破碎的车窗,母亲飞起的身体,撞过来的卡车,都停在了那瞬间。 下个瞬间,黎欢突地睁开了眼,一个鲤鱼弹跳,立即坐了起来。 她茫然四周,不是在车中,也没有现代世界的高楼,眼前还是一片古色古香,安静隽永的古代建筑。 她果然还是在书房中,黎欢晃了晃脑袋,忽然想起了做梦之前的事,她迷倒了江楚寒,自己也倒下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叫出声来:“禾雀!禾雀!这是怎么回事?” ☆、我等你 小蝙蝠就倒挂在门口, 惺忪地睁开眼说:“你醒了啊, 正好, 那就是你了。” 黎欢望了一眼外面, 天色微微发亮, 是快要天明了, 她竟然睡了一晚上? 黎欢声音发紧:“他呢?江楚寒人呢?他是不是——” “你别急,看看后面就知道了。”小蝙蝠慢悠悠地说。 黎欢应声看过去, 江楚寒仍伏在桌案上, 没有醒来。 “现在只有你醒了, 我就带你去见那个鬼神吧。”小蝙蝠说。 黎欢一颗心落下, 听到这话又提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蝙蝠抓了抓头:“你还没搞清楚吗?昨天晚上,你们都给对方下了迷药,把双方都迷倒了。” 黎欢眨了眨眼:“他果然也是想放倒我之后,就去见鬼神?” 小蝙蝠点点头:“就是这样。” 黎欢:“那他的迷药, 也是放在蜡烛里。” 小蝙蝠:“正是如此。” 黎欢:“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小蝙蝠:“因为那些蜡烛,也是我给他拿过来的啊, 你们都把计划告诉了我, 这让我很为难啊, 分卷阅读113 所以我就决定谁的计划都不泄露, 等你们谁还醒着, 就带谁去送死——哦, 不是,是去见那个鬼神,不过也差不多啦, 都是死路一条。” 黎欢像是没听到它的嘟囔,呆呆地走向了江楚寒。 他还维持着昨夜的姿势,只有身上多了一张被子,安静地睡着。若不是他劳累过度,魂魄虚弱,现在应该已经醒了,在她醒来之前,他就找到了那个鬼神。 黎欢颤抖着伸出手,终于触到了他的脸,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忍不住落下泪,滴进了他的发间。 她噙着泪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他。 “再见了,江楚寒。” 她低声说着,江楚寒眉头一动,似乎就要醒来。 她连忙擦干了泪,狠心转身,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小蝙蝠跟着她后面,指引着她该怎么离开皇宫。 因为有江楚寒的口谕,黎欢一路畅通无阻,甚至还找了辆马车,很快,她便出现在了皇城外的街道上。 “现在不需要马车了,一直往南走,就会遇到许多鬼道,沿着鬼道走,自然就会碰见那个鬼神。”小蝙蝠指示她下了马车,黎欢走在路上,此时还是大清早,路人行人皆无,只有零星的小贩在准备着今日要售卖的商品。 街道凄清无声,黎欢朝着南方走去,路过一条小巷口时,里头忽然传来一声呜咽。 黎欢感觉到一种异常的熟悉感,便停下来,往里面看去。 正好,那躺在里面的一堆也望来过来。 之所以说是一堆,是因为那巷子里扔满了垃圾,黑乎乎的一坨又一坨,那上面正好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长发女人,她的衣服浑身破破烂烂,脏污不堪,沾满了垃圾的臭味,几乎是从垃圾中长出来的一般。 黎欢盯着这堆东西,不太确定地问:“秦飞雪?” 那堆垃圾蓦然一颤,结成了垢的头发下,那双怨毒的眼直直盯着黎欢:“妖女!妖女!你这个妖女,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勾走了皇上的心!” 黎欢见她这般不堪之下,眼神仍是疯狂,倒是放下了心:“你错了,我勾走的不是江轩的心,是江楚寒啊,你到现在都没明白吗?江楚寒才是掌握天机的紫微星,你倒贴江轩有什么用呢?更何况还没贴上。” 秦飞雪一只脚被废了,气得趴在垃圾上直哆嗦,神色扭曲:“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皇上不看看我,为什么所有人都抛弃了我!” 秦飞雪痛苦地抓着脸,那道无法愈合的伤痕立即裂开来,流下了鲜血。 黎欢怜悯地看着她,这个女人沦落到这个地步,就连尚书府也抛弃了她。 昨天,江轩还醒着时,就下了一道圣旨,上面列举了秦飞雪所做的一系列恶行,以及她如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道圣旨和秦飞雪都一并交给了尚书府。礼部尚书看完圣旨,当即勃然大怒,与秦飞雪划清界限,将她赶出府上,让她流落街头,一辈子苟且偷生,永无安息之地。 秦飞雪趴在垃圾里喃喃自语:“爹娘,飞雪冤枉啊,不是我想要盗那虎符,我也没有想要杀皇上,冤啊……” 黎欢呵呵一笑:“是啊,你没想杀江轩,你只是想杀了我。” 秦飞雪恨恨望着她:“我什么也没做错!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才是尚书府的千金小姐,我才是应该被封为秦妃的人,我才是应该得到皇上和摄政王宠爱的人!那才是符合我的人生!我只是想夺回这一切,有什么不对吗?” 黎欢歪了歪头:“其实也没什么不对,从你的角度看,你好端端地当了十几年千金大小姐,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原来是个下人之女,然后就变成了丫鬟,应该很难接受吧,想要夺回来也是人之常情。” 黎欢十分理解地说完这段,随即眼神一冷:“只不过呢,这个世界种下什么因,就会结出什么果。你看看你自己,一身污泥,臭味难闻,这不是因为你正躺在垃圾里,而是因为,你就是垃圾,就是那些臭泥烂虾本身!你从一开始便愚昧自私,又蠢又贱,一股腐烂味,能把所有对你好的人熏走,留下和你一样臭味难闻的烂人。你就是这样蠢,只会把错怪到别人身上,丝毫不肯反省自身就是一滩惹人厌的烂泥,坏到了骨子里!要是连你这样的都能活得好好的,不受一点报应,这个世界就不会好了!” 秦飞雪听得一愣一愣,肮脏不堪的脸上又是不甘又是茫然。 黎欢缓和了语气,又对她笑了笑:“不过,至少你现在还活着,江轩听了他哥的意思,没有把你和尚书府都抄了,感谢皇恩吧。然后趁着你还活着,多做点好事,或许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 说完,黎欢便往前走去。 秦飞雪拖着残废的腿,往外爬了几下,忽然望着黎欢的背影,阴恻恻地笑了出来。 黎欢回过头,秦飞雪泄愤似的盯着她,大笑道:“妖女,你就快死了!我都看到了,你就要死了!” 黎欢还以为她又要说什么惊人的话呢,这种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啊。 黎欢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没事的话,我就走了,不用再见了。” 秦飞雪还是在后面又笑又喊,疯狂至极:“你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哈哈哈哈哈——” 黎欢只当做没听见。 一直没说话的小蝙蝠倒是开了口:“她说的是真的。” 分卷阅读114 黎欢:“我也没否认啊,我确实是凶多吉少。” 小蝙蝠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将死之人会和将死之人有某种感应,就是能发现对方寿命已尽。” 黎欢停了下来,缓缓看向它:“那就是说……” 小蝙蝠点点头:“那个女人就快死了。” 黎欢沉默不语。 小蝙蝠看她这样,立即又说:“不过这和你没有关系,虽然你用死器划了她一刀,但那刀浅的很,也没到穴位上,流的血很少的,还要不了人命,就是破相了很难看而已。她的死应该是其他事吧,反正也是她咎由自取。” 黎欢抬起头:“不用这么安慰我,我也是将死之人了,这样的事我还能承受。” 说着,她瞥向了前方,一条狭窄的小路突兀地出现在前方,竟看不到尽头。 “这就是你说的鬼道?”黎欢问。 小蝙蝠点着头道:“没错,沿着这条路走过去,便是那鬼神的地盘,他察觉你的存在,肯定会出现的。” 黎欢颔首,随即一只脚踏上了那条鬼道。 小蝙蝠没有跟过去:“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再过去的话,毛团就会有危险。” 黎欢取下了腰间的乾坤袋,那个装着毛团的檀木盒就在里面,和其他零零碎碎的古董花瓶之类的放在一起,黎欢将这些都交给了它。 “再见,禾雀。”黎欢认真道,“好好照顾你的毛团吧,别让它们少了。” 小蝙蝠双眼一红,爪子用力抓过了乾坤袋,随即扑着翼手背对着黎欢,声音沙哑着:“你快走吧,再耽误的话,摄政王也要来了。” 黎欢笑了笑:“谢谢你,禾雀。” 小蝙蝠扑着一边翼手,一边往脸上揉了两下,把眼眶里的水珠都揉了干净,这时,它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平时的英明神武,才扭过头,想要对黎欢说不用谢它,反正它也不是自愿要帮她,都怪那些水果和花蜜太诱惑蝙蝠,它才会同意留下来帮助她。 然而,它转过身去,黎欢却已经消失了。 连一句告别都没来得及说。 “其实,我昨晚做了一个梦。”黎欢站在了鬼道上,对着看不到尽头的鬼道说着,“我梦见了母亲去世前的时候,我一直想要忘记,但越是这么想,它就越是出现,但到这里后,我几乎没有梦见了。这次梦到那个时候,我反而感觉到了安心,这个梦比之前都要清晰,对了,她还想拿相亲的照片给我看来着,不过,我没有——” 黎欢说着说着,忽然感觉不对。 她往后看了一眼,小蝙蝠已经不见了。 黎欢收住了声音,她所站的地方已经不是原来的地方,周围的环境都变了,不再有街道,也没有任何活人的迹象。 她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所见之处,都是一片片荒凉的枯死的山,灰暗无边。 黎欢眨了眨眼,巡视着这奇怪的世界,忽然间,她从这荒凉中看到了一抹盛开的血红。 那个红衣的鬼神便站在前方的一棵死树之下,笑意盈盈地望着她这个客人。 “看来,你已经知道,你犯下了多大的错误。”红衣的鬼神胜券在握。 黎欢迎着他戏谑得意的目光,坦然说道:“你是对的,我已经知道了,十三年前的那些悲剧,还有江楚寒为何要和你交易,他不惜身死,也要拯救这个国家的百姓。他是想赎还他曾经的罪恶,然后归于平静,而我却强行将他留了下来,留在了这个让他将自己视为罪恶的世界。” 黎欢顿了顿,又接着说:“错的人是我,我让他成为了背信弃义的人,我让他强行留了下来。可是尽管如此,尽管这是错误,我也要继续下去,我要继续让他留在这个世界,直到他原谅自己。” 罗刹忍不住鼓起掌来:“这种牺牲精神,可真让人感动。” “你不必讽刺我,我来这里,不过是因为我们虽然目的不同,但想要做同样一件事。”黎欢道。 罗刹微微笑了起来:“没错,所以我会实现你的心愿。” 黎欢也笑了:“那让我看看你的诚意,你散布出去的鬼气,也应该收回来了。” 罗刹耸耸肩,似乎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了。 他的右手一扬,衣袖飞舞,随即大风刮起,看不见的气流齐齐往回收,尽数入了他的衣袖中。 过了好一会儿,风声才逐渐平息下来。 黎欢的发丝被吹得凌乱,挡住了视线,她正要拨开头发,罗刹一瞬间来到她面前,她还没得及看清,忽然间胸口一痛,似乎被剑从心上一下穿过,几乎无法呼吸。 罗刹笑道:“不要抗拒它,这是摄魂四叶藤的饵料,只有极阴之体才能培育出它的绝美姿色。它在你的心上生根发芽之后,便会吸引江楚寒身上的摄魂四叶藤放弃捕获到的魂魄,转而移植到你的身上,可等它吃光了饵料,便会发现你才是困住它的陷阱,便会在绝望中和你同归于尽。” 罗刹仔细地描述着那靡艳的景象,黎欢感觉确实有什么进入了她心口,一点点扎了根,她起先十分排斥,那些根无处可落,便狂乱流走,冰锥般生疼。 但她闭上眼,想着江楚寒的脸,慢慢接受了这奇怪的东西,刺痛便消失了。 似乎种子埋人了土里,无声无息地等待着。 罗刹忽然放开了她,饵料已经种下,只需要等待。 黎欢有些昏眩,几乎站不住脚,她模 分卷阅读115 模糊糊地问:“现在,我只要找到江楚寒,等那藤过来就行了吗?不需要再做什么事了吧?” 罗刹没有说话,只是抓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身后。 一声冰冷的呵斥从后面传来:“罗刹,放开她。” 黎欢僵在了原地。 这个声音,毫无疑问就是江楚寒。 他竟然来了。 黎欢的心中腾起半是喜悦,半是悲伤的感觉,轻飘飘地倒了下去。 江楚寒迅速接住她,同时刺出手中剑,逼退了罗刹。 “人间的王啊,几天不见,你的性情比之前更开放了。”罗刹满足地笑着,望着江楚寒半跪在地上,抱着黎欢的手臂微微颤抖。 黎欢睁着眼,却已经看不清江楚寒,和其他任何事物。 只有那埋下的种子在拼命发芽,迅速长出枝叶,她的身体成为了养料,土壤,长出以血肉之躯养育的妖异之花,一朵朵红色的花穿过她的心脏,如血般盛开,很快便覆盖了她的胸口。 江楚寒呼唤着她:“黎欢,振作一点。” 然而她连声音也听不到了。 江楚寒抬起头来,直直刺向罗刹:“你对她做了什么?” 话音落下,江楚寒蓦然咬紧了牙关。 他的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那本该被他压制的摄魂四叶藤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忽然苏醒过来,肆意生长。 但和之前的感觉不同,这摄魂四叶藤是在往外生长,甚至是在撤离他的身体。 感应到黎欢身上盛开的妖异之花,这根摄魂四叶藤立即活了,疯狂地往黎欢身上窜去! 江楚寒试图阻止,但手中的剑刺过去,它也毫无损伤,仍然往黎欢身上跑,一头扎进了那些妖异红花中。 这个过程发生地极为迅速,除了江楚寒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他完全没有时间思考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的直觉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摄魂四叶藤已经完全离开了他,到了黎欢身上,任由他怎么寻找,它都已经消失在黎欢身上的那些花丛中。 “黎欢!黎欢!” 江楚寒扔了剑,摇晃着她愈发轻薄的身子。 血红的花朵在她身上不停盛开,又不停地凋零,一轮又一轮的花开花落,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和新生。 黎欢像是浮在水中,过去的种种从她眼前掠过,在那成千上万的场景中,她又看到了她的母亲,她坐在车上,拿出了照片。 “他是妈妈见过最好的男人,我打包票,他和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一定要看看。” 照片从信封中取出,上方的人映入了她的眼中。 俊美的五官,短发,幽深的黑色眼珠,微微抿着的薄唇,看起来沉默寡言,却又情至深处。 黎欢缓缓睁开了眼,隐隐约约看见了同一张脸。 江楚寒抱紧了她,欣喜地叫了她的名字:“黎欢!” 黎欢轻轻笑了,苍白的唇间细若游丝地吐出一句话:“原来,是你……” 她微笑着,极力抬起手去,去触摸他的脸。 在最后,她还是想要记住这个人,他的五官,他的神色,他的喜怒哀乐。 江楚寒握住了她的手,贴在他滚烫的胸口:“黎欢,你看,我已经没事了,你救了我,又一次救了我。” 黎欢的眼神又变得失去焦距。 江楚寒将她握得更紧,继续说道:“我很高兴,黎欢,在回到这个世界时,在看到你的模样时,我很高兴,如果是为了你,即使这个世界再多苦难,我也愿意承担。黎欢,我愿意为你而活着,你不必感到抱歉,更不用为我伤心,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 她的手贴在他的心口,他的手覆盖着她,没有一丝隔阂,仿佛灵魂的温度都融在了一起。 仿佛听到了他的话,黎欢微笑着,眼中像落了繁星般闪闪烁烁。 血红的花开放着,茶靡将尽。 她唇边的笑意如同烟花,迅速盛开着,又转瞬即逝,凝固在了唇角边缘。 如同沉入了绝美的梦境,她满足地合上了眼睫,欣然而去。 任由江楚寒再怎么呼唤,都不会再有回音,也不再有她的笑容。 她就在他的怀里,失去了心跳。 最后一朵血红的花迎着风,恣意地盛开了。 江楚寒怔愣了片刻,眼中没有泪,却如同干枯的井,装满了对自己,以及这个世界的厌恶。 他机械似的放开了她,手无意识地拿起了地上的剑,对着罗刹的方向站了起来。 罗刹戏谑地看着他肃杀的样子:“你认真的样子,第一次看到啊,真是有趣,我不过是实现了她的心愿,你就露出这种可怕的表情,再可怕一点吧,人间的王啊,这就是你毁约的代价啊!” 罗刹张开了双手,仰天大笑。 他以鬼□□义,血洗了耻辱,而江楚寒用血的代价,得到了刻骨铭心的报复,实在是有趣至极。 江楚寒冷冷望着他,蓦然冲向他,手中剑有如电光石火,瞬间刺向他的心口! 罗刹惊异了一瞬,接着便反应过来,江楚寒的限制已经没了,摄魂四叶藤不再控制他,他的手和脚也都恢复了知觉,再加上黎欢之死的冲击,他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最高值,能力也是。 罗刹狼狈躲开,微微有些吃力。 江楚寒一剑扫过,他身边的枯树应声被劈成了两半。 罗刹跳远了,离开了距离,嘴里啧啧道:“还未修鬼道,就能把我压制 分卷阅读116 成这个样子,果然,这才是纯阳独秀的体质!” “罗刹,你去死!” 江楚寒冷冷说出这几个字,再次举起剑,从上方劈向了他。 一瞬间,天地变色,飞沙走石,声势浩荡,如同千万厉鬼于地下哭嚎。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立即打得难分难解,江楚寒抛弃了以前冷静克制的攻击,招招狠辣致命,罗刹以退为进,躲避间还有余力对他出言奚落,挑明了不想让他好过。 江楚寒杀红了眼,他却越发开心,恶劣得像是捣毁了花园的孩子。 双方激斗间,小蝙蝠偷偷摸摸地从一丛枯草间钻出来,扑到了黎欢身边。 “果然是这样吧,带你来见鬼神,就是送死啊。”小蝙蝠掩着面,低声说着。 黎欢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身上唯一一朵开放的血红妖花,已经开到了极致,花瓣上的颜色正在慢慢黯淡,再过不久就会迅速枯萎。 小蝙蝠难过地伸出翼手,抱着黎欢的胳膊:“你本不属于这里,若是在这里死去,无法回到原来的地方,就真的回不去了。毛团都在盒子里为你哭呢,它们早就知道这个办法能完全救下摄政王,可是如果你不在了的话,他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他失去又得到的东西,现在又要重新失去,你说他能不疯吗?” 一片花瓣落了下来,那朵血红之花果然开始凋零了。 这最后的一朵花,也是最后一丝生命力,谁也无法阻止它继续凋落。 小蝙蝠张开翼手,接住了这片落下的花瓣。 就在碰到花瓣的瞬间,小蝙蝠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这是……” 它诧异地望着那最后的花,忽然扭过头,对激战中的江楚寒大喊:“她还有救!本蝙蝠想到办法了!” 杀红了眼的江楚寒并未听到这话,就算听到了,悲愤袭顶的他,也无法分析出这是什么意思。 反而是罗刹反应了过来,不由得往黎欢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是这分神的一瞬间,江楚寒抓住了机会,他挥出长剑,以雷霆之势扫向罗刹,罗刹回过神,不得不用手挡住这一击。 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他挡住长剑的瞬间,江楚寒猛然从身后拿出了一柄匕首,锋利的匕首以无法捕捉的速度刺向罗刹。 中招了。 罗刹眼睁睁看着匕首杀过来,这把匕首正是他送给江楚寒的那把,同时,它也是黎欢刚做出来的死器。 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罗刹硬生生伸出另一只手,以手腕上凝聚的鬼气,正面挡住了它。 无往而不利的死器遇到强敌,就连防御的鬼气也被切开口子,一举往深处而去,瞬间斩下了他的手腕。 罗刹接住自己掉落的手腕,飞身后退,到了安全的距离。 “疯掉的王,果然是可怕的。” 罗刹拿着自己的断手,还有心思开着玩笑。他的身体非血肉之躯,也没有流出任何血来,只是鬼气逸散,无法凝聚罢了。 危险的是,那死器的伤势无法愈合,即使对没有肉身的鬼怪也是如此,即便他是鬼神,也要为此费一番工夫。 这时间,江楚寒逐步清醒了过来,转头盯着小蝙蝠:“刚才,你说什么?” 小蝙蝠超大声:“叫你过来!我想到救王妃的办法了!” 江楚寒一个闪身,瞬间到了黎欢身边,红着眼瞪向了小蝙蝠:“什么办法?” 小蝙蝠指了旨那朵血红的花:“就是这个,我感觉到,王妃还在里面,她的魂魄没有散去,就是留在了这朵花里。” 江楚寒眼神一亮,即便是意识,那他也要留下她! 小蝙蝠:“不过,这花一散,她也就真的散了,怎么找也找不回的那种。没时间了,现在的办法只有一个。” 它立即从乾坤袋里拿出盒子,打开来,一群毛团便和遇到大风的毛绒球一样,争先恐后地逃出来。 小蝙蝠也没有管它们,只是迅速钻进盒子里,又迅速拿出了一个话本。 “找到了。”小蝙蝠翻开来,欣喜道,“按照这里面的说法,能召唤灵魂过来,就能将灵魂送回去,只要趁着这花还没凋零,把她送回去就没问题了!” 小蝙蝠高兴地说着,但马上,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它盯着后面的说明:“将灵魂召唤回去,必须付出和之前同样的代价。” 小蝙蝠下意识地望着毛团们,上次它召唤黎欢过来,这群毛团减少了一半,另一半,却也要在相同的方式下丧命? 毛团们聚集在了那支花下,簇拥着,花瓣持续不断地,一片片凋零。 毛团眼泪汪汪的,哭唧唧地望着落下的花瓣。 小蝙蝠为难地转过头,江楚寒握着黎欢渐渐失去温度的手,无声无息地跪在地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又一片花瓣落下,很快这最后一朵花也将开败。 毛团们哭得更大声了,泪水啪嗒啪嗒落了黎欢一身,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让毛团畏惧的力量,毛团们亲密地黏着她,为她伤心落泪,但她却看不到了。 那只黑毛团从众多白色毛团中跑出来,咕咕地对着小蝙蝠说了什么,接着毛团们也叽叽地应合着。 “让我们去吧。” “王妃必须和摄政王在一起。” “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们不能放弃。” 毛团们哭唧唧地说着,虽然它们的声音在旁人听来都是千篇一律的咕叽咕叽,但不擅 分卷阅读117 掩饰的它们都是句句真心。 小蝙蝠望了望失去知觉的黎欢,又望了望跪在旁边的江楚寒,那朵血红之花只剩下了最后三片花瓣。小蝙蝠一咬牙,眼中落下一道水迹,神色却坚定起来:“我知道了,你们就去做你们想做的事,不用担心我。” 话音落下,毛团们破涕而笑,齐齐腾向空中,扑到黎欢身上开放着的又即将逝去的最后一朵花上。 顷刻间,光芒大作,照亮了这灰暗的天地。 等这强烈的白光稍微减弱,光芒中出现了一个纯白的身影。 黎欢站在空中,被光芒笼罩着,她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五官更加精致明艳,美丽又肆意,是她真正的样子。 江楚寒定定地望着光中的她,似乎要将她永远记在心中,一辈子,几生几世也不会忘记。 毛团们都环绕在她身边,用自己的生命开启了前往未来的大门,将她再一次送回原来的世界。 江楚寒跟着走过去,抬手伸出,想要再一次触到她。但她和毛团都在往空中上升,缓缓飘向远方,进入那通向未来的门中。 他逐渐够不到了。 就在快进入门的那瞬间,黎欢的灵魂睁开了眼。 她漂浮在空中,毛团一个个在她身边逝去,化为风,化为雪,化为一切不可捉摸的事物,消失在空中。 她最后醒来,俯瞰着地面。 江楚寒仰着头,痴痴地望着她离去。 她微微笑了,在那个梦的尽头,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后来,在一千年后,或者两千年后的未来,她会坐在一辆前往地狱的车上,一场车祸将带走她母亲的生命,会伤害许多人,也会葬送她的前途。 但也正是在那辆车上,她的母亲拿出了他的照片。 那一天,她本该是去见他的。 在那时候,他们本该相遇。 黎欢眼中泪光闪烁,那扇通往未来的门就在她的身后,咫尺之间。 她还有许多话想要告诉他,而这一刻,她只来得及张了张口,说出了两个字:“我等——” 我等你。 我在未来等你。 还有,不要忘了,我们的承诺。 我会为你剪帽子的纱,我会带你去我的世界,我会在你身边。 黎欢最后笑了。 她进入了门中,眼中滑下晶莹的泪滴。随即那扇门轰然关闭,她的身影,她的眼泪,所有的一切,以及白色如雪绒球的毛团们,也在转瞬间消失无踪。 最后那支花终于开败了,从花心开始,一点点化为灰烬。 躺在地上的黎欢,只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世界逐渐归为平静,像是死一般,没有一点儿声息。 江楚寒静立在这灰暗的世界,形影孤单,他看起来也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又有什么在拼命了命地燃烧,要将一切都收拢过来,与之一起疯狂。 小蝙蝠呆呆地在他后面,不敢靠近,也不舍离开。 所有的毛团都消失了,留给他的只有一个空盒子,它也听不到那咕咕叽叽的声音了。 “咕——” 忽然,一声微弱的低吟从盒子旁响起。 小蝙蝠愣了愣,却见那盒子动了动,一团灰头土脸的毛球从下面钻出来,咕咕地叫了一声。 “小黑……” 小蝙蝠呆呆地看着它,这团小小的黑毛球,本该是不祥的灭族之兆,然而它却是唯一幸存下来的毛团。 即便它是黑色的,小蝙蝠也欣喜地扑过去,捧起它举高高。 “你还活着,没关系,活着就好,就算是黑色的也没事,反正我也是黑的。”小蝙蝠举着它,高兴地转着圈圈。 黑毛团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忽然望向了一旁静立的江楚寒。 在看到黑毛团还活着之时,江楚寒身上那疯狂的意念便消失了,他走过来,无声地抚摸着这团小黑球。 就在他的手指碰到黑毛团的瞬间,怪事发生了。 毛团身上黑不溜秋的毛毛忽然像被洗干净了一般,全部变为了白色。 黑毛团变成了白汤圆。 小蝙蝠被这变化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所措地望着江楚寒。 “之前也是这样。”江楚寒低声道,“十三年前,它们也被卷入了献祭中,族群消失,只剩下这个小黑球,我碰了它之后,它便变回了白色。” 变成白毛团的小黑抖了抖柔软蓬松的毛毛,神色十足。 “或许这就是它们延续的方式,小黑并非不祥之兆,恰恰相反,它应该是族群的希望,只要等待着,得到了一点力量,就能够化蛹成蝶。” 江楚寒望向了天际,那是黎欢消失的方向。 只要等待着,他终归会遇见她。 是这样……吗? 所以,她最后才会说出那句话。 江楚寒站在荒野中,天边似乎亮了一些,太阳也将升起。 她的声音一遍遍回荡在耳边。 我等你。 我等你。 我等你。 嗯,我也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就已经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