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红楼梦中人》 分卷阅读1 书名:我是红楼梦中人 作者:迎来了 文案(c6k6.com): 我爱《红楼梦》,从小便抱着这本书研读,可是我从未想过成为《红楼梦》的一员,也不愿意成为其中的一员,因为红楼太虚,多少虚妄狂想一朝破灭,红楼太奇,多少杰出儿女齐聚一堂,我不愿自己的无知和浅俗玷污了他们,红楼太痛,每天一字,便是心血与泪水。可是偏偏入了红楼…… 内容标签: 红楼梦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梦入太虚 挤挤压压的人群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无力地伸着一双脏兮兮地小手,朦胧的双眼中带着几丝生的渴望,顺目而去,前方一座用粗制木头和稻草搭建的简易粥棚,棚内一些身穿制服的衙役正在忙碌地给难民施粥布饭。 “排好队啊!排好队!不要挤,都有份!”衙役扯着嗓子喊着,手中的勺子一刻不停。 眼看挨到了自己,那孩子摇摇晃晃地走上前,伸着双手,望着衙役,眼眸中闪烁着幸福的泪光。 衙役看了他一眼,习以为常地拿了一个黄窝窝递到孩子手里,孩子赶忙接过藏在怀里。少时,衙役又端了一碗稀稀地粥给他。孩子接过粥,高兴地走到一棵歪脖子槐树下,慢慢地蹲下,顺着碗沿小心地吸了一口。待稀粥的热气散了些,孩子双手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往下灌,不一会儿便下去了一大半。孩子看着所剩无几地稀饭,不舍地放在脚边,从怀里掏出黄窝窝看了看,张大口正准备吃下,冷不防,身后快速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将黄窝窝夺了过去。孩子急忙回头,只见一位衣衫褴褛的男子边大口吞着馒头边跑着往前跑。孩子又急又气,急忙追上去,可是因为身子太瘦弱,不到两步便倒在了地上,气的浑身发抖。 旁边的人看了看那孩子,一个个好像金佛入定一样,没有丝毫反应。 正当这时,一台青呢四人台轿子从旁路过,轿中人透过侧帘将一切收入眼底,无奈地摇了摇头。稍倾,轿子四平八稳地从孩子身边经过,轿中人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眼眸忍不住一凝,忙喝道:“停轿!”扶轿子地小厮忙探头询问:“老爷,可是有事吩咐?” “将那孩子接到府上,请医就诊,我有话问他。”轿中人瞥了一眼地上躺着发颤的孩子,淡淡地说。 小厮瞧了一眼孩子,躬身回话:“老爷放心!” 白雾缥缈,云烟缠绕。孩子穿林绕花,迷迷糊糊来到一所辉煌的地殿门前,抬头一看,上面印着四个鎏金大字——太虚幻境。不待孩子反应过来,大门从里缓缓打开,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出:“贵客终是临门了!” 孩子忙后退几步,戒备地看着。 只见一位妙龄女子从内而出,一身华服飘逸出尘,样貌极其俊逸。那女子见了孩子,惊讶道:“哦,怎么是个孩子?” 那孩子忙作揖:“这位姐姐,请问这是哪里?” “这是太虚仙境,吾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象仙子是也。你是哪位?怎么到我们这儿来了?”女子说道。 孩子忙说:“我叫高泓极,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知怎地,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腌臜地,平白遭了罪,受冻挨饿的。” “既来了必有缘故,你不必烦恼,自有你的去处。”那女子笑道。 孩子耷拉着脸,没有丝毫得到安慰。 女子继续道:“既然到了我们这敝山,不请你进去似乎没有礼法,进来喝杯茶吧。” 孩子道了谢,跟着女子进了府,一路奇观异景,好不赞叹。进入二层门内,至两边配殿,皆有匾额对联,一时也看不完,大都是什么“司”,那孩子也不太懂,看了一眼,便无趣地扭开了头。那警象仙子摇了摇头,似乎在嘲笑孩子的愚钝。走着走着,前方一位仙子领着一位十来岁的男孩子在参观什么。孩子走过去,问好:“这位仙子姐姐,你们在看些什么?我怎样才能回我的世界呢?” 那仙子仔细看了看孩子,奇道:“这便是扰了星盘、命数的异星吗?看着也是个浊物呢。” “浊物不浊物的不在皮,而在骨,不在象而在神,姐姐怎么能凭一眼就断定我的心呢?”那孩子笑了笑,说着,“虽然我换了身份、模样,甚至性别,可是心却是一样的。” 那仙子静静地看了看孩子,忽而笑了:“倒是我的不是了,看你在这世界走一遭,还能否保持那颗心?” 警象仙子轻轻推了推那仙子说:“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命数一定,我就不信,她能改变多少?一人?十人?百人?便是千人又何如?不还是这个腌臜地吗?” 两人这边说着,那孩子已经和那位面如冠玉的男孩子搭上了话:“这位公子在看些什么?” “没什么,不过好奇,随便看看。”那公子放下书册,“你是谁?怎么来到这儿的?” “我叫高泓极,也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这儿?”那孩子说。 那公子道:“我叫贾宝玉,本在睡梦中,不知怎地,惶惶 分卷阅读2 然就到了这儿。” “贾宝玉?”那孩子略一皱眉,“难道是巧了?” “什么巧了?” “你们可是荣国府?” “是啊!” “什么?”那孩子惊叫,“怪道世道这么黑暗,原来是到了这里。若是如此挨了这么多罪也是常理。” “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那贾宝玉追问。 那孩子笑道:“没什么,兴许就是一场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说着,便从书架上抽出一册书,上写着“金陵十二钗正册”,刚要翻开,那仙子忙喝道:“天机不可泄露!”那孩子手一抖掉在了地上,顿时化作一团烟雾,消失了。那仙子大惊,一把将孩子推了出去,口中念叨:“真真是异星,刚来就毁了我仙府金册,往后命数可怎么好?” 那孩子顿觉天翻地覆,头晕目眩,待再睁眼,已在一间陈设华丽的房间内。 “哦,你醒了,我当你睡死过去了呢。” 一个女子尖尖的声音响起,那孩子迷迷糊糊望去,隐约间一位妙龄女子浅笑走来。孩子挣扎着坐起来,戒备地问:“你是谁?这是哪儿?” 女子倒了一杯水递到孩子嘴边,说:“这是林府,我是林府的丫头。” “林府?”孩子小口喝了水,将杯子递给丫鬟,“谢谢姐姐!” 丫头顺塌坐下,替孩子掖了被子,解说:“我们老爷是皇上钦点的巡盐御史,奉命巡查江浙盐务,昨个儿官轿经过长街,恰巧看见你昏在路旁,便将你带了回来,你倒好造化,得了性命,今儿醒了,还不快去向我家老爷谢恩去。” “谢谢林老爷救命之恩,谢谢姐姐照顾之情!”孩子目含感激之情,连连道谢。刚说完,只听肚子咕咕地叫唤。 “哈哈!感情你饿了,肚子直叫唤呢!”丫头抿嘴笑道,“看你小小年纪,可怜见的,我先给你两块点心,你用了再去拜谢我家老爷吧,不然到了半道儿饿晕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那孩子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 丫鬟也不啰嗦,径直去了厨房,端了一盘果子来,孩子见了满目惊喜,却并不狼吞虎咽,只是用饭的速度比平时稍快些,张的口大些,用的多些。 丫鬟心下疑惑,说道:“直道你是乡村小子,不过是好运气碰到了老爷,这会子见你谈吐举止并不十分粗鲁,想是有些来历,怎会落到如此地步呢?。” “能有什么来历,不过是落难之人罢了。我本是好人家的孩子,从小父母爱重,衣食不缺,跟着老师习文识字,日子倒也安稳,本想着就这样安心过一辈子,谁承想来到这里竟是受苦来了。受苦便受苦吧,可是又没了家,没了父母,只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没个依靠。”孩子暗自垂泪, 丫鬟见触动了孩子的伤心事,便也罢了。打了水,给孩子洗了脸,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领着他去了。 孩子紧跟着丫鬟,一路穿堂绕路,来到一所居处,抬头看,上写着“澄明斋”。 “这是老爷小睡的地方,你等着,我给你传话去。”丫鬟吩咐了孩子两句,便自进去了。 不消半刻复又出来,喊道:“我家老爷让你进去!”孩子听了,心立刻紧张起来,他整了整衣襟,长舒一口气,迈开步子走了进去。绕过中堂,来到内室,是一间陈设简单,布置清雅的小居。中间是一棋盘方桌,左手边是一架描金绣竹的屏风,右手边是一方卧榻,上面侧躺着一位年近五十的老者,身穿土黄色绸衣,戴着三山帽,通身儒雅,面容清俊,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人,只是眉色间有些疲劳之态,不像健壮之人。 孩子俯身作揖:“见过林老爷!” 林老爷见了孩子,眼眸一怔,似想起了什么,盯着看了好大会儿,眼角隐有泪意。那林姥爷为何见了孩子,反应如此?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第2章 螟蛉寻归 却道那林老爷反应过来,赶忙轻拭泪意,他叹了口气,慢慢坐起来,软声道:“免礼!” 孩子被看的不自在,却也不存畏惧,继续道:“小子遭难,本以为命丧黄泉,得遇林老爷慈悲,让小子重生,林老爷再造之恩,小子无以言谢!” 听了孩子的话,林老爷正色了些,询问:“倒像是个读书人教的孩子,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怎么沦落街头?” 孩子略一思索,回道:“回林老爷的话,我叫高泓极,十岁了,扬州人,父亲高澹是镇上的乡绅,母亲张氏出身读书人家,家里虽然不富裕,却也不少小子的衣食。家里子嗣单薄,只我一根独苗,为此,父母爱重,三岁便启了蒙,请了西席教养,六岁上就进了学,因此识得几个字。只因去岁扬州接连下雨,河坝崩塌,房屋塌陷,田地被淹,一家子顿时失了生计,只好背井离乡来到苏州谋生,然而天不假年,父母双双染病,不幸离世,只剩下小子一人苟活于世。本想着随父母去了,可父母生前再三嘱咐,生当作人当顶天立地,不可为一时一地一饭而倾倒,小子若轻生去了 分卷阅读3 ,怎对得起父母生养之恩?今儿得幸,遇到林老爷也是小子的造化,若他日有幸定报大恩。” “倒是个机灵孩子,脑子也清醒。”林老爷,摸着胡子,上下打量,“不瞒你说,我有个儿子,三岁上去了,模样跟你有些相像,故看见你想起了他,一时伤心起来。” 孩子心情一沉,想起了前世的父母,一时也伤心起来,抹着泪安慰林老爷:“孩子是父母心头的肉,失了孩子好比失了心。小子理解林老爷的苦楚,但能做您的孩子已是万幸,虽然短短三年,想必令郎也心满意足了。再者,父子情缘虽然人力重要,但也不乏天命,令郎生前林老爷已尽为父之责,也算全了父子情分,望林老爷好生保养,莫要过于悲痛才是。” “没想到一个孩子竟有这样的见识,是我做小女儿之态了,偌大年纪倒不如你这小孩子想得明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林老爷一片爱子之心,让小子羡慕得很。” 林老爷听了,想了想说:“我有一个主意,想认你为螟蛉之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小子听了,先是吃了一惊,继而想了想,说:“林老爷怜惜,小子感激于心,若能做林老爷的儿子是小子的福气,只是小子出身寒门,无甚礼仪,怕丢了林老爷的脸。” “那有什么?”林老爷满意地笑了笑,“我认你做儿子是看你心性不错,将来能给我养老送终,不是拿你充门面来了。” 孩子顿时落下两行泪来,倒头便拜:“多谢林老爷怜惜!” “怎么还称林老爷?”林老爷笑戏。 孩子哽咽改口:“儿子拜见父亲!” “好!好!”林老爷声音也略略变调,“我也算有后了!你的名字太过张扬,不适宜生养,我给你改一字,泓明。你看如何?” “全凭父亲做主!” “明天我有事出去,你先跟着老妈妈们学学规矩,后天回来我带你行了祭祀礼,好入了宗庙,名入族谱,也让亲戚认识认识,便是一家人了,再摆上两席好酒庆贺庆贺。”林老爷点点头,端起茶喝一口,继续道,“自此,你便改名换姓,是林泓明了!” “泓明谢父亲悉心安排,只是?”林泓明说着停了下来,似有难言之隐。 林老爷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父亲处处为泓明着想,泓明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只是,父母到底生养我一场,泓明怎能一心攀附富贵而忘了根本,望父亲允我平日书画题字以‘三口目远’注解,以全泓明孝心。” 林老爷点点头,赞叹道:“难得你不忘根本,依你便是!只是我有一事需要嘱咐你,你切记住。” “父亲请讲!”林泓明感激涕零,“但凡父亲吩咐,只要不违初心,泓明定全力以赴。” 林老爷笑道:“倒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我有一女,年方九岁,爱若明珠,因无人教养,七岁便送去了她外祖母家,今儿你成了我的养子,便是她的哥哥,望你以后千万呵护她,莫使她失了怙恃,无人依托。” “父亲放心,泓明记住了,必不使妹妹受半点委屈。”林泓明神色庄重地回道。 “那便好!”林老爷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浑身放松下来,一时疲劳至极,丫鬟忙伺候着躺下。待缓了缓,吩咐丫鬟:“将卫总管叫来,我有事吩咐。你再吩咐府里丫头婆子,以后这便是林府少爷,任何人不得怠慢,若是稍稍轻视,定不轻饶。” “是!”丫鬟忙俯身应了,前去传话。 林老爷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下吧!” “是!”林泓明挨着林老爷端坐着,问道,“不知妹妹叫什么名字?” “黛玉。” “黛玉?”林泓明惊诧,心下暗想,想必这位就是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了,刚做了奇怪的梦,今儿就和《红楼梦》的人结了缘,看来,上天让我来这世界必有缘故,既然得了林老爷的恩惠,护着林黛玉也是应该的,还好托生成了男人,换了性别,不然该怎么活呀。 林老爷即林如海见他神色异常,心下纳闷:“怎么,我儿认识?” 林泓明忙道:“不认识。只是觉得名字新奇。” “那是她母亲起的,她母亲出身大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难得的贤妻!”林如海提起亡妻,既难过又赞叹。 林泓明继续问道:“外祖母现居何处?若是闲暇了好去探望,看看妹妹,以表我做哥哥的心意。” “难为你想着,她外祖母家便是荣国府贾家的老祖宗,荣国府乃世袭列侯。你见了就知道了,明日我修书一封,将你的事情告知贾家和黛玉,好让他们知道你。”林如海说到贾家目含敬意。 两人正说着,丫鬟来回:“老爷,卫总管来了!” “让他进来!” 少时,只见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弯身进来,身穿着褐色衣衫,半旧不新。个头高大,身材微微发福,国字脸,面容严肃,进得屋来,俯身见礼:“见过老爷!” 林如海命令道:“见过你家 分卷阅读4 二爷!” “这?”卫总管一怔,不明就里。 林如海解释道:“这是我认的养子,以后便是林府少爷了。以后你们要好生照顾,派几个机灵的小厮跟着,内室里派个细心的老妈妈,两个丫头伺候着,不可怠慢。明儿,你去陈老先生哪儿,办理少爷入学的事儿,过两年乡试便有了考试的资格。” “是!”卫总管听了一口答应下来,沉思片刻,才向林泓明行礼,“奴才卫进忠见过二爷,奴才是府里的管家,一年到头跟着老爷各处上任,二爷有什么吩咐只管找我就是了。” 林泓明看了卫总管一眼,站起来回了半礼,笑道:“泓明初来乍到用到卫总管的时候多着呢,以后就麻烦总管照应了。” “二爷抬举了!”卫总管眉梢上挑,嘴角微起,颇有得意之态。林泓明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晚间,林如海叫上林泓明一起用了饭,将林泓明安排在了距正厅一步之遥的同心阁方散开。 消息传到荣国府,老太太看完信半天无语,过了好些会儿才淡淡地问:“送信的人呢?” 贾政忙道:“在二门外候着,等着母亲传唤。” “叫他进来,我有话吩咐。”贾母似有不愉之态,“姑爷平时精明清楚,怎么办了这么糊涂的一件事,这养子岂是好认的吗?还入宗庙?” 正抱怨着,林府小厮进来问好:“给老太太请安,请舅老爷请安!” “我且问你,这二爷之事是怎么回事?”贾母劈头就问,“可是谁撺掇的?” 小厮忙回:“回老太太的话,二爷是老爷在巡盐时捡的孩子,因相貌出众,才学品行甚好,老爷甚是喜欢,便认了儿子。” “这么说,是来历不明了?”贾母听了更是不喜。 “来历甚是清楚,老爷查看了底细,二爷确系好人家的孩子,出身良善之家,父母都是读书人。前些日子祭宗祠,入族谱,二爷很是稳重,连亲族门都交口陈赞呢。”小厮连忙解释,“小的只在二门外伺候过两回,二爷处事大方,待人亲和,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 “才多长时间便哄得你们一家子都向着他,可见是个有本事的。”贾母叹口气,“罢了,这是你们家的事,论理我不该管,只是玉儿是我的亲外孙女,少不得问两句。你且去告诉姑爷,几年未见,一家子都生疏了,今年中秋好歹团聚一回,也好让我见见你家二爷。” 小厮陪着笑脸:“老太太哪里的话,您是太太的母亲,一家子骨肉,过问两句是您想着,老爷更是高兴呢。您就是不吩咐,老爷也想到了,过两个月便是乡试了,老爷叮嘱二爷参加完乡试便来拜访。” “难为他想的周全。”贾母点点头。 贾政听了,眉色上扬:“那孩子不过十岁便要乡试,未免操之过急吧?” “我家老爷原本想着过两年再考,只是前些日子将二爷送到了学里,学里的太爷说,二爷学问甚好,可以一试,若是不中当是积攒经验,三年后再考也不惊慌。” 贾政听了,心有戚戚:“若是宝玉能上进一二便是我的造化了。”贾母听了甚是不喜,吩咐小厮:“你去用饭吧!” “多谢老太太!” 待小厮去了,贾母吩咐鸳鸯:“你去将姑娘请来,午饭在这儿吃,也唤了宝玉来。” “是” 转而吩咐贾政:“你且去罢,虽说不是本家人,也要全了礼数,待小厮用了饭,你回了信,封上贺礼,让他捎过去吧。” “儿子记下了!”贾政行了礼便去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宝玉和黛玉打帘进来,不知那黛玉听了心里作何感想,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3章 贾府相见 且说那黛玉听了,回去便暗自垂泪,紫鹃少不得上去安慰:“姑娘也太多心了,府里有了爷们,对姑娘也是好处,到底有个帮衬的人,姑娘该高兴才是。” 黛玉啐道:“你这小蹄子知道什么,说是哥哥,不过是外人,到底不是亲哥哥,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姑娘这就想差了。说句实话,便是养子也是入了族谱,过了宗祠的,不是亲哥哥是什么。便是二爷心里不亲近,好歹这层关系摆在那儿,他不管谁管。”说着,给黛玉铺好床,扶她上塌歪着,“再说,老爷将他从死人堆里救出来,但凡有点良心也该照顾姑娘,不然可是没了天理。另者,老爷何等明白的人,这些年了,从不曾起什么养子的念头,忽然认了养子想必自有道理,便是不为姑娘,也定是相准了二爷的品行,不然何苦来,白白给人养儿子呢。” 黛玉听了,心里虽然不曾舒解,好歹散去了阴郁。 秋叶打落,寒水北去。贡院的大门紧紧锁着,威严肃穆,便是那即将脱落的烤漆也带着三分端正。院前,挤挤攘攘的人群齐齐望着贡院的门,一个个焦急地等着呢。 “二爷快要出来,预备好手巾、香茶,待二爷出来好润润嗓子,爽快爽快。”一个身穿蓝衣的小厮张望着,不忘吩咐后头的人。 分卷阅读5 刚说完,贡院大门响动起来,人群更是沸腾,恨不得一窝堆涌上去。院外府兵赶紧用大头枪挡住,喝道:“退后!后退!” 片刻,大门敞开,学子们一个个相继而出,神色各异。那蓝衣小厮眼尖目亮,一下子见了自家主子,立马喊道:“二爷!” 林泓明望去,见自家小厮挥手召唤,忙快步走去:“千青!” 那名唤千青的小厮忙接过篮子,递上湿手巾,待林泓明擦了脸,送上香茶。林泓明呷上一口,顿觉五脏疏通,好不舒服,不由赞道:“难为你想的周全,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只觉得浑身都生满了虱子,脏的厉害。” “爷受苦了,院里雅琪姐姐已经备好了热水,老爷早已摆好了饭,就等着爷回家呢。” 说着几人上了车,一路回了家。待清爽地换了衣衫,已是半个时辰了,怕老爷久等又急急忙忙来到前厅,彼时,林如海正端坐上首,见了林泓明,满面笑容:“我儿辛苦了,快来用饭吧。” “劳父亲牵挂,儿子失礼了。”林泓明施了一礼方坐下。仆人服侍了用茶才开饭。 林如海执箸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林泓明盘里:“这几天吃喝辛苦,我儿要多吃些才是。” “不算什么,贡院虽然清苦些,儿子一心在考试上,也不觉得怎么。到是父亲,这几天牵肠挂肚,实实替儿子劳心了。”林泓明夹了一筷子炒笋放在林如海餐盘里。待林如海夹起来吃了,林泓明方吃了起来。 “你听说了吗?林老爷要带着林二爷来了?”一个小丫头兴奋地说。“你听谁说的?”“老太太房里的丫头说的。林二爷乡试得了第,刚满11岁的举人千古少有,咱们老爷喜坏了,一个劲儿的直夸呢。”“这么说,林姑娘以后可有指望了。”“可不是,老太太也高兴,已经派琥珀姐姐给林姑娘报信去了。”“这回林姑娘也要高兴了。”“那也不一定,毕竟不是亲哥哥。”那丫头哼了一声。 碧纱橱内,林黛玉刚得到信儿,迎春三姐妹便欢欢喜喜地来了:“林姐姐,恭喜了。” “三妹妹,你们来了!”林黛玉忙站起来拉住探春的手。 贾探春笑道:“早就听说,林哥哥才学出众,果不其然,十一便是举人了,真是难得,林姐姐以后也要有个好哥哥了。” “要我说,林哥哥若是个女孩就好了,咱们就能天天在一处了。可惜托生了男人,又考什么科举,真真俗了。”贾宝玉可惜地说。 “二哥哥又胡说,女孩上不得马,拉不得弓,哪比得上男人出去立一番事业好。”贾探春道。 林黛玉浅浅一笑,没说什么,只是吩咐紫鹃上茶。贾迎春道:“听说林家弟弟十月底出发,到了这里怕要过年了。” “那敢情好,今年可要热闹了。”贾探春接过话。 十二月的都中已是雪虐风饕,林老爷因身体不好自是坐轿,林泓明不喜拘束,便骑马走在前头。过了宁荣街,来到荣国府正门,管家小厮们早已等待已久,见轿子到了,忙下来迎接:“可把你们盼来了,大老爷二老爷一直等着呢。”说着,管家打帘,扶林如海下轿,小厮赶忙给林泓明牵马,另有小厮扶林泓明下马。过了正门,彼时贾政等人早已在二门外候着,见了林如海等人忙迎上去:“原说月初便来,怎么中旬才到,老太太可急坏了。” “劳母亲挂怀了,本来十月便出发了,只因路中病了,休息了半个月,拖到了现在。”林如海咳嗽了一声,说道。 贾政忙问:“现下怎么样了?” “还好有泓儿,已好多了。”林如海拍拍林泓明的肩膀,吩咐道,“这是你二舅舅。”林泓明忙行了礼。贾政自是爱才之人,早就对外甥心生喜意,今儿见林泓明生的端秀翩翩,器彩韶彻,愈发觉得宝玉不如,不由赞道:“妹夫养的好儿子,真是才貌不凡啊!”林如海客气两句,又向林泓明一一介绍贾赦、贾珍、贾琏、贾蓉,林泓明一一见过后,方细细打量。贾政相貌端正,将近五十,倒也精神,只是眉目间严肃刻板,不像变通之人。贾赦上了年纪,身体发福,有些老态,眼色略显浮肿浑浊,不像正经之辈。贾珍四十上下,眉眼间颇为精明,倒也精神。贾琏倒是清秀,身形挺拔,看上去一表人才。贾蓉秀气白净,只是少些男子气。 贾琏笑道:“十月里就预备着姑父进都,老太太一直念叨着,今儿来了,老太太该放心些了。” “如此,我们去见过老太太。”贾赦道。 一行人说说笑笑,过了二门,到了内院,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尤氏、王熙凤、李纨、贾家三姐妹、贾宝玉、林黛玉早已等候着,见了林如海笑道:“可是等来了!”林如海俯身拜道:“给母亲请安!” “快起来!”贾母抬抬手,笑道。 林如海又令林泓明参拜:“见过你外祖母!” 林泓明趁林如海行礼的功夫端详几分,贾母虽说上了年纪,可精神头极好,看起来慈眉善目,极为和善。听得林如海吩咐,丫头早已摆好了软垫,林泓明大礼参拜,磕了头,行了礼。贾母淡淡 分卷阅读6 道:“起来吧!”林黛玉三年未见父亲,心中自是想念的厉害,今儿见了,一时又喜又悲,匆匆行了礼,落下两行泪来:“父亲!”林如海见了人女儿自是欢喜,眼角湿润:“玉儿长大了,可见你外祖母教养的好。” 贾宝玉见了,极为欣喜,直说女儿家冰肌玉骨,难得世界有此男子音容兼美,可见平时自己见识浅陋,竟不知道世界还有这等人物,真真白活一遭了,想着,脚步止不住上去。林泓明一眼便看见了贾宝玉,实是面如挑花,确实一副好相貌。贾宝玉双手拉着林泓明赞叹:“早听说林二哥生的出众,今儿见了果然名不虚传。”林泓明笑道:“听父亲提起宝兄弟,早有心一见。”两人正寒暄着,王夫人说道:“外面风寒,还是进去说吧。”贾母道:“是了,看我见姑爷来了只顾着高兴,竟忘记了。我们去屋里,让他们好好认识认识。”王夫人与王熙凤搀着贾母,林黛玉扶着林如海,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荣喜堂,一一就坐。 贾母问道:“七月里,你来书信,说了情况,我就想着见上一面,如今见了泓哥儿,倒是个不错的孩子。”林如海笑道:“原想着林家无后,谁承想还有这样的缘分,也是上天恩赐,让我林家后继有人了。”说着,吩咐黛玉:“去见过你哥哥!” 林黛玉站起身来,俯身下拜:“哥哥!”林泓明忙还礼:“妹妹安好!”彼此抬起头来,皆是惊奇。黛玉本以为,这个哥哥定是个钻进八股文的刻板书生,谁想到这样面容清奇。林泓明虽然知晓黛玉的超然姿容,今日见了仍惊艳不已,怪不得书中重墨描摹,这等姿容当真举世无双。 少时,王夫人又引荐道了李纨、王熙凤、贾家三姐妹等人,林泓明一一见了礼,才安坐了。贾政询问:“妹夫今儿难得进都来,可要常住些日子。”林如海道:“十月里上了本,请了半年的假,年前骨肉一聚。年后,事务繁忙,脱不开身,只得回去。只是泓儿刚中了举人,我想着苏州到底不比都中,想着让他在都中见识一番,也好去太学攻读四书五经,预备三年后大比。” 贾政甚是赞同:“既如此,便在府里住下来,岂不比在外面住得好。”林泓明听了,心里有些不如意,他深知宝玉志不在此,一众朋友也多玩乐之辈,和他们相处必如意,因此不等林如海说,便回道:“舅舅想的周全,外甥敢不从命。只是一味打扰,实在于心不安。” “那有什么,一家子骨肉,本该如此。”贾政道。 林如海道:“二哥费心了,我原想着让他和侄儿们一起读书上进,谁知他怕打扰,想着让他暂住两个月,待置了房屋,收拾干净再搬过去住,我已在太学给他报了名,过了年开了春便去学习。读书要下苦功夫,我想着让他在太学住着,省的分心。这样既可以安心读书,还能时时探望,岂不两全其美?”贾母听了,说道:“这样也好,只是玉儿还要跟着我,断不能接去的。” “那是自然,有母亲教养着,小婿才放心呢。”林如海笑道。林如海的到来打破了往常,眼下又是年下,不知今年如何庆贺,且听下回分解。 第4章 同庆佳节 因着林如海来了,过年自不比往常,贾母和王夫人早早地就预备下了过年的货物。这日,宝玉早早地就来到了东小院来找林泓明,迎头碰上了林如海,吓得忙行礼:“给姑父请安!”“那里去?”“找林二哥请教诗书去。”“去吧!” 得了赦令,贾宝玉赶忙行礼去了,一路小跑来到偏殿,进了屋子见林泓明正研读孟子,便说:“二哥哥早起就用起功来,可见这鸡打鸣没有白费。” “宝兄弟来了,请坐。”林泓明放下书,站起身来,吩咐丫头,“雅琪上茶。” “二哥哥整日闷在家里,有什么意思,明儿就是年三十了,老太太高兴,让咱们去用早饭呢。”贾宝玉兴奋地说,“往年过年,林妹妹总是不尽兴,今年姑父与二哥哥来了,林妹妹合该高兴了。” 林泓明虽然不愿意掺和贾家的事儿,但亲戚里道的也不好推辞,只得随宝玉去了。两人快步也快,不到两炷香的时间便到了,还未进屋就听得凤姐的逗笑声:“今儿骨肉齐全,难得林姑父带着明兄弟来了,老太太可要好好摆上几席酒,让我们也跟着热闹热闹。” “那是自然。”贾母高兴不已,搂着黛玉直笑。 宝玉和林泓明进来向贾母行礼,贾母忙拉着他们的手,说:“可道来了,就等着你们用饭呢,姑娘们都饿坏了。”一句话说的众人逗笑了。林泓明笑道:“祖母赐饭,鸿明高兴地飞着就来了,就这还劳众姐妹们久等了,真真该打。” “既然耽误了我们,明儿一早,我们就去林哥哥哪儿去用早饭,也和该闹闹你。”探春取笑道,“正好明天忙得很,我们也不用麻烦老太太帮我们预备着了。” “那感情好,明儿一早你们都去明小子哪儿闹去,省得他一天到晚地读书,也不怕闷坏了。”贾母也撺掇着,“我也好落一会子清净。” 林泓明接道:“那感情好,姐姐妹妹赏脸,我求之不得呢。只是明天不能一早见到老祖宗, 分卷阅读7 我心里怪想的。”贾母听了更是高兴。凤姐听了叹一口气,说道:“明兄弟说的这话可把我排出去了,真是伤心呢。”林泓明笑道:“想着请凤姐姐来呢,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凤姐姐忙的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那肯赏脸呢。”几句话把众人又说笑了。几人入了座,黛玉和林泓明紧挨着贾母,宝玉挨着黛玉,迎春挨着林泓明,接下来是探春和惜春。在众丫鬟的伺候下用了早饭,贾母吩咐王熙凤和李纨:“你们去吧,我和他们姐妹说会儿话。” 大约一个时辰,贾母累了去歇息片刻,姐妹们散了,宝玉被王夫人叫了去,林泓明送黛玉回碧纱橱:“妹妹最近还咳得厉害吗?睡得还香吗?”“昨儿夜里咳了两次,醒了两次,也算安稳。”“来之前便听父亲说,妹妹吃着人参养荣丸,我想着妹妹是娘胎里带出来的,非医药可医,只能从膳食上着手,用上等血燕配上北疆产的大枣,最是补血滋肺。等咳嗽少些了,夜里也就睡得好些了。”“难为哥哥想着。”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碧纱橱,紫鹃迎出来笑道:“我说今儿回来的晚些,原来二爷来了。”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放散。待林泓明走了,紫鹃欣慰道:“姑娘好造化,二爷事事想着姑娘,今儿送了市集的新鲜玩意儿,明儿送了枇杷膏,就是亲哥哥也不过如此。”黛玉听了,虽然没说什么,却也难掩欣慰之态。 年三十是一年最热闹的日子,贾母早早地就备了好酒,一到晚上就摆上了席,林如海自是和贾政他们一起,贾母爱惜小辈留了林泓明用饭。刚放了鞭炮,饭菜就上来了。王夫人和邢夫人坐一桌,尤氏和李纨、王熙凤坐一座,贾母坐在软榻上,黛玉、宝玉和林泓明一桌,探春三姐妹一桌,加上丫头婆子一众人,满满的一屋子人,甚是热闹。王熙凤自是闲不着,安排着酒席,给众人布菜,没有一刻闲功夫。林泓明看在眼里,心里叹气,王熙凤虽说心思狠毒,贪婪谄媚,却也能力出众,是管家的好手。贾母先是举杯:“今儿骨肉齐全,咱们先干一杯,一会儿预备了好戏看呢。”众人自是高兴。宝玉笑道:“昨儿个到二哥哥哪儿去用饭,见二哥哥有个柜子,造型甚是奇怪,可是什么西洋玩意儿?”林泓明道:“那是我自己捉摸着玩做的,有时看书累了便偷会儿懒,想着咱们的衣服洗一次熨一次,既麻烦又费事,不如撑起来省事。”宝玉赞道:“难为二哥哥想的奇巧,我们也效仿来,丫头们也省些事。”“不值什么,我让雅琪帮你们做。” “姑娘们,今儿好日子,老祖宗特意请了都中名角儿来助兴。”王熙凤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宣布道。 宝玉道:“可不是名角儿,听说王侯公相都喜欢他的戏。” 林泓明对戏曲不太感兴趣,听了一会儿便称事出去清净了。等戏唱的快完了才回来,黛玉看了看他,问:“哥哥可是身上不舒服,怎么这么久?”林泓明道:“夜里冷,父亲身体不好,吩咐小厮预备了斗篷。正好前些日子,我得了两匹缎子,是上好的蜀锦,有位朋友送了一块好皮子来,我请了一位有名的匠人给妹妹做了一件狐狸毛的大氅,妹妹身子弱,冬日里穿着也暖和。” “哥哥自己留着吧。”黛玉笑了笑,“看你平时穿的单薄,冻坏了可怎么好?” “怎么会?”林泓明笑道,“世间大多富贵时忘忧,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身上过于暖了难保不生懒惰之心,因此上穿的单薄些好提醒自己时时不忘苦难。再者,父亲两月前给我请了有名的武师,一直勤加练着,这样也有助于身体。” 黛玉自进了荣国府,见府里上下,男女老少大多享乐之辈,见自家哥哥如此自勉,倒是心下佩服。 “二哥哥,林妹妹,老祖宗要行酒令呢?咱们快去吧。”探春出来,拉着黛玉便走。一时三人说说笑笑去了。 过了年,还没三天,圣上传下旨意,嘉奖林如海谨慎尽职,办事稳妥,升了盐运使兼督察员都事,令七日后上任。得了消息,贾府众人也跟着高兴,一时祝贺之声不断。本打算摆上两天席庆贺庆贺,但林如海不太喜欢张扬,令林泓明在院子里摆了几席,请了宁荣二府的人略庆贺就罢了。 这日晴好的天,林如海携了林泓明和黛玉在院子的亭子里喝茶,提起明日上任的事儿,一时有些伤感起来:“眼见就是上任的日子了,你们兄妹两个在外祖母家住着要好生照顾,读书写字不可荒废,尤其是明儿过了十五暖和些了要早早搬出来读书为要,太学里十八就要上课了,你十七就去吧,请各位老师的安。” “父亲放心,有我在,定照顾好妹妹。”林泓明郑重道。 林如海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太学里,仕宦人家众多,便是皇亲国戚也不稀罕,你去了要忍耐些,凡是退一步让三分,莫要惹事才好。” “儿子知道了!”林泓明点点头,“定不负父亲所望。只是年前,我请求父亲的事情,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林如海想了想,说:“自古官不与商,只怕我儿心不二用。” “父亲放心,我做这些并不为这自己,也是为百姓做些好事。俗话说,官不与民争利,我只管出谋,执行另有他人,也算是多些历练 分卷阅读8 。不然死读书也终无用处。”林泓明解释道,“我只涉及药材和运输,对老农和传递也是好的。虽说我朝医药发达,终究不尽人意,且庸医甚多,我想延伸一些,也是为了多救几条命。驿站、镖局虽然也能传递,但范围、时间皆局限,一封书信来往竟要两三个月才罢,也太费事了。” 林如海听了,心思也活络了些。黛玉听了,想了想,说:“哥哥所想也不是没道理,只是运营起来怕不简单,本钱也是难事。” 林泓明笑道:“妹妹所言极是,我本不是为了赚钱,也不准备铺张太大,先试着再说。待熟悉了再打算一些其他的。至于本钱,这也不是难事,本就用不了多少,我结识了几个朋友,不乏富商,让他们支持些,再分些利,想着他们也愿意。” “这样也好,但终究是读书为要。”林如海最终还是点头应了。 知晓林如海明日上任,林泓明担心他的身体,特地派了最得力的小厮照应着,又嘱咐了几方养生的药膳,千叮咛万嘱咐,唯恐照顾不周。黛玉和父亲刚处今天又要分别了,好生伤心,一时哭哭啼啼起来,在林泓明的耐心安慰下才止住了。两人一直目送林如海走远,不见了身影才回府。贾母知晓黛玉、泓明不愉快,特地叫去了吃饭。 眼见过了元宵,到了十七,泓明预备去太学里问老师安,为了方便就直接住下了,可是心里牵挂黛玉,一时惆怅不已。吃了早饭便去了碧纱橱,刚到了就见宝玉和黛玉一起回来。泓明上去问好:“妹妹可是用过早饭了。”“用过了,哥哥何时开来的?”黛玉脱了斗篷,吩咐紫鹃上茶。泓明道:“明天就是十八了,父亲吩咐十七先去拜会,已经打点好行礼,吩咐了小厮,下午便出发,因记挂着妹妹特来看看。”黛玉想着学里冷的很,又问:“一应物品可齐全了,学里冷,可要仔细着,哥哥第一次去学里,生疏得很,可有人跟着?。”泓明笑道:“妹妹放心。父亲已经打点好了,外祖母派了涟二哥,想是万无一失了。” 黛玉想着,起身拿了一个锦盒递给林泓明,说道:“哥哥此去,妹妹不得相送,这是湖笔两支,是用极好的狼毛做的,连笔杆都是青玉的,今日里送给哥哥,希望哥哥勤勉攻读,赶明个蟾宫折桂。” 林泓明赶紧接了,打开盒子,细细把玩,高兴不已:“还是妹妹细致,别的没什么,就是这些笔呀、墨呀的,我是爱的不得了。”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锦盒来,递给黛玉:“这是我设计的几款新首饰,若妹妹不嫌弃就帮着试试,算是给咱们店里添生意了。” “这是单给我的吗?”黛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芙蓉白玉簪子,一支红宝石纯金流苏步摇,一双天蓝色咬嘴点翠凤钗双尾凤,真是雅而不俗。 泓明忙道:“自然是单给妹妹的。这是我设计的第一款首饰,珠宝店的老板看我设计的还过得去,就把第一手的首饰送给了我。我想着,只有给妹妹才合适。” 黛玉看了看,直说款式好,样式新鲜,对他的价值却不在乎。泓明知道黛玉的性格,知道她不屑于这些金银细软。黛玉合上盒子,说着:“没想到哥哥还有这层本事。” “那是什么本事,就是闲来无聊画些样式,想着画着无趣不如给珠宝店老板也算有它的用处。”林泓明谦虚地说。 黛玉想着林泓明毕竟不是亲哥哥,若是这些东西单单给他,怕有闲话传出去,便说:“我一个人戴也奢华了,不如送给迎春姐姐、探春妹妹和惜春小妹妹一人一支,也算物尽其用了。” “是我想的不周到了。”林泓明略一想,便明白了黛玉的意思,“这是单给妹妹的,是我的独品,吩咐了珠宝店老板不许外传和仿制的,探春几位姐妹的,我另有礼物,已经吩咐雅琪送过去了。” 黛玉这才放心下来,第二天戴了出去。正好迎春他们也感激泓明的心意,也戴了出来,是一支镶珍珠赤金蝴蝶簪子,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好看的紧。贾母见了,又是喜欢又是唠叨泓明,说什么小小年纪有什么银钱,不该破费。下午在贾母哪儿一起用了饭,略坐坐,林泓明便在贾琏的陪同下去了太学。话说林泓明到了太学不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5章 初会薛家 那林泓明到了太学,见都中太学果然与众不同,唯一不足之处便是达官贵人子弟太多,都是些混子日的纨绔子弟,林泓明刚到了学里既要忙于课业又要应付这些人,真是满心的苦恼。这日刚下了学,林泓明还没到住处,便见忠顺王爷的孙子快步跑来:“泓明哥哥且站一站。” 林泓明躲不开只得站下,笑脸相迎:“岩三爷怎么还不回府?今儿王府的车来接,若是去晚了,小心王爷苛责。” “别提了,爷爷一天到晚就知道考我的功课。”水岩抱怨着,“还是泓明哥哥这儿好玩,上次你给我看的那些新鲜玩意儿,我喜欢的什么似的,好哥哥,你再给我些吧。” 林泓明好笑道:“那还不简单,不过你要先回王府,不然王爷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再者你去晚了也是对王爷和王妃的不敬,若是王爷生气,你少不得挨骂 分卷阅读9 。” “泓明哥哥说的是,我这就家去,哥哥别忘了给我的手风车和水轮滑才是。”水岩听了林泓明的话,觉得在理,一边答应着,一边叮嘱林泓明。 待水岩走远了,林泓明才进屋去。刚用了饭,准备读书,结果贾府来请:“给二爷请安!” “老祖宗可是有话吩咐?”林泓明放下书,问。 小厮回道:“过两日薛家姨太太带着公子和小姐要来,让二爷旬假的时候回去一起吃饭,认识认识。” 林泓明想着,原来这个时间薛宝钗该出场了,终是宝黛钗相会了。这一天,想必妹妹心里也不自在,去看看也好,也好宽慰宽慰她。于是放下书本,吩咐道:“你先回去吧,那日我一定去。”“是,小的告退!” 王夫人看了书信十分气愤:“蟠儿这孩子也太胡闹了,人命关天啊!”“案子是在哪里应下的?”王熙凤问道。王夫人担忧道:“应天府审理。”王熙凤笑道:“那正好,应天府的府尹就是咱们家保举的贾雨村。” 宁荣街纷纷攘攘,大家都铆足了劲儿往前看,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一台大轿,两台小轿,十几车东西,几十箱子物品可把人们惊讶坏了,也不只是谁家,这么大排场。人马来到荣国府门前,下了车。王夫人听了喜得将丫头媳妇唤出来在外厅迎候,贾母则在内厅门外迎候。一时薛姨妈带着宝钗来了,王夫人忙迎上去,姐妹两个暮年相会,说不出的悲喜交集,泣笑叙旧一番:“妹妹,多年未见了,可把你们盼来了。”薛姨妈也是悲从中来:“多年未见姐姐,想念的很啊。”说着,忙引着拜见贾母,薛姨妈略施半礼,薛宝钗行了磕头礼,贾母客套两句,请进屋去,又将一路风土俗物酬献了。宝玉见来了这么一位姐姐,甚是高兴,一时看呆了,探春他们也是一起围上去说笑个不停,只有黛玉神情淡淡的。阖家见过之后,王夫人忙预备酒席接风。贾母四处看了看,却不见林泓明,忙问起:“怎么明小子还不来?可遣人去接?可是小厮们怠慢了明小子,不然怎么现在还不来?” 王熙凤忙道:“前几天就派小厮去请了,明兄弟说定来的。今儿一早,琏二爷又打发小厮去接了,正赶上太学的师傅留饭,明兄弟辞拜了才来。刚说进屋来,谁知被老爷叫了去,说是先见见薛大兄弟再来请老祖宗的安。” 贾母这才放心下来:“我说呢,明小子最是知礼孝敬的,怎么会迟了。老爷也是,明小子才多大就让他会客执事。”薛姨妈听着,插话说:“早就听说,林姑爷家的二公子识文断字最是聪慧,今儿可要见见。”贾母听了笑道:“那是自然。”薛宝钗正与探春等人说话,听得贾母说起林泓明,也是好奇,问道:“听哥哥说,林家姑老爷暮年得子,极其聪慧。刚老太太说的可是这位林弟弟?”宝玉忙道:“可不是,那二哥哥真是个神仙人物,和林妹妹倒是真真的兄妹。只可惜,一心钻进文章里,坏了仙气。” 刚说完,只听外面一声叫唤:“林二爷来了!”大家忙站起身迎接。林泓明快步走来,跪下请安:“外祖母安好!”贾母忙站起来,将林泓明拉起来,笑容满面地说:“好好,看你满脸粉红,可是他们又灌你酒了?” “舅舅高兴,让外甥吃了两杯,因思念外祖母,舅舅才放了外甥来。”林泓明道。贾母拉着林泓明的手,道:“快见过薛姨妈和薛家大妹妹。”林泓明忙转身见下座首位一位四十上下年纪的夫人,一身洒金锦卦,银灰色凤裙,头戴点翠描金金钿,身材略微富态,脸盘圆润,眉眼厚道,倒是和王夫人不同。林泓明走上前弯身行礼:“给您请安!”薛姨妈忙站起身双手扶起来,细细打量,忍不住赞道:“怪道老太太喜欢,真真是好模样!” 拜完了薛姨妈,王熙凤又引着见宝钗:“这是薛大妹妹!”林泓明大眼一观,心下赞叹,怪不得曹公将薛林二姝并列,果然生的肌骨莹润,国色天香,行动更是举止娴雅,落落大方,比之黛玉少了一分灵动,多了一分庄重。在林泓明打量宝钗的同时,宝钗也暗暗打量林泓明,穿了一件雪青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半束发用玉质竹叶冠固定着,春山画眉,寒江凝眸,青峰琼鼻,飞樱点唇,真是遇雪犹清,经霜更艳,真是俊到了极处,比之宝玉更胜一筹。两人互相见了礼,林泓明又向大太太、二太太等人行了礼方落座。 一时几人喝了茶,吓人回禀,酒席摆好了,请大家去厅里吃。贾母众人齐齐去了,贾母独坐上位,薛姨妈位于下首第一位,王夫人与邢夫人一桌,宝玉、黛玉、宝钗、泓明一桌,探春三姐妹一桌,王熙凤和李纨来回伺候着众人,酒席盛宴,佳酿佳肴,一时说说笑笑,喜庆的很。泓明见黛玉不大高兴,问道:“前儿打发雅琪来问妹妹安,听说病了,我让小厮去南疆请了两棵人参来,妹妹可用了?” “用了一两,只是我身子弱,不敢多用。”黛玉咳了一声。 林泓明忙给黛玉倒了一杯水:“我新拟了几道药膳,正让雅琪试用,若效果不错便拿来给妹妹。昨天,我设计了两套衣服,后天给妹妹送来。 分卷阅读10 ”黛玉道:“多谢哥哥记挂着。”宝玉听了,笑道:“眼见是有哥哥的人了,我的一些小玩意都送不出去了。”林泓明道:“宝兄弟的东西自然是好的。上个月,川汇驸马家的公子送了一把扇子,新奇的是扇翅用玉骨做成,夏天握着,全身清凉,扇面是云锦纱掺了金线绣的,极为奇巧。只是扇子长度偏大,不适合女子用,想着宝兄弟喜欢就给你留着了,待散了席送你。”宝玉道谢:“多谢二哥哥想着,现下是四月了,再过两个月天就热了,正好用它。”探春听了,打趣道:“林姐姐是林哥哥的亲妹妹送就算了,可是二哥哥不是林哥哥的亲弟弟也想着,可见眼里只有二哥哥,没有我们了。” 林泓明笑道:“三妹妹哪里话,我心里更是惦记妹妹呢。刚想说,预备了四把上好的团扇送给宝姐姐和三位妹妹,还没等说出来,三妹妹就来催了。” 待酒席散了,林泓明到碧纱橱略坐了坐便回了太学读书。午睡过后,紫鹃正伺候黛玉洗脸,听得雪雁说道:“雅琪姐姐来了!”紫鹃忙迎上去:“雅琪姐姐来了!”雅琪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黛玉身边:“姑娘醒了,二爷让我给姑娘送些东西。”黛玉擦了脸,道:“坐吧,难为从太学里跑来,累了一路,喝杯茶吧。”紫鹃笑道:“二爷时时不忘姑娘,真是好哥哥。”说着给雅琪倒了杯茶。雅琪谢了茶,坐下:“二爷知道姑娘身上不好,竟研究起医术来,将那什么《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翻了遍,研究出两方好药膳,前个儿刚和绸缎铺的东家谈成了一桩买卖,得了两千两银子,赶紧命千青去了各地采办药材,一刻也不敢耽误。”几人说了会儿话,雅琪因惦记林泓明无人照顾便走了。黛玉望着包袱出神,一时落下泪来。 紫鹃看了,说道:“姑娘该高兴才是,怎么反而伤心起来。自来这些年,除了老太太、宝玉,那个真心疼姑娘,林老爷虽然爱女心切,到底顾不过来,还好有二爷想着,不使姑娘受了委屈。” “我哪里伤心了!”黛玉辩解。 紫鹃打开包袱,笑道:“姑娘你看,这里面的药材,哪一样不得百两银子,别的不说,就说这黄精,最是滋肾润肺,补脾益气,更何况高丽参、鹿茸,得亏二爷生财有道,不然哪里有银子买去。这几方药膳更是细致明白,姑娘的身子可是比之前好些了。” 黛玉低下头,叹道:“我自然知道哥哥对我很好,只是想着到底不是亲哥哥,一时这样就罢了,若是长久了可也如此?” “姑娘又多想了。”紫鹃反驳道,“薛大爷是宝姑娘的亲哥哥,对宝姑娘虽然不错可到底比不上二爷对姑娘,若是现卖殷勤,这殷勤也太大了不是。”黛玉听了心里方宽松了些。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6章 探病宝钗 直说那宝玉听说东府里小蓉大奶奶秦可卿的兄弟是个水晶玻璃人,长得煞是俊俏,早有心相交。今日下了学,正好东府大奶奶请凤姐前去玩耍一阵子,宝玉嚷着跟去了。到了东府里,见了秦钟,果然是个俊秀人物,也是不爱读书的,和宝玉真是混到一块去了,两人到了夜里放散。 时值林泓明在太学读书已有半年了,太学的夫子没有不夸赞的,就是那些纨绔子弟也说不出什么,一个个都爱和他交谈,就是有两个骄傲的亲贵也挑不出林泓明什么毛病来,只是难免心里嫉妒些,偶尔说几句酸话了事。林泓明深知自己根基不如他们,若是单论学问,也不能在世上独活,天下之大,有学问的多了去,却并非哪一个都寿寝正终的,为此,他特意韬光养晦,平时并不显摆学问,话也不多,见面皆是以礼相待,时间长了,大家无趣,便也丢开了手。要说这些亲贵里,要数忠顺王爷家的孙子岩三爷对林泓明亲近,时不时来找他。林泓明虽然不耐烦,却也不能得罪,只好耐心应付着。这不,刚下了学,岩三爷便慢跑追来了:“泓明哥哥怎么走的这般快?” “明儿就是旬假了,想着外祖母想念想早早回去拜见。”林泓明编了一个理由。岩三爷说道:“泓明哥哥的外祖母想必就是贾家的老太太,史家保龄侯的小姐吧?” 林泓明笑道:“可不是。”岩三爷道:“说起贾家,我倒想提醒泓明几句,且让他们收敛些吧。论起繁盛,到底不如以前,而今满府里找不出一个继任的人,便是有个贾政也不是个善于经营的,若不收敛着可是遭人嫉恨的。”林泓明听了,心里好笑,可不是遭人嫉恨吗?将来抄家找事的可不是你家王爷,不过岩三爷提醒虽有打探之意,却也好心提醒,于是面上笑道:“三爷对我说这样的话是好意,泓明心里明白,只是我到底是外人,不便插嘴。不过是碍着老太太和妹妹才交往些,若是能规劝两句,我自然劝诫两句,只是我人小力薄,他们未必肯听。”岩三爷想了想,大为赞同,两人进屋喝了茶,玩了会跳棋便散了。林泓明想着天儿也晚了,看了会儿书便去安歇了。 岩三爷尽了兴回到王府正好撞见忠顺王爷回府,被立刻喝住:“怎么才回来,又到哪儿野去了?”岩三爷吓得赶紧站住,回道:“下了学本想早些回来,想着泓明哥哥学问极好,便讨教些,说道妙处忘了 分卷阅读11 时间回来晚了。”忠顺王爷皱眉想了想,说:“可是11岁便中举,盐运使兼督察员都事林如海的义子?”岩三爷忙道:“就是他!”忠顺王爷怒气消了些,在岩三爷的搀扶下进了府门,问道:“你和他相交这些日子,觉得他怎么样?”岩三爷赞道:“不是孙儿夸口,泓明哥哥是难得好人才。更难得可贵的是,他行事谦逊有礼,为人大方,又朴素淡雅。”忠顺王爷听了,又问道:“你看他和贾家关系如何?”岩三爷说道:“虽然算不上疏远却也不太亲密,一般贾家来请两三次才去一次,今儿还和他谈起了贾家,瞧着他的意思只是看在贾母和妹妹的份上才不得不全了礼的。”忠顺王爷听了,点了点头,说:“倒也可以交往,只是小心着些,不可放肆。” 宝玉一早起来就拉着黛玉来贾母处请安,三人聊了两句,眼见到了摆饭的时候,贾母问道:“怎么明小子还不来?”鸳鸯回道:“刚二奶奶来回,林二爷一早就起身了,这会儿怕是快要到了。”贾母听了道:“那就把饭摆上吧,等明小子来了正好吃。” 过了会儿,林泓明来了,贾母吩咐开饭,四人高高兴兴地用了饭,说了会儿闲话,三个小的便告退了。一起来到碧纱橱,宝玉拿出九连环破解,研究了好些时候也没有解开,黛玉看不下去了,抢过来破解,只是解了一会子也没有解开,正心里不舒服。正巧周瑞家的来了,拿着一只盒子:“薛家姨太太让给姑娘送两只宫花。”黛玉接了问道:“是单给我的还是别人都有了?”周瑞家的回道:“别人都有了,这两支是姑娘的。”黛玉正要说什么,林泓明忙道:“多谢周大娘费心送来,一路辛苦了,坐下喝杯茶吧。”说着吩咐紫鹃上茶。周瑞家的喜得忙告谢。宝玉问道:“宝姐姐在家干什么?怎么不来逛逛?”周瑞家的喝了茶,回道:“宝姑娘病了,在家歇着呢。”宝玉惊讶,忙吩咐麝月:“你去瞧瞧,问得的什么病,现用什么药,本来我和林妹妹要去探望,就说我也病了,改日再去探望。” 下午林泓明陪老太太用了饭,便要回太学,老太太见天黑尽了,断不肯依:“黑灯瞎火的,路上磕着怎么办?”林泓明道:“外祖母担忧了。有小厮跟着,又有灯笼照着,没什么事的。再者外甥一个男子,怕些什么。”贾母仍是不依:“那也不行,那学里就是晚上一天如何,读书是平日的功夫,一天也没什么,让涟儿打发小厮去太学见师傅们,请一天假,想来师傅们也不会怎么样,若是执意去便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林泓明见贾母这样说,今天是断不能走了,忙笑道:“外祖母留饭,外甥自不敢辞,既然这样就让千青先回去给师傅们请安告假。我呀,再叨扰外祖母一天,只要外祖母不嫌弃我就好了。”贾母听了这才笑了:“好小子,就你贫嘴。”说完吩咐鸳鸯:“去告诉凤丫头,给明儿收拾一件屋子来。”话刚落音,王熙凤就来了:“早就收拾出来了,就等着明兄弟安歇呢。”贾母见了王熙凤自是欢喜:“还是凤丫头想的周到。” 翌日,林泓明早早去了黛玉处,两人说了话,中午在贾母处用了饭,一起去了梨香院探望宝钗。暖阁里,宝钗正和宝玉说话,忽听外面一声传唤:“林二爷和林姑娘来了!”宝钗忙站起身迎接,只见黛玉穿着猩红狐狸毛大氅进屋来,见了宝玉,笑道:“哦,我来的不巧了!”宝钗不解,问道:“这话我就不明白了。”黛玉道:“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宝钗听了故装不知:“这话我就更不明白了?”黛玉笑道:“今儿我来,明儿他来,不至于太热闹也不至于太冷清,姐姐怎么不明白呢?”宝玉听了知晓黛玉又耍小性子,也不生气忙绕开话题,问小丫头:“我的斗篷可送来了?”丫头回道:“刚李奶奶已经送来了。”黛玉听了说道:“看吧,我来了他就要走了。”宝玉听了忙说:“我何时要走了。”说着忙讨好黛玉:“姨妈家做的鹅掌鸭信最是好吃,今儿咱们可要讨姨妈家的好酒吃了。”黛玉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林泓明自来了就听他们几个拌嘴也不说话,宝钗见他寡言,问道:“明兄弟怎么没穿都就出来了,明儿都坏了可怎么上学?”林泓明道:“穿得太厚不舒服,再者也不觉得多么冷。若是穿的过暖习惯了就瘦不得冷了,倒是你们女孩家身子娇弱该多穿些。听说宝姐姐病了,可大好了?”宝钗甚是欣赏林泓明,便任宝玉和黛玉一起说话,和林泓明说话去了:“已经好多了,多些你惦记着。”晚饭到了,薛姨妈准备了锅子,热气腾腾的,吃着暖和。说着宝玉要喝酒,李奶奶忙拦着。薛姨妈笑道:“老货,你只管放心吃你的去,我也不许他吃多了,就是老太太问起来,有我呢。”说完,一面命小丫头请李奶奶去吃酒,一面命人去温酒。宝玉道:“不必温了,我吃着冷的就行了。”薛姨妈忙拦下,宝钗笑道:“宝兄弟,难道就不知道酒醒最热,若热吃下去,发散的就快;若冷吃下去,便凝结在内,以五脏去暖他,岂不受害?从此还不快不要吃那冷的了。”宝玉听这话有情理,便放下冷酒,命人暖来方饮。黛玉见了磕着瓜子儿,只抿着嘴笑。林泓明看了看妹妹的神色就知道她又吃醋了,于是说道:“说道吃酒,我就想起了一个笑话。”宝玉忙问:“什么笑话,说来听听。”林泓明道:“一 分卷阅读12 个贼潜入一座宅院翻箱倒柜,得了手准备离去时,恰巧主人回来了。那贼慌忙抓起身旁的一只麻袋套在身上,尊在客厅的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主人一身酒气进了屋,瞧见客厅多了个东西,就走上去反复摸着,嘴里不停地咕嘟着‘这是什么劳什子?’那贼被摸得浑身痒痒,不耐烦了,大声吼道‘南瓜,蠢货!’主人听了不住地抱怨‘怎么不早说,害我猜了半天’。”说完,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宝钗止道:“原以为明兄弟书读的通,没想到说起笑话来也是这么有趣。”薛姨妈道:“你明兄弟会的多着呢。” 过了一会儿,雪雁来送手炉,黛玉还是忍不住借机讥讽了宝玉两句,宝钗只当听不见,林泓明自是护着妹妹,忙将话题插过去了。几人又说了会子话便回去了,次日一早,林泓明便回了太学读书。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7章 可卿枉死 “听说林哥哥骑马射箭得了头筹,老太太可高兴呢。”探春进的屋来,笑道,“林妹妹可知道了。”黛玉笑道:“昨儿哥哥打发雅琪来送东西,已经听她说了。”探春笑道:“我只当咱们一家子没一个有刚性的,谁成想林哥哥竟这样争气。”宝钗进来道:“谁这样争气?”探春道:“自然是林哥哥了。”宝钗道:“难为林弟弟这样努力,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志气。”黛玉笑道:“志气不志气的不打紧,只盼着一家子说说笑笑何等快乐。”宝玉打扇进来说:“林妹妹这话才是道理,一心往那爬蠹的文章里钻有什么好处,好好的一个人竟俗了。若是林哥哥能和我们一起说说笑笑该有多好啊!”宝钗道:“你又胡说。” 探春问道:“前儿大伯生日,林哥哥怎么没来呢?”黛玉道:“本来要来的,正赶上学里考核,空不得科目,便着千青送了贺礼,向珍大哥哥赔了礼,又向外祖母请了安方罢。”宝钗道:“林弟弟最是知礼,若是没来定有缘故。” 宝玉道:“明儿就是重阳节了,林哥哥定会来的。”探春道:“二哥哥别高兴地太早,老爷这么喜欢林哥哥,重阳节定会叫去了会客相公们,怎么会和咱们在一起?”宝玉听了,神情蔫蔫的,好不开心。一时惹得探春他们嬉笑不已。 学里刚敲了钟,林泓明便已坐下,待夫子来了,马上起身见礼。夫子扫了大家一眼,神色淡淡,至林泓明算是有了些许笑意:“坐吧”落座后,夫子道:“前几天科目考核成绩想必诸生已然明了,总是有那么几个学生不图上进。诸子百家,人言古训还是要遵守的。俗话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诸生投身太学,文章诗词固要,深理文章取礼,练达心性,不然枉然而已。”林泓明听了,深觉有理,暗暗记在心里。夫子继续道:“昨儿诸生读了《尚书》,可有高论?”诸生皆不言。夫子道:“读书熟记固然重要,融化于心,表言语外才是通透。”语毕,都统家的二公子便侃侃而谈起来。夫子听了,闭目不言。夫子又让其他学生发言,除了太史令、诚意伯家的嫡孙发表了意见,便无人言语了。夫子看了一眼林泓明并未说什么,只是布置了一篇作业,令众人写了来交上便下了课。这时,都统家的二公子走到林泓明面前问:“泓明兄弟怎么不说话?”林泓明道:“三位公子高论,泓明当聆听才是。”都统家二公子听了,将前几日比赛骑射的事儿抛诸脑后,和林泓明说笑起来。 下了学,岩三爷撵上来问:“泓明哥哥何必让着他,他那言论,上了街能拉一车回来。”林泓明笑道:“凡事各有定论,再者争执何用,不过徒增烦恼而已。”岩三爷不服道:“泓明哥哥也太省事了!他不过是因着前几日泓明哥哥骑射得了头筹,心里不舒服,故今日下哥哥的面子。”林泓明让了坐,递上茶,安抚道:“不过是小巧,没什么要紧。面子算什么,读书写字本不是为了面子,而是修身养性,将来若有造化为君解忧,为民谋福;若没造化,当是警醒自勉,克己谨慎。”岩三爷听了甚是佩服,愈发觉得林泓明是大气之人,值得深交。 午饭过后,贾家管家林之孝来请:“二爷,老太太吩咐,明儿是重阳节,要登高喝菊花酒,请二爷回去。”林泓明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回禀老祖宗,我下午下了学便回去,让老祖宗放宽心。”“是!”林之孝听了刚要回去,林泓明叫住了:“你且站站!我这儿有几样东西,你带去了送给老祖宗、两位太太、两位大奶奶、二奶奶和几位姑娘,当我的重阳节礼吧。那签子上写着名字,每人一份。劳你带去吧!”林之孝忙应下。林泓明又道:“赵姨娘等人也有,不可疏忽了。你来这一趟,赶巧上用午饭,我也不虚留你了,这是几两银子,你带着去吃杯酒吧。”说着命雅琪拿了三五两银子给林之孝。林之孝接了银子,谢了恩,欢欢喜喜地走了。大家得了重阳节的礼,心里都赞叹林泓明周到会办事,就连那赵姨娘、邢夫人也没话说。 重阳节过了,林泓明回到学里刚一个多月,忽然贾家来传小蓉大奶奶殁了,林泓明听了,叹息一会儿,说道:“请大哥哥、大嫂子节哀,我换身衣服便去祭礼。” 分卷阅读13 来到宁国府,见众人哀叹,尤其贾珍哭的什么似的。坐了还没一盏茶的时间,小蓉大奶奶的丫头瑞珠忽而碰头死了,宝珠又哭哭啼啼地说要认义女,乱糟糟的,没有一刻消停。林泓明自然知道明里暗事,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跟着行礼说话。倒是贾政见了林泓明嘱咐了几句,询问了诗书学习之事。届时,林泓明去见了珍大嫂子,见了礼,问了病情,说了些安慰话便去了前厅帮忙。而宝玉又向贾珍推荐了王熙凤料理宁国府,薛蟠又送来了一块樯木板,林泓明见了虽然不愿多事,可碍着老太太实在不忍贾家埋下祸根,于是将贾珍拉到一边说:“大哥哥伤心,想着宁国府的体面,我是理解的,只是樯木是亲王可用,若是用了岂不越礼逾距?现下家里繁盛倒没什么,若是日后有人拿来说事,岂不祸患?大哥哥且听弟弟一言吧。”贾珍听了心里本不如意,欲要分辨几句,林泓明又道:“我知道,论理我不该说,可是我也是为大哥哥着想,葬礼规格上奢华些也就算了,大哥哥若是用樯木,岂不是没把天家放在眼里?”贾珍听了方作罢,用了上等杉木为棺椁。那薛蟠费了劲抬了过来,谁知贾珍竟不用了,心里不太舒服,又听说是林泓明给贾珍进了言,口里一时称快讥讽道:“就他读书读的胆子变成了针眼儿,不过一块樯木有什么,不过是寄在舅舅家做两天客,管得宽不说,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这话传到了林泓明耳里,他知晓薛蟠此人不过是个混世魔王,难成大器,也不理会他,笑笑便过了。却不知道是谁传了出去,到了黛玉耳中,一时伤心的哭起来,害的林泓明劝了许多好话才作罢。贾珍过后,想起林泓明好意,心里过意不去,找出了多嘴多舌的,打了四十板子撵了出去,这是后话,暂且不说。且说那宝钗深知哥哥性情,便说了两句,薛蟠气道:“妹妹如今大了,为着终身着想到说起自家哥哥了。”一句话说的宝钗满脸通红,泪如雨下,薛姨妈气的直骂薛蟠混账。到了出殡这天,林泓明跟在贾政等人后面和贾宝玉并列着骑马,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北而至。路上皆有与贾府相交的世家设了路祭,四王八公,极尽权贵,风光无限。正走着,前方来报,北静王爷亲自来祭,慌得众人忙脱了素服前来见礼,寒暄了几句,北静王爷指名见贾宝玉和林泓明,贾政忙去传话。一时两人脱了素服行了跪拜大礼,北静王爷先是看了贾宝玉的玉,夸赞了几句,赠了珍贵的鹡鸰香珠,又拉着林泓明仔细瞧了瞧,说:“听人说,忠顺王爷家的三公子最是喜欢世兄,今儿一见,我也喜欢。”林泓明虽然只是读书,但对于朝政的事儿也略知一二,北静王爷与忠顺王爷不太和睦,朝政上经常意见相悖,今儿北静王爷这么说,想是敲打警醒之意,欲说回道:“泓明不过卑微之人,不过是赖着父亲怜惜在太学读两年书,哪里敢妄自尊大,不过是小孩家的玩笑而已。”北静王爷听了,笑道:“倒是个知礼明白的人,慌忙来此,身无长物,就一串鹡鸰香珠送了宝玉世兄,我这儿还有一枚戒指是父皇赐的生日贺礼,今日送了世兄,聊表我亲近之意。”林泓明见礼物如此贵重,哪里肯要,只是北静王爷执意又不好违逆,只得谢了恩收下。 丧礼完毕,林泓明回了太学,心里不安,古往今来,但凡结党拉派者,少有善终者。若是水岩相交密了些,可以说事小孩子玩笑,算不得什么,可今儿北静王爷亲送礼物,又是贵重之物,明显是拉拢之意。自己的出现本就打破了《红楼梦》的局面,林如海身体尚好,再活个三五年不成问题,前几日又升了山西布政使,也算是新贵中的佼佼者了,不然黛玉进京时,贾赦贾政皆不相见,反应淡淡,丝毫未见亲近之意,缘何今日对兄妹俩多方照顾?可见人情势力不过如此。既如此,自己不过蝼蚁之辈,断不能成为权贵相争的牺牲品。为此,只得称病闭门读书,做一个无知先生,待三年大比方出来。自此,林泓明除了必要事务,一律谢门避客,苦读诗书,北静王爷请了两次,林泓明一次淡淡的,一次称病未去,倒也平了忠顺王爷的疑心。此是后话暂且不表,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8章 元妃致礼 贾母众人正说笑着,忽然宫里的太监传旨,令贾政等人即可进宫,贾母听了心里胆战心惊,一时大家没了兴趣,站在二门外焦急地等待着。到了午时,赖总管来报,大小姐贾元春才选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一时众人高兴不已,连忙道贺。赖总管又道,让老太太众人进宫谢恩,一时忙忙碌碌,穿诰命服,戴诰命凤冠,大轿高马风风光光进了宫谢恩。 自贾元春封妃,众人都买王夫人的好,这日众姑娘到王夫人房里玩耍,只见王熙凤脚不沾地地分配活计,忙着元妃省亲的事。一时,林之孝家的来回:“太太,新买地十二个小戏子来了,不知将他们安排在何处?”王夫人道:“你薛姨妈不是搬东北院去了吗?就让他们住梨香院吧。”林之孝家的又问:“那栊翠庵?”王熙凤忙道:“栊翠庵给妙玉留着。”王夫人听了,不解:“妙玉?”林之孝家的解释了,王夫人才笑道:“既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自然骄傲些,就下个帖子请吧。” 刚刚得了闲,凤姐 分卷阅读14 便来到众姑娘面前,搂着黛玉和宝钗道:“姑娘们,皇上已经准咱们娘娘回家省亲了。”众姑娘听了都欢喜不已,只有黛玉神色如常。为了元妃省亲,贾家盖省亲别院,置办各种物品,那银子就像流水一样出去了。因着元妃省亲是大事,林泓明说什么也躲不过去,只得向学里请了三天假回了府里。林家的宅子距贾母也就三四里地,骑着马半刻钟就到了。贾母本想着让林泓明住在贾家,被林泓明婉辞了,说什么还有三月里就要春闱了,实在不敢耽误,再者离得近来回也便宜,不用费事。贾政想着元春进宫前最疼爱宝玉这个弟弟,因此着意让宝玉题了园中题词对联,那宝玉虽然读书不行,但诗词上倒有些歪才,所题匾额倒也通顺,贾政一向不喜之情去了三分。老太太听了更是喜欢,晚上摆了好酒特意请了林泓明来吃饭。在大家的期盼中,元妃省亲的日子终于到了,一大早,众人便盛装等候,一直到了晚上元妃的銮驾才到。从正门而入,先去游了园子,又来到正厅接受众人的参拜。贾母等人满目含笑地搀着元妃走向凤坐,谁知那元妃竟哭了起来,说什么见不得人的去处,一时众人也跟着落泪。直到彩频提醒归坐,元妃才制止了哭强颜欢笑。过了片刻,贾政带领贾府男丁前来拜见,元妃又说:“贫民百姓之家,虽说茅檐草舍,粗茶淡饭,眼下虽然富贵已极,却骨肉分离,想想终无意趣。”贾政忙回了话,元春又着意叮嘱了几句便告退了。元春又问:“薛姨妈、宝钗、黛玉为何不见?”王夫人回了话,系外亲无旨不敢擅入,随传旨相见。之后又召见了宝玉,姐弟相聚好不欢喜,元春搂着宝玉又落下泪来。两人说了会儿,元妃又问:“听说姑父家有个弟弟甚是聪慧,今日为何不见?”贾母忙道:“外男无旨不能擅入。”元妃命太监传了旨意,林泓明着装觐见,元春见了,果然欣喜:“果然钟灵毓秀。” 之后又令众人做了诗,元妃夸赞了黛玉宝钗之作。那十二个女戏子在楼下等的不耐烦,一名太监来说:“做完了诗,快拿戏目出来!”贾蔷急忙将锦册呈上,并十二个花名单子。少时,太监出来,点了四出戏:第一出豪宴;第二出乞巧;第三出仙缘;第四出离魂。林泓明暗自叹息,元妃进宫多年,终是参透不了政治,仍是初心尚存,从进贾府到点戏,一言一行皆充满了委屈和不甘,若是传到皇帝耳中,想必不甚欢喜。正想着,丝竹管弦之声响起,一个个歌欺裂石之声,舞有天魔之态。这时,执事太监启道:“丑时三刻已到,请娘娘銮驾回宫。”元妃听了,不由得满眼滚下泪来,拉着贾母、王夫人的手再三叮咛:“不需挂念,好生自养。如今天恩浩荡,一月许进内省视一次。”又言:“这园子万不可再奢华靡费了!”贾母等人哭的哽咽难言,只是皇家规矩,违逆不得,只得上撵去了。 元妃省亲后,贾母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个个轻松起来,今日斗酒,明日宴请,张狂奢靡之风比之往日更甚。林泓明规劝不得,又想着春闱将至,于是闭门读书,概不询问。这日,宫中传下一道懿旨,让宝玉、黛玉、宝钗等众姐妹住进院子里,一起读书写字。又令林泓明住进去,挨着宝玉,两人一起读书。林泓明心里不喜,暗叹元春不会安排事宜,宝玉是男子,本该挨着贾政夫妇,好有人管教,宝玉本就喜欢和姐妹们一起玩笑,若是住进去了,更不知上进。而自己是外人怎好和诸姐妹住在园子里,这不是平白招惹是非吗?然而旨意难为,只得托词春闱将至,若眼前搬进去未免麻烦,待春闱一毕便即可进园子。贾政等人深觉有理,便作罢了,只把怡红院附近的蓼风轩留给了林泓明,而宝玉住进了怡红院,黛玉住进了潇湘馆,宝钗住进了蘅芜苑,李纨住进了稻香村,迎春住进了紫菱洲,探春住进了秋爽斋,惜春住进了藕香榭。 转眼便是大比之年,这日是全国举子考试的日子,京都贡院的大门早已围的水泄不通。林如海因职不能前来陪考,着书信给内兄贾政托为照料,贾政自是上心,虽说林泓明是林家人,却是贾府及亲眷中唯一科考出身的人,再者,林泓明不过十四,自是难得可贵,于是派了贾琏陪同料理。一连三场下来,林泓明自是狼狈不已,虽说准备了换洗的衣服却也不得周全,今儿终于考完了也算松了一口气。刚出考场,只见岩三爷跑上前来询问:“泓明哥哥今日可是大显身手?”林泓明道“不过是经试考场,天下举子千万,有才有德者万千,我算不得什么。”岩三爷笑道:“泓明哥哥太谦虚了!”正说着,北静王爷家的小厮来传:“我家王爷请二公子后日赏花。”林泓明知晓再难躲开,只好应下。岩三爷笑道:“泓明哥哥何时与溶叔叔好上了?我爷爷说,请你去听戏呢?”林泓明道:“哪里谈得上好上,太折煞泓明了,不过是赖着舅舅家情谊,照拂一二。”岩三爷又道:“我爷爷轻易不请人的,你可想好了。”林泓明无奈道:“泓明不过草莽之辈,哪里敢辞,不过北静王爷盛情,我言微力轻亦不敢辞,还望岩弟弟见谅。不如这样,我先去贾府请安,明日去府上拜会王爷,后日去北静王府,岩弟弟若是体谅,便是泓明的福气了。”岩三爷见此怎好为难,只得一一应下。 回到贾府,众人自是一派慰问,林泓明去蓼风轩梳洗 分卷阅读15 了,换了衣服来到贾母处请安。贾母拉着林泓明细细询问:“可怎么样?贡院里可冷?这几天有没有受罪?”林泓明回道:“外孙不敢托大,算是发挥正常。贡院虽然清苦却也安静,外孙一切都好。劳外祖母挂心了!”贾母笑道:“那就好,连考了几天,眼见都瘦了。”说着吩咐凤姐:“晚上预备好席,给明小子接风洗尘。”凤姐一脸笑意:“老祖宗放心吧,我早就预备下了。”贾母又道:“辛苦三年,总算考完了,接下来在园子里好好住两天,可不能再找借口了。”林泓明道:“便是老祖宗赶着也不走了。”一句话惹得贾母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宝钗走进屋来,笑道:“远远地就听到老太太的笑声,想着定是明兄弟回来了。进屋一瞧,果然不错。”见了宝钗,贾母问道:“听凤丫头说,过几天便是你十五岁的生日了?”宝钗面微羞涩,俯首称是。贾母道:“宝丫头来这些日子,可是好的,十五岁将笄之年,也算是个大日子,我亲自给你办。”宝钗忙道:“那敢情好,我就讨老太太的好酒了。”黛玉听了,面色微微一变,稍有不悦。 第二日,林泓明一早就去贾母处请了安,用了早饭,回禀了事宜,变换了衣裳去了忠顺王府。水岩早早的便在西门外等候了,见着林泓明立刻走上去,说:“可算到了,一早我就候着了,就怕你不来。”林泓明道:“君子言而有信,既答应了岩兄弟定会准时赴约。”两人说着相携进了府门,一路而去,但见廊腰缦回,檐压高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林泓明暗想,本以为贾府已是穷奢至极,谁知这忠顺王府更是金堆玉砌。水岩一路引着到了花亭,远瞧雾气沼沼,掩映山石,走近飘逸灵秀,如入仙境,真是巧夺天工。届时,忠顺王爷正和几位幕僚在畅谈,见了水岩和林泓明笑道:“贵客到了!”林泓明忙屈身行礼:“学生林泓明参见王爷!”忠顺王爷虚抬手,笑道:“快起来!”一时又向林泓明介绍了几位幕僚,林泓明一一行了礼放落座。见面无非一些客套话和提醒语,言语间皆是拉拢之意。林泓明不卑不亢地一一应对了,既不显得谄媚又不过于清高,于此,聊了一个多时辰,忠顺王爷见他既无投靠之意,也无疏离之态,只当他谨小慎微没有立场,便放了出来。林泓明松了一口气,退出了王府,水岩自然不依,硬要强留,林泓明只得说道:“若是王爷放心,三爷不嫌弃,不如挑个晴好的日子一起去赛马,听说京都西郊野草青青,最是宽敞舒心,我们赛上一场,也好散散心。”忠顺王爷听了,神情稍松,说道:“即如此便去吧,听说明贤侄的马术一流,也好请教一二。”水岩听了自是高兴不已。 午饭回了贾府,贾政来请,询问忠顺王爷之事:“我家与忠顺王府从无来往,外甥何以相交?”林泓明回道:“不过是太学读书时,与他家三公子相识了,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小孩家的游戏。舅舅请放宽心。”贾政又道:“宁荣二府自来便和北静王府交好,我儿切要记住。”林泓明想了想说:“舅舅提醒的是。不过外甥也有几句话想要告诉舅舅,不知当说不当说?”贾政令其讲来。林泓明说道:“虽然我们与四王八公相交甚密,眼下也算鼎盛之期,各府同心同力,只是世事变迁,风云诡谲,我们还是狡兔三窟为妙,其他王府势力就算不结交,也要保全基本的颜面,莫要一心孤舟。”贾政想了想,摇了摇头:“事主贵在忠心不二,四王八公结盟已是百年,若是我府贸然相投其他,怕是引来愤恨,到那时便是弃子一枚了。”林泓明继续劝道:“我从未想过让舅舅投靠他们,不过是走个过场,逢年过节,丧喜添礼,便是一村子不相干之人,也是走个脸,免得以后记恨。就是四王八公也说不出什么,现下府里兴盛,保不准那一天风云变幻,我们也好留些余地。”贾政听了虽没有采纳,却也记在了心里,每逢忠顺王府有添丁纳福丧祭之礼,也略备薄礼相送,只是每每被打了回来,时间长了,忠顺王府也不好一意拒绝,三五次倒收下一次,虽然不算亲近,但也平淡相处。 却说林泓明去了北静王府更是如此,伎俩重施,虽然不算高明,倒也中庸之道。贾政探起心意,直说年纪还小,不想过多参与朝政,还需历练才是。林泓明毕竟不是贾府之人,虽是嫡妹家人,却不是亲生,也不好勉强,只是从此后疏远些了,再不复以往亲近之态,更不再引领相见一些门客相公。林泓明也不在意,只在园子里住着,早晚攻读,累了和众姐妹玩笑一会儿,日子还算快乐。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9章 宝钗贺辰 这日林泓明刚刚晨练完准备换衣服向贾母请安,史湘云和宝玉一起来了,宝玉见林泓明满头大汗,于是说道:“林哥哥打这个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林泓明笑问:“是谁?”宝玉道:“上一年我和秦钟在一个戏班子里认识了一个小生,可巧他武艺高强,是个侠义之人,人们称他柳湘莲。可惜的是前些日子,他云游四海去了,等他回来了一定让林哥哥好好认识认识。”林泓明笑道:“柳二哥的大名,我也听说过,确是个义气的人。若是柳公子回来了,好歹引荐认识。”宝玉听了连忙答应下来。 史湘云道:“林哥哥读书科考,最是忙碌, 分卷阅读16 哪像你不读书就算了,也不结交一些为官做宰的人们,整日不是和我们一起厮混就是认识一些三教九流,可是心里没有算计。”宝玉听了,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厉声说道:“既如此,姑娘也别和我玩了,免得耽误了你的前程,我自是比不上林哥哥的,最是个没出息的。”史湘云听了,也不生气,继续说:“你这样说,岂不是连林哥哥一起骂了。”林泓明听了并不在意,贾宝玉的性格他也不是不知道,虽然不求上进,但也心地善良,难得的是有些新思想,便是现今一些诗词文章大家也不过腐蠹之辈,没有几个振聋发聩的声音。 话说宝钗生辰这天,贾母在园子里摆了几席酒,请了王夫人、薛姨妈、黛玉、林泓明、尤氏、李纨、探春三姐妹、史湘云及宝玉。酒席份例自是比黛玉过生日要多些,为此黛玉一直闷闷不乐。林泓明见了,不好直接劝慰,只得说些其他话题:“妹妹前些日子的血燕怎么还没用完?可是用着不舒服?”黛玉淡淡道:“用着极好,只是今日里身子好些了,夜里睡得也安稳些了,便用的少了些。”林泓明点点头:“虽然好些了,但妹妹的身子还是比常人瘦弱了些,还需补血提气。”贾母听了也道:“明小子说的是。”宝玉道:“不过林妹妹的气色确实好些了。”贾母听了看看黛玉满眼欢喜,这时凤姐拿了戏本来让贾母点戏,贾母想着是宝钗生日,自是该宝钗点,便将戏本递给她说:“今儿是你的好日子,你点两出爱看的戏吧。”宝钗自是不肯,笑道:“还是老太太给我们点两出好戏吧。”贾母自然不肯,薛姨妈见了便说:“既然老太太让你点,你便点两出吧。”宝钗听了方点了一出《醉打山门》。贾母自是欢喜,宝玉见了神色惫懒起来:“宝姐姐怎么点这出戏?”宝钗只得敷衍道:“这出戏排场好,词藻更妙。”宝玉不喜道:“宝姐姐就爱这些热闹戏。”宝钗见他不喜,又解释道:“说是一出热闹戏,你就不懂令了。这是一套《点绛唇》,铿锵顿挫,韵律之妙自不必说,只那辞藻中有一支《寄生草》,填的极妙,你可知道?”宝玉听了顿时提起了好奇心,便凑上来央告:“好姐姐,你念与我听听。”宝钗便念道: 漫揾英雄泪,相离处世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波随缘化! 宝玉听了拍膝称赏不已:“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果然好词,宝姐姐真是无书不读,无书不知。”黛玉更是生气,瞥了一眼宝玉道:“你安静些看戏吧,还没唱《山门》,你倒《妆疯》了。”说的史湘云笑了起来。于是大家听戏,至晚散时,贾母深爱那作小旦的与一个作小丑的,便命人带了进来,问了名字和年纪,赏了钱。凤姐看了看,笑道:“这个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宝钗一看,心里自然知道,只是笑了笑不肯说,宝玉也猜着了,也不敢说。林泓明瞧了瞧,淡淡一笑,说道:“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不过是长相而已。前些日子,我去郊外骑马,见一小子,生的唇红齿白,乍一看还以为是宝兄弟,差点追去上喊住,现在想想还觉得尴尬呢。”大家听了笑了笑,史湘云本想说长的像黛玉,一时被林泓明带偏了,便也没说什么。 昨个刚给薛宝钗过了生日,一家子娘们热闹了一天,今日更是喜气临门,春闱放榜,小厮飞奔来报:“二爷大喜!二爷大喜!”林泓明刚从黛玉出过来,喝道:“什么事值得这样大呼小叫的?”千青喜得磕头大拜:“二爷会试得第,一甲第二名榜眼,小的一大早便去守着,榜一贴出来,我就睁大眼睛瞧着,刚看了一眼,便见二爷的大名赫赫在目,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吗?”贾琏早已得到了消息,奉命来请林泓明前去前厅见贾政和各位相公。林泓明自之前和贾政政见有些不和之后,便不怎么亲近,此时见他来请,心里虽然轻视其做法,却碍着亲戚情面不得不去。 林泓明高中的消息传遍了贾府上下,一时人人前来道贺,就连一向不亲近的赵姨娘也带着贾环来说了两句客套话,林泓明并不难为他们,给了贾环一些玩意和两吊钱,两人欢欢喜喜去了。至于黛玉处更是热闹,姐妹丫头齐聚潇湘馆,一时欢歌笑语不断。贾母更是喜坏了,命凤姐晚上摆了好几席,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喝说笑起来,只有王夫人面上淡淡的,看了看宝玉,叹了口气。薛姨妈笑道:“我们只说林丫头出色,谁知这哥哥也不逊色。可真是兄妹两个一样的人。”贾母笑道:“我这两个孩子自是好的。”宝钗看了看林泓明,低头不知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转向黛玉说道:“林妹妹真真好福气,林兄弟也是争气,以后妹妹可是贵人了。”黛玉素日不喜宝钗,回道:“可见好哥哥可是用处多呢。”只有宝玉觉得无聊,蔫蔫的:“林哥哥这一去,园子里又少了说笑的人。”贾母嗔道:“你知道什么,你林哥哥此去定是翰林新贵,少不得忙起来,哪能一直在园子里玩闹。”探春最是赞成,一向不关注黛玉的她也上心些了。凤姐最会耍笑讨好:“林兄弟这一去可是贵人了,可怜我们这些草芥之人再难见了。”林泓明笑道:“凤姐姐取笑了,虽然出了园子,平日来往不如以前方便,但心里惦记着一天来个三五遭反而多了呢,只怕姐姐嫌了我,不 分卷阅读17 愿意相见了。”凤姐听了弯腰大笑起来:“直说林妹妹的嘴厉害,林兄弟也是巧嘴一张。” 第二天,差役前来报喜,定了日子觐见圣上,贾母赐了茶,赏了钱。元妃也派太监前来问候,赏了东西。林泓明一一谢了,过了一日收拾了衣物回了自家院子,准备三日后上殿面君。圣上在殿上亲试其才,林泓明发挥极好,更难得举止文雅而不阴柔,言辞大方而不附庸,圣心大悦,拜翰林院学士,负责起草诏书,虽然官职不高,却为“天子私人”,贾府得了信,更是高兴,三五天便去相请,林泓明行事低调,不愿多惹是非,便以公务繁忙为由多有推辞。这日,元妃的中秋节礼赏赐下来,林泓明看了看单子,问道:“其他人都有什么?”千青一一回答了后,又补充道:“没有东府的珍大爷、大奶奶,西府的大老爷、大太太、大奶奶、赵姨娘、环三爷和兰哥的。”林泓明又问“姑娘呢”千青道:“咱们姑娘和宝姑娘一样多,贾府的姑娘只有扇子和数珠,别的就什么也没有了。”林泓明听了摇摇头,暗叹元妃不会办事,元妃省亲时,贾珍和尤氏出的力并不比贾琏和王熙凤少,可是赏赐却没有,实在令人寒心,再者赏赐本是为了喜庆,将辈分分开也就是了,何必将人分为三六九等,时候长了岂不心生嫌隙,家族分裂? 眼见天越来越热,黛玉体弱不便出门,林泓明担心妹妹遣了雅琪来探望。进门时,见紫鹃正服侍姑娘用汤,便说道:“正赶上姑娘喝汤,可巧二爷命我带了解暑的汤来,姑娘用了心里也畅快些。”紫鹃问道:“什么解暑的汤这么管用,二爷还让你大暑天的跑来?贾府里便是别的没有,难道连这一碗解暑汤没有吗?”雅琪笑道:“你这小蹄子知道什么。这是用南边的百香果削了皮切成块晒干存放着,到了暑天,加上柠檬和菊花熬制一个时辰放凉,喝上一口,那个爽快不必言说。”紫鹃听了担忧道:“咱们姑娘身子弱,吃了冷的可受得住?”雅琪笑道:“放心吧,你能想到的,难道二爷想不到?这是温性的,最是润喉正气的。二爷还给老太太送了两包呢。”紫鹃喜道:“那敢情好!多亏有了二爷,姑娘的身子好多了,夜里睡得香了,饭也吃得多了,更为难得的是眼泪也少些了。”雅琪也笑道:“咱们二爷眼里心里一刻也不忘姑娘,只要姑娘好些了,二爷也就放心了。”黛玉听他们越说越多,嗔道:“天底下的话都让你们说尽了。”雅琪道:“奴婢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姑娘您看,这刚到夏里,二爷就命我给姑娘送了夏衣来。”黛玉看了看,花样料子都极好,且都是自己喜欢的样式,心里有些感动:“哥哥平日里这么忙,还为我操心,你带我的话,让他平日里少操些心,保养好身子。” 三人说了一会子话,眼见天快黑了,黛玉说道:“我也不留你吃饭了,想来哥哥快要回家了,你心里也不放心,快些回家去吧。天越来越黑了,让府里派车送你。”雅琪道:“千青哥哥来贾府送东西给琏二爷,我是和他一起来的,姑娘不必担心。”黛玉听了方作罢。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0章 宝玉魔症 却说雅琪和千青刚出了贾府见一公子在门外徘徊,神色愁苦,上前一看,原来是后廊子上的贾芸。千青上去请了安,问道:“芸二爷怎么不进去?”贾芸苦笑道:“刚出来。”雅琪道:“二爷怎么愁眉苦脸的,可是有什么事?”贾芸叹气道:“眼下日子艰难,本想来二叔这儿谋个差事,好混口饭吃,可是二叔愣是不松口。”千青和雅琪安慰了几句便府去了。 刚到府门,就见林泓明漫步而来,雅琪赶忙上前询问:“爷怎么不坐轿子?定是那班懒贼耍滑了。”林泓明摘了官帽递给她,笑道:“这可是冤枉了他们,是我想松松筋骨,边走着过来了。”千青道:“我的爷,从宫里徒步而来也不怕累着。”林泓明笑道:“哪里就累着了,可是太娇贵了。琏二爷可怎么说?”千青回道:“琏二爷听了爷的话,并没有去。”林泓明进屋换了便服出来,喝了一口茶说:“琏二爷虽然不求上进,和他老子一样好色玩女人,但心里还算明白,却也不算恶毒之人。”千青不解道:“爷一向不理会贾府的事儿,怎么管起琏二爷了?上一年还自己出钱替琏二奶奶消孽?”林泓明沉思片刻道:“虽说不亲近但毕竟连着姻亲,便是平日里疏远了,倘若有一天贾府败了,我们多少受些连累。而今规劝些,省得那日罪孽深重想悔改也晚了。再者,琏二奶奶对妹妹也算照顾,虽然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可是比两个舅母强多了,琏二哥心底不坏,对兄弟间还算亲厚,我帮上一把也是出于本分。记得,帮人就是帮己,做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千青和雅琪听了都沉思者点点头。 林泓明又问:“妹妹可怎么样?”雅琪笑道:“姑娘身子好多了,二爷的方子还真有效。咱们姑娘原本就是绝世美人,这几年来悉心调养者,身子一天比一天好,眼见得脸上身上都有些肉了。我想着过不了两年就痊愈了。”林泓明面上点了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黛玉的病只有宝玉能治愈。现在自己能给的只是好的生活和亲情的安慰,但真正拔出病根还需宝玉。雅琪见他面色不愈,便岔开话题:“刚 分卷阅读18 从贾府里出来碰见了后廊子上的芸二爷,愁眉苦脸的在门外来回走着。千青上去一问,原来是去府里谋个差事却被撵出来了。”林泓明自是知道贾芸,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于是对千青说:“前儿我得了一批皮子,是上好的墨狐,我已经看好了,本来想让你去北省接货,谁知昨个听卫总管说,父亲身体有些不好,我实在放心不下,打算让你去苏浙跑一趟。这皮子的事儿我想再找个人去。”千青道:“这好说,前些天我认识了一个人叫醉金刚睨二,最是个义气的人,且懂内行,爷交给他最是放心。”林泓明听了道:“你相中的人一定错不了,这样吧,你去苏浙一天二天也回不来,我又没时间见睨儿,索性我和贾芸还算熟识,对他也了解一些,派他和睨二去最合适。”千青疑惑:“咱们府里又不是没人,为何派芸二爷?毕竟不是自家人,若是出了岔子?”林泓明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贾芸和醉金刚睨二是朋友,他俩一起去一定可以省好些事。再者我现在公务繁忙,你又管着药材和运输的事,这些小事也该再找个人替替你了。”千青听了笑道:“爷心疼奴才,奴才心里知道,只是还有帮帮那芸二爷的意思吧。”林泓明踢了千青一脚,笑骂:“就这厮心眼子多。” 贾芸听了信高兴不已,第二天吃了晚饭便约了睨二来了林府,见了林泓明屈身请安:“给姑舅舅请安!”林泓明笑道:“快坐吧!”说吧,将二人请上席,贾芸和睨二见了不敢坐,林泓明笑道:“我虽然做了个虚官,平日里看了两本书,却是个最不讲规矩的人,最爱结交一些江湖朋友,若是你们同我客气,趁早走了吧。”睨二听了心里猛然开朗,甚是佩服:“没想到林二爷是这样爽快的人,我睨二就是不喜欢和婆婆妈妈的人打交道,今儿认识了林二爷是我的荣幸,我睨二先干一杯。”林泓明见他爽朗,也是高兴。三人饮了几杯后,林泓明谈起正事:“这批货我看了三四次,确属上乘,价钱我已经谈好了,你们只去验货取货。我想着睨二哥是行家,定出不了错,若是好了便是长久的买卖。我还想着在北省开个林子自己养殖,这样一可减免杀鸡取卵,二可节省成本,三可雇佣工人让一些懂得养殖的人混口饭吃,只是这个项目大些,需要仔细斟酌,所以派芸儿去查探一番,眼见入了秋,天儿越来越凉,你们到了那儿一要查看明白,二要抓紧时间,不可耽误冬日的斗篷、大氅出新。”睨二听了拍拍胸道:“我醉金刚睨二走了十来年的皮子生意,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林二爷就放心吧。”贾芸道:“外甥虽然没有经验,但是愿意学习,定会尽力去做。”林泓明听了笑道:“我自是相信你们的。我想了如果这个路子通,以后你们两个就双管齐下,一个负责皮子分拣,一个负责雇佣养殖。当然这一趟,我不会让你们白出力,考虑到北省苦寒,除了一行费用外,每人另有五十两的薪资,且每张皮子按上中下三等分利,上等十两,中等七两,下等四两,你们两人平分。你们看如何?”贾芸和睨二听了大喜:“林二爷仁义!且放宽心吧,我和芸二爷一定不负二爷所望。” 第二天林泓明刚下了朝,贾府的管家林之孝便跑来相告:“林二爷快去看看吧,琏二奶奶病了,宝二爷也病了,府里乱了套了。”林泓明不明就里忙换了衣服前去探望,见宝玉紧闭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凤姐好像发了疯拿着刀乱砍人。林泓明瞧着不像寻常病,便说道:“外祖母,我见宝兄弟和风姐姐的病倒像得了魔餍似的,不如先请个郎中看着,再查看是否有邪秽之物。”一句话说到了贾母和王夫人的心坎里,贾母忙止住泪吩咐道:“快去请最好的太医来,然后关闭所有的院门和屋子,一个人也不许乱动,让周瑞家的挨个查。”这边探视完,林泓明料想黛玉定伤心不已,忙向潇湘馆而来,进了屋不出所料,黛玉果然在哭。林泓明好生安慰一番,才渐渐止了泪。第二日,林泓明下了朝便去了贾府探望,见宝玉和凤姐已经能灌下药了,心里便放心了些。到了荣喜堂,却见贾母正怒目叫骂:“黑了心的混账老婆,平日里挑唆他老子不说,这会子还使坏害人。真是个没脸脏心的,若是宝玉好了还算罢了,若是不好,我定要揭你的皮。” 林泓明正眼瞧了瞧,只见赵姨娘跪在地下掩面大哭:“老太太好歹饶我这一回,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都是那马道婆调拨的,不然我哪敢起这个心啊!”贾母骂道:“就是马道婆挑唆了,你也存了心。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眼红我心疼宝玉,就恨上了。”贾政求情道:“母亲且息怒,别伤了身子,她也知错了,就饶她这一回吧。”贾母听了啐了贾政一口:“你还有脸说,还不是不管的,由得小老婆兴奋作浪,家宅不安的,你还有脸求情。”一番话说得贾政面红耳赤,再也不敢求情。贾母骂完了发落道:“将马道婆送了刑部监问罪,想必这不是一次两次的了。这贱人打四十板子,撵了出去。”赵姨娘听了,大哭匍匐上前,拉着贾母的衣服求道:“老太太千万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一辈子做牛做马,我定感激老太太一辈子了。”贾母怒气难消:“我指望你感激,若让你留下,不知想到下一个要害谁呢。”林泓明看了看贾政,说道:“外祖母且消消气,赵姨娘虽然糊涂却也没这个胆量, 分卷阅读19 若不是马道婆使坏,想来她也不敢,我看她这次是知道错了,请老太太看在探春妹妹和环兄弟的份儿上饶她这一次吧。”赵姨娘忙磕头求情:“求老太太饶我这一次吧,我定悔过自新。”贾母冷静下来,想着三丫头实在好,若是有这么一个娘,以后终身定会影响,便强压怒气,说道:“既如此,便打四十板子,搬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至于环哥儿先交给三丫头,等凤丫头好了再送到她哪儿去。”赵姨娘听了,虽然心里不甘,却也不敢怎么样,只一个劲儿的求情。贾母令贾政前去执行:“你去看着打,若是轻了,我定不依。”贾政领了命去了,虽然没下死手,却也不敢过分袒护,四十板子下来,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又忙命人抬了去,请了大夫医治,虽说没什么性命大碍,却也伤了筋骨,一时难以移动,只是从此将林泓明恨上了。 待处置了这件事,贾母方松下精神,侧躺在榻上,拉着林泓明的手说道:“好孩子多亏了你才将家里的灾星孽根去了。”林泓明道:“我也是见宝兄弟症状才猜测,谁知竟是赵姨娘错了注意。外祖母还是消消气,事儿也办了,赵姨娘也知道错了,宝兄弟和风姐姐也已经好转了,以后便没事了。”一番话说的贾母没了脾气。王夫人对林泓明和黛玉一向不喜,今日之事让她心存感激,拉着林泓明的手说了一些肺腑之言。辞了贾母和王夫人,林泓明来到潇湘馆,见众姐妹都在,于是说道:“我来的可巧,众位姐姐妹妹都在。”宝钗笑道:“刚才林妹妹还念叨呢,这就来了。”几位姐妹都说说笑笑,只有探春不甚高兴,见了林泓明反应淡淡的。众人自是知道怎么回事,都不敢言语,只有宝钗安慰道:“三妹妹是个明白人,她会理解你的。林兄弟切莫放在心上。”林泓明笑道:“探春妹妹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多谢宝姐姐。”一时大家散了,林泓明辞了黛玉便往秋爽斋来,敲了门,开门的丫头见是林泓明没好气地说:“我们姑娘睡下了,林二爷明儿再来吧。”林泓明作了个揖,好言相求:“求姐姐替我通传一声,我有话对三妹妹说,若是三妹妹不见,我明天来,若明天不见,我后天来,什么时候三妹妹肯见了,我方罢。”那丫头见他心诚,不好执意回绝,便去请示了探春,过了会儿出来请林泓明进去。 见了探春,林泓明俯身作揖:“我今儿是向三妹妹赔罪来了!”探春冷笑道:“我可不敢,林二爷如今是贵人,我怎么敢受二爷的礼。”林泓明道:“我知道三妹妹因着赵姨娘的事心里怨我,我知道这事我办的不妥,论理我是外人不该管府里的事,都怨我那天多了嘴。说起来,我自己也暗恨多事,那日我见宝兄弟的病情不像平常五谷杂粮、暑气寒往所致,便多想了,谁知会连累妹妹。若是早知道和赵姨娘有关,说什么也不会多嘴。”探春啐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会由着赵姨娘害二哥哥不成?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林泓明赶忙解释道:“我自然知道三妹妹不是这样的人。三妹妹平日里就和宝兄弟亲厚,怎么会由着别人害他。我知道三妹妹是个脂粉堆里的英雄,眼界见识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若是托生男人定会做一番大事业。我心里也一直佩服三妹妹,只是平日里繁忙来的少些,一直不得与三妹妹请教。今日里的事,我不后悔提议,只后悔考虑不周,连带了三妹妹的名声。若是三妹妹怪罪,泓明定负荆请罪,但求三妹妹消气。”见他说的言辞诚恳,探春也不好再发火,想着自己是庶出,滴下泪来:“我命薄,都知道我是姨娘养的,便是有些心胸也不得施展,今日我错怪了林哥哥,只因着丢了脸面,若是日后传出去,我可怎么做人呢?”林泓明道:“三妹妹放心,外祖母已经吩咐了众人,胆敢有人泄露了一言半语皆要打死。”探春摇头道:“众口难消。”林泓明道:“谣言止于智者,三妹妹什么样的人,大家有目共睹,常言道,清者自清,若有人因为几句话便定了三妹妹的为人,那也是个糊涂人。” 好说歹说才消了探春的气,林泓明一身疲惫的回家,只是以后对于贾家的事很少管了。 第11章 打蘸道观 贾芸和睨二的脚步很快,还不到一个半月就回来了。林泓明查验一看,单见上等货60张,中等货40张,下等货40张,按照原先的规定,林泓明除了每人给了50两的薪资外,还每人给了520两的分利。贾芸原本连吃饭的钱都没了,这次一下子得了570两,可是高兴坏了,忙拿了10两还给睨二,还请睨二下馆子吃了一顿,之后拿出五十两布置家什,另外的500两交给了母亲。至此,两人与林泓明达成了协议,睨二除了偶尔放贷一次,大部分都跟着林泓明干起来,一年到头也挣个一千多两,贾芸更是如此,他还管着北省农场的养殖,什么狐狸、兔子、鸭子、老虎等动物,一年到头竟有两千两的银子可赚,便是再销金如铁的京都还算说得过去了。 贾芸得了钱财,有了底气,便央求凤姐暗订了屋里的小红,为此还花了百十两银子贿赂了贾琏和凤姐,又送了林之孝家20匹缎子,10个银锞子,4个金锞子,两副手镯,一柄如意和两个荷包作为定礼。凤姐见此问了贾芸,何时变得这样资产,贾芸并未说出林泓明 分卷阅读20 来,而是说托了江湖朋友做些生意,凤姐见此也不再过问,只是那贾琏似乎明白了什么,去了林府见了林泓明,林泓明自是不会托盘而出,于是半真半假地说:“若是旁人,我断不会说,只是琏二哥与我一向亲厚,我便据实相告。这也是巧了,我在来京都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富商,是做皮子生意,因我给了他几个时兴的花样,他一时兴起有了结交之意,时间长了,我偶尔给他提供衣服样式,他给我些辛苦费,正巧今年他家里出了些事,一时抽不出人手,我便想起了贾芸是个老实可靠的,且他还认识一些懂内行的人,一来二往便成了一单买卖。”贾琏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朝规定,官不与民争利,我还以为林兄弟做起了生意,原来是替别人拉纤保媒了。这也是芸儿有福气,碰上了这档子买卖,不然哪里会有这样的好处。不但房屋置办了,连成家的钱也存上了。”林泓明道:“真是呢!有这样的好事,不便宜咱家的人便宜谁呢!”贾琏自是高兴:“说到这儿,我想起了一件事,自大姐姐省亲,家里的银子如流水般花去了,而今虽然吃得起饭,可眼见银库紧张,我私下里和你凤姐姐聊了两句,若是再不想些节省之法,以后的日子可要艰难了。”林泓明听了,淡淡一笑:“咱们宁荣二府是圣祖皇帝钦定敕造,是几世的荣恩,琏二哥觉得紧张不过是眼下,宫里有娘娘怕什么。”贾琏道:“虽是这样说,可外明里暗,林兄弟你是不知道。”林泓明笑道:“既如此,琏二哥为何不置些银子产业,也好后继有力?”贾琏低下头,叹道:“我和凤丫头也想过,只是你也知道咱们那一家子哪一个是省事的,别是置办产业就是想些节省之法,一个个还抱怨呢。再者,府里各房都是有份例的,日常花销都不够,便是我有这个心也没钱去做些产业。前几天还听凤丫头说,如今跟着小姐的丫头都没事跑到林妹妹哪里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得一把钱。” 林泓明心里暗笑,以前可不见那些小丫头大姑娘的去黛玉哪里,不过是妹妹手里有些钱,出手大方些。除了老太太给的份例,自己隔上三个月还送去500两银子作为零花钱,黛玉虽然有些小脾气,不过对下人极好,偶尔赏一把钱也是常事,再者紫鹃聪慧,有她辅助着,妹妹的日子自然好起来了,只是这话不能明说而已,因此只能敷衍道:“妹妹姑娘家哪里知道家里的事,不过是跟着老太太、太太和风姐姐沾些光罢了。” 贾琏赶忙道:“林兄弟可折煞我了,虽然大家不明说,但内里都知道,林妹妹一应花销都是林兄弟供应的,便是平常份例和别的姑娘一样,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林泓明见他还算明白,便道:“说到这儿,我想起一件事来,要麻烦涟二哥。”贾琏道:“你说,能让林兄弟麻烦也是我的福气。”林泓明道:“前几天我去坊街,见书店里有几本孤本,我想着妹妹喜欢,正想去买,我听说那书店的老板和二哥是熟人,烦二哥去瞧一瞧,只要是好书,不拘多少银子,只买了给妹妹,暇了时翻一翻也好打发时间。”贾琏一听不难便一口答应下来。林泓明命千青取了一千两银子来递给贾琏:“只求二哥选些好书。”贾琏一看吓了一跳:“不过几本书,哪里要这许银子?”林泓明道:“涟二哥若是不拿着便是看不起兄弟了。”贾琏听了放接下来,回到家对着凤姐一说,那凤姐愈发知道该和谁走的近了。两人得了一千两银子,想着好私下里置上几亩地,好存些私房钱,只是不知被谁说出去了,让邢夫人知道了,说话要走了二百两银子,只气的贾琏心里叫骂。那贾琏也不是善经营的,拿着银子不过三五个月便花光了,凤姐无奈除了叫骂几声,也拿他没办法。林泓明听了千青的汇报笑了笑说:“原在意料之中,不过是拿钱买他一个好,让他闭上嘴,心也尽到了,礼也尽到了,他不求上进,没有算计,日后艰难就怨不得我了。” 话说元妃降下旨意,让贾母带着阖府娘们一起去清虚观打蘸三天,命贾珍布置,因着是林泓明旬假,又命林泓明相陪。林泓明见着圣上今日面色不渝,便辞了直说事忙。圣上听了,脸色松下来,说:“那就去吧,毕竟是亲戚,就算不看贵妃的面子,也要给老太君一个台阶。”林泓明听了,说:“既然万岁吩咐,臣当然照办,只是一众妇人,臣去了一来不方便,二来没什么用处不过是应个景。”圣上听了笑意深了些:“既如此,你就去瞧一瞧,没什么事就回来,午后,我去如意馆赏画,你也去看看。”林泓明听了,俯首称是。 天热得很,林泓明怕热着黛玉,特意置了冰放在各个马车里,又准备了消暑的汤,众姑娘都赞叹周到,便是探春也没了气了,宝钗见了说道:“若不是与林妹妹一起,我哪里有这样的好福气,我最是怕热,林兄弟这样一布置,我却是什么也不怕了。”黛玉道:“宝姐姐有好哥哥,哪里就把这些放在眼里了。”宝钗听了也不言语。林泓明因顾着各方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去,而是等他们去了拜完佛自己才后到请安。贾母坐下来扫视一周,不见林泓明询问道:“怎么不见明小子?”凤姐道:“明兄弟说,手头里有些活不敢耽误,过会儿就赶过来给老祖宗请安。”这时张道士进来向贾母请安,正说到给宝玉提亲,外头丫头传:“林二爷来给老 分卷阅读21 太太请安了!” 林泓明给贾母请了安,又向各位姐妹问了好,对贾珍道:“得亏珍大哥哥料理着,老太太才能出来转转。”贾珍道:“刚才老太太还念叨着,这就来了,可见老太太多疼你呀。”林泓明笑道:“常言道,能者多劳智者忧,老太太念叨我,说明我还小不够成熟,不及大哥哥让老太太放心。”贾珍笑道:“还是林兄弟会说话。”张道士虽然听说林如海有一养子,甚是出众,却从未见过,今儿见了果然不同凡响,于是说道:“早就听说,林老爷家的公子才貌不凡,今儿一见,果然是老太太的外孙,和宝哥真真是一门子血脉啊。”贾母看着林泓明甚是满意,笑容怎么都止不住,又向林泓明介绍道:“这是张神仙,你唤他张爷爷便是。”林泓明赶紧行礼:“张爷爷好!”张道士忙扶起来。继而又说道:“刚才哪门亲事?”贾母笑道:“多谢您费心想着,只是前几天有个和尚说了,这孩子命中不该早娶,过两年再说吧。你给瞧着,只要模样配得上,不管她根基家当怎么样,不过是多给她几两银子罢了。只是性情好可是最要紧的。”张道士见此,也不敢多说,余光瞧了一眼宝玉见他十分冷淡。还是凤姐见气氛尴尬,赶忙岔开了话题。林泓明在宝玉身边坐下,看了一眼黛玉见她神色不佳,手里的帕子缠来缠去,心绪明显不定。他走过去问道:“妹妹可还好,今日天气炎热,莫要中暑了才是。”黛玉嘴角微抿,淡淡道:“我还好,哥哥一路赶来,可是热着了?”林泓明笑道:“我还好,就是除了一身汗,怕熏着了妹妹,这就去后房换身衣裳。”黛玉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林泓明向贾母说后快步去了后房,后院比之前院要清凉许多,树木林立,遮天蔽日,树冠交错相接,在炎热的夏季竟有丝丝凉意。林泓明甚是惬意地坐在古树下乘凉,一时有些困意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哈哈,哈哈!”一个女子的声音乍然响起,如黄鹂的叫声悦耳动听。林泓明睁开眼睛却见宝钗带着丫头莺儿站前面前,于是赶紧站起来道:“宝姐姐请坐!”宝钗笑道:“前面开戏了,我因嫌热就来后院逛逛,不成想打扰了林兄弟小憩。”林泓明不以为然,若是真怕打扰了便是看见了也该轻手轻脚的走开,又何必让丫头发出笑声。宝钗继续道:“林兄弟公务繁忙,好不容易有一天旬假还来清虚观伺候老太太,实在劳累,不如让张爷爷打扫一间屋子,林兄弟也好睡会儿,省的在这对付着了凉。”林泓明笑道:“不过一时松懈了精神,眯了一会儿,这会子也没了困意,宝姐姐既然出来了就逛逛这园子吧,虽然比不上大观园奇花异景,却也古朴自然,难得树木高大,散起步来竟不觉得热,倒是个纳凉的好地方。”宝钗笑道:“还是林兄弟最会自在,找了这个所在,不但清净还凉快,我也跟着林兄弟沾些光了。”林泓明笑道:“那里是沾我的光,是沾了老太太的光了。”两人说了会儿话,林泓明道:“出来大半个时辰了,老太太怕是要担心,我们回去吧。”去了前厅,果然见老太太询问,林泓明忙回明了才作罢。这时黛玉见宝钗和哥哥一前一后的进来,问道:“宝姐姐你去哪里了?”宝钗道:“屋里闷热去外面走了走赶巧遇到林兄弟就一起来了。”黛玉美目流转,抿嘴笑了笑没说什么。 林泓明听了一段戏便借机回去了,到了第二日,正想着出门办些事,却听千青来回,黛玉和宝玉吵起来,宝玉连玉都摔了。林泓明快马加鞭赶到园子里,却见老太太和王夫人早已到了,向两人问了安,便询问紫鹃。紫鹃简单了说了,不过是小孩子家拌嘴。老太太捧着玉和穗子哭道:“我几时造的孽,竟碰上这两个不懂事的小冤家,若一时去了罢了,可偏不咽下这口气,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一句“不是冤家不聚头”让两人心里产生了微妙的感觉,一时伤感也罢,高兴也罢,总觉得熟悉的很。林泓明听了笑道:“正是因为外祖母硬朗,他们两个才想着让您操心呢。”贾母哭道:“若是这两个小冤家能像你一样懂事,我即使立刻闭上这口气也无怨无悔了。”王夫人站在一旁,也不敢言语,只是一直安慰贾母。一时,王夫人拉着宝玉去了,林泓明才道:“妹妹是个明白人,怎么大热天和宝兄弟拌起嘴来。若是气坏了身子怎么好?眼见病情一天好似一天了,再作出病来,父亲可怎么活呀?”黛玉擦着眼泪,只管哭也不言语。林泓明好生安慰了一番,又仔细交代了紫鹃方去。过了两日,心里不踏实,也不知黛玉和宝玉和好了没有,便想着去贾府看看。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12章 宝玉挨打 大清早,林泓明便来了贾母处请安,正巧大家都在,黛玉和宝玉一左一右坐在贾母身边,王夫人坐在右下手,薛宝钗坐在左下首。林泓明笑道:“今儿齐全,可见外祖母最是招人爱的,每天和姐妹们说说笑笑,日子比蜜还甜,怪不得老祖宗一天比一天年轻。”贾母笑道:“都是你这猴儿嘴甜,却是个忙家鬼,若是你常来玩笑,我就更年轻了。” 宝玉问宝钗:“宝姐姐怎么没去看戏?”宝钗摇着团扇,擦了擦汗水:“我怕热,看了两出便推脱身上不舒服出来了。”宝玉听了,拉着宝钗的手上下打量着,赞叹 分卷阅读22 道:“怪不得大家拿姐姐比杨妃,真是太富态了!”宝钗一听登时急了,瞥了一眼黛玉见她抿嘴偷笑,更是羞得脸通红,杏眼一瞪,说道:“我像杨贵妃,只是没个好哥哥好兄弟做杨国忠。”二人正说着,可巧小丫头靛儿因不见了扇子,和宝钗笑道:“必是宝姑娘藏了我的。好姑娘,赏了我吧。”宝钗指她道:“你要仔细!我和你玩过,你再疑我。和你素日嬉皮笑脸的那些姑娘们跟前,你该问他们去。”说的靛儿跑了,宝玉自知说话造次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不好意思,只笑笑便偎在贾母怀里撒娇和别人搭讪去了。黛玉见此问道:“宝姐姐你看了两出什么戏?”宝钗道:“我看了李逵骂宋江后来又赔不是。”宝玉道:“宝姐姐通今博古怎么不知道这出戏的名字呢,这叫《负荆请罪》。”宝钗冷笑道:“哦,原来这叫《负荆请罪》,你们通今博古知道什么是《负荆请罪》,我就不知道什么是《负荆请罪》了。”宝玉和黛玉听了都不好意思地趴在贾母怀里红了脸。凤姐知其意,便笑着说:“大暑天,谁还吃生姜呢?”众人不解其意,看向凤姐,凤姐故意用手摸着腮,诧异道:“既没吃生姜,怎么火辣辣的?”宝钗再要说话,见宝玉十分惭愧,也不好再说什么,看了一眼林泓明便摇扇笑笑过去了。 林泓明见大家无事便走了,届时,岩三爷来拜访,邀请他一起北郊赛马。林泓明想着多日不活动活动筋骨了,锻炼锻炼也行,两人便一起去了。到了北郊却见侯府、王府、国公、都统各家王侯将相的公子都在,林泓明笑骂道:“你小子越发不老实了,不是说只你一个人吗?既如此,我再难信你了。”岩三爷笑着赔礼:“泓明哥哥饶我一回吧,以后再也不敢了,只因哥哥不常出门,整日闷在家里,相请太难,他们有心相交,也总不见面,于是百般央求我约了哥哥出来,哥哥就给个面子吧。”林泓明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只这一次,下不为例!”岩三爷忙赌誓应下,几人见了面,寒暄几句,便设定赛马规则,分了三项:第一局赛快慢;第二局花样骑马;第三局马上骑射。几人约定,倒数第一请大家吃酒。林泓明笑了笑,这帮子子弟,没什么玩头,不过吃喝。三局下来,林泓明博了第三名的彩筹,川江郡王家的小公子从马上摔下来,成了最后一名。大家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都说川江郡王勇猛,你可不像你父亲。”小公子气得脸发青,林泓明怕几人吵嚷起来,便说道:“骑马射箭本就存在运气,拔了名次自然马术超高,落了第也不见得平时马术不精,不过一时控制不良,我看今日小王爷也受苦了,不如我请大家到望月楼吃几杯,大家也好消遣一会儿,歇歇筋骨。”众人听了自然欣往,直至夤夜方罢。 回道家中,雅琪赶忙上前伺候,抱怨道:“二爷去吃酒也不遣千青回一声,害的我担心了半日。”林泓明道:“都是些仕宦世家,不过吃吃喝喝,没什么大事。”雅琪服侍他换了衣服,说道:“明儿忠顺王爷过寿,我已经备了礼,二爷可要过目?”林泓明问道:“什么礼?”雅琪道:“前几日二爷陪皇上去西山打猎,得了两张皮子,那只熊瞎子的做成了大氅等着皇上寿辰时相送,这只羊绒的做了一件长坎肩,虽然不算华丽,却也是一片真心,我想着送忠顺王爷一件羊绒坎肩。”林泓明笑道:“你做事我放心。明儿皇上要去相国寺进香祈福,我是不能去了,你就让卫总管代我去吧,我写了贺词你让卫总管带了去。”雅琪奇道:“让卫总管去?他可是?”林泓明笑道:“千青虽然跟着我,但是身份摆在那儿,卫总管代表的是林府,意义不同,再者送个礼送的是我的心意,王爷会明白的。明儿让千青和卫总管一起去,他也不敢怎么样。”如此说,雅琪才放心下来。 圣上上完香,到禅院后房休息,林泓明在旁伺候着帮着内侍给皇帝换了衣服,皇帝侧卧在榻上看着奏折问道:“给忠顺王爷的寿赐传下了吗?”内侍回道:“已经传下了,这会儿寿诞怕是开始了。”皇帝摆摆手让内侍退下,看起了奏折,若有旨意令林泓明起草。待处理完朝政,圣上伸伸手臂道:“到底是寺庙里清净,不知不觉奏折就看完了。”林泓明笑道:“那是圣上看的入迷忘了时间。”皇帝说道:“林卿自中榜眼于御前侍奉已有一年多了吧。”林泓明回道:“已经一年三个月又六日了。”圣上讶异:“林卿竟这样细心?”林泓明道:“非是臣心细,不过自来御前臣每月将起草事务必要整理成册存放起来,以免日后圣上巡查。”圣上点点头,笑道:“你倒勤勉。朕听说你马术精湛,每每与人赛马必得好彩筹。”林泓明笑道:“不过是平时的玩意儿,臣听说圣上年少时游方江河,北疆督军,那英姿让臣难以项背。”圣上大笑:“你呀,总是说到朕的头上,不过是年少历练,哪里值得赞耀。”林泓明给皇帝端来点心和茶,说道:“那也是有话可说,若是不能,想说话还不行呢。”圣上令他坐下一起吃了,又问道:“时常听你说起妹妹,可见是个疼妹妹的。”林泓明叹道:“说起父亲也是命薄,只这一个女儿,却体弱多病,每日离不开药。臣蒙父亲收养,从奈何桥上救了来,别的帮不上忙,照顾好妹妹也算报恩。”圣上道:“林如海是个人才,可惜身子不好。”提起林如海, 分卷阅读23 林泓明颇为担忧,日前千青探望,林如海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就算悉心养着也不过一年光景。圣上见他忧愁安慰道:“你已尽了孝心,不必过于担忧。你做药材生意虽说也得上几个钱,终归是为了你父亲和妹妹的病,可见林如海这个养子认得好。”林泓明道:“臣做生意,最终还是要皇上筹谋认可,日前管事来报,南省药农今年收入比往年多了八十三两,这都是圣上隆恩。”圣上听了大喜:“你做生意虽然自己也得一些利,不过都是小利,大利给了天家和百姓,一来丰盈了内库,而来富裕了百姓,可谓一举三得,真真能臣。”林泓明忙跪下:“若不是皇上运筹帷幄,臣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就算吃了豹子胆也做不了这么周全。而今南北药商行商规矩,药农收入稳定,这都是圣上心系百姓,非臣之功,更非臣之力,臣不过是跟着沾些光而已。”圣上听了哈哈大笑,指着林泓明笑道:“你呀,真是一张巧嘴,虽有奉承之意,却也出自真心和实情,起来吧。” 却说宝玉随着父亲会了贾雨村,因听说金钏跳进死了,一时悲痛难忍,神情恍惚,说话也没了风度,神思也没了精神,贾政看着就来气。刚出来了,又撞见他神魂落魄的模样,更是生气,一时忠顺王府来找,说了琪官之事,又兼贾环诬陷,贾政不由得怒从心生,下了狠手将宝玉打的皮开肉绽。等林泓明得了信宝玉已经看了大夫上了药,林泓明想着宝玉肯定这时疼的厉害,也没精神应付,便停了两天才去。到了怡红院,宝玉正趴在床上休息。袭人正坐在床边悄悄抹泪,见着林泓明赶紧起来让座敬茶:“林二爷来了,请坐。”林泓明问道:“怎么样了?”袭人眼圈红红的:“刚喝了药,睡下了。”林泓明拿出药膏,说:“这是麝香虎骨膏,每日早晚抹一次,不出几天伤口就能愈合了。”袭人接了来说:“昨个宝姑娘也送了药来,这下可够用了。”林泓明笑道:“不拘什么药,只要宝兄弟早日好了就是大家的造化了。你小心伺候吧,我走了!”袭人忙送到大门外,直到林泓明走远了才回来,将药放于高阁,拿了团扇给宝玉扇风。林泓明出了怡红院来到潇湘馆,见黛玉于茜窗下洒泪,一时不好打扰叫了紫鹃细细垂问。 第13章 结海棠社 黛玉流完了泪,才发觉时已中午,忙吩咐雪雁舀水洗脸,刚梳洗完毕却见哥哥于竹影下漫步,端的是筛风弄月,潇洒不羁。想起自己的姿态被哥哥瞧了去,顿觉不自在:“哥哥何时来的?”林泓明知她多心,便撒了谎:“刚到,见妹妹院子里的竹子积水空明,交横错影,便驻足观望。苏东坡曾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怪不得妹妹诗书通达,气质超尘,有着千杆竹子伴着,便是茅檐草舍也知足矣!”黛玉听了,心里顿觉一松:“眼见中午了,哥哥用了饭再走吧。”刚说完,蘅芜院的小丫头来请:“宝姑娘请林姑娘去用饭。”黛玉奇道:“怎么宝姐姐突然请我去用饭。”小丫头回道:“史姑娘来了,正在蘅芜院,让请林姑娘一起用饭。”黛玉撇了撇嘴:“我说呢,平日里怎么会想起我?”林泓明素知史湘云最敬薛宝钗,嫌弃林黛玉,本不想去,可是想着以和为贵,便劝道:“既然宝姐姐有请,就去吧,免得拂了面子大家不好看。”黛玉听了方不情不愿的去了。到了蘅芜院,正见宝钗和湘云一起玩笑,见了林泓明和黛玉,喊道:“你们怎么来这么慢?饭菜都要凉了。”林泓明道:“本来即可就来了,路上遇到宝兄弟屋里的晴雯,说了两句话便迟了。”史湘云极重林泓明,自然不以为意。宝钗更是个心地宽大的,忙吩咐准备了碗筷。吃罢饭,湘云提议:“不如我们去二哥哥屋里看他吧。”黛玉和宝钗欣然同意,林泓明说道:“上午去看过了,我就不去了,你们带我问个好。”宝钗道:“你放心去吧,宝兄弟哪儿我们会替你问好的。” 正逢河南乡考,皇帝派了林泓明为学政前去督学,黛玉几人还说结海棠社邀请这位榜眼多做两手好诗,谁知连个影子都没有找到。等督学回来,雅琪拿了众姐妹的诗让林泓明看: 咏白海棠 蘅芜君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 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咏白海棠 潇湘妃子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林泓明赞道:“果然宝姐姐和妹妹最是才情,不分伯仲。”雅琪笑道:“眼见秋日气爽,雅菊盛开,姑娘们准备再起诗社。这回二爷可要拿出好诗了。”林泓明道:“去便去了,若是和姐妹们争头名未免浮躁些,不过是凑个热闹而已。”雅琪抽走他手中的书本,反驳道:“那可不行,难道二爷是看不起女子,觉得女子的诗句上不得台面,不堪与二爷比试?”林泓明笑道:“我哪里敢看不起女子,远的不说,就拿宝姐姐和妹妹说,诗情才 分卷阅读24 华胜我一筹,更不用谢道韫、薛涛、李清照等奇女子了。只不过世事艰难,女子终是满腹才华也无用武之地。我心里是为女子抱屈啊!”雅琪听了,心里感动:“有二爷这句话,女子就不屈了。”林泓明又道:“相信终会有一天,女子亦能顶半边天。”雅琪道:“希望如此,不说这些了,姑娘们连二爷的号都起好了,因二爷住的院子叫瑾瑜轩,便起了瑾瑜君的雅号。”林泓明不甚在意:“不过是私下玩笑,雅号什么的不要紧。”雅琪给他沏了一杯六安茶:“只是咱们姑娘可要还席?”林泓明道:“此次秋菊结社是谁做东?”雅琪道:“是史姑娘。”林泓明点点头:“既如此,十一月芙蓉遍开,最是姣丽大方,王维有诗云: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寄无人,纷纷开且落。便定在那时还席吧。”雅琪赞道:“那自然好,奴婢最是喜欢芙蓉。” 林如海日前上表,苏浙一带盐务政绩,圣上派吏部侍郎前去查验,所到之处盐务清明,政绩廉洁,库税盐课悉据有序。圣上体恤辛劳,办事周到,勤于公务,升了按察使司按察使,并准其回京修养一月,念恤林泓明督学谨慎,办事利索,擢升为礼部郎中。贾府众人听了信,一个个前来拜访,祝贺声不断,林泓明以身体有恙为由闭门谢客,不过是在家里摆了两席,请了贾赦、贾政、贾琏、贾珍并一众娘们来聚,因着林如海回京,林泓明将黛玉接回来安排在方壶胜境,住上一个月。 外头自不必说,林如海作陪,林泓明张罗,说些官场家话,过了一个时辰,林如海身体受不住去了卧室休息,由林泓明作陪。相较于正厅的寒暄,内厅较为温馨。贾母独坐高位,薛姨妈紧随下座,邢夫人和王夫人一桌,凤姐、尤氏和李纨一桌,贾宝玉、薛宝钗和史湘云一桌,三春一桌,而黛玉则四处张罗着。贾母怕累着黛玉,便骂凤姐:“你这破落户,平日里猴儿精明的人,今儿怎么静坐在哪儿充起了奶奶款儿,也不说帮你林妹妹张罗去,由着你林妹妹一个人操持着,累着了怎么办。”凤姐哈哈大笑:“老祖宗最是偏心,我刚坐下一会儿,凳子还没暖热,就派起我的不是了。”说着,走在黛玉面前,将她拉到贾母身边坐下:“好妹妹,快坐下吧,省的累着了,老祖宗又要怪我。”宝钗道:“真真的凤丫头,老祖宗的一句话让她说出多少话来。”李纨也站起来笑道:“就你心多,这是给你脸,若是林兄弟在这儿还没你说话的份儿呢。”凤姐笑的前俯后仰。雅琪拿了一张毯子来:“天越来越凉了,老爷怕老太太腿冷,特意嘱咐奴婢给老太太拿了毯子盖上。”贾母笑道:“我这个女婿呀,真是心细。”一时开了宴,史湘云夹了一口菜吃了,说道:“林哥哥最是会琢磨,这道菊花锅子最是新奇,在秋日里吃最是暖胃。”宝钗也道:“林兄弟的主意一般人真是想不出来,这道菜用料虽是平常,难得这份新意让人稀罕。”宝玉哀叹道:“可惜林二哥在外头忙活,若是和咱们一起玩乐,那才有意思呢。”贾母看黛玉穿的单薄,问道:“前儿刚下一场雨,怎么不加件衣裳?”紫鹃回道:“本来穿着的,只是姑娘听说老太太要来,慌得张罗,出了一身汗,就把外衣脱了,奴婢说了她两句,姑娘还说奴婢多事呢。”贾母听了不依,忙令紫鹃去了外衣来穿上。少时,林泓明进来给贾母等人敬了酒,几人玩了大半日方散。 黛玉不舍姐妹几个留了说话,几人去了方壶胜境,但见台阶依水而建,建筑房舍凭水而立,薄雾升起,如梦如幻,宛如仙境。黛玉住在浣花阁,青山如黛,花木如洗。三春见了,都放开了心胸嬉游起来,史湘云羡慕道:“可见林哥哥对你这个妹妹多上心啊,瑾瑜轩陈设简单,布局狭窄,别说是和方壶胜境,就是潇湘馆也比不上。”黛玉道:“就你多话。”宝钗也笑道:“虽然云妹妹说的多,可也是实话。都说大观园天上人间诸景备,我看着方壶胜境便是人间仙境了。林妹妹住在这儿,可是仙人了。”林泓明信步走来,听见几人话语,笑道:“既然几位姐姐喜欢,就多住两天,也好陪陪妹妹。”史湘云最是豪爽,一口答应下来:“这里这么美,我们住两天吧,后天我们就在这儿开诗社。”宝钗见此,也跟着应了:“那最美不过了。”探春几人想着后日的菊花社要准备五色菊花送来,又怕小厮们不懂,亲自去选花了。 一大早探春就命小厮送来了诗社的流程,还送了20盆菊花,各色四盆,那花瓣紧紧抱在一起,如绿云,如黄锦,如紫菱,如红霞,如白玉,层层叠叠,秀丽淡雅。因为是史湘云做东,宝钗考虑到湘云的处境,便着哥哥送了两篓螃蟹来,林泓明想着在自己家,命雅琪送来了两坛菊花酒给湘云。几位姑娘将地方选在了蓬莱洲,乘小船去了水榭,最是雅致,一边饮酒,一边作诗,极为自在。 待林泓明回来,姑娘们已经在醒酒了。林泓明拿了诗看: 忆菊 蘅芜君 (宝钗) 怅望西风抱闷思,蓼红苇白断肠时。 空篱旧圃秋无迹,瘦月清霜梦有知。 念念心随归雁远,寥寥坐听晚砧痴。 谁怜我为黄花病,慰语重阳会有期。 访菊 怡红 分卷阅读25 公子(宝玉) 闲趁霜晴试一游,酒杯药盏莫淹留。 霜前月下谁家种?槛外篱边何处秋? 蜡屐远来情得得,冷吟不尽兴悠悠。 黄花若解怜诗客,休负今朝拄杖头。 种菊 怡红公子(宝玉) 携锄秋圃自移来,畔篱庭前故故栽。 昨夜不期经雨活,今朝犹喜带霜开。 冷吟秋色诗千首,醉酹寒香酒一杯。 泉溉泥封勤护惜,好知井径绝尘埃。 对菊 枕霞旧友(湘云) 别圃移来贵比金,一丝浅淡一丛深。 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 数云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 秋光荏苒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 供菊 枕霞旧友 (湘云) 弹琴酌酒喜堪俦,几案婷婷点缀幽。 隔坐香分三径露,抛书人对一枝秋。 霜清纸帐来新梦,圃冷斜阳忆旧游。 傲世也因同气味,春风桃李未淹留。 咏菊 潇湘妃子(黛玉) 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 毫端运秀临霜写,口角噙香对月吟。 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 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画菊 蘅芜君(宝钗) 诗余戏笔不知狂,岂是丹青费较量? 聚叶泼成千点墨,攒花染出几痕霜。 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 莫认东篱闲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阳。 问菊 潇湘妃子(黛玉) 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开花为底迟? 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 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话片时。 簪菊 蕉下客 (探春) 瓶供篱栽日日忙,折来休认镜中妆。 长安公子因花癖,彭泽先生是酒狂。 短鬓冷沾三径露,葛巾香染九秋霜。 高情不入时人眼,拍手凭他笑路旁。 菊 影 枕霞旧友(湘云) 秋光叠叠复重重,潜度偷移三径中。 窗隔疏灯描远近,篱筛破月锁玲珑。 寒芳留照魂应驻,霜印传神梦也空。 珍重暗香休踏碎,凭谁醉眼认朦胧? 菊 梦 潇湘妃子 (黛玉) 篱畔秋酣一觉清,和云伴月不分明。 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 睡去依依随雁断,惊回故故恼蛩鸣。 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 残 菊 蕉下客 (探春) 露凝霜重渐倾欹,宴赏才过小雪时。 蒂有余香金淡泊,枝无全叶翠离披。 半床落月蛩声病,万里寒云雁阵迟。 明岁秋风知相会,暂时分手莫相思! 史湘云问道:“林哥哥,你说这十二首菊花诗,那首最好?”林泓明笑道:“我瞧着个个都好,姐妹们都是当世女状元。”史湘云又道:“都知道林哥哥是奇才,可是从未在我们面前展示过,今儿就露一手,让我们也长长见识。”林泓明笑道:“云妹妹就别打趣我了,我说的诗怎么能与众位姐妹相比。”探春走过来说道:“那可不行,林哥哥今日若不作一首诗,我们可就不依了。”林泓明无奈只好信手拈了一首: 兴菊 蓼风君(林泓明) 故园登高更举觞,今水送酒比篷篙。 秋香满池淡淡紫,陶令篱边冶冶黄。 心逐白云年年吟,身随征雁夜夜嚎。 笑看铁骨经霜老,莫道英雄战场忙。 李纨读了,赞道:“果然与闺中女儿不同。”宝钗瞧了,呢喃吟诵,说道:“我也有了一首。”大家聚过去看: 螃蟹咏 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涎口盼重阳。 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酒未涤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 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 第14章 戏逢姥姥 前年告借的刘姥姥喜逢保收,特意摘了一些瓜儿菜儿来贾府答谢。周瑞家的引着去见凤姐,正值王熙凤在老太太处伺候,便先回了平儿,平儿回凤姐时,被老太太听见,老人家正想找个老人说话,听说了刘姥姥忙令引了来相见。第二日老太太做东,要在园子里逛上一天,又令贾琏接了林泓明和黛玉前来热闹一天。 林泓明打点黛玉先回了潇湘馆,自己 分卷阅读26 明儿再来请安。到了园子见了刘姥姥,老人皮肤粗糙如枯树皮,却也健壮利索,一看就是勤于劳作的庄稼人。几人开了船于水上游园,宝玉见荷叶残败,凋零成泥,于是说道:“这枯枝败叶真可恨,怎么不拔了去?”宝钗道:“这园子天天有人赏玩,哪里有时间收拾。”这时,黛玉不悦地说:“我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只一句觉得好:留得残荷听雨声,偏你们要把残荷拔去。”宝玉忙道:“那就不拔。留得残荷听雨声,真是好诗。”一众人过了潇湘馆,游了秋爽斋,来到了蘅芜院,因见陈设简单,如雪洞一般,不由得说道:“女孩儿家布置得这样洁净,不但过于素净,也不吉利。我们这些老婆子们真该打发到马圈里去了。”于是命人搬了古董花瓶,换了纱窗。林泓明扫视一周,房内布置确实素净,无甚趣味,不比潇湘馆春情女儿,最是滋润。宝钗看了林泓明一眼,见他不似在前几处有意,眼圈登时一红。 到了午饭,凤姐命人将席面摆在花亭上,老太太自然是高位,其下首分别是薛姨妈和林泓明,再下首是王夫人,自左向右为黛玉、宝钗、湘云、迎春、探春、惜春和宝玉,凤姐和李纨伺候着众位。到了园子要簪花,贾母簪了一朵,凤姐伺候刘姥姥簪了满头的花,被大家耻笑一番。酒席开宴,还未等大家说话,刘姥姥突然站起来举着杯子大喊:“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众人大笑起来。贾母举杯庆祝:“咱们饮了这杯再说酒令,那才有意思呢。”凤姐拉着鸳鸯出来:“要说酒令,还得鸳鸯姐姐当令官。”鸳鸯举着牌下令:“酒令大如军令,违了我的令,可是要受罚的。”刘姥姥一听,吓得忙要回家去,被众人劝解着才回来。鸳鸯道:“有了一副了。左边是张‘天’。”贾母道:“头上有青天。”众人道:“好。”鸳鸯道:“当中是个‘五与六’。”贾母道:“六桥梅花香彻骨。”鸳鸯道:“剩得一张‘六与幺’。”贾母道:“一轮红日出云霄。”鸳鸯道:“凑成便是个‘蓬头鬼’。”贾母道:“这鬼抱住钟馗腿。”贾母之后便是黛玉。鸳鸯又道:“左边一个‘天’。”黛玉道:“良辰美景奈何天。”宝钗听了,回头看着他。黛玉只顾怕罚,也不理论。鸳鸯道:“中间‘锦屏’颜色俏。”黛玉道:“纱窗也没有红娘报。”鸳鸯道:“剩了‘二六’八点齐。”黛玉道:“双瞻玉座引朝仪。”鸳鸯道:“凑成‘篮子’好采花。”黛玉道:“仙杖香挑芍药花。” 待众人说完,鸳鸯将目光投向刘姥姥。刘姥姥道:“我们乡下人干活累了也说这个,只是没你们说的好听。”鸳鸯笑道:“左边‘四四’是个人。”刘姥姥听了,想了半日,说道:“是个庄家人罢。”众人哄堂笑了。贾母笑道:“说的好,就是这样说。”刘姥姥也笑道:“我们庄家人,不过是现成的本色,众位别笑。”鸳鸯道:“中间‘三四’绿配红。”刘姥姥道:“大火烧了毛毛虫。”众人笑道:“这是有的,还说你的本色。”鸳鸯道:“右边‘幺四’真好看。”刘姥姥道:“一个萝蔔(卜)一头蒜。”众人又笑了。鸳鸯笑道:“凑成便是一枝花。”刘姥姥两只手比着,说道:“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众人大笑起来。 下午来到栊翠庵,林泓明看了妙玉一眼,果然洁高自诩,孤芳自赏。妙玉伺候老太太用了茶,将黛玉、宝钗叫了去饮茶,宝玉拍拍林泓明的肩说:“他们偷偷去了,我们也跟过去。”林泓明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宝玉无奈,只好自己跟去了。回来时,手里拿了个杯子,悄悄给了刘姥姥,让他回家卖几个钱度日。林泓明见了,对宝玉大为改观,想着黛玉与他为妻,虽然可惜也不算糟蹋,相较于他人,还算良人。第二日刘姥姥回家,凤姐等人帮着装了一车的物品相送,还赠送了许多银子。刘姥姥自然千恩万谢地走了。一月转眼而过,林如海奉旨赴任,林泓明也投入公务,一时忙绿起来,贾母念黛玉还小,一人在家孤单,又接了来住在潇湘馆和姐妹戏耍。 这日,宝钗约了黛玉,刚进屋子便厉声喝道:“你给我跪下!”黛玉一时懵了,笑道:“你定是疯了!”宝钗讽刺道:“好一个千金小姐,好一个不出闺门的女孩儿,你满嘴里说的是什么,你倒说说。”黛玉不解,冷笑道:“你不过是捏我的错罢了。你倒说说,我说了什么?”宝钗道:“那日行牙牌令,你说了什么?”黛玉回想,立马羞红了脸,走上前抱住宝钗,哀求道:“好姐姐,原是我不知道胡说的,你别告诉别人。”宝钗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听着怪生的。”黛玉又求饶:“好姐姐,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说了。”宝钗见她求饶,方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我也是个淘气的。我们家也算是个读书人家,祖父手里爱藏书。我们众姐妹一起读书都怕读那些正经书,我们背着他们看,他们也背着我们看。后来大人知道了,打的打骂的骂,也就丢开了。”两人说了许多,黛玉越听心里越暖,虽然哥哥对她极好,可这种事不便教育,母亲又早逝,没有一个教导的,今日听了宝钗的话,竟觉得心里暖暖的,往日的成见也就渐渐放下了。 今儿是凤姐的生日,贾母特意嘱咐让她好好受用一天,还集资为她过生日,一应事务由尤氏主 分卷阅读27 持。尤氏自是答允,集合众人凑了一百五十多两银子。林泓明一向与贾琏凤姐交好,断不会不去,即可送了礼物和寿面,还答应一下了朝即可赶来。恰逢这样松懈的日子,众人轮流都慌着给凤姐敬酒,几杯灌下来,凤姐便有了醉意。待林泓明来到时,凤姐已经被灌了十来碗,头都开始晕乎了。林泓明斟了满满的一碗,递给凤姐:“凤姐姐,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兄弟没什么好说的,这碗酒就是兄弟满满的心意,你可要喝了呀。”凤姐笑道:“哎呀,林兄弟,你别和他们掺和了,你看我就喝了这么多了。”林泓明讲究撤回来,故意生气道:“哎,凤姐姐不给面子,看来是我的脸不够大,请不动凤姐姐。”凤姐忙笑着拉住他:“林兄弟说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好,我喝!”说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林泓明赞道:“凤姐姐好酒量!姐姐喝了酒,兄弟给您布菜,您解解酒。”说着给凤姐夹了一筷子银耳。凤姐说道:“果然林兄弟最细心!”之后,众丫头又轮流敬酒,凤姐只喝的头晕脑胀,便趁着众人不注意,回去换身衣裳,洗把脸。刚出了门,平儿跟了来扶着她去院里。主仆两个到了半路上见一个身穿红袄的丫头坐在石墩上嗑瓜子,瞥见凤姐来了,转身就跑。 凤姐起疑,忙喝住:“你站住!”那丫头折回来,怯怯地低着头。凤姐道:“你给我跪下!平儿,拿鞭子和绳子来,给我打这个眼里没主子的东西。”那丫头赶紧求饶:“二奶奶饶命,二奶奶饶命。”凤姐问道:“我又不是鬼,你为什么见我就跑?”那丫头答道:“我没看见奶奶来,因记挂着屋里的事就跑了。”凤姐儿道:“房里既没人,谁叫你来的?你便没看见我,我和平儿在后头扯着脖子叫了你十来声,越叫越跑。离的又不远,你聋了不成?你还和我强嘴!\说着便扬手一掌打在脸上,打的那小丫头一栽,这边脸上又一下,登时小丫头子两腮紫胀起来。平儿忙劝:“奶奶仔细手疼。”凤姐便说:“你再打着问他跑什么。他再不说,把嘴撕烂了他的!\那小丫头子先还强嘴,后来听见凤姐儿要烧了红烙铁来烙嘴,方哭道:“二爷在家里,打发我来这里瞧着奶奶的,若见奶奶散了,先叫我送信儿去的。不承望奶奶这会子就来了。”凤姐儿见话中有文章,\叫你瞧着我作什么?难道怕我家去不成?必有别的原故,快告诉我,我从此以后疼你。你若不细说,立刻拿刀子来割你的肉。”说着,回头向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来,向那丫头嘴上乱戳,唬的那丫头一行躲,一行哭求道:“我告诉奶奶,可别说我说的。”平儿一旁劝,一面催他,叫他快说。丫头便说道:“二爷也是才来房里的,睡了一会醒了,打发人来瞧瞧奶奶,说才坐席,还得好一会才来呢。二爷就开了箱子,拿了两块银子,还有两根簪子,两匹缎子,叫我悄悄的送与鲍二的老婆去,叫他进来。他收了东西就往咱们屋里来了。二爷叫我来瞧着奶奶,底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凤姐听了,已气的浑身发软,忙立起来一径来家。刚至院门,只见又有一个小丫头在门前探头儿,一见了凤姐,也缩头就跑。凤姐儿提着名字喝住。那丫头本来伶俐,见躲不过了,越性跑了出来,笑道:“我正要告诉奶奶去呢,可巧奶奶来了。”凤姐儿道:“告诉我什么?那小丫头便说二爷在家这般如此如此,将方才的话也说了一遍。凤姐啐道:“你早作什么了?这会子我看见你了,你来推干净儿!\说着也扬手一下打的那丫头一个趔趄,便摄手摄脚的走至窗前。往里听时,只听里头说笑。那妇人笑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贾琏道:“他死了,再娶一个也是这样,又怎么样呢?\那妇人道:“他死了,你倒是把平儿扶了正,只怕还好些。”贾琏道:“如今连平儿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儿也是一肚子委曲不敢说。我命里怎么就该犯了‘夜叉星’。” 凤姐听了,气的浑身乱战,又听他俩都赞平儿,便疑平儿素日背地里自然也有愤怨语了,那酒越发涌了上来,也并不忖夺,回身把平儿先打了两下,一脚踢开门进去,也不容分说,抓着鲍二家的撕打一顿。又怕贾琏走出去,便堵着门站着骂道:“好滢妇!你偷主子汉子,还要治死主子老婆!平儿过来!你们滢妇忘八一条藤儿,多嫌着我,外面儿你哄我!”说着又把平儿打几下,打的平儿有冤无处诉,只气得干哭,骂道:“你们做这些没脸的事,好好的又拉上我做什么!”说着也把鲍二家的撕打起来。贾琏也因吃多了酒,进来高兴,未曾作的机密,一见凤姐来了,已没了主意,又见平儿也闹起来,把酒也气上来了。凤姐儿打鲍二家的,他已又气又愧,只不好说的,今见平儿也打,便上来踢骂道:“好娼妇!你也动手打人!\平儿气怯,忙住了手,哭道:“你们背地里说话,为什么拉我呢?\凤姐见平儿怕贾琏,越发气了,又赶上来打着平儿,偏叫打鲍二家的。平儿急了,便跑出来找刀子要寻死。外面众婆子丫头忙拦住解劝。这里凤姐见平儿寻死去,便一头撞在贾琏怀里,叫道:“你们一条藤儿害我,被我听见了,倒都唬起我来。你也勒死我!\贾琏气的墙上拔出剑来,说道:“不用寻死,我也急了,一齐杀了,我偿了命,大家干净。”正闹的不开交,只见尤 分卷阅读28 氏等一群人来了,说:“这是怎么说,才好好的,就闹起来。”贾琏见了人,越发\倚酒三分醉\,逞起威风来,故意要杀凤姐儿。凤姐儿见人来了,便不似先前那般泼了,丢下众人,便哭着往贾母那边跑。 第15章 苦劝凤姐 此时戏已散出,凤姐跑到贾母跟前,爬在贾母怀里,只说:“老祖宗救我!琏二爷要杀我呢!\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忙问怎么了。凤姐儿哭道:“我才家去换衣裳,不防琏二爷在家和人说话,我只当是有客来了,唬得我不敢进去。在窗户外头听了一听,原来是和鲍二家的媳妇商议,说我利害,要拿毒药给我吃了治死我,把平儿扶了正。我原气了,又不敢和他吵,原打了平儿两下,问他为什么要害我。他臊了,就要杀我。”贾母等听了,都信以为真,说:“这还了得!快拿了那下流种子来!\一语未完,只见贾琏拿着剑赶来,后面许多人跟着。贾琏明仗着贾母素习疼他们,连母亲婶母也无碍,故逞强闹了来。邢夫人王夫人见了,气的忙拦住骂道:“这下流种子!你越发反了,老太太在这里呢!”贾琏乜斜着眼,道:“都是老太太惯的他,他才这样,连我也骂起来了!”邢夫人气的夺下剑来,只管喝他“快出去!”那贾琏撒娇撒痴,涎言涎语的还只乱说。贾母气的说道:“我知道你也不把我们放在眼睛里,叫人把他老子叫来!”贾琏听见这话,方趔 趄着脚儿出去了,赌气也不往家去,便往外书房来。 这里邢夫人王夫人也说凤姐儿。贾母笑道:“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得住不这么着。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都是我的不是,他多吃了两口酒,又吃起醋来。”说的众人都笑了。贾母又道:“你放心,等明儿我叫他来替你赔不是。你今儿别要过去臊着他。”因又骂:“平儿那蹄子,素日我倒看他好,怎么暗地里这么坏。”尤氏等笑道:“平儿没有不是,是凤丫头拿着人家出气。两口子不好对打,都拿着平儿煞性子。平儿委曲的什么似的呢,老太太还骂人家。”贾母道:“原来这样,我说那孩子倒不象那狐媚魇道的。既这么着,可怜见的,白受他们的气。”因叫琥珀来:“你出去告诉平儿,就说我的话:我知道他受了委曲,明儿我叫凤姐儿替他赔 不是。今儿是他主子的好日子,不许他胡闹。” 本来林泓明祝完了寿要走,发生了这等事,也没好意思离开,到了深夜,一等人睡去了,宝玉和林泓明一起送凤姐回去,聊了一会儿,袭人来叫宝玉回去,林泓明见此,男女有别,不好独留也要回去,凤姐哭道:“都说我厉害,却不知道我的难处,二爷风流,又不顾家,一家子老小全靠我打点,若是我怯了怎么辖治下人?”林泓明见她哭的伤心,说道:“凤姐姐是明白人,怎么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呢?”凤姐听他说的奇怪,于是问道:“什么道理?难道他通奸有妇之夫,伙同别人害我,还是我的错吗?”林泓明叹道:“凤姐姐是脂粉堆里的英雄,杀伐决断无人不称赞。可是认不清形势,到头来只能自己吃亏。”凤姐听了,止住泪问道:“什么形势?”林泓明又问道:“而今女子存活什么最重要?”凤姐想了想说:“自然是家政大权。”林泓明摇摇头:“凤姐姐错了。是子嗣最重要。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凤姐姐便是尽揽府中大小适宜,没有子嗣终究没有依靠。时间短了还好,若是时间长了,琏二爷一句话,为子嗣考虑纳二房,别说凤姐姐,便是老太太也不能怎么样。”凤姐听了,甚觉有理:“我王家鼎盛,父亲是九省辖治,哥哥也日渐高升,他贾琏敢这么对我?”林泓明苦劝:“凤姐姐糊涂。便是王家日益昌盛,姐姐到底是嫁出去的闺女,人家理由正当,言辞正义,便是亲王又能如何?再者,眼下是王家势大,假如有一天家族式微,凤姐姐又当如何?”凤姐沉思不言,似有动容之意。林泓明继续劝道:“凤姐姐细想想。姐姐在二太太这里管家,虽然得势,但毕竟不是正经婆婆,若是宝兄弟娶了个不管事的还好,若是个厉害的,将来大权旁移,凤姐姐还是要回大太太那边,那时又该如何呢?”凤姐听了猛一惊。 林泓明训诱道:“另有,凤姐姐管家除了显出非凡能力,有什么好处?若是为了钱,姐姐还不自己置些产业?”凤姐有些犹疑:“这?”林泓明笑道:“在姐姐面前,我不隐瞒。姐姐素日待我与妹妹极好,所以我拿肺腑之言奉劝姐姐。姐姐用丫头的例银放贷,一来来路不明,二来招人怨恨,此时姐姐得势,众人敢怒不敢言,若是有一天姐姐不得势了,那时又会如何?还有姐姐防着琏二哥偷腥,可是苍蝇不盯不缝的蛋。琏二哥的性子姐姐是知道的,防是没有用的,不如疏通,里外恩施,谁也说不出话来。姐姐素日严明,可是未免招人怨恨,不如保重自身,方为上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引荐,递给凤姐,凤姐一看,登时吓出了一身汗。林泓明道:“姐姐为家计挣些银钱,我并不反对,可是涉及人命大为不该。”凤姐泪水倾泻而下,磕头大拜:“林兄弟救我。我实是不知张家和刘守备之子两情相悦,若是知道断不会插手。”林泓明笑道:“姐姐知道也好, 分卷阅读29 不知道也好。我已经给姐姐断明白了。姐姐请看。”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状子来,凤姐一看,顿时泪如雨下。林泓明将凤姐扶起来道:“三千两银子我已经托人还给了静虚师太,张家和刘守备家公子已经完婚,李衙内处已有良配,也无怨言。”凤姐懊悔不已,忙开了匣子取了银票来送给林泓明:“林兄弟大恩,我铭感于内,往日里我确实太狠毒了,自此真心悔过。”林泓明挥手推开:“若是为了这些银子,我何必今日才说。只因今日看到凤姐姐受辱方吐忠言。这三千银子就当为姐姐庆生,姐姐若是不允,便是嫌我多事了。”凤姐这才罢了。 劝完了凤姐,林泓明劝慰平儿,见她仍旧哭泣不已,说道:“平姐姐受此委屈,谁人不知,平姐姐还是保重身子为要。凤姐姐这时候已经悔过了,平日里凤姐姐待你如何,平姐姐自是知道。”平儿仍旧不语。林泓明又道:“平姐姐是忠义之辈,也是个明白人。平日里,我不敬别的,只敬姐姐为人。姐姐细想想,姐姐是凤姐姐的陪嫁,一应好坏都是主子说了算,平日里姐姐为人大方和善,也该劝着凤姐姐擅自保养,少操心才是。若是有那么一天,凤姐姐不在了,琏二哥再续娶一个,未必有姐姐的好日子。”平儿这时方止住了泪水。林泓明又说了几句放告辞离开。那凤姐仿佛换了个似的,不仅替贾琏纳了两房小妾,还凑请王夫人和老太太,请了李纨共同主事,不到两个月竟有了身孕,自此凤姐更是放下许多事务,专心养胎。 芙蓉湖上芙蓉花,秋风未落如朝霞。林泓明原说在芙蓉盛开时还席结社,这时候芙蓉葱郁,清香扑鼻。林泓明便遣了雅琪给黛玉送了二百两银子,六只烧鹅,六只野兔,一只黄羊,鲈鱼十条,桂花酒两坛为她做东道。黛玉又遣紫鹃给小厨房送了二十两银子,吩咐做了,再置办些菜品,一桌子佳肴都赶上了过年。林泓明公务繁忙,自是不往,天气越来越凉,又着雅琪送了六套冬衣,两双鹿皮小靴,两条狐狸毛抹额,两件斗篷和两个羊毛暖袖。作诗那日,黛玉穿了一身粉梅色雪狐棉衣,芙蓉祥云百花褶裙,身披淡兰色狐狸毛绣竹披风,站立于芙蓉花丛中,仿佛与芙蓉花融为一体。头上百合髻,插了月下华米珠发簪,簪了米珠桂花钿,一颦一笑优雅无比,动人心魄,只看得宝玉心神俱醉。 大家饮了一杯酒,开始做诗,但见那帘上写着用韵不限,题目为:赏芙蓉折芙蓉怜芙蓉品芙蓉想芙蓉赠芙蓉馈芙蓉写芙蓉荐芙蓉插芙蓉寻芙蓉芙蓉累。 李纨点了一炷香,黛玉与雅琪玩笑着先后勾了《增芙蓉》《芙蓉累》《怜芙蓉》,宝钗饮了一杯,进了些食勾了三个,随后探春、湘云、宝玉和迎春。一时谢了出来,李纨品味,分了名次,除了迎春和宝玉外,黛玉、宝钗和湘云诗词仍是上等,几人只热闹了大半天方散。 到了初雪这天,时逢贾家来了几位姑娘,作诗更加热闹了,吃完了鹿肉,李纨出题限韵:即景联句五言排律一首,限二萧韵。凤姐儿想了半日,笑道:“你们别笑话我。我只有一句粗话,下剩的我就不知道了。”众人都笑道:“越是粗话越好,你说了只管干正事去罢。”凤姐儿笑道:“我想下雪必刮北风.昨夜听见了一夜的北风,我有了一句,“一夜北风紧”,可使得?\众人听了,都相视笑道:“这句虽粗, 不见底下的,这正是会作诗的起法。”凤姐和李婶平儿又吃了两杯酒,自去了。这里李纨便写了:一夜北风紧,自己联道: 开门雪尚飘.入泥怜洁白,香菱道: 匝地惜琼瑶.有意荣枯草﹍﹍ 第16章 贾珍诉苦 且说贾珍那边开了宗祠,着人打扫,收拾供器,请神主;问尤氏:“咱们春祭的恩赏可领了不曾”尤氏道:“今儿我打发蓉儿关去了。”贾珍道:“咱们家虽不等这几两银子使,多少是皇上天恩。早关了来,给那边老太太见过,置了祖宗的供,上领皇上的恩,下则是托祖宗的福。咱们那怕用一万银子供祖宗,到底不如这个有体面,又是沾恩锡福的。除咱们这样一两家之外,那些世袭穷官儿家,若不仗着这银子,拿什么上供过年。真正皇恩浩大,想的周到。”尤氏道:“正是这话。”二人正说着,只见人回:“哥儿来了。”贾珍便命叫他进来。只见贾蓉捧着一个小黄布口袋进来。瞧那黄布口袋上有印,就是“皇恩永锡”四个大字。那一边又有礼部祠祭司的印记;又写着一行小字,道是:“宁国公贾演、荣国公贾源恩赐永远春祭赏共二分,净折银若干两。某年月日龙禁尉候补侍卫贾蓉当堂领讫,值年寺丞某人”,下面一个朱笔花押。 贾珍取出银子,命将布袋向宗祠大炉内焚了。只见小厮手里拿着个禀帖并一篇帐目,回说:“黑山村的乌庄头来了。”贾珍道:“这个老砍头的今儿才来!”说着,贾蓉接过禀帖和帐目来,忙展开捧着。贾珍倒背着两手,向贾蓉手内只看红禀帖上写着:“门下庄头乌进孝叩请爷奶奶万福金安,并公子小姐金安,新春大喜大福,荣贵平安,加官进禄,万事如意。”贾珍笑道:“庄家人有些意思。”一面忙展开单子看时,只见上面写着:“大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狍子 分卷阅读30 五十只。暹猪二十个。汤羊二十个。龙猪二十个。野猪二十个。家腊猪二十个。野羊二十个。青羊二十个。家汤羊二十个。家风羊二十个。鲟鳇鱼二百个。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鸭鹅各二百只。野鸡兔子各二百对。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蛏干二十斤。榛松桃杏瓤各二口袋。大对虾五十对。干虾二百斤。银霜炭上等选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柴炭三万斤。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秔五十斛。杂色粱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干菜一车。外卖粱谷牲口各项之银,共折银二千五百两。外门下孝敬哥儿姐儿顽意:活鹿两对,活白兔四对,黑兔四对,活锦鸡两对,西洋鸭两对。”贾珍便命带进他来。一时,只见乌进孝进来,只在院内磕头请安。贾珍道:“你走了几日”乌进孝道:“回爷的话:今年雪大,外头都是四五尺深的雪,前日忽然一暖一化,路上竟难走的很,耽搁了几日。虽走了一个月零两日;因日子有限了,怕爷心焦,可不赶着来了。”贾珍道:“我说呢,怎么今儿才来。我才看那单子上,今年你这老货又来打擂台来了。”乌进孝忙进前了两步,回道:“回爷说:今年年成实在不好。从三月下雨起,接接连连直到八月,竟没有一连晴过五日。九月里一场碗大的雹子,方近一千三百里地,连人带房并牲口粮食,打伤了上千上万的;所以才这样。小的并不敢说谎。”贾珍皱眉道:“我算定了你至少也有五千两银子来。这够作什么的!如今你们一共只剩了□□个庄子,今年倒有两处报了旱潦,你们又打擂台,真真是叫别过年了。”乌进孝道:“爷的这地方还算好呢。我兄弟离我那里只一百多地,谁知竟又大差了。他现管着那府里八处庄地,比爷这边多着几倍,今年也只这些东西来,不过多二三千两银子,也是有饥荒打呢。”贾珍道:“正是呢。我这边都可已,没有什么外项大事,不过是一年的费用。我受用些就费些,我受些委屈就省些。再者,年例送人请人,我把脸皮厚些,可以省些,也就完了。比不得那府里这几年添了许多花钱的事,一定不可免是要花的,却又不添些银子产业。这一二年倒赔了许多。不和你们要,找谁去!”乌进孝笑道:“那府里如今虽添了事,有去有来,娘娘和万岁爷岂不赏的!”贾珍听了,笑向贾蓉等道:“你们听听他这说话可笑不可笑。”贾蓉等忙笑道:“你们山坳海沿子上的人那里知道这道理。娘娘难道把皇上的库给了我们不成!他心里纵有这心,他也不能作主。‘岂有不赏之理’,按时到节,不过是些彩缎古董顽意儿。纵赏银子,不过一百两金子,才值了一千两银子,够一年的什么。这二年,那一年不多赔出几千银子来。头一年省亲连盖花园子,你算算,那一注共花了多少,就知道了。再两年再一回省亲,只怕就净穷了。”贾珍笑道:“所以他们庄家人老实,外明不知里暗的事。黄柏木作磬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贾蓉又笑向贾珍道:“果真那府里穷了。前儿我听见凤姑娘和鸳鸯悄悄的商议,要偷出老太太的东西去当银子呢。”贾珍笑道:“那又是你凤姑娘的鬼。那里就穷到如此。我心里却有一个算盘,还不至如此田地。”说着,便命人带了乌进孝出去,好生待他。不在话下。 这里贾珍吩咐,将方才各物留出供祖的来;将各样取了些,命贾蓉送过荣府里去;然后自己留了家中所用的;馀者派出等第来,一分一分的堆在月台下,命人将族中的子侄唤来,散与他们。因见贾芹亦来领物,贾珍叫他过来,说道:“你作什么也来了谁叫你来的”贾芹垂手回说:“听见大爷这里叫我们领东西,我没等人去就来了。”贾珍道:“我这东西原是给你那些闲着无事的,无进益的小叔叔兄弟们的,那二年你闲着,我也给过你的。你如今在那府里管事,家庙里管和尚道士们,每月又有你的分例外,这些和尚道士的分例银子都从你手里过,你还来取这个,太也贪了。”贾芹道:“我家里原人口多,费用大。”贾珍冷笑道:“你还支吾我。你在家庙里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夜夜招聚匪类赌钱,养老婆小子。”贾芹红了脸,不敢答言。人回:“北府水王爷送了字联荷包来了。”贾珍听说,忙命贾蓉出去款待,“只说我不在家。”贾蓉答应去了。这里贾珍看着领完东西,回房与尤氏吃毕晚饭,一宿无话。至次日,更比往日忙,都不必细说。 已到了腊月二十九日了,各色齐备,两府中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宁国府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塞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大高照,点的两条金龙一般。次日,由贾母有封诰者,皆按品级着朝服,先坐八人大轿,带领着众人进宫朝贺,行礼领宴毕回来,便到宁国府暖阁下轿。诸子弟有未随入朝者,皆在宁府门前排班伺候,然后引入宗祠。且说宝琴是初次,一面细细留神打量这宗祠。原来宁府西边另一个院子,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是“贾氏宗祠”四个大字,傍书“衍圣公孔继宗书”。两边有一副长联,写道是:“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烝尝之盛。”亦衍圣公所 分卷阅读31 书。进入院中,白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月台上设着青绿古铜鼎彝等器。抱厦前上面悬一九龙金匾,写道是:“星辉辅弼”,乃先皇御笔。两边一副对联,写道是: “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 亦是御笔。五间正殿前悬一闹龙填青匾,写道是:“慎终追远”。傍边一副对联,写道是: “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 俱是御笔。里边香烛辉煌,锦帐绣幙,虽列着神主,却看不真切。只见贾府诸人分昭穆排班立定:贾敬主祭,贾赦陪祭,贾珍献爵,贾琏贾琮献帛,宝玉捧香,贾菖贾菱展拜毯,守焚池。青衣乐奏,三献爵,拜兴毕,焚帛奠酒。礼毕,乐止,退出。众人围随着贾母至正堂上影前,锦幔高挂,彩屏张护,香烛辉煌。上面正居中,悬着宁荣二祖遗像,皆是披龙腰玉;两边还有几轴列祖遗影。贾荇贾芷等从内仪门挨次列站,直到正堂廊下;槛外方是贾敬贾赦;槛内是各女眷;众家人小厮皆在仪门之外。每一道菜至,传至仪门,贾荇贾芷等便接了,按次传至阶上贾敬手中。贾蓉系长房长孙,独他随女眷在槛内。每贾敬捧菜至,传与贾蓉,贾蓉便传与他妻子,又传与凤姐尤氏诸人;直传至供桌前,方传与王夫人,王夫人传与贾母,贾母方捧放在桌上。邢夫人在供桌之西,东向立,同贾母供放。直至将菜饭汤点酒茶传完,贾蓉方退出下阶,归入贾芹阶位之首。当时凡从“文”傍之名者,贾敬为首;下则从“玉”者,贾珍为首;再下从“草头”者,贾蓉为首。左昭右穆,男东女西。俟贾母拈香下拜,众人方一齐跪下,将五间大厅,三间抱厦,内外廊檐,阶上阶下两丹墀内,花团锦簇,塞的无一隙空地。鸦雀无闻,只听铿锵叮(左口右当),金铃玉佩微微摇曳之声,并起跪靴履飒沓之响。一时礼毕,贾敬贾赦等便忙退出至荣府,专候与贾母行礼。 至次日五鼓,贾母等又按品大妆,摆全副执事,进宫朝贺,兼祝元春千秋。领宴回来,又至宁府祭过列祖,方回家受礼毕,便换衣裳歇息。所有贺节来的亲友一概不会,只和薛姨妈李婶二人说话取便,或者同林泓明、宝玉、宝琴、钗、黛等姊妹赶围棋抹牌作戏。 第17章 元宵夜宴 至十五日之夕,贾母便在大花厅上命摆几席酒,定一班小戏,满挂各色佳灯,带领荣宁二府各子侄孙男孙媳等家宴。贾敬素不茹酒,也不去请他。于后十七日祀祖已完,他便仍出城去修养;便这几日在家内,亦是净室默处,一概无听无闻。不在话下。贾赦略领了贾母之赐,也便告辞而去。贾母知他在此,彼此不便,也就随他去了。贾赦自到家中,与众门客赏灯吃酒,自然是笙歌聒耳,锦绣盈睁,其取便快乐另与这边不同的。这边贾母花厅之上共摆了十来席。每一席傍边设一几。几上设炉瓶三事,焚着御赐百合宫香。又有八寸来长四五寸宽二三寸高的点着宣石布满青苔的小盆景,俱是新鲜花卉。又有小洋漆茶盘内放着旧窑茶杯并十锦小茶,里面泡着上等名茶。一色皆是紫檀透雕,嵌着大红纱透绣花卉并草字诗词的璎珞。 原来绣这璎珞的也是个姑苏女子,名唤慧娘。因她亦是书香宦门之家,精于书画,不过偶然绣一两件针线作耍,并非市卖之物。凡这屏上所绣之花卉,皆仿的是唐宋元明各名家的折枝花卉;故其格式配色皆从雅本来,非一味浓艳匠工可比。每一枝花侧,皆用古人题此花之旧句,或诗词歌赋不一,皆用黑绒绣出草字来;且字迹勾踢、转折、轻重、连断皆与笔草无异,亦不比市绣字迹板强可恨。他不仗此技获利,所以天下虽知,得者甚少。凡世宦富贵之家,无此物者甚多。当今便称为“慧绣”。竟有世俗射利者,近日仿其针迹,愚人获利。偏这慧娘命夭,十八岁便死了,如今竟不能再得一件的了。凡所有之家,纵有一两件,皆珍藏不用。更有那一干翰林文墨先生们,因深惜慧绣之佳,便说这“绣”字不能尽其妙,这样针迹说一“绣”字反似乎唐突了。便大家商议了,将“绣”字隐去,换了一个“纹”字,所以如今都称为“慧纹”。若有一件真慧纹之物,价则无限。贾府之荣,也只有两三件。上年将那两件已进了上;目下只剩这一副璎珞,一共十六扇,贾母爱如珍宝,不入请客各色陈设之内,只留在自己这边,高兴摆酒时赏顽。又有各色旧窑小瓶中都点缀着“岁寒三友”“玉堂富贵”等鲜花草。上面两席是李婶薛姨妈二位。贾母于东边设一席,是透雕夔龙护屏,矮足短榻,靠背、引枕、皮褥俱全。榻之上一头又设一个极轻巧洋漆描金小几,几上放着茶、茶碗、漱盂、洋巾之类;又有一个眼镜匣子。贾母歪在榻上,与众人说笑一回,又自取眼镜向戏台上照一回。又向薛姨妈李婶笑说:“恕我老了,骨头疼,放肆,容我歪着相陪罢。”因又命琥珀坐在榻上,拿着美人拳捶腿。榻下并不摆席面,只有一张高几,却设着璎珞、花瓶、香炉等物;外另设一精致小高桌,设着酒杯匙箸。将自己这一席设于榻傍,命林泓明、湘云、黛玉、宝玉四人坐着。每一肴一果来,先捧与贾母看了,喜则留在小桌上尝一尝,仍撤了放在他四人席上,只算他四人是跟着贾母坐。故 分卷阅读32 下面方是邢夫人王夫人之位;再下便是尤氏、李纨、凤姐、贾蓉之妻。西边一路是宝琴、宝钗、李纹、李绮、岫烟、迎春姊妹等。 廊上几席便是贾珍、贾琏、贾环、贾琮、贾蓉、贾芹、贾芸、贾菱、贾菖等。贾母也曾差人去请众族中男女,奈他们或有年迈懒于热闹的;或有家内无人,不便来的;或有疾病淹缠,欲来竟不能来的;或有一等妒富愧贫不来的;甚至于有一等憎畏凤姐之为人而赌气不来的;或有羞口羞脚,不惯见人,不敢来的:因此族中虽多,女客来者只不过贾菌之母娄氏带了贾菌来了;男子只有贾芹、贾芸、贾菖、贾菱四个现在凤姐麾下办事的来了。当下人虽不全,在家庭间小宴中数来,也算是热闹的了。当下又有林之孝之妻带了六个媳妇,抬了三张炕桌,每一张上搭着一条红毡,毡上放着选净一般大新出局的铜钱,用大红彩绳串着。两个人搭一张,共三张。林之孝家的指示,将那两张摆至薛姨妈李婶的跟前,将一张送至贾母榻下来。贾母便说:“放在当地罢。”这媳妇们都素知规矩的,放下桌子,一并将钱都打开,将彩绳抽去,散堆在桌上。正唱西楼“楼会”这出将终,于叔夜因赌气去了,那文豹便发科诨道:“你赌气去了。恰好今日正月十五荣国府中老祖宗家宴,待我骑了这马,赶进去讨些果子吃是要紧的。”说毕,引的贾母等都笑了。薛姨妈等都说:“好个鬼头孩子,可怜见的。”凤姐便说道:“这孩子才九岁了。”贾母笑说:“难为他说得巧。”便说了一个“赏”字。早有三个媳『妇』已经手下预备下小簸箩,听见一个“赏”字,便走上去,向桌上的散钱堆内每人撮了一簸箩,走出来向戏台说道:“老祖宗、姨太太、亲家太太赏文豹买果子吃的。”说着,向台上便一撒,只听豁啷啷满台的钱响。 正在热闹之际,宝玉因下席往外走。贾母因说:“你往那里去!外头爆竹利害,仔细天上掉下火纸来烧了。”宝玉回说:“不往远去,只出去就来。”贾母命婆子们好生跟着。于是宝玉出来,只有麝月秋纹并几个小丫头随着。贾母因说:“袭人怎么不见?他如今也有些拿大了,单支使小女孩子出来。”王夫人忙起身笑回道:“他妈前日没了,因有热孝,不便前头来。”贾母听了点头,又笑道:“跟主子却讲不起这孝与不孝。若是他还跟我,难道这会子也不在这里不成?皆因我们太宽了,有人使,不查这些,竟成了例了。”凤姐儿忙过来笑回道:“今儿晚上他便没孝,那园子里也须得他看着,灯烛花炮最是耽险的。况且这一散后宝兄弟回去睡觉,各色都是齐全的。所以我叫他不用来,只看屋子。散了又齐备,我们这里也不耽心,又可以全他的礼,岂不三处有益。老祖宗要叫他,我叫他来就是了。”贾母听了这话,忙说:“你这话很是,比我想的周到,快别叫他了.但只他妈几时没了,我怎么不知道。”凤姐笑道:“前儿袭人去亲自回老太太的,怎么倒忘了。”贾母想了一想笑说:“想起来了.我的记性竟平常了。\众人都笑说:“老太太那里记得这些事。”贾母因又叹道:“我想着,他从小儿服侍了我一场,又服侍了云儿一场,末后给了一个魔王宝玉,亏他魔了这几年。他又不是咱们家的根生土长的奴才,没受过咱们什么大恩典。他妈没了,我想着要给他几两银子发送,也就忘了。”凤姐儿道:“前儿太太赏了他四十两银子,也就是了。”贾母听说,点头道:“这还罢了。正好鸳鸯的娘前儿也死了,我想他老子娘都在南边,我也没叫他家去走走守孝,如今叫他两个一处作伴儿去。”又命婆子将些果子菜馔点心之类与他两个吃去。琥珀笑说:“还等这会子呢,他早就去了。”说着,大家又吃酒看戏。 一时上汤后,又接献元宵来。贾母便命将戏暂歇歇:“小孩子们可怜见的,也给他们些滚汤滚菜的吃了再唱。”又命将各色果子元宵等物拿些与他们吃去。一时歇了戏,便有婆子带了两个门下常走的女先生儿进来,放两张杌子在那一边命他坐了,将弦子琵琶递过去。贾母便问李薛听何书,他二人都回说:“不拘什么都好。”贾母便问:“近来可有添些什么新书?\那两个女先儿回说道:“倒有一段新书,是残唐五代的故事。”贾母问是何名,女先儿道:“叫做《凤求鸾》。”贾母道:“这一个名字倒好,不知因什么起的,先大概说说原故,若好再说。”女先儿道:“这书上乃说残唐之时,有一位乡绅,本是金陵人氏,名唤王忠,曾做过两朝宰辅。如今告老还家,膝下只有一位公子,名唤王熙凤。”众人听了,笑将起来。贾母笑道:“这重了我们凤丫头了。”媳妇忙上去推他,\这是二奶奶的名字,少混说。”贾母笑道:“你说,你说。”女先生忙笑着站起来,说:“我们该死了,不知是奶奶的讳。”凤姐儿笑道:“怕什么,你们只管说罢,重名重姓的多呢。”女先生又说道:“这年王老爷打发了王公子上京赶考,那日遇见大雨,进到一个庄上避雨.谁知这庄上也有个乡绅,姓李,与王老爷是世交,便留下这公子住在书房里.这李乡绅膝下无儿,只有一位千金小姐。这小姐芳名叫作雏鸾,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贾母忙道:“怪道叫作《凤求鸾》。不用说,我猜着了,自然是这王熙凤要求这雏鸾 分卷阅读33 小姐为妻。”女先儿笑道:“老祖宗原来听过这一回书。”众人都道:“老太太什么没听过!便没听过,也猜着了。”贾母笑道:“这些书都是一个套子,左不过是些佳人才子,最没趣儿。把人家女儿说的那样坏,还说是佳人,编的连影儿也没有了。开口都是书香门第,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生一个小姐必是爱如珍宝。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竟是个绝代佳人。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是佳人?便是满腹文章,做出这些事来,也算不得是佳人了。比如男人满腹文章去作贼,难道那王法就说他是才子,就不入贼情一案不成?可知那编书的是自己塞了自己的嘴。再者,既说是世宦书香大家小姐都知礼读书,连夫人都知书识礼,便是告老还家,自然这样大家人口不少,奶母丫鬟伏侍小姐的人也不少,怎么这些书上,凡有这样的事,就只小姐和紧跟的一个丫鬟?你们白想想,那些人都是管什么的,可是前言不答后语?\众人听了,都笑说:“老太太这一说,是谎都批出来了。”贾母笑道:“这有个原故:编这样书的,有一等妒人家富贵,或有求不遂心,所以编出来污秽人家。再一等,他自己看了这些书看魔了,他也想一个佳人,所以编了出来取乐。何尝他知道那世宦读书家的道理!别说他那书上那些世宦书礼大家,如今眼下真的,拿我们这中等人家说起,也没有这样的事,别说是那些大家子。可知是诌掉了下巴的话。所以我们从不许说这些书,丫头们也不懂这些话。这几年我老了,他们姊妹们住的远,我偶然闷了,说几句听听,他们一来,就忙歇了。”李薛二人都笑说:“这正是大家的规矩,连我们家也没这些杂话给孩子们听见。” 黛玉不屑地白了一眼,宝钗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林泓明。宝玉想起自己偷偷看杂书,心里有些愧惭,想了想,又有些不以为然,向林泓明说:“林二哥想必听过不少书?”林泓明道:“那倒没有,一来家规甚严,而来读书为要,哪有时间看这个。不过是亲戚好友聚一聚略说两句,却也记不得几句。”宝玉听了好没意思。黛玉心里也不舒服,说道:“哥哥蟾宫折桂,便是四书五经的拜读,这些书想是入不得法眼。”林泓明自是知道黛玉偷偷看了一些闲书,于是说道:“哥哥那里有这么老实,不过是没时间而已,实在读书累了也消遣一会儿。”宝玉忙问:“林二哥都消遣什么书?”林泓明想了想说:“诸如《三侠五义》《搜神记》之类的。” 第18章 传梅行令 这时凤姐儿走上来斟酒,笑道:“罢,罢,酒冷了,老祖宗喝一口润润嗓子再掰谎。这一回就叫作《掰谎记》,就出在本朝本地本年本月本日本时,老祖宗一张口难说两家话,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是真是谎且不表。老祖宗且让这二位亲戚吃一杯酒看两出戏之后,再从昨朝话言掰起如何?”她一面斟酒,一面笑说,未曾说完,众人俱已笑倒。 两个女先生也笑个不住,都说:“奶奶好刚口。奶奶要一说书,真连我们吃饭的地方也没了。”薛姨妈笑道:“你少兴头些,外头有人,比不得往常。”凤姐儿笑道:“外头的只有一位珍大爷。我们还是论哥哥妹妹,从小儿一处淘气了这么大。这几年因做了亲,我如今立了多少规矩了。便不是从小儿的兄妹,便以伯叔论,那《二十四孝》上\&039;斑衣戏彩\&039;,他们不能来\&039;戏彩\&039;引老祖宗笑一笑,我这里好容易引的老祖宗笑了一笑,多吃了一点儿东西,大家喜欢,都该谢我才是,难道反笑话我不成?”贾母笑道:“可是这两日我竟没有痛痛的笑一场,倒是亏他才一路笑的我心里痛快了些,我再吃一钟酒。” 吃着酒,又命宝玉:“也敬你姐姐一杯。”凤姐儿笑道:“不用他敬,我讨老祖宗的寿罢。”说着,便将贾母的杯拿起来,将半杯剩酒吃了,将杯递与丫鬟,另将温水浸的杯换了一个上来。于是各席上的杯都撤去,另将温水浸着待换的杯斟了新酒上来,然后归坐。 女先生回说:“老祖宗不听这书,或者弹一套曲子听听罢。”贾母便说道:“你们两个对一套《将军令》罢。”二人听说,忙和弦按调拨弄起来。贾母因问:“天有几更了。”众婆子忙回:“三更了。”贾母道:“怪道寒浸浸的起来。”早有众丫鬟拿了添换的衣裳送来。王夫人起身笑说道:“老太太不如挪进暖阁里地炕上倒也罢了。这二位亲戚也不是外人,我们陪着就是了。”贾母听说,笑道:“既这样说,不如大家都挪进去,岂不暖和?\王夫人道:“恐里间坐不下。”贾母笑道:“我有道理。如今也不用这些桌子,只用两三张并起来,大家坐在一处挤着,又亲香,又暖和。”众人都道:“这才有趣。”说着,便起了席。众媳妇忙撤去残席,里面直顺并了三张大桌,另又添换了果馔摆好。贾母便说:“这都不要拘礼,只听我分派你们就坐才好。”说着便让薛李正面上坐,自己西向坐了,叫宝琴,黛玉,湘云三人皆紧依左右坐下,向宝玉说:“你挨着你林二哥。”于是宝玉和林泓明次之,邢夫人王夫人更次之,宝钗等姊妹在西边,挨次下去便是娄 分卷阅读34 氏带着贾菌,尤氏李纨夹着贾兰,下面横头便是贾蓉之妻. 因贾母说听戏,小厮们忙至戏房,将班中所有大人一概带出,只留下小孩子们。一时,梨香院的教习带了文官等十二人从游廊角门出来。贾母笑道:“大正月里,你师父也不放你们出来逛逛。只提琴合萧管,笙笛一概不用。”薛姨妈因笑道:“实在亏他。戏也看过几百班,从没见用箫管的。”贾母道:“也有。只是像方才西楼‘楚江情’一支,多有小生吹箫合的。这大套的实在少。这也在主人讲究不讲究罢了。这算什么出奇。”指湘云道:“我像他这么大的时节,他爷爷有一班小戏,偏有一个弹琴的凑了来,即如西厢记的‘听琴’,玉簪记的‘琴挑’,续琵琶记的‘胡笳十八拍’。”凤姐因见贾母十分高兴,便笑道:“趁着女先儿们在这里,不如叫他们击鼓,咱们传梅,行一个‘春喜上眉梢’的令如何”贾母笑道:“这是个好令,正对时对景。”忙命人取了一面黑漆铜钉花腔令鼓来,与女先儿们击着。席上取了一枝红梅。贾母笑道:“若到谁手里住了,吃一杯,也要说个什么才好。”凤姐笑道:“依我说,谁像老祖宗要什么有什么呢。我们这不会的岂不没意思。依我说,也要雅俗共赏。不如谁输了,谁说个笑话儿罢。”众人听了,都知道他素日善说笑话,最是她肚内有无限的新鲜趣谈;今儿如此说,不但在席的诸人喜欢,连地下服侍的老小人等无不欢喜。 于是戏完乐罢。贾母命将些汤点果菜与文官等吃去,便命响鼓。那女先儿们皆是惯的,或紧或慢,或如残漏之滴,或如进豆之疾,或如惊马之『乱』驰,或如疾电之光而忽暗。其鼓声慢,传梅亦慢;鼓声急,传梅亦急。恰恰至贾母手中,鼓声忽住。大家呵呵一笑。众人都笑道:“自然老太太先喜了,我们才托赖些喜。”贾母笑道:“这酒也罢了。只是这笑话倒有些个难说。”众人都说:“老太太的比凤姐儿的还好还多,赏一个,我们也笑一笑儿。”贾母笑道:“并没什么新鲜发笑的,少不得老脸皮子厚的说一个罢了。”因说道:“一家养了十个儿子,娶了十房媳妇。惟有那第十个媳妇聪明伶俐,心巧嘴乖,公婆最疼,成日家说那九个不孝顺。这九个媳妇委屈,便商议说:‘咱们九个心里孝顺,只是不像那小蹄子嘴巧,所以公公婆婆老了,只说她好。这委屈向谁诉去’大媳妇有主意,便道:‘咱们明儿到阎王庙去烧香,和阎王爷说去,问他一问:叫我们托生人,为什么单单的给那小蹄子一张乖嘴,我们都是笨的’众人听了都喜欢,说:‘这主意不错。’第二日,便都到阎王庙里来烧了香,九个人都在供桌底下睡着了。九个魂专等阎王驾到,左等不来,右等也不到。正等的着急,只见孙行者驾着筋斗云来了,看见九个魂,便要拿金箍棒打,吓得九个魂忙跪下央求。孙行者因问原故,九个人忙细细的告诉了他。孙行者听了,把脚一跺,叹了一口气道:‘这原故幸亏遇见我,等着阎王来了,他也不得知道的。’九个人听了,就求说;‘大圣发个慈悲,我们就好了。’孙行者笑道:‘这却不难。那日你们妯娌十个托生时,可巧我到阎王那里去的,因为撒了泡尿在地下,你那小婶子便吃了。你们如今要伶俐嘴乖,有的是尿,再撒泡你们吃了就是了。’”说毕,大家都笑起来。 凤姐儿笑道:“好的,幸而我们都笨嘴笨腮的,不然也就吃了猴儿尿了。”尤氏娄氏都笑向李纨道:“咱们这里谁是吃过猴儿尿的,别装没事人儿。”薛姨妈笑道:“笑话儿不在好歹,只要对景就发笑。”说着,又击起鼓来。小丫头子们只要听凤姐儿的笑话,便悄悄的和女先儿说明,以咳嗽为记。须臾,传至两遍,刚到了凤姐儿手里,小丫头子们故意咳嗽,女先儿便住了。众人齐笑道:“这可拿住他了。快吃了酒,说一个好的,别太逗的人笑的肠子疼。”凤姐儿笑道:“再说一个过正月半的。几个人抬着个房子大的炮仗,往城外放去,引了上万的人跟着瞧去。有一个性急的人等不得,便偷着拿香火点着了。只听噗哧一声,众人哄然一笑都散了。这抬炮仗的人抱怨卖炮仗的捍的不结实,没等放就散了。”湘云道:“难道他本人没听见响”凤姐儿道:“这本人原是个聋子。”众人听说,一回想,不觉一齐失声都大笑起来。又想着先前那一个没完的,问他:“头里那一个怎么样也该说完了。”凤姐儿将桌子一拍,说道:“好啰唆!到了第二日是十六日,年也完了,节也完了,我看着人忙着收东西还闹不清,那里还知道底下的事了。”众人听说,复又笑将起来。凤姐儿笑道:“外头已经四更,依我说,老祖宗也乏了,咱们也该聋子放炮仗,散了罢。”尤氏等用手帕子握着嘴,笑的前仰后合,指他说道:“这个东西真会数贫嘴。”贾母笑道:“真真这凤丫头越发嘴贫了。”一面说,一面吩咐道:“她提起炮仗来,咱们也把烟火放了,解解酒。”这烟火皆系各处进贡之物,虽不甚大,却极精巧,各色故事俱全;夹着各色花炮。林黛玉禀气柔弱,贾母便搂他在怀中。薛姨妈搂着湘云。湘云笑道:“我不怕。”宝钗等笑道:“她专爱自己放大炮仗,还怕这个呢!”王夫人便将宝玉搂入怀内。凤姐笑道:“我们是没有人疼的了。”尤氏笑道:“有我呢,我 分卷阅读35 搂着你。也不怕臊,你这孩子又撒娇了。听见放炮仗,吃了蜜蜂儿屎似的,今儿又轻狂起来。”凤姐笑道:“等散了,咱们园子里放去,我比小厮们还放的好呢。林兄弟,你和我一起放。”贾母忙喝道:“小心手疼。” 第19章 宝钗迷心 却说那林泓明自来到这世界,庸庸碌碌,不知所云,已是多年未曾显露真性情,此时见凤姐放炮仗,自己也难免动了孩童之心,趁着凤姐相邀,便径自去了。初始小厮们不敢给大的,林泓明只放了小的,到了后面,林泓明越玩越尽兴,小厮们也大胆起来,换成了大个的,一时院子里炮仗声此起彼伏。 宝钗对黛玉说道:“都说林兄弟是个稳重的,没想到也有这么顽皮的一面。”黛玉笑道:“哥哥那是外面稳重,遇到外祖母可不露出本性了。”贾母哈哈大笑:“明小子最是淘气的,不过他淘气的有分寸,最合我心。”宝钗看着林泓明,脸色微红。黛玉奇道:“宝姐姐并未喝酒,怎么脸颊红起来了?可是风吹着了?”贾母听了,忙看向宝钗:“夜里最是风寒,该加件衣裳才是。”宝钗两颊愈发红了:“不碍事,不过是烟火气熏得厉害。”贾母点点头:“烟火虽然好看,却是气味大,你们姑娘家身子弱,经不得,还是屋里去。”宝钗道:“不碍事的。”正说着,只听得哎呦一声,众人看去,大吃一惊。只见林泓明身边炸开了一挂炮仗,火花四处飞溅,崩得衣服着了火,火苗蹭蹭往上涨,得亏林泓明勤于习武,三两下跳出火圈,脱了外衣。贾母吓得面如土色,忙大叫:“快,救火!”众人一拥而上,此刻千青提了一桶水向林泓明身上一浇,火苗顿时扑灭了。贾母精神顿时一松,瘫坐在椅子上。黛玉、宝钗、凤姐等人立刻围上去查看:“哪里可烫着了?没事吧?快去换身衣裳吧,莫要冻着了。”林泓明没说什么,捡起地上的炮仗看了看,对千青说:“你去查查,这火蹊跷。”千青领命而去。雅琪取了衣裳给林泓明换上给贾母请安:“让您受惊了,是外孙的不是。”贾母拍着胸口,责怪道:“那烟花炮竹可是好惹的,我说小心些,怎么样?出事了吧。还好没有伤着,不然怎么上朝呢。”林泓明连声称是。凤姐自责道:“都是我的不是,连带了林兄弟。”贾母骂道:“都是你这主家鬼,自己大着身子不说,还撺掇你林兄弟。”凤姐赶忙告罪。王夫人等人赶紧吩咐小厮丫头们撤了烟花。这时宝钗眼圈红肿,躲在人后,恐有人看见,待眼睛消了些,走上前说道:“老太太,太太,虽然是炮竹引起的,但是事有反常。”贾母惊奇,眼眸威力:“说下去。”宝钗道:“林兄弟和凤姐姐本来好好的放炮仗,本没有什么事。周围又有丫头小厮们看着,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一挂炮仗呢,且是燃着的,直往林兄弟身上扑。”贾母听了大怒:“好啊!一家子竟然暗害起来了!给我查,务必查出元凶来。”王夫人看了看林泓明,亦是惊魂未定,听了贾母吩咐,赶紧吩咐凤姐查寻。林泓明奇怪地看了一眼宝钗,劝阻道:“哪有这么蹊跷,不过是凑巧而已。外祖母累了一天了,又收到惊吓,该去歇息才是。”贾母哪里肯依。林泓明又劝道:“外祖母若是累出病来,岂不是泓明的罪过,那时候泓明就万死难辞了。”众人也跟着劝解,贾母方罢休,勒令明日查个明白。 一时众人散了,林泓明送了黛玉回潇湘馆,好生安抚,又去了蘅芜院。进得屋来正见宝钗临窗拭泪,林泓明弯身行礼:“宝姐姐!”宝钗赶忙擦干眼泪,笑道:“林兄弟受了惊吓,怎么不去歇息?”林泓明再次行礼:“今日之事多谢姐姐直言相助。”宝钗听了,眼圈一红,说道:“我不过是想着稀罕,因此一说。”说罢,吩咐莺儿上茶。林泓明告了谢,坐下道:“我知今日之事拂了姐姐的好意。只是我有我的思量。姐姐想一想,既然此人敢这么做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如果我们大肆搜查一定会打草惊蛇,那时凶手隐藏起来更难查找。”宝钗听了方散去了闷气。林泓明又道:“我此次前来还有一事请求姐姐。”宝钗让其讲来。林泓明道:“我知宝姐姐心思缜密,胸有丘壑,最是谋略。若是宝姐姐肯相助,凶手定无机可逃。”宝钗听他肯定自己,心内暗喜:“我如何相助?”林泓明道:“明日我便回府,姐姐只派人说我受了惊吓,又着了风寒,一时不治便病倒了,到时贾母老小定前往看之,余下我自有打算。”宝钗看向林泓明,微微一笑。 翌日,林泓明在值班中忽然晕倒在案,同僚不知所云,圣上亲往探望,见其面色发红,额头虚汗,浑身发凉,竟不省人事。招了太医前往,号脉观相,开方熬药,却不见起色,圣上仁心令其修养七日。谁知荣国府里竟起了谣言,说什么林二爷病入膏肓,不日将死,吓得众人前往探望,见其卧病在榻,双目紧闭,脸色蜡黄,滴水不进,一时悲从中来,嚎啕大哭。黛玉一时悲愤难忍,竟哭的几经晕死过去,幸得探春等姐妹照料方硬撑下来。在这非凡时刻,千青和雅琪竟不知所向,令人实是懊恼,贾琏和凤姐只得日日派人问候,宝钗请了哥哥寻了最好的药来,仔细调理。这日,林泓明身子略微好转,一碗粥竟能下去半碗,众人心下安慰,回了府邸,只留下贾琏照看。史湘 分卷阅读36 云听说此事,前来林府探望,因其男子不便,虽去方壶胜境邀了黛玉前往。刚走到瑾瑜轩,见屋内并无一个下人,只有一位丽影坐于床边做女工绣花。仔细看去竟是宝钗,黛玉随抿嘴偷笑,招了湘云来看,湘云一看亦是想笑,因想到宝钗平日诸多好处,便拉了黛玉离去:“雅琪姐姐回来了,在前厅与千青不知商议什么事?我们去看看。”黛玉撇嘴,被湘云拉着不情不愿地走了。 雅琪捧着一个小布包而来,见了宝钗道:“姑娘怎么做起活计来,让二爷知道了,我们可是一顿好打。”宝钗忙放下手中绣活,说道:“我见这里丢着一副绣品,见针功细腻,活计透亮,惹了瘾头,便拿起绣了起来。这么好的活,想必是姐姐的手艺。”雅琪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哪里敢在姑娘面前卖弄。适才,我见我家姑娘和云姑娘一起出来去了方壶胜境,他们不曾见过姑娘吗?”宝钗听了,心里一惊,顿觉脸色发红,于是问道:“他们可说什么了吗?”雅琪笑道:“没说什么,不过是询问二爷病情之类的话。倒是我家姑娘时常和我玩笑。”宝钗拉着雅琪的手,意在打趣,又意在探寻:“林妹妹可不是打趣你,这林府里,论说对林兄弟的这份情谊,满府里再也挑不出雅琪姐姐了。”雅琪笑道:“姑娘取笑了!二爷待我等恩重如山,我们只有竭诚相报,哪里敢起什么心思。再者我家二爷与他人不同,虽说年纪轻轻已是朝中郎中,却从不去花街柳巷,别说是听曲买笑,眼看就要十六了,却连一个通房丫头也没有,论理这话不该我说,只是老爷再三嘱咐,我等只好厚着脸皮相劝,或是收一个,或是买一个,或是聘一个,二爷每每听了便怒骂,时间长了,我们也知道了他的脾性便很少相劝了,想必老爷定会思量。”宝钗听了,心里更是欣喜,便说道:“但凡大家公子,哪一个不是三房五妾,林兄弟真是清奇洁净。”两人说会子话宝钗便去了。 直到黄昏,林泓明才昏昏沉沉醒来,雅琪服侍他洗了脸,汇报道:“二爷还说装病,谁知竟真病了。害得我们担心。”林泓明笑道:“装病只能瞒过一些蠢人,圣上哪里怎么说得过去。我病的这几日,你们可查出来了?”雅琪道:“说起来也是二爷自己埋下的祸根,是赵姨娘的主谋,她兄弟赵国基协助,买通了府里的小厮。荣府里都传言二爷快要去了,赵姨娘高兴的什么似的,和她兄弟赵国基商量着求求政老爷,回到偏院来。”林泓明冷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她自己找死,我也无法了。”雅琪问道:“我们该怎么办?”林泓明道:“既然一应证据齐全,就交给三妹妹处理吧。”雅琪不满:“她险些害死二爷,就这样便宜了她?”林泓明道:“不然又能怎样?不看在二舅舅面子上,也要看三妹妹的面子。我在想,如果三妹妹识大体,想得明白,就不会徇私。反倒是二舅舅可能会碍于旧情不肯下手。”雅琪道:“荣府里就是这样从里败坏起来的。”林泓明又问:“最近府里可有什么事?妹妹怎么样了?”雅琪道:“姑娘可要担心死了,几经哭晕过去。若不是几位姑娘劝解着,怕是又要病倒了。”林泓明目光柔和起来:“妹妹自是真性情者。且盯着下面的人好生照看着,莫要让妹妹哭出病来。”雅琪笑道:“早就吩咐下去了。”林泓明点点头:“那便好。这几日府里还有其他的事吗?”雅琪道:“除了圣上令大太监来探望两次,朝中同僚前来探望,岩三爷倒是日日都来。”林泓明笑道:“就知道你们拦不住他。没事就好,如今我大好了,你们去贾府里告知一声,明日我去给老祖宗请安。”雅琪忙答应下来。 第20章 凤姐得子 贾母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勃然大怒,探春亦是百般羞愧,贾政本来念及往日情分想要从轻发落,但贾母断然不依,将赵国基送了官府,定了罪,发配了苦寒之地,赵国基这些年来仗着姐姐赵姨娘的势力,懒散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苦,没几个月就去了。赵姨娘送去了乡下庄子上,名曰养病,其实是幽禁,没两年便病死了。贾环虽然气愤,但做不得主,暗地里骂了几句就算了。探春识大礼,懂进退,恩怨分明,给林泓明赔了礼,还教训了贾环,那贾环在探春等人的引导下,倒不似往日般歹毒心肠。而林泓明可怜他们姐弟庶出身份,不受重视,又摊上这么个娘,便隔上三五个月送些玩意儿,探春心里更是惦念林泓明大气宽厚,心里更是半分隔阂也没有了。贾环见许多好处,也不再骂骂咧咧了。 过了二月,天气转暖,林泓明约了岩三爷郊外骑马,累了一天,回到家里,听得小厮回话,凤姐喜得贵子。林泓明自是喜悦,忙令雅琪前去道贺。第二日下了朝又亲去道贺。贾母高兴不已:“凤丫头这个主家鬼辛苦了这几年,果然有结果了。今儿明小子来了,摆两桌酒,咱们热闹热闹。”王夫人忙应下了。一时,外头来传,锦湘侯府派人来贺,王夫人忙派人招待,刚忙完,外面又传,贾雨村来贺,王夫人忙的只转向。贾母见了,摇摇头:“这可怎么好?凤丫头歇息这一个月,你二舅母可怎么忙得过来呀?她又年纪大了,一时照顾不周,亲戚邻居可不笑话。”林泓明猛然想起探春来,说道:“不如让三妹妹帮着照看照看。”贾母点点头:“ 分卷阅读37 也好!”王夫人听贾母说了,笑道:“我正有此意。只是,探丫头到底年轻,怕莽撞些,不如再让大奶奶协助料理,再请宝丫头和林丫头到上房来照看着?”贾母听了欣然答应。林泓明讶异,王夫人最厌妹妹,如何让妹妹帮着料理?王夫人看了看林泓明,和气笑笑。林泓明不好多说,直说二舅母劳心。过了七日,林泓明来凤姐院子里,平儿引了来见,凤姐正把娇儿哄睡着,见了林泓明喜道:“林兄弟来了,快坐。平儿上茶。”林泓明贺道:“凤姐姐此来可谓心满意足了。”凤姐难得露出真性情来,满脸含笑,目光诚挚:“若不是林兄弟,还不知到何年何月呢。”林泓明笑道:“凤姐姐取笑了,这都是凤姐姐平日里积善行德种下的善果。”凤姐叹道:“有了今日,我往日里争强好胜的心少了好些,满心里都是巧姐和荃哥,希望他们平平安安长大。”林泓明笑道:“凤姐姐这么想就对了。只是我还有几句话要嘱咐凤姐姐,希望凤姐姐莫要嫌我啰嗦。”凤姐嗔道:“林兄弟这么说就是外道了。我知道林兄弟是忠厚之人,既然有话对我说,一定是要紧话。我虽然不识几个字,可好坏还是分得清。”林泓明看了看荃哥,说道:“如今凤姐姐儿女双全,也算圆满,日后悉心照料两个孩子,协助舅母们料理家事,自然如鱼得水。只是大家之子难免娇养些,若是女子自然无伤大雅,略知礼仪便是。可是男子将来要上报君恩,下济百姓,莫要失了志气才好。咱们两府里虽然爷们不少,可是进取的少,享乐者多,便是涟二哥哥这样的,虽然善理俗务,可到底轻狂享乐些,难以支撑家业。凤姐姐乃女中丈夫,我相信荃哥在凤姐姐的教导下,一定心正志坚,成就大器。”一番话说得凤姐泪眼朦胧,她哽咽道:“林兄弟良苦用心,我感激不尽。林兄弟放心,我不会让他养成二爷的品性。”林泓明道:“我自然知道凤姐姐的心性。” 刚从凤姐屋里出来便碰上了满面春风的贾琏,贾琏见了林泓明自是高兴,拉了去饮酒,直到黄昏才散。 一时,探春掌了家兴利除弊,大观园婆子丫头无不尽心尽力。这日,林泓明忙完了公务,来潇湘馆探望黛玉,一进门便见宝钗的丫头莺儿在和黛玉说话。林泓明脱了披风,问道:“莺儿姑娘怎么有空过来?”莺儿回道:“我家姑娘命我向林姑娘要两包蔷薇硝来。”黛玉听了,吩咐紫鹃:“去包两包来。”紫鹃包了给了莺儿,之后包了一包递给藕官:“你也去吧。”藕官拿了去。林泓明道:“这个节气,最是皮肤敏感,不如我配几盒来,送给姐妹们,也好有个预防。”黛玉笑道:“哥哥这两年送了多少东西给姐妹们,还差这个。”林泓明笑了笑,没有言语。黛玉见他神色不对,问道:“哥哥可是有什么事?”林泓明沉吟片刻,脸色忧愁,叹道:“日前卫总管送来书信,父亲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上了表,请求圣上准许父亲卸任回家养病。圣上准了,再过一个月父亲就回京养病。我想,父亲只有妹妹一个亲骨肉,爱若珍宝,这会子父亲体弱,定是想念妹妹,不如暂时搬回府里,也好尽尽孝心。再者妹妹一日大似一日,也该预备着了。虽然荣府里是外祖母家,可到底不是自家,便是老太太给做主,也不好一直住着。若是没有我在也就算了,可是我身为哥哥,一直让妹妹住舅舅家,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我曾答应父亲,一定会照顾好妹妹,不然,我枉为人。”黛玉听了心里着实难受,眼泪簌簌落下来。林泓明想了想,又说:“妹妹的心事,我不是不知。我知道,我不是妹妹的亲哥哥,这些话不该我说,可是在我心里,妹妹胜过亲妹妹,我也不想发什么毒誓,只求妹妹信我,有我一日,便不会让妹妹受半点委屈。妹妹的心事,我定会达成。”黛玉看着林泓明,又是感动又是伤心,哭的更伤心了。 自那日与黛玉恳谈一番,林泓明向老太太回明白了,老太太念及林如海膝下子嗣单薄,便准了,待林如海回了京便搬走,只是怕宝玉又生事,便瞒着他没说。一月转瞬即逝,荃哥的满月酒热热闹闹办了起来。下了早朝,林泓明向班上告了假,便带着贺礼向贾府来。 此时贾母早已摆好了宴席,各公侯王爵已经入座。林泓明晋上贺礼,向贾母道喜:“外孙林泓明向老祖宗请安,恭喜老祖宗又喜得重孙,而今真是五世同堂,华堂添喜,这都是老祖宗带来的福气。”贾母喜道:“就你这猴儿嘴甜。快去入座吧,宝玉可想着你呢。”林泓明领命而去。首座上的南安太妃瞧了瞧林泓明,问道:“这位可是贵姑爷按察使司按察使林如海的义子林泓明?”贾母忙回道:“是他。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孝顺,稳重妥当。”南安太妃又瞧了两眼,说道:“是个不错的孩子。且不说文采出众,办事妥帖,便是相貌也是有一无二。”贾母听了,自是笑不拢嘴。南安太妃又道:“可惜我没这么个好儿子,倒是我的女儿甚是贴心,有时我烦闷了,都是她在一旁为我解闷,让我心里舒坦些。”贾母闻音知雅,笑道:“南安郡王人中龙凤,太妃太客气了。只是天下母亲多疼爱幼女罢了。”太妃听了满眼笑意。不远处宝钗听了,面色微微发苦。 因着凤姐得子,贾府里热闹了好几天。这日好不容易清净一天,贾母带着宝玉等人在屋子 分卷阅读38 里唠些闲话,刚说到高兴处,贾琏飞奔而来,见了贾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老太太!”贾母大惊,忙问:“发生什么事?”贾琏哭道:“林姑老爷在回京的路上殁了!”贾母一听,顿时泪如泉涌。黛玉乍一听噩耗,险些晕将过去。众人忙扶住了顺气才慢慢醒过来,抱着贾母痛哭。一时王夫人的等人赶来,宽慰的宽慰,询问的询问。林泓明在衙署听闻噩耗,一下子晕了过去,待醒过来已在府内。翌日,圣上传下旨意,体恤林如海任上尽心,勤恳有佳,政绩卓著,追封“德诚伯”,封号“文进”,赐黄金百两,白银千两做殓葬费,并令林泓明三月戴孝期满承袭伯爵尊位。林泓明上表谢恩,并请求扶柩返乡安葬父亲守孝三年。天家以三月相抵,令林泓明三月期满回京。 贾府因林泓明和黛玉年小,怕忙不过来令贾琏和贾芸前去帮扶,并代为祭奠。林泓明令千青和雅琪来贾府接黛玉回姑苏,正值宝玉赶来,拉着黛玉不放。千青拉又不敢拉,说也不敢说,只能好言相劝:“二爷,我们姑娘定要回姑苏的,我家老爷只这一个姑娘,定要守丧的,二爷与我家姑娘一起长大,自然亲戚情谊,待守孝期满,我们姑娘还会回来的,便是不回来,老太太也不依呀。”雅琪也道:“千青说的是,二爷放宽心,以后相聚的日子多着呢。”谁知那宝玉听了更是不依,竟然发起疯来,眼睛都直了,只拉着黛玉不放。千青稀奇,虽说宝二爷和自家姑娘感情好,可也用不着暂时分开几个月就闹成这样?也不知是谁,将这事儿传到了老太太、太太等处,一干人进得屋来相劝,又对着丫头们骂了几句放休。 第21章 家奴欺主 林泓明扶着棺椁一路到了姑苏,守灵,停灵、安葬一应事宜完毕后,本想着能歇息一日,谁知那卫总管竟请了族中耆老们前来质问林泓明。 林泓明看了一眼卫总管,吩咐千青安排长辈就坐,问道:“不知各位叔伯老爷们前来有何吩咐?”林家本姓三门里的最长者说道:“泓明,以前如海健在,我们不便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而今如海西去,留下几世家业不知如何处置?”林泓明道:“这些家业自然是妹妹的嫁妆,有什么可处置的?”众人听了议论纷纷,这时卫总管站出来说:“说的轻巧,你不过是我家老家老爷在街上捡的一个乞儿,给你一口饭吃,让你活了下来,如今老爷薨逝,你便想着霸占家业,作出这背恩忘义之事。”林泓明喝了一口茶,淡淡地看了一眼卫总管,冷笑道:“卫总管这话从何说起?父亲救了我的命,让我读书习字,考取功名,我自然不会忘记,怎么会背恩忘义?”卫总管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家姑娘年幼,又是女子,凡事不好过问,一切还不是你这个做哥哥的说的算,你说这家业留给姑娘做嫁妆,谁又能保证你不会私吞?” 林泓明反问:“以卫总管之意该当如何?”卫总管道:“我不过是林府的管家,承蒙老爷厚爱将家业委以重任,我不敢言大,还是请各位族老们定夺吧。”林泓明便问:“不知各位族老意下如何?”其中一位长老道:“我们商量之下,想出这个万全法子来。”说着将一份协议交给林泓明,林泓明看了,只见上面写道:林家如海家业共计:商铺两个,良田二百顷,水田一百顷,旱田50顷,现银3000两,宅子两座,字画52副,瓷瓶120件。现分为两份,其中义子林泓明旱田50顷,现银1000两,其余为林黛玉嫁妆,由族中长老和卫总管保管,待姑娘出嫁时一齐奉上。林泓明看了笑道:“我父一生清廉,手下所有产业皆是圣上所赐和祖上遗留。我这里也有一个单子,请族老们看看。”族老们打开一看,吃了一惊,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甚是详细,银两田铺竟然比卫总管给的单子足足多出了一倍。上面一行正楷字:现单上一应金银细软,田铺宅基皆为黛玉所有,由黛玉本人掌管,林泓明不得动用一分一厘,出嫁时其兄林泓明再按出两份嫁妆,以尽为兄之责。 卫总管见此怒道:“凭你这么说,姑娘一个女儿家哪里是你的对手,你原在京都,姑娘为你胁迫,到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后果。你别打量着我们都是傻子,拿这话哄我们玩。”林泓明笑道:“我知道各位因为我的身份对我不放心,这不妨事,我请了姑苏德高望重的石尚书来作证,又请了姑苏衙署盖章,若是少了一分一文,我愿卸任归田。”说着,千青来报,石尚书和姑苏知州来了。林泓明忙整冠迎接,卫总管见此,暗暗恼恨。林泓明向石尚书和知州说明了意思,两人也不推脱,便应了下来。一时盖章押宝,卫总管竟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事毕后,林泓明又道:“父亲在时,府里一众奴仆姬妾从不曾亏待,而今父亲仙去,府里也实在用不着这么多人,我拟定了一份单子,这上面的人每人领两个月的月钱便回家去吧。至于姬妾,都是父亲早年所纳,我已和妹妹商议,几位姬妾可以继续住在老宅,每月20两月银。”待众人领完,林府里包括卫总管在内只剩下十几个人。林泓明对这十几个人道:“你们是府里的老人,将你们发出去我实在不忍,便交给姑娘吧。只是卫总管?”卫总管见大势已去,忙道:“我愿跟着姑娘效劳。”林泓明 分卷阅读39 冷笑道:“你倒是想着,可是我却不敢将一只饿狼留在妹妹身边。”说着令千青端上了两张契约和一沓当票。林泓明道:“你欺我年幼,暗地里排挤生事,造谣诽谤。说什么我为了林家的产业,还说什么一个外姓人鸠占鹊巢,你以为我不知道,可惜你打错了算盘,这一件一事,我都记在心里。今日族中耆老都在,我们来好好说说。” 卫总管听了,吓出一身冷汗。林泓明举着一沓当票说:“这是你背着父亲将家里东西偷偷当了的证据,你以为你做的很好,可惜的是,每次你去便当,我都会让下人们拓印一张。这是36张,共计4200两银子,这两张契约是你和盐商约定,将林家的两个铺子以3000两卖出去。不说这些,因我父亲身体不好,家中事宜皆交给你,你从中不知克扣多少?”卫总管冷汗直流,扑通跪倒在地,哀求道:“奴才知道错了,求二爷看在我从小为林家做牛做马的份上绕我一次吧。”林泓明哼了一声,道:“我若处置你,你肯定不依,我将你交给姑娘,让姑娘做决定吧。”千青得令去向黛玉请意,黛玉派了紫鹃回话:“姑娘说了,卫总管虽然有过,念在多年的情分上,便饶他一命吧。”林泓明听了,说道:“既然妹妹这样说,我无不从命。卫总管,希望你感念姑娘的恩义,从新做人。即日起,你不在是林府管家,你贪墨的这些银钱,我也不再追究,若你还有少许良心,便该日日为姑娘祈福。你走吧!”卫总管听了,老泪横流,从林泓明深深鞠了一躬,便走了。族中之人见此,更是无话可说,一个个失望地离开了。林泓明向石尚书和知州致谢,送了谢礼,备了宴席。 林如海的丧事办完后,贾芸先回了贾府给贾母报信。贾母听了甚是气愤,骂道:“这些没了骨头的刁奴,最是无情无义的。仗着打小伺候姑爷便不把少主子放在眼里,竟然还敢讹诈明小子。”王夫人劝道:“老太太消消气,虽然惊险,还好泓明机智过人,已经妥善处理了。”贾母这才长舒一口气:“还好有明小子,不然我的玉儿可怎么办?说起来明小子真是不错,林家产业一应留给了玉儿,还要自出两份嫁妆陪送,难得呀!”王夫人听了,神色怔忪,不知想着什么。凤姐道:“那当然,明兄弟可是好样的。不仅才学出众,圣上重视,难得有情有义,知恩图报。”一家人说会子话便散了。过了几日,太妃薨逝,有爵位的人家都要按爵守制,一时大观园放松了警惕。姑娘们更是自在,只有宝玉闷闷不乐。 林府小筑里,紫鹃查阅了千青送来的账本,说道:“我直道姑娘没了依仗,可见老天还是公平的,这不二爷一点也不肯让姑娘吃亏。且不说其他的,便是这些产业也是姑娘一辈子的依仗。”黛玉翻了翻账本,说道:“虽然哥哥让我保管,可是我不懂生意买卖,拿在手里也是无用,还是交给哥哥管着吧。”紫鹃笑道:“这话我已经给二爷说了,可是二爷断断不肯。再者,二爷已经在族中耆老、石尚书和知州面前立下协议,若是再接手了,传出去也不好。”黛玉点点头:“既如此你便替我保管着吧。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你给每个人发五百钱,让他们打打牙祭。至于哥哥留给的十来个人,老婆子们让他们看宅子,宅子的花儿、草儿等,让他们照看,只要不伤园中景致,一应取利由他们自己,到了年终,你再和他们算总账,至于店铺,让刘管事和王丰照看着,田地租子每年有千青收租子便是了。你盯着就是了。”紫鹃忙答应下来。她捧着东西,严重含泪:“以往我总是担心姑娘没个好着落,而今总算有了些立命的东西,我也不枉跟了姑娘一场。”黛玉拉着紫鹃的手,说道:“你我姐妹,我知道你对我的好。” 林泓明念完了十遍金刚经,用斋饭。雅琪服侍他漱口:“二爷一向疼爱姑娘,为何不派两个人帮着姑娘打理家业,反而让姑娘一个人劳神?姑娘虽然身子大好了,可是比起常人还是弱些,若是再作出病来可怎么好?”林泓明笑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我做哥哥的不能陪她一辈子,若有一天妹妹做了当家主母,我过多插手,不说婆家怎么看,外人也会说三道四。再者,妹妹身子已无大碍,只要细心调理着,便是劳神些也无碍。”雅琪道:“便是亲哥哥也做的不过如此了。” 这日孝期刚满,贾母差人来报,宁国府贾敬薨逝。林泓明只得和贾琏快马加鞭先回了贾家吊销,令千青着侍从护送黛玉进京。到了宁国府,尤氏正哭的伤心,林泓明和贾琏先去拜见了贾母,扶着老人家呜咽而来。林泓明吊了丧,便去衙署报道,又上表撤了守丧的折子。圣上见他回来,约了下了两盘棋,慰问的几句。忙完了这些,到了东府里,见了尤氏的两个妹妹,果然容貌出众,美得惊人。那贾琏一直暗暗偷看,林泓明见了深觉不妙,可也无可奈何。 黛玉回了潇湘馆,姐妹们一个个到来探望。湘云道:“前些日子,二哥哥过生日,可惜你没来,我们又社服又开夜宴的,可热闹了。”黛玉道:“就你爱胡闹!你一定又贪杯了!”宝钗道:“可不是,云妹妹醉的都睡到花丛中去了。”探春也道:“也只有她才能做出这么有趣的事来。”湘云气道:“就你们话多。”黛玉见他们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只有宝玉坐在 分卷阅读40 不远处静静地看着。黛玉分派了带来的东西,独留了一份给宝玉。待众姐妹散了方拿给他。宝玉看了,问道:“怎么我的多起来?”黛玉恼羞道:“既然你不稀罕就给我留着。”吓得宝玉忙藏到了怀里。 第22章 宴请姨妈 却说那贾琏到底还是偷偷娶了尤二姐,就在那花枝巷里置了房舍,买了几个奴仆。每日里竟然满心满意往这里跑,连家也不愿回了。没过两个月凤姐便得了信,设计将尤二姐接进了府里,安排在了大奶奶处居住。令林泓明惊讶的是,凤姐此次并未令人状告贾琏,对待二姐还算和气,便是平儿心善的也对凤姐有了改观。倒是大太太屋里的秋桐不是省油的灯,挟制了二姐还想爬凤姐的高,令凤姐甚为气恼。 倒是那贾琏,整日里流连在秋桐处,不知所思。林泓明见他实在无药可救,也不再相劝。倒是偶尔去见一次凤姐,那凤姐念着林泓明昔日的恩情,却也实情相告,本想不容二姐,想着膝下一儿一女,不敢过于造孽,便也饶了她一命,只要二姐安分守己便是有一口饭吃。过些日子,二姐突然肚子疼,凤姐请了太医查看,竟是喜脉,凤姐见此又拨给了二姐一个丫头,一应吃食穿衣又照顾了些。贾琏见此更不好说什么,对凤姐倒是没有以往那么厌恶了。 这日忙完了衙署的事,林泓明想着黛玉的心事,便下帖请了薛姨妈、宝钗来。雅琪将宴席摆在了方壶胜境的水榭上,一时薛姨妈来了,林泓明赶紧起身相迎。薛姨妈笑道:“难为你想着,今儿要讨泓明的好酒了。”林泓明笑道:“几次想请姨妈来,一来姨妈持家繁忙,二来总有俗务缠身,难得这几日清闲些,便想着请姨妈来聚聚。想来惭愧,这几年了我还没请姨妈吃过酒呢。倒是和薛大哥吃过两次,只是不见姨妈慈容,到底不完美。”薛姨妈笑道:“怪不得老太太偏疼你,真真是嘴甜心甜。”林泓明给薛姨妈和宝钗斟上酒,举杯道:“我先敬姨妈一杯,感谢姨妈对妹妹的照顾之恩。妹妹幼时丧母,没了母亲的孩子就像没了根基。多亏姨妈经常去探望,给了妹妹母爱。”薛姨妈听了试了试眼泪,说道:“你这孩子说话就这么戳人的心窝。我虽然有个儿子却是个不争气的,还好有你宝姐姐宽慰些。见了你林妹妹,那模样我是爱的什么似的,哪里能不疼呢。”林泓明道:“既如此,就是妹妹和我的造化了。”宝钗道:“林兄弟爱妹心切,真是难得了。”林泓明又道:“说道疼爱妹妹,谁比得上薛大哥呢。不过是薛大哥到底是亲哥哥,有些话好说。而我虽然也是哥哥,可是顶着义子的名义,就是有些话也不好对妹妹说。就是心疼也是有限的。”宝钗道:“林兄弟这就多心了。满府里谁不知道林兄弟对林妹妹最是真心。”林泓明叹道:“虽然有心可余力不足。我一个男子到底不方便,不像姨妈可以时常去探望。我想着妹妹如今大了,有些事也该预备着了,可是我一个男子,哪里知道这些事?”薛姨妈听着,便说:“说的也是,这也不难,不过是预备嫁妆就是了。”林泓明笑道:“姨妈说的是,不过嫁妆好预备就是妹妹高兴才是难得。” 三人饮酒到很晚,林泓明令千青和雅琪备了车相送。不过两日,黛玉还认了薛姨妈做干妈,薛姨妈来的更勤切了。倒是那薛蟠不太喜林泓明这个人,在他面前总有些拘谨,更不敢行过分之事,于是每每躲着他。正巧,林泓明也不喜薛蟠,倒是省了事。 没过几天,林泓明听说宝钗从大观园里搬了出来,细问详情才知王夫人让凤姐和王善保家的抄检了大观园。除了蘅芜苑,各处都抄查了。林泓明心里有些气,心想,宝钗是客,那妹妹便不是客吗?可见贾家的人都没把妹妹放在眼里。因此借为父亲守孝为由将黛玉接了来,想着黛玉一个人寂寞,又请了二姐姐来住两天。王夫人因着宝钗搬走了,心里正不自在,这时黛玉又搬走了,一时心里更是不如意,三番两次请李纨和凤姐相劝,林泓明都婉言辞去了。回了家和黛玉等人用饭,说起了司琪和晴雯,林泓明看在二姐姐的面子上着人给司琪家送了40两银子,帮着司琪讲了情,司琪也算是善终了。只是晴雯病的厉害,虽然也着人看了,给了钱,到底病的严重,一时去了。林泓明见此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宝玉日日来,倒是将方壶胜境当成了怡红院,被袭人说个不停。 这日,薛姨妈来到贾母处,由凤姐引着说事。凤姐笑道:“姨妈有件事想向老太太提议?只是不知该不该开口?”贾母道:“什么事?姨太太只管说。”薛姨妈道:“我想着林姑娘和宝玉也大了,也该想着婚姻大事了。只是林姑娘生的那样,宝玉也生的那样,说是说给别人到底不如意,我想着不如我作保给他们两个定下来。”贾母听了甚是高兴:“难为姨太太想着,我这里就应下了,到时候让宝玉给您磕头去。”凤姐亦是高兴。贾母又道:“这话二太太可是知道了?”薛姨妈笑道:“先请示您老人家,再给姐姐说去。”贾母笑道:“好好!这是顶好的事!”晚上,贾母将王夫人叫了来,说了薛姨妈的意思,王夫人闷头不说什么。只是第二天便进宫觐见元妃了。谁知回来后亦是愁眉不展,宝玉和黛玉的婚事一时没有公开来。 分卷阅读41 宝玉会完客,将外套一脱,躺在床上便发牢骚:“回回要见我,有老爷陪着还不行。”袭人和麝月看了他一眼也不言语。宝玉稀奇:“怎么也没人倒茶?”袭人自顾做着绣活也不搭理,麝月端着洗脸水往外走,头也不回。宝玉心里恼恨,骂道:“如何姑娘都大了,一个个连我也不放在眼里。我知道你们是想出去了,既然如此,我去回了太太,打发你们出去。”袭人听了,流下泪来:“你要是嫌了我们就去全部打发了,你再挑好的来。横竖来,我知道你嫌了我们,也不用你回,我自己去回。什么意思,整日里往外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方壶胜境是怡红院。”说着就要往外走,宝玉见此忙拦住:“把我不过是说说,哪里就生这么大的气。何苦来,你们去太太哪儿告一状,我没意思,你们也没意思。”袭人见此,说道:“二爷如今大了,也该忌讳些,知道的说你和林姑娘打小长大的,自然亲近些,不知道的什么话都说的出来。”宝玉听了也不知道说什么,没意思地躺在床上。 用了晚饭,袭人避开众人来到王夫人处,见屋内无人,悄悄进了来:“太太!”王夫人见她,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宝玉有什么不妥?”袭人想了想说道:“论理这话不该我说,可我伺候二爷一场,若是二爷好了我们脸上也有光。前几天,听小丫头谣传,薛家姨太太给二爷和林姑娘保媒,不知老太太怎么说?”王夫人叹道:“还能怎么说,自然是应下。”袭人眼珠转了转说:“不知太太?”王夫人坐下,摸着额头,说道:“我怎么能改变老太太的意思?”袭人听了,又道:“虽然家里爷们的婚事,老太太说的算,可是二爷不比寻常,还要请示宫里娘娘的旨意?”王夫人叹口气,说道:“麝月已经替我想过了,我也见了娘娘,可是娘娘的旨意也似乎偏袒你林妹妹。”袭人见此,脸色不太好看,手里的丝巾转了又转,忽而又问道:“那老爷?”王夫人听此,似乎有了希望。袭人又道:“老爷可是对宝姑娘的诗书颇为赞赏。”王夫人点了点头。袭人又道:“如今二爷大了,虽然林姑娘和宝姑娘都搬出去了,可是二爷的脾气太太也知道,就像那拴不住的野马,一眼看不见就往外跑,不如将二爷挪出来,放在太太眼皮子底下,也好时时提醒,刻刻叮嘱。”王夫人拉着袭人的手,说道:“我的儿,难为你替我想着,知道我的心,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二月刚至,林泓明给黛玉过了生日,大太太处派人来接迎春回府,说什么孙家的人就要来相亲了。林泓明问道:“哪一家?”凤姐说道:“孙绍祖孙家。”林泓明听了讶异:“孙绍祖孙家?大舅舅可知道根底吗?”凤姐说道:“大太太说和咱们家是世交,人很好,正在往上升。”黛玉见林泓明眼神凝重,问道:“可是又什么不妥?”林泓明看了看探春,欲言又止,少时,说道:“也不知大舅舅说的是不是我认识的哪一位。听说,那孙绍祖脾气不太好,二姐姐性子温和,怕是不太合适。”凤姐听了,迟疑道:“这是大老爷亲自定的。老太太也没说什么。”林泓明又问:“已经定下了吗?”凤姐道:“直说相亲,还没换帖,算不上定下。”林泓明向凤姐求道:“凤姐姐可要帮一帮二姐姐。”凤姐奇道:“明兄弟可是知道什么?”林泓明对着凤姐说了几句悄悄话。凤姐听了,喜道:“到底是林兄弟,你放心。” 第二日,林泓明下了朝,来到贾母处请安。刚说了两句话,凤姐和邢夫人带着迎春欢天喜地地来了。林泓明赶紧起身请安。凤姐笑道:“老祖宗,大太太来给您道喜了。”贾母道:“这就过去?”邢夫人笑道:“孙家就带人来相亲了,我接她回去住两天。”林泓明手一顿,问道:“什么相亲?”邢夫人道:“前几天,有人向你二姐姐提亲了,孙家就要来人相亲了。”林泓明手一滑,手中的茶水翻了一地,吓得贾母忙拉着手问道:“可烫着了?怎么这么顾前不顾后的?”王夫人精明,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林泓明懊恼道:“都怪泓明考虑不周,半月前,一个朋友带着夫人来给妹妹过生日,见了二姐姐甚为投缘,便提了一门亲,我想着人不错,老太太肯定喜欢就答应了下来,只等回了老太太就上门提亲,谁知这两天衙门里忙碌一时没来得及,今日好不容易抽出身来,赶忙来回老太太,谁知大舅舅和大舅母竟然已经给二姐姐许下了,这可怎么好?”贾母一听,忙问:“什么人家?”林泓明道:“是光禄寺署正的小儿子,年下才考了举人,最是上进读书,难的是人老实可靠,心地善良。我想着二姐姐性情温和,最是适合,谁知竟会弄到这不田地。”邢夫人一听,很是生气:“你做事也太莽撞些,不说老太太,便是她亲哥哥也该请示一二,你怎么就这么大胆应了下来,这可让你舅舅怎么向孙家交代?”王夫人见此,看向老太太,说道:“这可怎么好?”邢夫人又道:“那孙家和咱们是世交,人正往上升,最是聪明伶俐,结了这门亲好处大着呢。”老太太品则一二,说道:“不是还没有相亲吗?既然是世交,将原委说明白了,想必也能说得通。这事交给琏儿去办吧。”林泓明自责道:“都是泓明办事不利,琏二哥此去想必也会难堪,我着千青准备500两银子和一些薄礼,让琏二哥带去,也好弥补泓明 分卷阅读42 的过失。”贾母怒道“什么过失不过失的,你想着你二姐姐,这是好事,给她提一门好亲事,将来顺心顺意的比什么都强。”虽然贾母不愿意,林泓明还是送去了500两银子。迎春看向林泓明,满眼泪水,说不尽的千言万语。只是贾赦和邢夫人甚是生气,见了林泓明正眼都没给一个。 三天后,光禄寺的周署正派了老嬷嬷来相看,甚是满意,下了帖子,送了聘礼,定了六月的婚期。宝玉一听迎春出嫁,心里难受,每日里去看望,可惜出嫁这天仍然晚了一步,心里甚是不乐,来黛玉处解闷,黛玉只能好言相劝。 第23章 薛家家乱 迎春刚出嫁,薛蟠便定下了婚事。林泓明接到请帖时为时已晚,只能祈祷香菱不受迫害。没过几日,从宝玉口中得知,薛蟠新娶的大奶奶厉害的不得了,将薛大爷辖治住了,这会子又要占薛姨妈的上风,若不是宝钗时时用道理弹压着,还不知道闹到什么田地呢。宝玉说着哭了起来:“可怜香菱姐姐,就这么受着。”林泓明听了,说道:“自古以来,但凡三妻四妾,哪一家不是妻妾争风吃醋,若是遇到了主事的男人,日子还好过些,若是遇到混账的,可怎么过呀?” 说到这儿,宝玉道:“我还要谢谢林哥哥替二姐姐做主寻了好人家,虽然大舅舅一直不如意,嫌弃周署正家清贫,难得周举人为人正直,心善老实,二姐姐也算过得顺心,这都是林哥哥的功劳。”林泓明笑道:“说什么功劳,只要二姐姐平安顺心便是最好的。我还时常担心好心办了坏事情,不但得罪了大舅舅,还带累了二姐姐。”宝玉道:“原不该说大娘的不是,可是这事林哥哥做得对。那孙家接了500两银子,娶了他家娘子,听说不到两个月便上吊死了,那家人便将孙家告了,可是孙家强盛,反倒讹诈哪家诈钱,用病了的女儿换钱,非但没有得到一分钱的赔偿还被打了一顿,那姑娘也不知造了什么最竟要受这等罪?”林泓明叹道:“自古以来,男娶女嫁,男子三妻四妾,女子三从四德,哪有不受气的。希望上天有好生之德,让那些苦命的女子少受些罪吧。”宝玉听了心有所感,看着黛玉若有所思。林泓明见天色不早了,说道:“天色已经晚了,你吃了晚饭便回去吧,不然二舅母和老太太该担心了。明日我休假和你一起去姨妈家看望香菱姐姐。” 刚用了早饭,林泓明便相约宝玉来到薛姨妈家,还没进屋便见薛蟠出来迎接:“林兄弟、宝兄弟。”林泓明道:“多日不见,前来看望薛大哥。怎么最近不见薛大哥出去了?”薛蟠道:“正想着呢,你们就来了。” “那去呀?”一个妖娆阴阳的声音响起,林泓明和宝玉看去,见一个身穿黄色锦衫,满头珠翠的女子摆着水蛇腰傲慢而来,嘴角三分笑,眉梢七分利。薛蟠笑嘻嘻地介绍道:“这是你新嫂子,怎么样?好看吧!”宝玉没说什么。林泓明问道:“早就听说薛大哥新娶的嫂子甚是美貌,又是桂花夏家,可是名不虚传。”那夏桂花骂道:“少放屁,不过都是你们爷们取笑的话当我听不出来。”说着,揪着薛蟠的耳朵一拧,问道:“哪儿去呀?”薛蟠被揪的生疼,连连求饶:“哎呦!好姐姐,轻点!”那夏桂花又骂了几句方扭着腰,抄着手,笑着走了。林泓明见此,知道香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事已至此,他也不好插手,只得去拜见薛姨妈和宝钗,让两人多照看香菱。回了家,林泓明还是不放心,便想着找个理由将香菱接到府里陪黛玉两天,也好让她少受些罪,谁知薛蟠知道了骂道:“一天到晚不学好,净想着作诗,在园子里也就算了,还要去林兄弟家,便是去了,就别回来了。”吓得香菱再也不敢出门,林泓明无法,只得作罢了。 谁知刚过了两日,宝玉便急匆匆地来找林泓明,一进门便哭道:“林哥哥你快去看看香菱姐姐吧!”林泓明忙问:“香菱姐姐怎么了?”宝玉哭道:“香菱姐姐快要死了!”林泓明听了,忍不住流下两行泪来。来到薛家,见香菱躺在床上嘴唇干裂,脸色发青,呓语不断,林泓明仔细听去,原来一直喊着:“爹娘”二字。林泓明伤心不已,幼时被拐,远离故乡,又遇到薛蟠这样的霸王,刚到大观园过了两年清净的日子,又碰上夏金桂这样的毒妇,上天对待这些女子何其不公啊!林泓明止住泪水问道:“大夫怎么说?”宝钗哭道:“大夫说,五脏受损,心神受惊,脉象紊乱,已经不行了。”正说着,香菱咽了气,一缕芳魂,尽付东流。宝玉拿起一旁的《断肠集》放在香菱身边,以此来祭奠芳魂。林泓明想起在大观园的一切,也是悲从中来,想当初园子里的姐妹何其快乐,作诗绣花喝茶,可是转眼间物是人非。 回到林府,林泓明将此事告诉了黛玉,黛玉亦是伤心不已。春尽秋来,贾府竟然迎来一件喜事,圣上赞赏贾政勤恳谨慎,优升了外省大员。贾府人员听了无不欣喜,贾母忙令凤姐摆了几桌好席庆贺。宴席吃罢,听说怡红院枯死的海棠树竟然开花了,众人惊奇前去观赏。邢夫人看着海棠树阴阳怪气地说到:“听说这树枯死快一年了!”贾赦也道:“怕是不吉,还是着人砍了去。”贾母气道:“有好事你一个人享去,有了坏事我一个人当去 分卷阅读43 。”贾赦忙住了嘴,邢夫人见此更是不服气,歪眼看着。贾母又道:“你知道什么,虽然是冬月里但应着小阳春的气候,天气反暖才开的花。”正说着,李纨带着兰哥来到跟前说:“以我那糊涂想法,一定是有好事发生,这树是来报喜来了。”一句话说的贾母甚是高兴。刚说完,平儿拿着一匹大红锦缎来了,说:“二奶奶让我来给老太太道喜,再让我送来一批布来包这花。”贾母欣慰道:“还是凤丫头想得周到,做出的事情又体面又大方。可惜,偏偏病了,不然还能让我笑笑。”说着,邢夫人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欣赏完了花,林泓明来到凤姐处探望,见凤姐歪在榻上,一脸愁容,眼角还带着泪意,便问道:“姐姐怎么病了?”凤姐忙让坐:“林兄弟来了,请坐!”林泓明道:“姐姐管着荣府,又有两个孩子,也该保养才是。”凤姐叹道:“我也想偷个懒,可惜大奶奶是个佛爷不中用,三姑娘虽然好,到底是姑娘家,有些事不好开口,也只有我做这个讨人嫌了。”林泓明叹道:“俗话说,管家的婆,嫌人的狗,虽然话粗,但理不粗。凤姐姐也该擅自保养才是,何苦为了这么个家累坏了自己,还招惹了别人,可是吃力不讨好。”平儿进来说道:“还不是大太太给气受,偏二奶奶要强,咽不下这口气,这不就病了。”林泓明自是知道邢夫人的嘴脸,只得好言安慰。 王夫人想着宝玉的亲事来请示贾政:“眼看一年大似一年,我想过了年把宝玉先挪出来,求老爷再约束约束他,若是他能像珠儿在世的时候读书上进就好了。”贾政叹道:“怕是难啊!论起资质,宝玉强过环儿十倍,你看他今天做的那两首诗,清透隽逸,细品起来也不算玷污祖宗。”王夫人又道:“宝玉的婚事也该定下了,虽然有老太太做主,可是还想听听老爷的意思。”贾政道:“老太太什么意思?”王夫人犹豫道:“老太太说要一个从小一起长大厮混过来的,要彼此性情都要了解的。那岂不是?”贾政忖了忖,摸着胡须道:“论起性情,宝钗最是稳重,不过黛玉是至亲,又有明儿这个哥哥,对宝玉的用处大些。再者,黛玉和宝玉毕竟更为了解,老太太考虑的周到。宝玉不爱读书,不不通世俗,将来不谋个前途可怎么好,若是有明儿帮衬着还好些。前日里我上表,圣上对明儿可谓极其赞赏,将来怕是要进中枢。”王夫人听了,面色有些不渝,可也不敢说什么。贾政又道:“月前,娘娘宫里的太监传出信来,希望宝钗能够进选才人,也好有个帮衬。”提起元春,王夫人流下泪来,不再说什么。两人正说着,丫鬟来报,宝玉的玉丢了,王夫人和家政大惊。来到怡红院见袭人等人跪在一旁哭泣,王夫人问将起来,一个个噤若寒蝉。过了一会儿,凤姐拖着病躯来了,建议王夫人将昨日来的人挨个查问。邢夫人听说了,气冲冲地来到怡红院道:“是不是连我也要查?”凤姐见此,忙站起身问安。邢夫人道:“她倒推的干净,没来。”凤姐听了,委屈的流下泪来。平儿忙帮着辩解道:“大太太说笑了,奶奶怎么敢问太太呢?”邢夫人怒道:“主子们说话,哪有奴才插嘴的份儿。”羞得平儿脸色通红。宝玉见此,问了平息干戈,只有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说:“我实话说了吧,那劳什子让我咋了。”邢夫人讽刺道:“早就该砸了,又不是砸了一次两次的了,就算不丢,早晚也是个砸。” 这日大雪刚停,凤姐病体渐渐好些了,路过荣喜堂,见一物半埋在雪堆里,露出的一部分迎着阳光闪闪发亮,凤姐望去,竟像是宝玉的玉,她赶紧蹲下身子,扒开雪堆细看,只见那玉晶莹地躺在地上,可不就是宝玉的玉。凤姐大喜,忙拾起来揣在怀里。 第24章 探春远嫁 自打宝玉搬出园子,便在王夫人的监督下日日读书,这日宝玉想起二姐姐马上就要回家省亲了,便想着给她做两盒胭脂。正做得起劲,不知何时探春竟在后面笑了起来:“刚碰到袭人说,二哥哥在用功读书,哪成想竟是用这个功。”宝玉笑道:“二姐姐就要回来了,我想着我送给她的胭脂也要用完了就摘了桃花炮制。这还是晴雯姐姐教我的呢。”说着眼眸暗了下来。探春听了亦是黯然神伤。 两人正说着话,袭人来报,茗烟在二门外等着回话。宝玉忙去了,原来是薛蟠有急事找他。远远见了宝玉大喊:“宝兄弟!宝兄弟!”宝玉问道:“薛大哥怎么了?”薛蟠拉着宝玉便走:“快走,去看看卫大哥吧。”宝玉见此,忙问:“卫大哥?那个卫大哥?今儿南安太妃来了,我怕是出不去了。”薛蟠道:“是卫若兰卫大哥。”宝玉惊道:“卫大哥家怎么了?”薛蟠哭道:“卫大哥家出事了!”宝玉大惊:“不是说就要凯旋班师了吗?”薛蟠皱着眉道:“败啦!连南安郡王都被藩王虏了去。”宝玉急忙问道:“那卫老伯?”薛蟠哽咽道:“卫老伯战死了!”宝玉听了,五内俱焚,忙跟着薛蟠去见卫若兰。 荣府里,南安太妃带了重礼拜访,贾母等人忙着了盛服相迎。太妃略微寒暄几句,便要见三姑娘。众人不知原委,也不敢多问,只得命周瑞家的去叫。 宝玉见了卫若兰只见他满目愤恨,对着那竹子乱砍一起,以此来泄 分卷阅读44 愤。宝玉、薛蟠和卫若兰抱在一起大哭一场,几人围坐一起,无语凝噎。过了一会儿,只见好友来报,朝廷要议和。几人大惊,更是气愤不已。友人说道:“听说只要将南安郡王的妹子嫁过去和亲,就放了南安郡王。”宝玉问道:“南安郡王只有一个妹子,南安太妃怎么肯让她嫁这么远呢?”那人道:“听说南安太妃要认一个义女。”宝玉听了,心里顿觉不妙。 探春得了信换了衣裳,整了发髻,带了点翠凤钗前来见礼,太妃上下打量一番,甚是满意,忙站起身让其平身落座。之后,将自己来的意图告知探春,探春一时天翻地覆,五雷轰顶,两眼直直地看着望着地面,竟是失了魂魄一般。太妃见此,亦是心酸,忍不住流下两滴泪来。贾母满眼含泪地看着探春,不知说什么才好,王夫人亦是落下泪来,只有邢夫人无动于衷,看了看王夫人似乎有得意之色。一时气氛僵硬,鸦雀无声。贾母无奈,只得提醒探春:“三丫头,还不快给太妃磕头。”探春面无血色,直直低站起来,直直地转身,直直低跪下,竟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礼毕后才回过味来,霎时泪如雨下。 林府里,黛玉正临帖。紫鹃掌了灯,剔亮灯光,说道:“舅老爷才去,大半年才回来,才不来检查二爷的功课,姑娘用不着早早的给他预备这个。”黛玉说道:“就剩几个字了。”紫鹃说道:“自打姑娘搬回林府,每日里不哭上几回。眼见身体好起来了,这不又瘦了下去。只把爷愁的头发都白了几根。” 宝玉和几人分开后前去林府见黛玉,刚进门便见她在掩面哭泣,忙问道:“怎么哭了?”黛玉见了他,哭着跑了出去。宝玉心一慌,想到南安太妃,忙问紫鹃:“今儿可有人来过?”紫鹃回道:“没有啊!”宝玉又问:“可是出去过?”紫鹃道:“也没有啊!”宝玉奇道:“那怎么好好的又哭了?”紫鹃不知该如何说。宝玉只得夺过她手中的灯笼追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两人相约去看探春,因天色太晚,林泓明唯恐不妥,只得作罢,并约好了明日里一起去秋爽斋探望探春。待宝玉走了,黛玉问道:“三妹妹可是出了什么事?”林泓明低下头,不知说什么才好,过了好大会儿才道:“南安郡王在西海盐子打了败仗,被藩王虏了去。朝廷要议和,只要将南安郡王的妹子嫁过去就放了南安郡王回来,南安太妃哪里肯将女儿送到那苦寒之地,为此认了三妹妹做干闺女,目的是为了给藩王做王妃。已经择定了三月十六日上路了。”黛玉听了甚是感伤:“三妹妹竟是这么个结果。”紫鹃道:“这么说三姑娘在家也就十几天的住头了。”林泓明叹道:“是啊!”黛玉道:“后天初三还是她的生日。”林泓明道:“既如此伤心也是无用,明日我们去拜访三妹妹,后日给她好好过一次生日。估计这也是最后一次给她过生日了,山高路远,今生怕是再也不能见面了。” 第二日,林泓明、黛玉、宝玉、宝钗、惜春等人来到秋爽斋,但见探春于书案上洒泪挥毫,几人见此暗暗垂泪,又不敢引起探春的伤心事,只得咽下泪水强颜欢笑。宝玉拿起信笺细看说道:“好漂亮的蝇头小楷,三妹妹你写这个做什么?”探春道:“带走!暇时拿出来看看,算是和这个园子里的人见面了。”宝玉听了伤心,看了看信笺内容,竟是往日里诗社各位姐妹的佳作。几人说了会子话相约明日一起给探春过生日,让她好生休息,等着明日的寿礼。到了生日这天,林泓明特意准备了五色宝石串成手串赠给了探春,寓意五福临门。黛玉准备了上好的徽州文房四宝相送,希望她在他乡有所寄托。宝玉知道探春喜爱一些小玩意儿,特意上街让匠人用瓷器塑了一尊小巧精致的人物像,那样子像极了探春,探春拿在手里,真是喜欢的什么似的。宝钗送了一件上好的墨狐披风,惜春送了探春一副画,上面是平日里大家相聚的场面,探春看了,忍不住流下泪来。迎春得信儿,也赶来了,抱着探春哭了一阵子,因周家贫寒,送了自己缝制的一件衣裳。大家说说笑笑,哭哭啼啼,直闹到深夜方散。 转眼便是出嫁的日子,一大早各府诰命夫人便来道贺,忙的凤姐脚不沾地。探春身穿婚装,头戴九鸾凤钗,端得是神妃仙子,艳丽无双。林泓明看着这样的探春,想到她往日的精明厉害,只得世态炎凉,人生无常。探春去祠堂跪拜祖宗,哭了好一会儿,外头催了三四次才出门,到了居庸关城楼上,南安太妃、贾母、王夫人等人早已等候在此,南安太妃一身黄色宫装,满面笑容,贾母坐于下首,王夫人等人站于两旁,一个个眉色含苦,说不出的辛酸。嫁妆铺满了整个城楼,两行依仗延绵几十里,场面甚至浩大。探春含泪跪拜,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八人抬大红花轿,走了百米远,下了花轿,改为坐船。宝玉匆匆跑来,手扶探春,双目相对,竟是血泪。宝玉携着探春一步步走去,上了船,随着流水白云一步步远离了家乡,告别了爹娘,哭损了残年。 探春走后,园子里彻底荒凉了,只剩下惜春每日里打坐诵经百事不问。王夫人见此,就将惜春挪了出来将园子封了。宝玉送探春和亲后,贾政将其带了去上任,眼看回家日期将近,王夫人甚是担心。这日周瑞来报,王夫人忙让他进来询问:“宝玉怎 分卷阅读45 么没回来?”周瑞说道:“老爷说,但凡豪门公子皆是膏粱子弟,不懂人间疾苦,让二爷道西海看一看汉唐边塞之风,将军悲家之声。老爷给北静王发了帖子让帮着照看。”王夫人一听,大怒:“老爷真是老糊涂了,若是宝玉有个三长两短,还让我活不活了。”周瑞吓得一身汗,也不敢出声。 却说薛蟠的妻子夏金桂三两天闹一场,自香菱死后,倒是安生了几日。宝钗想起多日不见黛玉,便去了林府拜见。见了紫鹃问道:“你家姑娘在做什么?”紫鹃面色为难,支支吾吾不言。宝钗纳闷,问道:“可是有什么事?”紫鹃说道:“姑娘进去就知道了。”宝钗不解,掀帘进来,只见黛玉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神色焉焉,竞比往日憔悴了好些。宝钗忙问道:“几日不见,颦儿怎么病的如此厉害?”紫鹃端了茶递来,说道:“自从三姑娘走后,她那天不哭几回。为着这事,二爷都急坏了,每天忙完公务第一要紧事便是来看姑娘,参汤燕窝养着就是不见好,郎中请了十来个也不见起色。好不容易,二爷从南边请了好大夫来,诊断了说,姑娘本来没什么,这几年身子养得好,眼看就要痊愈了可是因为哭的厉害,伤了心便引起了病根。若是凡百事不动心变好了。”宝钗一听,自然知道没那么简单,只得安慰道:“何苦来,自己身子弱还不好生养着,有什么事不能好了再想,难为林兄弟上心,你也要放宽了心才是。” 正说着,薛家人慌慌忙忙来报:“姑娘,太太请您赶快回去。”宝钗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婆子疙疙瘩瘩地说:“卫大人家的小厮来报,咱们家大爷被府尹衙门索取了。”宝钗大惊,忙问:“为了什么事?”婆子吓得面色惨白:“说是咱们家大爷和魏都尉家的大爷为了争一个戏子将人﹍﹍”宝钗急道:“将人怎么了?你快说呀!”婆子断断续续地说:“将人打—死—了”宝钗脸色一白,顿时满眼含泪,匆匆而去。 第25章 元春薨逝 王夫人听了信忙来探望,好生安慰一番,并将这件事交给了贾琏来办。过了几天,贾琏匆匆来报,贾政就要回京了。王夫人大惊,外放官员无旨不得回京,老爷才上任一年怎么回来了,细问之下才知,贾政被人弹劾任上亏空,圣上勒令回京复本。王夫人禁不住泪如雨下。 贾琏领了命一直在外门等着,直到深夜贾政放回,下了轿见了贾琏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怕拍他的肩回了府。翌日,贾雨村上门探望,问明缘由。贾政神色甚是恭谨,反而一向以贾家为依靠的贾雨村坐姿散漫,甚是无礼。少时,贾琏请了林泓明前来相见,贾雨村见了忙起身见礼:“林大人请坐,下官有礼。”林泓明笑着回礼:“大司马客气了,你我同是朝廷命官,不分彼此。同坐!”贾政见了林泓明,如同见了救命稻草,将圣上询问之事细细脱出。林泓明一听心觉不妙,又不敢言明,只得好言相劝,让其宽心。贾政又道:“贤外甥与雨村兄与忠顺王爷有些交情,还望在王爷面前多多美言。”贾雨村精光一闪,答应下来。林泓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等贾雨村离去,林泓明方说道:“舅舅到了生死危急关头怎么还心存侥幸?”贾政大惊,忙问缘由。林泓明道:“圣上询问祖上名讳,意在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是查询义忠王老千岁的旧案。幸好我家没有用那块匾,还能逃脱一二。眼下之计,舅舅应该立刻备厚礼前往忠顺王爷处请罪,祈求宽宥一二,切不可指望贾雨村。”贾政不明缘由:“你大姐姐乃是皇妃,我家世代功勋,还能有灭门之祸不成?再者雨村与我家一向交好,又是我一手提拔,还能害我不成?”林泓明气道:“舅舅糊涂,那贾雨村早已投了忠顺王爷,不是外甥说伤心的话,他不陷害舅舅便是仁慈了,怎么还会帮着舅舅。舅舅若是相信我们是至亲骨肉便备了厚礼去忠顺王府,祈求赦罪。再上表圣上,自陈罪过,请求重罚,或许还有一线转机,不然抄家灭门不过转眼而已。”贾政听了忙令贾琏准备,因着官中无钱,只得当了王夫人大部分嫁妆,揣了数万两家资前去忠顺府,又备了一万两前去魏都尉家请罪。过了子时,林泓明前来询问境况,得知忠顺王爷虽然没有好脸色,但是收下了银钱。林泓明方稍稍放下心来。 早朝完毕,圣上将林泓明留了下来。林泓明跪在御前,过了两个时辰还不见圣上说话,他恭敬地跪着,一句不发。又过了一刻,圣上说道:“听说你昨天去见了你舅舅?”林泓明直言不讳:“舅舅相请,泓明不敢不去。”圣上冷下脸来,哼了一声说道:“你昨儿刚去了贾府,今儿请罪奏折就到了朕的手中,可是你出的主意?”林泓明道:“舅舅将臣叫了去,陈述了圣上的话,请臣出个主意,臣哪有什么主意,只是劝解舅舅,圣上是明君,向来有罪必罚有功必赏,舅舅若真有什么不当之处还当自省才是。”圣上听了脸色稍稍缓和,又问道:“若是你当如何?”林泓明忙道:“臣读圣贤书,吃圣上禄,只知报效朝廷,不负圣上隆恩。”圣上又问:“贾政任上亏空,按律该判何罪?”林泓明道:“我朝明文律令,任上亏空,轻者流放,重者斩首。”圣上冷笑道:“以你之言,贾政当斩?”林泓明回道:“臣乃皇上钦点的榜眼, 分卷阅读46 得皇上青眼做了御前红人,皇上仁慈,追封臣的父亲为文进伯,令臣承袭,恩赐良田产业,让臣衣食无忧,又越级加封礼部郎中,直至今日礼部侍郎,臣心里满怀感激,无以言表,只知陛下,不知其他。贾政虽为臣舅,亦为陛下之臣,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纲纲,君为上,父次之,臣若不明白这个道理,便枉读诗书。舅舅犯错,称其责罚,臣虽然不忍,却不能宽宥,毕竟国法大于人情。若人人罔顾国法,我朝律令何人还依?至于当斩当流放,自是依律行事,陛下决断,臣只需恭听谨行便是。”圣上目光微微柔和,让其起身:“你的品行,朕自是知道。退下吧!” 还不到一个月便传来了史家被炒的消息。林泓明暗叹一声,自知贾家难逃升天。 王夫人打坐完毕,贾琏来回:“太太,喜事!”王夫人忙问。贾琏回道:“宝兄弟就要回来了!前几日,圣上下了旨意,只留北静王等几位王爷戍边,其余人等遣散回家。”王夫人大喜,忙道:“快去回老太太,让她高兴高兴。”贾琏领命,却不急着去回。王夫人催促:“快去呀!”贾琏犹犹豫豫地说:“薛大兄弟的案子有些麻烦。”王夫人一惊,忙问:“可是有什么?”贾琏道:“判了斩监候,忠顺王爷插了一刀,怕是要坏事,昨日已将户部的挂名割去了。”王夫人惊坐在榻:“什么?”得了信,王夫人忙去探望薛姨妈,却知薛姨妈已经得了信,正在伏案大哭。屋内凳倒桌歪,狼藉一片。跟来的袭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丫鬟说道:“我们家那个奶奶听了信便撒起泼来,又有宝蟾那小蹄子谗言,便连砸带摔闹了一场回了娘家。”袭人听了无奈,只得帮着收拾。薛姨妈哭道:“那孽障到底作出祸来,饶是坑了他自己不说,还连带累了他妹妹。”王夫人忙问:“宝钗?”薛姨妈道:“这不祖宗的荫封也给丢了,宝钗待选的事也就黄了。”王夫人听后,只觉心酸。袭人一听,心里一动,不知想些什么。回了家,袭人向王夫人觐见:“太太,宝姑娘待选的事不是黄了吗?不如?”王夫人道:“前几个月我进宫见了娘娘,娘娘的意思似乎?”袭人道:“那时,宝姑娘待选才人,娘娘自然不好挡着,如今宝姑娘的事黄了,娘娘也许会重新考量。”王夫人听了深觉有理,次日着了诰命服进宫面见。 林泓明自知若是宝玉娶了宝钗,黛玉必会泪尽而亡,于是在王夫人之前便去求见元妃。元妃初衷本是宝钗,今见薛家败落,林府日盛,自己又在御前不得宠,想着为家族考虑,只得违背母命,定了黛玉,谁知王夫人再三请求,元春只得实言相告。王夫人听了,虽然不愿意,可万般无奈,只得离去,离去前又道:“薛家之前鼎盛时,为了你在宫中安好,也出了不少力,而今宝钗年岁已大,待选才人也无望,家中也大不如前,若是没个好去处,我可怎么见你姨妈?”元春听了久久不语。过了几日,宫中传出旨意,令宝玉黛玉完婚,宝钗赐予林泓明,择吉日成婚,按照人伦应是哥哥在前,妹妹在后。林泓明大惊,忙问缘由,元妃却推病不见。林泓明无奈,求见圣上,圣上问了缘由,心中不悦,然而,旨意已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他受些委屈。 林泓明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雅琪劝道:“宝姑娘国色天香,二爷也不算吃亏。”林泓明懊恼道:“哪怕是天仙下凡,我也无成婚之意。”雅琪嗔道:“二爷又说疯话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不结婚的。莫不是二爷要去当和尚?”林泓明叹道:“还不如当了和尚,何等干净。”雅琪心里咯噔一声,忙道:“二爷又发痴了。便是二爷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宝姑娘考虑,若是二爷执意不肯,不说违背了娘娘的旨意,就是宝姑娘也无法做人了,只有死路一条。二爷向来心善,难道忍心?便是二爷狠下心来,还有咱们姑娘需要二爷照顾,没了二爷依仗,就王夫人那样的,我们姑娘的日子可是难熬。”林泓明气道:“元妃便是算准了才下的旨意,她知道我不舍得让妹妹吃苦,定会好生护着,若我执意不肯,这道圣旨便不算数,那么妹妹的婚事不知怎么办?总不能我亲自去求舅舅,不然妹妹嫁过去岂不成了笑柄?圣上虽然多有眷顾,毕竟这等事他是不屑于管的。”雅琪听了,心里窃笑:“好歹让二爷成了亲,也算功德圆满了。”林泓明气道:“你这小蹄子,可是我成了亲,你好和千青欢欢喜喜地去了。”雅琪羞得满脸通红,跑着离开了。 谁知圣上突然派了林泓明视察盐道,便将婚期延后了。这边林泓明刚上任,元妃便薨了,贾母听了信,惊吓过度,直接晕了过去。贾府顿时哭成一片,更令人稀奇的是,元妃的谥号迟迟没有定下来,令人匪夷所思。贾政、贾赦、贾珍等人齐聚一堂,商量对策。贾蓉道:“是不是我们自己上表请示封号?”贾政摇头。过了三天,圣旨下达,元妃以贵人之礼下葬,没有封号。贾府更是哭成一团,王夫人几近哭晕过去。 第26章 大婚成礼 刚打了春,一直闲赋在家的家政便和贾赦商量着为黛玉和宝玉完婚。贾赦道:“而今泓明钦点巡盐,没个两三月回不来。娘娘生前有旨,必得让他和宝姑娘先成婚方可,不然宝玉和外甥女的婚事可怎么好?” 分卷阅读47 贾政道:“若是宝玉和外甥女成了婚,圣上看在外甥的份儿上兴许还能网开一面。”贾赦点点头。贾琏亦是认可,说道:“不如我们先把前五礼坐定了,只等林兄弟回来与薛大妹妹成了婚便迎亲,这样就万难更改了。”贾政摇摇头道:“便是我们愿意,林府里没有管事的人,谁敢应承?” 三人正说着,赖总管来报:“老爷快去迎接圣旨!”贾政纳闷:“什么圣旨?”赖总管道:“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见魏都尉带着一队人马闯了进来,让老爷前去正厅。”贾政一听魏都尉,想着之前送了银钱,心里还安定些。到了前厅,只见魏都尉正看着正厅牌匾上的几个鎏金大字“敕造荣国府”,讽刺道:“好一座敕造公府啊!”贾政忙道:“不知大人降临有何吩咐?”魏都尉哼了一声道:“我奉旨来查抄贾府!”一句话吓得贾政等人面色发白,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侍从来报,忠顺王爷前来传旨。魏都尉立刻整理衣冠跪接。稍时忠顺王爷来到正厅,后面跟着贾雨村,王爷看了贾政等人一眼,打开圣旨道:“贾赦、贾政、贾琏接旨!”接着念道:“查贾赦、贾政、贾琏结党懈职,尸位素裹,抄没家产,革职收监,等候处置。”宣读完毕,忠顺王爷吩咐一干人等查封各房各院,一干人等不可走动。霎时,公府末路,人人自危。 待林泓明回来时已是阳春三月,京城里繁花盛开,绿草遍野。他进宫汇报了巡盐事务,圣上嘉奖办事妥帖,行事稳重。回了府邸,雅琪汇报贾府事宜,叹道:“姑娘最近身子大不如前,进食更是少了。眼见的一日日瘦下去可怎么好?贾府被抄了,史家、王家也被抄了,薛家虽然未抄,却也残败了,眼下只剩下过日子的钱了。可是咱们姑娘还和宝二爷有婚约,这可怎么好啊?”林泓明摆了摆手,让其退下,静坐书案前久久不语。第二日,圣上宣召,令林泓明速速进宫。 圣上看着满头大汗的林泓明,问道:“你可有什么想说的?”林泓明道:“臣无话可说。”圣上又道:“现下贾府一干人等都在狱神庙,你可想去看看?”林泓明道:“若是外祖母安在,臣自是前往的。”圣上笑道:“难得你知恩图报。只是你妹妹和你的婚事?”说到此处,林泓明泪如雨下,哽咽不能语。圣上不悦:“怎么?是埋怨朕抄了贾府,你妹妹若是嫁过去便是庶民了。”林泓明哀泣道:“臣并非是埋怨圣上,而是懊悔不已。”圣上不解道:“你懊悔什么?”林泓明道:“臣自始至终是不满意这桩婚事的,只是一时难以推脱。这件事圣上您是知道的。若是贾府旧日风光,臣便是得罪了又何妨,可是今时今日便是再难拒绝了。”圣上更是疑惑:“这是为何?”林泓明解释道:“若是旧时,臣推脱不从不过是落个不尊长辈,不尊娘娘的罪名,便是斥责鞭打也不过如此。可是而今贾府被抄,薛家落魄,臣若是悔婚,让不知道的人知道了,定是认为臣明哲保身,见死不救,更甚者见风使舵,背信弃义,是个无耻小人。父亲一生清正,臣断不可让祖宗蒙羞。”圣上听了,沉默不语,过了好久才道:“是朕考虑不周了!”林泓明忙请罪道:“恩霆雨露皆是天恩,贾府被抄乃是咎由自取,圣上不过是为着国法,臣乃庸碌小人,怎敢因一己之私坏我朝大纲。圣上怜悯臣和臣妹,臣已是感恩戴德了。”林泓明走后,圣上召见忠顺王爷,问起事宜。忠顺王爷道:“贾府已是秋后蚂蚱,不过是旧日的空架子,府里一干公子哥不过纨绔子弟,虽然无能,却不曾害过人命,贾政虽然办事不利,无能庸碌,还算老实,不如查实,身上有人命案子的流放千里,其他人等贬为庶民即可。” 不久,圣上降旨,念贾府祖上旧日功勋,贾赦判流行,贾政、贾琏等人贬为庶民,发回原籍,其余奴仆发卖,家产充为国库,金陵旧宅为其安身之所。因贾母年高,不忍裹尸荒野,特此百两银子发送。 得了圣旨,贾家人等出了牢狱,四处求告回金陵盘费,然而人情冷漠,哪里有人敢借。贾政无奈,只得厚着脸皮去了林府求告:“外甥,你也知道,如今我实在无奈才来想借。另外宝玉和外甥女的婚事?”林泓明说道:“舅舅不必试探,外甥虽然不才,却也不是那等背信弃义的小人。这桩婚事是大姐姐生前定下的,我不会反悔。只是?”贾政忙问:“只是什么?”林泓明道:“舅舅也知道,妹妹身子弱,经不得车马劳顿,再者她日日靠着药罐子度日,若是去了金陵,怕是不几日便烟消云散了。外甥想,不如将宝兄弟暂留京城,待二人婚后,妹妹身子好些再去金陵拜见。”时至今日,贾政又能如何,只得答应下来:“外甥大义,我自然同意。只是圣上令一干人等发回原籍?”林泓明道:“圣上是仁君,想必成婚的日子还是给的。至于宝兄弟,我会请求圣上网开一面,令其留在京城安住。”贾政听了无不允诺。 为了让众人安心,林泓明上表了圣上,禀明了缘由。圣上念宝玉年幼无知,令其安置京城,其他人等,待婚期以后立刻启程。 林泓明自然不想妹妹的婚事太过寒酸,先送了五千两银子给贾政,令其置办婚事。刚忙了这件事,王夫人上门来,询问宝钗婚事。林泓明对待王夫人自然不像对待贾政 分卷阅读48 恭敬,说道:“不知这是舅妈的意思还是薛姨妈的意思?”王夫人失了往日威风,说道:“自然是薛姨妈的意思,不过是托我来问问。”林泓明道:“若是姨妈不信任泓明,何不亲自来问?劳烦舅妈走这一遭。知道的说我年轻不懂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悔婚背信了。”王夫人脸上不好看,说道:“外甥也知道,眼下薛家败落,薛姨妈哪里敢来问外甥。”林泓明笑道:“舅妈这话是说我仗势欺人了?”王夫人忙道:“自然不是。”林泓明道:“舅妈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雅琪,送客!”王夫人臊了一鼻子灰,恼怒而去。 回了薛家,王夫人抹着泪说道:“我看泓明那孩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不如算了,虽然薛家落魄,到底还有些过日子的银两,不比贾家,如今是一干二净,不得不依附林家。”薛姨妈哭道:“我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宝钗年岁大了,又是奉旨成婚,若是泓明悔婚,以后叫她怎么活呀?”王夫人亦是无奈:“也许这就是命!”宝钗在内室听了,忍不住泪如雨下,她跑出来跪在薛姨妈面前,说道:“俗话说,一女不事二夫,若是林兄弟不娶,我也不会再嫁,或死或出家总有一条路选,不然我陪着母亲过一辈子这就是了。”薛姨妈抱着宝钗大哭:“傻孩子,哪有姑娘不嫁人的,如今你我相依为命,待我百年之后,你可怎么办呢!”宝钗亦是痛哭不已。几人正悲痛着,雅琪端着一只盒子走了进来,先是请了安,又问道:“二太太、姨太太和宝姑娘怎么哭了起来?”薛姨妈赶紧站起来说道:“不过是说到以往的事触到了心肠。雅琪姑娘怎么来了?”雅琪笑道:“我家二爷让我给宝姑娘送些小玩意来解解闷。”说着将盒子递上去。宝钗打开一看,竟是些首饰之类的,每一件都是上品,心里纳闷,便问道:“林兄弟怎么想起让姐姐送这些来?”雅琪道:“眼见着就是一家人了,二爷自然想着,另外让我请姨太太明日去府里商议婚礼事宜。”宝钗听了,脸色一红,杏眼含着笑意,竟是说不出的美艳。雅琪看了忍不住惊艳。薛姨妈见此,自是满心欢喜,连忙答应下来。雅琪见事情完毕,便要告辞。薛姨妈自是百般挽留,雅琪不肯坏了规矩,推辞了。 回到府第,雅琪侍奉黛玉和林泓明用了晚饭,问道:“二爷怎么不能二太太留些颜面,眼见我们姑娘就要过去了,若是二太太因着这事找茬可怎么好?”林泓明道:“本来二太太便不满意这桩婚事,便是给了她天大的体面也不会将妹妹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不如敲打敲打,也好让她知道我林家的女儿是欺不得的。宝玉是个不顶事的,若是我这做哥哥再不强硬些,妹妹过去便是带上十里嫁妆也是无用。”黛玉听了流下泪来。雅琪道:“那也不必,成了亲,姑娘和宝二爷横竖留在京里,身边又有紫鹃、雪雁帮着,我们还有陪送四个大丫鬟,姑娘的嫁妆有姑娘自己管着,紫鹃他们帮衬着,二太太便是想插手也无用,若是好了按月送例银,若是不好了,便不给,她能怎么样?”林泓明笑道:“此言差矣。妹妹过去了便是高门闺女也要受婆婆的钳制。虽然不在一处住,可是逢年过节自然要见的,不然妹妹的名声可怎么好?再者宝玉也会不忍父母亲受此委屈。无论二太太好与不好,月例银子都是要按时送去的。我今时今日让她明白些,若是不好了,不用妹妹出面,我这做哥哥便不依了。那时宝玉也怨不着妹妹。” 第二日,薛姨妈上门商量婚事,林泓明虽然不喜宝钗却也不为难人,一应事宜都是正理,日子定在了下月十三,便是黛玉婚后半个月。 到了黛玉婚嫁这天,林泓明特意请了假操持婚事,除了林如海留下的产业,林泓明又陪送了扬州上好水田500亩,城南旱田500亩,铺子六间,庄子一个,两进两出的宅院两个,玉如意一对,镯子四只,珍珠一壶,金钗十只,金簪十只,耳坠、金钿等一盒,香车两驾,布匹50,字画50副,瓷器100件,玉器10件,金器10件,貂皮大氅10件,狐狸毛斗篷10件,各色春秋褂60件,各色春秋裙60件,各色冬袄40件,各色春秋抹额60条,各色冬季抹额40条,各色暖袖20只,描金手炉10个,上等木材家具50件,摆件20只,各种日用品100件,百年人参两支,百年灵芝两支,燕窝10斤,其他各种药材1000斤,黄金500两,白银一万两。 贾政拿着洋洋洒洒几大张嫁妆单子,忍不住赞叹:“贤外甥也算是尽心了,他这可是将所有家业都给黛玉作为陪嫁了。”王夫人看了,心里有些不屑:“当年我和凤丫头出嫁的时候,嫁妆不比这些少。”贾政怒道:“今时不同往日,外甥仁义,便是贾家败了,也是将妹妹嫁了过来,就是和宝钗的婚事也应下了。你满京城里看一看有哪一家这样的,那史家刚抄,卫家便退了婚事。宝玉是个不争气的,环儿更不争气,一家子没个着落,若是黛玉没有这些嫁妆,以后一大家子的衣食可怎么办?金陵老家的宅子虽然让住着,可是只剩下了一座还年久失修,虽然泓明给了5000两银子,可是置办聘礼已经花去了大部分,余下的都分给了各房各院,现下你我手中不足十两银子。”王夫人听了,不再说什么。 圣上心里愧疚,免了宝玉 分卷阅读49 罪过,还送了10个银锞子作为贺礼。 婚礼过后,贾政等人遵照旨意回了金陵,黛玉因着情分,送了1000两银子作为盘缠。凤姐扶着王夫人上了船,说道:“这下好了,林妹妹给了银钱,我们回了金陵也算有口饭吃。”邢夫人道:“你公公被流放,哪有饭吃。”凤丫头不语。贾琏道:“林兄弟和林妹妹已经仁至义尽了,母亲就不要言语了。”邢夫人斜了他一眼,道:“怎么,这就忤逆我了,再不济,我仍是你母亲,凤丫头的婆婆。”凤姐道:“侍奉婆婆是我的本分,但是林兄弟说了,而今家里乱,让我和琏二爷担起责任,两位太太每月6两银子的例银,我、大嫂子、巧姐3两,荃哥、兰哥和琏二爷4两,二姐和平儿2两,环哥和芬哥2两,老爷8两,珍大哥哥那边林兄弟挨着情分给了200两安家,不和我们一起,这样下来,林妹妹一月就是49两,每个月又多给了15两作为开销,这就是64两,林妹妹虽然嫁妆多,可是养一家子的人也算是吃力了。这不还给了1000两银子作为盘缠,让管着一路上的吃喝打尖儿,到了金陵还要修房子,置地、买丫头,哪一项不是林妹妹出的钱。按理来说,我们家是要抄家灭门的,圣上看在林兄弟的面子上才网开一面,太太还要这么说,可是伤人心。”邢夫人道:“可不是,家里被抄了,偏你留下了一些产业。”凤姐道:“太太,我是留下一些产业可也是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置了几亩地,可没有用着谁的钱。” 黛玉卸了钗环,说道:“舅妈他们可是走了?”紫鹃道:“一早就登船了,眼下怕是走了几十里了。”黛玉又道:“以后你便负责家里的,外头的让鸳鸯姐姐照看着。难得哥哥细心,把鸳鸯姐姐赎了来帮衬我,还把院子打了一道墙,将方壶胜境给了我安身。”紫鹃听了,抹泪说:“可是四姑娘却?”黛玉道:“四妹妹铁了心如此,你我也无法,前日里哥哥已经给了庵里百两银子的香油钱,希望他们善待四妹妹。”紫鹃又道:“眼看二爷和宝姑娘的婚事快要到了,姑娘可要想着些。”黛玉道:“这个自然!” 到了林泓明成婚的日子,他并没有大肆铺张,只请了几个要好的亲贵,一应礼节皆是从简。宝钗不是铺张浪费的人,自然没说什么。薛姨妈想着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便将全部身家给宝钗做了嫁妆,宝钗哪里肯要,还是留下了大部分给母亲安身立命。喜庆的婚房里,只见宝钗身穿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有婉转温顺之态,好似要活过来一般,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发鬓正中戴着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玉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 林泓明掀起盖头,看了一眼,神色淡淡。宝钗本来粉面含春,艳丽之极,见林泓明神色厌厌,心里忍不住失落起来。雅琪低了酒杯,林泓明一饮而尽,说道:“今天大家都累了,每人赏一个月的月银。都下去吧!”雅琪见此,说道:“二爷还有?”林泓明打断她:“都省了吧!”雅琪无奈只得退下。婚房一时安静下来。林泓明站起身来,端来一盘点心递给宝钗,说道:“宝姐姐,我是无意成婚的,可是我不想害你一条性命,从今后,这院里的一应事宜有你掌管,只要心平气和,处事公正,我不会插手。你我相敬如宾便是了。另外,妹妹那里要多用些心,万不可让她受委屈。”宝钗忖了忖说:“我既然嫁了过来,无论是苦是甜都不会有怨言,林妹妹哪里不用你说,我也会用心的。”林泓明道:“那便好!外头还有客,我去应酬,你早些安置吧!” 说着,自顾走了,待回来时已是三更,也不管坐在床边的宝钗穿着礼服倒头睡了,宝钗看着他,忍不住双目含泪。 第27章 金陵之乱 深秋的枫叶艳红似火,瑟瑟西风,蕊寒香冷,方壶胜境犹如广寒深宫。黛玉清晨起来有些犯晕,请了郎中来看诊,说是季节使然,宝钗不放心,特意来瞧。宝玉正忙活着熬药,见了宝钗,忙让坐:“宝姐姐来了。紫鹃倒茶来。” 宝钗倚床而坐,看着黛玉,说道:“郎中说,只要注意饮食便好了。宝兄弟是个细心的,要看着些。”黛玉握着宝钗的手说:“宝姐姐放心,他的脾性你还不知道,最是费心的。倒是姐姐比春日里瘦多了。”宝钗脸色黯然,笑的有些不自然:“我没事,不过是天冷了,胃口不好,过些日子就好了。泓明去早朝前吩咐我给妹妹送些健胃的膳食来,还说下了朝来看你。”黛玉道:“哥哥每日里早朝坐班最是劳累,这点子小事还让他费心。宝姐姐你帮我劝着他些。”宝钗笑道:“你还不知道他。你这个妹妹但凡有一点不舒服,他就要急死了,再者你是他唯一的妹妹,不关心你关心谁,我怎么能拦着呢。还是你快快好起来,让他放心才是。” 过了一会子,莺儿来报:“奶奶 分卷阅读50 ,金陵姨老爷家的小厮来了,说是大太太殁了。”宝钗惊讶:“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殁了?”莺儿回道:“说是一路颠沛,本就染了病,到了金陵听说大老爷在流放途中殁了一气之下便病倒了,请了三五个郎中都没看好,喝了几十服药也没好,前天夜里就去了。”宝钗点了点头,说:“吩咐厨下给小厮备饭,让千青领着去歇息歇息。等二爷回来了,再作打算。”莺儿领命去了,黛玉方道:“如此一来,怕是要去一趟的,只是哥哥怕是抽不开身。” 到了正午林泓明放回来,宝钗说了此事,林泓明说道:“怕是不光报信,应该还有别的事。”宝钗道:“千青细问了小厮,姨妈希望宝兄弟和妹妹早早回去帮衬着,也好全礼。”林泓明喝了盏茶说道:“我就知道,哪里是报丧,分明是想宝兄弟了。既如此,你便去吧,我就不去了。眼看就是京査了,我是脱不开身的。我把千青给你,多带些人手,你陪着妹妹和宝兄弟尽一尽礼节,多奉送些银子就是了。再者看看凤姐姐和琏二哥,给巧姐和荃哥带些东西。”宝钗一一应下。林泓明又道:“现下薛家无人,你母亲一个人守着宅子也是无聊,便同去吧,一路上多照看这小辈也开些心胸。别的还好,妹妹体弱玩万万仔细照应着,不可懈怠。”黛玉笑道:“哥哥也太多心了,而今都是成家的人了,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待。”林泓明笑道:“小心些总是好的。”宝玉自始至终没有说话,林泓明看了看他说道:“宝兄弟也多看着些,到了金陵替我上两柱香,问舅舅舅母安好。”宝玉说道:“那时自然,没成想大娘就这样走了,心里着实难受。”林泓明安慰道:“人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宝兄弟要节哀顺变。眼下你已是成家的人,妹妹还指望着你过日子,你可要担起责任来。” 雅琪掀帘进来说道:“二姑娘的丫鬟求见!”林泓明道:“大舅母是二姐姐的嫡母,想是要去吊唁的,请她进来。”绣橘回道:“二爷,我家姑娘明日要去金陵吊唁,让我来问一声可同去?”林泓明道:“自然要一同照应着,你回去回你家姑娘,明日辰时在北门汇合,先坐车,我定了船,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绣橘领命去了。林泓明又对宝钗道:“宝兄弟和妹妹肯定一时半会回不来,定是要留在金陵过年的,你们把千青留下,等过了元宵再回来。宝兄弟你意下如何?”宝玉听了深为赞同。 翌日登了船,宝钗、黛玉、宝玉、薛姨妈、迎春一处围着说话,倒是有些往日的热闹。还没走几里,迎面一艘花船驶来,船上传来丝竹管弦之声。黛玉问道:“这是什么?”宝玉道:“听着声音不像是平常人家的船。”千青走出舱查看见一位姑娘于船头跪拜,相错之时双目交并,竟是有些眼熟。那女子定眼看了看,大哭道:“千青,千青,我是史湘云啊!”千青仔细看了看,喊道:“云姑娘!”说着跑到内舱回禀。宝玉得了信,忙跑出去看,确实湘云,一时满眼泪水。湘云喊道:“二哥哥!是我,湘云啊!”宝玉伸着手大喊:“云妹妹!”眼看船要离去,宝玉大惊,忙喊千青:“千青,你快去喊住船家!”千青看向黛玉和宝钗。黛玉道:“快去吧!”宝钗也催促:“一定要问明白了,让我们的船先停一停。”千青忙去处理,过了两刻钟来报:“那是京里有名的划船,史家被抄后,史大姑娘被卖为船妓,在水上漂流着。”宝玉听了,忍不住恨道:“可恨的贼子,竟做下这样没良心的事来。”黛玉问道:“可有什么法子?”千青回道:“因着是官妓,不好赎身,还得二爷出面拿了籍契,才能赎身。”宝钗哭道:“既然遇上了没有不救的道理,你派人给二爷回禀了,我们也好和云妹妹团聚。” 船只在水上停留了一天,林泓明派小厮送来了官府的文书和一千两银子,千青连哄带恐吓才将湘云赎了来。史湘云来到船上抱着黛玉和宝钗大哭。一时几人哭成一团。小厮又道:“二爷说了,云姑娘受了委屈,让奶奶好生照应着,先去金陵给大太太吊丧,带回来再好生安置。”宝钗对湘云道:“你且放心吧,如今我们团聚了,必不会再让你回虎狼之地。”湘云哭的什么似的。宝玉道:“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船就这样向金陵而去。 到了金陵,凤姐开了中门迎候,几人哭哭啼啼去了灵堂,上了香,烧了纸,磕了头。到了夜里,留下贾琏守灵,一应娘们去了内室说话。王夫人拉着宝玉的手上下打量,哭着说道:“可是回来了。”宝玉亦是伤心。宝钗道:“姨妈别伤心了,好歹一家子骨肉都好好的,云妹妹也来了。临来时,二爷让我捎话来,请您的安。还让我带了300两银子和一些东西。二爷抽不开身,让姨妈劳累了。这些银子,二爷说,一来为大太太置办丧礼,二来添些冬衣,三来姨妈和姨父年纪大了,买个丫头帮衬着,四来置些产业,虽然林妹妹现下有些嫁妆傍身,可是坐山吃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也该好好盘算盘算。”王夫人听了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可是也不敢说什么。贾政忙道:“泓明真乃大义。前些日子的1000两银子,一路花费连着修房子买丫头花去了一半,剩下的买了几亩地,这些银子便买一间铺子吧。这样一来也好有些依仗。”黛玉道:“我记得咱们金陵老宅有看房子的人,都 分卷阅读51 是用惯了的老人,为何不用他们呢?”凤姐道:“那些人多年留在这里,都是闲散惯了的,哪里还干的了重活,还是买些新的好。刚来时,买了两个,一个伺候太太,一个在厨房里,现在盘算着再买一个,干家里的琐碎活计。我、大嫂子、二姐、平儿都年轻,自己也能干些。” 到了冬里,宝钗等人提出回京,王夫人果然留下了宝玉,黛玉自然不能离开,宝钗留下了千青照看着,又嘱咐了紫鹃、雪雁好生伺候着。王夫人本来想着给黛玉立些规矩,见千青留了下来,只得作罢。 眼看就要年下啦,宝钗觉得水路太慢,于是改了陆路。薛姨妈和女儿坐在马车里,试着眼泪说道:“以前贾家重孙媳妇丧礼何等排场,而今大太太殁了竟然无人来吊丧,竟这样草草了事。”宝钗劝慰道:“人情冷暖不过如此,那时姨妈家鼎盛,现在是贬谪之人,不来踩一脚便罢了,怎么还会吊祭呢。”薛姨妈又道:“我瞧着你姨妈一直拉着麝月说话,想是将她收为二房,好为你宝兄弟传宗接代。”宝钗笑道:“姨妈糊涂,您也糊涂了不成。贾家败落,一切花费都是林妹妹支撑着,若是一家子想要不挨饿,尽管给宝兄弟纳妾。再者,二爷视妹如命,如果二爷知道了,不用二爷出手,那些个小人便让他们在金陵呆不下去。贾家昌盛时,想来也得罪了不少人。姨父不会让姨妈胡来的,再说千青也在,这事断不会成的。若是麝月聪明,自己便推了,等过一年,二爷给她找个体面的管家嫁了,也是不错的。您看袭人便是例子,贾家被抄,一应奴仆皆发买了,可是二爷偏偏将鸳鸯赎了回来伺候林妹妹,这是念着老太太的恩德和鸳鸯平日里对林妹妹的照顾。再看看凤姐姐,到了金陵仍然当家,这也是二爷看在前些年林妹妹住在贾家时,凤姐姐的多方照顾。”薛姨妈叹道:“姑爷难得呀。”宝钗听了,苦笑道:“他这个人确实难得!” 第28章 泓明心伤 明月当空,岁寒风冷,林泓明穿着一袭紫色夹棉长袍站在院中的银杏树下独自小酌,神色郁郁。雅琪拿了狐狸毛皮的斗篷来:“二爷,天冷得很,还是加件衣裳吧。酒也冷了,我去热热吧。”林泓明摆摆手:“难得有几天安静日子,我自己静会儿,谁也不准打扰。” 雅琪本想说什么,林泓明严肃道:“下去吧!”雅琪无奈,只得偷偷将斗篷放下退了出去。林泓明倒了一杯酒,举着吟道:“今夕是何年?”说着一饮而尽。直至深夜,林泓明还没有歇息,雅琪担心不已,在院外来回踱步。这时,二门外小厮来回:“二奶奶回来了!”雅琪忙迎了出去。宝钗进了屋子,见屋内冷冷清清的,连银丝碳都没有燃,问道:“这么冷的天儿,怎么不起火盆,冷着二爷怎么办?”雅琪叹道:“奶奶您是不知道,二爷脾气怪着呢,天热了不让摆冰块,天冷了不让生炭火,您说着豪门大户的哪一家像二爷这样?”宝钗笑道:“二爷素来节俭,也在常理之中。”雅琪道:“若是不在份例之中也就罢了,可是冬天有碳敬,夏天有冰敬,这是常例。二爷还是这样刻薄自己。日常开销甚至不如一个小门小户的爷们。”宝钗向外看了看,问:“二爷呢?”雅琪道:“二爷向来豁达,可是每到年下总是有些寡欢,一个人在外书房的银杏树下独酌,我们也劝过都不顶用,若是奶奶能劝动,便是我们做丫头的福分了。” 宝钗听了,有些担忧:“既如此,我去看看,你去安排我母亲。”雅琪忙领命而去。宝钗离了主屋,来到外书房,隔着院门只能看见林泓明的侧颜,隐隐间脸色微红中带着些紫,头低着一点一点的,狐狸毛皮的斗篷仍在一旁,石桌上三个酒壶歪倒着,一个酒盅掉在了地上。宝钗心疼不已,忙走了过去,捡起地上的斗篷给他披上,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热,手却冰凉,顿时心急如焚:“二爷!二爷!”林泓明惺忪着睡眼,半醒半迷,他推了一把宝钗,有气无力地说:“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宝钗被推开,脸上有些难堪,因担心林泓明,还是忍下委屈走上去好生相劝:“二爷,你喝醉了,快去歇着吧,不然着凉了就不好了。”林泓明撤掉斗篷,说道:“不用你管!”宝钗忙拾起来,说道:“你我夫妻,我怎么能不管呢?”林泓明恼怒道:“什么夫妻?谁和你是夫妻?不过是虚名而已!”宝钗听了,脸涨的通红,含泪说道:“便是二爷心里不承认也没什么,横竖我嫁到了林家,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便是二爷休了我,我也不改初衷。”林泓明酒行未减,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休你?别拿这些来吓唬我。”宝钗泪如雨下,哽咽地说:“大年下的,家家户户骨肉团圆,只有二爷郁郁寡欢,若是因为我让二爷如此不快,拿自己的身子作践,又是何必呢?不如我去了,二爷心里畅快些。只是二爷再是不快,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不然发了热,中了风那还了得。” 林泓明一听这话,酒性下去了一半,他低声问道:“便是我如此言语侮辱,你还要劝我保重,何必呢?”宝钗苦笑道:“别说我现在是你的妻子,规劝你是我的本分,便是不是你的妻子,见你如此也要劝上两分的。”林泓明问道:“你可知这样并不能让我对你满意,反而会更加厌 分卷阅读52 恶?”宝钗道:“忠言逆耳,我尽心便是。”林泓明神色有些动容,他呢喃道:“世上男子得你为妻再无所求,只是我不一样,我只想深山老林,安度一生。”宝钗见他肺腑相告,便也放下矜持,说道:“我不知二爷为何厌我?也许我不符合二爷择妻的标准,也许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只是人活世上,哪里能事事满意。不说我们,便是皇家子弟又岂能事事如意,不过是得过且过,让自己过得舒心些罢了。二爷年轻新贵,在外人看来,少年得志,皇上新宠,何等风光,谁知也是如此烦闷?二爷说想去深山老林安度一生,我想说,便是深山老林又能如何?便没有烦恼了吗?二爷也许会认为,我这样说是贪图世上繁华,其实若是心静哪里用去深山老林躲避,便是身处闹市也能坦然处之。” 林泓明看着宝钗,心里十分惭愧,按说自己也是活了两世的人,竟不如一个小姑娘活的通透明白。他长叹一声,说道:“我们回屋吧。” 雅琪见林泓明出来,心里十分高兴,对新奶奶更是放心。宝钗扶着林泓明进了主屋,吩咐雅琪:“去给二爷打热水来烫烫脚,准备热毛巾敷脸,再去熬一碗滚滚的姜汤来。”雅琪笑着跑去安置了。林泓明道:“何必这么麻烦,我身体一向健壮,不会有事的。”宝钗道:“还是小心些好,眼看就要年下了,二爷若是染了风寒,自个受罪不说,还要去请郎中,一家子过年闹得人仰马翻,郎中也嫌麻烦。”林泓明笑道:“说的也是,让宝姐姐费心了。”宝钗看着他的笑颜,一时有些心酸,成婚将近半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着同她说话呢。林泓明用热毛巾敷了脸,感觉舒服多了,他脱了袜子,将脚放进烫烫的热水里,一时全身暖洋洋的,他惬意地问:“林妹妹哪里没事吧?”宝钗给他端来冒着热气的姜汤,说道:“没什么大事。姨妈虽然有些不如意,姨父是个明事理的,不会为难妹妹的。再者千青在哪里,他们也会顾忌些。等过了年,开了春,我们就派车将妹妹接了来。”林泓明点点头:“只要舅母不出幺蛾子,我看在妹妹和宝兄弟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他们。虽然不能保全富贵,也能衣食无忧。”宝钗笑道:“凤姐姐明白着呢!琏二哥哥也是个明白人,我来之时,还说置些银子产业,也好有个盘算。”林泓明道:“凤姐姐手里有些产业,虽然不多,过日子的钱却也够了,舅舅、舅母、大嫂子等人虽然拮据些,却也过得去,我也算仁至义尽了。若是他们老实,等风头过了,给琏二哥哥在金陵谋个闲差,也算圆满了。” 过了元宵,林泓明派车去接,等了好些天竟然没有音信,林泓明不放心,打算亲自去一趟,还没等出发,千青来了信,原来王夫人以黛玉成婚多日无孕为由,准备给宝玉纳妾。宝玉原本不肯,王夫人强硬,只得屈从了。贾政虽然不同意,奈何王夫人说,外甥女身子弱,不适合生养,不如找个身体强壮的放在屋里,早晚填个子嗣,也好绵延子嗣。虽然是妾侍所生,也是黛玉名下的,岂不两全其美。林泓明大怒,即可命人将黛玉接回,断了贾府一切开支,收回原本所赠银两,并给金陵一些小官小吏打了招呼令其照应贾府。 东风送恶,欢情薄。车马懒洋洋地驶进京城,林泓明在大门前焦急地等待着,黛玉一下车便红了眼圈。林泓明满是心疼:“好了好了!有我在,不会让妹妹受一丝委屈。”宝钗亦是安慰道:“放心吧,二爷定会处理好的。我们先进屋再说。”几人进了屋,林泓明问道:“千青在信里说的不全面,舅母何以突然要给宝兄弟纳妾?”黛玉道:“舅母纳妾的心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若不是我还好些,是我自然要纳妾的。”林泓明怒道:“天下竟有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吃着妹妹的,穿着妹妹的,竟然还欺负妹妹。没有这样的事。”宝钗劝道:“你先消消气。舅母这样做自然是准好了足够的理由,不然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行事。眼下还是商量对策为主。”林泓明道:“宝兄弟什么意思?”紫鹃道:“二爷是知道的,宝二爷一向对咱们姑娘是真心的,自打来了贾府,那是放在心坎里护着,什么吃的、玩的没有不想着的,只是到底为人之子,哪有不受辖制的。太太发了狠,连琏二奶奶都骂了,宝二爷也不敢说什么。临来的时候,宝二爷眼睛都直了,太太也没说软话。”林泓明冷笑道:“那敢情好,既然她不仁,也别怪我不义。”宝钗道:“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如果姨妈以妹妹无后为由,便是告到圣上哪里也是无用,妹妹还落下善妒不孝的名声。”林泓明问道:“以你说还怎么办?”宝钗道:“直说妹妹身体不好,打算到庙里祈福,没个三年五载不回来,断了他们的钱粮,他们没饭吃,自然就气短,再知会一些金陵旧友,让他们吃些苦头,时日长了姨妈自然就明白了谁都不是傻子。再者给凤姐姐说一声,让琏二哥哥和姨妈家分开,以凤姐姐的性子是不会接济姨妈的。虽然凤姐姐损失了些,我们送上些银钱和庄子,凤姐姐是聪明人,会明白的。”林泓明听着有理,便着千青去办。 第29章 王氏低头 忙完了公务已是深夜,林泓明回了府换了常服问道:“妹妹可开心些?”宝钗将他的官府搭在架子上,说道:“好多 分卷阅读53 了。中午我和妹妹在方壶胜境吃的饭,还请来了二姐姐,大家说说笑笑,妹妹还高兴些。”说着,宝钗令莺儿摆饭。林泓明向四处看了看,问道:“雅琪怎么不在?”宝钗道:“前些日子,我开了库房,拿了两匹缎子,天儿眼看就要转暖了,也该给丫头们做两套新衣裳,正巧有两匹上好的蜀锦,那颜色和花样都是妹妹喜欢的,我便雅琪给林妹妹送过去了。” 林泓明道:“难为你想的周全。既如此也该拿出几匹来给你母亲送去,就上就三月三了,我想着将你母亲请来,我们好好聚一聚。”宝钗忙着布置了晚饭,林泓明看了看,说道:“今儿怎么如此丰盛?我们两个哪里吃得完?”宝钗道:“二爷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林泓明这才想起来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他倒了一杯酒,敬宝钗:“宝姐姐费心了,我敬宝姐姐一杯。”宝钗笑道:“这有什么,不过是分内的事。”林泓明反驳道:“虽然是分内的事,难得宝姐姐上心,事事想的周全。”宝钗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碟子里,说道:“这是二爷最喜欢吃的干笋肉丝,是鸡汤喂了才下的锅。”林泓明尝了尝说道:“果然鲜得很。”说着也给宝钗夹了一筷子紫茄:“这道风味茄子你尝尝。”宝钗举箸夹了,尝了尝,说道:“这道菜的味道倒是奇特。”林泓明道:“这道菜是我亲自教的厨子,用桂鱼熬了姜汁,拌了糟油,待茄子炒的七分熟后浇上去,用香油提了味出锅,香而不腻,烂而不失原味。”宝钗笑道:“俗话说,君子远庖厨,没想到二爷对厨艺还有造诣。”林泓明道:“君子远庖厨不顾是提醒男子莫要玩物丧志,偶尔娱乐一下还是可以的。”宝钗又道:“张弛有度乃是处世之道。”林泓明又吃了两口,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问道:“妹妹的事怎么样了?”宝钗试了试嘴角,说道:“我拿了二爷的帖子拜上金陵府孙老爷,千青亲自送去了,日前回话,孙老爷去了贾府,说是贾府里有些建筑逾制,若是追究起来是大罪,姨姥爷吓得脸色铁青,已经去请罪了。”林泓明笑道:“这个孙道台都是精明。凤姐姐哪里呢?”宝钗笑道:“凤姐姐更是厉害,先是装病睡了两天,辞了一切事务,然后在北城买了一座宅子,竟不声不响地挪了出去,姨妈差人去请,竟说病倒了,起不来身。”林泓明赞道:“凤姐姐向来当机立断,是个做事的人。买宅子的钱怎么说?”宝钗添上一盏茶,说道:“我已经让千青说明白了,一千两银子作为买宅子的银钱,金陵城西有一个庄子,大约20顷,年利1000两银子。凤姐姐是个会算计的,哪里会不依。”林泓明哼了一声,说道:“我已经断了贾府的供给,若是舅母还是坚持,我倒是有几分佩服她。”宝钗笑道:“凤姐姐来信说,自从贾府里断了钱粮,王夫人连吃白米的钱都没有,前几天拿了家里的几个瓶子去当,还被人给砸啦。”林泓明叹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想着妹妹既然嫁了过去,自然要充些门面,别让大家脸上过不去。于是给了银钱让他们置些产业,谁知他们竟然认为我们是那软柿子好拿捏。”宝钗道:“这样一来,下次他们就是折了两条筋也不敢了。”林泓明不以为然:“本性难移。只有抓住了他们的命脉才能听话,若是松了就自个跑了,若是太紧,就要断了。待这件事平了,也不必给他们置什么产业,每月按份例送钱,过的紧张些,他们也有个忌讳。” 过了半个月,王夫人携宝玉偷偷上京来,宝钗接了安排前厅吃茶。王夫人哭诉道:“金陵的孙老爷非说什么违制,将老爷带了去,说是要关牢子,我好说歹说,衙门才透出信来,违制建筑严重的罚银1000两,判刑5年,轻微者罚银200两,判刑两月。我写信给外甥,却迟迟没有回音,没办法只好偷偷上京来。”宝钗道:“这就奇了,府里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定是小厮们懒惰误了事。”两人正说着,雅琪来报:“二奶奶,二爷的挂珠不见了,明儿去赴宴还要带呢,您去找找吧。”宝钗得了信,向王夫人赔罪道:“姨妈稍坐,我去去就来。”结果一去一大晌,连个影子也不见,眼看过了正午,连个伺候茶的人都没有。王夫人心里有气却不敢发作,本想着一怒之下离开,想着来时是当了家里唯一值钱的衣裳,现下连回去的盘缠都没有,哪里敢意气用事。 林泓明早已得了信,因此到了昏天黑地才回了府,远远看见了王夫人,故意提高了嗓门,问道:“你这小妮子,家里来了客人也不知会一声。”王夫人忙站起来,说道:“外甥,你可回来了。”林泓明问道:“舅妈怎么来了?也没人给我说一声,我好早些回来。”王夫人自然知道他们故意的,也不能说破,只能顺着台阶往下走:“外甥公务繁忙,哪能因为一些小事耽误正事呢。”林泓明笑道:“舅妈来了自然比不得平常小事。只是圣上有旨,舅妈等人不得离开金陵,舅妈怎么私自进京了?”王夫人听了,哭诉了一遍。林泓明听了,故作惊讶:“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前些日子听千青说,宝兄弟要纳妾了,我想着舅舅到了金陵见了故交旧友应该顺风顺水,滋润的很呐,怎么几天不见就下了大狱了?”王夫人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尴尬不已,勉强笑道:“不过是说笑而已,哪里就纳什么妾了。宝玉和黛玉 分卷阅读54 成婚不过一年,正是新婚燕尔之时,怎么会纳妾呢?”林泓明纳闷道:“不是吗?还是千青搬弄是非?我听说舅妈连新房都布置好了,只等着来年抱个大孙子呢。我想着,宝兄弟是我的亲表弟,我还预备着大礼呢。”王夫人擦了擦汗,赔笑道:“没有的事,我同黛玉开玩笑呢,想是千青听岔了。有了黛玉这样的儿媳妇,哪里还讨什么妾。”林泓明拍腿叹道:“舅妈不早说,妹妹知道宝兄弟要纳妾,心里想着,自己身子弱,如果妾侍能添个一男半女也是好事,便去了庙里祈福,没个三年五载不回来。说为了表示诚心,一应杂念都应放下,把家里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我打理着,说烦劳我几年,等宝兄弟有了孩子再接过手。我想着,宝兄弟既然有大把的银子纳妾,哪里还需要妹妹这点子零用钱,便直接省去了,不然外面的人知道了还以为舅妈等人贪图妹妹这点子嫁妆呢。咱们贾府世代簪缨之家,可不能丢了脸面。”王夫人满脸通红。林泓明继续道:“至于舅舅的事,我身为京官也没办法,我朝法律,京官不得结交外官,我想那孙老爷不是个糊涂的人,自然会秉公办事。舅妈不用太担心。” 王夫人被逼的走投无路才来了京城求见林泓明,今见他油盐不进,实在无法,只得丢下老脸,赔礼道歉:“外甥你是大人有大量,我一届妇人,没什么见识,不过是听下人挑唆了几句便错了主意,黛玉走后,我也知道错了,本想着找个机会解释开来,谁知道你舅舅出了这档子事,一时着急就先丢下了。”林泓明打断她,笑道:“舅妈这是什么话。纳妾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事,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宝兄弟是舅妈的心头肉,纳一个妾算什么,便是三房六院也使得的。我也累了,舅妈还是早早离京吧,不然被有心看见了,又是一项罪过。”王夫人泪如雨下,乞求道:“外甥就是不看你舅舅的情面,还请看在已故的老太太的情面上帮衬一二。舅妈实在是没主意了,舅妈也老了,以后家里的一切还是年轻人说了算。”话说道这份上,林泓明不好一直僵着,便问宝玉:“不知宝兄弟怎么想?”宝玉流泪不止:“我自然是想着林妹妹的。”林泓明又道:“宝兄弟一向至诚,我是知道的,算了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少不得求人。不过,我妹妹那里还请舅妈去劝劝,她一直待在庙里也不是个事。既然宝兄弟不纳妾了,以后还少不得妹妹添香火,若是一直住在庙里可怎么好?”王夫人忙道“那是自然,我这就去庙里将媳妇请回来。”林泓明接着说道:“另外,妹妹身体本就弱些,若是逢年过节来回奔波少不得受累,对承继香火不益,还是请舅妈和舅舅上京来,我请旨圣上,每隔两年,中秋和过年的时候允许舅舅等人在京里待上半个月。再者家里的产业还是别置办了,舅妈和舅舅年纪大了,大嫂子还要照顾兰哥,别再累着了,每隔三个月我会让小厮派人将月例银子送过去,舅妈就颐养天年,等着享清福就行了。”王夫人哪里肯依,本想据理力争,林泓明紧接着说道:“不然,还是舅妈当家,我们小辈学着些,舅舅的事我们也许处理不好,让舅妈失望。”王夫人即可闭了嘴,只得连连答应。 这时,宝钗走出来说道:“二爷总是丢三落四的,废了好大功夫才找到那珠子,不然明日同僚笑话还不失了脸面。”林泓明自责道:“都怪我粗心,劳夫人忙了半天。”宝钗笑道:“还好找到了。天儿也黑了,姨妈也饿了,我们用饭吧。”林泓明道:“是该用饭,只是妹妹不知用了没有?舅妈来了,也该来问安。”王夫人忙站起来,说道:“我先去庙里看看黛玉。”林泓明道:“这样吧,天儿也黑了,我们一道去吧,不然城门关了又是麻烦。”王夫人去了庙里,劝了两个多时辰,宝玉又再三赔罪,黛玉才回了家,一家子草草用了些饭便歇息了。第二日,王夫人离了京,林泓明又安慰了几句宝玉,过了五六天才写信给孙老爷,送了谢礼,贾政才被放了出来。 第30章 南山终老 十载春秋,红香消散,林泓明已经拜为户部尚书兼上书房大臣,恩赏信国公,加封林泓明嫡妻薛宝钗为郡夫人。批完了奏折,林泓明只觉得心累。他合上诗书,走到中庭,望着院里的桂树出神。宝钗走了来,说道:“都十月了,爷当心着凉。”林泓明拉住宝钗的手,说道:“你也当心些。可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最近我只觉得乏得很。”宝钗安慰道:“老爷不过三十,正当壮年,何来年老?定是国事繁忙累着了。不如去歇一歇吧?”林泓明笑道:“还好,身上都不觉得,不过是心累。你陪着走走吧,去妹妹哪儿看看。”宝钗哪有不依的,忙给他系上披风,吩咐丫鬟:“掌灯来。”林泓明摆手道:“不要让丫鬟跟着了,我们两个走走清净些。”到了后院,过了院墙,林泓明开玩笑道:“我想着再过几年,垠哥长大些,我就去山上住着,万事不问,岂不自在?”宝钗笑道:“那也不过四十,怕是圣上不肯恩准。”林泓明叹道:“古训急流勇退,方是长远之道。而今我已再无加封,唯有勤谨公务,上辅君主,下济百姓,圣上念我勤恳至诚让我老有所乐便是福气了。” 说着到了方壶胜境,黛玉正和紫鹃说着话,见了林泓明忙站起来说道:“哥哥来了 分卷阅读55 。”林泓明问道:“宝兄弟呢?”黛玉道:“前儿宝玉的生日,妙玉送了拜帖来,宝玉正回帖呢。”林泓明道:“妙玉孤高自许没想到对宝兄弟高看一眼,我去看看宝兄弟写什么呢?”说着自己进了屋。宝钗拉着黛玉坐下说道:“这些年来,花开花谢,人来人往。不知多少人去了,又不知多少人来了。难得的是我们一直这样守着,不然日子多么难熬。”黛玉道:“是啊,二姐姐倒是来几次,不过也是有限的。四妹妹自从去了庙里,对我们向来不见,三妹妹和了亲,更是此生难见了。”宝钗虽然也感慨,可是她心胸开阔些,说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们能这样伴着便是幸运了。”林泓明和宝玉走出来说道:“妹妹可别伤心了,好歹湘云妹妹一直陪着你们,有她和你说说笑笑日子可不快活。”说着问紫鹃:“湘云妹妹呢?”紫鹃回道:“云姑娘想吃鹅掌鸭了,怕小厨房做不出那个味来便亲自去盯着了。”林泓明道:“看看云妹妹忙完了,如果忙完了便请了来,我们商量些事情。”刚说完,史湘云笑哈哈地过来:“林哥哥来了。正好小厨房准备了螃蟹,你们可有口福了。”宝玉道:“说道螃蟹,我便想起了哪一年云妹妹做东道,宝姐姐请薛大哥哥送了两篓大螃蟹来,我们作诗、饮酒、吃螃蟹,何等快乐。而今物是人非。”林泓明想起昔日贾府也是感慨,说道:“世事变迁,难以预料。做好自己便是了。前天宝钗已经着人去庵里看了四妹妹,添了香油钱。你二姐姐也算双全,周大哥敦厚,现今儿女双全。妹妹也是长大了,虽然身子弱些,却也有个哥在身边逗逗乐了。苓哥呢?”黛玉笑道:“他玩了一会子乏了喝了一碗粥睡下了。”林泓明问道:“苓哥快八岁了吧?”宝玉道:“再过一个月就满八岁了。”林泓明道:“舅妈也殁了两年了,只剩下舅舅一个人在金陵老家却也寂寞,虽然有琏二哥哥照应着,到底没有亲儿子在身,不知道还不诽谤宝兄弟。昨日圣上提起舅舅还说,虽然办事不足还算老实,免了罪责,我想着苓哥也快八岁了,不如回了金陵在舅舅身旁逗个乐子也好些。”宝玉道:“那当然好。”黛玉道:“这样也好。”林泓明道:“也不急,等过了苓哥的生日再走也不迟。我先修书一封给琏二哥哥,让他先将家里的房子修缮一番,定要住着舒服才是。”吃了饭,几人说了会子话林泓明和宝钗才离开。 到了屋里,宝钗问道:“你向来放不下妹妹,怎么舍得让她回金陵?”林泓明擦了脸,说道:“舅妈已经不在了,妹妹就是去了金陵有紫鹃和鸳鸯照看着也不会受委屈。再者舅舅念及大了,身边也该有人伺候着,我这做外甥的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另外,我近几年做官的心也歇了,想着过几年回姑苏老家养老,等蓝哥和南姐大些,我便去递上辞呈。没有我在,妹妹一个人在京城也不好,还不如回了金陵。你准备2000两银子给千青让他给琏二哥哥送去修葺房屋,务必将房子修的敞亮些,该圈上半亩地修个园子,妹妹烦心时好逛逛。妹妹爱竹子,就将主屋拆了重建,屋子周边定要修建的幽静美观。妹妹去了定然喜欢,另外云妹妹的屋子也好收拾好。”宝钗忙应下。林泓明又道:“你母亲年纪也大了,薛大哥哥也不在了,虽然你常去,到底不在身边,凡事顾不过来,不如接了来,我已经探明薛柯兄弟的话了,他也同意,不过是百年后摔瓦罐送终而已。”宝钗听了心下高兴,连忙道谢。林泓明又道:“不过是尽尽本分,没什么。”宝钗替林泓明宽了衣裳,眼角湿润,说道:“老爷待我如此,我不是那不感恩的人。大家子谁不是三妻四妾,老爷却是独我一人,我们又有了蓝哥和星姐,也算是双全了。我哥哥不争气,坑了自己和母亲,老爷也不嫌弃,还一直照应着,我这心里一直都明白的。”林泓明帮她擦擦泪,劝慰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宝姐姐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让我万事无忧才能一直走到今天。” 黛玉和宝玉走的那天,林泓明和宝钗一直送到码头,千叮咛万嘱咐千青:“我今儿把妹妹和宝兄弟一路的安全全交给你了,一路上要再三当心,切不可大意。饮食上,穿戴上,用具上,往来船只都要再三盘问,切不可出丝毫差错。虽然这是我们家的船,船上一众奴仆都是自己人却也当心,你把那五十护卫放在各处守卫严防路上盗匪。我已经给各路节度使送了书信,一路上照应着。”黛玉道:“哥哥且放心吧,千青是做事老了的,这点子事他不会弄错的。”林泓明又叮嘱宝玉:“宝兄弟也要伤心些,一船的人,杂事多得很,你要操心了。”宝玉忙道:“林哥哥放心吧!”林泓明又吩咐黛玉:“妹妹身子弱,一路上要当心,若是不舒服了赶紧靠岸请大夫,虽然我们船上带了药材,却不全面,还是去药铺牢靠些。”说完又吩咐了紫鹃和鸳鸯。最后对史湘云说道:“云妹妹是个爽快人,妹妹那里想的不周全,你帮衬些。到了金陵给我回信,好让我放心。”只说了大半个时辰才出发,惹得一众小丫鬟偷笑。 又过了七八年,林泓明越发有了隐退之意,只是几次说话都被圣上绕开了,正巧垠哥也十五了,林泓明考了他的学问,便送去了太学。宝钗管教儿女甚是严格,垠哥也聪明好学,才学一向说得过去。去了太学,更是进益 分卷阅读56 了。今儿旬假,回了家,宝钗问及在学里的事,蓝哥说道:“还好,大多还是知道读书的,便是一些不知道的也不太张狂,毕竟以后来来往往少不得人情。只是岩叔家的小儿子顽劣些,时常出去鬼混。”宝钗道:“可是忠顺王爷家?”蓝哥说道:“就是他家,自从老王爷去后,岩叔袭王位,对小儿子的管束便少多了,再者几房庶出的也不安生,一家子乱糟糟的。”宝钗说道:“这是人家的家事,你不要掺和,只管念好自己的书就是了。你父亲十一岁便是举人,十四岁便是榜眼,古往今来可是少有,你十三岁得中举人也算出息,只是还是要努力些。”林泓明也道:“你母亲说的对,虽然我们是爵位之家,可不能靠着爵位度日,富贵之家不过三代。你可要记住了。”蓝哥连连点头。南姐说道:“哥哥也算勤奋了,父亲母亲就不要操心了。”林泓明甚爱此女,忙道:“你也是,和你姑姑一样爱书。平时也要注意些,当心熬坏了眼睛。才十二岁,还是玩的年纪。”南姐嗔道:“父亲可是偏心,哥哥但凡偷些懒父亲便是督促,我每日里不过三四个时辰,父亲就要我歇着,难道女子就不用读书?”宝钗骂道:“你这小妮子居然敢说你父亲,越发反了,快住嘴。女子识些字不错,可是终归要在针线上下功夫。”林泓明忙道:“夫人莫要这么说,世道对女子不公,虽然不能科考读写书也是好的,南姐喜欢便随她。”宝钗道:“在家里随意些便罢了,若是嫁了人说这些话可不是让人笑话。”林泓明不屑道:“那又如何,我的女儿品性高洁,岂是那些俗物能比的,便是我养一辈子又如何?”宝钗赶紧打住他:“快别说了,越发惯着她了。”薛姨妈笑道:“姑爷真是一颗拳拳爱女之心。”宝钗问道:“前几日,妹妹来了信,芋哥上京来给你拜寿。”林泓明怪道:“蓝哥刚过了十四,还小,怎么能放心他一个人来?”宝钗笑道:“妹妹心细,这是惦记着你。苓哥刚过了秋闱,得了第,也算举人了,正好和蓝哥一起在太学里读书,也好有个照应。”林泓明赔罪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 上书房里,林泓明递上奏折,乞求道:“臣近下处理事务只觉心有余而力不足,请圣上恩准老臣告老还乡。”圣上叹道:“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三次递折子了。”林泓明道:“臣这一生有三人待我恩重如山,生父与我有生养之恩,义父与我有再造之恩,圣上与我有伯乐之恩,臣感铭五内,只是臣已年老,若是不退,怕是耽误国事。”圣上知道留他不住,只得说道:“你先跪安吧。”待林泓明退下,圣上道:“传光禄大夫林菘蓝来!” 过了半个月,圣上提了林菘蓝为吏部尚书兼内阁大臣,贾子苓为太常寺卿,赐银千两,恩准林泓明告老还乡。到了渡头,林泓明嘱咐林菘蓝:“凡事要为圣上和百姓考虑,切不可违背良知。”林菘蓝忙应下:“父亲放心吧,您对我的教导,我会谨记的。”林泓明转向贾子苓,说道:“你也是,位高权重不是好事,更要谨慎小心,一心为民,为圣上分忧。你们都成家立业了,凡事也不用是操心了,只是一点要记住,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你们要修身养性,平时勤谨公务,为民造福,闲暇读书耕地,不可忘本。”两人含泪应下。林南星哭道:“父亲和母亲为何不在京城多待些日子?”林泓明笑道:“都多大了,还哭鼻子。我都要六十的人了,也该回姑苏歇歇了。子苓对你一心一意,你要帮着他,不要让他有后顾之忧。”宝钗又叮嘱了几句,方依依不舍地上了船。林泓明看宝钗还在抹泪,递给她手绢笑道:“孩子们都长大了,也该脱离我们独立了。若是我一直在他们身边,他们永远长不大。”宝钗哭道:“我也知道,只是蓝哥和南姐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一下子离得这么远,一年也不上几次,心里着实难受。”林泓明安慰道:“我自然知道。这样,我们去先拐道去金陵,见见妹妹他们,祭拜岳母、舅舅,再去姑苏。”这样一说,宝钗心里好受了些。 到了金陵,林泓明在贾府住了几天,祭拜贾政等人后启程回了姑苏,买了一座无人问津的荒山进行改造,建了一座庄园,过上了隐居的生活。每日里游山玩水,下棋作画,念经诵佛,很是安宁。宝钗是个随分安时的人,自然住的安逸。圣上几次打发人来问,见林泓明决心退隐,也不好再说什么,下了几次旨意慰问便罢了。 这日,林泓明拄着拐杖游山归来突然说:“给我收拾好,我要去了。”宝钗不解,问道:“老爷。你要去哪儿?”林泓明道:“要去该去的地方!今日我在山上打了个盹,梦见了警象仙子对我说‘你守住了本心,该回去了’妹妹走了,我的使命也完了,也该去了。待我去了,不要铺张浪费,一切从简。”宝钗顿时留下泪水。说吧,林泓明闭目去了,享年七十三岁。魂魄悠悠忽忽来到天外,警象仙子道贺道:“大局无改,本心难得,虽改女子之身,位列朝臣,亦为女子证言,算是尽力了,去吧!” 林泓明去后半年,宝钗也去了,林菘蓝将二人合葬。墓碑有云:何生未生,何云未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