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钟意》 分卷阅读1 书名:何止钟意 作者:萝北二饼 文案(c6k6.com): 双向暗恋 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偷偷看你的时候,对上你看过来的眼眸。 ——而我最开心的事情,是我习惯性地转身望向你时,你刚好也正笑着望向我。 钟意从没有想过,自己暗恋了七年的人原来一直也在小心翼翼地向自己靠近。 当有一天,我喜欢你的秘密被你发现。我才这知道这偌大的N大里,命运注定了我们会再次遇见。 一日何渠琛等钟意下课,在楼道里搭话正在追钟意的小学弟。 小学弟捂紧了装满了胡萝卜羊肉丸子的透明饭盒,很是警惕:“学姐她喜欢吃胡萝卜。” 高大的男生半倚着护栏,低声轻笑—— “喜欢个屁。” Tips: 1.全程1V1甜文,主校园,从高中到大学,天文系醋缸 2.一个慢慢的暗恋文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渠琛,钟意 ┃ 配角:连载中《你看这幢楼,多亮「娱乐圈」》 ┃ 其它: ================== ☆、楔子· 一根胡萝卜 何止钟意 萝北二饼/文 大一刚开学,办好入学手续的钟意将手中一沓通知文件交给一旁的钟母,和钟父一人拖着一个大箱子就要往宿舍楼走。 箱子大而沉重,拖着有些吃力。还没迈出几步,她的面前便出现一只白净的手。 被拦了去路,钟意抬眼间顺便用纤细的手腕抹去额头上涔出的汗水,有些疑惑。 站在面前的是一位拿着话筒的学姐,身后还跟着扛着机器的一位学长,两人似乎是学校电视台或是新闻部的人。 学姐见她抬头,笑得很温柔:“你好,可以采访一下你为什么选择来这所学校吗?” 高挑纤细而又白皙的身影在刚脱离炼狱高中的新生大军里很是显眼,他们刚弄好设备,一打眼便看到了钟意。 不施粉黛,干净简单,淡淡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八月底的太阳毒辣得很,钟意有些受不了刺眼的阳光,眼睛微微眯起。 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话筒,意识到没有办法推绝这个采访,她顿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开口—— “因为一个人。” 一个喜欢了多年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就是一个小小的暖心的暗恋故事。 ☆、两根胡萝卜 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不知不觉也练就了一身的本领: 听声识人、从茫茫人海中一眼便找出他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摸清了他的课表…… 我甚至能准确地辨别出他身上淡淡的茶香。 虽然那茶香,从未为我停留。 ——意和的微博 即便已经在B市生活了那么多年,钟意还是有些不适应B市的夏天。 尤其是接连说要下雨却一直没有下的B市夏天,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如果换做之前的钟意,她在这个天气一定是往最凉快的老师办公室里跑的最勤的人。 只是这一次……钟意敢说,她从来都没有那么渴望过夏日的温暖。 钟意将手中红色水笔的笔帽仔细地盖上收进手心,有些忐忑地将面前办公桌上的那一张卷子向桌子另一端推了一下。 卷子被红笔改得密密麻麻,卷头上是一排黑色加粗铅印字——南华中学秋季学期文科班物理第一次周测。 卷子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卷子,题是她怎么也混不熟脸的题。 坐在旁边座位上正批着作业的老太太手一顿,推了一下眼镜,连看都没看战战兢兢的小姑娘一眼,右手已经事先将钟意的卷子扯到自己面前。 南华中学有三宝,高中语文齐老先生,B市高考最高分保持者傅云实掰坏的校门口烫金校名,和全市出了名的脱单玄学之地小礼堂。 南华中学还有仨魔鬼,高中物理宋老太太,B市高考理综出题组常客南华高中理综教研组组长老李,以及比大姨妈还准时的月考排行榜。 钟意咬着已经失去血色的嘴唇,不安地盯着传说中宋老太太的脑顶,心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南华中学是B市几所有名中学之一,一直和市一中争夺B市最好中学的头衔。 宋老太太本来只教理科重点班物理,今年带的也应该是高三那一届,但没想到今年本来要带新高二文科重点班物理的老师住院了,学校便让她来接手。 虽然B市文科生在高二第一个学期学完物理,在一月份进行学业水平测试之后就不用再学了。 水平测试很简单,又是文科重点班,学校本以为宋老太 分卷阅读2 太不用花太多的时间在高二上。 但这半年还没开始,理科差生钟意就已经被宋老太太盯上。 “行,这次终于改对了。”宋老太太一边说着,手上麻利地用红笔在钟意刚写上去的演算步骤上挑了个红勾,“你暑假回来的摸底考考得怎么样?” 钟意眼皮一跳,嘴上笑呵呵地开始打哈哈:“也就……那样。” 宋老太太指着自己手中一片飘红的卷子,刚要挑眉说些什么,便被不远处沉稳好听的声音打断:“宋老师,您找我?” 男生的声音还带着些变声期结束后的沙哑,因为是在办公室里,又刻意压低了些声音,便显得更加低沉。 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却也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听到他的声音。 钟意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站姿,身子却有些僵硬,努力竖起耳朵听着后方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声音。 在声音有些杂乱的办公室里努力分辨着他的脚步声,以此来丈量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回去好好把之前的教材都看一遍,这个学期新的知识很少,十一假期前后我就会带大家开始复习,你一定要好好听讲。”刚接手这个班,又总归是个软糯的小姑娘,宋老太太没有说什么重话,“你先回班吧。” 宋老太太话音刚落,钟意便闻到一抹淡淡的茶香。 像是她最喜欢的大吉岭茶的味道,但仔细比对起来又不太像。 来人一双腿修长步子大,迈起步子来带了些不远处立式空调吹出的凉风。 已经无暇去细品他身上的淡香,早就明显感觉到脸颊上发烫的钟意又将头埋低了一些,握着红笔的手不自觉地插在校服口袋里,又在口袋里偷偷将手心收紧。 “谢谢老师。”她有些含糊地小声嗫嚅了一句,又向后挪了一步。 她飞快地转身,却又带着小小的妄想通过这飞速的转身偷偷抬眼看一眼他。 他穿着南华的白色制服短袖衬衫,细碎的黑色短发稍稍遮住了些额头,衬得肤色白皙透亮。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圆框眼镜,应该是刚上完课忘记摘便来了办公室。镜片后那双浅褐色的眼睛正…… 看着她。 偷看被当场抓包的钟意呼吸一滞,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憋出来。 他稍稍提了一下嘴角,像是沐浴着春风和煦地笑了一下,微微颔首跟她打了个招呼。 本是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之间的问好,钟意却早已乱了阵脚。 她像是小鸡啄米似的连忙回点了好几个头,却又瞬间意识到这样的自己有多傻。 下一秒,后悔得无地自容的小姑娘身体先于大脑,几乎是拔腿落荒而逃。 将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关上,钟意才终于缓缓将刚刚那口气完整地呼了出来。 又接连做了两个深呼吸,她才握紧了自己手心的红笔向楼梯间走去。走了没几步又想到刚刚面对何渠琛时,自己的表现,认认真真地复盘了自己的整场表演,钟意恨不得把自己丢进不可回收的垃圾桶。 明明不过是一个礼貌性的点头问候,不过是一场他很大可能不会记得的点头相遇。 她却把这真的当做了一回事,为自己刚刚没有好好地表现而懊悔,却又暗中悄咪咪地祈祷…… 虽然不过几秒,但喜欢的人可以在这几秒钟,注意到自己。 钟意舔了一下刚刚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的嘴唇,顺着回荡着两层楼不同的喧嚣的楼梯间下楼。 南华中学不久之后便是百年校庆,这几年学校为此修缮了不少设施,又重新盖了一栋专为高三使用的楼。 钟意在南华中学苦苦等了五年,这楼终于在她高二的时候建成。 也不知道今年南华抽了什么风,高中扩招,另一栋规划重建的教学楼又没建设好,只好将高二半个年级也暂时分去了高三楼。 钟意将手搭在有些冰凉的扶手上,仰头又向上看了一眼。 本以为他在学校的最后一年,她几乎不再能有机会偷偷掐算着时间去偶遇他,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 但是还好,能多看一年,便是一年。 “嘶,现在高二这帮孩子也真是,判好的卷子发下去让他们自己先改。结果我一收上来,什么样发下去的还是什么样收上来的。这帮倒霉孩子,根本就没动脑想自己哪儿错了,都等着我讲。”宋老太太将手中另一份卷子看完,有些生气地抬头跟何渠琛抱怨。 瞥见何渠琛的眼角还带着些未散去的笑意,老太太轻哼了一声,没了正形似的揶揄道:“认识?” “知道,但不算认识。”何渠琛收回视线,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被放在一边的卷子,视线最后在那个龙飞凤舞像是练过书法的签名上定格,在记忆中与多年前那个夏天那一张白纸上的名字重合,“钟意,升旗仪式上念过很多次她的名字,名字很特别。” 只是一眼,便能记住。 回到熟悉的楼层,钟意刚走到 分卷阅读3 班级门口,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同桌,叹了口气,又转身折了回去。 蓝色的车棚建在学校最不起眼的角落,闷热夏日的下午,寂静角落里的摄像头中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穿着制服衬衫校服的女生正抱着一本书在小径上来回踱步,左手手臂上搭着同样顺手从路过的朋友身上扒下来的薄外套,以一种奇怪的路线来回反复游荡。 虽然这是在南华读书的第五年,钟意依旧不熟悉躲过摄像头偷拿外卖的业务。 想起刚刚体育课后,那位唐遇女士将爪子往自己的肩膀上虚弱一搭,耍无赖跟自己玩了三十二局石头剪刀布,钟意就恨得牙痒痒。 终归是自己交友不慎,被卖到学校角落里和外卖小哥对暗号。 十分钟的课间,又是下午两三点钟,只有饭后才会有老师溜达的车棚小路只有偶尔几个学生路过。按照《南华学生魔法修炼禁.书》中的分析,几个监视车棚的摄像头里,有一个站在路灯的杆子上面。 路灯距离灌木丛有一小截的距离,刚好能容下一个人,是监控的死角。 钟意很少做这种小动作,紧张得不行。 她不时地在车棚小路上走来走去,偶尔低头看两下书,装作正在背政治的样子。 盼望着,盼望着,一抹迅捷的蓝色身影进入钟意的视线。 估摸着这个时间点外卖的也就只有自己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左腕上的深蓝色手表。 动作间,藏在西服裤子里的手机适时地震动了两下。 确认过暗号,是自己点的外卖。 钟意迅速经过刚刚规划好的路线,闪到围栏旁:“唐女士的?” 外卖小哥点点头,藏在头盔阴影里的那张脸严肃无表情。 白色的学校围栏高高的,又有些密,顶部的尖角向校园内弯曲。 他熟练地拆开包装袋,一盒一盒地把寿司竖着从围栏缝隙中塞给钟意。 两个人动作极快,全程默契地不出声。每一个业务范围包括南华的外送员,都练就了一身堪比FBI的接头技能。 午后阳光正好,耳畔除了蝉鸣,只有塑料盒子挤压所发出的“嘎吱嘎吱”声。 一共五盒寿司。 钟意接过最后团成一团塞进来的袋子,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谢谢。” 小哥也压低了声音,脸隐匿在黑暗中:“五星好评。” “知道。”钟意点头,手上也不闲着,迅速撑开袋子把五盒寿司塞了进去挂在小臂上,又把外套往手腕处搭了搭。 直到摩托车发动引擎的声音响起,钟意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一边整理着外套,力求尽量完全遮盖住外卖袋,一边转过身准备回楼里。 毫无风险地有了新的口粮,她几乎是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这家店好吃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六亲不认的步伐停滞在空中,瘦削的背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虽然声音有些沙哑,但她还是立刻便分辨出他的声音。 低沉温柔,却又似乎夹杂着一些淡淡的笑意。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了自己有些颤抖的身子,才缓缓地转过身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侧身半坐在一辆自行车上的男生。 他双手抱臂,一条腿笔直地抵着地面支撑着平衡,另一条腿随意地搭在那条腿上,深蓝色的西裤衬得脚腕极白。 细碎的黑色短发干净清爽,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金色细边框眼镜微微反光。 男生整张脸都藏在车棚的阴影里,让她看不出他的表情。 何渠琛。 无数次在梦里和心里出现过的人突然站在自己面前,拿外卖的心虚连带着少女心事的悸动一起,在那一刻如泄洪般涌出。 钟意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拴着外卖袋的胳膊向后缩了缩。 明明刚刚才在办公室里见过,她想破头都想不出何渠琛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能晒死人的小路上。 高二还没正式开学,暑假补课期间就被出来晒太阳的学生会主席抓到偷订外卖,还人赃并获,成为南华笑柄。 这是什么神仙运气开门红? 人可以丢掉外卖,但不可以在暗恋的人前丢掉礼貌。 钟意清清嗓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学长好。” 女生耷拉着脑袋,鼻尖有些泛红。 何渠琛起身走到她面前,扫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染上了淡粉色的两只小耳尖,伸出右手,手心朝上摊开。 钟意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那只手,愣了一瞬,鬼使神差地伸出自己的右手直接握了上去。 触及他温暖干燥的手心时,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何渠琛扫了一眼覆在自己手心上的另一只手,抿起嘴唇。 对上他挑起的眉毛,钟意的假笑有些坚持不住了,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但她 分卷阅读4 钟意从来都是圆场大王,她头皮发麻地硬是握着何渠琛的手用力地上下晃了两下:“谢谢何学长体谅,合作愉快。” 何渠琛气笑了一声,动作却随着钟意的节奏点头,一脸配合。 却在她抽回手要转身开溜的时候,轻咳了一声:“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他的手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甚至还冲她勾了几下手指,瞟了几眼她那以不自然的形态下垂的薄外套,暗示的意味很是明显。 钟意身子一僵,冲何渠琛可怜地眨了几下眼。 后者也回眨了几下眼,藏在镜片后的一双眼里写着满满的“秉公执法”。 “……” 意识到躲不开这次的处分,钟意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哭丧着脸把左臂上的外套拨到一旁,撑开袋子:“高二六班,席轶。” 把戏做足,随口说了一个前两天刚交上去参加征文作品中的女主名。 何渠琛看上去并没有怀疑。 他低头冲袋子里扫了一眼,伸手拿了一盒:“晚饭的时候食堂找我,我给你钱。” 事情的转变让人摸不着头脑,等面前的人都走了,钟意才迷茫地看了一眼手中的袋子。 五盒寿司,只有最上面那一盒加州卷是她的。 缘分,大概就是你想吃外卖时,就被暗恋的人打劫了。 在青葱岁月的暗恋与口粮面前,钟意一直都坚定地做一个填饱肚子比虚幻感情更重要主义者。 咬了一下后槽牙,她深吸一口气,扭头便冲着越走越远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学长!够吃吗!要不要再来两盒?” ☆、三根胡萝卜 学校新建的物理实验室里冷气开得很足,只有零星几个人分散坐在硬邦邦的小圆凳上写题。 桌子上的阴影一闪而过,一盒加州卷便安安静静地躺在了一堆卷子里。 察觉到本来因为准备竞赛烦心而出去散心的同桌,此刻以肉眼可见的好心情回到了身旁,张木云也猜到了几分:“一向温柔的何主席怎么也开始薅羊毛了?” “饿了。”何渠琛翻看了一下莫名其妙出现在他桌子上的那一堆卷子,眼皮都不抬一下。 鬼才信你的邪。 “小姑娘?”张木云随口一个揶揄,注意力仍在面前那道题上。 何渠琛无视掉身边人的玩笑,从那一沓卷子里捻起一个角,抽出两张扔在张木云面前。 他坐在圆凳上的身子微微向后倒,声音懒洋洋的:“语文没过百,真好。” 张木云一记杀人的眼神立刻扔了过去,狠狠地扯过自己的那两张卷子。 “我过了。”何渠琛任凭他扯走卷子,还坐在一旁无辜地摊手。 “过了就滚吧。” 两个小时,何渠琛连动都没动那盒加州卷一下。 第一节晚自习是语文,他们这些偏科尖子生必须回班的绝望课。第八节课下课铃打响后,何渠琛把手上的那道题写完,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那盒加州卷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橘黄色,在他清一色黑白深蓝色的东西里是那么的闪耀,那么的夺人眼球。 感受到张木云异样的目光,何渠琛端详了一圈手中的那盒卷,声音里压着笑意:“饿了?” 张木云蹙眉,抿起嘴把笔收进笔袋里,并不想承认。 “一盒五十。” 张木云抱着自己的东西,跟上何渠琛,带着浓浓的鼻音哼出港腔:“何主席,你好绝情哦。” “一百,不收现金。” 张木云:? 一中对于学生管理一向严格,既不允许叫外卖,也不能出学校吃饭。 好在学校经过了几次学生抗议,在钟意上高中以后,学校新换的供餐公司做的味道比以前强了不是一丁半点。 第一节英语晚自习用一整节课来讲暑假后的摸底考卷子,比较简单,也就早下课了一些。 她们两个人端着餐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才陆陆续续有其他班的学生进食堂。 唐遇吃饭慢,屁事又多,为表歉意每次都是她去盛两人份的粥。 把胡萝卜剔出去之后的炖排骨总算让人有些食欲,钟意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毕竟在上二晚之前多留出些时间,就可以多偷玩一会儿手机。 食堂渐渐热闹起来,不停有人在她面前走过。 一个餐盘被轻放在钟意对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 钟意嚼着土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手的主人坐下来,紧接着是两张十元钞票被放在了他们两个餐盘中间。 “不是说了让你找我吗?”眼前的餐盘右上角的胡萝卜块被堆成了小山,何渠琛的眼神染上了些许笑意。 食堂里人多眼杂,不免有人会看到。 钟意莫名地感到紧张,她咬了一下嘴唇,就差把头埋进米饭里,声音闷闷的: 分卷阅读5 “不用了,就当是你不记我的名字的答谢了。” 何渠琛没有接话,只是没来由地冒出不相干的一句话:“胡萝卜里面富含抗氧化剂胡萝卜素,吃了之后对皮肤好,美白。” 执着筷子的手一顿,钟意抬起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何渠琛。 眼神猝不及防地对上,钟意一眼便望进了他正看着自己的眼底。 他坦坦荡荡,倒是她一下子乱了心神。 比起想象中的不真实,他那深邃的眼底更加摄人心魂。 钟意只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他眼底的漩涡中,一圈一圈地沉沦。 他把那三十块又往前推了推,然后起身端起餐盘:“谢谢。” 谢谢你让我中间商赚差价,虽然被砍价了,但还是赚了十块。 破财的张木云瞧见何渠琛过来,踢了一脚身旁的凳子,瞥了一眼他来的方向:“哟,还本钱去了?” “意外之财,理应过去感谢一下财神。”何渠琛挑眉,把手中的餐盘稳稳地放在桌上,声音平静,“数目虽小,也要心怀感恩。” 张木云冷哼了一声,从他的餐盘里抢了一块排骨过来:“那你怎么不感谢一下我?” 何渠琛也不恼,一手稳住凳子,慢慢坐下:“做生意,咱俩买卖之间都是平等的。” 正嚼着排骨的张木云翻了个白眼,踢踢何渠琛屁股底下的凳子:“你重新去找个座位,这儿有人了。” “谁?”何渠琛坐在凳子上稳得一批,从容地拿起自己的筷子。 “我的右屁股,”张木云冷笑,从他筷子下夺了一块肉走,“上了高三不运动,肉全都长屁股上了,一个凳子还真招不下我。” 等到感觉何渠琛已经离开,钟意才回过神。她嚼了几下把土豆吞下去,机械地举起筷子。 “你的紫米粥,”唐遇端着两碗粥好不容易穿越重重障碍挤回自己的座位,放下碗抬头的那一刻,她惊奇地目睹钟意把一坨橘不拉几的东西丢到了嘴里。 余光瞥见桌上的二十块钱,她倒吸一口凉气:“有钱能使鬼推磨,要是有人能出五十块买我吃一口冬瓜,我也愿意。” 钟意懒得理她,专注地嚼着嘴里的东西,五官恨不得挤到一起。 如果这个时候说她吃的是苦瓜,估计没人会不相信。 唐遇放下手中的两碗粥,粘上粥的手指顾不上擦,就怜爱地摸上钟意的脑瓜:“怎么吃口胡萝卜跟吃屎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的罪。” “滚。” 紫米粥刚出锅不久,钟意把饭吃完,晾在一旁的粥仍旧有些烫。 唐遇一向吃饭细嚼慢咽,钟意也不急,从自己的筷盒里拿出勺子,一手托腮一只手慢悠悠地搅着粥,偶尔喝上两口。 像是在发呆,实则是开启雷达,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在人多的场合,每当钟意闲下来无事可做时,便会习惯性地在人群中寻找他,哪怕是一个背影。 他正和旁边的男生说说笑笑,她有一些印象,好像也是一个竞赛大佬。 余光瞥见何渠琛起身,她便加速把最后几口粥喝完。 她把餐盘放到回收箱里,拿着自己的筷盒,找了一个离何渠琛只有一人之隔的水龙头洗自己的碗筷。 她只需要稍稍侧过身就能看到他那双修长漂亮的手。 阳光透过食堂的窗子照进来,男生左腕上那只银色的手表微微闪着光。 在南华,他整个人都是带着光的,是她从不能企及的对象。 钟意抿起嘴,视线重新落在自己手中的筷子上,将木筷上每一处油渍都洗得干干净净。 她一直都很喜欢这种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不用担心他的厌恶,也能每天都悄悄看上哪怕仅仅一眼。 哪怕一眼。 物理挂红灯的钟意没有实现玩手机的小愿望,离教室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就被眼尖的吃完饭回办公室的宋老太太抓了个正着。 “钟意!”宋老太太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明明那么远的距离,宋老太太总能轻易地不经意地瞥见自己想要伸出魔爪的人。 “宋老师,”钟意机械地回头,假笑着和在楼梯间站着的宋老太太隔海相望。 看着宋老太太冲她慈祥而又和蔼地招招手,钟意的魂儿都快吓出天际。 她哆哆嗦嗦地挪到宋老太太面前,一顿干笑:“宋老师您眼神儿真好。” 上个楼的途中都能抓着我。 本来就是高三的办公室,这个时间办公室里问问题的学生很多。 钟意跟在宋老太太身后进了办公室,迅速地扫了一眼,确定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后暗中松了口气。 宋老太太让她回班拿了一趟笔和草稿纸,就直接把她丢去了办公室隔壁的物理实验室。 钟意被宋老太太按到第一排的座位上,放眼望去,前两排的几个人都是眼熟的物理差生。 分卷阅读6 估计是下午宋老太太抓人通知晚上来实验室开小灶的时候,没有抓到她。 钟意和老熟人们交换了一个苦涩的眼神,从宋老太太那里接来一份卷子。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还损失了一盒加州卷。 宋老太太给的卷子只有选择题和填空题,比高二期末他们要参加的学业水平考试要稍微难一些。写完交给她就行,时间不长也不会耽误二晚。 钟意写题写得慢,又加上晚来了一会儿,实验室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偌大的实验室冷气开得很足,安静得只剩下空调出风的声音。 她咬着笔,缩了缩身子,后悔刚刚为什么没带外套进来。 选择题还可以蒙一蒙,但填空题对于她来说,除了第一道第二道,后面的全超纲。 实验室后门突然被猛地拉开,一道男声响起:“周日我过生日,你没忘吧?” “忘了。”何渠琛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薄荷糖,塞了一颗进嘴里。 “垃圾,”张木云一把抢过那盒薄荷糖,猛倒了几颗出来一股脑都塞进自己的嘴巴里,疯狂赌气,“别忘记给我准备生日礼物。” “啊?”走在前面的何渠琛转过身来,一脸莫名其妙,“我今天不是给你了?” 虽然你还花钱又买走了吧。 但也算是给了不是? 张木云一呛,薄荷味瞬间弥漫开来,眼泪“刷”地夺出眼眶。 泪眼婆娑间,他颤抖着双唇吐出了埋藏在心中很久的话:“你还要不要脸?” 何渠琛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别哭别哭,叔叔给你买糖吃。” 何叔叔走到自己白天坐的位置,弯腰看了一眼书箱,皱起眉头。 “你放讲台上了吧。”张木云揉了揉眼睛,一屁股在旁边的位置坐下,两只脚腾空在凳子上来回转圈,下巴往讲台的方向抬了抬。 下午他们几个在讲台上争论附加题,把黑板写得乱七八糟忘记擦,被宋老太太臭骂了一顿。 好言好语哄好了宋老太太来讲题,结果发现真理是掌握在大多数人的手里的何渠琛被发配去擦黑板,大概是那个时候扔在了讲台上。 “哎,周日老地方见。”看着何渠琛往讲台方向走的背影,张木云吊儿郎当地喊了一嗓子,“下午五点半,别迟到了。” 墨绿色的玻璃水杯安安静静地待在讲台桌角上,何渠琛拿起来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杯子颜色的原因,泡了一下午的绿茶那幽深幽深的绿汤让他皱了皱眉:“我不吃鱼子酱。” 刺啦—— 话音刚落,纸被撕破的声音突兀地响彻整个实验室。 钟意懊恼地把手中的橡皮扔了,手中薄薄的算草纸此刻皱皱巴巴地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是犯什么毛病只拿了两张小草稿纸来,只能节省着用,用完还得拿橡皮擦了继续用。 张木云对于实验室里有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宋老太太的魔爪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抓到一堆倒霉蛋。 “事多。”没有了下午那好几个大男人散发出来的热气中和一下,实验室凉得让张木云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 他随口骂了一句,见何渠琛拿了杯子往回走,就立刻跳起来出门等着。 何渠琛看着张木云的身影在实验室门口消失,拿着杯子思索了一下,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到第一排角落里的女生面前,把滚到桌子另一头的橡皮拾起放在她的手边。 他倒着看了一会儿那张卷子,笑了:“后面几道选择题,蒙的吧?” 钟意原本因为小鹿乱撞而紧张得有些发抖的手一顿,硬是梗着脖子把已经擦得差不多的草稿纸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声音含糊不清:“算的。” 有点心虚。 何渠琛难以置信地看着依旧脸大的钟意,放下手中的茶杯,顺势拿起她撂在一旁的铅笔,在草稿纸上飞速写下了几个数:“后面四道题都能算出是C也是挺不容易的。” 钟意:“……” “学校高中的物理卷子蒙C的话对的概率比较大,”何渠琛把剩下几个数写完,扬起唇角,“但不巧,这张卷子是老李出的。” 他又顿了一下,为自己的话加上公信力:“前年的学业水平测试模拟题。” 老李是一中高中物理教研组组长,另一个因为不按常理出牌,曾经出了一张选择题全部选D直让人怀疑人生的恶魔。 钟意:“……” 她被何渠琛噎得不想说话,伸出右手把桌上的草稿纸转过来。 余光瞥见刚刚那个撕裂的口子,她抿了一下嘴,最终才问出一直埋藏在心里的问句:“你不吃鱼子酱?” 死要面子的何渠琛没想到小姑娘突然给自己捅了一刀,大脑开始飞速转动。他既不想承认是他当时下意识的动作,也不想坦白那盒加州卷被他拿去中间商赚了差价。 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分卷阅读7 “我把外面那层米饭去掉了。” 钟意震惊地抬头,只见他细细地端详了一遍自己刚写过的那张草稿纸,然后慢悠悠地从前门出了实验室,淡定得像是刚刚说了一个见怪不怪的常事。 她简直目瞪口呆。 《南华魔法禁.书》说得好,想当南华学神,心中必有精致生活指南。 昔有傅云实一天百次洗手,今日何渠琛吃寿司都要剥皮。 而她钟意,有的时候吃想吃的东西掉地上三秒钟之内捡起来就吃,怪不得无缘南华学神榜。 ☆、四根胡萝卜 我最后悔的是,没有大大方方、正正常常地站在你面前做第一次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高二六班的钟意,我喜欢你很久了。 ——意和的微博 周一,新学年伊始,不补课的年级终于迎来了开学日,学校里人满为患。 雷阵雨依旧没有下,越来越闷的天气即便是清晨,也让人有些喘不上气。 “阿意,我说你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正和程期楠耍嘴炮的唐遇突然发现少了个人,扭头才看到落下了一段距离的钟意。 唐遇的声音不大,但具有非一般的穿透力。 大嗓门穿过层层人群在耳畔炸开,钟意眨眨眼睛,将视线从公告栏上收回。 双手被一大摞书本硌得有些疼。 她抬起右腿顶着书调整了一下姿势,减轻些手指和手腕的痛苦,迈开脚步快走了几步跟上前面的两个人。 一男两女,他们三人一起长大,家长也都互相认识,常常一起来上学。 “这新楼我初一的时候就在盖了,以前我没想过我高二才搬进来。”程期楠摇摇头,“估计高三的我也没有想到我高二能搬进来。” “瞧瞧程先生这说话的艺术,”钟意加入嘴炮群聊,“平淡中带着刻薄、无奈,但不知为什么又有一种喜悦,不愧是程先生。” 暑假里搬楼的事情一直都没定下来,临暑假补课开始才临时通知,放假之前他们都转移回家的复习资料,这些天也被一点一点地又搬回学校。 程期楠无视掉钟意,继续挑起话题:“咱们也算是蹭了高三的教室吧?听说新教学楼的实验室和地理教室都装修的特别好。” “是是是,新楼的厕所都是香的。”钟意毫不留情地怼了过去。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杠上,唐遇弹了一下舌,转移话题:“刚刚你是不是在看模联社的活动海报,嗯?听说这次是何渠琛最后一次参加会议了,是不是心动想报名了?” 被这么揶揄一下,钟意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两只胳膊不自觉地夹紧那一摞书:“好沉,快走两步?” 加快脚步的同时,还鬼鬼祟祟地瞄了一眼两边,生怕其他人听见。 “何渠琛。” 明明不是叫她的名字,钟意刚迈上一节台阶的脚步却条件反射地一滞。 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她偷听着身后楼梯间的声响。 “刚刚老李让你收拾好东西之后,收一下大家的物理周末作业,收好之后放到他办公室的桌子上。” 在那之后的三秒钟,钟意感觉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不自觉地屏气,生怕错过了他的声音。 但却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有无尽的走廊人群发出的乌泱泱的声音。 或许是他点头之后就上楼了? 钟意想回头看个究竟,却又不敢回头。 她害怕一不小心和他的视线撞上,害怕她的那些小心思被他看穿。 睫毛扫过下眼睑,托着那一摞书本的双手手指死死地抓住最底下的那一本书。 钟意咬住嘴唇,带着失望向前迈开了一步。 “阿意,你怎么这么慢啊?”又发现人丢了的程期楠又好气又好笑,他以为钟意要搬不动那摞书,赶紧折回来,“我帮你拿?” “啊?”就在钟意回过神来的那一刻,身后楼梯间里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开了口。 “知道了。”何渠琛的声音还没有完全变成熟,低沉的磁性中又有些少年感,辨识度极高。 “没事没事,我自己可以拿。”钟意躲避开程期楠的视线看向地面,迈开脚步,像极了落荒而逃。 钟意不觉得那是落荒而逃,她觉得她没什么好逃的。 但……她又无法去形容那种感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甚至已经无法去听他的声音。 平息因他而起的悸动,往往也需要很久,很久。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打响,钟意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跟着广播开始做眼保健操。 随着年纪的增长,她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自己活得很健康养生。 上午两节课没有上课,教室里一直没有老师,整个班里吵吵闹闹的。 唐遇找了个隐蔽的角度低着头正偷 分卷阅读8 偷拿手机看她的脆皮鸭文学,一边看一边啧啧啧:“我说这年头做眼保健操的也就只有你了吧。” “看手机就拿到台面上来看,”也许是晚上关灯玩了太久的手机,钟意只觉得眼睛肿胀得不行,又多做了几组轮刮眼眶,“你那颈纹再不管就能夹死蚊子了。小小的年纪,却早早地把米其林轮胎套在了脖子上,不容易,不容易。” “嘶,”唐遇嘴上怼着,左手却实诚地赶紧摸上自己的脖子,“能不能闭嘴?能不能?怎么做眼保健操都不能堵上你的嘴呢?要不你再轮刮一下唇框?” 钟意跟着广播的指示望向窗外,适应了一下光线,挺胸抬头,保持愉悦的微笑:“还好你坐在我右边,你要是坐我左边,我做完眼保健操一睁眼一扭头就是你那张大脸,我的心理阴影面积得多大。” “少说两句死不了。”唐遇翻了个白眼,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校服薄外套,“穿外套,今天太阳太毒了。” “我宁愿晒死也不想热死闷死。” “您随意。” 两个话痨你一言我一语地怼着,刚磨磨蹭蹭走到班门口,就被早早堵在门口的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钟意,一会儿去台上领奖。” 正嬉皮笑脸的钟意反应了一下,才收起唇边的笑意,轻声应道:“好。” 每周的升旗仪式上,领奖的同学都会站在主席台靠边的位置,在最后一个版块“获奖情况”的时候上台领奖。 六班的位置在主席台的另一侧,一般唐遇都会把她送到主席台,自己再往前走一些。 两人磨磨叽叽地走到操场上时,已经有多半的同学到了。 喜欢上一个人就能获得一种魔力,一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他的魔力。 “今天开学典礼,也就只有他能上去主持了。”唐遇向主席台的方向努了努嘴。 升旗仪式一直是四个主持人轮班倒,但能扛起开学典礼和毕业典礼大旗的,今年只有何渠琛。 “我看上的人,优秀。”钟意挑眉,倒也不避讳。 “得,我滚我滚,”唐遇受不了地假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去主席台上瞻仰你的男神学长吧,我回咱们班的队伍里站着睡觉去了。” 开学典礼不过还是那些流程,在南华待了那么多年,钟意早已倒背如流。 只不过今年不一样,因为今年的高三优秀生是何渠琛。 他穿着学校的制服,干净的白色衬衫和深蓝色的西裤,学校统一的深绿色斜纹领带系得整整齐齐,左手手腕上带着一块深蓝色的腕表。 也许是因为夏天太热,他把头发又剪短了些,利落的黑色短发显得很是清爽。 连后脑勺都那么好看,钟意眯起眼睛,嘴角又悄悄地开始往上爬。 “三,在“杨帆杯”全国征文大赛中,我校高二年级钟意同学获得高中组全国一等奖,陈安李等三位同学获得高中组全国二等奖,何渠琛等……” 钟意一向不喜欢写征文,之所以硬着头皮写,也不过是—— 能听到他念出她的名字。 偶尔语文不太好的何渠琛被强制拉去写征文拿个奖,他们也有可能并肩站在一起领奖。 也算是他们两个人少有的接触。 只是这次她和他之间还隔着三个人。 钟意从校领导的手中接过自己的证书,一脸不情愿地拍了合照。 她没有看镜头,而是把目光聚焦到远处的一个小白点上,眼神恶毒。 齐时那个糟老头子这次居然没感叹何渠琛这个标准理科生又接受文学的折磨,要是他透个口风,她就收着点写了。 说不定又能去学校公众号上获得一张两人并肩站着的照片,打印出来收藏到她的小本子里。 糟老头子坏得很。 开学典礼比升旗仪式的时间要长一些,大多数人都不免有些脚麻。 终于,当何渠琛念出“开学典礼到此结束”时,全场爆发出最热烈的掌声。 钟意走下主席台,找了个阴凉处靠着等唐遇认领自己。 “钟意。” 刚刚那通过话筒和扩音器在整个学校上空盘旋的声音,突然在这一刻没有了距离感和电流感。 钟意以为自己幻听了,转过头去才发现那个刚刚和校领导正在说着什么的人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后。 “你是叫钟意,对吗?”何渠琛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稿子,又稍稍抬起头问她。 他没有带眼镜,棕褐色的瞳孔深不见底。 钟意盯着那张第一次离自己这么近的脸,愣了几秒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 刚发出声音,钟意就后悔了。 这是什么年久失修的生锈机器发出的干涩的声音啊喂! 完全不符合她这个可爱仙女的形象! 她装作不经意地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悦耳动听:“我是。” “我叫何渠琛。” “学长有什么事吗 分卷阅读9 ?”滚烫的耳朵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钟意竟看到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的鼻子好挺哦,好想在他的鼻梁上滑滑梯…… “席轶是你姐姐?” 迷妹钟意一僵,小心翼翼地稍稍抬了些视线。 这次是实打实的,他的眼底满是笑意。 “钟意,席轶……”何渠琛故意拖长了尾音,嘴角弯了弯,“医学世家啊?” “那可不敢当,不敢当,”钟意僵硬地笑笑,摆摆手,“小的时候得了重病,我被中医治好了,她被西医治好了。” 她有一个毛病,一紧张就满口胡话。 何渠琛挑眉,饶有兴趣地盯着面红耳赤脑袋当机的女生:“什么重病?” “秃头。” 每一次的发言,都像是嘴巴和大脑在赛跑。 一急之下,她居然用平时和唐遇互相揶揄时说的“为学习秃头”这种话,精辟地形容了自己的病情。 钟意已经不想等唐遇来解救她了,只想当场去世。 何渠琛意味深长地扫了她脑顶一眼,又轻笑了两下,没有忘记说正事:“十月一的时候B市中学模拟联合国会议轮到咱们学校举办,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他的个子很高,身高一米七的钟意也不过才到他的嘴唇。 为了礼貌,他稍稍弯了一些腰: “我看过你写的文书,你的文书能力很强。而且我也查了一下,你以前是模联社的成员,但只参加了三次校级会议,这次你有兴趣吗?” 想到模联大会上那些痛苦的回忆,钟意的手足无措渐渐褪去。 她垂下眼睑,长而卷曲的睫毛微颤。 何渠琛也不急,好脾气地等着她的回复。 “阿意?”慢悠悠溜达过来的唐遇显然没搞清楚状况,“怎么了?” 钟意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眼直视那张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脸,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对不起,学长。在尝试之后我很清楚地知道我不适合模联大会——我有处理文书的能力,但并不具备良好的沟通能力。” 她是因为他才加入的模联社,但每一次会议都让不喜欢在众多陌生人的场合发言的钟意如坐针毡。 她是很喜欢何渠琛,但不会为了他过于勉强自己。 安静地听完她的陈述,何渠琛轻挑了一下眉毛,像是没有想到她会拒绝。 钟意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眼,不卑不亢,和刚刚不敢直视自己的女生判若两人。 他顿了两秒,笑了:“好,我知道了。” 含笑的双眼里像是攒了一池星光,甚至比白日还要闪耀。 ☆、五根胡萝卜 拒绝了何渠琛邀请的钟意拉着唐遇一路疾走回教学楼,又一个人冲进卫生间。 她把水龙头拧开,用凉水疯狂拍了拍自己烫得快要冒烟的双颊。 对于何渠琛主动抛出的橄榄枝,她不可能不心动。 不仅是因为是何渠琛发出的邀请,B市中学模联大会是目前国内资源最好的高中模联大会,学校很多人挤破了脑袋都想拿到邀请函。 但是…… 钟意闭上眼睛,把水开到最凉,双手捧起水一个劲地往自己的脸上拍打。 不想记起那些令人难堪的瞬间。 “你可真够能耐的,平时想何渠琛想得不要不要的,关键时刻又拒绝人家的参会邀请。”慢悠悠跟进卫生间的唐遇抱着双臂倚靠在门框边,倒也不介意白色的校服短袖被蹭脏,“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校内人员的参会名额有多难申请,这不就是给你开了绿色通道吗?” 钟意双手撑着洗手台,盯着镜子里双颊通红眼泛泪光的自己,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厌烦:“那我能怎么办呢,我就是没办法应付那样的场合。” 毕竟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钟意怯场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 唐遇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只好从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摸出面巾纸递给她。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钟意接过面巾纸在双颊上迅速而又随意地按了两下。 纸巾从脸上撤走,心情已经被整理到正常状态。 余光扫到放在洗手台角落的液体香薰,她轻笑了一声转移话题:“新楼的厕所的确是香的。” “……”唐遇真的懒得理她。 “钟意,你在这儿啊。”同班的学委进了卫生间,“周老太太刚刚去班里找你没找到,让我看见你之后通知你去物理办公室找一下她。” 钟意刚弯起的嘴角又僵在了脸上,本来扶着水池的手不自觉地再次摸上了水龙头。 “喏,”唐遇一脸看戏的表情,“这不又来了一个你没办法应付的场合。” “我劝你善良,”她真想再给自己拿凉水洗把脸冷静冷静,“少说两句,给我留点心理建设。” “纯血统文科生又要遭罪了。”这种时候不加把劲多损两句, 分卷阅读10 唐遇只觉得亏得慌。 她拍拍钟意的肩膀,脸上的幸灾乐祸连藏都懒得藏:“要不我给你唱一首《送战友》吧?” “……”扒拉走唐遇嘚瑟的手,钟意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保持愉悦的假笑,每一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信不信我给你扔到屎堆里屁股朝外。” 作为一个纯种文科生,她早已经习惯了宋老太太的“骂哭大礼包”。 钟意礼貌地敲了两下门,才推门进物理办公室。 正守着办公室门口的损友程期楠一眼看到了倒霉蛋,给了她一个没心没肺的几乎占了一整张脸的笑容。 “你在这儿干什么?”钟意刚一开口,就眼尖地扫到了他怀里抱着的那本竞赛题。 呵,她差点忘了程先生是理科神仙,不是战友。 程期楠抬起左手扒拉了一下旁边立式空调的百叶,强力的凉风吹起他半湿的头发。他闭上眼睛,满脸享受:“来这儿吹空调。” 钟意:“……” 大课间的休息时间比较长,争分夺秒的高三生有不少都拿着题冲进办公室询问。当然也有拿着题来办公室吹空调的,就比如眼前这位。 她看着程期楠这一副像是在拍空调广告吹起秀发的样子,纠结了半天才下定决心好心提醒一下:“哥,你抱的这本是数学竞赛题。” 程期楠睁开眼,并不意外:“我知道啊,隔壁数学办公室人满了。” “对了,我还去了一趟咱们年级的数学办公室,”程期楠冲她勾了勾手,满脸神秘,眼底的笑意勾人摄魂。 她把头伸过去,只听见他压低的声音像极了魔鬼:“你们文科数学成绩出啦。” 面如死灰。 “周老师,您找我?”经过双重打击之后,钟意敛去了在齐时面前那张牙舞嘴的劲儿,乖乖地站在周老太太的办公位旁边。 周老太太停下判卷子的手,微微抬头瞥了一眼:“钟意,这两天躲我躲得挺有技巧的啊。” “……”钟意轻咳了一声,嘴角抽搐,“没……没有的事。” 仿佛周六那天放学时间一听到周老太太在门口,立刻蹲下藏在桌子后面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没有?”周老太太“哼”了一声,从一旁的几张卷子里扯出一张甩在钟意面前,“看看你这次暑假回来摸底考的分数,暑假又放飞自我去了?” 钟意的心随着周老太太那一个动作惊得猛颤了一下,27两个数字几乎占了三分之一张卷子。 果然,周测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摸底考。 “我判你的卷子判得心脏病都快发作了。”教了好几十年理科重点班的周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你这个大题都还拿了些分,咱们就暂且不说这个部分了。我就奇了怪了,你是怎么做到选择题错误率这么高的?单选全蒙C都比你得分高!” 钟意脸皮薄,经不起批评。 周老太太一生气就嗓门大,整个高三物理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能清楚地听到她在说什么。 她垂着头,两只大拇指狠狠地陷入掌心,拼了命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小姑娘,不忍心训你。”周老太太见小姑娘低着头掉了眼泪,心又有些软了下来,她叹了口气,“你这个分数在整个高二文科都属于倒数,这个学期期末就学业水平测试了,你这样过得了吗?” 钟意的不流眼泪计划失败了,第一滴眼泪滑下来之后,就像是被打开了泄洪闸,眼泪流得满脸怎么也收不住。 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背在了身后,两只手的食指死死地搅着,身子跟着一颤一颤的。 眼泪已经掉了,她只能尽力不让自己抽泣出声。 “周老师,周末作业我收齐了。” 不用抬头,她也知道那是谁的声音。 在最不想遇见他的时候遇见他,钟意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放那儿吧。”周老太太点点头,“小何啊,你过来。” 何渠琛的视线落在一直垂着头杵在一旁的女生,迟疑了一下才又伸腿走到周老太太身边。 周老太太一把把卷子扯到何渠琛的面前,气得每一次呼吸都加重了些力道:“这种题答成这个样子,我怎么教?”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 求求你了,不要看。 钟意死咬住嘴唇,眼前模糊一片。 没有了平时的嘴快伶俐劲儿,此刻她只想在他面前守住那一点点自尊。 她没有抬头,不想让他看到她那张哭花的脸,也不想看到他看她卷子时皱起的眉头。 安安静静地低着头,等待审判。 何渠琛的反应并没有延迟太多,他余光瞥见桌角的那一摞之前的作业卷子,装作不经意地拿起,稍微转了一下斜放在她的卷子上面:“周老师,这摞卷子是不是应该拿回班里发下去?” 带着两个年级的周老太太最近忙昏了头,被何渠琛提醒才猛然 分卷阅读11 想起这摞卷子还没讲。 她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对对对,你不说我都给忘了。你和木云把这卷子发下去吧,先自己改错误,明天收上来我看一下大家的改正情况,我过两天讲。” “好。”何渠琛点点头,看了一眼仍旧尽量缩小存在感的女生,拿起那摞卷子转身,“相信她,她能做好。” 不过是七个字,钟意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汹涌而出。 等何渠琛走了,周老太太又转过来,从桌上的抽纸盒里抽了四五张递到钟意面前:“我能相信你吗?” 钟意一个没忍住,狠狠地抽了一下鼻子,响彻天际,又冒了一个鼻涕泡出来。 左手拿着她的卷子的周老太太看见她出了个怪声后拿着纸巾委屈巴巴的样子,乐了,把卷子铺平放在她面前:“那我就当作你说‘可以’了。” 钟意学乖了,控制好气流轻轻擤了几下鼻涕,才拖着鼻音“嗯”了一声。 “回去吧,快上课了。”周老太太拿起红笔,开始继续判那摞让她直犯病的卷子。 判了几道题,女生还杵在那里。 周老太太有些奇怪,抬起头还没询问,就听见钟意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盒抽纸:“老师我能再拿两张纸吗……” 她顿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小:“鼻涕有点多……” 慷慨的周老太太一听这话,一边压着笑声一边为她多抽几张纸,抽到最后索性把整包抽纸都拿起来怼进了钟意怀里。 钟意低着头从班门口迅速溜到自己的座位上,生怕被别人看到自己哭得惨兮兮的样子。屁股刚一挨上凳子,她就立刻趴在了桌子上。 毫不意外的,唐遇正偷偷摸摸欣赏她的脆皮鸭。对于钟意这一反常态的蔫样儿,也只是敷衍地问候了一下:“回来了?” 钟意懒得理她,把头换了个方向趴着。 沉浸在不可描述里的唐遇正在兴头上,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问题,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一边从书箱里掏一把葡萄干往嘴里塞。 得不到朋友关爱的钟女士冷哼了一声,埋在手臂里的声音闷闷的:“唐遇,你还记得我那本王后雄去哪儿了吗?” 拿着葡萄干的手静止在空中,微微颤抖:“说了那么多次,不要提那个男人的名字。” “我决定把他追回来,和他相亲相爱。” 唐遇倒吸一口凉气,用刚摸完葡萄干的手又直接摸上钟意的脑瓜:“可是啊我的崽,你的王后雄已经二婚了。” 钟弃妇瞬间想起两个月前的她,在临暑假的时候以为自己摆脱苦海,把王后雄快乐地送给了高一的花朵。 不仅是二婚,连分手费都没有。 神之自信。 ☆、六根胡萝卜 下一节是南华三宝之一——齐时的语文课,自信心备受打击的钟意拿到自己那份语文卷子,即便是瞟了一眼138的分数,也没有打起精神来。 上课铃还没打,齐时拿起自己的教案哼着曲儿就进了班。 他一向对班里管得松,即便是看见他站到了讲台上,只要上课铃还没打,班里仍旧乌泱泱的一片。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花名册,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钟意,过来一下。” 钟意知道自己的眼睛依旧是肿着的,不想上去惹人注目,依旧趴在桌子上装死。 身旁坐着钟意这个语文发光体,唐遇早在齐时刚踏进门的时候就把手机收起来,老老实实地的端坐着,冲台上投来询问眼光的齐时无声地做了一个夸张的口型——物理。 齐时虽然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但视力到还是好的。他恍然大悟地夸张地把嘴张成圆形,走下讲台。 “又考砸了?”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关心,可趴在桌子上的钟意不知怎么的还是听出了一些嘲讽的味道。 关心是不可能关心的,这个糟老头子只会以嘲讽为乐。 但转念一想,齐时都走下讲台特意来表达关心了,也不好让他下不来台。 她缩了缩两只胳膊,把头立了起来,下巴杵在桌上,胳膊后面露出两只眼睛,声音依旧是模糊的:“嗯。” “哎,担心什么,”齐时爽朗地笑了两声,两手背在身后,要不是他还没老到那种程度,钟意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拿手捋一捋他白色的长胡子,“考砸又能砸到哪儿去?三十分总能考到吧。” 已经眼尖地瞟到过那猩红的两个大数字的唐遇挺直了身板,拼命挤眉弄眼,疯狂给齐时暗示。 齐时看了一眼脸部痉挛的唐遇,有些迷茫,权当做唐遇这个过于活跃的孩子又在搞事情。 他的聪明课代表怎么可能物理连三十分都考不到呢?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慰好面前这位自己手下的大将,毕竟过两天又有一个无聊至极的安全征文要让她搞个小作文。 “对吧,三十还是有的吧,”齐时见钟意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又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盲目地猜自己猜对了,“对 分卷阅读12 几个选择题,每个大题都写个公式简单算几步,不就差不多了吗?” 钟意:“……” 糟老头子是不是缺心眼儿? 齐时明白小姑娘没什么过激反应,证明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他再接再厉:“你考了多少分?” 钟意实在是被他烦得不行。离开心爱的桌子,她直起腰板,因为爆哭之后红肿的眼皮让她的眼睛看上去小了快一半:“二十七。” 齐时:“……” 见多识广的语文特级教师在那一刻突然词穷,站在原地一时间甚至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上课铃声拯救了好久没有体验过尴尬的齐时,他耐心地等长铃打完,果断清了清嗓子:“大家都拿到这次的语文卷子了吧?这节课我们就讲这张卷子……” 避开面前充满怨念的目光,齐时眺望着远方角落里的学生,脚下也不闲着,一步一步看似自然地往讲台的方向挪。 角落里那几个仗着自己成绩好就调皮捣蛋的学生,在今天看起来真是可爱得让人想再多看几眼。 离讲台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齐时突然想起这并不能解决他爱将的现有问题。 他又折了回来,敲敲又摊在桌子上的钟意的桌面:“这次考得不错,这节课讲不到你的扣分点,出去找个地方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有意义的事情…… 齐时既然已经开口了,钟意也不好意思说“不,老师,我就要留下来听你讲课”之类的违心的话。她想了想,缓缓点头。 毕竟已经是上课时间,再因为钟意的个人问题而影响大家上课已然不妥。齐时转身回到讲台上,开始讲评第一道题。 “有点羡慕。”唐遇一手杵着脑袋,看着同桌准备出门学习的装备,开始叽叽歪歪。 钟意可是看透了昔日姐妹的嘴脸,带着鼻音哼了一声:“你要是语文努努力,下次数学课也可以出去自学语文了。” “快滚。”唐遇咬牙,白眼冲天,“不送。” 当务之急是先把做错的卷子改了,以周老太太的性格,今天的作业一定是自己修改卷子。明天交上去后她会看看是不是都改对了,但也允许在能力范围内把实在不会的题圈出来。 钟意绝望地拎着那张几乎所题都实在不会的卷子,感觉自己此刻还是去天台比较好。 上课时间,走廊里除了钟意一个人也没有。 多重上课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她站在走廊里无处可去,突然间有些凄凉。 在楼梯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最后钟意才决定上楼去物理实验室自习一会儿。 回想起上次和何渠琛的见面,好像平时高三竞赛组的人都会在那里学习。 慢慢悠悠地转悠到楼上,钟意的腿莫名有些软。 这幢楼本来规划里是只给高三使用的,只有两个物理实验室,两间物理实验室中间是物理办公室,隔着一条走廊的对面则是高三的理科班。 一间物理实验室里是高二理科班正在上课,另一间则一个人都没有。 她转动了一下门把手,门是锁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暗暗松了一口气。 此时周老太太应该还在判他们的物理卷子,这时去找她帮忙开物理实验室的门,钟意实在是不想撞到枪口上。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她拿着卷子回了楼梯间。 大不了就艰苦一些,在楼梯间站一节课,正好楼梯扶手不高不矮可以当个桌子使。 想得很好,可刚重新算了几道选择题,她就开始走神。 望着楼梯间那开在高处的小窗户,一时间钟意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而又无助。 文艺的词句涌上心头,却无处发泄,还要和物理死磕到底。 想为自己点一首“小白菜,地里黄,年纪轻轻就楼梯间里凉凉”。 闻者震惊,听者落泪。 还好正巧从楼梯间上楼的地理老师收留了她,把她拎去了地理教室上自习,美曰其名“为明年地理学业水平测试事先熟悉差生补课场地”。 新楼的地理教室名不虚传,为了给南华的学生们更强的沉浸感,整个装修方案都是参照了西方地理教室的布局。天花板被刷成了深蓝色,教室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型圆球,星空图用金色刻绘上整个圆球,通电后便可以直接投影到天花板上。 除此之外,教室两旁的架子上也放置了许多与课程相关的模型,也有些与社团活动挂钩的天文摆件,精致小巧。 在地理教室的一上午其实没学进去什么,好玩的东西太多,她又进不起诱惑,也是到最后那半个小时才进入了状态。 饭后,钟意拒绝了唐遇和程期楠提出的一起散散步的邀请,独自一个人回了地理教室。 安安静静地做题,哪怕一个小时也做不出来一道,还要偷偷摸摸用手机百度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地理教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股热气便涌了进来。 一下子接受到久违 分卷阅读13 的凉风的张木云感觉自己已经升天:“啊,有空调的感觉真爽……” 正走神的钟意惊愕地抬头,只见一坨男生堵在地理教室门口,像极了B市早高峰的地铁门口。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帮人一股脑地都涌了进来,自觉地每人都找了个座位坐下。 大概有六七个人,最后两个进来的是女生。 这几个人钟意都有些眼熟,基本上都是经常拿奖,在升旗仪式的主席台上打过照面的学长学姐。 毕竟都是学霸,他们不过只是在刚进来的时候感叹了两句这教室的布置,三五分钟后立刻便重归安静,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学习状态,看得钟意目瞪口呆。 “这怎么回事?”刚吃完饭回来,想顺道看一眼地理教室的地理老师站在门口,有些惊恐。 不说话还好,一句话刚脱口而出,屋里的人都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她,其中也包括一头雾水的钟意。 “抱歉老师,物理实验室的空调出了些问题,已经报修了,可以先借用地理教室半天吗?” 教室里的安静使得楼道里的男声清晰可辨,钟意低下头,接着刚刚的算式继续算着结果。 只是怎么算不对。 心跳也漏了一拍。 ☆、七根胡萝卜 晚自习依旧是齐时上的语文课。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和一晚之间的休息时间稍长,刚接完水的钟意抱着自己的水杯和唐遇走出水房,两人脸上都挂着连上完两节生物课之后的疲惫。 唐遇拧着自己的瓶盖,突然想起上午的事情:“你该不会一会儿又要出去自习了吧?” 一个半小时的自习,没老师管,怕不是要赚翻了。 “不知道,老头子没说,”钟意顺手从唐遇手里拿了一块牛奶饼干塞进嘴里,“真希望物理实验室的空调依旧不好使。” 唐遇:? 你是疯了吗,连空调都不想吹? 女高中生的日常,不过就是不轻易出门,只要出门了,从水房到班里的路能磨磨蹭蹭走上五分钟。 刚蹭到隔壁班门口,两人就撞上了刚拖堂下课往外走的齐时。 “齐老师好。”两个宝宝乖巧可爱地齐齐鞠了一躬,嘴甜得让齐时顿时汗毛竖起。 “好好好。”齐时也没愣着,笑眯眯地点点头,慈祥可亲的外表下隐藏着警惕防备的心。 六班的那几个孩子里,齐时不怕调皮捣蛋不听话的,就怕钟意和唐遇这种蔫儿坏蔫坏儿的。 她们两个是从南华初中部直升到高中部的,初二暑假学校搞夏令营筛预录取资优生的时候,齐时正巧负责语文考核。 那时钟意为了躲理科的负责老师,就经常拉着唐遇跑到他办公室里唠嗑。 小丫头还机灵得很,每次都能拿点诗词文章之类的问一些正事儿,以至于齐时从来都没有成功把她赶出去过。 一来二去到了高二,师生之间俨然有些忘年交损友的意思。 唐遇蹭了两步蹭到齐时身边,笑嘻嘻地开始露出真面目:“齐老师,您看看我什么时候也能出去自习啊?” “你也想出去自习?”齐时表示理解地点点头,低头把手中的记分册换成六班在最上面,装模作样地低头看了一眼,“是应该好好自习了。” 唐遇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一股不祥的预感陡然而生。 “这样吧,我一会儿跟你们的数学刘老师说一声,不太重要的练习课就让你来我办公室。我盯着你,一节课写一篇作文。”齐时为难地开口,像是做出了极大的牺牲,“这样你的语文分数就能长得快一些。” 唐遇:“……” 钟意站在观众席笑得想撞墙,对于她这个闺蜜她可是太了解了。 唐遇宁愿做十本数学题,也不愿意在作文纸上多写哪怕一个字。 她要是不笑,齐时还真忘了这儿还有一个小鬼没打击透彻。 随口让钟意和他一起回办公室拿批改好的默写条,齐时心里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钟意从几沓默写条里找出六班的,在桌上磕齐边角。 “你们最近是不是特别忙?卷子改完啦?”齐时突如起来的关爱,让钟意突然警觉。 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两圈,她拨着默写条的手放慢了些动作:“还好。” “课业繁重?”齐时轻咳一声,开始拼命暗示。 确认齐时的话中有话,钟意下一秒表情立刻愁苦不堪:“可不是嘛,最近忙着学物理。” “你看,学物理多痛苦,要不然写个安全征文调剂一下生活?”抢先把钟意拒绝的话堵在嘴边,齐时笑眯眯的,像极了递出去糖果的坏老头,“征文截止日期下周三,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能把安全征文写得像诗一样美。” 得得得,听听,一个特级语文教师竟沦落到开始拍彩虹屁。 钟意低眉顺眼地听着,手却把水杯杯盖又狠狠地拧紧了些。 分卷阅读14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这个征文高三的也会参加。” 高三…… 虽然何渠琛不擅长写作,但一般这种全国性的奖,学校还是会千方百计地鼓励优秀学生参加。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好的可以在面试时弥补语文成绩稍逊色的补救措施。 “啊,是下周三啊。”钟意恍然大悟,笑嘻嘻地从他桌上顺了个洗好的李子,“那不用着急。” 不到最后一天,她是绝对不会动笔的。 齐时被气得血压飙升,顺手就把刚刚随手练字的那张纸从本子上撕下来,团了个球瞄准砸在她身上:“你快给我出去。” 被冷不丁地这么一砸,钟意冲齐时做了个鬼脸,气得老头子把脸撇到了另一边。 总算扳回一局的钟意心情大好,低头看了一眼左手手腕上的腕表,估摸着快上课了,也就打算顺着齐时的话溜了。 刚一个转身,齐时愤愤地又砸上来一个纸团:“你走,李子给我留下。” 看她没反应,又是一个纸团飞来:“我刚洗好的!” 钟意:“……” 小气鬼。 毕竟临近学业水平测试,学校订的一批B市物理学业水平测试真题到了。 思前想后,钟意还是果断拿着自己的东西翘了齐时的晚课。 抱着刚发的参考书和一张密密麻麻堆满了红字和黑字的卷子,食指勾着水杯上的硅胶绳,钟意敲了两下地理教室的门。 门内没有人应声,她又试着转动了一下门把手。 地理教室的门并没有锁,应该是有人一直在里面。 推开门进了教室,她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教室里的凉气还没有完全散去,钟意没想太多,顺手把空调打开,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 早在上午她就已经把地理教室摸透,虽然是新楼的教室,但教室却没有安装摄像头。 意识到还有一张卷子等着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她再做毫无意义的坚持,钟意做了几道选择题便掏出手机开始百度输入题目,查答案。 做题她是不会,改卷子抄答案她难道还不会吗? 正愉快地用红笔抄着答案,钟意耳尖地听见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吓得赶紧把手机收进口袋里。 又再次拿起红笔,乖乖算数。 没意识到地理教室有人,何渠琛进教室的时候吓了一跳,但也没发出太大的声响。 视线聚焦到不远处正埋头写题的女生,他轻手轻脚地把门从背后合上。 进来的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钟意正修改到右半边卷子,只要微微再偏一点头就能看到他。 那个人,和她猜想的一样。 他坐下之后并没有过多的小动作,把带来的东西轻轻放好就打开自己的那本题继续做下去。 教室里很安静,除了纸和笔摩擦的声音,钟意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在她的视线范围里,纵然是一个侧影,也能让她乱了心。 做到右半面的卷子,视线刚好顺着右侧。 钟意深知只要所处的环境里有他,自己的视线就不再受大脑的控制,像是脱缰般的野马越过自己握着笔的手,慢慢地延伸到他的身上。 刚刚还能沉下心去研究正确答案的解题思路,而现在,就算是给了她答案,那卷子上的东西在她眼里不过只是数字的堆砌。 教室渐渐灰暗,夏日的夕阳透过窗子倾撒了进来,金色的光芒柔和了他脸上的棱角。 他已经戴上了自己那金色细边眼镜,写字的坐姿标准而又挺拔,气质中增添了一份儒雅。 呼吸渐匀,钟意呆呆地看着他,似乎就可以这么一直看下去,不嫌枯燥。 夕阳的色彩随着时间的流失又浓了些,他静静地坐在窗边学习,身侧是一整片的橘红,宛如高一美术理论课教材上的油画。 他见过在台上光芒四射的他,也见过在无数个场景里只留给她背影的他,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抿了一下嘴唇,她一只手鬼鬼祟祟地伸进口袋,又悄咪咪地摸出了手机,鬼使神差地打开相机。 咔嚓—— 假期刚换的三星手机仿佛是一块烫手的山芋,瞬间便被扔到桌上,发出一声硬物相撞的巨大声响。 就算何渠琛学习再专注,也不免被这接连的两声打扰到。 明明已经开了静音,毫无思想准备的钟意被这一声响差点震飞了魂魄。 不敢抬头去看那方向的男生是不是扭过了头来,热气迅速在脖子和脸上攀升,钟意低着头用自己尴尬的演技试图圆场。 “哦嚯嚯嚯嚯,这个拍图查题怎么还带快门声……” 声音不大,但好听温柔却又夹着紧张的女生在安静的教室里,还是如此清晰。 淡蓝色的笔迹将最后一点划完,书上的荧光笔痕迹虽然是整整的一行。但那中间的停顿和再次划上的衔接,如 分卷阅读15 果细心,便还是能发现。 将手中的荧光笔盖好放在桌上,何渠琛微微偏头,只见钟意一边假意吐槽,一边尴尬地摸上了自己的水杯。 ……拧得太紧了,打不开。 钟意恨不得穿越回齐时的办公室,先一步抽死因为逃脱不了写安全论文而拧紧瓶盖的自己。 尴尬地表演了现场拧瓶盖一分钟,她又尴尬地把水杯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再偷偷抬眼,只见他已经又转过头去。 还好,专注做题的他应该对这种小插曲没有兴趣,也不会放在心上。 钟意拿起笔,暗自松了一口气。 而在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是谁微微翘起的嘴角,满是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钟意,不能关快门声三星手机的使用者,于偷拍后,卒。以此为戒。 ☆、八根胡萝卜 爱真的需要勇气。 ——意和的微博 钟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那节课下课的,也不知道自己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是以什么样的速度和姿势抱着自己的东西飞奔出教室的。 她只知道,之后的晚饭时间和二晚,她都像是丢了魂一样浑浑噩噩。 谁都不愿在喜欢的人面前紧张犯错,更何况是喜欢了这么久的人。 也许他真的不会在意这些,她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但她,依旧在乎。 那么在乎。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习结束,平常能基本写完的作业量,此时却还剩下大半。 钟意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企图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悔意都甩掉,又走去教室后方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书包。 作业没写完的有很多,要带回去的书本也比平常多了些。 刚把要带回家的作业装到书包里,耳边就炸开一声雷鸣。 紧接着,急促的风声便呼啸而至。 下一秒,狂风透过半开着的窗子,狠狠地在教室里来回撞了个彻底。 天花板上吊着的白炽灯被撞得来回摇摆,坐在靠窗那一排的同学惊呼着去拽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几乎与窗帘杆一样高的帘脚,一时间班里纸张纷飞。 “下雨了。”唐遇头疼地把书包链拉上,和钟意一起过去帮忙关窗户。 在这种要回家的时间,没有人喜欢下雨,尤其是这种骤然而至的瓢泼大雨。 一连憋了快两个礼拜的雨来势汹汹,狂风裹着瓢泼大雨像花洒,即便是手快关窗的钟意还是不免被浇了一肩膀。 “带伞了吧?”唐遇也被浇了一胳膊,去讲台上扯了几张抽纸擦了擦,顺手也给钟意扯了几张,“我爸已经到了。” 她们和程期楠三个人都是邻居,一起长大,即便是搬了几次家,但也都离得不远。三个孩子也都争气,一起从离当时的小区不远的小学考入了南华初中部,又一起从本部直升。 三家家长都不认为住宿的条件会比家里好,合计了一下,让他们都走读,轮流接送。 “带了。”每到夏天,钟意都会在包里放一把小伞,以备不时之需。 外面一声声雷依旧闷声响着,她背起自己的书包,手上拎着伞:“走吧,去找程期楠。” 程期楠他们班离楼梯口很近,唐遇和钟意一路慢悠悠溜达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楼梯口旁边玩了一会儿手机。 毕竟也是多年自小长大的朋友,三个人没有多说,碰了个头便直接往下走。 “你走这么快是赶着去投胎吗,”楼梯间并不隔音,张木云疯狂吐槽的声音从钟意的脑袋顶上响彻天际,“慢点走!这雨下得急,又是雷阵雨,说不定一会儿雨就小一点了。” 她记得张木云的声音,有关何渠琛的一切她都记得。 钟意悄悄放慢脚步,在楼上的楼梯夹缝中瞄到那个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 他们两个手上都没拎着伞,应该是准备一会儿跑出学校。 B市的夏天不经常下雨,很多人都没有随时带伞的习惯。 “怎么了?”唐遇正低头看着手机,一抬就发现眼旁边的人丢了。她扭头看向突然止住脚步站在原地的钟意,满脸问号。 右手不安地扯了一下自己的书包带,钟意有些支支吾吾:“我……好像忘带数学练习册了。” “真是服了你了,”唐遇长叹了口气,胳膊一伸扯住走在前面的程期楠的书包带,凶神恶煞的,“走那么快干什么!等一会儿阿意!” 钟意背着书包一路狂奔回班里,从自己的储物箱里找到那把备用伞装在包里,又一路狂奔到楼梯口。 体育差生在那一刻似乎跑出了五十米冲刺运动员的速度,她只是想碰见他,在楼梯口碰见他。 依旧是熟悉的楼梯间,但却没有何渠琛和张木云的身影。 以他们的速度,大概已经到了楼下。又说不定,已经走出校门口。 分卷阅读16 她放缓脚步,扶着楼梯扶手大口地喘气。 一股失望的酸感堵在胸口,她握紧了手上的那把伞,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唐遇身边。 再度沉浸在脆皮鸭文学里的唐遇用余光瞟到钟意过来了,没有多问,只是克制着自己收起手机,又晃了晃程期楠:“走吧。” 雨势依旧很大,还没走到门口就能听到紧密的雨点声。 湿漉漉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让钟意习惯性地吸了一下鼻子。 在门口站定,钟意只觉得室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蒸汽制造机,夹杂着水汽的大团热风扑面而来,将她浑身上下裹了个彻底。 教学楼正门口挤了一坨人,很多都是没有带伞观望雨势的人。偶尔会有几个看到熟人带伞蹭伞走的,也偶尔有几个人看着雨势稍微小一点了就冲了出去。 她脚上跟着旁边两个人的速度,眼睛却飞速地开始寻找那个早已烙在她心里的身影。 虽然只抱着微小的希望,她也想去在人群中寻找。 何渠琛和张木云正站在教学楼屋檐下面靠右侧,两个人正说着什么。 她悄悄地向他在的方向移动,唐遇和程期楠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跟着她走到了屋檐下。 “看这雨势,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张木云看了一眼表,有些沉不住气。 钟意竖起耳朵听着,握紧手中的伞,打开伞的动作被放得不能再慢。 背包里的那把淡蓝色的伞沉甸甸的,让她没有办法忽视它的存在。 该怎样把伞给她,又该说些什么? 心底的那股酸意又渐渐泛起,她什么都不缺,除了勇气。 爱的勇气。 一双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程期楠有些好笑地拿手中的伞轻敲了她的头一下:“发什么呆呢?” 又是一声雷过后,雨势又大了些。 不少刚刚冲出去的没带伞的同学被这雨又逼了回来,看着他们一个个湿透的样子,她不自觉地联想到何渠琛。 他,不能这么狼狈。 她不会让他这么狼狈。 钟意没有理程期楠,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伸出右手想要拽一下站在斜前方的那个人的衣角。 “我们直接冲出去吧,我家里人把车停在门口了。”何渠琛把手机扔回裤子口袋里,打开早就准备好的塑料文件夹挡在头上,不等张木云开口就直接冲进了雨里。 指尖碰上书包带的那一瞬,钟意咬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任凭它飞离。 淡淡的茶香随着人的离开而有些许附着在了原地的水汽上,停留在空中的手慢慢收紧,又陡然下坠,最终乖乖地停在身侧。 又是一道雷响彻天际,钟意任凭唐遇将自己拉扯进雨中。 即便是撑了伞,细密的雨滴还是将钟意浇湿。 耳畔回响的只有雨水砸在地面上的声音,钟意微垂着眼睑看着已经湿透的柏油马路,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 送伞,总归还是目的太明显了。 ☆、九根胡萝卜 下过雨后,B市反而进入了桑拿天。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整个人都湿乎乎的。 周六上的全是两个小时的大课,趁着课间,钟意偷偷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又把昨晚写好的征文检查了一遍,才发到齐时的邮箱。 周六每个班只上四节课,办公室里没有几个老师。听到推门声的齐时抬起头,正好看到把门开了一条缝,正鬼鬼祟祟向里瞅的钟意。年近六十的老人冲着门的方向歪头:“又来偷李子了?” “……”被发现的钟意无趣地推开门,撇撇嘴,“不稀罕。” “刚刚还想问你吃不吃橘子,”齐时笑了两声,从电脑里调出刚刚钟意发来的征文,“又在学校里违规用电子产品?” “你小点声!”钟意皱着眉头压低声音,急忙制止住齐时那张不分场合的嘴。眼球拼命向年级主任坐的方向移动,疯狂暗示。 齐时装作恍然大悟地张嘴说了一个无声的“哦”,露出了老顽童般的笑容,指了指屏幕:“我看了,你这个征文要修改的地方还挺多的。太久没写正经的征文了,手是不是有点生?” 拿起齐时掰了一半的橘子,钟意掰了一瓣扔到嘴里:“简直梦回初中。” 如果不是因为齐时透露何渠琛也参加,她才不会把征文写得那么真情实感。抑或是说,只要有他的存在,再无聊的征文,她也能写成花。 齐时向前坐了坐,把电脑往她的方向转了转:“我刚刚都给你在文档里标注好了,下次别发给我PDF,我都没办法直接给你批注。” “给我还发什么pdf,我又不会想不开拿你的文章写我的名字交上去。”标出修改意见的文档被拖进了聊天框里,齐时按下发送键,斜了钟意一眼。 又掰了一瓣橘子,钟意没个正型儿地回道:“就怕您想不开,下次再有这种征文我不想参加的话,您就把这个改改交上去充数了。” 分卷阅读17 “嘿,我督促你把握机会你还不乐意了是吧,”齐时抱怨了一声,又学着刚刚钟意的样子,突然压低了声音,“都跟你说了高三也参加。” “是吗?”又掰了一瓣,钟意想起上次齐时谎报情报,就恨得牙痒痒,“大忽悠。” 齐时深吸一口气,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快出去改吧,把橘子给我留下。” “就剩一瓣了。”钟意瞟了一眼手中的橘子,有些舍不得。 看着她还在这儿耗着,齐时瞪眼,毫不留情地哄人:“一瓣也不给你!”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齐时把橘子皮扔到脚边的垃圾桶里:“闫老师,咱们学校这次参加征文的质量怎么样啊?” 年级主任闫觉从一堆作业里抬起头,回想了一下:“还挺好的,基本上每个年级水平优秀的同学接到通知都参加了,也有一些自愿参加的同学。” 眼睛来回动了一下,齐时装作不经意地继续打听,“这届高三的呢?” “最近高三忙着竞赛,但也是尽可能地劝大家参加,”一提到这个事,一直负责学校语文相关比赛的闫觉就有些头疼,“像何渠琛那孩子,到现在都没交,也不知道能不能交上来。” 齐大忽悠的眉心狠狠一跳。 新楼的功能性教室和教师办公室都在阴面,傍着人少空调制冷感觉好的地理教室。钟意连问都没问齐时,就收拾自己的东西直奔目的地。她哼着歌,在唐遇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上了楼。 地理教室的门上有一块长条状的玻璃,她从外向里扫了一眼,顿时腿一软。 这一屋子的竞赛大神学长学姐,可算是让她正面遇上了。比起在齐时课上用电脑被他打爆狗头,钟意宁愿在这个满目皆神的地方偷偷摸摸地用她的小电脑把稿子修一遍。 正当她在门外踌躇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学姐拿着自己的杯子出来,直奔水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也是,对于他们而言,教室里坐什么人都与他们无关,只有桌子上的习题才是他们注意力集中的地方。 她做了个深呼吸,从刚刚学姐留下的那个可供一个人通过的门缝中间滑了进去,迅速地找到一个靠边的位置坐进去,生怕惊扰了满屋众神。 还好昨天关机之前就已经把静音打开,她轻手轻脚地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后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几口水,等着电脑配置完毕。 仰起头的同时,她的眼睛也没有闲着。 何渠琛依旧坐在上次他坐的那个地方,也许是终于得到空闲后心情好,他正放松地靠着椅背看书。空调吹出的风带起他身后的深蓝色窗帘,像是漫画里经常出现的场景。 上课铃声打响,钟意眨眨眼睛,强迫自己把视线转回到电脑屏幕上。 她不得不承认,年级尖子生中的尖子生的优秀并不是毫无道理的。他们的自习,是真的不会发出一点噪音。 冲着屏幕做了一个鬼脸,钟意不免有些庆幸还好昨天已经把初稿写完,今天只需要修改校对就可以了。如果这个时候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估计学长学姐们会直接把她的脸按在键盘上摩擦。 虽然周末是两节课连上,每一门课上九十分钟,但也是按照平日正常打铃,中间下课。 钟意把文章改好,又咸鱼了一会儿。眼看着离下课只有十分钟,一股克制不住的懒惰席卷全身。她百无聊赖地开始整理自己电脑里的文件夹,突然在一个装满了她平日里瞎写的文稿的文件夹里,找到了一个多年前自己保存的文档。文档的名字很简单,只有一个字—— 他。 钟意的脑袋“嗡——”了一声,虽然知道那是出自初中时期的自己之手,但还是无法克制地滑动文档。 以后啊,一定要遇见这么一个人。 我希望他是个子很高的,眉眼清秀,大气,干净不油腻。或许有些腼腆,或许有些闷骚,或许有些腹黑。我希望他的手很好看,白皙而修长,骨节分明,有力。当然,会做饭更好不过了。 如果他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也没关系,我喜欢就够了。 但他一定一定,不能是油嘴滑舌的,好吃懒做的,愤世嫉俗的。 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展览,手牵手站在一幅画前,我感受到的他也能恰好感受到一些。我们交换着彼此的看法,又能看到彼此不同的理解。我们可以一起去听音乐会,我实在困了在他肩膀上睡着了,他也不会恼。我们可以一起出去旅游,看遍世界每一个地方。 我们一定要买一个有向阳落地窗的房子,还要有飘窗,简洁的风格。阳台上一定会养许多的花花草草,花架要是木质有纹理的,周末的下午我们可以在那里看书。彼此相视一笑,翻页间全是茶香。 我们可以没有自己的衣帽间,但一定要有两个大衣柜。一个是他的,一个是我的。偶尔想耍酷穿男装,还可以去他的衣柜里把他的衣服翻得乱七八糟。 最重要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养一只狗。边牧也好,金毛也好,阿拉斯加也好,萨摩耶也好……一定一定,要是一条大狗。 分卷阅读18 清晨我们一起去晨跑,一起去遛狗。回来后冲个澡,吃一顿我做的很健康又很丰盛的早餐。他会帮我把碗筷洗好,我开开心心地画个精致的妆。在家门口一个吻别,各自去上各自的班。工作狂不喜欢打扰别人,也不喜欢被别人打扰。我们不会上班时间不联系,只是偶尔会给对方发送一条分享趣事的消息。 我不会要求他必须接我下班,也不会没事打电话查他的岗。因为他会给我极大的安全感,从不会让我多想。 晚上我们也许各自忙碌工作,也许窝在家里一起打开电视看个电影,也许依偎着看书。他会一边听着我嚷嚷着减肥,一边宠溺地给我买很多很多的小饼干;会看着我剪得跟狗啃的似的的头发,还违心地说我好看……我会陪他看球赛,一起喝啤酒一起呐喊;会陪他一起打游戏,只要他不嫌弃我打得烂…… 他的喜好,我会一点一点地喜欢上。 我们每天一定要有很多可以聊的话题,不是七大姑八大姨邻居小姐姐的八卦,也不是无聊至极的段子。我们会从文学聊到书画,从书画聊到音乐,从音乐聊到电影,从电影聊到天文,也许偶尔也会讨论一下经济和政策。 他会纵容我收集很多很好看的玻璃杯,收集很多很多的蜡烛香薰,还有衣柜里的衣服几乎都长一个样子;会陪我找遍每一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只为获得味蕾的满足;会记得我最喜欢吃哪家店的玫瑰糕和绿豆糕,也会记得我最喜欢吃的小饼干的牌子;会记得我最爱点的奶茶是什么;会记得我最喜欢吃的店…… 我的喜好和路线都很固定,只要他能多在乎我一点点,这些便能轻易发觉。 最好我们都很喜欢《小王子》,最好他身上总会有类似大吉岭茶或雪松的味道,最好他的声音很好听,最好他从来都不会和我生气…… 最好,我能遇到他。 希望,我遇到的是他。 有些稚嫩的文笔,又有些矫揉做作的滑稽。可看到最后两行,钟意的鼻尖一酸。她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看那个挺拔的身影,他专注于书本的样子是那样的令她着迷。 舔了一下嘴唇,钟意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地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按上键盘右上方的那个按键。 光标在屏幕上飞快地移动,身后却是一片空白。 回到最初的起点,映入眼帘的只有白茫茫一片。 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慢吞吞的移动,一共八个字母,输入法接收到拼音后的第一个显示便是正确的字型。她按下保存键,整个写满了青春时期的她对理想型所有幻想的文档里,就只剩下了那三个字—— 何渠琛。 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十根胡萝卜 周二,趁着课间,程期楠混进了六班,把怀里的两瓶冰可乐扔到钟意的怀里。钟意被可乐冰了一下,差点叫出声,一扭头人已经不见了。 这是他们在南华不允许出门吃饭,以及小卖部只卖矿泉水的艰苦条件下,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三个人中只要有一个人有一口吃的,其他两个就不会饿死。 钟意见怪不怪地回班,拿着手中的可乐鬼鬼祟祟地靠上唐遇的后脖颈,冰得唐遇一激灵。 两个人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刚进班的学委在门口就喊了一嗓子:“钟意,齐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唐遇咬着牙从钟意的手里夺回自己的那瓶可乐,恶狠狠地盯着她:“等你回来再算账。” “我好怕怕哦。”钟意装模作样哆嗦了一下,阴阳怪气的语气欠打得很。 眼看着唐遇即将爆发,她鞋底就跟抹了油似的,立刻就蹿出了班。 “哎,你去哪儿?”看着屁股能不挪地方就不挪地方的同桌突然起身,张木云连练习册上的椭圆都不画了,伸手习惯性地就拉住同桌的衣角,“你是不是又要一个人偷偷去上自习!周六就要初赛了,你要开始摆脱我,一个人偷偷学习了吗!” “……”何渠琛扭过头,看着拽着自己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太阳穴直疼,“我去交个征文。” “不是吧,你还真写了?”张木云目瞪口呆,伸出去的那只手哆哆嗦嗦的,“你……你……你又骗我!” 何渠琛眼皮一跳,手上掰着张木云的手,嘴上解释着:“我又没说我不参加。” “为了一个征文你居然还看散文集!”张木云吃痛地缩回手,瞪大眼睛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个安全征文你居然写散文?” 高三的理科尖子班,虽然课间班里很少说话的,但走廊里的声音传进来,还是有些吵。 坐在前面的季昀在混乱中勉强听清后面那俩人的对话,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转过头来用试探性的目光看了看张木云,又看了看何渠琛。 看着两个人僵持的状态,估计自己没有幻听。 文学才子季昀动了一下嘴唇,把一不小心探出头的笑又憋了回去。 面部表情变换得再快,也都被何渠琛收进眼底 分卷阅读19 。他紧盯着季昀,挑眉:“不妥?” “妥。”季昀睁着眼睛就是一顿彩虹屁,“安全征文和散文相结合,有警示意义的同时又不失美感,实为上策。” “屁。”张木云掏掏耳朵,实在是听不下去,“季昀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齐时是到了退休年龄后又被返聘回来的老教师,也是目前语文教研组里最德高望重的教师。何渠琛各项学科成绩都很优异,只是语文一直都是短板。这征文,还是给他实现过目一下,再修改修改交上去比较好。 虽然一张全国一等奖的征文证书不能起决定性作用,但对于在自招中弥补一些,也算是有用。 他其实也不太想参加,只是家里还有个等着看他笑话的表姐放狠话如果他拿了一等奖,她寒假就带个男朋友回家。 在男女比严重失衡的学校,何榆竟然敢放出这样的狠话。 有趣。 “小何?”正在写教案的齐时看见来人,惊讶得有些过了头,“稀客,稀客。” “齐老师别再拿我打趣了,”何渠琛将手中打印好的文章双手交给齐时,谦逊有礼,“还得麻烦您看一下这次征文的稿子。” 征文稿子? 齐时眼睛一亮,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接过:“好,我先看一下。” 虽然开始不太正经,但越看,齐时的表情越严肃。 何渠琛观察着他的表情,心渐渐沉了下去。 即便知道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有些抑不住的失落。 他没有把情绪写在脸上,还带着尖子生的骄傲的倔强。 看到一半,齐时把手上的稿子放在桌子上,身子向后靠向椅背,双手交叉着置于腹前:“这次语言上是有了一些美感,还不错。” 听到这话,何渠琛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是给我的感觉,还是太过于说教了,”齐时伸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红笔,划上几个句子,在空白处写了几个字,“你看这里……” 以齐时的性子,经常能和她扯到上课铃打响才放她走。 钟意想了想,还是先去上了一趟卫生间才磨磨叽叽往语文办公室走,中途还和碰到的几个别的班的小姐妹聊了聊八卦。 眼看着还剩不到五分钟,钟意才叩响了办公室的门。 这下老头子应该会抓紧讲正事了吧? 习惯性地敲了两声,钟意的手还没摸上门把手,门就被从里打开。 几乎是下意识的,钟意冲着门打开的缝隙45度鞠了一个躬:“老师好。” 在南华待久了,这些规矩早已经是身先于脑的习惯性动作。 何渠琛的手还停留在门把手上,他注视着冲自己标准鞠躬的女生,眉心狠狠一跳。 “好好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睹一切的齐时乐了,那兴奋劲儿就差拍手叫好,“下次对准了鞠躬,我坐这儿呢。” 钟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地抬起头,正好便撞进何渠琛的眼底。 一如那次在偌大的操场上,他的眼底盛满了笑意。 钟意下意识地撇开眼睛,退后闪出一个位置让何渠琛出门。 低眉顺眼的,和之前碰见的那张牙舞爪的钟意倒真像是性格不同的姐妹。 何渠琛收回视线,微微颔首表示谢意,拿着手里的那几张纸消失在了楼梯间里。 钟意也进了办公室,转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的同时拼命做着深呼吸,拼了老命想把自己脸上的红晕吹走。 关个门耗时一分多钟看起来也有些奇怪,钟意不敢多待,也不顾自己发烫的双颊就往齐时的方向走。 万一齐时又在办公室里嚷嚷她怎么这么磨叽,估计整个高二语文组的老师都会知道她那点小心思。 心还在高速地砰砰跳,钟意极力稳住自己的声线:“您找我?” 齐时看了她一眼,早就在心里偷着乐去了,但视线仍正经地往桌角上那张A4纸扫了扫:“下周咱们班负责升旗仪式,你们班主任的意思是想让你写稿。” “写稿啊,”钟意的心跳渐渐平复,甚至有些想停顿,她撇撇嘴,“行吧。” 都搬出班主任了,也不好推脱。 面对钟意这大爷似的态度,齐时也不恼。 教这帮小鬼的这段时间里,他早就学会了大喘气。 齐时挑眉,用食指指节敲了两下桌子,开心地扔下炮仗:“得嘞,你还得上去讲。” 钟意:“……” 这下她的心脏是真不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高三的时候和暗恋的人在语文办公室撞上,一模一样的场景,那天晚自习我都是瘫软的状态_(:з」∠)_ ☆、十一根胡萝卜 周末就要参加初赛,竞赛自习小组的人们都忙着做最后的准备,几乎停了一切课程,整日埋头于地理教室做题。自从在地理教室待过一段时间后,没有人再 分卷阅读20 愿意回修好空调的物理实验室去坐没有靠背的硬圆凳。 “那个小朋友这两天没来呢。”吃完中午饭,张木云和何渠琛在操场上溜达了两圈,想消消食,活动活动身体。 何渠琛用手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眯起眼睛:“哪个?” “就是那个经常来地理教室自习的小姑娘,”张木云努力回想着,手上跟着比划,“高高的,瘦瘦的,白白的,总是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里的那个……应该是高二的学妹吧?之前好像见过,在升旗仪式上。” 何渠琛放慢了脚步,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你这贫瘠的词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正在上小学学习如何用AAB造句。” “……”张木云脸色一变,彻底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优雅地怼回去,“‘什么什么的’这种句式你跟我说是AAB词语结构?哪里有AAB结构?你怕不是记成了ABB结构的黑漆漆、黄澄澄、红彤彤!” 何渠琛停下脚步,两个语文渣干瞪眼,谁也不服输。 “你现在在想什么?”僵持了一会儿,何渠琛眨了一下眼睛,声音低沉而浑厚。 张木云冷哼一声:“回去找季昀评理。” “巧了,我也这么想的,”何渠琛挑眉,转回身迈开步子,“我倒要看看今天谁对了。” 季昀一向不喜欢参加理科竞赛,趁着刚开学还不算忙,正在准备参加新概念大赛的文章。平时都老老实实在班里的季昀,中午却不在班里。何渠琛和张木云在新楼里找了半天,才突然想起活动楼的文学社编辑部。 活动楼离新楼不算太远,两个闲得快长毛的人连一秒都没思考就拔腿又出了教学楼。 文学社编辑部在活动楼二层,和模联社的活动教室在同一层。 正值午休,活动楼里的学生大多都是低年级的。一路上碰到几个模联里比较出色的孩子和自己打招呼,何渠琛也很温柔地点点头。 “看来我们是真的老了。”张木云从口袋里摸出中午从食堂顺出来的橘子,慢悠悠地剥皮,“一路上这么多叫学长的,还真有些不适应。” 何渠琛睨了他一眼,右手插在裤兜里:“别自作多情了,那是在叫你吗?” 张木云抬起头,保持礼貌的微笑:“是哦,我连被叫学长打个招呼的资格都没有。” 编辑部在二楼走廊最深处,靠墙处摆了一排花草,安静中散发着清香。 果然是感性的世界,一切都要极力提升美的境界。 何渠琛轻叩了两下门,转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屋内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小型图书馆,书架间摆了几张长桌拼凑在一起。 季昀正弯腰歪着头去插笔记本的电源,听到门发出的声响后才在桌子后露出两只眼睛。 看到两个理科大直男突然空降在文学社,季昀希望自己是在做梦。 他一手努力拿插头捅着地上的插线板,另一只扶着桌子的手伸出食指向前面的方向指了指:“模联社在隔壁。” “我们过来串串门。”张木云嬉笑着找了个座位大大咧咧地坐下。 季昀把插头插好,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开始赶客:“串门不拿东西?懂不懂规矩?” “我这不是把老何拿来了嘛。”文学社里除了季昀只有三个人,张木云压低声音,笑嘻嘻地冲何渠琛挤眉弄眼。 是东西也不是,不是个东西也不是。何渠琛干脆装作没听见,从一旁的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书坐到季昀身边。 “说吧,什么事?”季昀也懒得和他们两个耗费时间,直入主题,“难道是你们又打算用诗歌体写征文?不对啊,征文已经截止了吧?” “……”一时间被两个人夹着损的何渠琛不想说话。 张木云抢着在一旁哔哔哔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何渠琛也没有什么好补充的,打开面前的那本书。 微黄的扉页上沾了些油墨,字体龙飞凤舞。他的视线扫过去,准备翻页的动作一顿。 “怎么没有AAB了?”季昀轻笑,惹来何渠琛询问的目光,“你们两个是对作业有争议的小学生吗?” 输在文化素养上的张木云看着何渠琛愈发嚣张的表情,仍旧垂死挣扎,开始唇齿不清地瞎嚷嚷:“怎么会有AAB?你给我举个例子!” 被小学问题质疑自己业务水平的季昀打开自己昨晚写了一半的文档,自动屏蔽张木云炽热的目光。 没有得到回应的张木云不死心地捅了捅季昀的腰,见他没有反应,又捅了捅。 “呵呵哒。”冷不丁的,被戳得不耐烦的季昀嘴里蹦出了一个AAB。 张木云:“……” “行了,别打扰他了。”看到张木云被打击得彻底萎靡,心满意足的何渠琛合上手中的书,起身把椅子抬起向前放好,“这本书借我看两天?” 季昀这才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一小会儿,瞥见那本暗红色底配金色花纹的封皮,哼笑出声:“行啊。本来文学社里 分卷阅读21 的书都是大家带过来流动借阅的,别忘记还就行。” “谢谢。”何渠琛把那本有些厚的书拿在手里,绕过季昀一手把心如死灰的张木云拎了起来,“走吧。” 季昀没有接话,只是本该专注于屏幕的眼睛转了转,嘴边的笑容越扩越大。 手扶上门把手,何渠琛只听见身后一句似笑非笑的感叹:“看来,我这文学才子的名号要不保了。” “才子谦虚了。”何渠琛笑着客套,为了不再引起张木云的注意,把手中的书悄悄向身后藏了藏。 钟意总算是写完了宋老太太布置的午间差生练习题,交上去后看了一眼时间,才匆匆忙忙地赶到活动楼。 临近下午上课,文学社里只剩下季昀一个人。 “学长好。”钟意从自己打开的那一条门缝中钻了进去,轻手轻脚地关好门。 季昀敲击键盘的手没有停下,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哪个小孩:“这段时间不是被宋老太太抓去写物理了吗,怎么还有时间过来?” 钟意憨憨一笑,走到左手第二个书架边,目光开始飞速扫视:“不是要准备新概念的文章嘛,想写一个朦胧的爱情故事,过来找找灵感。” “这天儿也渐渐变凉要入秋了,”季昀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好笑地看向她,“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跟活在南半球一样? “你怎么就知道我要写个春天的甜甜故事?”钟意冲季昀做了个鬼脸,绕到第三排书架前,“万一我要是写个萧瑟凄美的爱情故事呢?” 季昀笑了,富有磁性的笑声在整个活动室里传开:“你这么沙雕,写不出的。” 钟意:“……” 接连找了五排书架,她都没有找到自己想来拿的那本书。她走到季昀旁边,敲了敲桌子:“我前两天拿过来的那本马尔克斯呢?” “马尔克斯?”季昀手一顿,猛然想起刚刚那本被何渠琛拿走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刚刚有个同学借走了,过两天就还,你急吗?” 钟意想了一下:“也没有那——么急。” “那我回头跟他说一下,先拿回来给你用?”季昀皱眉,拿起一旁的记事本写下来怕自己下午回班的时候又忘记。 “没事,不用了,”钟意笑着摇摇头,“我的Kindle里有电子版,放在家里了。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突然兴起,想再重温一遍。” 毕竟今天下午有语文课。 从活动楼里出来,钟意有些垂头丧气。 在突然兴起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却因为外界因素而做不了,这种感觉无异于一个装满了气的气球被打上一拳——泄了气。 她一向是喜欢把事情拖到最后才做,交稿喜欢卡着时间交。但也偶尔有例外的情况——当灵感突然来了的时候。 就像今天中午看着何渠琛的后脑勺吃饭时,突然来了灵感一样。 唉,如果那本书是他借走的就好了。 钟意长叹了一声,就差抱着新楼一楼的大理石柱子一顿爆哭。 等这次灵感劲儿过去,真不知道猴年马月她才能下一次动笔写新概念的稿子。 文科班女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打上课铃的前一秒去上个卫生间,不打铃永远都不主动去卫生间。钟意虽然没在班里,但还是深入落实贯彻这一不成文的习惯养成,在进班之前先去了一趟卫生间。 蹲在隔间里,她的手碰到了一直偷偷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 她伸出罪恶之手,拿出手机登录微博随意翻了一下热搜榜。 也许是因为有料的明星们都在暑假流量很好的时候,该被爆的都被爆了。翻了一遍,钟意也没找到什么吸引自己的标题,心里却愈发想着那个人的身影。 她退回到首页,点开发送了一条微博。 La única enfermedad que alguna vez tuviste fue cólera. No, mamá. Confundiste el cólera con el amor. ——你唯一可能患上的疾病是霍乱。 ——不,妈妈,你弄混了霍乱和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马尔克斯,记名废的天敌。 《霍乱时期的爱情》还是很好看的:D ☆、十二根胡萝卜 何渠琛和张木云回到地理教室,教室里大多数人都正趴在桌上午休。两个人轻手轻脚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已经做了一上午的题,又正是闷热的季节,坐在靠窗位置的何渠琛只觉得满耳都是蝉鸣。他站起身,把窗帘向前拉了拉。 刚安安稳稳地坐下,地理教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他抬头,就看见扎着马尾的小姑娘飞快地溜了进来,抱着一摞东西低着头快走到教室后面。 “咦,小姑娘又来了。”坐在何渠琛后面的张木云笑着压低声音, 分卷阅读22 顺手用刚刚写题的笔的另一端捅了捅他的后背,“就是这个姑娘。” 原本正打算伏案写题的何渠琛掀了一下眼皮,向后靠上椅背,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嗯。” 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手上却利索地扯了两张卷子盖在刚刚放在桌上的那本书上。 张木云见后脑勺的主人一副没有兴趣的样子,也感觉没什么意思,瘪瘪嘴小声吐槽:“没劲。” 钟意把自己的本子摊开放在桌上,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开始动笔。 刚刚从教室里拿东西出来上自习的时候,差点正面在走廊遇上宋老太太。还好她眼疾手快,迅速闪到高三楼层的卫生间里,等宋老太太进了隔壁间,才又逃似的跑来了地理教室。 坐在座位上,她有些头疼。 虽然她擅长写文章,但也不能这么高产下去。 这才刚开学没多久,齐时已经给她安排了太多任务。再加上和其他同学一起的考场作文和平日练笔,她望着桌上空白的本子,一时间甚至有些厌恶写作。 久久,都不想动笔。 齐时给的下周升旗仪式演讲主题被她翻来覆去地看了二十多遍,无聊又死板的题目。她钟意即便再厉害,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怎么把它写出花来。 新概念这对于她而言如此重要的稿子都没动笔,这种带颜色的演讲题目怎么可能又有迸发的灵感。 越想越狂躁,越想越暴躁。 把笔帽盖好,她悄悄起身,抱着自己的那堆东西换了个靠窗的位置,就在张木云身后。 如果没有灵感,那么就去亲近大自然。 钟意趴在桌子上,脑袋朝向窗外。刚下过雨的B市又有些秋老虎的现象,太阳依旧毒辣。还好地理教室在阴面,阳光刚刚好。 她闭上眼睛,想给自己的脑袋放一个小假。 功能性教室里都没有响铃的喇叭,下课的提示声全靠听走廊里的那两个喇叭和其他人躁动的声响。 张木云自从在某乎上搜索了“痔疮”这一个关键词之后,再打开某乎,推荐页里全都是有关痔疮的问题。越看那些答案他就越恐惧,生怕自己真的长了痔疮。 为此,他坚决贯彻健康老年人的生活方式,多喝热水多吃水果蔬菜,只要听到下课铃声不管还有多少事情要忙,一定要站起身来活动两下。而在张木云的字典里,“站起身活动两下”约等于“烦死何渠琛”。 他起身抱着自己的水杯在何渠琛面前晃悠了两下,毫不意外地没有收到一点回应。 张木云瘪瘪嘴,视线不由自主地越过何渠琛落在了后面的小姑娘身上。他双手撑上面前的桌子,笑得一脸老父亲的慈祥:“小朋友睡着了。” 何渠琛把手中握着的笔放下,又双手把眼睛摘下放在桌上。墨绿色的水杯被拿起,不爱活动的年轻人终于在张木云老泪纵横的目光中起身。 趁着从座位里出来的空档,他装作不经意地微微偏头向后扫了一眼。 黑色的小脑袋正安稳地枕在两只白皙的胳膊上,呼吸轻轻的。窗帘之间的缝隙放进来一抹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梦见了什么,她的头又往里缩了些,两只胳膊收紧了一下。 很乖。 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却在意识到这动作之后,下意识地不知道在跟谁辩解:“地理教室是比教室安静,小朋友跑这儿来睡觉了。” 没等张木云接话,何渠琛拿着杯子迈开腿:“走吗,去接水?” 钟意是被自己的胳膊麻醒的,她睡眼惺忪地慢慢直起身,看见地理教室里的学长学姐们依旧保持着刚刚她睡着前的姿势。 看来不是睡了很久,她悄悄松了口气。 轻轻拍了两下脸颊,即使心里百般不愿意,她还是又重新拿起了刚刚被放回笔盒里的水笔。 左胳膊也架在桌子上,摆好标准的写字姿势。钟意低头,正准备先把齐时给的主题抄写一遍。 还没动笔,她的视线就先瞥见了左手手腕上的腕表。 四……四点了? 睡了快一个半小时的钟意迷茫地又盯着表针看了两眼,又掏出手机低头偷偷摸摸地确认了一遍。 钟意:“……” 正在核对答案的何渠琛只听见后方突然出现笔被慌忙扔进笔盒,笔盒被关上,以及椅子被挪动的一系列声音。下一秒,一个人影卷着一股风迅速从他身边飘过。 他抬眼,只见快走着的小姑娘一只手抱着书本,一只手在空中来回乱甩。 估计是睡麻了吧。 门被轻轻地合上,坐在靠窗位置的男生轻笑出声。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南华作为全市最好的学校之一,深谙运动有助于学习的重要性。虽然高中没有体测之后,体育课上对于学生的体能素质训练几乎都被减免了。但每节课的出勤率,还是被体育老师们盯得很紧。 作为好好学习的乖宝宝,钟意还从来都没有翘过一堂课,也不敢翘 分卷阅读23 哪怕一堂课。 回班放好东西之后再冲到操场上,她只觉得自己流了一背的冷汗。 在操场上找到自己的班级之后,钟意快速地冲远处那个红色的小点跑了过去:“老师,不好意思,刚刚我被齐时老师留在办公室写下个礼拜升旗仪式的演讲稿,所以晚来了一会儿。” 因为快速奔跑和翘课心虚,她的脸上红红的,有些喘。看上去就像真的非常抱歉,非常想来上体育课而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抓走一样。 毕竟也是在升旗仪式的获奖喜讯环节里经常听到的名字,体育老师点点头,对钟意是一百个信任:“今天打排球,可以先练习练习自垫自传,也可以去打比赛。那边有几个场地,你去问问还缺不缺人。” “嗯,好。”钟意乖巧地点头,“谢谢老师。” 转过身去,刚刚还乖巧可人的女生表情骤变,狰狞得可怕。 一年多没怎么好好运动,此刻的她像是跑了个半马一样生不如死。 她慢悠悠地溜达到操场边上的排球场地,唐遇正和班里其他几个人打着友谊赛。见钟意过来,她就像是遇见了大救星:“还有十五分钟就下课了,你才来?” 钟意尴尬地笑笑,吐出一个字:“忙。” 对于这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行为,唐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一把将钟意扯到场地内:“你来替我,我都要累死了。” “啊?”钟意一下子被唐遇推到空缺的点位上,她刚反应过来,唐遇就已经溜出了场地,找了个树荫站着。 感受到钟意怨念的目光,唐遇笑嘻嘻地大喊:“加油哦!” 还算有良心。 下一秒,哨声响起。 钟意把视线移到球网对面,班里那个大力神拍了两下球后把球高高抛起,右手抬起触球的同时整个后背都弓起发力。 钟意:…… 下一次她再傻不愣登跳进唐遇挖的坑,她就不姓钟! 凶猛的排球直直冲钟意飞过来,她下意识地摆好姿势去接。 球重重地击上她的小臂,因为力量太过悬殊,反而改变方向飞了出去。打飞球的钟意拖着两条火辣辣的胳膊慢悠悠地跟在球后面,刚刚已经跑动得太累了,她只想等那球碰到什么障碍物后停下,乖乖等着她去捡。 她大致预判了一下球滚动的方向,又看到了远处向这个方向走过来的几个人,加快了脚步。 球直直地滚向正提前去食堂吃饭的一行人前面,后面跟着一个连滚带爬跑过来的女生。 张木云正要伸出脚去拦,下一秒球就被女生的手勾住。她直起身,微微垂着头,耳边的碎发因为汗水而黏在脸上。 似乎是有些不敢看他们。 落在队伍后面,正低头看着手里小本本的何渠琛余光瞥见前面的人停顿了一下,视线也从密密麻麻的公式上离开,投去询问的目光。 “对不起。”钟意的声音闷闷的,声若蚊蝇。 “没事没事,”张木云笑嘻嘻地摆摆手,“也没打着我们,不用道歉。” 小插曲并没有持续多久,走在前面的几个人又加快了脚步,直奔小卖部的冰水而去。 钟意始终抱着球没有动,却在那个最高的男生经过面前的时候,小声开口:“加油。” 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让那个人听见。 何渠琛拿着本子的手一滞,扫了一眼低着头的小姑娘,脚步停顿了一下又重新迈开。 明天的初赛一定会过的。 他在心底悄悄地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迟更的理由: 码字的时候,室友正在和她男朋友打电话:“我不喜欢这个,因为我只喜欢你呀。” 狗饼:??? 【我Jio得这个理由非常充分(莫名自信)】 ☆、十三根胡萝卜 周六临放学,整个六班的同学都被班主任数学刘老师叫去操场上排练下周一的升旗仪式。高二年级周六五点放学,已经入秋,这个时间也凉快了一些。 负责演讲的钟意被叫到主席台上,其他人则在操场上排成方阵,练习升旗的队形。 固定的四人主持小组派来了一个同是高二的女生,钟意不太熟悉,但也知道是程期楠的同班同学。 即便知道今天何渠琛是去参加竞赛了,钟意的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失落。 双脚站上比操场高出一截的主席台,她拿着手中的话筒,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虽然她经常上台领奖,但每一次领奖都是一批人排成一排一起上去,鲜少有她自己站在台上的时刻。 广阔的操场上只有她一个班的同学,站在台上,钟意一眼就能往到操场那头。 暗红色的跑道围着巨大的椭圆形绿色,像是一个椭圆形的漩涡,只要稍微再看两眼就会被吸进去,深不见底。 主持人试了试音,把手中的主持流程稿念了两遍,才转过身来对一直站在主席台靠后地方的女 分卷阅读24 生笑道:“该你了,你躲在这么后面干什么?” 在生人面前,钟意总是死要面子。 她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两步。视线不受控制地扫视了一圈,她的心跳逐渐加快:“老师们,同学们,大……大家好……我……” 磕磕巴巴的,嗓音间每一个颤动透过喇叭,被放大得如此清晰。 唐遇站在方阵里,有些不安地总是回头看一看站在主席台上的那个身影。 接连试了几次,通过不停的心理暗示,钟意总算可以把注意力大部分都只转移到自己手里的那两页纸上。 齐时还算有良心,知道她这怯场的毛病,勉强同意让她站在上面念稿,条件是不要念得像Siri。 欢快地答应下来以后,此时的钟意恨不得把时间拨回去抽自己几巴掌。 她试读的这几遍,简直比Siri还要更Siri,活像是演了一出人与机器之间的双簧。 越是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她的心里就越慌。 脑袋不受控制地去模拟台下占满了人的样子,更是火上浇油。 次次错,遍遍错,心急如焚。 主持人也看出了她有些心急,耐心地等钟意试了七八次之后,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们周一早上再来排练几次吧。你这样越是心急,越是容易给自己不好的心理暗示。” 即便何渠琛不主持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他也是会站在台下,听着她念完这篇稿子。 她可以在其他人面前丢脸,但唯独不能在他面前。 她拿着话筒的胳膊无力地下垂,微低着头,浓浓的鼻音里带着些哭腔:“嗯。” 结束排练后,唐遇已经在主席台的楼梯旁边等着了。看见钟意微红的眼眶,她上去就给了一个大大的抱抱:“没事的,你已经很棒了。” 总归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安慰话,离开对方的怀抱,钟意的心里还是闷闷的。 唐遇见她心情不好,也识时务地闭上嘴没有说话。只是一手拿着手机看自己的脆皮鸭,一手抚上钟意的后背,不时地拍两下。 坐在回家的车上,钟意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微博—— 我真的很想努力,以至于能够站在你面前,证明自己一点都不差。 可是,这好难。 周一,知道钟意大课间要演讲,第二节课的老师仁慈地把她放了出来,让她好好排练。 尽管入秋,上午的日光一照,也未免有些热。之前也和设备室的老师商量好了,会在升旗仪式开始前半个小时再去找她借话筒,现在去又有些早。 只是初赛已经结束了,也不知道这两天地理教室还会不会不锁门。 她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拿着自己的夹子上了楼。 刚一推开地理教室的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钟意的手放在门把上,探进去了半个身子,看到那个固定位置上的人,愣了半天。 明明不过是周末两天没见,倒是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她蹑手蹑脚地进屋,把门轻轻关上。 昨晚她一时兴起,突然来了灵感,把稿子重新修了一遍之后发给了齐时。等发完之后才发现很晚了,虽然早上齐时回复已经把新稿交了上去,但她还是没有口语化地修改过一遍。 黑色的双开扣式文件夹里装着很多她打印出来的稿子,各种各样。 她想抽出放在最前面的那两页纸,但卡得有些太紧,连带着多抽了几张出来。 把稿子放平在桌上,钟意的心有点浮躁。她手上转着笔,在心里毛毛躁躁地把稿子读了一遍,把一些不太口语化的地方拿笔改了几下。 大概把稿子重新过了四五遍后,那个占据了她大部分注意力的人突然起身。 动作不大,也没有声响,却还是惹来她的目光。 何渠琛起身,拿着自己桌上的所有东西出了教室,把门轻轻地带上。 钟意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框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读完稿子,重重地把头磕在书桌上。 啊——杀了我吧—— 我只想做一个没有感情的点读机。 趁着教室里没人,钟意拿着自己的东西站上地理教室的讲台,把夹子放在讲桌上。她拿着手里那叠纸,在讲台上溜达来溜达去,情至深处戏精附体时还来一场现场表演。 咔—— 地理教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正学着男高音歌唱家向前伸出左手,嘴巴张成“o”型的钟意动作瞬间僵硬,宛如一座雕像。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何渠琛一手支在已经被推开的门上,右手拿着两个透明演讲用夹子和一沓纸,脑袋冲着走廊冲外面说了两句话。 他又冲着外面点了两下头,扭过头来时,那雕像正好站在讲台中央。 雕像的头机械地偏了过来,两只眼睛尴尬地眨了又眨。 何渠琛愣了两下,身先于脑, 分卷阅读25 身子和手连带着门一起向外挪动。一系列动作间,他又飞快地留了一句话:“你继续。” 地理教室的门飞速地被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钟意:“……” 钟意站在讲台上做了一分钟思想斗争之后,还是认命地走到门口,打开门。 何渠琛正站在门外,靠着墙看着手里的纸张。见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他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怎么了?” “那个……”只探出一个脑袋的钟意显得有些紧张,藏在背后握着门把的手紧紧地攥着,“学长你进来吧,我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默读的,不会再作妖了。” 慌慌张张而又小心翼翼地道歉,生怕他因为自己而受到干扰。 没想到会得到小姑娘如此郑重地道歉,何渠琛一个没忍住,笑了:“没事,你练你的。” “不,不,不,不练了不练了。”钟意疯狂摇头,有些语无伦次,“学长你快进去好好学习吧。”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为差生何渠琛让路,叫他好好学习不要再在外面浪了。 何渠琛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小姑娘一紧张起来怎么那么逗,笑容不受控制地继续扩大。 他直起身,往门口的方向挪动了两步,扬起拿着夹子的右手:“我来给你一会儿上去演讲的时候要用的统一透明硬板夹,你把这个拿好,升旗仪式结束之后再还给我。” “啊,好。”钟意手忙脚乱地接过,一双手甚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现在就下去彩排吧,”何渠琛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又抬起头,“到时间了。” 她的眼睛盯着何渠琛愈发扩大的笑容,脑袋终于光荣当机。 何渠琛见小姑娘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修长的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在想什么?” ——学长你真好看。 ——长得特别像我未来的男朋友。 ——真想和学长一起爱的魔力转圈圈。 “啊?没有,没有。”拼命按下心里那暗恋女孩的咆哮,钟意紧闭着嘴巴,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何渠琛实在是觉得这姑娘太逗了,都说了到时间了居然脚还跟扎根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他挑眉:“那……走吧?” “走,走,走。” 你说去哪儿我都跟你走! 钟意觉得和何渠琛并肩一起走,简直太刺激了。 她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上冲,大脑兴奋得像在蹦迪。走到楼梯间,她抓住自己尚存的一丝理智:“学长,我回去放一下东西,你先去吧。” 再这样跟你一起走,估计我还没走到操场,半路就得被救护车接走。 何渠琛看了一眼她手中那厚厚的黑色夹子,点了点头:“好。” 钟意一路小跑到六班门口,敲了两下门进去放了自己的东西。刚刚她走得急,拿出来的那一沓文件就随随便便塞进了夹子。 她凭着感觉抽了最上面的两张纸出来,连看都没来得及看就冲出了教室。 重新踏上她的断头台,何渠琛已经站在上面试音了。 她默默地站在一边,拿出稿子准备复习一遍。 …… 她扫了一眼手中的那两页纸,拿着纸的手微微颤抖。 放眼过去,手写的“何渠琛”把两页纸占据得满满当当,各种各样的字体都跃然纸上。 这下,钟意连没有感情的点读机都不想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完毕,今天开始要发表获奖感言辽—— 感谢aprilz小天使的五瓶营养液 感谢不动如三小天使的地雷 二饼会努力的嗷! ☆、十四根胡萝卜 钟意看着那两张她无聊的时候的大作,一时间有些头秃。 主持稿件每次都差不多,何渠琛流畅地彩排了一遍后,转身向她走过来。 眼看着何渠琛走近,钟意连忙把那两张夹在透明塑料夹上的纸藏在了身后。 “怎么了?”小姑娘一系列鬼鬼祟祟的动作都被他收进眼底,他挑眉,言语间透露着关心,连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呃……”钟意的大脑飞速运转,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想要努力措辞给自己找个理由,“对不起学长,我拿错稿子了……” 何渠琛低下头,翻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个夹子,让她看不清表情。 见他这个样子,钟意有些心慌:“我现在就跑回去拿,对不起学长,给您添麻烦了!” 情急之下,连敬语都冒了出来,差点就给站在面前的何渠琛鞠了个躬。 说完,她就慌慌张张地转身,想从主席台上下去。 “回来。”低沉的嗓音因为最近骤变的天气而有些沙哑,低音炮的音质让钟意听了耳朵有些发麻。 她伸出去的腿悬在空中了一秒,又乖乖地收了回来。 钟意只把头扭了过来,无辜的脸上写着大大的疑惑 分卷阅读26 。 何渠琛叹了口气,把右手手里握着的话筒递给她:“你拿一下。” 钟意呆愣愣地接过带着他温度的话筒,满脑子的垃圾思想让她耳朵直发烫:“没事的学长,不用……” 从夹子夹着的几张纸里翻找了一下,何渠琛把倒数第三张第四章抽了出来,递给眼前的小姑娘:“不用什么?” 钟意接过那两页纸,大致扫了一眼,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用——你替我回去跑一趟,那多麻烦。 “难道你想背诵?”他向前走了一步,在钟意怔楞间从她怀里抽出自己的那支话筒。 全程手势礼貌,并没有碰到她分毫。 钟意拿着那两页稿子,干笑了两下,连忙否认:“不想不想。” 何渠琛笑着无奈地摇摇头,身子微微侧了过来:“你去试音吧。” 试音的效果并不好,依旧是那样,紧张得磕磕巴巴。 即使这偌大的操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却还是没有办法站在主席台上说出几句完整的话。 她没有在别人面前丢脸,反而先在他面前丢了脸。 眼看着小姑娘的心理防线渐渐崩塌,何渠琛站在后面,抿住了嘴。 他在南华待了六年,主持升旗仪式五年。见过不少上台紧张的人,但他们大多数情况下通过看稿演讲和多站在台上练习,基本能在最后的上台的时候稳定发挥。 钟意反而是一个例外,越是练习去适应,越是慌而不知所措。 一点一点,恶性循环。 颤抖着声音回荡在整个学校上空,在她换气的间隙,他的声音像是救世主一般:“钟意。” 她几乎可以确定,如果他不喊停,那么她就会一直练下去。 钟意下意识地转身,只见何渠琛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何渠琛没料到她前一秒脑子当机,下一秒居然动作那么利落地转身,差一点就扑进他的怀里。 小姑娘的鼻尖离他的下巴只剩一点点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的喉头悄咪咪地滑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向后撤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你要不然试一下在主席台上来回走动,像是讲公开课一样,”何渠琛在空中大概指了一下主席台上可供她自由发挥的范围,“这样你就可以改变一下视线角度,来回走动缓解紧张。而且这样的话,演讲会比较口语化,可以带动一些气氛。” “可是……”钟意的眼圈红了一片,“这样在主席台上来回走动不太好吧?” “但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钟意沉默,算是默认了他的建议。 与其站在上面像根柱子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不如当一个真正的演讲者放飞自我。 又接着在台上按照他的意思模拟了几遍,效果也稍微好了一些。 快十点的太阳,渐渐地毒辣了起来。 站在没有阴凉的主席台上,又加上心急如焚,钟意的脑门上涔出了一层薄汗,握着话筒的手心也潮湿不堪。 “你不用练了,”何渠琛下到主席台下面,冲她招招手,“你对这稿子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下来休息一会儿。” 言下之意,你说不好只是因为你口语表达能力不行。 钟意噘嘴,一下子想不出理由反驳,走下主席台和何渠琛并肩站在阴凉处。 下课铃打响,眼保健操的音乐声响起。 钟意一向喜欢做眼保健操,对这种神奇的点穴之术有着浓厚的兴趣。 她双腿左右一弯,把夹子直接夹在了双膝之间。然后闭上眼睛,开始跟着按摩攒竹穴。 刚闭了一会儿眼睛养神的何渠琛睁开眼睛,只见小姑娘穿着校服的蓝色长裤,骑着那夹子,像是在模仿哈利波特。 盯着看了一会儿她认真闭眼做眼保健操的样子,他笑着摇了摇头。 眼保健操做完后不过一会儿,操场上的人渐渐多起来。几个刚刚得到获奖通知的学生也来到主席台前,和他们两个一同挤在并不大的阴凉里。 入场的进行曲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何渠琛低头看了一眼表,拿着话筒走上主席台。 钟意站在下面,偏着头仰望着他的背影。 即便是不知道多少次站在这里,她依旧痴迷于偷偷看着他主持的样子。 而这一次,她拿着同他手里一样的透明夹子,感受着和他一样的心情。 “本次在国旗下演讲的同学是高二六班的钟意同学,她曾多次获得市级三好学生、文明学生的称号,在‘南青杯’征文比赛、‘杨帆杯’征文比赛……” 这次终归还是不一样的,还能听见何渠琛在全校师生面前官方地一通彩虹屁。 等何渠琛把她的一连串光辉履历讲完,钟意甚至还有一些意犹未尽。 “下面有请钟意同学。” 热烈的掌声响起,她玩得比较好的那几个文学社其他年级的小朋友也跟着在底下瞎乱欢 分卷阅读27 呼。钟意还没上台,脸已经红得像个猴屁股。 在主席台的楼梯口,她和他擦肩而过。 “加油。”一句话擦过她的耳畔,消失在秋风里。 “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今天我在国旗下演讲的题目是……”第一句客套话已经被她背得滚瓜烂熟,正式开始正文时,她的脚底不安分起来。 她来回走动的动作不大,每一次的走动都卡在一个恰当的气口或者转折点,倒也不显突兀。 虽然每次眼睛不受控制地想往操场上瞟时,她都通过转身或者走动将手中的稿子移回眼前,但钟意心里还是很紧张的。借着一个比较大的气口,她飞速扫了一眼他在的方向。 主持人不用下台,一直都站在主席台楼梯口旁边待机。 他正看着她,眼神里满是鼓励。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视线,专注地把剩下的内容讲完。 钟意擅长写故事,很擅长,很擅长。 整个演讲下来,毫不意外的,效果非常好。 等升旗仪式的流程走完,站在主席台上的校领导下来后对她赞不绝口:“小姑娘以后多在学校做点演讲,又有趣能让人听得进去,又能有深刻的教育意义。” 钟意站在原地,笑得谦虚。 何渠琛跟在校领导后面,最后一个下台。 经过钟意面前时,她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没想到那人就直接在她面前停住了,冲她伸出右手:“夹子。” “哦,对。”钟意小声嘀咕着,连忙把那四页纸都从夹子上撤下来,把夹子放到他手上。 “每次我们都会把升旗仪式所用到的所有文字稿件都打印出来,以防万一,”他不由自主地做着解释,眉毛舒展开来,“只不过这次真的用上了,也算是一个以后可以教给学弟学妹们的案例。” 不知不觉就成了反面教材的钟意:“……” “真的非常谢谢学长。”正等着唐遇的钟意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没动,没什么话好说,只好又道了一遍谢。 等张木云来找他的何渠琛低头看了一眼表,随口一说:“那你要怎么谢我?” 没想到何大闷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钟意思考了一瞬,悄悄咽了一下口水。 以身相许可以吗? 见小姑娘没有说话,何渠琛抬起头,嘴角弯弯:“物理考到八十分以上吧?” 钟意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又不敢表示不满,只好小声地哼哼唧唧:“这个太难了,换一个。” “Hmmmm……”何渠琛拖长了音调,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性感,直犯规,“我想让你帮我提高一下语文。” “……”钟意的太阳穴狠狠一跳,也顾不上去欣赏男神那美好的嗓音了,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会努力考到80以上的!” 何渠琛:“……” 碰了一鼻子灰的何渠琛突然有些不想等张木云了,他冲小姑娘“欣慰”地点点头,扬起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语气里满是“善意的祝福”:“那你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何大主席从来没想过被物理差生宁愿提高五十多分,也不愿意帮他补语文 何大主席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十五根胡萝卜 “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跑出去跑得那么勤?”午饭后,唐遇一把拉住又要偷偷溜走的钟意,强行把她拖到操场上遛弯,“你是不是恋爱了?背着我们俩,怕我们告诉叔叔阿姨?” “是恋爱了啊,”钟意抿嘴,看着唐遇的眼睛“蹭”地一下亮起来,她无情地泼了盆冷水上去,“单方面恋爱。” “……”唐遇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她是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程期楠在一旁做了个鬼脸,“阿意要是在二十岁前能谈一场恋爱,我就给她买一台徕卡全画幅。” 刚吃完饭懒洋洋的钟意瞬间打起了精神,她一把抓起程期楠的胳膊,双眼放光:“程老板,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随口一说的程期楠:? 在操场上溜了两圈,三个人就顺着小路回了新楼。 新楼作为教学实验地点的展示楼,承担着接待学访参观人员的重任。即便是只有高三和高二两个年级,通常学校里举办活动时,宣传用的易拉宝和海报也会摆在新楼一层大厅。 周一一般是社团替换易拉宝的不成文的规定时间,唐遇眼尖地扫见了那个白底蓝字的易拉宝:“诶,那是不是模联摆出来的?” 正和程老板互捧互吹的钟意停下叨叨叨的嘴巴,眯起眼睛确认了两秒,拽着唐遇一路小跑过去。 是南华举办B市模拟联合国大会的宣传图,模联出了名的蓝白配色简约风格,中间的主席团那一行写着何渠琛的名字。 她的视线在那三个字上停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向下看下去。 ——现招募大会志愿者,请于九月二 分卷阅读28 十八日之前于活动楼二楼模联活动室填写报名表。 “虽然不能去当个参会大佬,”唐遇也看到了底下那行小字,“但你可以去当个传纸条的小透明啊。” 程期楠也看了一会儿,郑重地点点头:“我觉得这个可以。” 得到了双份鼓励的钟意此刻信心百倍,眼睛愈发的发亮。唐遇和程期楠眼睁睁地看着打蔫儿的钟意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元气,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说时迟那时快,钟意一手抓住一个,拎着两个人就往新楼门口走:“走,我现在就去填表。” 面对活动楼的楼梯间,唐遇和程期楠死也不想上去,抱住一楼的小沙发就跟被粘在上面了一样。 自从中考体测结束后,他们体力直线下降,连稍微多动一下都不想。 钟意看着这两个摊在沙发上的烂泥,仿佛和刚刚硬拉着她在操场上暴走三圈的不是一个人。硬拉了两下,死沉死沉的两个人屁股连动都没动。 “行吧,我自己去。”钟意翻了个白眼,一个跺脚就自己爬上了楼梯。 模联活动室就在文学社活动室旁边,这条路她已经走了上千遍。 这上千遍中,每次去文学社的时候,她都在想着能否在路上与他相遇。 很少,偶尔有那么一两次,也只能看着他被簇拥在人群中央,无法让人接近。 手扶上门把,她收回了思绪。 和文学社的中午情景不同,模联社里坐得满满当当。大多都是拿着一沓沓文件在那里查阅,见有人进来,坐在最门口的女生抬起了头:“来应聘志愿者的?” 钟意当初加入模联时只待了一个多月就退社了,此时社团里的人大多又是高一的,并不认识她。 她手背在后面关上门,点点头:“嗯。” 借着说话的空隙,她悄悄地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何渠琛。 “你把这份表填一下。”女生从旁边的一摞纸上拿起一张,递给钟意。 她抿起嘴,收回视线,双手接过:“好的。” 门口的桌子旁还有个空地,钟意走过去,向旁边的同学借了只笔。 表格上需要填写的东西很简单,不过就是一些基本信息。 她飞快地填写好,把表交了回去。 眼看着十一就快到了,模联社最近忙成一锅粥。B市高中生模拟联合国大会每年都会在全市最好的六所学校里轮流举办,也就是说,这是南华时隔五年之后再一次办模联大会。 而这一次,正好是何渠琛在学校的第六年。 作为经历过上一次南华举办大会,此时又是退休老社长的他,理所当然地又被拉回了社里,美名其曰是当顾问。 不过也算还好,总归是没有跟他的竞赛初赛撞上。 季昀也知道何渠琛最近总是往活动楼跑,趁着下午的大课间,季昀站起身,扭头敲了敲他的桌面:“走吗,去活动楼。” 南华对于高三一向管得宽松,尤其是下午的大课间,可以不下去做操活动。 何渠琛稳稳地把最后一个数字写完,又仔细地把笔帽扣好:“好。” 张木云前两天因为初赛的事情熬了几个大夜,周末两天都没休息回来,趴在桌上也没再瞎嚷嚷说他们又出去不带他。 两个人也乐得清静,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琐碎而又无关紧要的事情。 把何渠琛送到模联活动室门口,季昀往前走了几步,又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退了回来:“你上次接的那本书,看完就赶紧还一下吧。” 何渠琛推门的动作一顿,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季昀:“最近很急着用吗?” “嗯,”季昀点点头,语气和善,“最近社里有小朋友在准备参加新概念的稿子,想再重温一遍这本书,找找感觉。” 何渠琛把门推开,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好。” 比起中午的爆满程度,大课间的模联活动室倒是冷清了许多。 大多都是高二的老油条,偷偷翘了广播体操跑来这里查资料。 见何渠琛进来,一帮人礼貌地问候了他一声:“社长好。” 何渠琛反手关上门,随意地应了一声:“嗯。” 模联活动室有点像一个大型自习室,除了正中央的一个巨大的长方形会议桌,教室四周还零零散散地摆着几个小桌。 何渠琛拉开椅子,随便找了个会议桌的位置坐下。他向后一倒,靠在舒适的会议椅里,声音有些懒散:“准备得怎么样了?” 新任社长从厚厚的一沓资料中抬起头,推了一下眼镜:“还可以。” “不是问你们资料准备的怎么样了,”何渠琛停顿了一下,“会场的布置和人员调度安排的怎么样?” B市六所顶尖中学虽然被B市人归为了一类,但各校也是会经常暗中较量。南华毕竟也是会议的承办方,所有的服务工作和场地布置工作都不能马虎。 即便看上去是一场学生活 分卷阅读29 动,但校领导明里暗里也向何渠琛提及了多次这次的会议问题。 他实在是不太想管这些事,可南华新一届的模联管理层里,多的是能够写出漂亮文书和口齿清晰表达自己观点的学术人才,却没有能够有更高格局的管理型人才。 看校领导那边的意思,也只有让他来挑起这个大梁,他们才能放心。 “已经和学校报告厅打好了招呼,我们这周六就可以过去布置。会议中的茶歇小食已经找好了赞助商,下周一一早就会把东西送过来。”新一届的副社长打开自己的本子,开始模式化地汇报,“水以及纸杯,还有A4纸张都已经购置完毕,打印机的墨盒也已经确认完毕。” “嗯。”何渠琛心不在焉地听着,随口回了一句。 “参会人员的名单都已经确认,周六会统一再发一次邀请短信。”坐在靠门独桌的行政部部长插了一嘴进来,“然后,何主席,这边是志愿者的报名名单。” 何渠琛的腿轻微地发了一下力,会议椅的轱辘向后动了动。他伸手,接过那一沓沉甸甸的纸。 “这次来当志愿者的人还挺多的。”何渠琛翻了两页,抽出几张他觉得还不错的人选。 为了保证现场的开会质量,连负责引导和传纸条的志愿者,他们都得要各方面素质优秀的人。 “主要还是为了看何主席。”一直坐在另一边的当年的副社长笑了笑,拿何渠琛打趣。 深知这不是假话的其他在座的人都笑了,活动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 何渠琛既没有接话,也没恼。他拿着手上的那一沓报名表,飞速地一张张过着。 因为兼任学生会主席,又是经常在升旗仪式上读获奖信息,他对那些出色的名字都有些深刻的记忆。 真正想报名志愿者的人这两天都已经来交了表,剩下那几天估计也收不到太高质量的表。他直接就把这一沓里看上去还不错的人,挑了出来,确定要用。 手上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他把那张表抽出来,仔细地扫了一遍那上面所有的信息。 确认过之后,他把那张纸放在了另一边。 把剩下的那一些表分拣完,何渠琛把它们分批交给了行政负责人:“这些是不要的,这些可以,你们到时候看怎么分配。” 等她接过那两摞表后,他才慢悠悠地捻起那单独的一张纸。 “这个,主席团助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公谋私何渠琛,略略略 感谢 红酥手没酒 小天使的地雷~ 二饼会努力存稿的55555 ☆、十六根胡萝卜 四月的最后一天是南华例行的秋日运动会,除了毕业年级以外,所有人都半天举行运动会,剩下半天放假。 为了让运动会半天能够顺利举行完毕,学校把预赛都放在了周三周四的大课间,而这两天又赶上了高一和高二每月一次的月考。 以前可以到学校自习一会儿再考试,变成了八点准时开考,尽量少占用大课间的时间。 大课间结束和中午吃饭之间的这段时间,留给大家复习下一门。 钟意作为一个体育废柴,在周一报名的时候就差躲到地底下。还好班里体育健儿比较多,又加上有唐遇这个运动健儿作为闺蜜,她也算是有惊无险,可以再一次在运动会上安心划水。 周四的大课间是拔河预赛,所有人都要下楼为自己的班级加油助威。 “加油哦!”钟意把手机揣到自己的口袋里,将椅子推好,活蹦乱跳地挽着愁眉苦脸的唐遇下了楼。 “让我跑步跳高,我可以理解,”唐遇被钟意硬生生地拽着,满脸苦涩,“可为什么,明明咱们两个身高体重都差不多,我就要上场拔河,而你却可以在一旁休息偷拍表情包?” 钟意的脚步放缓,转过头来盯着唐遇,满脸认真:“可能因为我是个瘦弱不堪,弱不禁风,但全世界都爱我的带着主角光环的小说女主角吧。” 唐遇:“……” 班长已经提前到操场上清点人数了,他数来数去,却发现怎么数都少了一个人。 体育组的老师已经把道具准备完毕,吹了声哨:“高二一班和高二六班,女子组准备。” “班长,林诗雨她今天发烧了,没来上学。”站在钟意身边的学委突然想起这事,显得有些焦急,“得找个人顶替一下。” 听到这话,距离学委最近的钟意的心猛地一颤。 她趁着班长正低头看报项目名单还没抬头的时机,脚已经先一步向斜后方挪了挪,想赶紧躲在唐遇身后。 多年姐妹,唐遇早已看穿她的企图。 钟意只觉得右腕一紧,一只手像是恶鬼一样死死地扣住她,动弹不得。 没等她开口,唐遇顺势又往旁边迈了一步,把刚被挡住的钟意又重新晾在一边。嘴上也没闲着,开始飙戏:“呀?钟意你居然 分卷阅读30 没有项目要参加诶!” 钟意手上拼命地掐着唐遇,但在出了名的皮厚无痛感的唐遇面前,毫无意义。 话音刚落,班长就把视线转了过来:“钟意,你没有项目吗?” “我……呵呵,呵呵……”钟意干笑着,狠狠地咬着后槽牙,斜眼瞪着唐遇,恨不得用眼神当场送她上路。 按照学校规定,每个班每个同学都至少报一个项目。 但对于运动健儿比较多的六班,钟意在其中浑水摸鱼装傻蒙过去,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可今年偏偏不走运,此时,为班级献身的时刻终于来到。 钟意只觉得周围气氛突变,本应该被人忽视的自己,突然成了全班的焦点。 一大帮人看向她,一双双眼睛里充满着真情渴望,让她想起支教宣传海报上那些贫困小学生的双眼。 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钟意有些尴尬。 唐遇眼看着将要赶鸭子上架成功了,嘴上更是不闲着:“她力气可大了!” “那就钟意上。”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班长在听到唐遇如此高的评价后,立刻拍板,“你去最后一个,把绳子缠好,可千万要稳住了。” 力大如牛的钟意:? 从柔柔弱弱地划水,到成为班级拔河的顶梁柱。 一个天堂一个地狱,转变不过一瞬。 钟意拉着唐遇的手微微颤抖,那一刻她突然对人生如戏这四个字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假如她高考的时候作文主题就是“人生如戏”,她大概能当场写个满分作文出来。 把手机交给来加油助威的程期楠暂为保管,钟意认命地跟在上战场的大部队后,一手提起粗长的麻绳的一端,把它缠在腰间。 为了不让绳子脱手,她在自己的腰上多勒了两圈,在左侧死死地打了一个结。 勒得有些太紧,她只觉得腰上火辣辣的疼。 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再去调整,体育老师一声长哨下,所有人都拿起了绳子。 唐遇站在前面打头阵,前面那些人又占得有些密集,钟意一个人站在最后,总觉得有些空荡荡的,被遗弃的感觉。 一声短哨将她突然忧伤的思绪拉回赛场,钟意双手收紧,身子向后倒。 脑子里没有其他的想法,除了“赢”。 比赛结束的比钟意想象中的要快,毕竟是对战女生最少的理科班,六班稳稳地进入决赛。 钟意晕晕乎乎地从程期楠的手里拿出了手机,甩着火辣辣的双手和唐遇颤颤巍巍地向新楼的方向走。 找了最近的卫生间,两个人用凉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手心。 被粗糙的麻质绳摩擦而红肿的痛感稍稍减轻了些,钟意刚关上水龙头,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往里走了两步,尽量避开摄像头可视区域的边角。 【钟意同学你好:恭喜你通过第二十届市高中生模拟联合国大会志愿者的筛选,根据你提供的相关信息,我们将你安排在主席团助理这一岗位。如接受此岗位的安排,请回复姓名,并于周六下午三点至活动楼一层大报告厅开会,届时将细致讲述工作安排。】 钟意飞速地过了一遍消息,余光扫着后面的那几句话,顺手就在输入框内打上了自己的名字。 刚要按下发送键,唐遇的魔爪就伸了过来,一个狂抖,甩了她满脸水:“别玩手机了,小心一会儿老师进卫生间给你没收了。到时候全校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就能听到一条带有味道的通报批评——高二六班钟意在厕所里……” 没等她说完,钟意按灭了屏幕,一双用冷水冲过的冰手直接捏上了唐遇那命运的后颈皮:“少说两句,你信不信我这就让你成为一个有味道的女子?” 唐遇被冰得一个哆嗦,干笑着双手掰开钟意的手:“人间有味是清欢。” 驴唇不对马嘴。 比完赛,又距离吃饭只有不到两个小时,整个考场里的气氛都是浮躁的。 下午要考数学,钟意待在考场里有些学不进去,拿起东西就直奔楼上。 几个星期下来,钟意早就跟竞赛战友小组的哥哥姐姐们混了个脸熟。 推门进去时,好几个人正挤在黑板前争论着什么。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他们一齐扭过头来,双眼放着饿狼般的光芒,以为来的是宋老太太。 即便是做了心理建设,但钟意还是有被吓到。她松开门把,讪讪地笑着,手掌在脑袋边上要晃了两下:“学长、学姐好。” 站在最外围半靠着讲台的短发师姐看到她这精神紧张的样子,笑了:“你好。” 短发师姐的眼睛圆圆的,笑起来眯成了两个月牙,还露出了两个小虎牙,可爱得让钟意都有些心动。 她从讲台上跳下来,一点儿都不见外地拉上钟意的手:“你是叫钟意吧?周一上台演讲的那个是你吧?” 钟意的手被学姐软软肉肉的手捏着,心都化了:“嗯。 分卷阅读31 ” “你演讲得真的超棒!”学姐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笑嘻嘻地转向讲台上的那一拨人,“这么优秀,怪不得会被钦定……” “钟意。”何渠琛手中的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一条曲线,他随手标了个坐标系,眼睛却没有看过来,“你是不是通过了模联主席团助理的筛选?” 钟意一惊,背后有些发凉。 好在大脑反应得够快,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开始继承唐女士的衣钵戏精附体:“啊?真的吗!我才知道诶!” 鬼才会傻到在学生会主席面前承认自己又在学校使用违禁物品! 何渠琛转身,把粉笔丢进讲台上的粉笔盒里,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要麻烦你现在去一趟活动楼二层的模联社活动室,那边运来了矿泉水、纸笔的物资。会议桌上有一沓表,你就照表核对一下箱数对不对就可以了,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 几乎是认定了她肯定玩了手机。 “然后把东西拍个照片,一会儿拿给我。”他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不算你违禁。” “好。”第一次被何渠琛主动派任务的钟意被快乐冲昏了头脑,把手中的书本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就出了地理教室的门。 小姑娘一走,地理教室里又开始吵吵刚刚那道题的解法。 何渠琛给第一个想讲自己想法的人让开位置,绕了一圈走到门口。 “物资不是都数好了吗,怎么还让人家小姑娘跑一趟?”姜可可抱着双臂,靠在墙上揶揄,仿佛看穿一切。 何渠琛扫了她一眼,警告的意味明显:“你知道的挺多,可我对于你和季昀之间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少。” 姜可可也不是好惹的,她冷笑了一声,扭头冲黑板前那一坨人就是一嗓子:“老何说你们的解题方法都是垃圾,就他是对的。” 何渠琛:? 作者有话要说:  以公谋私何渠琛再次上线 感谢 aprilz 小天使的营养液~ ☆、十七根胡萝卜 钟意按照何渠琛的要求把照拍好,回新楼的路上突然想起来自己去地理教室是为了好好复习的。 怎么就…… 跑腿去了呢?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边琢磨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一边推开了地理教室的门。 经过了一轮激烈的神仙打架之后,被宋老太太官方盖戳最简便且精确的计算方法提出者何渠琛,正好整以暇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靠着椅背望向窗外,手上一下一下地轻点着桌面,看上去心情好得很。 而坐在他身后的张木云则是另一幅光景,他咬着牙,想如何用自己的方法翻盘想破了脑袋。 “老张啊,你就别挣扎了。”姜可可抱着自己的语文必背古诗文,从他身边经过,凉飕飕地开始打击,“不如我们一起背古诗词。” 张木云憔悴地抬头,扫了一眼那无数次在他的噩梦中出现的封皮,双眼空洞:“你是魔鬼吗?” 魔鬼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出声安慰道:“你要想想,你在这钻研这么难的题,研究半天下次还不一定会考类似的题型。但是你语文差啊,多背几个古诗文就能多十分呢!” 软软的声音中带着些俏皮,末了,她又冲张木云眨眨眼,极力推荐自己的建议。 “老何,老何,”张木云被噎得直喘不上气,脚下不安分地猛踹了前面的凳子腿几下,“你刚刚是不是惹到大可爱了?这攻击力怎么突然这么强!” “一会儿说我魔鬼,一会儿说我大可爱,我到底是什么?”姜可可做了个鬼脸,一双眼睛紧盯着他,像是下一秒就会变成死亡之眼。 被搅和得不能做题的张木云就差求爷爷告奶奶了,他双手掌心相对合十,就差当场给她跪下:“你是可爱的魔鬼。” “你也就这点文化素养了,”被他也烦得够呛的何渠琛偏头向后斜了一眼,替姜可可补了一刀,“贫瘠的词汇。” 突然被孤立的张木云:? 见他们三个聊得正欢,钟意抱着之前放在门口桌上的自己的东西,一时间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打扰。 “张木云,你能混到这地步也是挺不容易的。”姜可可撇嘴退出战场,正要转身回自己的位置,正巧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姑娘。 她瞬间变脸,换了个热情洋溢的笑容,冲她猛招了招手:“钟意,你快过来,何大主席等你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何渠琛握着笔的手一抖,缓缓冲斜后方仰起头,冰冷的视线直直地戳到姜可可的脸上。 姜可可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一把拉过脸烧得通红的钟意,让她站在自己刚刚站的那个离何渠琛很近的位置上。 她双手握着钟意的肩膀,站在她身后又附下身去,神神秘秘的在他耳畔压低声音:“对不起哦,我口误。男人三十一枝花,我们何大主席还是个花骨朵呢。” 何渠琛的 分卷阅读32 太阳穴狠狠一跳,趁着小姑娘正紧张地把视线移到别处,他无声地冲姜可可比了个口型—— 季昀。 姜可可的笑容僵在脸上,翻了个白眼,夹着尾巴怂怂地溜了。 “学长,我拍完了。”经过姜可可这一顿调戏,钟意只觉得脸上发烫得厉害,声音干涩得厉害。 何渠琛倒显得自然了许多,他随便地靠在椅背上,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手机。 向屏幕扫了一眼,他轻笑出声,把手机又稳稳地举起来亮在她面前:“解一下锁。” 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钟意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把大拇指按了上去,调出照片。 完了…… 屏保被他发现了。 深蓝色的锁屏屏保上只有一行字—— 人真的会因为另一个人而变得越来越优秀。 明明没有明确的指向,可被他看到之后,她还是因为心虚而心跳有些加速。 她努力压住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声音有点抖:“好了,学长。” 何渠琛把视线从桌上的那道题上移开,举着手机的左手收了回来。 见他在仔细看图,钟意想都没想就直接开口:“我拍了好几张,前面有局部的清晰图。” “嗯,优秀。”何渠琛点点头,往前翻了几下,手突然顿住。 第一次被何渠琛这么直接的表扬,钟意有些昏头涨脑,全身细胞都在尖叫,还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低头,只见手机屏幕上是拔河中力大如牛的钟意。 嘶吼着的嘴型、微抬起的头颅以及舒张着的鼻孔,带着为班级献身的崇高理想,这样真实的抓拍是如此的令人感动。 “噗嗤——” 压垮钟意的不是那一张程期楠抓拍的表情包,而是何渠琛没忍住的笑。 他抬起头,把头转过来,将手中的手机递还给她。 那张鼻孔舒张如同老黄牛,双眼瞪得比铃铛还大的照片在她面前越放越大,一直到她面前才停住。 以相机功能而闻名的三星,像素真是无敌棒棒呢。 钟意咬着后槽牙,想当场冲下楼把程期楠捉出来一顿毒打。 想不出什么鼓励的话,钢铁直男何渠琛只能对此作出高度评价:“运动健儿。” 在何渠琛的目光下,钟意当场石化。 行吧,不管怎么说,没说她举重天才和相扑能手之类的,已经好很多了。 钟意在心里默默给了自己一个爱的拥抱。 剩下的那半个上午,钟意慌了神,心里只想着赶紧打铃,趁午休时间把程期楠拖到小树林里一顿毒打。 她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屋子里多待,每多待一秒,她的窘迫和脸上的红晕就加深一分。 终于挨到打铃,钟意抱着自己的东西“嗖——”地就冲了出去。 这年轻的活力带起了一阵风,刮得张木云挑了挑眉:“果然是年轻人,对吃饭永远是那么的热衷。” “你不饿?”何渠琛把桌面收拾好,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腰,“那你现在去学校正门帮忙搬新到的物资吧。” “我饿,我饿,”一听到这话,张木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抓紧了何渠琛的袖口,“给我什么我都吃得下。” 下了楼,唐遇正在二楼楼梯间等她。 见程期楠不在,钟意恶狠狠地向周围看了一圈:“程期楠这个弟弟哪儿去了!” “他考场在一楼,应该已经去食堂了,”唐遇见她突然动这么大的气,有些奇怪,“这数学卷子还没考,怎么就……” 话说到一半,在钟意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下,她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程期楠正和他的几个朋友坐在靠窗的位置吃饭,因为考场就在一楼,也就比其他学生都快了一些。 几个人正讨论着刚刚的语文题,程期楠低头夹了一块鸡肉。正要往嘴里送时,对面的椅子突然被拉开,一个人影坐下。 南华学生多,集中吃饭时间大多都会拼桌坐,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怪异。 鸡肉刚被放在舌尖,程期楠正准备夹第二块的时候,只见对面那人的筷子伸进来,疯狂地夹走他盘里不多的鸡柳。 以为是哪个男生在跟他开玩笑,程期楠低声骂了一句,抬头刚好和双眼能喷出火的钟意对上。 程期楠顿了两秒,默默地拿起自己的餐盘,一个起身加一个转身,坐到了后面的桌子旁,背对着钟意。 一套动作如此流畅,一看就没少做过。 连肉都不要了,他此时只希望小祖宗能放过他。 他垂眼,加快了吃饭的动作。 身后强大的低气压逐渐向他靠近,祖宗慢慢弯下腰来,在他耳畔发出魔鬼一样的声音:“程期楠,等死吧。” 吃完饭被硬拉到学校正门门口的程期楠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怎么上午自己手这么 分卷阅读33 快,拿着钟意的手机就给她拍了表情包呢…… 他应该拿自己的手机拍的啊! 傻了! “学长,你们还需要人手吗!”还没走到大门口,钟意就放开嗓子冲着远处的几个人喊了一嗓子。 她去核对表的时候,看到上面标注了今天中午会有一批茶歇用的零食送到门口,需要人过去拿。 不过是随意一瞥,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程期楠顺着钟意的视线望过去,看到那摞起来如同小山一般高的十几箱零食,差点晕过去。此时求她已经没用了,他把希望寄托于一旁的唐遇:“唐仙女,你看……” “不缺人也没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啊学长!”刚刚在卫生间重新翻看钟意的手机,发现程期楠也拍了自己的表情包的唐遇,扭头也大喊了一声。 程期楠:“……” 赶上高一、高二月考,何渠琛也不好麻烦社团里的人,抓了竞赛游手好闲小组的几个男生过来搬东西。 大多都是膨化食品,也没有多重。 听到这不远处的两声喊叫,何渠琛冲着声源望去,看到不远处的那三个人,心中明白了大半,笑着摇了摇头。 “别啊,”张木云见他作势要拒绝,连忙扯开嗓子喊了回去,“快来,你们何学长现在特缺人!” 板上钉钉要做体力活的程期楠心如死灰,甚至有些想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早起来捉虫:D ☆、十八根胡萝卜 考虑到他们下午还有考试,何渠琛最后还是婉拒了三个人要帮忙的建议。 程期楠总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虽然还是被唐遇和钟意一人押着一侧,强行承诺了两顿大餐才一笔勾销。 两天的考试,钟意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 B市高一只学业水平测试了化学,高二上学期则是物理和政治,政治开卷。因此,钟意除了文科要考的那几门,还要考文科班专用的水平测试月考模拟题。 等考完最后一天,她觉得自己能回家倒头睡到第二天下午。 “走吧,之前说好的,程期楠请咱们吃大餐。”钟意理科太差,即便有优异的文科成绩加持,还是和唐遇相差了一个考场。她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时,唐遇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钟意按下刚刚从包里拿出的手机的开机键,有些疲惫地揉揉眼睛,声音虚弱:“吃点上菜快的吧,我有点累,想赶紧回家洗洗睡觉。” “嚯,”唐遇一把拉过她,让她能稍微靠着点自己借借力,“这是谁家的妹妹,竟如此的娇弱?” 钟意闻言,一个借力瞬间从唐遇的怀里挣开来,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程期楠正在新楼一楼门口和几个他们班的男生对着答案,见两位祖宗过来,恨不得绕着走。 “往哪儿躲呢?”还没等程期楠缩在人群后面,唐遇一个健步就冲上去,一把把他揪了出来。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干瞪了几秒,钟意才不紧不慢地溜达过来。 “咱们一会儿打车去。”程期楠被唐遇揪着,动弹不得,“吃完饭之后我爸来接,保证让两位主子吃好喝好,再给二位安全送回家。” 虽然一起长大,但三人中,只有程期楠一家父母二人都是做生意的。不是B市土著的程父程母在B市摆手起家,在生程期楠之前就攒够了买最好的学区房的钱,也实属不易。 后来三人渐渐长大,最先搬出老小区的,也是程家。 唐遇的爸爸也做生意,妈妈则是律师。而钟意的父母都是附院医生,除了问诊也在大学里带课。 三家涉及不同的领域,相处起来也互相帮忙,算是优势互补。 有的时候程期楠手头宽裕点,也会习惯性地带两个姑娘出去改善改善伙食。 考完试之后放学早,不过五点左右,但实打实地赶上了B市晚高峰。 程期楠手机上的叫车软件已经排到了二十多名,眼看着就要等到地老天荒。 所幸不过刚入秋,三个人站在学校路口处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手机里没有什么好玩有趣的消息,钟意双手插着兜,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她脚上稍稍使了点劲儿,较大的那颗直直地冲了出去,碰上了一双匡威,在旁边转悠了两圈才停下。 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磕到脚,那双匡威动了动。 钟意错愕地抬起头,只见匡威的主人是一个棕色及肩短发,微微有些弧度的小姐姐。 察觉到她直勾勾的目光,小姐姐偏过头来,冲她温柔一笑。 长得有些面熟。 熟悉感扑面而来,却怎么也对不上号。 钟意尴尬地冲小姐姐抱歉地笑了笑,将视线收回。 “到几号了?”为了遮盖心里的尴尬,她捅捅正抱着手机聊微信聊得起劲的程期楠,低声问道。 程期楠忙着和班里的人对答案,连调到 分卷阅读34 叫车软件的界面都懒得做,随口应道:“哎呀,早着呢!” 被噎回来的钟意耸了耸肩,自觉没趣,目光又飘飘悠悠地回到刚刚那个小姐姐身上。 小姐姐的身高大概比自己高一些,穿着雾紫色的长袖衬衫和高腰牛仔长裙,细腰盈盈一握,露出的两条纤细小腿莹白发亮。 不仅长得好看还身材好,衣品也很好。 她向前挥了挥手,有些开心地小跳了两下。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钟意身子一震。 穿着校服的高大男生单肩背着书包,双手插着裤兜慢悠悠地走过来,嘴角含笑。 那是钟意从没见过的笑容,温柔而又和煦。 小姐姐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拉过何渠琛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地上了停在路口的车。 一时间内心有些酸涩,钟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身校服运动服,瘪瘪嘴:“今天高三放学早?” “啊?”唐遇疯狂地翻着脆皮鸭文学的页,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我刚刚看见何渠琛走过去了。”她撇着嘴,低头抠着手,心情有些低落。 “估计是在忙模联的事情吧,毕竟校领导给予了那么高的期望。而且这次全市大会办好了,加上他那学习成绩,保送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唐遇一边“啧啧啧”,一边摇了摇头,“反正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够企及的高度。” 被唐遇这么一说,钟意有些像泄了气的皮球,更加提不起精神。 也许是因为最近和何渠琛的互动变得多了一些,让她有些飘了,才会忘记他们之间的距离。 那辆白色的Jeep在钟意面前停下,驾驶座的车窗被摇了下来。 “你们在等车吗,要不然我顺便送你们?”小姐姐带着墨镜,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架在车窗上,在线条硬朗的Jeep的衬托下显得有些酷。 没想到第一次只打了个照面的小姐姐居然会主动邀请他们,钟意认生,一下子慌了神。 她手忙脚乱地摇头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姐姐。我们叫的车马上就要到了。” 小姐姐见她的脸渐渐红了起来,笑意加重了几分:“真的吗?这个时间可不好打车。” “真的,真的。”钟意连忙点头。 沉浸在脆皮鸭里的唐遇总算想起来身边还有两个活人,她抬起头,也看到了车里坐着的小姐姐。 见她投来询问的眼光,唐遇抱歉地拉过钟意:“谢谢姐姐,我们已经叫车了,一会儿就来。而且我们去的地方比较堵,就不麻烦姐姐了。” 小姐姐见她们婉拒,也没有再次邀请,她耸了耸肩:“好,那你们注意安全。” “姐,怎么了?”坐在后座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击着字句的何渠琛见车没有动,视线依然黏在屏幕上,随口问了一句。 车窗被缓缓升起,这话也被窗子隔在了车里面。 “没什么,”车子缓缓启动,何榆轻笑了两声,“刚刚看到一个小姑娘特别可爱。” 程期楠也算聪明,带着两个脑力透支的饿鬼直接去了B市市中心的一家烧烤自助。 黄金地段,用料上等,自然价格也不菲。 可比起去B市市中心稍好的一个餐厅,让她们两个一通乱点,也算是节省了些。 钟意的父母都是医生,从小就很少吃这些。而唐遇,又是一个著名的垃圾食品垃圾桶。 程期楠选在这里,也合了二人的心意。 周五的B市,繁华的街段人头攒动,每家店铺前都挤满了拿号排队的人。 毕竟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程期楠二话不说就挤了进去拿了个号出来。三个人拿着号对着喊号机一顿研究,发现离吃上饭至少还需要四十分钟。 实在饿得不行,三人一合计,准备到旁边的购物中心地下一层买个泡芙先垫垫肚子。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泡芙店前也都是人。唐遇和钟意把想吃的种类告诉程期楠,就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排队,两人手挽手在负一层乱逛。 逛了十几分钟,钟意感觉有些口渴,挽着唐遇脚上一个急转弯:“去趟超市吧,我想喝蓝莓汽水。” 比起餐厅和小吃店的门庭若市,购物广场自带的进口超市里人少得很。 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两人一进去,就直奔冷饮柜。 “程老板喝什么?”钟意心满意足地从冷柜上拿下最后一瓶蓝莓汽水,欣慰地抱在怀里。 唐遇站在冷饮柜前纠结了一会儿,给自己拿了瓶北冰洋:“我问他一下。” 说话间,两个刚刚才见过的身影从不远处经过,被一排零食货架挡住。 钟意讷讷地拽了拽唐遇的衣角:“何渠琛在这儿。” 也许是今天她提了太多次那个人的名字,唐遇无奈地抬起头,摸了摸钟意小宝贝的脑门:“你真是见谁都是何渠琛。” 下一秒,她顺着钟意呆愣的眼神望 分卷阅读35 去,就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推着车子绕到另一排货架边。 “好像听说何渠琛家里是做外交官的,住在这一片儿很正常吧。”唐遇立即改口。 见钟意没有说话,唐遇又虚着眼看了两秒:“他们俩长得有点像,是家人吗?” 何榆正拿着一罐花生酱纠结着,想吃,但又怕胖。 何渠琛单手扶着推车,懒散地靠在一边,掀了一下眼皮:“吃吧,胖不了多少的,也就胖个五六七八斤。” 何榆拿着花生酱的手一抖,一个白眼就飞了出去:“滚。” 手上却老老实实地把花生酱放了回去。 “得嘞,”何渠琛立刻应下,推着推车的手一个使劲,“那我回家了。” 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表弟,何榆心里明白得很,一个伸手精准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抬头间,瞥见不远处的两个小姑娘:“呀,这不是刚刚在南华门口遇到的小朋友吗?” 看着何榆冲着相反的方向挥了挥胳膊,何渠琛转身,就看到同样以热烈的打招呼方式回应的钟意和唐遇。 也许是没想到他回转身,钟意原本大幅度的动作瞬间变小,固定住手臂,只是手挥了挥。 有点可爱。 打完招呼,何榆拉着何渠琛又转回身来面对着一车她最喜欢吃的零食,美滋滋的:“现在南华的小女孩质量都这么高了吗?小姑娘真可爱,尤其是左边那个,稍微逗一下就脸红,腼腼腆腆的,特招人喜欢。你说是吧?” 毕竟也只是夸一个与自家弟弟看起来毫不相干的小朋友,何榆也没指望着他能附和自己。 再次深深地凝望了一眼货架上的花生酱,何榆握紧了拳头,向结账处的方向走了两步。 “嗯。”男生慵懒的声音突然响起,尾音带着些鼻音微微拉长,像是在回复刚刚的问句。 作者有话要说:  闷骚何主席:是挺招人喜欢的 昨天齐时老师的原型,我的语文老师光荣退休了 有一点难过 很怀念那些在他办公室里插科打诨瞎哔哔的日子 ☆、十九根胡萝卜 周六是十一调休上班日,被南华用来开半天的运动会。 钟意也没有项目,搬着自己的小凳子坐在操场上,躲在人群后面玩手机。班里大部分人都聚集在跑道旁边加油助威,班主任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正忙着判前两天刚考的卷子。 “今年发挥得太差了。”唐遇穿越大半个操场,快步走到她身边,微喘着气完全不像是刚跑完一千米的样子。 难得钟意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弯腰从脚边的箱子里拿了瓶水递给她,想着是不是该安慰一下她:“运动健儿今年没拿第一?” 接过看守补给物资的老大爷钟意递来的水,唐遇又顺手从她腿上放着的那盒巧克力中拿出来一块,撕开包装扔进嘴里:“没有打破我上次创造的记录,可惜了可惜了。” 一边“嘎吱嘎吱”地嚼着,一边摇摇头,颇为惋惜。 运动废物钟意:? B市的天气在换季时期一直不稳定,像一个迷。 前两天还是秋老虎的闷热,昨夜下过一阵小雨之后,今天不光阴着天,还刮起了阵风。 一阵秋风刮过,带着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穿着短袖刚比完赛,出了一身汗的唐遇瑟缩了一下,脚上不自觉地凑近钟意:“一会儿中午去吃什么?” 临出门的时候钟妈妈逼着她多穿了一件外套,校服外套外面再套一件风衣实在是有些多,但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把风衣披到唐遇身上,钟意无聊地把玩着手中的手机:“学校周围随便吃点吧,下午我还得回来开模联的准备会。” “一个月前我们不是就说好去看电影了吗?”唐遇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就为了何渠琛放弃了和我一起看电影的机会?” 见唐遇反应这么大,钟意皱了皱鼻子,斜了她一眼:“我去参加模联大会,说不定就能收获和何渠琛一起看电影的机会。你呢?” 上次叫她去拔河的帐还没有算,钟意抿着嘴,颇为不爽地也剥了一颗巧克力扔进嘴里:“我和你去看电影,就只能损失金钱还有时间。” 唐遇冷哼一声,一把把身上的外套扯下来丢到钟意的脑袋上:“那你干脆也别跟我们吃饭了,在南华和你的男神一起好好吃食堂吧。” 南华地处市区的繁华街段,毗邻B市比较有名的商区。 一到中午,刚刚还布满天空的云不知什么时候散开来。钟意和唐遇回班放完凳子,再出教学楼时只觉得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程期楠是运动会的学生裁判,运动会结束后要留下来算一会儿各班的成绩排名,提前给她们发了条微信让她俩先去排队点餐。 钟意和唐遇两个人手挽手没走两步,就被正午的太阳劝退了。 即便是多走几步过一个路口,再走三四百米的距离,她们最后还是选择从校门口的地铁A口下去,花三块 分卷阅读36 钱进站穿过去,从C口出。 C出站口直接设在商场地下,两个人一进商场负一层的门,两双眼睛就粘在了不远处的灰色招牌上。 不需要做过多的眼神确认,钟意就和唐遇手拉手目的一致地奔了过去。 “你不喝吗?”手机扫完付款码,钟意接过店员递过来的两张卡片,用金色的油漆笔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唐遇一脸迷茫地从手机前提起头来:“啊?你不是帮我点了?” “我给他带一杯。”钟意的声音比刚刚弱了好几个分贝,脸上又不自觉地泛起潮红。 “程期楠?”见钟意没有反应,唐遇又试探地问了一句,“何渠琛?” 看到钟意抿着嘴又红了些的脸,唐遇一把抱住她的这个智障宝宝:“可是宝贝啊,等我们吃完饭,你把奶茶送到他手上,冷饮就要成热饮了。” 为爱失了智的钟意:“……” 奶茶对于她们来讲,从来都是一眨眼就喝完了的。 三个人一起吃完饭,唐遇和程期楠又陪着她在商场里逛了一会儿,等快到点了才放她走。 两个人准备随便看一场电影,等电影散场了,估计钟意的筹备大会也差不多结束了,再一起回家。 钟意不太想麻烦她们两个,找了个借口没有让他们两个送到地铁站门口。 重回到那个熟悉的店面,她熟练地又点了两杯奶茶。 “还要问问题吗?”店员小姐姐见又是她,温柔地冲她笑了笑,把小票递给他。 “嗯,”钟意点点头,迟疑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店员手中用来在小票上写号码的黑色水笔,“姐姐,我可以用这个笔写吗,写的小一点……” 一听这话,店员小姐姐立刻懂了她的意思,很爽快地把手中的笔递给了她。 灰色的奶茶防烫卡片上,黑色的水笔用极小的字体写在了几个字,看上去不容易被人察觉。 两张卡片都被写好,钟意把手中的卡片和纸递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姐姐,问题在这里,有点难找。” 拎着两杯奶茶又原路返回,路上碰见了几个在领奖台上眼熟的人。 钟意向来惧怕在路上遇见认识却又不相熟的人,彼此只要眼神一对上就要礼貌性的打个招呼。而打了招呼之后,就会陷入不得不一路尬聊着走向目的地的境地。 好在一路上认识的熟人比较多,几个人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还算不是那么的尴尬。 筹备大会里有参会的代表,也有和钟意一样的志愿者。 见她拎着两杯奶茶,其他人都打趣问她是不是要喝一杯卖一杯。 被问的次数多了,她恨不得把两杯奶茶都捂得紧紧的。 活动楼的门已经开了,他们算是早到的一批。 顺着其他人的路线,她跟在后面顺位在中间的长桌边坐了下来。 活动室里的座位渐渐被坐满,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何渠琛也匆匆忙忙地从新楼赶了过来。 也许是因为对学长的敬畏,又也许只是因为在场的有很多他的迷妹。他刚一出现在门口,整个活动室就安静了下来。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安静,钟意放下手机,抬起头。 他依旧穿着校服,白色的衬衫被熨烫得一丝不苟。 早到的其他人也算是又眼力劲儿,给何渠琛留了两个主位。 等他离开门口,钟意才看到刚刚被他挡在门外的女生。 是上次在地理教室里见过的,有些热情过了头的,看起来和他关系很好的学姐。 姜可可随手把门带上,也落了坐。 “很感谢大家在已经放假的这个下午能够抽出时间来,回学校开这个会议。”何渠琛清了一下嗓子,为了让大家都能看到自己,他站在桌边,没有坐下,“我是模联社前任社长、本次会议的负责人,同时也是这次的主席,何渠琛。” 在掌声中,钟意偷偷地环视了一圈。 所有人都在看他,没有人偷偷在底下说哪怕一句话。 他似乎一直都有这样的魅力,让所有人的关注点全部都不由自主地放在他身上的那种魅力。 “这位是模联社的前副社长,本次会议的主席团成员,高三一班姜可可。”他轻提了一下手,示意大家是坐在自己右边的这位女生。 姜可可敛去了上次见钟意时的热情活泼,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冲大家微微点了点头。 何渠琛又介绍了高二这一届现任模联管理层中选出的剩余主席团成员,才开始细讲整个会议的流程和工作分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听到最后,钟意居然没有听到自己要做什么。 “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何渠琛走到活动室的门旁边,从箱子里拿了瓶水,喝了两口,等着大家提问。 见周围没有人说话,钟意有些不安,又不敢做第一个问问题的人。 视线飘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个眼睛不安分地来回转的小姑娘身 分卷阅读37 上,何渠琛的嘴角扬起一个不容易被察觉的弧度:“一会儿负责主席团助理工作的同学,会议之后留下,有些问题需要单独说。” 听见何渠琛这样说,钟意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还没有被忽视。 等了一两分钟,见没人说话,何渠琛把手中的水拧好放在桌上:“看来大家都没有什么问题,那我们就散会。有布置会场任务的同学,周六上午十点在会场集合。会议当天除了参会代表以外,所有人早上七点到岗。辛苦大家了。” 活动室里渐渐有些说话的声音,大家都开始往活动室外面走。 钟意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整个会开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 唐遇和程期楠的电影看完怎么着也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有的是时间可以在这里耗着。 活动室里只剩下何渠琛、姜可可和钟意三个人,姜可可一手托着腮,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钟意。 她像是又恢复了上次在地理教室里的样子,盯得钟意直发毛。 见小姑娘又有点哆哆嗦嗦的,姜可可越看越是喜欢,冲她招招手:“钟意,你过来坐近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下一章有糖哦 熬夜码字的狗饼抱紧了自己 ☆、二十根胡萝卜 钟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刚坐下的何渠琛,有些顾虑。 这小动作都被姜可可看在了眼里, 她轻笑出声:“何主席刚刚说了那么久的话, 都快累死了。要是三个人的小会还得那么大声说话,估计开会那天他就得自己再带个喇叭了。” 钟意抿了抿嘴,拿着自己的袋子起身走过去, 小心翼翼地拉开姜可可对面的椅子坐下。 何渠琛坐在主位上, 两个女生分别坐在两侧。 钟意很久没有那么刻意地离他如此近, 她微低着头, 此刻脑子里只有心跳的“咚咚”声。 “我没什么需要说的,”何渠琛靠在椅背里,放松地坐着,“姜主席说这次需要主席团助理,所以你的工作一切由她安排。” 本来视线一直落在对面低着头的小姑娘身上的姜可可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外表毫无波澜的何渠琛。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助理了? ——你说过。 ——我没有! ——季昀。 两个人的眼神交流遇到了瓶颈,姜可可的笑僵在脸上。 何渠琛依然是那副秉公无私,一脸淡定得像刚刚那些话不是他自己瞎编的一样。 何主席不愧是何主席, 从南华附小一直到高三, 她就从来没斗赢过何渠琛! 僵持了两秒,姜可可败下阵来, 装得一板一眼的:“嗯,主要也没什么活儿,到现场听我们指挥就行了。” 钟意抬起头,有些惊讶:“不需要提前……” “不需要。”姜可可斩钉截铁,“我们散会吧。” 做好心理准备在这里耗上一个小时的钟意:? 因为其他年级都放假了, 晚上也不会有学生过来查资料。 何渠琛把门锁上,去了一趟厕所,两个人在门口等着。 眼看着手里的东西没有送出去,钟意还是有点不甘。 毕竟是专门为了他再买了一趟的奶茶,但在别人面前送东西,总有些不好。 姜可可一直在观察她,眼尖地瞥见她藏在身后的纸袋,闻到了八卦的味道:“你袋子里的是什么啊?” “啊……这个吗?奶茶。”钟意下意识地回道,“学姐你要喝吗,我多买了一杯。” 想着估计也是送不出去了,一天喝三杯奶茶又有些多,还不如直接送给这个对自己很好的学姐。 听到是多买了一杯,姜可可立刻懂了。 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钟意,满脸是八卦的笑容:“我最近戒糖,不喝甜的,你一会儿给何渠琛吧。” “他会不会不爱喝奶茶啊……”钟意手里拎着奶茶袋子,猛然想到这个可能性,小声叨叨了一句,突然有些踌躇。 好像男孩子很少有喜欢喝甜甜腻腻的奶茶的? 嗯……程期楠不算正常男孩子。 说话间,何渠琛擦着手走到了她们两个面前,三个人一起下楼。 也许是没有三个人可以共同分享的话题,一时间有些沉默,两个姑娘各怀鬼胎。 何渠琛看着她们的样子,只觉得可能是她们觉得这样气氛有些尴尬。 他想了一下,开口:“对了,钟意。” “嗯?”正在想着他的钟意一听到心上人开口,条件反射地猛地抬头,反应有些过激。 何渠琛被吓了一跳,轻咳了一声掩盖刚刚内心强烈一跳所带来的面部表情的抽搐:“你周六也来帮忙布置会场吧,可能人手不太够。” 忽视掉夹在中间的姜可可意味深长的凝视, 分卷阅读38 何主席依然保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 “嗯,好。”她点点头,目光避开他的视线,不敢看他。 三人又陷入了沉默。 等了一会儿,见钟意仍然没有动作,姜可可那操劳的月老心又开始荡漾了起来:“老何啊,刚刚小钟意跟我说,她多买了杯奶茶。我最近戒糖,你喝不喝?” 何渠琛偏过头,深深地看了姜可可一眼,眼里警告她不要出损招的意味很是明显。 眼看着就要出活动楼后分别行动,何渠琛既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钟意脚上细碎地跺了一下,她从袋子里随便地掏出了一杯奶茶,硬生生地塞到何渠琛怀里:“学长你拿着喝吧!我今天已经喝了两杯了!” 说完,没等看清何渠琛的表情,她反应很大地给何渠琛和姜可可一人鞠了一个标准的90度躬:“谢谢学长和学姐的照顾,我先走了!” 不等两人的反应,钟意几乎是逃似的拔腿就跑。 跑了没两步,她又退了回来,低着头飞速地从手中的纸袋里拿出一根吸管,又“强买强卖”地硬塞进何渠琛怀里。 她飞快地确认了一下该给的都给了,又一溜烟儿地消失在了活动楼的门口。 “噗——” 留在原地的两人石化的两秒,姜可可毫无形象的大笑出声,整个空旷的活动楼一楼大厅都回荡着她爆笑的笑声。 好不容易笑完,她看着旁边盯着怀里的那杯奶茶若有所思的何渠琛,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这姑娘真有趣,她是目前唯一一个现实中让我笑哭了的人。” 见何渠琛没有说话,她装作懂他的样子,哥们儿般的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的,人家姑娘都说了,已经喝了两杯了,看来是真喝不下,才便宜你了。” 顿了顿,又添了一句:“你可别有心理负担。” 真是优秀的21世纪好助攻,她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高度评价。 何渠琛终于从一个静态图变成了正常人,他把怀里的奶茶握在手里,扫了一眼:“看上去挺瘦的,还真能喝。” 钟意一路狂奔出校门,跑到地铁站,站在向下的扶梯上才缓了口气。 她麻利地抬起拎着还剩一杯奶茶的手,另一只手伸进袋子里把剩下的那杯奶茶拿了出来。 B市还是太热,口干舌燥心也躁,需要喝两口奶茶缓一缓,压一压惊。 手握上已经温乎乎的奶茶,钟意皱了皱眉,突然间就不想喝了。 下到负一层,她随手把手中的纸袋扔进垃圾桶,手里拿着那剩下的一杯奶茶过了地铁安检。 唐遇和程期楠的电影还没结束,她百般无赖,坐在影城的休息区里玩着手机等他们散场。 没有玩多久,终归还是有些口渴。 她调出来动漫的播放界面,插上耳机,把手机放在桌上,空出来的手摸上了那杯被她放在桌上的奶茶。 撕开上面的封口贴纸,只见奶盖上写着几个字——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她的心一颤,猛然想起来自己刚刚在那以“可以告诉你问题的答案”为噱头的奶茶店里,写下的两个问题。 条件反射地把防烫硬纸板套撸下来,她在影城昏暗的灯光下仔细辨别着自己写的问题。 我喜欢他的心意,能转达给他吗? 啊……给错了。 钟意此刻身心俱疲,只想把脑袋对着桌子一顿猛磕。 本来她是想把写有这个问题的奶茶交给何渠琛的,如果他能看到,那也算是真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提笔的那一刻,鼓足了似乎从未在自己身上出现过的那个叫做“勇气”的东西。 但终归自己还是太慌张了,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拿错了奶茶。 她看着眼前的那几个字,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开心还应该哭。 是她所期望的答案,却没有通过它传达给他。 也许,不久以后的将来,他会知道自己的心意吧? 那份,小心翼翼的,会让人面红耳赤说不出话的,埋在心底很久很久的—— “我喜欢你——” “超级超级喜欢——” 这份心意。 何渠琛和姜可可回到教室,正值课间。 也就走了两节课,桌上就新堆了一堆的卷子。 何渠琛把手上的奶茶和吸管随手放在了桌上,坐下之后开始收拾自己的桌面,把新发需要写的卷子和需要改错的卷子折叠整齐,分门别类的放好。 张木云正趴在桌上,估计是被刚刚的语文课折磨得不浅,一副欲.仙.欲.死的样子:“你刚刚居然逃了语文课,你不是那个何渠琛了,你飘了!” 刚一回来就被张木云这么一通指责,何渠琛表示不背这个锅:“我去开模联的筹备会了,已经事先和老师打过招呼了。” “你居然不带我! 分卷阅读39 ”张木云有些崩溃,“你知道刚刚课上她是怎么折磨我的吗?她居然让我起立,在全班面前背诵《琵琶行》!” 坐在前面的好事者季昀闻言,也回过头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居然是个能把《琵琶行》背半个小时背下来的奇才。” 虽然是磕磕巴巴的,但他居然总能在语文灭绝师太拧眉刚要训斥的最后时刻,猛然想到下一句开头是什么。 被季昀供出来了糗事,张木云瘪瘪嘴,不想说话。 “你居然买了奶茶!”眼尖地瞥到了奶茶,他压低了声音,扯着何渠琛的衬衫,一脸逼供的严肃样子,“你说,你是不是违反校规偷偷给孩子们订奶茶了。” “没有,别人送的。”何渠琛有些不自然地掰开他的手,显然是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哦嚯~那可可怎么没有?”张木云才不信,招招手把姜可可叫过来,“居然还是答案奶茶。” 离着不远的姜可可听见张木云说的话,也凑了过来。 旁边的商场有很多的奶茶店,她刚刚也没看仔细,经过张木云这么一提醒也来了兴趣:“快看看,是不是写了什么问题!” 两个人左一个右一个八卦地凑过来,硬生生倒是把何渠琛挤出去了。 “你们俩……”何渠琛有些无奈地开口。 “哦对对,这个还是得老何自己亲自来开。”姜可可一拍脑门,把张木云按了回去,一脸期待地看着何渠琛接下来的动作。 何渠琛指尖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着把那隔热硬纸板剥了下来,深灰色的卡纸上,角落里用黑色水笔写着小小的字体。工工整整的,充满了诚意—— 奶茶大仙啊,我能暴富吗? 何渠琛:“……” 这真是个好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饼:顶锅盖溜走 ☆、二十一根胡萝卜 明明是假期不睡到下午不起床的人,钟意却一反常态地很早就起了床。 钟父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见她很精神地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 吓了一跳,手中的茶差点洒了出来:“宝贝,怎么起这么早?” 钟意揉了揉昨晚被睡得乱蓬蓬的头发, 视线在客厅里扫了一圈:“妈呢?” “她今天在医院值班, ”钟父一副懂了什么的样子, 抿了一口茶, “该不会是你妈趁我值班这些天,又天天给你施压了吧?” 毕竟是两个医生组成的家庭,家里经常只有一个大人在,甚至两人都不在,已经成了钟意生活中的习惯。 “没,”钟意从卫生间拿了自己的牙刷,挤上点牙膏,叼着牙刷走到客厅, 一边和钟父一起看电视, 一边刷牙,“学校要开模联会, 我去做志愿者。” 带着电动牙刷“刺刺拉拉”的声音,钟意的每一个字都显得模模糊糊的。 钟父反应了一会儿,才懂她在说什么,脸上更是诧异:“你什么时候居然有兴趣去当志愿者了?”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家里的这个闺女可真是懒得要命。能躺着就绝不坐着, 能不出门就连自己的房间门都不出。 在休息日让她自愿去当一点甜头好处都没有的志愿者,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我这是为了培养和锻炼自己的精神品质。”钟意嘴里喊着满口的泡沫,每张一次嘴都要小心翼翼。 也是烦了,她冲进卫生间漱了漱口,又随意狂野地用毛巾擦了一下嘴巴,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你不懂。” 钟父握着茶杯,笑了:“是啊,我是不懂。” 等钟意又一头扎回卫生间把脸洗好,该抹的东西都摸好,出来吃早餐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添道:“小意啊,你是不是恋爱了?” 钟意捏着油条的手微微一抖,她的嘴角有些抽搐,喝了口豆浆:“爸,你太高估我了。” 这点小动作都被钟父看在眼里,毕竟都是过来人。他“啊”了一声,又缓缓地打探道:“所以是单恋,还没有开花结果的那种?” 被猜到了小心思,钟意差点被豆浆一口呛死。 “慢点,慢点,”罪魁祸首钟父手上帮忙拍着女儿的后背,嘴上的语气倒是有点不嫌事儿大的调侃,“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自己反应这么大干嘛?” 钟意猛咳了几声,因为缺氧而有些脸红。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一口气,她垂下眼,把手上的油条掰了一半,一半放回了白色的瓷碟里:“这次的豆浆豆渣有点多,呛着了。” “是吗,可是这是我看着人家从最上面舀出来的啊。”钟父装作惊讶的样子,摇摇头,“可能是我年纪大了,老花了眼吧。” 钟意:“……”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家的爸爸和唐遇更像父女。 一样的奥斯卡小金人得主。 虽然起得很早,但光顾着打扮,钟意到学校的时候还差一分钟十点。 分卷阅读40 南华对于学生休息日来学校,一般是拿忘记带回去的作业,都没有着装上的要求。但为了学校安全,南华还是强调,至少身上要穿着一件南华的校服外套,以便保安辨认,放你进来。 换了好几身衣服,最后还是穿了前几天去优衣库买的红色T恤,配高腰宽松直筒七分牛仔裤,脚上踩一双红色的匡威,露出黑色的长袜子。 钟父开车把她送到了校门口,她从车上下来,一路小跑地跑到校门口,跑步间穿上了南华的深蓝色校服运动服外套。 应该是学校事先已经打好招呼了,校门开了一个可供一人进出的缝隙。 钟意没加思索就从缝隙中穿了过去,飞快地跑到活动楼。 跟寂静的校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个活动楼一层热闹得很。 几个男生从二楼的模联活动室抬了两张长桌下来,放在一楼大厅正对门的地方对齐,铺上红色的桌布,作为签到处。 钟意大概地观察了一下,男生大多都是干体力活,搬一些东西。 而女生,大多是把男生从二楼运来的物资拆开,按照份数摆放在指定的位置。 可能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不懂事儿地掐着时间来,此刻她有些尴尬地站在大厅里,不知道干什么,只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小钟意,你来啦!”正当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姜可可在报告厅门口冲她招了招手。 看到熟人就像是看到了救星,钟意连滚带爬地过去,就差一把拉住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可可学姐。” “这边还有些活儿没有分配出去,你愿意做一些吗?”姜可可看着自己记事本上写着的工作内容,温柔地问道。 听到她有活儿干,钟意的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姐姐说什么,我都做。” 姜可可笑了,她抬起头:“你去报告厅里面,看那边有一堆蓝色硬纸袋的地方,到那边去帮他们分一下给参会代表的伴手礼。” “好的。”钟意立刻答应下来,想都没想就往报告厅里走。 活动室的一楼报告厅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她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找到几个蹲在地上的女生。 一地的印着南华校徽和模联社徽的蓝色硬纸袋,还有装着本子、笔和明信片的好几个大箱子。 见有人过来,几个已经精神崩溃了的女生抬起头:“你是来帮我们的吗?” “刚刚可可学姐让我过来的,”这里面只有一个是钟意打过照面眼熟的人,看她们玩得比较好的样子,应该都是高一的学妹,“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那个和钟意有过几面之缘的女生认出了她,她哭丧着脸:“钟意学姐,今年参会的代表那么多,我们都得给他们把伴手礼装好,要崩溃了。” “不是只用把东西装进去就好了吗?”钟意找了个空地,也学着她们的样子盘腿坐在报告厅的短毛地毯上。 “学姐,这些袋子都要我们自己去组装。”离她最近的另一个女生推了一下眼睛,一手拿起纸袋本身,另一只手拿起两根袋子的穿绳和放在底面用来撑起袋子的长方形硬卡纸,“刚开始装了几个还好,后面我就要装崩溃了。” 钟意看了一眼左手上的腕表,笑了笑,拿起东西和她们一起组装:“没事,我们还有好几个小时,总能做得完的。” 临近中午,很多人的工作都已经做完。 休息日学校食堂不开放,模联社统一给大家订了盒饭,姜可可拿着话筒,喊了几遍让大家去走廊吃饭。 “学姐,一起去吃吗?”虽然钟意话不多,但手上麻利,几个学妹又经常能在升旗仪式上听见她的名字,自然对她也有些亲近。 钟意看着刚弄完了一半多的袋子,摇摇头:“没事,你们去吧。我早上吃得挺晚的,现在还不算饿。” “那好吧,一会儿我们吃完换你。” “嗯。”钟意埋头把撑袋子的卡纸放好,应了一声。 会议室里渐渐没有了其他响声,只有她一个人来回挤压袋子发出的“嘎吱嘎吱”声。 会议室的几个门都是打开来的,走廊里的一片热闹通过门口传进她的耳朵里。 活动了几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肩膀,她掏出手机,放在腿边,小声循环播放自己的歌单。 倒也乐得自在, “做完刚刚分配的任务的同学,吃完饭就可以先回去了,”姜可可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谢谢大家,大家今天辛苦了。” “学姐,”姜可可的话刚说完没多久,刚刚和钟意一起弄这些东西的一帮小学妹中的一个人怯怯地进来,走到钟意身边,“我们以为今天中午就会结束,所以提前订了一点半的电影票……” 钟意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手腕,扭过头来,仰视着站着的女生:“你们所有人吗?” 小女孩怯弱地扭头冲门的方向看了看,声音变小了很多:“嗯……” 她也不傻,余光顺着小女孩的目光看过去,她也知道了 分卷阅读41 一二。 抿起嘴唇,她给了小女孩一个宽慰的笑:“没事,你们去吧,我也做的差不多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谢谢学姐,”小女孩给她鞠了一躬,“有时间我请学姐喝奶茶。” 连走廊里也渐渐安静了下来,钟意把手中的那个袋子弄好放到一边,看着还有二三十个等待被组装的袋子,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还在这里?”身后响起男声询问的声音,钟意一脸怨念地回头。 “叠纸袋子。”被怨念缠身的钟意已经失了智,在何渠琛面前居然没有了以往的那份慌乱,她扬了扬手中等待被组装的配件,一双怨念的眼睛像是能给何渠琛的身上盯出个大窟窿。 何渠琛抿唇,双手插在黑色休闲裤的口袋里,走过来弯腰从她手中抽出那纸袋:“你还没吃饭吧?先去吃,我来弄纸袋。” 钟意愣愣地看着突然空了的手心,鼻间弥漫着他身上的淡淡的茶香。 ☆、二十二根胡萝卜 见钟意没有动,何渠琛摇摇头:“就剩这一点了, 我来就好了。” “谢谢。”钟意单手撑地, 站起身来,“饭是在外面吗?” 何渠琛下蹲,坐在地上, 一双长腿盘起:“剩下的饭放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了。” 把手上的麻绳穿进纸袋的孔里, 他又添了一句:“还剩了好几份, 你多吃。” 钟意先出去洗了个手, 回来的时候拐了弯,在最后一排的右边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大白色透明塑料袋子。 她走过去,撑开袋子大致看了一下。 一共还剩五盒饭,七碗汤。 袋子里有两个不同样式的菜色,一套是香菇油菜和梅菜扣肉,另一套是西红柿鸡蛋和土豆排骨。 “学长,你不再来一份吗?”钟意给自己拿了一份土豆排骨,声音放大了些, 问道, “还有这么多,不吃就浪费了。” 正坐在地上认真穿麻绳的何渠琛轻笑了两声, 手上却没有闲着:“我刚刚都吃了两份了,你帮我拿个汤吧,这个汤还挺好喝的。” “好。”软软糯糯的声音应着,然后是一阵塑料袋被挤压所发出的声音。 听到脚步走近,何渠琛抬眼:“汤先放旁边吧, 一会儿我再喝。” 钟意的双手捧着那一盒饭,盒饭的上面放着两碗汤,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洒了。她点点头,找了个旁边的座位坐下,打开筷子。 “拿的什么?”也许是感觉两个人这样沉默,有些许尴尬,何渠琛率先开口。 “啊?”钟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夹着土豆的筷子杵到嘴里后才回过神,“土豆排骨。” 何渠琛扬眉,把组装好的纸袋放在一旁摞好。 钟意不敢看他,这轻微的表情变化自然也就没有被她发现。 两个人再次没有什么话好说,安静的报告厅里只剩下钟意手机里放的歌。 Bruno Major的On Our Own,孑然一身。 ——我们孑然一身,我们生而孤独。 低声的吟唱,配着干净的钢琴伴奏,直入灵魂深处。 也只有在这样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的地方,才能静下心来好好地听这首歌。 正因为她没有关掉的手机,似乎空气中的那份尴尬被减缓了许多。 两个人各自做着不同的事情,却在那一刻像是心连心地,听着同一首歌。 虽然不是电影里常出现的,两人分一个耳机的浪漫,但钟意已经知足。 她不敢奢求。 何渠琛手上放轻了一些动作,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声音。 钟意埋头吃了一会儿的饭,听声音确定他是真的有在一直组装纸袋,才敢悄悄抬一些眼看他。 但仍旧是微低着头的,颇有点像翻白眼的意思。 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正微低着头认真地做着手上的工作,高挺的鼻梁让他的侧颜更加耐看。 一双大手竟非常灵活,深蓝色的麻绳穿梭在他白皙的指尖,衬得他的肤色更白。 这双手不去弹钢琴,真的可惜了。 一边偷偷看着,钟意的手上也不停地在给自己夹饭菜。 快点吃完,也就能和他一起做。 她又往嘴里放了一块食物,刚嚼了一口,一股她不喜欢的味道瞬间在她的口腔里弥散开来。 毫无防备的,她低声小声咒骂了一句。 手上连忙打开放在一旁的自己的那份汤,猛灌了几口进去。 加了很多胡椒粉的紫菜蛋花汤冲洗着嘴里那股胡萝卜味道,她把那碗汤喝了大半,又塞了几口白米饭,才算缓过来。 钟意皱着眉,这才注意到面前的那盒盒饭并不是土豆排骨,而是土豆胡萝卜炖排骨。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装到餐盒里的时候,胡萝卜居然都被埋在了下面。以至于刚刚她透过上面的透明塑 分卷阅读42 料盖子,没有看到半点橘红色的痕迹。 刚刚她那一阵慌张的系列动作所发出的声音,在整个报告厅是如此的清晰。 何渠琛心中猜到了大半,抬起头,抑制住疯狂想要上扬的唇角,让自己显得更正常一些:“怎么了?” “没什么。”钟意抿了抿嘴,低头把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胡萝卜块一个一个地挑出来,放在一旁的餐盒盖上。 顺便还码齐,强迫症似的堆了个足够坚固的小山。 他把手中最后一个袋子组装好,一个轻轻使劲,长腿一收,站起身来。 弯腰把都已经弄好的袋子整齐地码在地上,何渠琛扶了扶自己的腰,走近钟意,从桌上拿了自己的那份汤。 刺啦—— 塑料盖子被他掀开,何渠琛只感觉手上一粘。他轻甩了两下食指,皱起了眉头。 “喏。”钟意没有多加思索,动作先行于脑袋一步,从旁边的袋子里麻利地找出餐巾纸,递给何渠琛。 他抬眼,接过:“谢谢。” 擦净指尖,何渠琛把手上的塑料盖放到一旁,正好在她的塑料盖旁边。 瞧见那上面堆着的几块胡萝卜,他勾唇:“这么不爱吃胡萝卜?” 被他撞见自己挑食,虽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钟意拿筷子随便扒拉了一下米饭,声音有些含糊:“嗯。” 何渠琛拿起汤,喝了一口,环顾了一下整个报告厅。 活动楼里承载着他太多的回忆,每一次的欣喜若狂,每一次的失落,每一次郑重其事的宣布。 他在学校里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一次次的晋升都是在这里。 米白色和原木色色块大面积组成的会场,明亮的灯,一切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她手机里的歌还在缓缓放着,低吟的歌声慢慢地充满在整个会场里。 “你的歌单很好听。”何渠琛端着那碗汤,倚靠在桌子边,“这会场看起来还不错,应该不会丢南华的脸。” 钟意已经吃好午饭,她把筷子放到一边,开始收拾自己眼前的桌面。 听到他这话,她也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 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备足了一些必须的物品,更像是一个正式的会议场合。 她想了想,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会儿把这些东西,每样往袋子里放一个就可以了,”何渠琛把已经空了的塑料碗放回桌上,转过身来撑起刚刚装着盒饭的塑料袋。 钟意将手中自己吃完要扔的餐盒,借着他撑开的袋口放了进去。 即便是再小心翼翼,也不可避免地,肌肤相触。 手背蹭过他干燥温热的掌心,不过是一瞬,她的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 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我去扔垃圾吧。”钟意控制住自己有些颤抖的声线,飞快而又小声地说道。 她微低着头,只感觉自己脸上越来越烫。 手背上的他留下的触觉似乎还没散去,钟意将手背到身后去,偷偷地用左手轻触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手背。 是他。 他的温度。 钟意拎着垃圾到走廊的时候,碰上了正拎着一袋子东西刚从门口走进活动楼的姜可可。 她快走了两步,把手中的垃圾扔进巨大的红色垃圾桶里:“学姐,我帮你拿吧?” “没事没事,不用,”姜可可微喘着把东西放在地上,冲她摆了摆手,又扭头冲着报告厅的门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老何,出来搬东西!” 何渠琛没让她们两个等太久,从报告厅里快步走了出来,轻松地拎起那袋东西。掂了掂,他有些莫名其妙:“这么轻?” “男生嘛,就得多干点!”姜可可笑嘻嘻地挽上钟意的胳膊,走进会场后眼睛扫视了一圈,“不错,布置的还挺好的。” 钟意看着只是在桌子上放上纸笔和桌牌,以及两旁架了几个易拉宝的会场:? 何渠琛把那袋东西和刚刚那些箱子放在一起,双手习惯性地插进口袋里,声音平静:“我们就要毕业了。” 听到,钟意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一下。 “是啊,感觉这里承载了很多我们的回忆。”姜可可叹了口气,突然有些感伤,她扬起一个笑容,仰脸看着何渠琛,“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奋斗在模联会议上了吧?” 何渠琛轻笑了一声,视线却依然保持着刚刚的方向:“还有大学呢。” 大学…… 这二字对于钟意来说,还是有些遥远。 大学,就不能再见到他了吧。 她的心一沉,有些失落。 手背上刚刚的那种可以具象出来的触感已经飘走,任凭她现在怎么想记起,也已经没有刚刚那么清晰。 “以后可能不会参加了,”姜可可笑得很勉强,带着点泪意,“一直在模联,是因为可以 分卷阅读43 和你们一起并肩,谈天说地。本来这次我也不想来的,没有了你们,也就没有参加会议的必要了。” 她小声地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脸上又换回活泼开朗的笑容:“毕竟,准备会议前期要看那么多的资料,太容易掉头发了!” 一句浅浅的幽默,却没有换来剩下那两个人的应和。 钟意一直看着他的侧脸,微微失了神。 模联是没有观众的,她能看到他们一起在模联会议上奋斗的样子,也只有自己在模联社的那三次会议。 但那三次因为是校级新生练手的会议,他们都只是挑了几个比较边缘的国家代表席,很少说话。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但她能想象到,他在提出自己的提案时,那自信百倍、光芒四射的样子。 陷入回忆中的何渠琛隔了一会儿,才低声楠楠道:“你还真是没有梦想。” “我就想做一条咸鱼,”姜可可翻了个白眼,一双大眼睛转向身旁的小姑娘,来了兴趣,“小钟意,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啊…… 钟意的视线一直在那身形挺拔的少年身上,长长的睫毛微微发抖。 是能和他并肩。 ☆、二十三根胡萝卜 十一假期里的周一,早上六点半, 整个城市寂静无声, 偶尔有几声鸟叫。 钟意一反常态地比闹钟起得还早,扎好马尾,换上一身合身的黑色西装, 再冲着衣柜自带的全身镜把里面白色衬衫的领子弄好。 一切都做好后, 在镜子前, 她来回照了一圈。 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走到窗边, 她打开窗子,把手向外伸了伸。 秋风带着丝丝凉意,擦过皮肤。 钟意把有些冰凉的手收了回来,拉上窗子,从衣柜里又拿了一件米色的薄风衣套上。 “看来你爸上次是没骗我。”听到门被打开的声响,坐在客厅里削水果的钟妈妈抬头,看到她这身打扮,挑了挑眉, “还穿上西装了?小朋友你是要出门去卖保险吗?” 被自家妈妈这么开玩笑, 钟意瘪了瘪嘴,不想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早。” 刚值完夜班回来的钟妈妈把削好的水果放在盘子里,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宝贝,早餐给你买好了,水果也记得吃,我要去睡觉了。” “妈……”眼瞧着当做无事发生的妈妈就要从眼前飘过,钟意一把拉过她的胳膊, “你不送我吗?” 钟妈妈上下扫视了她一遍,轻轻地拍了两下她的手背,语重心长:“你看看,哪个勤工俭学去卖保险的,需要家里开车接送?既然打算经济独立了,就乖乖地坐地铁。” 钟意目瞪口呆。 徐家所在的小区离地铁站并不远,只是到学校需要换乘,绕路浪费时间又很拥挤,所以一般都是开车接送。 她一手拎着电脑包,一手拿着没喝完的半盒牛奶,脚刚踏进地铁站,心却已经飞向了学校。 B市的模联大会一共三天,第一天是报道注册、开幕式和第一次分组会议。 她到的很早,实际上却没有什么工作要做。 刚出现在签到处,正在和签到处的工作同学最后确认一遍流程的姜可可一眼就瞥到了钟意。她一手撑着桌子,抬起头:“钟意,你直接去二楼的模联活动室。” 听到这话,几个负责签到的同学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她。 一下子成为关注点的钟意有些不自在,她换了一个手拎着有些沉的电脑包,小声回了一句:“好。” 敲了两下模联活动室的门,里面的男生略低的嗓音回了一句:“进。” 钟意的心颤了一下,停顿了两秒深吸一口气,才打开门:“学长好。” 因为要监督整个大会的流程工作,何渠琛和姜可可是主席团里来的最早的人。钟意推开门的时候,他正坐在长桌旁,在电脑上敲击着什么。 他穿着干净的白色长袖衬衫,因为不方便工作,就把两个袖子的袖口解开,挽了些上去,露出有力的小臂。 “早上好,”何渠琛嘴上打着招呼,但还是专注于电脑屏幕上的内容,“随便找个地方先坐一会儿。” “好。”钟意找了一个离他不近不远的位置,刚放下手中的电脑包,把风衣外套搭在椅背上,她就眼尖地瞥到了他电脑边只剩一点水的玻璃杯。 还是上次的那个墨绿色渐变的玻璃杯,虽然看不清里面装了些什么,但她至少能确认剩下得不多了。 想了一下,她怯怯地开口:“学长,我帮你倒一些水吧?” 何渠琛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了一瞬,瞥了一眼那杯子,因为早起还没有完全打开的声音依旧低沉,磨得钟意的心里直发痒:“兑半杯温水,谢谢。” 得到回应,钟意向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弯下腰,使劲伸出胳膊勉强才把放在他手边的杯子拿到手里。 余光瞥见小 分卷阅读44 姑娘这样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自己,在听到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之后,男生在狭小的屋子里轻笑出了声。 再回神,电脑上的文档里已经多了一串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上去的乱码。 钟意一手拿着杯子,看了一眼杯里的东西,往水房走。 泡的是绿茶,闻味道,应该是刚泡了第一茬。 多兑了些热水,她摸了摸杯壁,手心里一阵暖意。 望着那杯口,她突然间有些失神。 是他用过的杯子…… 吞了吞口水,钟意连忙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些不好的想法都甩掉。 钟意啊钟意,你要争气! 你可是祖国的花朵,不能被这些腐朽的思想压垮! 重新回到活动室,何渠琛正巧活动了一下肩膀,接过钟意递来的有些暖意的杯子,眉眼间的疲惫也舒展开了些:“谢谢。” 钟意被他看着,也不敢抬头,脸上悄悄爬上一抹红晕,小声嗫嚅道:“没事。” 何渠琛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把插在自己电脑上的U盘拔下来,递给还没坐下的钟意:“里面有一个标着今天日期的模联文件夹,你拷到自己的电脑上。里面是一些这次会议的大背景资料,可以先做一下功课。” 因为是两三百人的大型会议,主席团配备的人手足够,她主要只是负责审阅文书以及汇总意向条。 钟意接过U盘,正拷贝着文件的时候,余光瞥见何渠琛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又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桌上。 把U盘安全弹出,她拔下,刚抬头要给何渠琛,只见他站起身来,正扣着袖扣。 修长的手指捻起袖口,轻轻一捻,把暗金色的扣子稳稳地扣好。 伸展开两条长臂,他把黑色合身的西装外套穿好,又调整了一下。 西装的款式看上去很普通,但布料一打眼看上去质感很好,剪裁也很贴合他的身材,精良得很。一米八八的他身高腿长,本来看上去就很出挑,被这一身低调的西装一衬,与生俱来的气质又增添了几分。 他拾起桌上的手机,看了她一眼:“拷完了就先放桌上,我下去一趟。” 对上他的视线,钟意慌忙把眼神撇开,嘴唇微微发抖:“好。” 寂静的模联活动室里就只剩下她一人,钟意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的。 她咽了咽口水,打开第一个文件看了没两行,又把西装外套脱了搭在刚刚脱下的风衣上。 有点热。 也许是事情很棘手,何渠琛下去了半天都没有上来。 期间,主席团里剩下的几个高二学生也都来了。 都是她这一届理科实验班的,之前也有些交集,但并不是很熟。 几个人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就开始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签到登记一直持续到中午,看到整个会场有秩序地按规划执行,姜可可和何渠琛总算松了一口气,和现场的高一负责人嘱咐了两句,就上了楼。 “今天可吓死我了,”姜可可一边和何渠琛说着话,一边推开活动室的门,“怎么登记名单上少了名字,之前没有检查过吗?” 坐得离钟意不远的现任社长身子一抖,他抬起头,看向门口:“对不起,是我没有检查好。” “没事,下次注意。”何渠琛跟在姜可可身后进来,把门关上,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 他嘴上说着没事,但还是有些生气。 姜可可拉开钟意身边的椅子,往后一倒,把自己狠狠地摔在柔软的会议椅里,放松地长舒了一口气:“要不是那孩子是老何的小迷弟,估计我们就要惨了。还是市一中的学生,传出去是要捅大篓子的。” 虽然B市人公认的B市最好学校有六所,但这六所也有一个大致的排名。 南华中学和B市一中,多年来一直都在争夺第一的位置。 表面看上去两所学校和气,交流和学习活动不断,但暗中也较劲了很久。 倘若这事儿被闹大,估计市一中的学生要明嘲暗讽南华好一阵子。 活动室里是死一般的寂静,现任社长和副社长躲在自己的电脑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姜可可见他们这个样子,叹了口气,终归是心软了些,转移了话题:“明晚的交流舞会你们准备好了吗?” 大型模联会议第二天晚上一般都是由主办方举办交流舞会,今年也是一样,模联社已经和学校沟通借下了大礼堂。而上次他们来布置会场那天,大多数的人就是被派去布置舞会现场。 没有怎么专心听那次工作分配的钟意一愣,是真的在之前忘记了这个舞会的存在。 还没有买漂亮衣服,也没有买好看的舞鞋…… 突然意识到问题严峻性的钟意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磕上桌子,她抑制住心里的那份暴力涌动,右手悄咪咪地握上手机。 ——妈,晚上带我去趟商场吧。 刚按下发送键,姜可可的声音如魔音般传入耳中 分卷阅读45 :“听说,在学校礼堂和心爱的人跳第一支舞,就会结下长久的姻缘。你们这帮小孩,可要把握好机会。” 一听这话,钟意悄悄咽了一下口水,手指又在屏幕上疯狂地按着。 ——不要晚上,等不了了!现在!现在你替我去一趟商场! ——要买小裙子!最贵的最好看的小裙子,穿上之后就能美美地转圈圈的小裙子! 可能是还没有睡下,钟妈妈回消息回的很快。 【母上:家里没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不动如三 小天使的营养液*10 ☆、二十四根胡萝卜 钟妈妈虽然怼着,但还是给她买了一套黑色比较正式的连衣裙。 两个人只有会议到茶歇的时候, 才能通过微信交流买哪一件。所幸不过是中午买到, 钟妈妈拿回去洗了一下又烘干,晚上就能穿了。 两天的会议下来,即便是没有真正作为代表参与整个会议, 坐在主席团靠边位置的钟意还是很认真地听着整个会议, 不敢有所遗漏, 每一个文书和意向条她都要看过一遍。 之前姜可可和何渠琛已经强调过很多遍这次会议的重要性, 她也不愿意因为自己而给他们再添麻烦。 虽然都在主席团,但何渠琛负责主持会议,离她还有好几个人的距离。 钟意甚至觉得这个主席团助理当了不如不当,还不如在下面给代表们之间传一传纸条。 工作清闲不说,还能在台下偷偷看一会儿他正脸认真工作的模样。 第二天的会议总算结束,姜可可还在提醒着代表们晚七点到礼堂参加社交晚会。整个会场乌泱乌泱的,在一片混乱中,钟意习惯性地把他的身影收到眼底。 他正整理着自己的电脑包, 动作有些慢, 看上去很是疲惫。 把自己的电脑放进包里,抽出手的时候, 她的手背突然被包装袋的锯齿刮过。 下意识地把东西掏出来,是以前放在包里的散装巧克力夹心饼干。 收了收手心,钟意不动声色地把电脑包的拉链拉好,拿起自己的风衣外套搭在胳膊上,往他的方向走去。 “你是不是有些感冒?”姜可可拎起自己的电脑, 看着旁边的何渠琛,眼神有些担忧。 何渠琛这个人她太了解了,用何家姐姐的话来讲,就是一个过度兴奋的精神病。 只要遇到了他想做的事情,即便连续一个礼拜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他都能保持一天的清醒和与平常无异的思维逻辑。 何渠琛感觉嗓子有些痒,清了清嗓子,只觉得手上有些没有力气:“可能是冻着了。” 他的声音被钟意听了去,她看了看手中的巧克力饼干,抿了抿嘴,又悄悄放回了电脑包里。 嗓子不舒服,还是不要吃巧克力了。 “要不然你回家换一身衣服再来吧,”高三时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姜可可看着他的样子有些着急,“舞会的准备工作那边我来盯着,到时候正式开始时你来露个脸,就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何渠琛揉了揉眉心,把整理好的电脑包拎在手里:“没事,我上去趴一会儿就行了。” 钟意呆呆地看着他,那是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样憔悴的表情。 心里突然有一些心疼。 余光瞥见放在桌上的墨绿色玻璃杯,钟意猛地弯下腰去,比何渠琛抢先了一步拿上杯子:“我去给你接点热水。” 何渠琛的手停在空中,他愣了两秒,才有些牵强地扯起嘴角:“谢谢。” “小钟意,一会儿直接去楼上活动室找我们。”姜可可瞅着眼前的两人,叹了口气。 活动楼一楼的水房离报告厅不远,钟意一边走着,一边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叫了一份感冒灵颗粒的跑腿外送。 这次,她又多兑了一些热水。 刚要拿着那杯水出水房,她脚步突然顿住,又折回来打开今天钟妈妈让她带着的保温杯,接了满满一杯的热水。 活动室里的人不多,除了姜可可,只有几个男生。 因为晚上有社交舞会,女生大多都回去换衣服了。男生不过是都穿西装,参会的那身也正好可以将就。 整个教室内都很安静,就连敲击键盘的声音也收敛了些。 房间深处,何渠琛正披着一件外套趴在桌上。 把电脑包随手放在进门处的椅子上,钟意轻手轻脚地端着那杯水走了过去。 盛满水的玻璃杯接触到木桌,发出一声轻响。 趴在桌上的男生动了动,埋在臂弯里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谢谢。” 本来以为他睡着了的钟意吓了一跳,把手收回来时一抖碰了一下杯子,险些洒出水来。 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那个淡蓝色的保温杯,微微弯腰,小声嘱咐道:“我把保温杯放在这里了,里面是热水,学长记得喝。” 没有等何 分卷阅读46 渠琛再回话,她转过身快步走到门口,拿起自己的电脑包:“可可姐,我先走了。” 中午没怎么吃饭的姜可可正往嘴里塞着零食,一嘴的膨化食品嚼得嘎嘣响。听见钟意打的一声招呼,她连忙转过头来,声音有些含糊:“嗯,晚上见!” 也许是因为十一假期点外卖的人太多,钟意在校门口等了很久,才等到了外送小哥。 毕竟是假期,又是穿着西装在学校办活动的人,南华的保安对于这种光明正大的拿外卖事件也无意去管。 拿着那盒感冒药,钟意转过身就往活动楼里冲。 “钟意,你怎么还在这儿?”刚把报告厅的门锁上的姜可可甩着钥匙,正好和钟意撞了个正面。她不确定地低头看了眼表,确定距离刚刚两人说再见,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钟意正愁该怎样在一屋子的眼睛中把手中的感冒药送出去,又不会在上学后遭到学校里的人的闲话。 这么一看到姜可可,她就好像看到了救星。 把手中的那个装着绿色小盒子的透明塑料袋递了出去,钟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学姐,这个是感冒药。” 姜可可看了一眼那袋子,接过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我去送?” 没想到被她这么一反问,小姑娘的脸上更是不好意思了,她舔了一下嘴唇:“嗯。” 我当然想自己送啊,可我怂啊。 姜可可一手拎着透明塑料袋,一手甩着钥匙,心情很好地推门进了活动室。 刚刚还趴着的男生已经打开自己的电脑正在那里看着写什么,不时地吸了一两次鼻子。 她径直走过去,把绿色盒子稳稳地放到他的电脑旁,一双眼睛里满是不怕事儿大的暗示:“喏,小朋友送的。” 见何渠琛的视线转移到那感冒颗粒上,姜可可又甩了两下钥匙,“啧啧”了两声:“真是贴心,连我这个孤寡老人都有点酸了。” 可惜了,何渠琛他没有勺子。 姜可可在心里狂笑出声。 不过是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钟意回家之后简单地吃了个晚饭,就立刻跑回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 到小腿的黑色收腰连衣裙,白色的领子上用深蓝色的丝带系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换了一个黑色蝴蝶结的发绳利落地扎起有些微卷的马尾。从房间里出来,她冲着钟妈妈撅了噘嘴:“妈,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再画个妆?” 钟妈妈正穿着外套,准备一会儿送她过去。她低头把外套的扣子扣好,连看都没看钟意,就直接说道:“不用,你最美。” 在客厅里的全身镜前又转了个圈,钟意不满于自家妈妈的敷衍。她开始拼命暗示:“我觉得我的脸还不够白,一白遮白丑。” 钟妈妈蹬上自己的鞋子,这才慢悠悠地抬眼看了钟意一眼:“急什么,下周我去给你开完月考的家长会,你的脸就白了。” 钟意:“……” 这两天因为是工作人员,她来的早,走得晚,也就没有经历校门口的拥堵状态。 但这次,钟妈妈开的车倒是实打实地被堵在了路口一动不动。 实在等不及,钟意直接在路口下了车。 虽然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但秋风吹过,她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腿还是抖了一下。 裹紧了自己的卡其色长风衣,她一阵小碎步往校门口跑去。 “小姑娘。”旁边的一排车中,一个清亮的女声叫住了她。 钟意转过头去,看到是上次和何渠琛一起去超市购物的姐姐。 腿上顿时不冷了,她冲着驾驶座上的姐姐甜甜一笑:“姐姐好。” 何榆把副驾驶座的窗户完全调下来,俯下身,把副驾驶座上放着的袋子伸手递到窗边:“可以麻烦你把这东西送到门卫室那里吗?和门卫说一声是高三一班何渠琛的外套,他一会儿下来拿。” “好。”几乎是想都没有想的,钟意把手伸进车窗框,把纸袋拎了出来。 “真的谢谢你,这两边都停满了车,又在这儿堵着,我没有办法自己去给门卫。”何榆一边抱歉地笑着,又扭头看了看前面,确定车流依旧没有动,才转回头来继续问道,“还没有问你,你的名字?” “钟意。”也许是小姐姐太过温柔,钟意拎着那袋子,突然就不紧张了,“没事的姐姐,一会儿我直接拿给学长就好了,不用他再下来跑一趟了。” “那真是麻烦你了。”前面的车动了动,何榆从放在一旁的包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给她,“谢谢你,钟意。” 看着小姑娘一路小跑消失在校门口,何榆脸上的笑容仍旧没有消失。 道路又堵了起来,她拿起手机给自家弟弟发了个消息。 【刚刚把你的外套给了上次在超市里遇见的那个小朋友,一定穿上,别感冒了。】 【哦对了,小朋友的名字叫中意?】 【挺可爱的,姐喜欢,你拐回家。】 放在桌 分卷阅读47 子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正在从保温杯里倒水进杯子里的何渠琛瞥了一眼,手抖了一下。 安静的活动室里突然爆出一句大叫:“老何!水水水水水!啊!我的电脑!” “别叫,我赔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何·财大气粗·琛哥 预告一下: 下一本开唐遇的故事《你看这幢楼,多亮》,疯狂打嘴炮拌嘴的一个头铁视后和地产商抢房的故事 然后再下一本可能会写何家姐姐的故事,里面的琛哥形象崩塌(皮 ☆、二十五根胡萝卜 钟意推开活动室的门,就看见几个人挤在一起抢救着电脑, 不时地还夹杂着姜可可的嚷嚷声。 眼尖地看到自己那个淡蓝色的保温杯, 她连忙小步走上前去,满脸的惊慌失措:“没事吧?东西有没有坏掉?” 姜可可正把一堆又一堆浸透了水的面巾纸扔到何渠琛撑开的垃圾袋里,抬头见是钟意来了, 把脸上对何渠琛那蛮横劲儿一收, 给了小朋友一个宽慰的笑容:“没事没事。” 钟意暗自松了口气, 刚把纸袋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准备帮着一起收拾桌面,就听到姜可可又加了一句—— “就是我们何大主席啊,手抖是肾虚的表现,该好好补补了。” 充当垃圾桶撑着垃圾袋的何渠琛:? “你说是不是啊,小钟意?”不嫌事儿大的姜可可再度忽略掉何渠琛悄悄只对她一个人施法的低气压,转过头去看向钟意,语气里都是让附和她的暗示。 钟意一时语塞,平时和唐遇打嘴炮的劲儿统统都被抛到了九霄之外。 姜可可正等着她的答案, 何渠琛又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是在听着她的下文。 两难的境地, 钟意抿了一下嘴,左手一伸提起刚刚放在一旁的纸袋:“学长, 刚刚校门口有个姐姐让我拿上来的。” “谢谢。”何渠琛微微抬眼,表情有些不自然。 还没等他说让她先放在一边,钟意就连忙开口:“我去扔垃圾吧。” 不由分说地拿过装满了湿透纸巾的塑料袋,又把装着外套的纸袋硬塞给何渠琛,钟意一溜烟儿地就消失在活动室门口。 姜可可扫了一眼还有其他人的活动室, 把心中想要问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两个人坐回原位,她忍了一会儿,却还是觉得心里直痒痒。她舔舔嘴唇,趁小朋友还没回来,一双手在键盘上狂飙手速。 【我:哟,都见家长啦?】 【老何:别多事。】 【我:姐姐应该特别喜欢小钟意吧?感觉姐姐和小钟意很像←_←】 何渠琛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视线停滞了两秒,才缓缓在屏幕上输入—— 【老何:你这是在说我有恋姐癖吗?】 姜可可盯着屏幕,眼皮直跳,立刻回复。 【我:???你这是什么阅读理解能力?】 【老何:听说季昀最近在给一个杂志写稿,他自己打算供图,要找一个女模特拍照。要不然我给他介绍个别的小姑娘吧,二班不是有个挺漂亮的姑娘么。】 【我:爸爸!】 【老何:乖。】 【我:您快滚吧。】 钟意再回来时,活动室里的气压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能说低,只能说……让人感觉怪怪的。 轻轻戳了戳毫无形象趴在桌上的姜可可,她的眼里满是担忧:“可可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电脑坏了?” 何渠琛瞥了一眼装死的姜可可,冷哼了一声:“她刚滴血认亲,血气不足,得缓缓。” 吃了感冒药的何渠琛有些犯困,其余几个人见到他这一幅样子,也不忍心打扰。 离舞会正式开始的时间较近,姜可可想了想,还是先拉着他们几个人去了会场。打算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需要主办方讲话的时候,再打个电话把他叫过来。 社交晚会在小礼堂举办,小礼堂是一个很空没有椅子的地方,平日里要来办活动,大多都要从仓库里把折叠椅搬过来放下。虽然平时很麻烦,但在这种时候却也算是非常合心意了。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儿,两旁的桌子大多是摆了些糕点和薯条,也有一些披萨鸡翅之类的快餐。毕竟基本都是未成年人,也全都用果汁代替了酒。 钟意的眼睛在小蛋糕上看了良久,动都动不了,但最终还是只拿了一杯果汁。 跟在姜可可旁边,有她带着,钟意也认识了不少人。 她以前参加的比赛基本都是文学类的,除了新概念决赛的时候需要到场,其他的比赛都是把文章发过去,待在学校里拿奖就可以了,自然也很少能接触到这些B市很出色的同龄人。 而对于姜可可、何渠琛这样的人来说,B市甚至全国的各大比赛和会议都会出现,和此时在现场的人大多都相熟。 分卷阅读48 毕竟也都是高三的“老人”,也有不少其他学校的学长学姐带着学弟学妹过来打招呼。 虽然钟意拿的奖都比较自闭,但总归也是有几个关注这类奖项的人,听她提起自己的名字时惊讶地表示自己知道。 一来二去的,她的微信里加了不少新的人。 模联能参加这个会议的人,大多都是人精。即便钟意再有些怕生不会说话,但也算是和这些人相谈甚欢。 一直放的暖场音乐被关掉,校弦乐团的人试了几个音。眼看着社交舞会就要正式开始,姜可可这才想起来得给何渠琛打个电话。 “失陪一下。”姜可可抱歉地冲对面笑笑,暗中搂了一下钟意的腰,给了她一个暗示。 刚走到转角摸出手机,旁边细细碎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钟意也听到了那声音,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果汁,抬头间用余光看向门口。 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里面依旧是那一身笔挺帅气的西装,蓝黑红斜纹的领带被一丝不苟地系好。裹着黑色西裤的大长腿向前迈着,走路带起的风带动了风衣的下摆。 何渠琛的面色依旧有些白,但在小礼堂提前布置好的光线下,倒也没有刚刚在活动室里见到的那般明显。 和几个相熟的朋友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他径直走到立式话筒边:“晚上好,我是本次活动的主要负责人,南华中学何渠琛。” 他微微弯着腰,顿了顿,默默地把话筒摘下。在一片细小的笑声中,他挺了挺身子,眉眼间柔和了许多:“不好意思,昨晚一夜之间又长个儿了。” 等真正的一波笑声过去,他低沉带着有些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本次社交舞会,我们专门请到了南华中学管弦乐队的最高配置,希望大家今晚玩得开心。” 掌声刚落下,不知什么时候蹿过去的姜可可接过何渠琛递来的话筒。叽叽喳喳的元气少女从来都不怯场,她冲大家眨了眨眼:“想必大家都听过南华的传说吧——在南华的小礼堂和心爱的人跳第一支舞,这份小心思就能在不远的将来修成正果。” 每年12月31日,南华中学的文科毕业班都会举办小型的舞会,女生们邀请自己喜欢的也可以是其他班的男生来参加。理科班因为人多不适宜开舞会,也就是文科班把这舞会办成了传统,算是给文科班女生们的一个特殊小礼物。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能够受邀来作为舞伴参加的男生,必定是对发出邀请的女生也有意思。 所以毕业之后在一起的成功率这么高,也不足为奇。 但这传说到底还是很诱人的,台下发出了各种各样的意味深长的声音。 从台上下来,何渠琛因为依旧有些不舒服,就双手抱环靠在一边的墙上,单腿撑地,另一只腿抵着身后的墙。 委婉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回绝掉几个发出邀请的女生,他揉了揉眉心,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不远处的小姑娘身上。 见小姑娘仍然把注意力放在桌上那一排小蛋糕上,他不动声色地直起双腿,换了个更加引人注目的地方站着。 校乐团拉着一首又一首的曲子,钟意终于把每一个种类的小蛋糕都尝了个遍。 晚上也吃了饱饱的一餐,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就快要把新买的小裙子撑炸了。 心满意足地悄咪咪地打了个百香果味儿的嗝儿,她这才摸着自己圆润的小肚子眯起眼来打量整个会场。 舞池里一对对璧人跟着悠扬的乐曲翩翩起舞,让她徒然间有些羡慕。 在这丝吃饱了没事干撑得而带来的淡淡的忧伤里,一个长相俊朗的男生走到她面前。他看着她手里还没扔掉的叉子,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你好,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这么好看的裙子,不下去跳支舞就可惜了。” 突然被陌生男生搭话,钟意下意识有些慌乱。她扭头把叉子扔到小纸篓里,抬眼间习惯性地看向有何渠琛的地方。 他的周围正站着几个女生,亭亭玉立、大大方方,像是习惯于这个场合,并且又与他相熟。 总归不像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这样的舞会现场。 钟意收回自己的视线,扬起一个笑容:“只夸我的裙子好看,那看来我本人是不好看咯?” “没有没有,”男生脸一红,连忙摆手,“从昨天在会议上我就注意到你了,一直不敢来搭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了,又有点紧张结果说错了话。” 钟意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也明白这是个情场老油条。 呵,还是我们家何渠琛好。 虽然他周围还围着那么多小姑娘,但他就是比眼前这个人强。 爱情使人盲目。 回过神来,钟意笑着摆摆手:“对不起,我刚刚吃太多了,就怕一会儿转圈的时候恶心,要先缓一会儿。很感谢你来邀请我。” 男生也不恼,不过就是这条鱼回绝了自己。 放眼望去,他还有整片鱼塘。 男生前脚刚走,又一双 分卷阅读49 皮鞋映入眼帘。 钟意低头抠着自己的指甲,只觉得有些眼熟。 还没等她抬头,刚刚还在脑子里的人突然发出了声音。 “你在这儿愣什么呢?不想下去跳个舞?” 诶,是她听错了吗,这人怎么还带着些怒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双更 要甜,就要甜个够。 发出亲妈的笑容和尖叫(嘻嘻) ☆、二十六根胡萝卜 “啊?”钟意愣愣地抬起头,只见何渠琛抿着嘴, 脸上面无表情。 见小姑娘没什么反应, 何渠琛盯着她一双怯怯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不下去跳支舞?以后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这里又都是B市很出色的人。” 这么说你是想让我和别的男生跳舞? 还要跳第一支舞? 然后和他白头偕老走进婚姻的殿堂? 我可去你的吧! 垃圾直男! 钟意越想越气, 鼓起嘴巴, 气鼓鼓得睁眼说瞎话:“都没有人邀请我, 我跳个什么!” 何渠琛没想到小姑娘突然就生气了, 怎么想也摸不着头脑。 他盯着正把自己充气成气球的小姑娘看了半天,两个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僵持间,刚刚那首曲子也要进入尾声。 舞会的曲目是他一首一首和乐团现任团长一起核对挑选的,他记得很是深刻。 何渠琛向桌子的方向又走了几步,给自己倒了杯白水。润湿了些发干的嘴唇,他偏过头来,一手插着口袋:“要不要下去跳一首?” 钟意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何渠琛硬要把她推下去和别人一起跳舞。她“哼”了一声, 斩钉截铁:“不去!” 何渠琛把手中的纸杯放下, 扭过头来笑着说道:“那我去邀请别人了。” “你去……”钟意顺着刚刚的思路说到一半,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俊朗的男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何渠琛是着实被气笑了,他呼出一口气,语气倒是变了变:“那行,我走了。” “不是……”小姑娘急得满头是汗, 眼看着他就要出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她情急之下直接喊了一嗓子,“何渠琛!” 刚迈出的长腿停滞在空中,突然被叫大名,何渠琛还反应了一下。 “呃……何学长!”钟意心里“咯噔”了一下,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她的语气一下子就没有了刚刚那样的底气,声音小得可怜。 何渠琛来了兴致,他把腿收回,挑挑眉:“这位小学妹有什么事吗?” 钟意盯着突然变皮的心上人,心里早已经把他骂了个遍。 但脸上还要保持着小仙女的笑容,她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学长愿意和我一起跳个舞吗?” 何渠琛垂下眼睑,刚被水咽过的嗓子又开始变得沙哑。他思考了两秒,前胸起伏了一下:“不行啊。” 钟意的笑容僵在脸上,恨不得把手里的玻璃杯捏碎。 果然男人的邀请都是一次性的! 大猪蹄子! 在万般的后悔中,眼前的男生抬起头来,带着笑意的一双眼睛里都是她的身影:“邀请跳舞,还是要男生来比较好。” 何渠琛把右手伸到小姑娘面前,颇为绅士地向前倾下身子,微微垂下眼睑:“请问钟小姐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暖黄色的灯光从上打下来,更显得他鼻梁高挺,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阴影。 没想到他会这么正式地邀请自己,钟意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她的声音颤抖得像是老式的留声机,装满了对他的爱意:“我愿意。” 钟意把外套脱下搭在旁边的椅子上,也接过何渠琛递来的外套,和自己的那件放在一起。 有些冰凉的小手覆上他有些发烫的掌心,突如其来的暖意让她的身子轻轻一抖,直达心里,又蹿到了脸上。 一曲刚毕,正是换舞伴的时候。 他牵着她,惹来不少艳羡的目光。何渠琛本就身高腿长长相英俊,一米七的钟意又穿了带了一点跟的鞋子,虽然未施粉黛但五官清丽,看上去干净得很。衣着又都是黑白的搭配,两人宛如一对璧人。 毕竟是自己的主场,舞池里的人群纷纷为他们让了一个中心的位置。 何渠琛也不推诿,用眼神示意脑子已经当机的钟意站过来。 中心那最亮的暖黄色灯光打在她身上,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一只大手便扶上了她的腰。 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转了个圈,大手和小手再次相触时,已经是掌心相对。 紧紧地,十指相扣。 钟意虽然个子高,但骨架小,手脚也小。何渠琛的手比他大出快一半来,干净的指甲剪得圆润,长度刚好。 她是个十足的手控,盯着和自己右手相 分卷阅读50 握的那只大手,她悄悄地吞了口口水,心里却已经发出了土拨鼠的呐喊—— 啊!!! 我终于和我男神牵手了!!! 四舍五入我们俩就算在一起过了!!! 乐队没有休息太久,手风琴试拉了几下,口琴和萨克斯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跟着何渠琛的节奏在舞池里摇曳,刚过了几个小节,熟悉的曲名在她的脑内一闪而过:“Flambee Montalbanese?” “你知道?”何渠琛有些意外地挑眉,心里却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没估计错,她正好知道这首曲子,“William Galison的曲子。” 跟着他的动作顺势转了个圈,黑色带着白色蕾丝边的裙摆散开来,在空中绽放着荡漾了一圈:“之前突然听到的一首曲子,口琴、萨克斯和手风琴搭配在一起真的太美妙了,散发着一股资本主义的金钱香气。” 闻言,何渠琛微哂,压低的笑音传入她的耳朵。沙哑而富有磁性,像是在摩挲着她的耳朵。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去看他的脸。 他正专注地看她,对上她的眼睛也没有慌张,他的眼底大部分都被她的身影占据,除此之外满是和煦的暖意。 何渠琛嘴角又弯了弯,一时间眼里周围所有的人都消失,好像整个舞池里只有她和他。 还有那首万恶资本主义腐朽气质的Flambee Montalbanese。 真是该死的好听。 那么近的距离,钟意几乎能感受到他的一呼一吸。 越是注意,就越会渐渐和他一致。 钟意小时候学过拉丁舞,何渠琛因为父亲是外交官的缘故,从小没少经历过舞会。 虽然是第一次一起跳舞,但却出乎两人意料的默契。 踩着一样的节奏,呼吸着一样的频率。 眼睛里,一样的,只有对方。 看着他的脸,钟意微微失神。 这首曲子她记得,不光是因为这三个乐器的神仙搭配。 还因为它的专辑叫《Got You On My Mind》,你在我心间。 不对,应该是你在我心尖。 她动了动眼珠,悄悄地观察了眼前的那个人。 嗯,是我心尖永远放不下的人。 光影交错,其余的景象都成了快速略过的幻影。 在他怀中,她跟着他的节奏转着圈,微红的脸颊虽滴酒未沾,但倒有些微醺的味道。 每一步的靠近又远离,鼻尖若有若无地,传来他身上的香气。 淡淡的茶香,层次分明。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把那份清淡凛冽的味道吸入鼻腔。 不只是他那茶包的味道,还有淡淡的大吉岭茶的香气。 她挚爱的香水之一。 清冷的茶香和他那白色的衬衫袖口,凸起的喉咙。 那一刻,她突然发现她对他的喜欢又加重了一份。 她对他的喜欢,从来都没有上限。 每靠近他一步,多了解他一分,她就会在名为何渠琛的深渊里加速下坠一次。 神啊,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这一刻不要停下。 我想不知疲地在他的怀里一直转下去。 不过是两三分钟的的曲子,分秒之间,她却像是度过了一个永恒。 万事终究都有它的终点,手风琴声渐渐弱了下去,她在他怀里转了最后一个圈。 两个人微喘着停下,何渠琛因为生病,脸色比刚刚又差了一些。他终于忍不住刚刚一直在发痒的喉咙,转过头去咳嗽了两声。 再回头时,眼前的小姑娘正呆呆地看着她,微唇轻启:“学长,我可以再贪心一些吗?” 没等他清清嗓子问她,钟意深吸了一口气,踮起脚环上他的肩膀。 所有人看着舞池中央的那两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便是起哄的声音。 一股淡淡的樱花味沐浴露想起钻入他的鼻尖,何渠琛愣了两秒,一双手抬起,却又礼貌地放了下来,垂在身体两侧。 他的呼吸依旧滚烫,洒在她的脖颈边,像是挠在她的心间:“你跳得很不错。” 放开何渠琛,她的脸已经红过了发烧的何渠琛。 她微垂着眼帘,把突如其来的热泪圈在了眼眶里。 鼻尖的酸意越来越浓,钟意死死地抿住嘴巴,不让那眼泪掉下来。 她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从第一次看到他站在台上主持新生典礼时,从第一次在初中部的走廊里和他擦肩而过时,从第一次他在升旗仪式上念出她的名字时…… 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所有人都知道钟意喜欢何渠琛。 ——爱的魔力转圈圈。 吸了一下鼻子,钟意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的明亮,能和她眼底的泪光一决高下。 分卷阅读51 满脑混沌间,何渠琛看着小姑娘那张精致的小脸,也微微地失了神。 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是他第一次和除了家人以外的女生跳舞。 第一次,便是你。 也希望以后的每一次,都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狗饼最喜欢的一章来辽! 这首曲子饼子已经分享到微博上啦,想听的小天使可以直接搜曲名或者从我的微博找一下 微博@萝北二饼 大晚上码这一章我要甜哭了呜呜呜呜呜我甜起来杀我自己啊呜呜呜 当年我们毕业的时候因为学校礼堂的原因文科班没有举办舞会,还好小钟意替我完成了心愿。 汪地一声哭出来。 ☆、二十七根胡萝卜 剩下的几天十一假期,钟意都在生死时速地补作业中度过。 还好是十一小长假, 不然她也不敢那天着了魔似的顺从自己的内心, 不由分说地扑上去给他那么一个大大的拥抱。 从那天晕晕哄哄脑袋当机地回家之后,她甚至都不能见到“何渠琛”这三个字。在她的明令禁止下,她和唐遇、程期楠的三人小群里, 赋予了何渠琛一个新的称号——那个不能被提起名字的XMan。 不管怎样求爷爷告奶奶, 开学的那天总会来临。 齐时见钟意这次居然没有主动偷溜出教室, 倒是突然来了兴致。 借着让全班同学大声通读课文的时候, 他走下讲台,先是装模作样地巡视了一圈,最后脚步停在钟意旁边。 好嘛,小家伙在他课上立着本语文书补觉呢? “钟意。”齐时咳了两声,为了给爱徒留些面子,刻意压低了些声音。 昨晚疯狂补了一晚上数学和物理的钟意一动不动,把脸向下埋在臂弯里装死。 “钟意?”齐时见刚刚没有效果,灵机一动。 他俯下身, 在钟意的脑袋上方特意将每个字咬得字正腔圆:“快醒醒, 要写征文啦!” 钟意:“……” 课后,钟意毫不意外地被齐时叫去了办公室, 一同的还有语文作业没补完的语文差生唐遇。 难姐难妹,患难与共。 “怎么今天这么没精神?”齐时在自己的办公位坐下,喝了口热水,才慢悠悠地问道,“生病了?” 语文办公室在教学楼的阴面, 国庆假期又刚下了一场雨,此刻的办公室有些凉意。穿着短袖的钟意瑟缩了一下,向旁边的唐遇身上靠了靠:“没有。” “钟意,你是不是也去B市模联大会了?”坐在不远处的年级主任耳朵灵得很,听到这话突然插嘴问道。 钟意一直都怕这个人到中年的年级主任,冷不丁地被插进来这么一句话,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只是下意识地狂点了几下脑袋。 “那两天温差太大,好多孩子都感冒发烧了,”年级主任叹了口气,把视线转向齐时,“齐老,您看看,本来是一个挺好的课余活动,最后都影响到了正常的学习生活。尤其是高三那个何渠琛,这离竞赛决赛没有多少个日子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发高烧,连续请了一个多礼拜的假,高三的那几个老师都快气死了。” 齐时条件反射地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钟意,才又转过头去惊讶地问道:“啊?这么严重?” “哎哟您可不知道,”年级主任家里的儿子今年刚上大一,对他们这一帮孩子可算是了解得很,她皱了皱眉,“现在的小伙子平时抵抗力特别好,三年五年的都不生病。但是只要一生病,一定就是大病了。” 钟意心一沉,本来垂在身子两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摆到了身前,几个手指搅在一起,心里愈发的慌乱。 “感冒受凉没好好注意,总以为自己抗一抗就过去了,结果变成了肺炎。”年级主任推了一下眼镜,“钟意啊,你可得注意。” 突然被提起名字,钟意尴尬地笑了笑,很是乖巧:“嗯,谢谢老师。” 脸上虽然笑着,但不安分开始左右乱晃的身体出卖了她的焦虑。 她还记得那天他那滚烫的体温,和他滚烫的洒在她肌肤上的呼吸。 姜可可本来说过,他只要上去讲几句话,就可以赶紧回家休息的。 但那天他和她一起跳了舞,跳完之后才不紧不慢地一个人出了礼堂。 不过是耽搁了一会儿,但她却依旧内疚。 之后的那一个礼拜,她再也没有去过地理教室。 没有他的地理教室,对于她而言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虽然留在齐时的课上,但她依旧是自己想做什么做什么。 新概念的稿子已经正式开始破土动工,借着仍旧被她的肌肤记忆着的那余温,正在茁壮地成长。 文名就叫《第一支舞》。 何渠琛的父母经常在国外出差几年,从小基本上都在大姨家长大,也 分卷阅读52 就是表姐何榆家。 姨妈和姨夫一直把他当做亲生小儿子一样对待,而何榆,虽然小的时候没少和他打架,但越长大也越发地宠爱这个闷骚弟弟。 大半个十一,姨妈一家三口都在照顾他。 在S市上学的何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在这个时间点生病,心里也一直都过意不去。 他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疼。 在姨妈一家的坚持下,何渠琛回学校的那天比原定的时间要晚上大半个礼拜。再回到学校已经是十月中下旬,离十一月初的决赛不过只剩两周多的时间。 虽然病已经好了大半,他还是会经常打喷嚏和咳嗽。 竞赛小组里进各大竞赛决赛的不止有他一个人,为了不影响其他人复习,他申请一个人在物理实验室里自习。 偶尔几个老师会去实验室看看他的学习进度,帮他答疑解惑。 学校食堂清淡的菜很少,他每天的午餐都是姨妈定时定点地送来。 晚饭和晚自习都不在学校,早些回家好好休息。 突然大病一场,他就好像被隔离了一样。 重新坐上没有椅背的实验室圆凳,深蓝色的窗帘被秋风吹起,何渠琛只觉得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原点。 只是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 钟意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过了年级主任说的时间,何渠琛还是没有出现在学校里。 从经常有事没事就去地理教室报道,到最后可能隔一到两天才去。 周五,她想着也许何渠琛该来上学了,便还是试探性地上了楼。 推开门,她探进去个头扫视了一圈。 靠窗的那个何渠琛专用位置仍旧没有他的身影,窗帘不时地被吹动着。 就像她的心,空空如也。 “要不然今天中午我们去看望一下老何吧,”姜可可正叉着腿反坐着椅子,戳了戳正在埋头写题的张木云。 这声音被钟意听了去,刚搭上门把的手又缩了回去。 “他最近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跟你们女生来了大姨妈一样。”张木云嘴上嘀咕着,手却依旧在草稿纸上疯狂地移动着,“要去你自己去,不就是物理实验室么,你又不是第一次来南华上学。” “你个没心没肺的!”姜可可气急,跳起来就往他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下,疼得张木云嗷嗷叫。 把鬼哭狼嚎的声音关在门内,钟意在地理教室门口踌躇了一会儿,随意地踢了踢地上并没有的石子,她深吸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颊。 反正只是偷偷地去门口的玻璃上看上一眼,悄悄地动作小一点又不会被发现。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到物理实验室门口。 正值下课,久坐得腿有些发酸的高三学生们都到走廊里活动身体,一群又一群人经过她的身边。 扒着门去偷看,是有点奇怪。 实验室的门上有一块四方形的玻璃,她躲在门边,又装作经过似的慢慢地从门前经过,一双眼睛却不停地往里瞟。 依旧是个靠窗的位置,他咳嗽了两声,要缓上一会儿,才能继续写着自己的题目。 他咳嗽的声音通过实验室和走廊之间那堵墙上的窗户传过来,像是要把整个肺咳出来似的。 靠在物理实验室外的墙上,她抱着自己的那两本书,咬着唇听他咳嗽听了一整个课间。 她很心疼。 她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狼狈的样子。 钟意再次出现在物理实验室门外是中午,下课铃打响之后她没有立刻去吃饭,随便编了一个谎言让唐遇先去打饭,她一个人偷偷摸摸上了楼。 为了吃饭错峰,毕业班要比他们晚二十分钟才能吃饭。 但一般情况下,那些竞赛班的尖子生都会比非毕业班的学生吃得还早,为了省掉排队打饭的时间。 估摸着这个时候何渠琛应该不在,她一路小跑到物理实验室门口,扒着门向里面看了一圈。 还好,没有人。 钟意长舒了一口气,溜到放着他的文具的桌边,从自己的校服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淡粉色的便利贴。 “嘣”地贴到实验桌上后,她失神了两秒,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琛琛,今天给你做了鸡蛋炒花椰菜,必须把花椰菜吃掉。”校门口,姨妈拎着保温袋,噘着嘴威胁,“花椰菜可以增强抵抗力治咳喘,你要是敢给我剩下或者倒了,我就立刻把你姐叫回来毒打你一顿。” 何渠琛一听这话,笑了。但没笑几声,还是带出了咳嗽。 姨妈连忙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姨妈,我也不小了。”何渠琛无奈地笑笑,接过保温袋。 “这才乖。” 我是说啊,我不小了,我姐打不过我了。 自从生病以后他的体力一直都不好,气喘吁吁地爬上楼,回到物 分卷阅读53 理实验室的时候他已经眼冒金星。 嗓子里那股苦苦的味道依旧黏在喉咙上,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胃口吃饭。 把实验室空调的温度调的高一些,他拎着保温杯走到自己的位置边,还没坐下便瞥到那张粉色的小熊形状的便利贴。 依旧是龙飞凤舞的字体—— 要好好吃饭!多喝热水!快点好起来! 你好起来了我就给你补语文!提高二十分不是梦! 熟悉的字体和接连五个巨大的感叹号,虽然没有署名,但他还是一下子就猜出了是谁。 将便利贴小心翼翼地从桌面上揭下来,在自己随身带着的本子上仔仔细细地平整地贴好,他的眼里充满了暖意。 这孩子,不是说宁愿自己物理上八十也不愿意给他治治语文吗? 最近缺零花钱想要开辅导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何·直男·琛哥 感谢門叁小天使的营养液*2 感谢越尘小天使的手榴弹,么么哒 ☆、二十八根胡萝卜 临近期中,钟意被几个老师追得紧, 语文课也不能再出去晃悠, 直接抓到办公室被老师盯着写题。 钟意虽然表面上不乐意,但心里也清楚老师们对她的一片苦心。 毕竟她这样逆天的语文分数和拿过的那么多奖,不能因为其他科目就此埋没。 她心里也很着急, 之前姜可可说的话还在她脑海中盘旋。 一眨眼, 何渠琛明年就要上大学了, 她也应该考虑大学的事情了。 她喜欢了何渠琛那么久, 只想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 何渠琛忙于竞赛决赛,而她一边加紧学理科,一边反复推翻着自己新概念的稿子。 时间“刷”地从眼前飞逝,时间便到了十一月中旬。 “钟意。”课间的楼梯间里,刚和唐遇从小卖部买完水的钟意被不知什么时候跟在后面的地理老师叫住。 正跟唐遇吐槽昨晚播的那个合家欢电视剧的钟意被这声音一吓,差点没有站稳。她眼疾手快地握住栏杆,脸上的惊慌失措还没有散去:“老师好。” 地理老师也被她吓了一跳, 下意识伸出去要扶住她的手悬在空中:“你到楼上地理教室帮我拿一下河流三角洲的那几个模型, 可以吗?” 钟意反应了一下,点点头。 “唐遇, 你跟钟意一起去吧,有三个模型,还都挺沉的。”地理老师拿着自己的一堆教案,冲她们两个不好意思地笑笑,“拜托你们了。” “没事没事。”唐遇连忙摆手。 毕竟也是刚上班没有几年的新老师, 地理老师是很少有的尽量不麻烦学生跑腿的老师。 留的作业也不多,唐遇和钟意打心底里还是挺喜欢她的。 但钟意比唐遇更喜欢地理老师多一些。 因为,没有地理老师,就没有那间开放给他们的地理教室,就没有属于她和他的故事。 一路心怀鬼胎地跟唐遇上楼,唐遇走在前面,先敲了两下门。 竞赛决赛在十一月初就已经结束,地理教室里没有唐遇想象的那么多人。她刚进去没两步,扭头才发现钟意还站在门外。她一向风风火火,和慢慢悠悠的钟意经常步调不一致。 唐遇撅了噘嘴,伸手一把把钟意拉了进来:“阿意,你在外面磨蹭什么呢?” 一句话引来地理教室里那零星的几个人的注目,姜可可正坐在季昀身边,听到声响抬起头来:“哟,小钟意!” 钟意把门带上,慌慌张张地顺着声音来处打了个招呼:“学长、学姐好,我们来拿地理课要用的模型。” 窗边的那个人也抬了抬眼,正巧望到正在看着他的她。 目光接触的瞬间,钟意怂了。她动了动眼睛,用拙劣的演技将视线避开,心却“咚咚”直跳。 他回来了。 模型放在教室靠墙的那一排架子上,钟意跟着唐遇走过去。有些颤抖的手指扶上略冰冷的模型,她摩挲着上面的沟壑,注意力却集中在了后背上。 虽然是背对着何渠琛看不到他的动作表情,但她总觉得芒刺在背。 他是不是还在看她? 模型的边角磨得并不圆润,她的手指在上面掠过去,被小小的凸起划了一下。 钝钝的疼痛经由食指进入,传到心里。 钟意连忙回神,做了一个深呼吸,一手一个拎起一个,将两个模型抱在怀里。 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 门被唐遇轻轻带上,坐在前面的姜可可回过头来,好事地扫了一眼脸色阴郁不定的男生:“爱情就是一场重感冒啊,谁跳坑谁知道。” 一边说着,一边“啧啧啧”,完全不嫌事儿大,也忘记了就离自己一个座位之隔的季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小姑娘自从那日跳舞 分卷阅读54 之后就一直在躲着他。 难道还是太快了? 握着笔的手在草稿纸上随意地划了两下,他的心里升起一股烦闷。 何渠琛的下颌线动了动,对于姜可可的这种风凉话他早已习以为常。眼神扫过那个正在埋头写稿的背影,转悠了一圈又回到正冲他眨眼嘚瑟的老友,嘴角歪了歪:“你好,病友。” 姜可可:“……” 从地理教室里出来,钟意和唐遇两个人抱着模型小心翼翼地下楼。 唐遇自从在地理教室之后就一直盯着她看,把钟意看得愈发地心虚。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往地理教室跑了,”下到高二的楼层,唐遇前后看了看有没有熟人,才一脸八卦地用胳膊肘轻撞了几下旁边的钟意,“我居然没有想过何渠琛也会在地理教室学习。” 瞒了这么久还是被发现了,钟意的脸一下子通红,抱着模型的手紧了紧,躲开唐遇充满暗示的眼神。 “之前他都不在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出现在地理教室……”在唐遇炽热的目光下,钟意愈发的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了下去。 编,你就接着编。 唐遇把手中的模型稳稳地摆在讲台上,拍了两下手上的灰后顺势双臂环绕在胸前,倚靠着讲桌好整以暇地看着没有演技的钟意演戏。 钟意把东西也放好,从讲台上扯了两张纸擦手,垂着眼皮避开唐遇的眼神,咬着嘴唇不出声。 两个人面对面僵持了一会儿,刚进班的班长打破了班级里的混乱。他走上讲台,站在钟意和唐遇的旁边清了清嗓子:“今天下午自习课,也就是一会儿上完地理课之后是咱们班对抗一班的男生篮球赛,大家记得下楼给咱们班的男生加油。” “哟,程大少爷今天要上场了,考虑考虑要不要一会儿课间把他腿弄折?”唐遇胳膊一伸,搂上钟意的脖子笑嘻嘻地挑挑眉,“毕竟又到了为班级做贡献的时候。” 声音虽然不大,但被站在旁边的班长听得一清二楚。他推了一下眼镜,煞有其事地思考了两秒才点点头:“我觉得这个计划可行,这样……” 他又念了一大串的名字:“这些是一班场上球员和替补的名单,你们两个注意下手轻一点,崴个脚就行了,腿部骨折有点太明显。” 钟意连忙打断班长的满口胡话,她顺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讲桌:“这事儿还是唐小姐来做吧。我穷,把他们都搞了我还不得倾家荡产,年纪轻轻就负债。而且程老板还欠着一个徕卡全画幅没给我兑换呢,要撕破脸也得等我搞到相机再说。” 唐遇翻了个白眼,把钟意拉下讲台:“阿意,听说今天晚上多功能教室里有上大学的学长学姐回学校来做学校介绍,咱们要不要也去听听?” “这个不是每年给高三的哥姐们开的推介会吗?”钟意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自己的保温杯倒着水,有些惊讶地偏过头来。 “反正咱们两个也没有什么事儿做,晚上又是齐时的语文课。”唐遇一双眼睛眨了眨,偷偷从书箱里摸出自己今天刚订的凉皮外卖吃了两口,“今天这场是艺考和自主招生的推介会,我觉得何渠琛也会去的。” “唐遇,你飘了!你居然在学校里吃凉皮?”中午被叫去数学办公室没有赶上定外卖的钟意闻到那一股味道,直接抓狂,“你的偶像包袱不想要了?” 唐遇又刺溜了几口,才一脸满足地收好,抽出自己的纸巾优雅地擦了擦油光锃亮的嘴角:“你写文章这么好,要不然也去艺考试一下戏剧影视文学专业吧?以后当一个编剧也挺好的,早去问问早做准备。” 喝了一口水的钟意听到这话瞬间被呛着,她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泪光:“你该不会真想去考表演吧?” 虽然钟意也时常被夸好看,但从小到大,只要她站在唐遇的身边,钟意就只能得到“可爱”的评价。 唐遇是年级里公认的级花,和钟意的清秀不同,她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精致,眼尾微微上挑,有些狐媚,但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眼距又未宽带着些清纯的味道。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她身上融合的恰到好处,即便是在不允许化妆的南华,她的素颜甚至比荧幕上的一些明星还能打。 即便总是在嘴上不饶人地说唐遇不去学表演真是可惜了,但钟意打心底还是不希望她走上演艺的道路。 唐遇的成绩很好,也一直很稳定,考B市本市的985基本上没有问题。她家虽然开明,但是这种涉及到以后孩子发展问题的事情,唐家父母绝对不会同意唐遇在这种问题上拿自己开玩笑。 唐遇看着钟意这大惊小怪的模样,鄙视了一下她才解释道:“哎呀,就是寒假的时候去考个试玩玩,要是过了呢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肯定。万一我高考没考好,我也不想复读,那就去读表演。” “呸呸呸,不许自己毒自己。”钟意连忙捂住唐遇的嘴巴,摇摇头把这晦气的话呸出去,“你可是要努努力考C9的人!” 被钟 分卷阅读55 意的反应逗笑,唐遇也跟着“呸”了几声,两个人看着彼此堪比羊驼吐唾沫的模样,又突然间笑出了声。 上课铃打响,整个教室渐渐安静。 钟意从书箱里拿出自己的课本时,只听见旁边的唐遇轻声说道—— “真的不去试试吗?也许这样你就可以留在B市。” 钟意的手一顿,两只腿不经意地晃了晃。 唐遇和程期楠的成绩,大多都应该会留在B市本市。 何渠琛也更不用说,以他的成绩上那两所B市的全国顶尖大学肯定没有问题。 而她那数学成绩迫使她在985的尾巴上徘徊,发达城市的985基本没戏。她又对专业没有什么偏好,可能就会哪个分适合她,就报哪个。 如果在B市读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又离朋友家人,还有喜欢的人很近,那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两只麻雀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钟意望着窗外的落叶,微微失了神。 ☆、二十九根胡萝卜 地理课平安完整地上下来,一打下课铃, 还没等已经迷迷瞪瞪快要睡着的唐遇反应过来, 钟意就冲出了教室。 等唐遇趴在桌子上眯了几分钟后再起身,旁边的桌子上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连椅子都已经被推好了。 钟意一向记性不好, 唐遇也就当做是她忘记了要去看篮球赛这事儿。 她先去齐时的办公室转了一圈儿, 刚推门探出个脑袋就被眼尖的齐时抓个正着儿。齐时亮出魔鬼般的笑容, 冲她笑眯眯地招了招手:“唐遇, 打算什么时候交上周的周记?” 唐遇搓搓手,尴尬地赔着笑把门又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齐老师,这样吧。您最近有没有想要让钟意写得征文啊稿子啊什么的,我去跟她说,用来抵扣我的周记怎么样?” 齐时跟着唐遇的节奏也笑了笑,一双眼睛眯得很是慈祥:“好啊,最近有个含金量挺高的长篇小说征稿,二十万字起步, 你要不去试试?” 唐遇一滞, 站直了身子冲齐时僵硬地摆了摆手:“周记八百字是吧?明天早上就交给您,没交上我就后天再多交一篇。” 已经入了深秋, 地理教室里的空调很久都没有再启用了。 没有了空调的噪音,整个教室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与白纸相互摩擦的声音。 钟意坐在自己的那个座位上,悄悄地瞄了一眼正在低头看书的何渠琛,小声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上次舞会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 没有机会, 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创造机会。 新概念的截止日期就要到了,她打开自己带来的电脑,开始做最后一次的修改和润色。 故事讲述的不是真正和自己仰慕的人跳了一支舞,而是…… ——我在脑内和你跳了一支舞,从此我的世界便不再孤独。 这略有些矫情的风格不是她所擅长的,但她就好像执迷不悟一般硬是写了下去。 我想和你跳一支舞,不论是人生的第一支舞,还是最后一支舞,都想和你一起。 但这样太贪心了,所以我还是在脑袋里转圈圈吧,这样我就可以随意地控制音乐的始与终、起与伏,于是你便可以在我安排的那些节点上,将我拥入怀中。 钟意将电脑屏幕合上,长长叹了一口气,眼底写满了年少青春的惆怅。 她托着腮,看着他的侧影,只觉得好像自己就能一直这样看着看到地老天荒。 真是着了魔。 地理教室的门被一股大力拉开,唐遇像一阵旋风一样直直地冲钟意跑来。她一把拉起钟意的胳膊,因为上楼跑动而显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说了要下去看篮球赛的吗?” 竞赛决赛结束,教室里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大多都是在补决赛期间落下的自己不擅长的科目。 “嘘!”虽然人不多,但钟意还是连忙把食指贴在了唇边,皱着眉警告唐遇,“你小点声,他们还在学习。” 唐遇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周,见教室里的学长学姐们并没有什么反应,才咽了咽口水,压低了声音:“你又没有什么事情,跑到这里干什么?” “我刚刚修了最后一遍新概念的稿子,打印出来明天就让我妈帮忙寄出去了。”钟意伸了个懒腰,“我不太想去看篮球赛,要不然你自己去吧。” “你胡说什么呢!程期楠今天可在楼下打球,你不去,我一个人去有什么劲?”唐遇有些激动,压低声音的悄悄话气流又大了些,“赶紧收拾东西,我陪你下楼放!” “程期楠他又不用我们加油助威,他那张帅气的小脸蛋儿,咱们年级多少小姑娘为他疯狂,”钟意皱了皱鼻子,摆摆手死死地坐在座位上不挪窝,“上次咱们去给他送水,硬是没挤进去。那些水都够他喝一个礼拜的了,咱俩还去瞎凑什么热闹?” 两个 分卷阅读56 小女孩叽叽喳喳的,在整个地理教室是如此的明显。 至少在坐得有些靠后的何渠琛耳朵里,是无比得大声。 手上看了一半的书突然变的索然无味,他抿住嘴,一双眼睛虽然还盯着书,但心思早已不在那一行行的文字上面。 书上密密麻麻的英文都被替换成了中文—— 程期楠、篮球、钟意、送水…… 明明是在练习英文阅读,却提炼出了一堆的中文重点词汇,还驴唇不对马嘴。 何渠琛突然一阵心烦,长臂一伸从桌上拾起一支水笔。细杆水笔在他修长白皙的指尖转悠了两圈,还没停稳就被他“啪——”地一声扣在桌上。 声音大的让不远处的两个女孩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一时间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 钟意张张嘴,最后却还是把嘴巴闭上。 何渠琛转过身来,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椅背上,另一只胳膊架在桌子上仍然扣着那支笔。他逆光而坐,在阴影里的脸上阴晴不定,眼底多了一份不耐烦和阴翳:“要说话的话就出去说,不要在这里叽叽喳喳的,现在是上课时间。” 她从来都没见过他这幅表情,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却像是给了她一个巴掌,整张脸火辣辣的疼。 “对不起。”她小声嗫嚅着,低头快速把东西收拾好,拉着唐遇就一路小碎步地跑了出去。 微微颤抖的声音里,仔细地听上去还能察觉到一丝哭腔。 灰色的门阻断了何渠琛的视线,他摘下眼镜,低头揉了揉眉心,心里却有些钝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前几天姜可可和张木云也说他脾气火爆,倒有些不像是之前那样温润如玉的何渠琛了。 也许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吧,身体状况不好所以导致的心情不好,没有耐心。 出了地理教室,钟意被唐遇揽着,精神恍惚。 “他是不是讨厌我了……”钟意只觉得一股恐惧包裹着自己,她拉紧了唐遇的衣角,死死咬着下嘴唇,“都怪你,都怪你……” 唐遇也没想到刚刚何渠琛居然会这么介意她们小声说话,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能好言好语地哄着钟意。 顺便还是把钟意拐到了篮球场上。 她们刚在篮球场上站了不到五分钟,穿着红色篮球背心的程期楠就压哨投了一个完美的三分球。 和队友们挨个儿击了个掌,他从旁边的黄线上顺手拾起自己那瓶矿泉水,一边拧着一边又转悠到她们俩面前。 他拿着水灌了几口,用胳膊随意地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这才瞧见钟意那都快耷拉到地上的嘴角。 他歪过脑袋,想弯腰看个究竟,可钟意的脑袋低得跟骆驼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程期楠抬起头偏过头来,无声地指了指钟意,耸肩:“这孩子怎么了?” “为了来给你加油,被男神冷落了。”唐遇抬手揉了揉钟意的脑袋,下手也知轻重,没有把包袱重的钟意的头型揉乱。 一阵秋风适时地吹过,带起了黄色的落叶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地声音。红蓝交替的室外篮球场上灰蒙蒙的,都是风沙大的B市刮风带来的尘土。 搭配着刚刚唐遇那万分扎心的话,钟意只觉得这秋天简直就是失恋的代名词。 她应该回去把稿子改一改,改成《最后一支舞》。 程期楠诧异地瞪大眼睛,把喝了半瓶的水拧上盖子。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惊恐地扫了一眼仍旧闷闷不乐的钟意,连忙想划清界限:“我……没说要让你们来给我加油啊……” “啊?我刚刚说是来给你加油的?”唐遇反应力堪称一流,她脸上也夸张地惊讶着,一双眼睛在眼眶中转了一圈,摆摆手,“你听错了,我们是来把你腿打折的。” 程期楠:“……” 你下次倒是换个隐蔽点的地方说,我们班的人都在这儿呢。 “到底怎么回事儿?”程期楠打了个响指,双手抱环把水夹在胳膊间,“你听听我理解的对不对,你跟阿意说必须来给我加油,然后被何渠琛听到了。何渠琛很生气,语气不善地说你们吵到他了,让你们出去?” 唐遇点点头,没想到程期楠这个大直男居然猜的八九不离十:“对啊。” “那……”程期楠刚想到这个词,就禁不住笑了,“是不是我们何大男神,吃醋了?” 眼睁睁地看着钟意瞬间恢复活力,清亮的眼睛亮晶晶居然还带着傻笑。 唐遇倒吸了一口凉气,给出高度的评价:“程期楠,你不去做妇女之友真的可惜了。” 篮球赛结束后,即便是齐时的语文晚自习,她也依旧没有去地理教室。 她一向吃晚饭很快,唐遇要补上周的周记,程期楠下午运动量也大,也就没有再约饭后操场遛弯的老年人活动。 饭点儿的新楼里很是安静,只有那么一两个吃得快的人在往自己的教室赶。 分卷阅读57 大多都是学霸,想趁着这个时间再多学一会儿。 除了钟意,她正在楼梯间里浑浑噩噩地慢悠悠地溜着弯。 虽然有程期楠那句以男生角度来看整件事的推断安慰,但她终究还是在不停地劝说自己不要多想,不要自作多情。 被何渠琛这样一凶,她只觉得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儿。 只想快点找个舒服点儿的地方,趴在那里窝个痛快。 空旷的楼梯间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她的校服外套左袖突然被小心翼翼地扯了扯。 钟意下意识地回头,正好对上男生小心翼翼扯着她袖口的样子,高大的男生站在比她矮了三级的台阶上,两只脚之间又差着两级台阶,像是匆忙追上来的样子。 还没等她把袖子从他的手指中抽出,她只听见他低低的还带着些许鼻音的呢喃。 “对不起。” 她那憋了好久的委屈不已的眼泪,在那一刻,如泉涌般流了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把虫捉了一遍:D ☆、三十根胡萝卜 何渠琛没有想到小姑娘就在自己面前哭了,还是那种死咬着嘴的无声的泪流满面。 他一下子慌了神, 另一只大手伸到空中, 还没有触及她的脸庞,又尴尬地停下。 收回拉着她袖口的手,他垂下头去翻找着自己的校服西裤口袋, 从里面掏出一包方巾纸递给面前的女孩。 刚要张嘴说些什么, 他身后便响起物理宋老太太那辨识度极高有些粗的声音:“哟, 物理学渣小朋友怎么在这儿哭了?” “……”钟意吸了一下鼻子, 拿过何渠琛递来的纸巾偏过头去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不想理此时还来火上浇油的老太太。 见钟意这幅样子,刚吃饱喝足正舒服的宋老太太此时来了兴致。她向上走了两级台阶,回头才发现刚刚背对着自己的男生是何渠琛。 讶异在她的脸上闪过一瞬,她以为钟意什么时候交了个小男朋友此时两个人在这里正闹别扭,结果是…… 何渠琛? 怎么可能? 察觉到宋老太太突如其来的沉默,钟意将刚刚用过的纸团捏紧手心里。把剩下的面巾纸递还给何渠琛,她低着头看着台阶, 一只脚不安分地在台阶边缘处摩擦:“刚刚齐老师让唐遇来找我谈, 叫我写一个二十多万字的小说参加比赛。我怂,吓哭了。” “在楼梯间里哭的时候被学长发现了, 还有老师您……” 钟意还算反应得很快,想到刚刚吃饭时唐遇的揶揄,她立刻便编出了一个看起来很合理的理由。 带着刚刚啜泣过后的颤抖,小姑娘的身子在极度克制中还是一下一下地颤着,再加上那有些埋怨撒娇的语气, 让宋老太太有些心疼。 “齐老头儿让你写个二十多万字的参赛作品?”宋老太太瞪大眼睛,嘴巴惊讶地张大,“不哭不哭啊!” 把手上买的点心换了另一只手提着,她瞥了瞥还站在旁边的何渠琛,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小何,你找几个人去门卫那里搬一下咱们刚订的二轮复习练习册,然后发下去,今天的作业就是写第一版块。” 何渠琛扫了一眼仍然低着头的小姑娘,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才又看向宋老太太,轻声道:“好。” 等何渠琛转过身去向下走后,宋老太太一只胳膊搂上钟意的后背,搭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拍着,柔声道:“你看,还是我们物理好对不对?来,跟我去办公室做二十道选择题,只用写二十个字母。” 钟意吸着鼻子,一脸茫然地抬起头:? 钟意再回到地理教室已经是在晚饭课间被宋老太太折磨之后,晚上是齐时的晚自习,她纠结了片刻,还是抱着自己的理科作业上了楼。 在地理教室门口,她小心翼翼地透过门上的窗子向里侦查了一会儿。 偌大的教室里,没有一个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节课似乎是何渠琛他们班的英语课? 长舒了一口气,她推开门进了教室,顺手把脑袋顶上的白炽灯打开。 地理教室散发着木质模型的味道,她深吸一口气嗅了嗅,才心满意足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临近学业水平考试,她们的物理习题总算是没有南华老师自己出的文科拔高题,几乎做的都是近五年来B市的真题。难度上降低了很多不说,这大半个学期过去,宋老太太也带着他们把高一学的内容都重新总结了一遍。 钟意虽然偶尔还会卡在一些题上,但是至少已经没有那么艰难了,成绩也提高了不少。 她之前不是不聪明没有那根弦,而是不想学,一看见物化生就头疼就想要逃避。 钟意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摆好,又把真题册横铺开来。长吁了一口气,她一双眼睛扫了一遍整张卷子,习惯性地搓了搓手。 分卷阅读58 冲着卷子拜了再拜,做足一切准备,就差沐浴净身再给物理卷子“嘭嘭嘭”磕上几个头。 钟意掏出手机放在旁边,点开计时器开始计时。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动,每一次都在手机屏幕上显示得那样清晰。 她已经习惯于这种紧张的计时,比起以前在考场上看到分针走动时的慌乱,如今的她已经显得从容得多。 选择和填空最后一道题抠不出来就放弃,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尖子生”的骄傲硬要去死磕。 半套题下来,居然非常地顺畅。 大概是真的做了一定量的题之后,开窍了。 做完第一道大题,钟意刚要把习题册往旁边再挪动些,地理实验室的门就被推开。 不用抬头她也知道是谁,此刻沉浸在那种少有的顺畅思路里,她也无心再去关注自己的男神。 反正他总归是会轻手轻脚地坐在他的专属位置上。 一套题下来,用时比平日里又少了一些。 不再去关注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小问,她关掉还差几秒钟要响起的计时器,呼出了一口气。 活动了两下已经有些僵硬的脖子,钟意拎起自己的水杯打算出去接点水喝。 起身间,眼神又不可救药地向那个方向看过去。 他正端坐着写着习题,身后是窗外那漫长的黑夜。 如果可以,她还能给他PS一片星空上去。 想到这里,她被自己逗笑,却只是偷偷地抿起嘴角。 拎起自己杯子的硅胶绳,她一边把手机装到自己的口袋里,一边偷偷地溜出了地理教室。 一堆小动作间,嘴角依然还是那样的弧度。 有些小小的…… 得意。 再次推开灰色的教室门,她第一眼就习惯性地往那个方向去看那个刻在心上的人。 但此时的何渠琛却换了个位置,正靠着最靠墙那排的桌子,拿着自己的水杯一边喝着水,一边看着架子上的地理模型。 居然突然对地理知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鬼使神差地,她也拧开了自己的水杯,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仰起头一边喝着水一边看着放在架子上的一排精致的地理小摆件。 两个人并排站着,沉默了半晌。 她按捺着自己不停想要从喉咙里挑出来的心脏,稳定住了气息,装作淡定而又不经意地提起:“听说地理教室中间的那个大球可以点亮,天花板就会被映上星空图。” 何渠琛虽然是理科生,但对新楼这个高大上的地理教室的创新点还是略有耳闻。他微微偏过身来,依旧是有些放松地站着:“你想打开看看吗?” 钟意本意也是想要偏过头去看他,但却在视线刚扫到他那英俊的脸庞上就瞬间避开了去。她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把握着水杯的手又紧了一些:“我之前还没有看过。” 偌大空旷的教室里响起何渠琛低沉的笑声,他一只手习惯性地插进口袋,转过身把墨绿色的水杯随手放在刚刚靠着的桌子上。 还没等钟意有所动作,他长腿一迈便走到墙上的开关旁边,先把白炽灯全部关掉。 钟意看着他所在的方向,也看着他消失在一片黑暗里。 她一向怕黑,以前上初中冬天天黑得早,经常有调皮的男同学在放学的时候把灯关掉,她都会心惊肉跳一阵。 而此刻,她居然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心。 因为,他在。 开关打开又发出了“啪——”的一声,钟意再回过神时,整个人都被淡淡的暖黄色光线包围。 地理教室中间的大球散发着金色的柔光,将一整片星空映射到刷着深蓝色的天花板上。大球外面的玻璃罩子缓慢地转着,带着那星空也悄悄地转着,就像一部延时摄影的小短片。 星空图的灯光亮起,他第一时间没有看那光源,而是在看她。 女生一张精致的小脸扬起,眼睛里映着一整片的星空。 开着的窗户透过阵阵深秋凛冽的风,吹起半拉上的窗帘。 明明是深秋的风,吹进他心里,却变成了阵阵春风。 心中带着明显的异样,何渠琛的呼吸一滞,竟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学长,你的地理是不是也很好?好像一般理科很好的人,文科中的地理也会相应的分数高一些。”钟意看着那片缓缓移动的星空,小声开口。 她偏过头来,那本来映着一片星光的双眸里变成了都是他的倒影。 何渠琛的指尖划过那白色的开关,走到他旁边和她并肩站着,一双手插着口袋也仰起头看着那“天空”:“我地理一般。” “啊……真没想到。”因为他的靠近,钟意的呼吸突然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把旁边正在专注于星空的人惊扰到,让这浪漫的时刻维持不了几秒,“不过……” “如果想要研究天文的话,好像还是跟物理学专业比较挂钩?”钟意大 分卷阅读59 胆地偏过头看着他那漂亮流畅的下颌线,悄悄咽了咽口水。 “天文?”他挑眉,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来,一双深邃的眼眸便直接撞进了她的心底。 钟意的心狠狠一颤,跳得似乎要比她跑完800米之后还要快。 红晕迅速攀上她的脸颊,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因为紧张又收了收。 还好这是微弱的暖黄色灯光,她的整张脸几乎都埋藏在阴暗之中,应该看不出那淡淡的粉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aprilz 小天使的营养液 ☆、三十一根胡萝卜 钟意偏过头去依旧看着那星空,但心里想着的却都是身旁那个人的眼眸。她舔了舔嘴唇, 装作自然地解释:“刚刚看你看得还很入神, 所以就想你是不是很喜欢天文。” 她深吸一口气,耸了耸肩,突然惆怅:“你们应该从很小的时候就有对自己未来的路的规划吧?梦想什么的……” “比如成为科学家之类的……”钟意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站着, 两只手不停地摩挲着自己掌心的水杯, “但我一直都还不知道自己的方向。” 何渠琛没有立刻就接话, 他思考了一下, 才缓缓地开口:“没有,我一直都还不清楚以后想要做什么。” 好听的声音夹杂着温柔,如同那暖黄色的星空。 得到与心里一直认为的并不相符的答案,钟意下意识错愕地扭过头去,却看见他有些失神惆怅的侧脸。 他微微歪着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喉结动了动:“我对很多事情都还很感兴趣,但仅仅是有一些感兴趣, 其实也没有很认真地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只是在中学时期尝试了越多, 越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你以后也会做一个外交官吗?”钟意的指尖一圈一圈地摸索着自己的水杯盖,心里却偷偷地开始不停计算, 想着怎么样才能在未来离他更近一些,“你有模联的那么好的基础,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还有就是,形象也那么好,一定招国外的领导们喜欢, 还能给我们国家争光。 何渠琛沉默了一下,连带着整个地理教室里暧昧的气息都少了许多。 他垂下眼睑,活动了一下脖子,语气突然冷淡了下来:“不会。” 因为小的时候父母经常换国家工作,他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跑来跑去。在那个男孩子最调皮捣蛋,理应快乐玩耍的年纪,他却因为父母的工作变动而没有陪伴彼此长大的朋友。 如果没有姨妈一家,也许他会比现在孤僻得多。 他现在很珍惜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姨妈一家、张木云还有姜可可。 他不想以后他的孩子也要重蹈覆辙。 “那……医生?”钟意眼睛亮了一下,突然想到了那个小的时候经常趁爸妈值班的时候,守在电视前看的电视剧,“江直树。” 他那颀长的身上套上白色长大褂,里面穿上像模联会议上一样的西装,白色的衬衫每一颗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估计能迷死很多病人吧? 想到这里,钟意悄悄咽了咽口水,指尖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糟糕,好像又在想什么不不健康的东西了。 钟意啊钟意,你赶紧背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还有救! “江直树?”何渠琛在脑袋里搜索了一遍这个名字,每一个角落都不放掉。听起来很熟悉,但却总是想不起来。 “一个台湾偶像剧里的男主角,很优秀。”钟意鼓起嘴巴,咬字轻轻的,每一字都说得小心翼翼。 还很帅,很像我的理想型。 我的理想型是你。 “何榆的理想型,”何渠琛总算想起了这个名字,他轻轻打了个哈欠,病刚好没有多久,他浑身上下还是透着些疲累,“她每个暑假都得看一遍,必须拿客厅的电视看,还要各种大呼小叫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屏幕上的是她男朋友。” 钟意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姐姐也喜欢这部剧啊?” “偶像剧伤人,她到现在还是母胎单身。”何渠琛低头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纸团,冲她笑了笑。 钟意:“……” 巧了,我也母胎单身。 我那么乖巧美丽可爱还是母胎单身,估计的确就是偶像剧的问题,以后我不看了。 不看了的话,你会不会就爱上我? “你呢?”何渠琛走到刚刚站着的地方,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水,“你真的没有什么打算?” “大概……当一个语文老师?”钟意仰着脑袋,一边想着一边就说了出来,拖长的音调加上她软糯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在撒娇一样,“或者当一个编剧?再或者学语言?” 越想越绝望,她叹了口气,发出崩溃的长叹:“啊——我到时候肯定是看我那分数哪个学校哪个专业要我,我就去上了。不像你,可以随便挑。” “当编剧挺好的,很适合你。”何渠琛握着杯子 分卷阅读60 走到开关旁,先打开了白炽灯后才关掉了星空灯,“我的物理和数学竞赛都拿奖了,是我满意的奖。” 白炽灯有些刺眼的光线在瞬间进入钟意的眼里,她下意识地眯眼,一瞬间的模糊却也都是他的身影。 鼻尖因为眼部的不适而酸了一下,但那一下的刺激,似乎又将她心底的那些青春年少的矫情翻了出来。 与他能够再相见的最后八个月,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希望他的身影能够倒映在她的眼底。 他走进,和发呆失神的她擦肩而过,声音低沉而温柔:“谢谢你的加油。” 获奖信息要下周升旗仪式才能公布,但是,我想先亲口说给你听。 谢谢你的加油,你的加油很有用。 温热的气息滑过她的头皮,钟意慌乱地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回到自己的桌上,拿起笔胡乱地在草稿上划了几道装作在算题的样子。 红晕再度爬上她的脸颊,只是这次固执得很久都没有再消失。 回到家里,钟意把剩下不多的作业写完之后时间相比之下还早。 怎么也睡不够的她正要起身去洗漱,眼睛却鬼使神差地瞥见了放在旁边的电脑。 打开电脑,她去唐遇经常看小说的网站注册了一个作者号。网站是红蓝相间的页面风格,看上去清爽得很。 之前唐遇有半开玩笑地提议让她来写小说,说不定以后还能出版卖影视版权,从此成为富婆走上人生巅峰。 每次她被唐遇这么一顿忽悠,就热血沸腾的。但却在想到要写二十多万字才能结束一本书时,毅然决然地放弃了。 但此刻不一样。 她很想讲故事,讲很多很温情浪漫的故事。 或许是写新概念的稿子写上了瘾,又或许是今天和他站在同一片星空之下的那份悸动。 她不确定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但她知道,她就是想去一个能有更多人可以看到的地方,讲故事给他们听。 《第一支舞》本来是一个一万五千字的短篇,只是女主因为一个生活片段而延伸出来的小故事,其中值得去扩写的内容还有很多。她不敢在那样的一个公开的平台上直接讲述她和何渠琛的故事,那不如就把这个改编的《第一支舞》写出来。 细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跳跃着,一个个方框字在文档里迅速地填满一行又一行。 音响里放着她最喜欢的歌,甜甜的,整个房间里像是都要被这甜香的暖意充满。 之前写《第一支舞》时,她的脑袋里已经有了基本的剧情框架,此时写第一章三千字的时候,几乎是一气呵成。 没有了得奖的压力,她不再纠结于华丽的辞藻和漂亮的字句,像是被憋坏了的人一样放飞自我。 写完第一章按下“发表”的按钮,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编剧吗…… 听起来似乎不错。 书桌上的台灯被关上,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被窝里亮着一小片的光。 因为你的一句话,我就确定了我的人生目标。 你看,我就是那么的没主见。 ——意和的微博 “你开始写网络小说了?”第二天课间,唐遇“嗷”地一嗓子就叫了出来,叼在嘴里的面包片都掉了出来。 钟意连忙捂住她的嘴巴,鬼鬼祟祟地环视了一圈,才打了她肩膀一下:“你小点声,这事儿说去多羞耻啊。万一咱们班里哪个我的小粉丝扒我马甲,跑去看我写的那些小故事对号入座了,那我可不就完了?” “不会吧……你还真写了你和何渠琛的故事?”唐遇的眼睛瞬间瞪大,细长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两下,“你真是着了魔了。” “又不会有什么人看。”钟意虽然嘴上说着,但心里还是有点心虚,偷偷掏出手机登录看了一眼后台。 “怎么会没有人看,那个网站流量可大了。”唐遇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也加入偷玩手机阵营的同桌,“你就祈祷咱们学校的人不要在榜单上看见你吧。” 钟意没有理她,直愣愣地盯着屏幕愣了两秒,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唐遇期待的眼神,茫然地问道:“有编辑想要来找我签约,我要签吗?” “看把你嘚瑟的!你可别签,把账号给我,我签,”唐遇白了她一眼,把剩下的面包吃完,拍了拍腿上落着的面包屑,又拿脏手呼噜上钟意的脑瓜,眼神像是看着她小时候的小猪存钱罐,“你就专心码字,当我的小苦力,钱都给我。” 钟意面带微笑地把她的爪子扒拉下去,把自己被弄乱的头型整理好:“你最好从现在就开始注意你自己的言辞,万一以后我火了,女主角还不一定能让你演呢。” “爹,我错了。” ☆、三十二根胡萝卜 齐时每个学期将课文讲得很快,后半个学期大多是让学生们按照进度背诵古诗文, 课堂上就安排一些头脑风暴的话题, 让学生开拓思维,有 分卷阅读61 助于作文的提升。 因为是思维训练,钟意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课堂上没有再去地理教室。 毕竟有的时候老头儿出一些刁钻的问题, 她就是全场他唯一的托。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 高三学生打篮球摔断胳膊的消息轰动了全校。 在学校的明令禁止下, 高三可以参加的活动越来越少。 即使是在同一个楼里, 钟意和何渠琛几乎再也没有遇见过。 只有偶尔,能够在食堂偷偷看上他那么几眼。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那样一个不远不近,只能偷偷看他,在心底为他打气的时候。 钟意平时还算清闲,因为想尝试以后当编剧这个可能性,也就把一些注意力放在了写小说上。钟家父母找她谈了一次话之后,对她清楚以后自己想要做什么这一件事还很满意, 也就没有管太多。 毕竟孩子对一件事情有了极大的兴趣, 也是个不错的成长。 寒假过去又开学,刚没有几天, 就赶上了百日誓师大会。 “下雪了!”下午的课间,一直阴沉沉的天突然零星飘雪,坐在靠窗位置的女生尖叫了一声,整个班都望了过去。 B市这两年都没有下过雪,每年他们都在朋友圈里疯狂求雪, 但一直都没有用。 此刻这场雪一下,即便是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小雪,也让班里大部分的人都堆在窗户旁边叽叽喳喳。 齐时一走进教室就看见这一幅景象,他把手中的教案放在讲台上,也背着手凑了过去:“看到雪你们能想到什么呢?” 钟意正要趁乱偷溜出去参加高三的百日誓师大会,刚溜到门口就被转过身来的齐时抓个正着。 齐时耐心地听完旁边的学生讲着自己的见解,简单地点评了几句,才冲那个鬼鬼祟祟猫着腰的身影喊了一嗓子:“钟意,上课之前怎么又卡着铃去卫生间?” 钟意背后一凉,她尴尬地笑嘻嘻着转过头来,对上那齐刷刷看向她的眼睛,声音越来越小:“老师,我有点拉肚子……” 胳膊抵上肚子的位置,她清秀小脸上的五官全部挤到一起,显得有些狰狞。 她以前肠胃不好,虽然说后来喝中药调理得好得差不多了,但那种感觉还记忆犹新。只要一到关键时刻,她虚弱的语气装得还是很像,足以以假乱真。 齐时面带笑容地看着钟意痛苦的表演样子,在她快要装不下去的时候才摆了摆手:“你去吧,一会儿别回来了,下课直接去我的办公室一趟。” 钟意一手扶着墙,仍旧把戏做足:“谢谢老师。” 百日誓师每年只有高三生参加,不像毕业典礼一样需要其他年级的学生当观众。相反,会请到学生的亲属。 她拿着自己的手机偷溜进学校大礼堂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不急于去寻找他的身影,钟意找了个最角落容易跑路的位置坐下。她把校服外套脱下来,里面是自己的衬衫和针织衫,混在学生亲属里倒也有模有样。 舞台上的灯光渐渐亮起,在全场的掌声中,那个瘦高挺拔的身影走上木质讲台后。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双手撑在台上,微微倾身,好听的声音便顷刻间充满全场:“大家好,欢迎大家参加南华第三十届百日誓师大会,我是本次的主持人,高三一班何渠琛。” 钟意端坐在下面,后背因为前面太多人的遮挡而挺得笔直,像是一个刚上学的小朋友。 “这个就是何渠琛啊……我听我家孩子提起过,每次考试都是他们年级理科第一名。”前面的一个家长小声和旁边的家长说着,一边说一边“啧啧”地摇着头,“我要是有这么个孩子,得省多少心。” “这孩子真是厉害,也没有报什么补习班,”旁边那个家长听到这话,也开始聊了起来,“我们家孩子说,这孩子有一次英语答题卡涂串了一列选择题,最后还是甩第二名甩了快十分。” “唉,这种孩子就别比了,纯属是脑子好。” “也别这么想,有可能是自己请了老师补课,但不说。”另一个家长也插进嘴来,神秘兮兮地眨眨眼,“这种孩子我见多了,人家都偷偷地学。” …… 钟意的眼睛虽然还固定在台上的那个身影上,但耳朵却已经立了起来,偷偷地听着前面的几个家长分享着自己的“补课经”。 何渠琛还上补习班?他几乎天天都在地理教室自己给自己上补习班好嘛? 虽然家长们是在夸何渠琛,但她心里却还是美滋滋的,比夸自己还要开心。 她掏出手机,对着他的方向猛按了几下快门。 虽然距离很远,拍出来的照片很模糊,但她还是一张有一张 “第五项,宣誓,请全体起立。”台上又走上了几个徐可意眼熟的学长学姐,他们一人拿着一个话筒,和走到台中央的何渠琛并肩而立。 “作为南华中学的学子,我在此宣誓——” “我将以严谨的态度对待每一 分卷阅读62 场考试——” …… “南华学子,永怀校诫,初心不变。宣誓人:何渠琛。” 他们念一遍,所有台下站起身的学长学姐便齐声跟着再念一遍。 齐声的宣誓回荡在偌大的大礼堂里,让坐在后面的钟意鸡皮疙瘩全起。一排排人墙将何渠琛的身影挡了个结实,让她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只能透过音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中,那份坚定。 她的眼眶微酸,一双手放在腿上,手指紧紧地搅着。 还有一百天,只剩一百天。 与他还能相见的一百天。 后面便是按理的校长、学生代表、教师代表和家长代表讲话,钟意也米有什么兴趣,就在后排蜷着身子玩手机,和唐遇现场直播吐槽这枯燥无聊的讲话。 但为了能把何渠琛所有的讲话都听下来,她硬是坚持到了最后一秒。 誓师大会结束之后,大礼堂里的人群很是混乱。有一些班级留下到台上去拍大合照,有一些学生则和家长聚成一团或是和老师聚成一团,在聊着些什么。 出口处人很多,钟意好不容易从角落挤过去,在门口却一眼就瞟到了何渠琛的背影。 他正微微弯着腰和校长说着什么,高大的身影旁边站着一个手中拎着单反的妇人。 反正时间还足够,钟意不假思索地就迈开脚步,悄悄地蹭了过去。 “你要放弃保送资格?”校长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比齐时稍大了一些,去年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此时还需要拄着拐。他吹胡子瞪眼,手上的拐杖一下一下地磕着大理石的地面,像是要下一秒就打在何渠琛的身上。 趁着人群混乱,钟意躲在何渠琛的身后,竖起耳朵刚定下神来偷听,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何渠琛微曲着膝,垂着头,很是礼貌:“嗯,我已经决定好了。” “全国这两所顶尖学校都给了你一流专业的保送资格,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校长深吸了一口气,按着自己的心脏,握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我教学之后转到管理层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这么轴的学生!是觉得自己优秀得不行,所以非要再通过高考报上你本来保送就能上的专业吗?” “琛琛,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旁边的妇人也皱起了眉头,语气中多了些怒意,但却强忍着让自己说出来的话更柔和一些,“我以为你已经够了可以为自己人生做出选择的年纪,但我没想到你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上还胡闹!” “校长,姨妈,很抱歉我做了这么一个看上去不是很理智,并且很自私的决定。”何渠琛静静地等他们说完,才平静地开口,“之前报考自主招生我只报了B市这两所全国顶尖的学校。之所以报考,是我觉得好像我这个分数,理应去上这个学校。但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好我以后到底要从事什么样的职业、对什么方向的研究感兴趣。” 他深吸一口气,背在身后的双手有些紧张地相互握着:“以前做这些事情,我只是感觉‘我应该’这样。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自己想真正去学的东西。” “你真正想学什么?还有什么专业是那两所学校不能满足你的?”妇人不怒反笑,把手里的单反收进配套的单反包里,“你跟姨妈说说,让姨妈开开眼界。” 大礼堂门口人来人往,有不少人发现这边出现的纷争,也投来了注视的目光。 何渠琛沉默了两秒,好听的声线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气:“我想考N大的天文专业,全国最好的天文专业在N大。” 此话一出,一直躲在他身后的钟意瞬间瞪大了眼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有出声。 大厅的玻璃门外正飘着雪,他的背影融合在那背景里,在她的眼里越来越模糊。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 原来那些话你都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闪闪的小迷妹 小天使的营养液*10 感谢aprilz小天使的营养液*5 今天把右手食指和大拇指烫伤了T_T,在线表演八根手指打字。 ☆、三十三根胡萝卜 妇人看向何渠琛,顺带也看到了一直站在旁边偷听的钟意。她尴尬地冲妇人笑了笑, 装作路过似的用尴尬的演技逃离了现场。 回到教室, 她的心还不停地剧烈地跳动着。 齐时的课堂上正讨论得火热,钟意偷偷溜进去坐稳后,几次想和唐遇分享刚刚听到的小秘密, 却都被齐时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真是个严格小气的老头。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 钟意拉着唐遇就一路奔到了食堂。先在队伍后面排上位置, 她才气喘吁吁地小声在唐遇耳畔说着悄悄话:“你猜我刚刚听到什么了?何渠琛他要考N大。” “N大?”唐遇的脑袋惊讶地转过来, 眼睛瞥到钟意立刻竖在嘴边的食指,才又压低了些声音,“他不是已经拿到了TOP2的保送资格了吗?据 分卷阅读63 说只要过了一本线,就能直接读,还都是很牛的专业。” “他想读天文。”钟意瘪了瘪嘴巴,“虽然是N大,但是对我来说还是好难,太难考了。” “天文?”涉及不到人名, 唐遇才放心地笑嘻嘻地放大了些音量揶揄道, “这难道就是他去地理教室的真相?我还以为他为了你放弃了最好的学校,想要和你一起上演一场浪漫的大学校园恋爱情景剧。” 明明是一句揶揄, 她却像是当真了一样心跳漏了半拍。钟意一巴掌拍上唐遇的后背,红着脸抿唇轻声呵斥道:“瞎说什么呢,净会瞎编!” 说话间,钟意的身后也排上了人。 她和唐遇两人依旧叽叽喳喳的,在讨论有关未来的事情。 “我前几天找了一个口碑很好的培训班, 就周末培训播音主持和表演,我在考虑要不要去看一看,”唐遇放松着身子向后靠在钟意身上,一双手把玩着钟意的右手,“那边也有戏文和电视编导的培训,你要不要一起去了解一下?” 钟意皱了皱鼻子,连忙拒绝:“我周末都不想去补数学,你还让我去补别的辅导班?还不如杀了我。” “不过……”钟意拉长了声音,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寻找着委婉的字句,“你真的打算报艺术类了?” “反正也不吃亏,考的都是一样的卷子,只是考生类型不一样而已。”终于排到唐遇,她把钟意搭在她身上的胳膊移动开,一个挺身从她的怀抱里站起来,“你考戏文的话,考生类型也要报艺术类。高考成绩出来以后,你要是有想报的普通专业,也可以拿着你的分数去报,走正常程序,不影响。” “那我以后也去当个演员得了,”钟意笑嘻嘻地从唐遇刚打完饭的餐盘里抽了一根鸡柳塞进嘴里,字句被鸡肉挡着,听起来不是那么的清晰,“这样不管我们是不是在同一所学校,他都能看到我,在最显眼的地方。这样的话,也许他就不会忘记我。” 嚼着鸡肉看上去没心没肺的随口一说,但钟意却清晰地知道,她自己的每一字每一句,就如同割在了自己的心上。 N市,那个离B市飞机要坐两个小时左右的地方。N市最好的大学她考不上,但N市剩下的大学,用她的分数去上也有些可惜,钟父钟母也绝对不会允许她在这个时候胡闹。 不相同的气候和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四年,一切都会改变着彼此。 也会逐渐忘掉彼此。 这该死的年少青春的惆怅。 “你个写剧本的,跟我们抢饭碗干什么。”唐遇嗔怒了一声,不甘示弱地从钟意刚拿过来的餐盘里抓了两根鸡柳放在自己的餐盘里,趁着钟意还没发怒,拔腿就跑,“你就安安心心,当一个每天为剧本掉头发的秃头怪吧,我独自美丽就可以了。” 钟意愣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餐盘,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本来就没几根的鸡柳被唐遇抢去了两根。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阴鸷地追着唐遇就跑了出去。 独自美丽? 美你个大头鬼! 信不信我跟你来一场女生之间的标准打架——哀嚎挠脸薅头发,下手狠准快给你头发拽秃? “老何,到你了。”女生如旋风一样从旁边卷过,站在何渠琛身后的季昀躲避了一下,才敲了敲前面呆滞住的那个人的后背,“现在的孩子们还真是有活力,吃饭前还得消耗消耗体力。” 张木云今天想吃面,就去专门的面食窗口排队了。他们两个刚刚排队时也很少有交流,好不容易结束疯狂接收知识的补习,需要把脑袋放空获得片刻的休息。 何渠琛掀了一下眼皮,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喉结滚动了两下,轻笑了两声:“是我们太虚了。” 双手搭上盛饭窗口的大理石台面,何渠琛眼角弯弯,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动听:“阿姨,可以给我多盛一些肉吗?” 盛饭阿姨听到这低沉带着温柔的声音,抬眼透过玻璃窗子看了一眼外面,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手上像是不要钱似的给他盛了两大勺鸡柳:“多吃多吃!这马上就高考了,可得好好补身体。” 季昀沉默了一下,一只手默默地搭上何渠琛的肩膀,眼睛像是被粘到了何渠琛手里的餐盘上。他平缓了一下心情,才低声在何渠琛的耳边轻吐出几个字:“为了吃,就出卖自己?做人啊,可不能不要脸面。” 何渠琛单手拿着餐盘在季昀面前嘚瑟地晃了晃,一只手扒拉下去季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冲他挑了挑眉毛:“不能养饱自己,我要这张帅脸有何用?” “……”季昀扫了不像是在开玩笑的何渠琛一眼,拿过食堂阿姨递来的自己的餐盘,毅然决然地转身迈开腿,“保重身体,少讲骚话。” 何渠琛放弃保送资格的事情第二天便轰动了全校,钟意去上厕所的功夫,就听到不少在议论这件事的声音。 有人捧他与其他人不一样,有自己的追求。也有的人唱衰,说他只是想嘚瑟自己的能力,高考考砸了有他好看的 分卷阅读64 。 一时间整个校园里就像是一个热搜现场,新闻底下的评论区里乌烟瘴气。 钟意的眉头一直都皱着,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为他捂住耳朵,不让他去听到那些质疑的声音。 她的何渠琛,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 没有人可以质疑他的能力。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趁着老师还没有进班,她从书箱里掏出自己偷偷摸摸放在隐蔽角落里的手机,打开之后搜索了一下N大的本科招生界面。 梦总归是要做的,万一她高考小小地爆发了一下之后,真的就踩着线上了N大呢? 大致地翻了一下N大近几年在B市文科招收的专业和分数线,她手上迅速滑动着手机,却在角落里瞥到了“艺术类招生考试”一栏。 钟意第一次知道国内前几的N大居然还有艺术类专业,但只有一个,就是戏剧影视文学。 最终录取是按高考的语数外成绩和校考总分各占百分之五十进行排名,前25名录取。 她的成绩肯定是符合招生简章上特别标注的必须过一本线的最低要求,但又大概查了一下过往招收的学生那也不低于211录取线的分数,想到自己的数学成绩,她就有些头疼。 没有史地政的加持,她的语数外成绩被数学拉得简直没有办法看。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放下的同时另一手从书箱里拽出自己的数学课外题。 伸手翻到连做都没做完的第一页,她时隔大半年,终于开始真正去写这本课外题。 每一道题都细致的计算,不再去追求做题速度和一次就对的正确率,她把心沉下来,倒是有了一种上个学期期末学习物理时的感觉。 被叫去数学办公室领判好的上周周测卷子的唐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从手里的一沓卷子里先找出自己的,又抽出钟意的正要给她时,眼尖地瞥到那本摊在桌上的数学课外题。 她拿着卷子的手在空中顿了两秒:“你这是……每次发数学考试卷子时候的周常发愤图强吗?” 钟意握着笔的手没有停下来,她连看都没看唐遇一眼,就直接放下狠话:“以后这将变成我的日常,我要考N大的戏剧影视文学。” “……”唐遇看着那个埋头认真写题的小脑瓜,突然心情苦涩。 本来她鼓励钟意去考戏文,只是因为想让她也能够留在北京。没想到这样一鼓动,反而让她找到了坚定地考去外地的目标。 但看着她这样努力想要向何渠琛靠近的样子,唐遇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规劝。 那种戒不掉的喜欢,她比钟意还要体会深刻得多。 她小心翼翼地把钟意的卷子折好,替她塞进了书箱里,才轻声道:“也算是从零开始,加油。” 温柔的鼓励,却预示着一个不详的开端。 钟意手中的笔一顿,她机械地用左手从书箱里摸出那份折好的卷子,抖抖嗦嗦地放到面前展开。 硕大的红色五十六分在卷子中央靠上的位置绽开来,满分一百分的卷子,好歹也算是过了半。 真是好一个从零开始。 ☆、三十四根胡萝卜 空荡的地理教室,刚刚开启的冷风吹淡了整个屋子里腾起的热气。空气中夹杂着木质桌椅和模型散发出的淡淡的木质香气, 有一些苦又有一些涩涩的, 像是一整本的旧书摊开在面前,只是少了那些油墨的特殊味道。 每一页上,都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那些回忆。 知了不知倦地叫着, 透过窗子传进安静的教室里。 还未至窗边, 一股夏日的燥热席卷而来。何渠琛走到自己的“专属座位”旁, 坐在那熟悉的椅子上。还未被冷气充斥着的教室里, 靠窗的位置因为太阳的照射而更加炎热,他白皙的皮肤上涔出了些细密的汗珠。 明明今天是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高三年级来学校只是为了把教室清空。学校对于着装没有什么要求,但他还是执着地穿着那身并不是很吸汗的校服西装。 他没有正经地坐着,而是侧坐在椅子上,一只胳膊架上椅背,另一只胳膊搭在桌上。 空荡的地理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视线从那靠墙一排的置物架上缓缓扫过, 又从那金色的天文投影球上划过, 最终落在那靠墙角落里的一套桌椅上。 在这时,他终于敢把视线长久的放在那个位置上。 以前每一次望过去, 他都必定是要带着理由的,顺利成章的,或者是装成不经意地扫过。 说起来也可笑,他一直以为,自己有一双长在后背上的眼睛。她的一举一动, 他都能通过竖起的耳朵在心里猜个大半。 也许她一直都不会知道,有一个人在偷偷地关注她。 在心里为她每一次的得奖而欢呼,也会因为在办公室看到她忍着泪意的背影而揪心。 在地理教室坐了一会儿,何渠琛才站起身来,将自己的 分卷阅读65 椅子推好,拾起刚刚放在桌上的那几个厚厚的透明夹子。 裹着校服西裤的长腿接近那一直被他紧盯着的桌椅,戴着深蓝色腕表的左手将夹子整整齐齐地放在灰色的桌面上。 他一直都很喜欢手表,而他那对父母在金钱的付出上从不吝啬,所以收集了许多名贵的手表。高一时为了好好收藏这些表,何渠琛专门在家里装了一个类似专柜的展示柜。 但这块展示柜里最便宜的深蓝色腕表,他却戴了几乎快一年。 每一次上学时,他都戴着。 因为有一天,她纤细的手腕上也戴了一款深蓝色的细带手表。 小心翼翼地,不动声色地,因为好似是戴了与她差不多的情侣表而窃喜。 他的眼神再次落到那天文球上,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柔情。冷气与热风交织在一起,像是春天和煦的风。 “老何,你怎么还在这儿呢?快回班,老班要讲最后的话了。”地理教室的门口探出张木云剃成板寸的脑瓜,像是个锃亮的鸡蛋。 一早上只要看见他那颗脑袋就笑的何渠琛,这次破天荒地没有勾起唇角。原本按着夹子的大手离开桌面,他垂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夹子被留在那桌面上,透过透明的封皮,底下干净平整的白纸上是工工整整的铅印字。 全部都是他笔记的复印版,昨天考完,他窝在家里什么事情都没干,就只是一张张地把自己的笔记复印好,装订成册。 虽然只有数学和英语两科,但全部都是他自己的总结。 希望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以帮到她。 也许这样,她就会记得他。 不会忘。 为了让他们这些高三考生不心浮气躁,南华特地把毕业典礼的时间调到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今年的高考正好赶上周末,也就赶着周一的升旗仪式,为南华的高三学子办成年礼暨毕业典礼。 这典礼同时也是初三的毕业典礼,不过它的主角还是高三生。 毕竟也是快到六月中旬,这两天既没有雨也没有将要下雨的迹象,整个城市都被火辣辣的太阳直直地照着。即便是躲在树荫下,仍然避免不了那好似从地上冒出来的蒸汽。 钟意和唐遇手拉着手刚从教学楼里出来,那一刻就感觉自己好像是一道名为“冰火两重天”的菜,瞬间便熟透了。 从新楼到操场的距离并不远,但也足以让她们的后背湿透。 “今天何渠琛毕业,要不要和他合一张影?”唐遇接过钟意递来的方巾纸,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笑嘻嘻地问道。 钟意拿着纸巾的手一紧,她抿了一下嘴,想了想才小声地道:“不了吧。” “这可是同框的好机会,”唐遇的下巴往旁边的人群伸了伸,眼睛瞪大眼神夸张道,“你看,你不做的事情别人都做了。那好几个人抱着花来的,我就不信他们是自己家认识的哥哥姐姐在南华当毕业生。” 她“啧啧”了两声:“只要人大胆,幸福都是自己争取过来的。” 钟意拉着唐遇在班级队伍里站好,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还没心没肺地做了个鬼脸。 反正打死她,她都不会直接给他送花的。 因为是和升旗仪式一起进行的毕业典礼,升旗仪式的前几项流程必然不能少。 何渠琛作为主持小组里唯一的高三生,又恰逢考完了试,这次的仪式依旧是他来主持。 钟意眯着眼睛,即便因为阳光进眼而有些不适,却还是强撑着想多看他一秒。他逆光而站,全世界都像是他的陪衬。 她想记下他的样子,在心里细细勾勒他的样子。 他依旧是那么的挺拔,纯白色的校服衬衫在阳光下像是发着光。 亦如她第一次在初一年级开学典礼上看到的他,只是当时的少年已经长得更加高大。不变的是那份优秀,和让人移不开眼的气质。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距离,同样仰头看着他的姿势。 一晃眼,却已经是过了五年。 何渠琛,爱你了五年。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一直到现在这一分这一秒,时钟每走一步,我都更加爱你一分。 钟意仰头看着他的身影,眼眶微微发酸。 也许是因为太刺眼的阳光,又也许是因为…… 谁知道呢。 突然,六班的队伍里出现一阵骚动。 钟意身高比较高,站在全班的后排。她收回视线,看到几个人扶着脸色苍白的班长到了队尾,找站在队伍后面的班主任。 因为太阳太毒辣,每年的毕业典礼和开学典礼,都会有不少学生虚脱。 “咱们班班长有些不太舒服,一会儿上去送祝福千纸鹤的事情……要不然唐遇你去吧?”扶着班长的学委推了一下眼镜,就近拍了一下正在一边站着一边闭目养神的唐遇的后背。 她长得那么漂亮,上去也是为班集体争光。 唐遇被他这 分卷阅读66 么轻轻一拍,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又迷茫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千纸鹤?” 南华每年毕业典礼上,都会有祝福交接仪式。高二和初二每个班的同学都要写一份祝福,把卡纸折成千纸鹤,由班长统一收齐装在盒子里,在毕业典礼上交给高三和初三的学长。 钟意所在的高二六班就是给高三六班的。 唐遇大大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在钟意一股不详的预感刚升起时便扯了扯她的衣角:“还是让钟意上去吧,我也有点不太舒服。” 钟意刚想拒绝,却对上唐遇那不停使眼色的眼睛。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答应下来,钟意冲正着急着的学委点点头,接过他手上精致的盒子:“我去吧。” 等学委搀扶着班长离开队伍去医务室后,唐遇才神神秘秘地向钟意的方向歪了歪身子,小声道:“你一会儿上去,我在底下给你拍照。虽然你和何渠琛中间隔了好几个班的班长,但是也算是同框。” “唐遇,你老实点!别说话!”还没等钟意发表对如此美好的友情的感言,站在身后的班主任大喝了一声。 被这样一点名,两个小姑娘讪讪地看了一眼对方,又憋着笑转正了脑袋。 快到这一个流程时,教务主任就挨班喊人到前面的主席台集合。 唐遇给她比了一个无声的“加油”嘴型,看着钟意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下一项,请高二各班同学为高三毕业生送上祝福。”何渠琛正气定神闲地站在主席台上,说完这句话后他向后站了一步让开位置,习惯性地往上台口上一瞥,却看到了那个扎着马尾的纤细的身影。 那个被他埋藏在心底的人从他面前经过,带着淡淡洗发水香气,久久未能散去。 让人心跳漏了半拍。 音乐响起,钟意虽然没有事先彩排过,但也学着周围同级班长的动作,将手中的盒子递给高三六班的班长。 把盒子递给学姐后,钟意冲她轻轻一笑,将两只手背到了身后。她转过身来,站在两排人之中等待主席台下学生会新闻部的人为他们拍合影,她依旧是那甜甜的笑容,只是藏在身后的左手手心里藏着一只精致小巧的千纸鹤。 随着主席台下老师的手势,两排人按照顺序从另一侧的下台口下去。 下台间,何渠琛又站回了自己主持的位置,眼神却一直跟随者那个小小的背影。 他抿了抿嘴唇,喉结轻微地动了一下。 其实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他也好想知道她的千纸鹤里,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耶,饼子回归啦! 感谢aprilz小天使的营养液*8 ☆、三十五根胡萝卜 下台以后,钟意把偷偷藏起来的那千纸鹤, 攥在已经微微潮湿的手心里。 等她回过神来时, 手心里的千纸鹤已经有些发皱。 她赶忙把千纸鹤用两只手指拎起,在空气中甩了两下,才又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等初二为初三送完千纸鹤, 后面便是高三学生代表, 也就是何渠琛讲话。 钟意一路狂奔回班级的队伍里, 微喘着抬头听他最后一次的讲话。 他讲述的是自己第一次来到南华, 以及多年之后站在这台上的故事。稿子不像往年毕业生念起来都差不多的内容,看样子是他自己写的。 毕竟已经是十八岁的人,何渠琛的声音比以前更要低沉而富有磁性。 他站在台上娓娓道来,没有演讲腔,也没有半点紧张,轻而易举地便让人把每一个字都听进去。 钟意站在台下,背在身后的一双手不安地相互搅着。 “感谢所有老师为我们提供的帮助,也感谢每一个曾经并肩奋斗的同学给予的鼓励。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我们终将会因为时间的流失而分离。尽管以后我们将散落在天南地北, 但我们永远会谨记南华的校训,克己守礼。请允许我最后再念一次当初我们许下的誓言——” 他拉了一个比较久的空白, 将手中的麦克风放在演讲台桌上的麦克风立架上。 每一句的宣誓,他念一遍,台下的学长学姐就自发地跟着他念一遍。 一声声的宣誓,像是要直入云霄。 钟意仰着头看着他,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南华学子, 永怀校诫,初心不变。”他说完最后一句话,透过话筒传出来的声音在整个操场上空回荡。 明明是他们宣誓,钟意却湿了眼眶。 “明年我们也要站在那里了。”钟意悄悄地拉住站在旁边的唐遇的小手,想要寻求些温暖,“突然产生了一种共情。” 唐遇正津津有味地闭目养神做她的白日梦,听到钟意这么一说,也懒得睁开眼睛:“共什么情啊,你还有地狱般的一年,瞎操心人家已经迎来解放的学长学姐干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 钟意:“……” 分卷阅读67 当我没说过。 最后一项是每个高三的学生以十个人的形式上台,从班主任的手中接过自己的毕业证书,并合影留念。 何渠琛此时已经套上了学士服,随着自己班级的最后九个人一起上台。 昔日暴躁的物理宋老太太慈爱地为他的学士帽捋了一下金穗,又将手中的毕业证书递给他。 何渠琛背对着台下,指尖触及到证书的同时,鼻尖微酸。 “孩子长大,总归是要离开了家。”老太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但那笑却是绷着泪意的,她藏在眼镜后面的双眼正微微闪着泪光,“小何,你一定会成才的。” 何渠琛拿着证书的右手一紧,不受控制地张开双臂给了老太太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老师。”他的下颌线紧绷着,吐出来的字句仍旧带着丝丝颤抖。 南华的音响里放的是《青春纪念册》,即便是每年南华从不换的音乐,但这一次,何渠琛真切地体会到了那份有关于纪念青春的难过。 ——给你我的心作纪念,这份爱,任何时刻你打开都新鲜。 ——有我陪伴,多苦都变成甜。 ——睁开眼就看见永远。 他跟着旁边的同班同学一起转过身来面向大家,一双修长的手中捧着自己那份红彤彤的毕业证书。 咔嚓—— 台下的快门声一响,何渠琛在那音乐中双眼望向高二队伍的样子被永远定格在了相机里。 “接下来高三的同学、家长以及老师自由活动,在十一点前回到班级做最后的总结和告别,请其他年级的同学于上课铃响之前回到教室继续上课。”何渠琛悄悄深吸一口气,“我宣布,南华中学本次毕业典礼到此结束,请同学们有序退场。” 音响里依旧一遍一遍地放着《青春纪念册》,钟意身侧的人群开始散乱开来,她却仍站在原地,有些怔楞。 “走吧,你还在这儿回味什么呢?”唐遇一脸奸笑着用胳膊顶了一下钟意,一双眼睛里都是邪笑,“是不是在回味男神的最后一次公开发言?啊,他的声音好好听哦!” 她装作网络上那些粉丝的狂热样子,又开始耍宝,只不过压低了些声音:“何——渠——琛——,看看妈妈吧!考试结束之后就好——好——休息,千万不要累坏了身子!不管你最终成绩如何,妈——粉——永——相——随——!” 钟意:“……” 她无语地看着唐遇继续她那尴尬的演技,一只手搭上唐遇正在空中乱晃模仿见到明星的小粉丝的手,将她的手狠狠地束在她的身体两侧:“唐小姐,我需要纠正一点,我是女友粉,不是妈粉。” “另外,你这尴尬的演技,能考上戏剧学院就是个奇迹。” 如果唐遇能被她这两句话就打倒,她唐遇的名字就能倒过来念。 其他年级的人大部分都已经退场,穿着学士服的高三生们几乎占据了整个偌大的操场。 唐遇一边被钟意拉着往新楼的方向走,一边侧着身子不老实地在整个操场上找寻着自家姐妹着了魔的那个人的身影。 “哎,何渠琛在那儿!”视力一向很好的唐遇一个挣扎,挣脱了钟意硬拉着她的手,反手一把拉住钟意就往自己视线的方向跑,“这么好的机会,不让你去赶紧生米煮成熟饭,要我这种好闺蜜还有什么用?” “生米煮成熟饭?唐遇,你的语文是应该补一补了。”钟意被她拉着,却也没有回绝。 嗯,心机钟觉得一会儿自己可以说是唐遇硬要拉她过来的,不是她自己自觉摸过来的。 反正,事实就是这样。 她们两个走近的时候,何渠琛正收着几个小朋友送给自己的花,柔声道谢。偶尔有学妹提出要合影的要求,也都一一应了。在人群圈外面,他的四个家长都站在周围,一边看着他,一边相互聊着什么。 虽然离那个人群圈越来越近,但走到一定距离范围之内,她还是向后扯了扯唐遇,把速度降低下来。 两个人慢慢溜达了几步,到达时,人群已经散了许多。 何渠琛装作不经意地扫了眼那站在不远处,心怀鬼胎鬼鬼祟祟的小姑娘,嘴角悄悄地勾起。 他加速了道谢和合影的速度,让围在周围的人越来越少。 钟意作为一个心里胆大包天但实际上缩头乌龟的倒霉孩子,经过唐遇的一阵推搡,就像是固定扎根在地上一样,硬是不肯往前走一步。 唐遇试了几次,才冷笑了一声:“你这最近狂吃外卖长的肉,果真都不是没用的闲肉,都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钟意刚要反驳,偏头间看到了物理宋老太太向何渠琛走近的身影。 虽然已经物理会考结束,但宋老太太对于她心里所造成的严重阴影一直都没有康复过。 她的心里警铃大作,从唐遇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一个健步就蹿到何渠琛旁边。 高大的男生被她这么一个闪现吓了一跳,还没稳住表情,就看见表情凶狠的小姑娘 分卷阅读68 一把扯过自己的胳膊,低头向他的手心塞了什么。 动作如此粗暴,好像是一个金刚芭比拉起了他的手。 没有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变化,何渠琛楞了一下。 下一秒,刚刚凶狠表情的小姑娘再抬起头来,已经挂上了比今儿这太阳还要灿烂的笑容:“学长,毕业快乐。” 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她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弯弯,长长的睫毛在空中微闪,亮晶晶的眼底都是他的身影。 那一刻,何渠琛似乎屏蔽了周围所有的声音,耳畔只有她清脆好听的祝福和那操场的音响里依旧放着的《青春纪念册》。 ——给我你的心作纪念,我的梦有你的祝福才能够完全。 ——风浪再大,我也会勇往直前。 ——我们的爱,镶在青春的纪念册。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划出带着微微沙哑的声音:“谢谢你,钟意。” 他的眼睛里是淡淡的笑意,只有那一刻,钟意才感觉到他的柔情都是给她自己的。 全部的,都属于她。 把千纸鹤送出去之后,她居然不太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眼看着气氛就又要冷下去,她又突然开始紧张了起来,下一秒,几乎是落荒而逃。 宋老太太此时已经走进,看着钟意迅速拉着唐遇逃离的背影,笑着冲何渠琛狠狠地吐槽了一句:“我有这么可怕吗?” “没有没有,您是魔鬼的外表,天使的内心。”何渠琛看了一眼掌心中那精致小巧的千纸鹤,将它藏在手心。 因为一会儿其他年级还要上课,经过一段时间,操场上几乎都已经没有了其他年级的人。 宋老太太和他聊了几句,又和何渠琛的家里人一起聊了几句。 送走宋老太太,何父才将手中抱了许久的巨大花束双手递到何渠琛面前:“琛琛,恭喜你毕业。” 何渠琛低头扫了一眼那花束,僵硬着没有回答,也没有接受。 高大英俊却也透着上了年纪的疲惫的男人一愣,双手尴尬地停在空中。 即便他可以在外交场上风云叱咤,觥筹交错之间敏捷地做着博弈。 但他面对自己那已经越来越高大,和自己越来越像的儿子,却没有了办法。 他亏欠了他太多,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 一时间四个人有些尴尬,还是姨妈率先开口:“琛琛,你爸爸妈妈大老远从国外坐了十几个小时回来,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只是十几个小时而已,”何渠琛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捏紧了那千纸鹤,抿起嘴,声音冷若冰霜,“我等他们,可是等了好多年。” ☆、三十六根胡萝卜 唐遇虽然平时沉迷于脆皮鸭文学,但“校花”的名号可不是盖的。 离上课还有一些时间, 她拉着钟意拿着水杯去水房接水的路上, 就被好几个学长截住。明明比她们大一届,他们却特别不好意思地问她能不能合一张影。 唐遇每次都很配合,而被无视的钟意通常都是那可怜的照相员。 还是不收费的。 “果然, 长得好看就是能有一堆粉丝。”钟意握紧了自己的小杯子, 酸溜溜道。 唐遇斜睨了她一眼, 煞有其事地摇摇头, 纠正她的话:“这些来找我合影的人真的太有眼光了,万一以后我真的大红大紫了,他们手上的合影还不得嫉妒死多少人。这可是一种变相的投资,你这人就是短见。” 钟意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不过要我说,你非要当个演员是为了什么啊?”眼看着水就要接满了,钟意把按上直饮机的手指移开,小心翼翼地拿过一不小心盛满了的水杯嘬了一口, “安安静静地做个人美高冷的学霸不可以吗?” “你懂什么, 我这是想要深入娱乐圈,去挖掘那圈子里的真实脆皮鸭。”唐遇一扭腰挤开正拧着瓶盖的钟意, 把自己的水杯放到直饮机上,“话说,你真的不打算和你男神合影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再说了,今天找他合影的小姑娘那么多, 不多你一个也不少你一个,大大方方点儿。” 钟意慢吞吞地拧着自己的瓶盖,没有说话。 见她这个反应,唐遇拿过自己的杯子直起身来,没好气儿地瞥了一眼依旧有些畏畏缩缩的钟意,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你要是不主动的话,我就直接赶鸭子上架了。到时候我用什么方法让他跟你合影,还真的说不准。” 话音刚落,她冲钟意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儿地就往水房门口快走了几步。 “你干什么,你淡定,你快回来!”这么一句话让钟意眼皮直跳,追着唐遇就冲了出去。 因为新楼里只有高二和高三两个年级,又恰逢是今天高三考完后的狂欢,整个楼里都乱糟糟的。 钟意刚跟着唐遇跑到楼梯间,迎面就撞上了正一个人慢悠悠地上楼的男生 分卷阅读69 。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像是刚刚愠怒过的样子。 “学长!”不顾钟意猛扯着自己的衣角,唐遇向那正微低着头垂着眼帘的男生扬起个迷人的笑容,“今天唐摄影师送温暖,免费拍照。唐摄影师出品,必属精品,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 何渠琛和唐遇并不认识,但他也知道那是钟意一直都还挺好的朋友。 当然,那全校闻名的校花名号,他也有所耳闻。 何渠琛再抬眼时,已经敛去了刚刚那眼底的落寞。 他上楼的脚步停下,一只手仍搭在原木色的楼梯扶手上:“免费拍个人照?” 一看有戏,唐遇一只胳膊立刻拎起正要转身溜走的小怂包,直接把人提溜到面前:“不,我这人有一个癖好,还是喜欢拍多人照。” 被推到前面的钟意把手背在身后,不停地扒拉着唐遇那贼爪,急得冒了一头的冷汗。 唐遇在这种时候倒是力大如牛,怎么推也推不开。 认命了的钟意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那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脸庞,悄悄咽了一下口水。她鼓起勇气,再张口时紧张得连话都会不会说了:“学长,我能和你合一张影吗?” 终于把积在心里那么久的话说出来,反正也已经撤回不了了,钟意也总算是心里畅快了许多。 答不答应都无所谓了,反正她是说出来了。 不留遗憾。 何渠琛站在稍稍下面的楼梯上,微歪过头思索了两秒,才迈开长腿上了几节台阶,和钟意站到同一高度上。 他微微低头,藏在口袋里的手又捏了捏那只千纸鹤,才微微勾起唇角:“好。” 自从高三进入最后冲刺阶段之后,钟意见到他都很难,更不要提和他站在这么近的距离里。 男生高大的身子就这样立在自己的身边,只要她稍稍弯一下胳膊就能碰到他那有力的小臂。 楼梯间里开着小窗空气对流,整个楼道里空气流通得很好。钟意只要嗅一嗅,就能闻见他身上散发的淡淡茶香。 唐遇事先带了自己的胶片机,此时也从她那鼓鼓的校服外套口袋里掏出来,调试了两下。 “我说你那口袋里怎么鼓鼓的。”为了避免尴尬,钟意主动挑起话题。 因为怕晒,她每次都宁愿糊上一层校服外套,宁可闷死也不晒死。 唐遇眯起眼睛试了一下取景器,撇了撇嘴,小声吐槽:“没见识。” 钟意:“……” “你们两个往这边站一些。对对,就是这个地方,光很好。”唐遇蹲下身去,看着取景器的那两个别别扭扭的人,唇边的笑容也不禁越扩越大,“笑一下,3……2……” 因为他站在身边,钟意连呼吸都不敢大力,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 她憋红了脸,僵硬地冲镜头笑着。 “你的字很好看,字如其人。”唐遇还没有念完倒计时,钟意的脑顶便响起男声那低沉的声音。 他压低了些声音,字句摩擦着喉咙,听起来更加迷人。 钟意下意识地抬眼望过去,正巧对上他微微偏过头来垂眸看着他的那灿若星空的双眸。 “1……” 他们离的很近,真的很近。 鼻尖里都是他那茶香的清冽,钟意感觉自己都能数清他那长长的根根分明的睫毛。 咔嚓—— 老式的胶片机清脆地响了一声,将那一刻定格。 唐遇收起自己的相机,老式相机不能及时查看返图,比起多按几下快门,她更喜欢那一锤定音的感觉。 只是一张图,不知道那机缘巧合下的甜甜一刻有没有被记录下来。 一张相片,也许就能预示着他们是否有缘。 快门声瞬间把钟意拉回现实,听到那定格的声音结束,钟意连忙向唐遇走过去,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怎么样,拍好了吗?拍好了我们就去上课吧,一会儿上课可不能迟到了。下节课是什么来着?体育老师应该没有又倒课吧?唉我倒是希望体育老师倒课,毕竟我体育……” 絮絮叨叨了一堆,紧紧张张的,像极了脑子当机之后精神错乱说出的话。 一句连着一句的,都不给其他人留下气口,跟念经似的。 何渠琛仍旧站在原地,看着慌乱的女生的背影,静静地听她说着,唇边的笑容越扩越大。 “琛琛,你怎么跑那么快。”正当钟意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眼下这尴尬时,楼梯间里响起中年妇人的嗔怪声。 顺着声源处看过去,只见楼梯尽头站着两对中年夫妻。 何渠琛眼皮动了动,却没有说一个字。 察觉到气氛不对,钟意拉了拉唐遇的袖子:“我们先走吧。” 转过身去,钟意声若细蚊:“谢谢学长。” 平日里何渠琛都是跟着姨妈一家长大的,也就只有姨妈的话,他才能听进去。 姨妈看着一向乖顺的他突然这样 分卷阅读70 拧着劲儿的样子,叹了口气,先上台阶站在何渠琛旁边抬手替他整了整那因为跑动而有些乱了的领带:“琛琛,那毕竟是你爸爸妈妈,不管怎样他们还是飞回来见你了,你爸爸为此还推掉了很多工作。姨妈知道你从小就对他们很不满,但是爸爸妈妈也是为了让你能够有更好的生活……” 何渠琛的睫毛抖了抖,将自己的领带从姨妈的手里不动声色地抽出,声音依旧是刚刚在操场上的那般冷漠:“我知道,姨妈。” 他又偏过头去,看向楼梯下方站着的那一对和自己有几分像的中年夫妻。 因为炎热的天气而有些发干的嘴张了张,他的声音不带有一丝的温度:“你们先回车上等我吧,我还得回班听班里的安排。” 回到高三一班的教室,张木云正把一堆自己的复习资料扔到外面的走廊上,等着被其他年级的学弟学妹们捡拾。 “回来了?”张木云挑挑眉,拍了两下手上的尘土,和何渠琛一起往班里走,“那些小学妹都解决了?” 何渠琛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掏出一直小心翼翼放在口袋里的那个千纸鹤,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水杯刚被放下,他们班的班主任便走到了教室里。 姜可可拿着班里的同学事先一起买好的捧花,递给了老师。 季昀端着刚刚在毕业典礼上收到的那一盒千纸鹤祝福,挨个走到每一个同学身边,让他们随意地挑一个拿着。 何渠琛随便挑了一个展开,估计是高二一班一个男生写的,乱糟糟的字体只有几个简单的大字—— 高考加油。 “今天,要给大家上最后一堂课了。”老班那厚厚的眼镜片背后的一双眼睛泛着泪花,“是人生课。” 何渠琛端正地坐着,看上去像是在认真听老班说话的样子。实则却低着头,修长的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拆着那精致无比的千纸鹤。 他的指尖不易察觉地轻轻颤抖着,内心也随之“砰砰”跳了起来。 ——希望你取得自己理想的成绩,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然后遇到一个美好的人,从此不再孤单。 龙飞凤舞的漂亮字体,不过是短短的一句话,他却反反复复地看了千万遍。 沿着那痕迹小心翼翼地把千纸鹤回复原状,何渠琛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黑色的钱夹,将那千纸鹤放在了透明卡槽里。 未来能否再遇见一个美好的人,这问题与我并不相干。 但这祝福我还是收下了,借你吉言,以后一定要与生命中已经出现的那个美好的人再度相见。 老班讲完最后的话,把高三一班所有的人都召集到了讲台上。张木云和姜可可去找了各科任课教师过来,又从走廊里随便抓了个来帮忙拍照。 “高三一班的最后一节课,下课。” 张木云笑嘻嘻地将手搭在何渠琛肩上,前面一排站着并肩而站的姜可可和季昀。 全班六十多个人的笑容,在那一刻,连带着那数不清的青春秘密,都被埋藏在了那回忆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何渠琛:世界上再也找不出对我而言,比你更美好的人了。 钟意:嗷呜呜呜呜呜呜噫呜噫呜噫o(*////▽////*)q 晚上补5.2承诺的更新,21:00左右_(:з」∠)_ ☆、三十七根胡萝卜 高三返校的这天只上半天,又是一上午的逃不掉的数学和地理课, 钟意虽然心早已飞到了教室外面, 但却架不住讲台上那凶狠地盯着自己的两双眼睛。 “你们都已经是准高三生了,上课还是要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黑板上,”数学老师在黑板上画好辅助线, 再转过身来时一双眼睛紧盯着那一看起来就心浮气躁的钟意, “钟意, 起来回答这道题怎么做。” 心早已飞到何渠琛身边的钟意被猛然这么一叫起来, “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眨了眨眼睛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坐下吧,”数学老师见她在这样子,叹了口气,“别看那些学长学姐们都已经解放了,对于你们来说,一年也很快,眨眼就过去了。到底该怎么过好这剩下的一年, 给未来的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卷, 相信你们也都已经听得耳朵长茧了,我就不多重复了。” 钟意向来脸皮薄, 被老师这么一说,满脸通红地坐下。 被这么一点,她也不敢再分神,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醒醒盹,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面前的卷子上。 “你先下去吃吧, 我有点事要晚一点去食堂。如果你大人有大量人美心善良,就帮我打一份饭吧,比心心!”好不容易挨到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钟意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文具,一只手摸上唐遇的脑瓜胡乱地揉了两下,在唐遇的大叫中笑嘻嘻地溜出了班。 走到楼上,她脸上那笑容才慢慢消失。 楼上已经是空 分卷阅读71 无一人。 整个楼层都空当当当的,她顺着每一个班的门上那玻璃望过去,所有的座位都被归成了原位。 黑板被擦得干干净净,像是崭新的一样。 走廊里原本被他们扔得满地都是的参考书和不要的资料,都已经被学校里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们收拾干净,地板也被拖得锃亮。 就好像那些人,从来都没有来过。 钟意的指尖碰上高三一班的门把手,一阵寒意从指尖席卷全身。 南华是中考的考点,高三每个班的门都没有锁,等着两周后学校的领导们过来检查后封考场。 她轻轻地转动门把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夏天的热风小幅度地吹着深蓝色的窗帘,她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有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会不停地,通过各种渠道去了解那个人。 她从来没进过何渠琛的班级,但每次从高三一班门口经过时,她都会偷偷地从敞开的大门那里向教室里偷瞄一眼。 她几乎知道他每一次换座位都换到了哪里,也知道最后这高考冲刺阶段,已经无暇顾及每两周换一次座的班里让他们自选了一次座位。 而何渠琛,选择了那靠窗的位置,就像是在地理教室里一样。 她走过去,轻轻地拉开那个座位,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 窗外的视野很好,她一眼便能看到正对着的活动楼。 钟意微微眯起眼睛,却惊诧地发现从高三一班的窗子看过去,刚好能看到活动楼里的模联活动室和文学活动室。 两个他经常会出现的地点,在这一刻似乎重叠了起来。 他的桌面上干干净净的,没有那些被刻画的痕迹。 钟意趴在桌上,因为跑上楼而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教室的空调遥控器没有放在讲台上,终究还是抵不过六月中旬的炎热天气,钟意坐了一会儿便站起身,轻手轻脚地把椅子推回原位。 沿着墙,她又鬼使神差地走到地理教室门口。 教室仍旧是开着门的,她轻推了一下,眼睛从他常坐的那个位置扫到自己的位置。 眼神飘到自己的桌上,钟意的身子一顿。 她连忙快步走过去,右腿甚至撞到了几个没有对齐的桌子的边角。 桌上是整整齐齐摆放的两个塑料翻阅式文件夹,钟意伸出手,指尖有些颤抖地透过那透明封皮抚摸着那一个个工整漂亮的字体。 她知道,那是他留给她的。 明明已经到了饭点,她却似乎一下子就没有了饥饿的感觉。 钟意连坐下都顾不得,站在那里就拿起两个夹子疯狂地翻起来。 新打印的纸张还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气,她越翻,眼眶越酸。 直到手上最后一张纸被翻到另一边,她的双手才无力地垂到身体两侧。 他终究还是没有给她留下什么讯息,哪怕只是一句温柔的鼓励。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她又重新从桌上拾起那两份夹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没关系的,他能够给自己复印一份笔记,已经是于她而言莫大的幸福了。 她真的不敢奢求太多。 只要这一份笔记就够了,真的。 真的。 六月的天,果然还是有些难以忍受的炎热。又是站在主席台上被晒了很久,何渠琛到家后就先回自己房间冲了个澡。 何父和何母看着他的样子,最终和姨妈姨夫商量了一下,决定他们亲自下厨在家中吃午饭。 从卫生间里出来,卧室里的冷气总算足了一些。 何渠琛赤着脚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自己的写字台旁边,正要吹头发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便响起。 随意地瞥了一眼,他按下接通的按键:“姐,你终于醒了?” 按照何榆的课表,今天上午她都没有课。但他一上午给她发了不少条消息,那边却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何榆嘴里还含着牙刷,一张脸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她楞了一下,赶紧把嘴里的泡沫吐掉:“我刚刚就随手那么一拨,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接了。” 何渠琛把手机放在桌上的手机支架上,对折了一下毛巾,坐在椅子上继续擦着自己的头发。他看着何榆总算漱完口,才酸溜溜地开口:“你自从在外面有了男人之后,连你弟的毕业典礼都不来参加。我似乎都能看到咱们俩的未来,弟弟一心一意为你付出,却得不到姐姐的半点回应。” “打住打住,”何榆拿起手机出了宿舍的卫生间,开始往脸上涂抹各种护肤品,“我那可不是外面的男人,很快就名正言顺地带回家了。” “呵。”何渠琛冷哼一声,“不同意。” “你小子还不同意上了?也不知道是谁第一面见到的时候直接就喊姐夫了,”何榆翻了个白眼,握起拳头作势朝着摄像头挥了 分卷阅读72 一拳,“别说我了,你跟那小姑娘怎么回事?一大早上给我发了那么多条微信,我看了半天都是有关那小朋友的吧?” 昨天她和几个朋友出去玩,喝得晕晕乎乎的回来一觉就睡到了中午。没想到醒来一看手机,她那高冷闷骚弟弟给自己发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消息—— 姐,醒了么? 收到请回复。 我网有问题? ????? !!!!!!! !!! 。。。。。。 刚开始这一连串的标点符号她还能理解,可后来,何渠琛隔一会儿就给自己发一堆标点符号。 不像是在声讨她不回消息,反而倒像是他那个时候的心情写照。 “我看你十点左右的时候,感叹号挺多的啊,小姑娘跟你告白了?”何榆一边化着妆,一边揶揄道。 何渠琛深吸一口气,声音里满是委屈:“没有,我跟她合了一张影。但是我这里没有照片,只能便宜她了。” 委屈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何榆画着眉毛的手一抖,瞬间变成歪眉蜡笔小新。她冲着镜子僵硬了几秒,才机械地拿过沾着卸妆水的棉棒擦了擦那嚣张的眉毛:“我年龄大了,对于你们这小学生恋爱没有什么兴趣。” 面对何小学生的沉默,他仍存良心的姐姐在处理完眉毛之后,终于大发善心地又看了一眼屏幕。看着他抱着创口贴的食指在镜头前一闪而过,何榆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眉头:“你手指怎么了?” “没什么,”何渠琛把食指上的创口贴撕了下来,随手扔到脚边的垃圾桶里,“昨天给她复印笔记的时候,被A4纸割了一下,还挺深的一个伤口。刚刚去洗澡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用创口贴缠了一下。” “跟你说了多少次用纸的时候要小心一点,”何榆那老妈子的内心又浮了出来,半晌,她突然反应过来,一脸八卦地凑近屏幕,“你刚刚说‘给她复印笔记’,那个‘她’是谁?” 被戳透心思的何渠琛把手中的毛巾放到桌上,好笑地看着屏幕那端突然来了精神的姐姐:“你们女生都这么八卦的吗?” “就是那个小姑娘?”何榆的眼神突然赞赏了起来,“不错不错,我弟终于干了一件像是人做出来的事儿了。” 自从之前见过那小姑娘,虽然何渠琛没有说过,但毕竟也大不了多少,这些事情都经历过。何榆不需要太多信息,也就猜出来了他们两个的关系不一般。 “……”得到自家姐姐这么高度的评价,何渠琛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他沉吟了一下,像是在寻找措辞:“但是,我……没有写我的联系方式,也没有写对她未来的祝福。” 何榆那边没有说话,像是在等着他的下文。 “我觉得……我不太想影响到她,所以打算等她高考之后再去加她的微信。” 说完自己的想法,何渠琛看着屏幕看了很久,才确定自家姐姐的视频图像不动了,像是把手机屏幕切换到了其他的应用。 对于自家姐姐这种敷衍自己的行为,何渠琛表示非常受伤:“姐,你干什么去了?怎么突然不动了。” “我刚刚去网上给你买了个礼物,就当做是你的毕业礼物了。”何榆的图像画面仍旧没有切回来。 没想到何榆还挺有良心,何渠琛挑眉也来了兴致:“什么礼物?” “《百年孤独》。” 何渠琛:“……” 作者有话要说:  钟意:姐姐非常有远见了。 琛哥:??? ☆、三十八根胡萝卜 半年后。 “阿意,手机借我一下。”唐遇在一堆练习卷里悄悄抬眼, 环顾了一周, 才捅了捅身边的钟意,小声道。 下午第二节课之后的大课间,教室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南华对于高三生一向实行睁一眼闭一眼的管理制度, 下午大课间的广播体操可以不下楼活动。 二月底的北方天气, 寒意仍浓。B市这大半个冬天都没有下雪, 新教学楼的暖气烧得很足。在教室里待久了, 像钟意这种非常不喜欢喝水的人也难免时不时地口干舌燥。 “嗯?”钟意放下笔,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温水,斜眼睨着趴在桌上装可怜的唐遇,“又饿了?” “就订个外卖嘛,保证不出任何问题。”唐遇偏过头来,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盯着钟意,“我真的很想吃那家寿司!咱们一晚和二晚之间才能吃晚饭。就我这胃口, 你也知道的……晚自习之前不吃东西我会饿死的……” “要不是还有三个月高考了, 我妈把我手机没收了,我也不会落得这个要麻烦您的下场。我还是个长身体的孩子……”唐遇演技浮夸, 做作地哭唧唧之余瞟见钟意不为所动,立刻放弃了影后路线,挺直腰板,“就一句痛快话的事儿!你说咱俩……” 钟意斜 分卷阅读73 睨不自觉提高声调的唐遇,褐色的眼底加深了几分。 “爹, 行吗?”唐遇秒怂,“爹?借我一下……” 唐遇一直恪守自己的做人准则——士可杀不可辱,但涉及到吃的时候可以辱一辱。 钟意依旧保持刚刚的姿势,用余光淡定地瞟了一眼教室的前门和后门,确认安全之后才从书箱里找到手机塞进自己的校服袖子里递给唐遇:“拿去拿去。” 动静小速度快。 钟意又咽了一口温水,才慢吞吞地把杯盖拧紧,放进书箱。 无事发生。 “谢谢爸爸!”唐遇熟练地从自己的书箱里抽出一本书打开,把冲着教室门的一边立起来,装作自己在看书的样子,另一只手熟练地点开外卖软件。 钟意甩了甩因为长时间拿笔有些酸痛的右手:“给我加一份波士顿卷。” “得嘞,我请您。”唐遇倒是爽快,“一会儿我下去拿。” 钟意无奈地笑笑,正回身子过去的同时,眼神却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不知不觉,她就和他失去了大半年的联络。 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陪在自己的左右。 是不是在新的学校还像当年在南华一样意气风发,有没有变了发型,是不是还喜欢穿那白色的衬衫和身上那一如既往的淡淡的茶香。 说来也是好笑,自从升入高三之后,她再也没有吃过加州卷。 唐遇在这所学校待了快六年,对于顶风作案早已轻车熟路,每一个摄像头的藏身之处都摸得门儿清,成功在上课之前和外卖小哥碰头,并且完好无损地带回了教室。 临近打铃,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趁着人多混乱,唐遇提着塑料袋混进了教室,迅速摸出钟意的那份波士顿卷塞进钟意的抽屉里,又把塑料袋和自己点的吃的一股脑塞进自己的抽屉里,才抛给钟意一个嘚瑟的眼神。 钟意一直觉得自己和唐遇这么多年友情的红旗屹立不倒,主要是因为唐遇在改善伙食这件事情上所做出的突出贡献。 她那一身的膘从不是白眼狼,可不会让自己这张嘴得罪了口粮运输专家。 两个人刚交换了眼神,齐时就一如既往地拿着他的一沓A4纸和一本小说进了教室。 步伐稳健,眼神犀利,完全看不出来已是年近花甲。 他笑眯眯地跟坐在第一排的几个学生打了招呼,慈祥的样子每次都让钟意联想到挂在墙上的年画。可这年画老人温和慈祥的眼神扫到坐在后排的钟意,却立刻换了一副表情丢了一个天大的白眼过去。 钟意:“……” 也不知道是怎么又惹到这老头子了。 “这次月考的语文成绩,大家想必都知道了吧?”齐时背着手站在讲台上,等教室安静下来才用他略显年迈的声音道,“我们班的成绩还不错,除了钟意一如既往地高分,我们这次上130分的有十二个人。钟意是最高分,142,两分扣作文,六分阅读理解。从大家的失分情况上来看,这次卷子的整体难度……” “我可真羡慕你。”唐遇盯着自己一百零几的分数直头痛,而旁边的钟意已经拿出一本《局外人》津津有味地看起来,“语文课赦免权用来看书,良性循环。” 钟意可不吃这套,眼皮子连抬都懒得抬:“怎么?想拿数学卷子出来瞧瞧谁是学婊?” “钟意!安静点!”唐遇刚要回怼,就被齐时一句话噎了回去。 钟意:“……” 我无辜。 高三下学期的课表把课全部并成了一节100分钟的大课,卷子讲到作文时,齐时让每一组的同学互相读对方的文章做简评。教室里讨论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钟意的小说也看了一半。 她很少再去地理教室复习,一个人,总归是有些不习惯。 “钟意,你的作文可以先借我看一下吗?”坐在钟意前面的女生扭过头来,问道。 钟意反应了一下,才缓缓地点头:“嗯。” 她没有低头,只是把手伸进了书箱里找那张刚刚课间被她看了一眼就扔进书箱里的语文卷子。抽出来的瞬间,右手碰到了寿司包装盒的边缘。 ……好想吃。 有的时候想吃东西不是因为饿了,而是因为…… 就是想吃。 钟意艰难地做了五分钟的思想斗争,最后得出“如果现在不吃就会一直想寿司想到下课,严重干扰自己读书”的结论。 再三思索之后,她的两只手又鬼鬼祟祟地伸进了书箱里。 趁着教室里还有一些人在讨论作文的声响,盲开寿司盒,盲挤调味酱油。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钟意刚摸起一块寿司…… “好了,时间的关系我们先讨论到这儿。”钟意的手静止在书箱里,盯着齐时的双眼直喷火,“我们来看一下这次的主题……” 齐时背过身去,用漂亮的楷体把主题写在板书上:“历史的记忆。”b 分卷阅读74 r   钟意掐着齐时写板书的时间,赶忙把寿司从书箱里拿出来一块,腰稍弯,配合着迅速把寿司放进嘴巴里,完全顾不上手背被寿司盒刮出来的一道白痕。 刚塞进嘴里,齐时就转过身来了。他把粉笔扔回粉笔盒里,身子稍稍向左,一手指着黑板:“看到这个题目……” 钟意看着正对着自己的齐时,一脸懵逼,塞满一整个寿司的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怔愣间,齐时的视线正好扫到钟意。 “钟意,别吃了!” 钟意:“……” “这次文言文这么难你一分没扣,阅读理解简单然而扣了六分,”唐遇低着头闷声直笑,就差把头埋进卷子里,“老头子不跟你玩找茬就奇了怪了。” 钟意把好不容易才把寿司咽下去,压低了声音:“滚,好好看你自己写出来的那幼儿园作文。” 下午的课总归是让人有些倦意,班里除了齐时讲课的声音,安静得出奇。 钟意扭过身去瞄了一眼挂在教室后面的钟表,离下课还有十分钟。 她一向习惯留出一些时间写读书笔记。 大概算了一下时间后,钟意在一个节点停止了阅读,从书箱里开始翻找自己的笔记本。墨绿色的本子被压在了靠下的位置,抽出来的瞬间,短信提示音在安静的教室里炸开。 正低头看那一沓总结问题的A4纸的齐时敏感地抬起头来,教室里其他人的视线也齐刷刷地看向了刚把本子抽出来举在空中的钟意。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尤其是讲台上那充满关怀的视线,钟意尴尬地笑着用另一只手从书箱里摸出手机。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唐遇这下真是把头磕在了书桌上,平常钟意为了保险起见都会把铃声关上的同时,再把飞行模式开开,需要网的时候随用随关。 钟意刚给她手机的时候,她还奇怪怎么没关掉铃声,结果打开外卖软件之后就给忘了。 “吃死你得了。”声音虽小,每一个字都是从钟意的牙缝里用力挤出来的。 钟意利索地把静音键拨下,手机因为被拿起而亮了起来,她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提示,却在下一秒瞪大了眼睛。 “还看!”齐时又好气又好笑地把手里的一沓A4纸扔在讲桌上,双手叉腰,吹胡子瞪眼,“钟意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没没没,哪敢哪敢……”钟意讪笑着把手机扔回书箱,端正成小学生坐姿,老老实实地打开笔记本开始做读书笔记。 离下课只有不到几分钟,钟意拿起笔,却没有丝毫心思再写下去。 她只感觉全身的热气都在往自己的脑袋里涌,甚至还带起了些泪水拼命地想往眼眶外跑。 她死死地盯着桌上那米白色的内页纸,保持着书写的姿势,笔尖却迟迟没有落下。 脑子一片空白。 下课铃响起,齐时一向是不喜欢拖堂的人,卷子也已经讲得差不多。他清了清嗓子,低头收拾自己带来的教学材料:“钟意,来我办公室一趟。” “阿意……”唐遇感觉到钟意临近下课这段时间怪怪的,虽然齐时一向不管课堂纪律,对于钟意也是喜欢得紧,很少批评她。但…… “我和你一起去……”唐遇攥紧了拳头,心一横,“大不了我跟老头子承认,是我的问题。” “唐遇。”黑色的签字笔在钟意的手里转起,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声音是极度克制后发出的平静。 “我初试通过了。” 眼前的米白色纸上,像是出现了那个人的背影。 “N大。” 她本来是个随性的人,一直奉行着随遇而安的人生宝典生活。 按部就班地学习,一路考上南华初中和高中部,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地,按照命运的指示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但遇见他后,咸鱼的她终于有了目标。 虽然知道可能性太小太小,但她愿意为了他放手一搏。 只要能再次见到他,无论做什么,她都愿意。 ☆、三十九根胡萝卜 钟意的左手来回摩挲着放在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她站在高三语文办公室的门外有些犹豫, 迟迟不敢进去。 正值晚自习前的课间, 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所有的老师都在办公室里,包括同时身为隔壁班语文老师的年级主任闫觉。 正在迟疑间, 办公室的门被拉开。 “阿意?”程期楠手里拿着一大摞作业本, 被正好堵在门口的钟意吓了一跳, “怎么不进去?” 钟意张了张嘴刚想给他使眼色, 程期楠就率先侧过身子自觉让道。 面对突然之间这么自觉的程期楠,钟意笑也不是埋怨也不是。 透过程期楠让开的那块空地,钟意小心翼翼的眼神正好对上了正往这边看发生什么了的年级主任。 分卷阅读75 钟意楞在原地了半秒,换上尴尬的笑容。 “……闫老师好。” 她尴尬地笑着把门又推开些,弯腰打了个招呼。 只好顺势进去了。 闫觉推了一下眼镜,微微点头,脸上是年级主任一贯的威严表情。 钟意长吁了一口气,看样子今天闫觉心情还不错。她刚想要给程期楠一个大大的白眼, 扭头却发现目标人物早就溜了。 呵, 男人。 “钟意,你在门口磨磨蹭蹭什么呢!”她在门口就磨蹭了那么一小会儿, 就冷不丁地被齐时点了名。 得,老头子今天看来是真的挺暴躁的,跟吃了炮仗一样。 钟意认命地叹了口气,将办公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月考之后的办公室经常人满为患,本就不大的空间挤着全年级的语文老师, 还要算上他们各自班里几个好学来问题的学生。 钟意一边穿过人群,一边在心里“啧啧”了两下。 她是真的打心底里佩服这些人,她除了成绩差或者上课开小差之后来办公室认错,很少会主动来办公室。 齐时火急火燎把她叫来,但钟意好不容易跨越这重重障碍之后,他又坐在那里慢悠悠地看了一页书,把她晾在一边。 见他这样,钟意也不急,侧过身子找了个角度跟着齐时一起看书,看得比他还津津有味。 “你倒好,来这儿看书,把我当书架子呢?”齐时坚持着又看了一眼,终于哭笑不得把手中的书放下,吹胡子瞪眼防止自己笑场,“过初试了?” 作为南华这一届稀有的艺术生物种,钟意又是只报了N大一个专业的勇士,在年级里也算是闻名。 “齐老师,您可真是神算子。”张嘴就是彩虹屁,一脸都不带脸红的。 齐时才不吃她这套,他慢悠悠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带你去找闫老师请假。” 钟意这才恍然大悟。 高三请长假需要年级主任开假条,为了去参加N大的初试,年初的时候钟意就曾经找过闫觉一次。南华从来以成绩为第一位,除了本就以艺术特长生考到南华高中部的学生以外,一整个年级就只有钟意和唐遇执拗地填了艺术类考生。 也正是因为这参加N大初试而请长假的事情,闫觉特意叫来钟意的父母和班主任,在办公室里谈了三个多小时。 当时钟意就在办公室外面站着,绝望地以为他们准备谈到地老天荒。 所幸N大毕竟是名校,她又事先有那么多文学方面的奖项打底。钟父和钟母从小就鼓励孩子全方位发展,这以后万一真当了编剧,对于女孩子来讲也是一个不错的职业。 所以,即便对于闫觉一再强调请长假耽误课业的事情,钟父和钟母最后还是支持她飞去N大考试。 钟意也算争气,过了初试。 “闫老师。”齐时走到离自己不远的办公桌旁,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是慈祥的笑容,身后跟着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钟意。 “齐老。”闫觉从批改的作业中抬起眼,将手上的红笔放下,脸上多了一份尊敬。 齐时是退休后校长亲自去家中拜访后好说歹说才答应返聘回学校的老前辈,学校里有几位老师也曾是他教出来的学生。 学校上下遇见齐时,总要给点面子。 闫觉扫了一眼齐时身后畏畏缩缩的小姑娘,乐了:“怎么,平时跟齐老瞎忽悠的那伶牙俐齿劲儿怎么没了?” “这不是觉得您……威严嘛。”钟意不顾老头子的哼声,扯出个狗腿得不能再狗腿的笑容。 闫觉也猜到了他们为什么事情而来,她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拿出假条:“也不知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回事,非N大不去,拿自己的前途冒险开玩笑。” 听到这话,钟狗腿子的笑容僵在脸上,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齐时一直靠着一旁的暖气片观察钟意,一时间三个人陷入沉默,只有闫觉手下的纸笔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拿去吧,”闫觉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把手中的假条地给她,眼神柔和了很多,“加油。” 钟意接过闫觉签好字的批准假条,双手拇指摩挲了一下纸片。 没有多思考片刻,她向两位老师稍稍鞠躬,声音不卑不亢:“N大是我的梦想,谢谢老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看起来是温和有礼,低眉又有些顺从的样子。 可这话偏偏被钟意拿捏了一下语调,听起来却是火药味儿浓烈的回呛。 语文办公室的门被拉开又合上,闫觉笑着把视线收回,冲齐时耸了耸肩膀:“这孩子,倒是有些小何的影子。” 齐时依旧靠在那暖气片旁双手环臂,眉眼间染上淡淡的笑意:“谁说不是呢。” 从办公室出来,钟意刚揣着假条溜达到班级门口,就被站在门口的唐遇一把拉到了楼梯间:“我说您怎么一直磨磨 分卷阅读76 蹭蹭的,一会儿学校小卖部的点心就卖完了。” 今年开始,学校的小卖部里总算开始卖除了矿泉水以外的东西——学校食堂自己制作的小点心。虽然比起外面卖的盒装零食而言一言难尽,但对于南华的学生来书总算是个可以稍稍填补一下肚子的新鲜玩意。 每天下午下课,小卖部总会排满了长队。 “我说你不都已经吃了寿司了么,怎么还吃点心?”钟意被她拉着,无奈地出口。 “你懂什么,人的胃有无限的潜力。每天学习都已经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我需要吃更多的东西来填补回来。”唐遇冲她挑挑眉。 “呵,”钟意冷笑了一声,在被拉出教学楼的同时被冷风那么一吹,也瑟缩了一下身子,“小心到时候把你招进去的老师,一开学看见你胖成猪头之后给你劝退了。” 唐遇今年的考生类别也选的艺术生,只不过她是趁着南华上六天休一天的周末去考的表演和播音。考的学校也是B市有名的大学,她也只是随便去碰碰运气,不用请长假也不用培训。 已经是三月,虽然还没有下发合格证结果,但是唐遇每一场考试都一路过关斩将进了最后一轮面试,希望还是很大的。 唐遇抿着嘴看着钟意欲言又止,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嘚瑟和暗示,“小朋友,姐姐我吃不胖。” 自从上了高三之后已经胖了五斤的钟意微笑着打量了一下自己仍旧瘦溜的朋友,微唇轻启,发出爱的回应:“滚。” 小卖部门前的队伍实在是太长,钟意不愿意去人群里挤着,没良心地把唐遇仍在队伍里,一个人插着口袋在不远处溜达。 虽然刚进入三月不久,这两天天气却莫名的好,带着丝丝的暖意。 风没有之前那么喧嚣,她眯着眼睛一脚踏上马路牙子,不安分地在上面走着独木桥,百无聊赖地等唐遇买完吃的。 草丛里靠路边有一排公告栏,钟意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也就不由自主地走到那公告栏前。 她的视线在那公告栏前顿住,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失了神。 钟意站在两个公告栏中间,左边贴满了上一届毕业照片,右边则是上一届的毕业生去向表。 她不用再去找他的脸,自从那照片在上个学期刚刚贴出以后,他站在哪张照片的哪个位置,早已深深地烙进了她的心里。 毕业生去向表是按照每个人的高考成绩,从高到低排列的。 何渠琛是上一届南华的最高分,拿着可以考B市最好的两所大学的分数,却是第一列里面唯一一个没有去这两所大学的人。录取学校那一栏里面的N大这几个字,看上去是那么的显眼。 N大。 钟意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 上次初试的时候她就有去过那所古老的大学,偌大的学校又正值大学生的寒假,她没有遇见他也是情理之中。 这次,她真的好想在那古色古香的教学楼前,遇见手里拿着课本,骑着车意气风发的他。 一直放在校服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了几下,钟意找了个没有摄像头覆盖的死角偷偷看了一眼。 给她发消息的是她在网络上认识的一起写小说的朋友。 【南格:宝贝,你之前让我写的那个故事被一个网剧剧组看上了,我过两天就要去签合同了!但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卖版权这个事情,你的那些同学有可能都会看到这个剧。】 【南格:P.S:按照之前咱们约定的,这本书卖版权之后的钱两个人一人一半。】 钟意的作文经常性地被拿去在各个班点评,她那写故事的叙事风格和惯用的语句结构,早就已经被各班语文老师分析得透彻。 在网络上写小说这一年多,她也已经写了几本,成绩不错。但总归是一直都在写别人的故事,她也很想写一写自己的故事。 刚巧碰上南格灵感枯竭,钟意就把自己的故事写成大纲给了南格,让她用自己的叙事风格来讲这个真实存在的故事。 本来只是随便想把这个故事记录下来,但令钟意没想到的是,这故事居然在连载期就火了。 南格也从不是小气的人,稿费对半分也一直都言而有信。 这次居然卖版权了…… 等播出的时候,她也应该高中毕业了。即便是认识她的同学看到,不过也只会以为是在追忆青春吧。 至于何渠琛,他才不会看这么无聊的网剧吧。 钟意舔了舔嘴唇,一双手在屏幕上慢慢地打了一个字—— 【我:好。】 ☆、四十根胡萝卜 飞机抵达的时候已经是N市的深夜,南方的城市没有暖气, 刚刚下过薄雪的城市湿漉漉的。 为了少影响些课业, 钟意是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只翘了晚自习飞来N市。 在飞机上稍稍睡了一会儿,她的精神倒还算充沛。 钟意推着行李车乖巧地跟着钟母去机场的租车点 分卷阅读77 , 刚一踏出航站楼, 刺骨的寒风就让她伸出去的那半条腿又默默缩了回来。 比起干冷的B市, 南方的N市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毕竟只是住两个晚上, 又只是两个人,她们带的行李也不多。 钟母这人一向干净利索,没有必要的东西就尽量不带。两人只拿了一个行李箱,各自又背了一个包。 好在起飞前和租车点再次确认过,即便夜色已经有些晚了,但她们还是顺利快速地办理了租车手续。 因为N大的复试是明天一天,钟母和钟父商量了一下,不想明天当天晚上考完试就立即飞回B市, 怕累坏了钟意。所以打算后天带着钟意在N市开车转一圈, 让她体验了N市的生活后再决定是否要报考这里的大学。 正好也算是让钟意能在备考期间稍微透透气,转换一下心情。 其实说白了, 就是没抢到当天回B市的机票。 他们当然没告诉一心备考的钟意实情,而是用刚刚说的那一套说辞把可怜孩子骗的团团转,就差空中来个720度转体一把抱住他俩的大腿哭得十几层楼都能听得见。 因为下手下得太晚了,钟家父母不仅没有订到当晚回B市的机票,离N大比较近的几个宾馆也都已经满员。 好在最近的宾馆离N大只有三公里多一点, 开车也不算远。省去了等计程车的时间,还能让她们两个早上去考试的时候不用太着急。 初试已经来过一次N大,她们对N大已经有些熟悉了,这次也就没有事先去学校踩点。 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意草草地洗了个澡就乖乖地爬到床上好好睡觉。 那晚是她进入高考一百天以来,睡得最香甜的一次。 因为梦里有他。 她梦见他站在N大校内的名人雕塑前扣上自行车的车锁,调整了一下自己后背上的书包,抬眼间就和她的眼神撞了个彻底。 不过是梦中虚拟的那么一眼,她的心却荡漾了一晚。 醒来时,白色的枕套上还有些湿乎乎的印记。 她真的很想他,很想很想。 刚下过雪的N市空气比B市清新得很,蓝天白云的,是钟意记忆中早已模糊的天应该有的样子。 她背上带着自己资料和笔盒的书包,站在宾馆门口眯起眼睛看着天,深吸了一口气。 “你别太紧张,也别太有压力,”钟母将从宾馆楼下买好的早餐递给坐上后座的钟意,看到她那拼命做着深呼吸的样子,柔声安慰道,“前两天你们班主任刚给我打过电话,说你最近数学成绩有还挺大的提高,到时候裸分冲一冲市内的好大学也不是不可能。” 钟意打开塑料袋,一股蛋香便弥散在整个车里。 “你除了数学和地理以外的那几科都还挺稳定,语文又是你的优势,趁着这最后几十天说不定真的能有个飞跃,”钟母依旧说着,眼睛却认真地看着前方的路段,“所以啊,你不用为这事情紧张。咱们只是来试一试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咱们也不指着这一个大学上。” 钟意咬着早餐看向窗外倒退的银白景色,大口地嚼着。 她不是紧张这考试,文学基础和文学创作这两科对于她来说从不构成威胁。 她紧张的是…… 也许今天就能见到他了。 活的。 不是梦里的他。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钟意还是嚼着那一大口蛋饼,含糊地应着钟母:“知道了,我一定不紧张。” 但她还真是只指望着这一个大学上。 钟意虽然已经提前了三十分钟到考场的教学楼前,却没想到有不少的人比她来得还早。 还没有打进考场的入场铃,教学楼还是封闭的状态。几个挂着“志愿者”牌子的学长学姐正在那里维持秩序,见到一脸懵逼的钟意,一个长相可爱的学姐招了招手让她过去排队。 队伍是一列排满之后新排一列,钟意到的时候,刚好就成为了新一列的排头。 她乖巧地站在那里,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文学常识参考书做着最后一次的复习。 “你听说了么,前段时间咱们校园论坛上火遍全校的那个校草排行榜里,有个男生去拍电视剧了。”都是高三的学生,也已经不小了,没有什么好维持秩序的。站在台阶上的那几个学长学姐便聊了起来,等着这些考生们入场之后就收工回宿舍睡觉。 “咱们学校的人去拍电视剧?”旁边的男生吃惊地张大嘴巴,“难不成是咱们专业的人写的本子,他过去友情出演?” “好像还真不是咱们学校的人写的本子。”刚刚挑起这个话题的学姐撅起嘴,思考了一下,“听说本来剧组的人是过来采风取景的,逛到教室的时候,没想到就正好碰上他们下课。据说当时那个男导演一瞬间就被他迷住了,软磨硬泡又是强塞给他剧本,这才磨了下来。” “而且还选择暑假的时候拍,为了能跟他的时间错开。”学 分卷阅读78 姐又“啧啧”了两声,“这导演怕不是遇见了真爱。” “你说这导演图什么呢,又不是科班出身的,还是有风险的。”另一个学姐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来,“而且还要配合他的拍摄时间,估计给的钱也不少吧?难不成这导演是真的有什么癖好,看上了那校草了吧?” “我觉得倒不是,那个帖子我也看了,那男的长得是真的不错,身段也好。要是真去了荧幕上,估计你们全军覆没大喊真香。”另一个男生也插入了话题,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信的话我给你们找那个帖子,第一眼你们就会爱上他。”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说着,钟意虽然正忙着背文常,但却竖起了耳朵。 可能女人天生就有一种八卦心理,尤其是这八卦与帅哥有关。 和天生以为自己是个仙女的唐遇不一样,钟意从小就认为自己是个俗人。 大俗即大雅。 她悄悄的从参考书前探出两只眼睛,正想借着他们转换手机的角度也偷瞄一眼,进考场的铃声便打响。 刚刚还正在手机上点着的学长立刻把屏幕按灭,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在钟意失望的眼神中,他冲着台阶下整整齐齐站着的队伍喊了一嗓子:“大家按顺序来,从我右手这一列有序进入。还有,把你们的准考证和身份证都拿在手上,如果忘记打印准考证在对面的超市可以去打印。” 钟意的嘴角弯起一个自嘲的弧度,把参考书收进包里。 再拉上书包链时,她的手上已经拿好了自己专门用来考试的透明文件袋。 何渠琛那性格要是去拍电视剧,她就吃一辈子的胡萝卜,一周至少吃三顿。 上午和下午两场考试考下来,题目不难,都在钟意的可控范围之内。 她提早交了卷,一瘸一拐地出了考场楼。 和上午的考试结束时一样,门口已经有一大批的家长聚在警戒线以外候着。 钟母猜到了她会提早交卷,特意挑了个离警戒线出口很近的地方站着。 她家这姑娘平日里干个什么事都慢慢吞吞的,也就唯独在写作上手快得很。平日里语文考试,别人才刚写作文不到一半,她就已经把整个卷子检查了一遍了,然后就趴在桌上睡快一个小时。 如果前一天复习数学复习得晚了,她就会提跟后座的同学打好招呼,先睡四十分钟,到点儿了把她叫起来,她再继续写。 装逼于无形。 “走吧,你爸实现给你在N市市中心订了大餐,为了犒劳你一下。”在其他父母艳羡的目光中,钟母一把揽过钟意,将钟意随意围着的围巾整理了一下。 钟意仍旧一瘸一拐地走着,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怎么考个试还把腿给弄坏了?你难不成是用脚丫子写的卷子?”钟母见她这走路的姿势很神奇,拉着她站定还专门按了几个地方为她检查了一下,“这里痛吗?这里?” 钟意任由自家那职业病妈捏着自己的腿,一脸生无可恋:“妈,教室里没暖气。我只是脚冻僵了,还没缓过来。” 钟母:“……” 一直上了车,钟意趴在车窗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的校园。 正在倒车的钟母瞥到她这样子,轻笑了一声:“看来你是挺喜欢这个学校的,是因为之前在网上看了N大的照片?” 钟意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N大一共有三个校区,这个校区占地四千多亩。 四千多亩,相当于二十多个南华中学。 一天的时间内在这偌大的校园里遇见他,是一件概率多么小的事情。 “这楼还挺漂亮的。”车子开过,钟母瞥了一眼不远处经过的那红色与青灰色交织的教学楼,随口说了句。 大楼背冲着她们,分不清院系。 钟意无趣地把头扭回来,低头刷着微博,没有说话。 遇不到的你。——意和的微博。 “老何啊老何,杨教授的那个项目组可是说了破格要你,你真的不去啊?”男生从自行车上下来,拎起放在车筐里的书包,随口问着随后骑车到达的更加高大的男生。 “先不去了。”何渠琛将书包随意地挂在肩上,睨了一眼正在锁车的男生,身后是那红色与青灰色相间的教学楼。 楼上是几个金色的大字——天文与空间科学楼。 “啊?为什么啊,这么好的机会。”男生追上他的步子,将包挎好。 “我暑假已经有安排了,”何渠琛耸耸肩,“我跟教授说等多学了些知识之后,大二再过去。” “你暑假干什么去啊?” 高大的男生站在楼前的台阶上,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的男生,扯了扯嘴角:“赚钱以后养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号小剧场: 钟母:这楼还挺漂亮的。 分卷阅读79 钟意:? 唐遇:阿姨,您抢了我的台词。您看这幢楼,多亮。 钟意:我的故事还没讲完,你打个鬼的广告,滚一边儿去。 二号小剧场: 钟意:(勒住饼子的脖子)你说吧,是炸楼,还是揍你? 饼子:炸楼,炸楼。别生气,气坏了伤身体,不好看了琛哥就不要你了。 何渠琛:不要她要谁?难道要你吗? 饼子:没大没小的,我是钟意亲妈,给她换个男朋友就打个字的事儿。 何渠琛:(乖巧)妈,我错了。 ☆、第二卷·引言 后来当我以学生的身份站在N大的新生典礼上,是不能描述的心情, 不知道你会不会懂。 我坐在那偌大的体育馆看台上, 黑压压的,周围全都是人。 讲话的是一个大四的学长,他站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 离我很远, 我看不清他的脸。 他的声音很好听, 如果不是你的声音早已经烙在我的心里再也不抹去。 也许我会认为那就是你。 我着了魔一样背井离乡不听劝, 只为了在一个新的城市里,遇见新的你。 做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和你开始一段新的故事。 唉,我又在做白日梦了。 只有上帝知道,我有多爱你。 ——意和的微博 ☆、一颗花菜 钟意打了个哈欠,把圆木桌上散落着的自己的东西认真地放进包里收好。 她把书包的拉链仔细地拉好, 剥开淡蓝色衬衫的袖口, 看了一眼那块表面已经有不少划痕的深蓝色手表。 时针稳稳地指向七点,刚刚做着读书笔记,现在都过了她往常吃饭的时间。 将那本红色带着暗金花纹封皮的书放回书架前的回收柜中, 钟意一边扣着外套的扣子, 一边走到楼梯间里一圈一圈地下楼。 每到半层, 她都伸一下那纤细的胳膊, 左手食指俏皮地点上触摸灯光按钮。 清闲中,带着自己那一点小小的乐趣。 临近结课,她也开始动工那个将经典文学作品改变成剧本的作业。学期初公布这门课结课作业的时候,她备选的经典文学作品有很多。 但昨天她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翻看自己的微博时,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那本丢失在文学社里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趁着热情高涨,她今天下了课就直奔图书馆,先通读了整本书做了一个读书笔记。 毕竟很久没有看这本书了, 有些细小的剧情还是有些记不清。 这样先通读一遍, 画一个剧情的思维导图,她晚上回宿舍可以思考一下剧本的整体设计。 总归是想做出一些新颖的东西来。 ——昨晚, 他写信时突然停下笔,最后看了她一眼。他说:“请用一支玫瑰纪念我。” 也不知怎的,今天她的脑海里不断盘旋着文中这句话,久久不能散去。 那就一会儿去吃饭的时候,在一楼花店带一枝玫瑰回宿舍吧。 正好前两天去宜家的时候, 新买了一个好看的玻璃花瓶,正愁不知道该放些什么好。 刚一踏出图书馆的门口,她的脚步便顿了下来。 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钟意的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来到N市就读已经大半年,度过了这个陌生城市的秋天与冬天,她还是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即便已经入春,但这大雨还是带着丝丝入骨的寒意。 宿舍里的四人早已经熟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也很少捆绑着出来活动。 她今天又没有带伞,估计是要淋透了回去。 不抱希望地在宿舍群里发了一条微信,她站在屋檐下想等着雨稍稍小一些时如果还是没有回复,再考虑要不要跑回宿舍。 女生宿舍离这里大概有一公里多远,跑回去只能是最坏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握紧了手机却没有感受到手心的震动。估计那几个人正在忙着,没有看手机。 钟意叹了口气,把肩上的书包放下来,正准备抬到脑顶。 “同学,你要伞吗?”好听的带着些戏谑的声音响起,让钟意下意识地循着声音看过去。 是她没见过的一个男生,个子高高的,留着清爽的板寸。 见钟意没有说话只顾着打量自己,江励把手中的一把黑色折叠伞往女生的方向又伸了伸:“我可不是卖伞的。今天多了把伞,就先借给你一把。” 钟意正犹豫间,男生就直接把伞往她正捧着准备放在脑顶避雨的书包上一放,干净利落地从自己的包里又掏出个深蓝色的折叠伞:“我明天和后天一整个下午都在逸夫楼上基础课,明天是三楼A308,后天是四楼B405。” 他冲她笑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下这么大雨, 分卷阅读80 别淋湿感冒了。” “谢谢。”钟意看着手里的伞,手指收紧,微微失了神。 刚想起来要问他的名字,男生就撑着伞跑进了雨中。 瓢泼大雨,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钟意的耳畔只有那豆大的雨点打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湿漉漉的泥土味让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没有送出去的伞,还有那颗悸动不安的少女心。 猛吸了一下鼻子,钟意小碎步跺了两脚缓了缓被冻得冰凉的身子,纤细的胳膊使了些力气撑开伞,也迈开腿进了雨中。 钟意星期四正好在逸夫楼上《大学英语》这门基础课,她今年的运气好,抢到了那个最宽松的老师的课。 通常这个老师讲课比较快,能早下课五到十分钟。 英语课在六楼,她下到四楼之后,昨天那个男生的班级还没有下课。 她背着书包靠在墙边,低头看着手机静静地等着男生下课,手里还依旧拿着中午吃完饭从食堂一楼带的那支玫瑰。 晚上她打算回宿舍订外卖吃,就中午顺道先买了。 学院里正在发“互联网+”竞赛的通知,她作为班长把这消息转到了班里,并要求每一个人收到回复。 正忙乎着,有些刺耳的铃声便响起。 钟意换了条支撑腿靠着墙站着,双眼离开屏幕看向这教室的门口。 “我说一会儿要不然去二食吃吧?有点想念那家的牛肉盖饭,牛肉香软入口即化,而且每次阿姨给淋的汁都丝毫不吝啬。饱满的米粒颗颗入味,美好得有些不真实。”江励随意单肩挎着书包正和一帮朋友们戏精般地说笑,倒着从教室走出来,“每次上完《电路分析》这节课,我都想用这盖饭来弥补一下我空虚的内心。别的,什么都不能填补我脆弱易碎的心灵。” 倒着走到门口,江励右手拉上自己的书包带,刚要转身正常走路,视线便扫到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的钟意。 “嗨。”他立刻抛下了还在教室里没出来的同班,快走了两步阳光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你好。”上大学后怎么说也在学生组织里历练了快一年,钟意已经习惯了与陌生人打交道。当年的那些羞涩和紧张已经剩得很少,几乎看不出来。 钟意把手中折得工工整整的雨伞递给江励:“谢谢你昨天的伞。” “没事儿,昨天正好我室友回寝室的时候还没下雨,我以为我没带伞就让他给我把伞留下来了。”江励拿过伞在手中掂了两下,倏地笑了,“你怎么也有强迫症,这伞折得那么整齐,可怕。”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钟意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有些不自在地搅上衬衣衣角,“要不然我请你吃饭吧?” “没事儿,不用,举手之劳。都是N大的学生,别那么客气。”江励眯了眯眼睛,大大咧咧地笑了笑。 话音刚落,他就扭过头去冲身后的教室门口喊了一嗓子,扬扬手中刚拿到的黑伞:“哎,老何,你的伞。不是我弄丢了,是真的借给图书馆的小姑娘了。你要是不信,你来看。” 江励的身子侧了过去,原本被他身子挡住的教室门口方向的景象又重新出现在钟意的眼前。 高大的男生正穿着黑色的长款薄风衣,手上夹着两本书迈出教室的门。听到江励的声音,他抬眼望过去。 只是一眼,却像是隔了千万年。 “你要是真要谢谢的话,还是跟他说谢谢吧。”江励冲愣住的钟意挤了挤眼睛,移开身子一把把何渠琛也扯了过来。 他比以前更瘦了些,身子却更挺拔了,像是健身之后肌肉紧实了很多似的。已经二十的男生比当初褪去了一份青涩,棱角分明的脸上更多了些成熟的魅力。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江励手里拿过那把折好的伞,那伞在他手里显得是那样的小巧。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江励,是天文学空间科学和技术大二的学生。”江励拍了拍比自己稍微高一些的男生的肩膀,“这个是何渠琛,我室友。” 钟意动了动嘴唇,半晌才从嘴巴里揉出几个字:“学长好,我是戏剧影视文学专业的钟意,大一。” 一句“学长好”,他等了快两年。 何渠琛敛在眼皮下的眼神动了动,再抬眼时看了一眼江励,又看了一眼钟意。 小姑娘瘦瘦高高的,原先的马尾已经变成披散着的长发,还染成了柔软的浅栗色,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 她穿着浅蓝色的衬衫裙,外面套了一件针织衫,背着和高中时差不多的书包。 干干净净的,整个人很是清爽。 只是…… 他的视线扫到她手上那只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眼神暗了暗。 “好久不见。”他一只手夹着书和刚刚那黑色的雨伞,另一只手插进风衣口袋,声音有些冷冷的,“钟意。” 钟意微垂着眼,听到他这样的语气,一时间有些错愕。 搅着衣角的手 分卷阅读81 不自觉地把衣角弄皱,她的手心里已经满是紧张的汗水。 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就像和以前变了一个人。 “啊?啊?啊?什么好久不见?你们俩之前认识?”江励眨巴了两下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何渠琛迈开步子向楼梯间的方向走了两步,横着快速地向他的位置移动了几步。 他看了看何渠琛迈开步子离开的背影,又猛地扭头看了看愣在原地咬着嘴唇的钟意,只能抱歉地冲钟意笑笑:“他这人就这个脾气,你别见怪啊!” “学长,”钟意鼓起了勇气,深吸一口气,“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有时间请你们吃饭。” 江励呆了两秒才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二维码界面:“好。” “我先走了哈,改天约饭,”等钟意扫完,他才又拽了一下自己的书包带,扭头追上何渠琛离开的方向,“老何你又闹什么别扭呢??!!琛琛???小琛琛???” 听着江励带着玩世不恭的语气渐渐走远,钟意咬着唇的样子才有所放松。 她深吸了一口气,四肢才慢慢恢复了知觉。 隐去眼底的失落,钟意背着包跌跌撞撞地下了楼。 时隔一年遇见已经在记忆里住了太久的人,你会怎么样? 反正,我除了问好,什么都不会说,也说不出。 我真是个蠢蛋。 ——意和的微博 ☆、两颗花菜 “我们看了你最近几次模考的成绩,是非常不错的分数, 相对弱势的科目都有稳步提升。照这样下去, 以B市的报考政策,你很有希望考一个和N大不相上下的大学,”面试官手里拿着那本被装订成册的个人简历和作品集, 声音停顿了一下, “还是普通类的专业, 说出去要比艺术类专业好听得多。” “所以, 你为什么想要来报考我们专业?”他又翻了两下手中的简历,镜片后的一双小眼睛紧紧地盯着坐在面前有些紧张的女生,问道。 钟意虽然在熟人面前古灵精怪,平日里也有功夫和齐时侃大山侃得他血压飙升。但她就是个只对付熟人,在陌生人面前就泄了气的怂包。 平常与人寒暄都成问题,更不要提这种一对三的面试场合。 都怪她头脑一热,当时唐遇叫她一起去蹭艺考补习班的放飞自我面试训练,而她被懒惰冲昏了头脑, 硬是没有答应, 准备自力更生。 要多想不开就有多想不开。 钟意的腿上还放着一个塑料翻页文件夹,她一双手死死地卡着那文件夹的边缘。过于紧张的嗓音听起来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 发着干涩沙哑的声音:“因为……” 因为他。 她最后还是答了官方得不能再官方的话,无非是“我觉得N大的学术氛围非常浓厚”“之前有听学长学姐的介绍,所以对N大很有兴趣”…… 只是因为说谎而有些紧张的手,要依靠那文件夹在指尖的勒痕才能恢复些知觉。 “你这夹子是什么?”另一位考官扫到她紧握着的那份夹子,看上去和每个考官手里的薄厚不太一样, 突然有些好奇,“多准备了一份?” 钟意的手抚摸上那夹子的封皮,垂下眼睑扫了一遍那第一页上的数学公式。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这是我的护身符。” 不管大大小小的考试,不管是哪一科的考试,她都会带着它。 手机的闹铃声响起,钟意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被贴满了星星贴纸的宿舍天花板。 她呆滞了两秒,才在室友不耐烦的声音中关掉闹铃。 已经接近期末,好几门课都已经结课。钟意今天上午没有课,就打算带着东西去图书馆写结课作业。 从床上爬下来,她轻手轻脚地拿着自己的东西去洗漱。 她最近总是会梦见过去的很多事情,不管是以前何渠琛在学校时发生的种种,还是何渠琛毕业的那一年里她所经历的的所有事。 钟意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偏爱于吊死的人,就抱着那么一棵树不撒手。 毕竟都打算吊死了,为什么不找一棵优质的树呢?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她一进学校就知道天文学院也在这个校区,但两个学院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 钟意实在是没有那个胆儿专程跑去天文学院“参观”,而且大一大二大多又都是只在各个教学楼里学习基础课,在这么大个学校里想要靠缘分找一个人实在是难为她了。 只不过…… 没想到这次月老开了眼,还真让她无意中给遇到了。 钟意含着牙刷,低头看了一眼江励通过好友申请的微信界面,弯了弯嘴角。 怎么说也算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开始。 “昨天那小姑娘找我要微信了,该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吧?”课间,江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屁 分卷阅读82 股坐在何渠琛身边。他双臂放在桌上,右胳膊肘怼了怼正在看书的何渠琛。 何渠琛的睫毛颤了两下,他缓缓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是冷淡:“在咱们学院待久了,好久没有被要微信了吧?” 一句话正好戳到江励的心痛之处,他叹了口气趴在桌上,就差在桌上打滚:“早说当初就报个什么文学院法学院之类的了,实在不行学医也挺好的啊,都比咱们这个和尚庙好。” “尤其是自从和你成为朋友兼室友,我的光芒全都被你遮盖住了,”江励趴在桌上,眼神里充满了怨念和怒火,提到这儿他就气儿不打一处来,“每次咱俩走在路上,为什么只有你被要微信?她们就不知道雨露均沾么?嗯?” “现在终于来了个开眼的了,不找你要微信,找我要。”江励美滋滋地一只胳膊托起自己的脑袋,胳膊肘杵在桌上冲何渠琛挑挑眉,还欠揍地弹了个舌,“气死你。” 何渠琛的眼神总算动了动,他把桌上的书向后翻了一页,依旧是刚刚那没有波动的声线:“江励,她是我学妹。” “什么意思?”江励摸了一下自己的板寸,没有反应过来。 “她可能是怕联系不上我,才要的你的微信。”何渠琛拿着自己的杯子站起身,一只大手怜爱地也跟着摸了摸江励的板寸,嘴里吐出残忍的事实。 “快滚。”江励佯装怒气冲他丢了块橡皮过去,“祝你今天按热水出凉水,按凉水出热水,喝凉水冰死你,喝热水烫死你。你就是嫉妒,你不说,我也知道。” 江励才不信那小姑娘是喜欢何渠琛呢,现在的女孩子啊都太容易被外表所欺骗。 何渠琛这种性格恶劣的人,她们只要深入了解之后就绝对不会喜欢。毕竟这种天天冷冷的,偶尔憋出一两句话能噎死人,对陌生美女打招呼视而不见的男人,天底下就没人能降服得了。 可他江励就不一样了,阳光大气小太阳,带回家天天温暖你的心房。 多好。 丝毫没有被何渠琛打击到的江励依旧趴在那位置上,一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昨天加了钟意的微信之后两个人只是简单地问了好,他昨天晚上有个实验需要检测,忙完已经很晚了,就没有再跟她聊两句。 江励舔舔嘴唇,怀揣着激动的小心灵,一双手颤颤巍巍地发了一条消息。 【我:嗨,你今天去图书馆吗?】 上大学之前,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高中的级草,这点撩人的小手段还是熟悉的。 第一印象一定要把自己塑造得尽可能地完美,比如介绍自己是研究浪漫的天文而不是说自己每天头发掉一大把只会算数。再比如,在这种时候塑造一个自己特别喜欢去图书馆的好学形象。 钟意正在图书馆用电脑写着剧本,突然屏幕下方的微信标识闪烁了两下。她以为是学校下达的需要班长转到群里的通知,立刻便点开来。 视线从对话框上扫过,她有些紧张地扣了两下自己的手指,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回道。 【我:我现在就在图书馆,学长有什么事吗】 【江励:我一会儿十点下课之后想去图书馆自习,但那个时候就没有位置了,想问一下你能不能帮我们占个位置。如果太麻烦的话就不用了,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钟意的眼神被“我们”这两个字狠狠地擒住,她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心突然狂跳了起来。 他们…… 是指他们两个吗? 【我:是几个人的位置?】 【江励:两个就行了,我还有老何,你应该认识吧,就是昨天那个臭脾气幼稚鬼。】 被江励这个描述逗笑,钟意捂着嘴巴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强忍着笑声。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围,N大的图书馆很大,这一层目前还没有完全坐满。她找的是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这里总共就只有两张大圆桌,被层层书架挡着,还有四五个空位。 【我:图书馆七楼,我在F区的小角落,这边有好几个空位。】 怕江励找不到,她还专门翻出了之前保存的图书馆每一层的平面图,圈出自己的位置发给了他。 【江励:谢谢,我们下课就过去。】 钟意回了一个表情包,看着没有动静了的微信界面又愣了两秒,突然想起什么似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一声有些大的声响,猛地将她拉回现实。 小心翼翼地观察一圈周围的人是否有反感,看到他们都在埋头学习没有对着声音有什么不满,她才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从自己的包里翻出口红和餐巾纸,钟意一路小跑地去了卫生间。 只是这一次,她的动作轻多了。 把手心打湿,用潮湿的双手捋了一下头发,让发型尽可能地整齐。 钟意站在卫生间的巨大镜子前,挺直背冲镜子里的自己眨了两下眼。 底妆没有问题,眉毛也还在,腮红今天运气好没有搞成 分卷阅读83 猴屁股,睫毛也没有苍蝇腿,就是口红因为早餐吃掉了一些。 她拔开口红盖子,细致地涂抹了嘴唇一圈,又伸出纤细的食指抹匀了些。 美丽,美丽,十分美丽。 要是她也是个男人,她一定会爱上这镜子里的姑娘。 钟意欣赏着镜子里自己的美貌,冲着镜子拍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发给远在B市的唐遇。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真是越长大越美丽。每一天都是自己颜值的最高峰,从来都没有上限。】 正当她自我陶醉间,唐遇的消息就来了。 【唐遇:蝶形布光法显脸小,你这是去商场在梦幻般的灯光下被导购忽悠得把脑子扔在宿舍里了吗?】 【唐遇:你这是在哪个商场啊?怎么这大理石装潢看起来那么像厕所。】 【唐遇:难不成你们是在拍作业?拍作业为啥要布厕所的景啊,在厕所里架灯真是难为你们了。】 【我:滚。】 【我:我就是拉完屎之后觉得身轻如燕气色好,特地发一张照片让你嫉妒嫉妒。】 【唐遇:这你就不懂了,仙女都是不拉屎的。】 【我: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请发送好友验证后再继续聊天,谢谢。】 ☆、三颗花菜 等待自己喜欢的人是一种什么滋味? ——意和的微博。 虽然回到了座位上,但她的心早已经不在那书本上了。她时不时地看一眼放在旁边的手机, 因为手心微微湿润, 在手机屏幕上按出了几个带着指纹的汗渍。 他们再不来,她就要脱妆了。 “好像是说在这边,这犄角旮旯的都能找到, 你的小学妹还真是厉害。”不远处的那排书架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尽管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 江励吐槽的声音还是一个字不差地都落进了钟意那正竖起来的耳朵里。 小姑娘一惊, 手机像是个烫手的山芋立刻便从手上弹开,又乖乖地躺回了桌上。 钟意双手迅速地攀上键盘,十根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不停地敲击着。 她挺直了后背,那架势好像是写论文写得顺畅无比,时速六千,但实际上word文档上出现的字句连自己都读不懂。 “嗨,钟意。”江励路过钟意的位置,稍稍弯腰压低声音跟她打了个招呼。 钟意这才把手从电脑键盘上拿开, 脸上的表情像是刚刚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 有些惊慌失措:“你们来了。” “给你们在旁边占了两个位置。”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江励身后不远处,正在书架上选书的男生, 微微失了神。 江励的视线扫过钟意整整齐齐按照个人习惯码在桌上的文具,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 “没事。”钟意含着笑摇了摇脑袋,在江励离开自己身边的同时,眼神又不受控制地望向那个人。 虽然刚下过雨的那一两天很冷, 但毕竟也是春雨,今天气温就已经回升了。 何渠琛终究还是个火力旺的小伙子,他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长裤,斜挎着一个帆布包,正捧着那本刚刚从书架上拿下来的书,微微低着头翻看前面几页的介绍。 他的前额有些细碎的黑色头发,眼神里满是专注。 漂亮的手指轻轻抚过纸张,看得钟意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满脸通红。 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钟意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越升越高,等到烫得有些熏眼睛时,才回过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回电脑屏幕。 看着屏幕上的一堆乱码,她抿了抿嘴唇,默默地把那一大段话删掉。 正给自己做好好写剧本不要分神的意念催眠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起。 她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又竖了起来,凭着那声音的大小判断他的路线,判断他和她之间的距离。 这种久违的,数学差生只有暗恋一个人时才会在心里做的计算题。 何渠琛手里拿着刚刚选好的一本书,没有在钟意身边停留,也没有和她打招呼。径自走到江励身边的位置上,他将手里和包里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 见他坐到了自己对面,钟意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藏在电脑屏幕后面,紧张得头皮发麻。 “刚刚江励随手给你带的。”何渠琛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掏出一盒柠檬茶,线条漂亮的小臂向她的方向伸了伸,脸上却没有其他的表情。 钟意这才唯唯诺诺地从屏幕后面探出头来,她的视线从他青筋明显的小臂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他手腕上带着的蓝色手表上。 她舔了舔嘴唇,站起身向前倾了倾身子拿过,坐回自己的位置之后朝江励的方向提了一下唇角:“谢谢。” 江励动作快,已经都准备好,在写第一道题了。他从纸张间抬起头,手中的笔一顿。 说时迟那时快,他只觉得自 分卷阅读84 己的右腿小腿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眨巴了两下眼睛,江励刚刚还面对卷子的严肃表情瞬间绽放成一朵花儿,那充满暗示的眼神直让钟意看了发毛。 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到自己兴奋得出走了的声音:“没事儿,应该的。” 何渠琛低头在优秀学生申报表上填上自己的名字,又填了几项信息之后,才抬眼望向对面。 江励虽然平时经常没个正形,但毕竟也是能考上N大王牌专业的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该收的时候能收得住,学习时沉下心也快。 只是对面那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额头以下的脸全部都藏在了电脑后面,坐姿堪忧。 余光瞥见她电脑旁的那本红色暗金花纹的书,他的睫毛动了动。 高考完回学校的那天他只记得带笔记了,把那本书落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后来一直想送还回去,但这几个假期都是去国外跟爸妈一起过的,也就一直都没有时间还给她。 他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时间本,小小薄薄的一册,也就比他的掌心大了一点。 下次再见她,要记得把书带过来。 半个上午,不过两个多小时,三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虽然刚刚在等他们的时候,自己就写不下去东西了。 但后来她才确定,这写不下去的原因不在于他来没来,而在于他。 只要有关于他,不管他是到了还是在路上,她都一样的没有心思继续学下去。 钟意虽然躲在屏幕后面,但每次还是会借着查书或者喝水又或者是看一眼手机的功夫,悄咪咪地把视线从目标物体上挪开,装作不经意间从他的位置上扫过去。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他依旧是像高中那样,写字时的坐姿像是小学时老师一定会表扬的那种—— 整个动作都很舒展,让人看了就觉得这男生有一股与周围人截然不同的气质。 多了一份书卷气的儒雅,是一个干净得招人喜欢的男孩子。 在这两个小时里,钟意的手速直线下降。原本时速六千的手速能变成一个小时打六十个字,她都谢天谢地了。 可能是太久没有相见,她恨不得把他的每个动作都记在心里,一定要是那种回宿舍之后还能在手绘板上复制出来的深刻记忆。 实在是写不下去严肃的剧本改编,钟意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切出自己专门用来写小说的文档。 她已经是小说网站上有名的作者,和南格两个人都被誉为屠榜的“大神”。每次她们快要开新文的时候都有不少的作者盯着她们,计算着哪天开文能够避开和她们抢榜单的惨烈现场。 她刚刚完结一本书不久,照例应该休息两三个月熬过期末之后,在暑假这个流量最好的时候开新文。 只是…… 这次她突然想立刻开一个新文,暗恋文。 对着那张帅脸写言情小说可比改编名著有手感得多,钟意正流畅地写着故事大纲,周围有几个人已经离开自己的座位拿着东西去食堂吃饭了。 接近下午一点,江励把最后一个数字写好,伸了个懒腰后顺势趴在了桌上。趴了不过两秒,屁股带着椅子又向何渠琛的方向挪了挪:“老何,我们去吃饭吗?” 何渠琛正看着他手中的英文原版书,又翻了一页,他才低声缓缓道:“去三食?” N大有五个食堂,三食离图书馆最近。里面大多都是入驻的商户,现点现做,也是为数不多的这个时间还能吃上饭的食堂。 “钟意,你要和我们一起去三食吃吗?”江励跟着何渠琛站起来,在何渠琛已经走了几步快离开这自习区时,他还是转过身来走到钟意旁边小声问了句。 正写着校园小甜饼大纲的钟意沉浸在自己满是粉红泡泡的世界里,被江励突然凑过来的脑袋吓了一跳。 肌肉条件反射地拉紧,食指猛地按了一下最小化的按钮。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舔了舔嘴唇,钟意一时间有些尴尬:“好啊,正好这顿饭我请。” 三食这个时间可以选择的档口不多,钟意跟在他们两个身后,打算看他们吃什么,自己也随便买一份吃。 她不挑食,除了胡萝卜。 “钟意,你想吃什么?”江励扭过头来,主动询问了一直在身后默默不出声的小姑娘。 钟意抿了抿嘴,挤出一个笑容:“都可以,看你们了。” 何渠琛站在最前面,一手插着口袋,听着他们的对话却没有说话。 两秒后,他突然走到不远的一个档口前,身后那两个跟屁虫见状立刻跟上。 “我要一份胡萝卜土豆牛腩。”何渠琛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菜单,垂着眼睑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 江励把脑袋也凑了过去,迅速地看了一遍菜单,点点头以表同意:“我也要一份胡萝卜土豆牛腩吧。” 说完,他又转过头来问了问抿着嘴巴的钟意:“你吃什么?” 分卷阅读85 “三个胡萝卜土豆牛腩?”档口后面的阿姨大声嚷嚷着,生怕他们隔着个玻璃听不清。 “阿姨,不要胡萝卜,不要胡萝卜。”钟意回过神来,连忙嚷嚷了回去,也生怕阿姨耳背,真给她做一份胡萝卜土豆牛腩盖饭出来。 她咬了咬嘴唇,拿过另一份菜单看了一眼。 钟意很少在三食堂吃饭,平日里不是找教学楼最近的二食堂吃饭,就是回宿舍点外卖吃。 说实在的,这家店味道到底怎么样,她还真摸不准。 不想让那两个人等太久,她挣扎了一下,随便地点了一道菜:“阿姨,给我来一份干锅花菜吧,然后里面加一些千页豆腐,我可以加钱。” 听到“花菜”两个字,何渠琛低头玩手机的身形一僵。他机械地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钟意。 钟意又不知道自己惹到他哪儿了,回看过去,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你今天写的还挺带劲儿的,在写读后感吗?”趁着等做饭的功夫,江励为了避免气氛尴尬,随口找了个话题,“我们这两个语文差生倒是挺羡慕你们随意就能写个几千几万字的能力。” 一提到刚刚在写什么,钟意就有些心虚。 她把双手背在身后,两只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渗出些薄汗:“不是读后感,是一个把文学作品改编成剧本的作业。” “《霍乱时期的爱情》?”江励挑眉,没想到之前随意注意到的东西此刻派上了用场,“听起来很浪漫。” “嗯,”提起文学作品,钟意的眉眼间柔软的笑意慢慢漾开,“昨天因为这本书里的一句话,我就跑去买了一支玫瑰花。生活就应该有点浪漫,有点诗意才好。” “你昨天的玫瑰花是自己买的啊?”江励一下子笑出声,眼睛比刚刚更亮了一些,“我还以为是男朋友送的。” 一句话直接戳到母胎单身狗柔软的心脏,钟意抿了抿嘴唇,生无可恋地晃了一下身子:“那估计等我七老八十了,都收不到玫瑰花。” “钟意。”一直沉默的何渠琛突然开了口,让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男生侧过脸来,终于不再是那副冷淡的表情:“之前季昀说他那儿有一本你的《霍乱时期的爱情》,一直没有时间还给你。他过两天正好要给我寄些东西,我让他顺便把你的书寄过来。你加一下我微信,找个时间我把书给你。” 钟意楞了一下,拿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她的嘴唇微微颤着,良久,才缓缓地点头:“好。” 外表波澜不惊,心里却早已托马斯全旋外加一个横跳,小世界的天空里满是漂亮的礼花。 作者有话要说:  何渠琛:谁能想到有些人无聊到自己给自己送玫瑰花呢?(摊手) 钟意:呵,是哦,是谁这么无聊哦。 何渠琛:不,这你就不懂了,这叫生活的情趣。 钟意:停,求生欲再强也没用。 ☆、四颗花菜 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加她的微信,钟意慌忙地拿出手机去扫他的二维码, 手抖得像是个从没有用过智能机的小孩子。 他的头像是一只杰尼龟, 可爱得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他的微信头像。 扫完,她把微信自动设定的加好友的那句话删掉,小心翼翼地打上几个字。 ——学长好, 我是钟意。 倒有些公事公办的样子, 比平日里还要更严肃。 就好像加他是秉公无私的, 一点都没有心中的那份小悸动。 刚按下发送, 她就后悔了。 应该加个卖萌的表情才对,这么几个字不是陡然拉远了他们的距离么? 钟意倒吸一口气,痛苦地闭上眼睛。单身十九年的原因在此刻暴露无遗,她真是觉得自己没救了。 没给她暴打自己脑袋的机会,何渠琛拿着手机看了一眼,立刻便点了通过。 档口的阿姨依旧在爆炒着他们点的饭菜,香气慢慢从玻璃的一边溢到另一边。干锅花菜的辣椒香被炒了出来,钟意猝不及防地被那味道一熏, 咳嗽了两声, 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不过就是刚爆香出来的一瞬间,她第一个喷嚏还没有打出来, 右胳膊就被一股大力拉到了档口的另一边。 “小心点。”何渠琛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在她脑顶响起,下一秒,她的喷嚏作为回应立刻便打了出来。 惊天地泣鬼神,恨不得把整个肺都喷出来。 何渠琛向后又下意识地挪了一步,等她打完喷嚏才从包里掏出一包方巾纸。 钟意接过那方巾纸, 胳膊上的触感让她的脸和脖颈通红。 两个人没多说什么话,更多的是江励在中间缓和着气氛挑起话题。 何渠琛看着她被江励一次次地逗乐,动了动嘴,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端着煮好的饭菜,钟意想都没想就坐到 分卷阅读86 了何渠琛的对面。 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那份餐具,指尖从他的掌心轻轻滑过,她低声悄悄地说了一句:“谢谢。” 那声音小的,要不是他递出去的餐具,他都不知道她是在跟谁道谢。 何渠琛收了收手掌,掌心那被指尖划过的轻轻一道触感仍旧那样明显。 他拿起自己的筷子,眼神暗了暗。 饭间,江励饶有兴趣地看着旁边这两人细微的表情变化。 一个吃着胡萝卜牛腩盖饭,一个吃着干锅花菜。 两个人都时不时地抬头去看对方,然后在瞟到对方的饭菜时,眉毛不经意地皱起。 脑顶的灯明晃晃地照着,小姑娘吃饭的动作看上去正常,但仔细一看又有些不对劲,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动作。 筷尖微微地颤着,有几次那花菜都险些掉下来。 完全没有在享受美食。 这两人一定有什么故事。 “我一会儿下午要去实验室,就不去图书馆了。”察觉到江励一直盯着钟意看,何渠琛一双手执着筷子,没有停住吃饭的动作,直接开口道,“谢谢你上午帮我们占位置。” 手中的花菜有些没夹稳,直直地掉在了碗里。钟意垂了垂眼睛,慌忙拿出自己的纸巾擦了两下桌上溅出来的油汁。 她一下下一下地擦着,到最后像是做着无意义的擦拭动作,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她垂下眼睑,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 “你要去实验室?”江励一双筷子随意地扒拉了几下剩下的那几块土豆,想都没想地抬头冲他笑笑,眼神里满是奸诈和欢乐,“那我和钟意一会儿回图书馆,你吃完就先走吧。” 旁边的气压瞬间便低下去,江励的笑容一僵,清了清嗓子来掩饰自己心里陡然升起的不安。 拿餐巾纸擦拭了一下嘴角,何渠琛的视线慢慢从他的脸上扫过,像是每一个毛孔都要看得清清楚楚:“江教授说让我带着你一起去做项目。” “江教授?”江励的眼睛立刻瞪大,双眼放着光,也不再去故意逗弄何渠琛。 他不敢置信地双手扶上何渠琛的肩膀,幽幽地从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惊讶得又确认了一次:“他说了让我和你一起去?” 江教授是目前为止他们学院里最年轻有为的教授,为人亲和,是很多人的理想导师。他除了自己带的研究生和博士生,偶尔也会关注本科生,但很少会挑选本科生作为提前培养目标进入自己的研究项目工作。 每年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为了进入江教授的项目组,都抢破了头,综测成绩大战的惨烈景象更是耸人听闻。 而何渠琛就是少中又少被江教授直接邀请进入项目组实习的大二学生,江励虽然平日里会拿这个事情和何渠琛插科打诨,但他心里总归还是羡慕着,也想要有机会进去。 “把钟意送回去之后,直接去实验室。”何渠琛整理好餐盘里的碗筷,把眼神移到正低着头乖乖吃饭的女生脑袋上。盯着她的脑顶看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垂下眼睑。 钟意低着头,知道这话不是对着她说的,但手上吃饭的速度还是加快了些。 她以前和磨磨唧唧的唐遇一起吃饭,一直都对自己的进食速度引以为傲,却没想到此时成了三个人之中唯一拖后腿的那个。 虽然很想再跟他多坐一会儿,但总归是不能给何渠琛添了麻烦。 从三食回图书馆的路并不远,三个人并肩站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江励站在最中间,不时把话题分给旁边的两个人回答。 钟意偶尔应着,余光却不停地越过江励的身子看向那个气定神闲走着路的男生。 像是记忆里多年前那样,永远都要隔着几个人才敢偷偷看他的距离。 “江励!”迎面走来几个看样子是刚打完球,穿着球衣抱着篮球的男生。为首的那个冲他喊了一嗓子,招了招手。 “你们两个先走,我一会儿追上你们。”江励一见到是自己打球的兄弟,拉了一下自己的书包带,快走了两步蹦到那群人面前,几个人说说笑笑起来。 电灯泡终于离开,何渠琛和钟意之间的距离随着不断向前走的步伐,不知不觉间越靠越近。 钟意垂着眼皮,掩住一双不停左右晃着的不安的眼睛。 明明不敢偏过头去看他,却不知道是不是开启了什么特异功能,她的大脑居然开始盲算她和他肩膀之间的距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甚至超过了安全距离。 钟意的呼吸越来越小心翼翼,心里的那盏红灯明晃晃地亮起,不停地发着警报声。 手背不小心地碰到他的,钟意心里的红灯像奥特曼胸前的那灯一样,瞬间短路灭了光亮。 她猛地跳起来向旁边挪了一步,全身上下都微微地发烫。 啊,我死了。 以前在南华中学的时候,她也不小心地蹭过他的手。但那是在高中,又是穿着校服, 分卷阅读87 脑子里不会一下子蹦出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但到了大学以后,大家都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并肩走在这偌大的校园里,像是一对校园情侣经常会做的事情。 没想到小姑娘会吓得跳起来,何渠琛微微偏过头来看着她的头顶,将手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我没想到你也会来N大。” 他有想过等钟意毕业之后找她的联系方式,看她考到了哪个城市的哪所大学,再考虑用什么方式和她继续高中的那段故事。 可他没有想到,她居然也努力考到了N大。 “为什么来这里?”何渠琛的步伐为了她而放慢了些,明明是个问句,声音却低低的像是在呢喃,“B市的好大学那么多,离家里也近,为什么要选择N大?” 钟意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呼吸一滞。 她舔了舔嘴唇,一双手背到身后不安地搅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N大的戏剧影视文学是985里数一数二的。我想学这个专业,我爸妈想要985和211这两个牌子,所以就选在这儿了。” 她微垂着头,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地抖着。 在梦里多次练习的话终于被说出口,钟意只觉得自己把这话所需要的表情和语气都演得饱满得很。 不敢告诉他,她是为了他才来到这里。 也不敢告诉他,她有多么喜欢他。 只好编一个充分的理由,装作若无其事一样,扯着荒诞的谎言告诉他一切都是因为这学校的牌子听起来好听。 何渠琛又看了看那脑袋顶,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他把她送进图书馆一层,在钟意扬着淡淡的笑容跟他挥手告别时,盯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何渠琛轻轻弯起嘴角:“等季昀把书寄过来,我再联系你。” 钟意看着他看了半晌,才慢吞吞的地开口:“好。” 这一次不再是她看着他转过身去的背影,钟意一直强忍着想要回过头去的想法,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在电梯的倒影中,她看见他的身影一直没有在图书馆入口处离去。 电梯到了一楼,钟意随着人流上了电梯,却被挤到了最里面。 她艰难地从人群里想要探出个头和他再挥挥手,却在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档可以踮脚看到他时,电梯门被缓缓关上。 后背靠着电梯冰凉的内壁,钟意咬了咬嘴唇,眼底满是失落。 “你们怎么走的这么快?”江励再追上来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上了,他站在何渠琛身边一手搭上他的肩膀,“钟意呢,上去了?” 何渠琛这才把视线收回来,转过身去就往外面走:“嗯,上去了。”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江励狐疑地看着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的男生,发出了灵魂深处的疑问,“江教授那儿你不是说暑假有事,往后推了些日子么?” 没有正面回答第一个问题,何渠琛在图书馆门前找到自己的自行车解开锁:“暑假突然没事了。” 本来为了找她而初步答应了路演的事情,想去她在的大学做路演交流会,告诉她他演了这个故事。 但既然人就在眼前了,那容易招惹女粉丝的路演就推了吧。 何渠琛把包放到前面的车筐里,半眯起眼睛,长腿一伸便跨到了车上。 距离首播,还有七天。 钟意,我演的,是一个那么像我们身上已经发生的故事。 你会不会知道,我的那些良苦用心。 作者有话要说:  江教授:你带了个什么人来我实验室? 何渠琛:这是我很久之前就跟您推荐过的,我们班的大宝贝。 江教授:你之前推荐过?我怎么没有印象。 何渠琛:肯定推荐过,可能当时您忙着看实验报告,把这事儿给忘了。 江励:??? ☆、五颗花菜 N市的天气一直都很迷,钟意前一天还穿着薄外套, 第二天穿着短袖还满身是汗。 她终于把改编的剧本写完, 将那个肥硕的文档发送到了老师的邮箱。 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也怪她上个学期手气好,连抢了好几门轻松的选修课, 这个学期课就能少上一些。 站起身来将空调调低了些温度, 她一头扎进自己的被窝里。 裹着小被子吹空调, 简直是人间享受。 上次见过何渠琛之后, 她就突然想写一本暗恋文,也就顺手发了一条微博。 钟意玩了一会儿手机,在朋友圈和豆瓣论坛都刷了一圈儿,才逛到自己的作者微博里。 因为同时写严肃文学和网文容易精神错乱,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开新文了,一堆读者在评论区看见她终于更博,叫嚷着嗷嗷待哺。 ——大大,你新挖的坑, 做鬼也要填上! ——你看今晚这美丽的月 分卷阅读88 色, 像不像大大刚刚挖的坑? ——失踪人口回归了,您的小天使已经没有粮吃要饿死了!大大你忍心吗! …… 钟意在自己的小床上打了个滚儿, 捧起手机一个狠心切换到自己的常用微博号——意和。 她不是不想更新,只是时候未到。 好吧,她就是懒癌犯了不想明说只能装死,怕危及自己的生命安全被黑化的小天使追着打。 顺手转发了一条最近新上映的皮卡丘电影消息到微博里,钟意罪恶的右手伸向了几个推荐帅哥的微博号里。 这个时候, 今年的艺术生合格证名单已经下发,各大微博号已经整理出了每个学校表演、音乐剧和播音专业的第一名名单。 日常关注这些微博也是她课业的一部分,如果以后做联合创作,选角也会方便得多。 提选角还是太早了,主要还是为了满足现在的眼福,看看帅哥。 没良心的钟作者正美滋滋拿着自己的手机刷着满屏的帅哥美女,微信的消息框便弹了出来。 她扫了一眼那消息框,本来在屏幕上随意划着的手突然一滑,狠狠地摁在了屏幕上。 钟意连忙移开大拇指,将摔了一跤的拇指摁回到微信消息的通知上。 那个加了几天好友却一动不动的头像突然出现在她的聊天界面里,她的心也跟着手机的震动猛颤了几下。 【何渠琛:你明天有空么?】 【何渠琛:书到了,我拿给你。】 钟意下意识地咬着左手大拇指的指甲,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空啊,什么时候都可以。 不行,这样的回复是不是显得自己不太矜持? 钟意摇了摇头,赶忙把所有的字删掉。 ——emmmm,应该可以的。 看上去又有点勉强,好像也不太好。 钟意双手像是捧着圣杯一样高高地捧着手机,忍不住从嗓子里发出巨龙的怒吼。 没有恋爱经验的她亲身遇到这种事情,即便是平日里用文字让自己笔下的男女主甜到令人流泪的大神,但主角一换做自己,她就恨不得给别人递笔,让他们来帮自己写这个故事。 拖着不回总是不好的,钟意死咬着嘴唇,改改删删才颤颤巍巍地打出那么几个字。 【我:嗯,好。明天中午或者下午我都可以。】 “老何,你在那儿低头沉思什么呢?”学校另一端的男生宿舍楼里,江励嗷的一嗓子把正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表情呆滞的男生叫回现实。 回过神来的何渠琛迷茫地看了冲自己挤眉弄眼的江励一眼,刚要开口的同时,手中的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哟,估计刚刚在等哪个小姑娘的消息吧?”江励旁边正打游戏的男生瞥了一眼何渠琛飞快在屏幕上按下又抬起的拇指,“啧啧”了两声。 何渠琛起身在他脑袋上狠狠弹了个爆栗,看着手中又没有动静的聊天界面,再次失了神。 刚刚他忐忑地看着界面“对方正在输入中...”了好几分钟,到后来索性什么提示都没有,消息也没有回复,害得他以为钟意那边出现了什么情况。 他总算是体会到了等待一个人回复时的煎熬。 而屏幕那端的钟意打完那一行字,闭着眼睛将手机拿得很远,才盲人摸象似的按下了发送键。 刚按下没有一秒,手机就瞬间从手中弹了出去,自由落体到她那耸起的一团被子上。 她像是没事人一样吹着口哨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纹丝不动没有被室友推开的门。 最后,视线才颤悠悠地落到了那手机上。 两分钟,心惊肉跳。 三分钟,期待减弱。 四分钟…… 手机倏地亮起,她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捡起手机,按捺着狂跳的内心猛地吸了几口气才终于敢往屏幕上瞟那么一眼。 【何渠琛:明天中午我也可以,我上午在逸夫楼上课,中午不知道你离哪个食堂稍微近一些?】 深吸了一口气,钟意才敢把接下来的话全部打上。 【我:我上午也在逸夫楼,要不然我们下课之后逸夫楼一层大屏幕旁边碰面吧?】 【何渠琛:好。】 回了一个刚刚好适合这种情景下回复的表情包,钟意连忙一个跟头从床上爬起来,直接就跳下了床。 要见他,就要穿一身既能体现自己活泼灵动,又能有些稳重端庄的衣服。 N市的天气预报写着明天不会降温,钟意咬唇,从柜子底部找出了自己那条浅灰色格子连衣裙。 漂亮的木耳袖和可以收腰在腰后打结的蝴蝶结,是去年夏天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 “我回来了。”就在钟意拿着衣服在自己身前,冲着门后贴的全身镜比划时,猝不及防的,宿舍的门被打开。 吱呀的木门声连带着钟意的一声惨叫,顿时 分卷阅读89 回荡在整个寝室上空。 “怎么,要约会去?”室友捅了捅她的腰,冲钟意挑了挑眉毛,笑容愈渐变.态。 她们整个宿舍里一共四个人,钟意是宿舍里外形条件最好的,却也是宿舍里唯一没有男朋友的。 N大是偏理工的学校,学校里的男女比例也向男生倾斜。 钟意不乏追求者,但每一个几乎都在半个月的努力之后销声匿迹。 她们刚开始以为钟意只是太害羞不知道如何回应,晚上夜聊的时候也会语重心长地传授些经验。 但后来到了大一的后半学期,她们也发现了钟意不是害羞不知如何回应,而是…… 她心里一直都住着一个人。 钟意捂着刚刚被门磕到的额头,转过身挪了挪地方,为室友让出进宿舍的位置。 听到“约会”二字,她的脸条件反射地憋得通红,连忙摆手紧张得都快要跳起来:“不是,只是想找出来春夏的衣服,看看自己胖没胖,还有哪几件能穿。” “啊!懂,我懂了。”室友把手中的外卖放在自己的桌上,挑着眉点头安抚着都快紧张得爆炸了的钟意,“看看还有没有能穿去见男神的衣服。” “乱讲!” 好不容易制定了明天的穿搭计划,钟意再爬回床上时,脸上的表情已经近乎于痴笑。 她盘腿而坐,一只手托着腮,失神地望向窗外。 表情看似惆怅而呆滞,实际上心里已经在疯狂地不断冒着粉红泡泡。 她幻想着在人来人往的逸夫楼大厅,穿越人海奔向那个在大屏幕前站着的高大的身影。 幻想着他在抬眼看到她的那一刻,眉眼间一瞬间溢出来的笑意。 啊,梦里的人生总是那么美好。 钟意光是幻想就脸红了,她受不了自己似的一脑袋扎到被子里,闷笑出声。 “钟意,我刚刚带了炸串回来,你要不要下来也吃一口夜宵?”刚进门不久的另一个室友把脑袋上的头戴式耳机摘下,将椅子向后挪了挪,仰起头冲钟意扬了扬手中的包装袋,“按照老样子点的。” 正在床上维持着朝拜姿势的钟意猛地直起腰,看向室友的同时舔了一下嘴唇。 望着那好像是胜利女神像手中的火炬一般闪闪发着光的炸串,钟意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才慢慢地开口:“不了,我减肥。” 明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小肚子挑这个时间出来溜达一圈。 “今天是什么日子,钟意居然不吃夜宵了?”那室友还举着手中的炸串,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旁边的最先进来的室友,“她今晚是吃了三碗饭喝了两碗粥,又吃了两根玉米吗?终于吃撑了没有胃口?” “不,都不是。”女生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啃着手里的苹果,声音含糊不清,“是终于要去见小哥哥了。” “卧槽,不会吧……” 钟意受不了外面那三个女人对自己这个母胎单身狗的歧视,哼哼唧唧了几声之后把自己整个脑袋都埋在了被子里。 半晌,她一只胳膊又鬼鬼祟祟地伸出来,从床上摸到自己的手机,迅速地拿进被窝。 夏天的被子薄,仍然会透着寝室里的光。 她解锁手机,屏幕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刺眼,上面依旧是刚刚没有关掉的聊天界面。 本来是想再切回微博界面看男神的,但她的手却不受控制地点开了左边那个头像。 她进到他的朋友圈里,把他这几年来只有二十条的朋友圈全部翻看了一遍并且认真分析和判断,再用雷达般的双眼来回扫了好几眼他的头像和微信昵称。 看上去不像是有女朋友的样子。 钟意抱着手机嘿嘿一笑,顺势躺在了床上翻滚了两下。 一直到快被被子捂得憋过气去,她才猛地撩开杯子大口呼吸了几口,脸上带着不知道是因为憋气还是因为什么别的而产生的红晕。 暗恋一个人大概就是…… 我一个痛恨数学的文科生也能主动盲算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也会翻遍与他相关的社交账号,用自己那点可怜的逻辑思维默默地分析。 因为他的回复而开心,也因为分析结果里他应该没有女朋友而雀跃。 我的数学能力,也就只有在涉及他的情况下,才能如此牛逼。 ——意和的微博 ☆、六颗花菜 其实那天钟意上午没有课,但为了能和何渠琛约上时间, 她谎称了自己要去上课。 睡了个懒觉, 化个精致的妆,穿上自己精致的小裙子掐着时间到了逸夫楼。 为了让自己上完课的感觉更加真实,她先坐电梯上了六楼, 在六楼转了一圈之后随着下课的人群一起挤着电梯再下楼。 在能把人挤成筷子的电梯里, 钟意不安地握着手里的手机。 虽然说期待与他的接触, 但那也只是在脑袋的幻想里逞逞能。 分卷阅读90 她是个幻想上的巨人, 行动上的矮子。 叮—— 电梯到达一楼的提示音响起,把钟意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随着人流向逸夫楼一楼大厅走,明明还隔着整个中央大厅,她的视线却已经锁定了屏幕旁边的那个男生。 他穿着深蓝色的短袖T恤和浅棕色的宽松休闲裤,斜挎着红蓝配色的帆布包,正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插着口袋,低着头不时地看一眼手机屏幕。 在N市,他的身高在人群中更显优势。 偶尔有几个过路的人跟他打招呼, 他才抬头, 报以一个礼貌的笑容。 白皙的皮肤和棱角分明的脸庞,在春日的阳光下显得整个人都更加温柔, 如沐春风。 钟意深吸了一口气,脚上踩着不太合脚的新鞋向他迈着坚定的脚步走去,那郑重其事的样子甚至有些滑稽。 “钟意。”何渠琛刚和几个学院里的人打完招呼,扭过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人群里显眼的女生。他弯了弯眉眼,将手里的手机放到口袋里。 钟意被他的视线盯得有些慌张, 小碎步连忙跑了几步到他身边。她扬起一张小脸,扶着挎包的手有些紧张地收紧:“学长好。抱歉,刚刚坐电梯的人有些多,你是不是等得有些久了?” “没事。”何渠琛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那本暗红色的书,手指在那暗红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身后人来人往,虽然钟意知道这其中很少有她认识的人,但还是有些不安和慌张。 她低头从何渠琛手里接过那本书,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那纸质有些粗糙的封皮。轻轻翻开第一页,上面就是自己那高中时期张狂而又嚣张的签名。 中二少女一直都做着哪天开签售会的梦,于是早早地在别人写的书上练习自己的签名。 然而中二少女没有想到,那份嚣张全被她最在意的人看了去。 她有些窘迫地闭了闭眼睛,恨不得劫持一辆时光机回到过去把自己暴打一顿。 钟意连忙合上书,抬起头给一直看着自己的何渠琛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何渠琛点了点头,把自己背包的扣子扣好。 他低头间,那熟悉的淡淡的茶香又萦绕在她的鼻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清冽的味道,她却突然红了眼。 两个人一时间陷入沉默,并肩往逸夫楼的门口走。 钟意把手上的书页随意地翻了两下,咬了咬嘴唇才鼓起勇气叫住他:“学长,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比起钟意立刻停住的脚步,何渠琛多向前走了两步才停下。 听到她叫他,何渠琛半扭过身子来,愣了两秒才笑出声:“今天下午我也没课,不如你请我吃顿好的吧?” 听到他这句话,钟意连忙跑了几步跟上他。仰起头看着自己那日思夜想了许久的人,她的双眼里满是星光:“行啊,我们出去吃,去吃火锅怎么样?” “夏天吃火锅?”走出教学楼的门口,外面的太阳烈得晃眼,呵渠琛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挡了一下,眯起眼睛,“你想吃的话,我没意见。” N市的天气说起来也是奇怪,今天的太阳毒辣的让人不敢置信。 “那……吃点清爽的?”钟意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一把阳伞打开,抬了抬胳膊想要让整个伞可以容纳下他们两个人。 但何渠琛太高了,虽然她一米七左右,但总归是穿的平底鞋。别扭地举高了阳伞,她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高度才可以不让伞直接顶在他的脑袋上。 “你想吃什么都行。”字句摩挲着他的喉咙,带着些笑意从她的耳边炸开。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上了细细的伞柄,钟意下意识地便撒开了自己的手。她满脸通红地用手扇了两下风,找了个理由掩盖自己脸上的红晕:“今天天气好热哦哈哈。” 尴尬而又不自然的语气,说了还不如不说。 何渠琛把手中的伞又往她的方向倾斜了些,另一个肩膀暴露在毒辣的太阳下:“我们去坐地铁?” “嗯。”钟意其实也没想好去吃什么,她先胡乱地应着,找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搜索最近好吃的东西。 她来N大不到一年,因为认识的朋友们都有男朋友,平常几乎约不到人一起出门玩。她自己又是个不太敢一个人去探索未知世界的小怂包,平时很少出学校。 对周围吃喝玩乐不熟悉,知识储备到用时才发现来不及。 钟意泪流满面地查着查着,就查了一路,甚至在不知不觉中跟着何渠琛上了地铁。 她连这地铁是去哪个方向的都没注意,等到想起来注意的时候已经坐了两三站。她抬头看着车门上方闪烁的站点信息,张了张嘴:“我们下一站下,那边有一家挺好吃的川菜。” “这么喜欢吃辣?”何渠琛低头把阳伞的每一个褶皱都细致地捋好,最后又将伞带扣好。 “无辣不欢。”钟意 分卷阅读91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只手随意地握上扶手,“你能吃辣吗?不能吃的话我们就换一家店。” 地铁转弯让她有一瞬间的站不稳,钟意慌忙倒了几下小碎步,想要稳住重心。 就在她要向后倒下去的时候,一只手一把捞起了她。 他的小臂很有力,温暖而又干燥的大掌抱住她纤细的肘部,微微一使力便把她跌向的方向改作自己那边。 眼看着就要撞上他的胸膛,钟意也没愣着,硬是在慌乱的小碎步中伸出了坚定的一脚。 她的左脚死死地横着杵在地上,给冲进他怀里的自己来了一个急刹车。 何渠琛看着她的骤停的动作,把下意识想要伸出来扶住她的另一只手收了回去,弯弯眼角笑了笑:“你还真是眼疾手快。” 钟意:“……” 结合着自己曾经因为反应迟钝没有迅速伸手,把下巴磕青了好几次被唐遇嘲笑自己长了胡茬的壮举,钟意就恨不得把后牙咬断。 这该死的眼疾手快怎么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非得来。 我能摔死吗? 能吗? 我也就只能在他的怀里快乐的死去。 感受到刚刚握着自己肘部的暖意渐渐消失,钟意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一双眼睛来回转着,想要转移话题避免尴尬:“你想吃川菜吗?” 地铁门打开,何渠琛把手放在感应器前示意她先出地铁门。 在她之后下地铁,他调整了一下刚刚下车时被后面的人撞歪的斜挎包:“吃点清淡的吧,夏天容易长痘。” 钟意正低头给唐遇发着消息,听到他这话就随口应了一句:“好。” 有的人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已经在私底下跟自己的闺蜜嚎了好几嗓子。 【我:我的女神小萝卜特唐遇!你猜怎么着,我和何渠琛去学校外面吃饭了!】 【我:我提议去吃川菜,但他说想吃清淡些的。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到底吃什么好!】 【我:滴滴,美女在吗,在吗美女?】 【我:我就知道你是因为嫉妒才不回我消息,实际上已经捧着手机默默吃着狗粮。】 钟意调出乘地铁的二维码,刚过闸机,手里的手机便疯狂震动起来。 【唐遇:和男神约着去吃川菜?你是想让他辣的泪流满面说不出话只扇风,还是想让你辣得吐字不清大舌头喷火龙?】 【唐遇:真是疯了,活该单身一万年。】 暂时选择性看不见唐遇那些损自己的话,此时的钟意像是个虚心请教问题的乖宝宝。 【我:那我该怎么做?】 【唐遇:去吃日料,环境好的那种。两个人喝点小酒,再加上那暖色的灯光,啧啧……】 【我:流.氓!】 【我:可是我喜欢!】 把手机屏幕按灭,钟意转过身去等被人群隔到后面的男生,双手有些紧张地背在身后:“我们去吃日料吧,我请你。” 男生走近她,沉默了两秒才缓缓开口:“你是想请我吃不带鱼子酱的加州卷?” 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里,钟意第一次有了想顺着人群逃跑的想法。 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心里的骚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趁着何渠琛撑开伞的功夫,她悄咪咪地侧过身去用手机发了条微博。 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就是一份加州卷。 我吃紫菜外面的那层皮,你吃紫菜里面的饭团心。 ——意和的微博 两分钟后,钟意站在何渠琛撑起的伞下,一脸享受地看着自己不停震动的手机。 【唐遇:你微博那土味情话真的够了,我见过恶心腻歪的,没见过你这么腻歪的。】 【唐遇:看看你发的,什么玩意儿啊!】 见钟意没动静,两分钟后,唐遇又试探性地发了一条—— 【唐遇:姐妹,接着直播你们两个破镜重逢的故事,我刚去做了烤瓷牙,不怕柠檬!】 【我:他说要请我去看电影。】 【唐遇:我终于悟到了命运的无常——拥有绝世的眉毛又有何用?柠檬树下还不是只有我。】 【我:眉毛?早八的课趴桌子睡觉,眉毛还没掉?】 【唐遇:美貌!美貌!美貌!】 作者有话要说:  饼子真的尽力深夜更新了……明早起来捉虫! ☆、七颗花菜 虽然我已经吃得很撑很撑了,可我还是在吃东西。 很慢很慢地吃。 生怕你说那句——吃饱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不想和你分开。 我连长胖都不怕了, 就怕与你分开。 ——意和的微博。 还是何渠琛带她找到那家日料店的, 据说是之前张木云来找他玩的时候 分卷阅读92 ,两个人一起去过。 正是工作日的午饭时间,他们两个又稍微耽搁了一阵, 整个店里的人不多。 习惯了B市各大商场里的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在只能听到安静的日式居酒屋播放的小曲儿的开放式包间里, 她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第一次真正和他两个人面对面吃饭, 钟意慌张得不能自已。 这算是她第一次和同龄的男孩子单独出去吃饭,当然,程期楠在她眼里从来都不是男孩子。 为了给他留一个很好的形象,钟意每吃一口的模样都极尽全力地让动作看起来文雅。以至于在不久的以后,她只要一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就恨不得穿越到那个时候给做作的自己几巴掌。 “我刚刚已经买好票了,还有半个小时开场。”何渠琛把手机放在桌上,眼神扫到对面仍然细嚼慢咽的女生。 钟意其实已经吃得很饱了, 只是无意识地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才细嚼慢咽地试图把剩下的东西也吃光。 毕竟女生有一个超能力胃,在必要的时候会根据特殊场景任意伸缩, 控制容量。 “啊?”钟意手里的筷子一抖,她眨眨眼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以为何渠琛在地铁上只是客气一下,却没想到他真的去买了电影票。 隔着一张日式木桌,何渠琛看着她笑了笑:“没事, 还有半个小时,你再吃一会儿。” 钟意一双腿在桌下荡了两下,当机令断把筷子放到瓷碗上,右手迅速地伸出,在木桌的另一端一勾。 抽了几张餐巾纸,她恶狠狠地擦了擦嘴唇:“吃饱了,不吃了。” 何渠琛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顿时就乐了:“真的吃饱了?” 忍住想要打一个震天响的饱隔的冲动,钟意从榻榻米上找到自己的手机:“吃饱了。” 日式图案的门帘把小包间和外面的大堂隔开,钟意动作利落地从榻榻米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何渠琛仰头看着她,好笑地摇了摇头。 “下次可以来尝尝他们家的清酒,很好喝。”在钟意整理衣服的空档,他弯腰从桌上拿起她的小挎包。小小一个,在他骨节分明的大掌里显得更加小巧。 钟意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到台阶处坐下,穿着自己的鞋子:“那你为什么刚刚不一起点了?” 提了一下鞋跟,何渠琛的脸倏地偏过来,距离近得让她都能看清他脸上的细绒。 他笑了一声,比当年更加低沉而又成熟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因为我怕你一会儿想冲到银幕前,抱着空气坚定地说自己一定要领养一只皮卡丘。” 钟意:“……” 电影院人也不多,钟意实在撑得不行,也就没有买零食和饮料。 两个人到得早,坐在对应的位置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都各自玩着自己的手机。 玩手机的姿态各不相同,但屏幕上的软件界面倒是完全一样。 【张木云:还真答应你去看电影了……】 【张木云:对于这个看脸的世界,我真的无话可说/再见】 【我:出现问题的时候不要总找世界的理由,找找自身的原因。】 【张木云:能有人喜欢你这幅说教的嘴脸可真不容易/呕吐】 【我:我只对自家儿子严加管教。】 【张木云:滚蛋。】 钟意竖起耳朵听见坐得离自己那么近的男生轻笑了两声,心里一沉。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往右瞥了瞥。 视角受限,她不能看到他的人,只能看到他那双在手机上按着什么的大手。 好像是在聊天。 还很高兴的样子。 钟意把视线收回来,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我:他现在坐在我旁边,却在和别人聊天,还笑了。/大哭】 【唐遇:大快人心。我很喜欢这种反差的结局,回来吧,妈妈养你。】 【我:你不是想听我直播么,我一会儿给你直播全程的剧情,不剧透死你我不姓钟。】 正聊着,整个放映厅突然黑了下来。 钟意把手机屏幕摁灭,扣放在自己的腿上。 这个场次几乎没有人,他们前排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从自己的位置看过去,钟意觉得这更像是一场两人包场的放映厅。 只有荧幕散发出来的昏暗的光线让气氛不知不觉增添了一些暧.昧,她把坐姿调整得笔直,像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学生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电影。 皮卡丘具体演了什么她倒没有关心,她那点小心思全都在他身上了。 听说电影院总是能一键触发感情的关键圣地,比如两个人都把手放在离扶手很近的地方,看着看着就腻歪到一起去了。 再比如,有的老司机可能趁着黑灯瞎火,两个人就亲上了…… 钟意越想脸越红,脸上的红晕趁着昏暗迅速地爬满整 分卷阅读93 张小脸。 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自己装满黄色废料的脑袋,她刚刚偏离自己腿一点点的右手又默默地向自己的方向挪了挪。 像是有些不自在似的,到最后那两只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到脖子上了。 双手抱着自己的脖子,钟意以这个安全的看恐怖片的姿势,看完了整场皮卡丘。 她觉得当时被室友骗去在宿舍里一起看《闪灵》时,自己的动作也不过如此。 真是好一场《闪闪皮卡丘精灵》,简称《闪灵2》。 那一刻,钟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叫戏中戏。 她自己现在就处于大型恐怖片拍摄现场——《百年孤独之单身狗钟意的深深虐恋》。 带着苦涩的内心终于熬到了电影散场,灯光一时间全部亮起,让她的眼睛有些不适应。 “你刚刚是冷吗?”何渠琛从座椅里直起身来,有些关切地看了看她,眼神愧疚,“我今天没有带外套。” 虽然不过是春夏之交,但放映厅已经早早地开了空调。 何渠琛没有什么感觉,但转念一想,可能女孩子的感受还是不太一样。 钟意连忙把还黏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挪开,手忙脚乱地摇了摇手:“不是不是,就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捋了一下自己的背包带子,她将包背好,一边走出放映厅一边找着话题:“你暑假要留校做实验项目吗?” 从狭窄的通道里出来,何渠琛快走了两步和她并肩。 他思考了一下,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快到下一届高考了,学校不是让我们这一届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录高考加油视频么。齐老头……老师,”说顺嘴了的钟意连忙改口,尴尬地笑笑,“他专门来找了我,非得让我也录一条。” 当时何渠琛是站在N大那历史悠久的校门前给他们这一届录的,那四十几秒的视频,她反反复复地看了几百遍。 一直到现在,她换了手机,却依旧保存着他的那个片段。 “你打算去哪里拍?”何渠琛双手插进口袋里,挑了一下眉毛,“商场里似乎不太好。” 钟意向前跳了两步,一个活泼地转身看向他,眼底闪着光:“一会儿去校门前拍吧,N大的标志建筑物。你帮我拍,平时我也找不到智能三脚架。” 智能三脚架? 被她挡住了去路,何渠琛停住脚步低头宠溺地看了她两秒,才缓缓开口:“好。” 回到N大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太阳没有之前那么烈而刺眼。 何渠琛把伞收起来,掏出自己的手机。 她一直记得他站的那个位置,大一新生报道的时候,她专门等了很久才在那个位置留下了第一张自己与N大的合影。 不用拿出手机调出何渠琛当年的视频,她朝着那个了然于胸的站位点走过去。 来拍这个视频是她临时起兴,钟意本来是打算找时间让室友帮忙来拍的,也就没事先准备好要说些什么。 就算她平日里再能扯文字,在他的镜头前,她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强行控制住自己疯狂想要舔上刚补好口红的嘴唇,钟意急得背后直冒汗。 要不然就直接说一句“高考加油,我在N大等你”? “老何?哟,干什么呢?”江励他们正抱着篮球要出校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尽职尽责蹲下来拿着手机像是在给女朋友拍游客照的何渠琛。 他把篮球扔给身后的同伴,两步三步走到何渠琛身边,用脚背轻轻踢了踢何渠琛的屁股。 “帮我高中的学妹拍给更低一级的学弟学妹的高考加油视频。”何渠琛皱起眉头,杀人般的目光从江励的脚上转移到他脸上。 江励表示了解地挑挑眉,用自己摸过篮球的脏手握上他的小臂,一把把何渠琛拉起来,又笑嘻嘻地抢过他的手机:“不是给学弟学妹们录视频么,一起拍啊!你不也是那高中的么,两届学长和学姐的祝福,双份的祝福,多么具有意义。” 小臂接触到江励还带着汗的脏手,何渠琛的右眉下意识地一眺。 眼看着他也没干净多少的左掌就要按上自己的后背,何渠琛面无表情地喝止:“你要是敢把那手按上我衣服,回宿舍之后你的下场就会是赛场上的篮球。” 何渠琛一字一句的威胁,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在开玩笑。 江励怂怂地咽了一下口水,脸上顿时绽放出来一个温暖明亮的笑容:“我这不是给你俩创造机会么。” 没有得到回应,江励保持着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一直目送何渠琛向镜头拍着的方向走去。 “你也要拍吗?”钟意没有听见刚刚那两个男生之间的小算盘,看到何渠琛向自己一步一步地走近,有些惊讶地向后挪了一步。 何渠琛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声音无比轻松:“你就正常说,到最后我跟你一起说‘我在N大等你’。” 比起面对着何渠琛的镜头,他 分卷阅读94 站在自己的身边还是比前者让钟意压力减少了不少。 “……相信自己还有老师们的努力,上考场一定不要紧张,南华的学生一直都非常优秀。在最后这一个月里,一定要好好地调整作息,饮食均衡保持身体健康。高考加油。”她扬起一个明亮的笑容。 “我们在N大等你。”两个人截然不同的声线却出奇的默契,像事先彩排过一般,融合到了一起。 一股热浪席卷而来,吹起她柔软的长发,挡住了她那微微带着红晕的脸颊。 视线被棕色的发丝遮住了些,钟意没有去理会,只想着多停留几秒笑着的表情,好让最后片子的结尾不会太突兀。 正克制着自己想要去捋头发的手,她眼前的发丝突然消失不见。 带着温热的指腹不小心摩擦到她的耳尖,钟意的耳廓顿时红了个彻底。 那一缕头发被别在耳后,她下意识地偏过头抬起眼看向他。 钟意看着他那一双只倒映着她的脸的双眼,耳畔只有“沙沙”的树叶响。 好像梦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夏天,他映着她身影的双眼。 江励的那一声“录好了,你们过来看一眼”的话,仿佛跟那一刻隔了一个世纪之久。 好久不见,再次让我心动的何渠琛。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好几门课要交结课作业,所以更新可能不稳定_(:з」∠)_ 饼子对不起小天使们,但饼子一定会尽力更新的 ☆、八颗花菜 “钟意,听说这次寒假好多上一届学长学姐们都回来看老师了。”中午吃完饭, 钟意一如既往地被唐遇强拉去在操场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中午吃得有些多, 正挺着个肚子眯起眼睛晒着冬日午后的太阳,有些懒洋洋的:“这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那一届老师都去带高一了, 又不在一个楼。” 自从何渠琛毕业之后, 她高三这一整年都活得像个出家人。 清心寡欲, 一心扑在学习上, 潜心修行。 “据可靠消息,今晚的毕业学长学姐学校介绍宣讲会里面会有N大。”程期楠被钟意突然投向自己的眼神吓了一跳,“你们班主任没告诉你们这事儿?” 钟意和唐遇迷茫地和对方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表示没有收到类似的消息。 “就是今晚五点开始,一共开一个半小时的介绍会,好像是自愿参加。”程期楠耸了耸肩,“可能是你们老师不想让你们心浮气躁的吧,反正我们班好多人都打算去那个会, 还想着怎么样占座比较好。” 钟意咬了一下嘴唇, 双手不自在地别再身后,小声问道:“何渠琛会来吗?” “不知道。咱们年级的公告栏上都贴了每个来宣讲的学校的海报, 我是从那儿看到了N大的海报。”程期楠顺势揉上钟意的头发,笑嘻嘻得露出一口大白牙,“但具体是不是他,我就不知道了。” 后来她去了那场宣讲会,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去分享的是一个学姐, 她介绍了每一处N大的美景,却都不是她想听的内容。 那天她失落地抱着何渠琛留给她的笔记提前退场,站在报告厅门外看着昏暗的天空发愣了许久许久。 在他毕业之后,何渠琛就从未出现在南华中学过。 没有回来看看老师,也没有参加宣讲。 她跑去N市两次,也从未见过他。 但就是那样没有见过他哪怕一面的一年,她依旧没能忘记他的样子,甚至连在记忆里模糊一点都不舍得。 她把她曾经偷拍他认真学习的照片打印了出来夹在书里,也设置成了自己的手机锁屏。 当学习累的时候就找出来他的照片,当想玩手机的时候就看一眼屏保。 反而,经过这么一年,他脸上每一处棱角都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里。 闭上眼睛,她甚至都能在心里描绘出他脸上的纹理。 钟意将思绪收回来,把剪好的下午和何渠琛并肩在校门口录的视频保存好。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伸了个懒腰,活动因为长时间伏在电脑前而有些僵硬酸痛的肩膀。 从桌上捞起自己的手机,钟意顺手刷了一遍朋友圈,几乎是下意识习惯性的动作。 她的思绪还飘在回忆里。 电脑屏幕上的工作区那一栏,视频素材正定格在最后那一帧。 男生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正轻捻着女生浅棕色的发丝,他温柔带着笑意的双眼对上女生转过来的惊讶的脸,脸上的笑容和煦而又温暖。 风轻轻扬起女生的裙摆,吹落了一地海棠花。 手不由自主地攀上腿边的书桌抽屉,一张被小心翼翼塑封好的照片安安静静地躺在半拉开的抽屉里。 唐遇一直都喜欢玩胶片机,也狠得下心在胶卷上烧钱。 这张照片是唐遇高考之后亲手冲洗的,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她专门跑来钟意家送给她。 分卷阅读95 虽然唐遇的冲洗技术不怎么样,但毕竟有胶卷本身的加成,她误打误撞冲出来的颜色倒是多了一份年代感。 像是一张珍藏了许久的老照片。 她至今还记得他压低了的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的那句——你的字很好看,字如其人。 钟意突然有感而发,她顺手拿起手机点开微博,刚要发消息却看到自己的微博有99+消息。 平日里她有强迫症,不喜欢锁屏上一堆消息通知,就把除了微信以外的所有软件的消息推送全部都关了。 点开通知界面,99+全部集中在“赞”那一栏。 看到自己平时的生活记录号突然收获这么多的点赞,钟意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难道是她的微博作者号暴露了自己的小号? 充满想象力的大脑顿时阴谋论了不少自己被扒皮之后的评论区尔虞我诈,以及整个网文小甜饼圈的风起云涌。 本来摊在椅子上的人一个鲤鱼打挺坐好,钟意激动之余,右腿大腿腿面狠狠地磕在了打开的抽屉上。 吃痛地叫了一声,这狠狠的一磕差点把她的眼泪全部都给喷出来。 钟意泪眼汪汪地揉着自己大腿上的那一片青紫,左手别扭地在手机上点击查看那些小红点。 水巨木锯大树关注了您。 水巨木锯大树点赞了您的微博。 水巨木锯大树点赞了您的微博。 水巨木锯大树点赞了您的微博。 …… 所有的原创微博几乎都被点赞,那些羞耻而又矫情的句子在那一刻突然让钟意想一头撞死。 这个微博号只有唐遇知道,粉丝列表里也只有唐遇这一个人。 她赶忙把这个界面截图发给了唐遇。 【我:这是谁,是不是从你的微博账号那里引过来的?】 毕竟也曾经是动用过自己的关系想查何渠琛社交网站账号的人,她有一种直觉,这人她一定认识。 被发现了秘密基地的钟意大脑一片空白,似乎一眼就能往到这些思.春的句子被截图到以前的班群,当做青春疼痛短篇小说给昔日的老同学们免费阅读。 唐遇除了睡觉,几乎手机都不离手。 钟意发了消息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 【唐遇:这人没关注我。】 【唐遇:你不觉得……这名字看起来有些熟悉么?】 【唐遇:水巨木?】 水巨木…… 钟意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三个字,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 她的脑袋早就已经被应激反应占领,想的全都是暴露了自己那些矫情小作文的对策,此时却对这三个字连思考都不屑一顾。 对床的室友突然“嗷”地在宿舍里尖叫了一嗓子,打断了钟意慌张的思绪。 她和其他的室友一起转过去,将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在那正带着头戴式耳机,双手托着腮姨母笑的女生。 也许是感觉到芒刺在背,蒋白将头上的耳机摘下来,转过身来用试探的眼神环视了寝室一圈:“我……是不是吵到你们了?” 钟意装模作样地抠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痞笑着挑眉:“你说呢?” “姐姐们,我错了。”蒋白双手合十在脸前,冲着其他三个人挨个鞠了个躬,脑袋上的丸子头随着她的动作一动一动的。 和蒋白同一方向的室友邓涵予站起身,一边捶着自己的后背一边趿拉着拖鞋走到蒋白身边,俯身在她旁边站定看了一眼电脑:“看什么呢?笑成这样!” “今天刚开播的一个网剧,我真的甜哭了!”蒋白激动得一把拉过她,只拉一个人还不够,她扭过头来冲身后那两个疯狂安利,“那男演员真的太帅了,举手投足都是男主的气质啊!演的就是高中少女的暗恋故事。我当年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好看的学长啊啊啊啊啊!” “《暗恋星球飞行手册》?”邓涵予站在蒋白身边,嗑着瓜子眯着眼睛聚焦了一下左上角的剧名,“这名字听起来还挺甜的。” 钟意揉着大腿的手一顿,这名字她熟悉得很。 一年多以前,网站上就流行这种甜甜的书名,她和南格商量了很久,最后才敲定了这个名字。 她就是一个住在暗恋星球上的飞行员,每天想着怎么样才能飞到他居住的小星球上去。 没想到这书从卖版权到成片发布比她想象的要快很多,南格这阵子正忙着更新她的新书,又赶上大三实习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没事先告诉钟意。 听说这部剧的男女主都是新人演员,钟意突然来了兴趣,想知道演自己的那个人漂不漂亮。 她不顾着自己腿上的那青紫一片,也凑了过去。 蒋白见宿舍剩下的三个人都凑了过来,也就把耳机线拔了外放出来。 等视频广告的时间,钟意低头刷了一下微博,毫不意外地,暗恋星球飞行手册甜上了微博热搜,还在前排。 还没点进去看 分卷阅读96 ,钟意就嘚嘚瑟瑟地切回到微信界面。 虽然知道最近南格忙,但她还是美滋滋地屁颠屁颠跑去微信嘚瑟了一下。 【我:老哥,火了!火了!全网夸甜是一种什么感受我总算感觉到了呜呜呜。】 【南格:你要是什么时候把男主原型搞定了,我就宣布这是个真事儿,到时候就全网夸你甜了。】 【我:不需要宣布,我本身长得就甜。】 【南格:……】 【南格:等我忙过这一阵儿,我们见面吧?】 钟意没想到南格突然这样说,她紧张地咬了一下嘴唇,愣了两秒才慢慢打出一个字。 【我:好。】 “南意,十月一的时候B市中学模拟联合国会议轮到咱们学校举办,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钟意猛地抬头,一模一样的台词,明明知道那是电脑里剧集播放演员的声音,但居然和她脑子里当年的何渠琛的声线重合在了一起。 脑袋“嗡——”地炸开,钟意不顾还在手心里疯狂震动的手机,机械地抬起头。 视线绕过蒋白的肩膀落在电脑屏幕上,她的眼睛紧紧地锁住那突然出现在屏幕里的男生。 何渠琛正淡笑着看着镜头,只有他一人的特写镜头里,他的脸庞比当年她眼里的那样子褪去了不少青涩的痕迹。 而不变的,是他眼底的那一池比白日还要闪耀的星光。 手机从手中滑落,狠狠地砸在钟意的右脚小拇指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想用《暗恋星球飞行手册》这个文名写个全新的故事,听起来好甜哦。 ☆、九颗花菜 想和你说一句喜欢,但有的时候发现好难。 所以我找到了最适合我的方法, 嗯…… 那就是让你发现, 对你,我有多么喜欢。 ——意和的微博 钟意从来没有觉得校门距离自己的宿舍楼这么近过,在偌大的N大校园, 她这个平衡感不好的人硬生生地被逼去学会了骑自行车。 她和何渠琛撑着伞慢慢溜达到她的宿舍楼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聊N市与B市的不同, 聊刚刚的电影, 聊学校反人类的作业量……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如果不是一直在偷偷地掐着自己的胳膊,钟意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但如果这是一场有痛感的高级梦,请一直不要让我醒来。 钟意贪凉,稍稍有些热就要不要命似的吹空调喝冷饮,来N市之后更是受不了这里的天气。 在有些闷热的下午,她一般恨不得冲回宿舍里对着空调一顿猛吹。 只是这次,她远远地看见那幢灰蓝色的小楼, 第一次出现了排斥感。 如果硬要形容此时的钟意, 最适合的应该是——因为不想回家而恨不得在地上打滚的熊孩子。 就算走得太慢,也总会是慢慢地到达终点。 站在宿舍楼门外的屋檐下, 何渠琛把伞收起来折好递给钟意:“刚刚录的视频我一会儿回宿舍发给你。” 他微低着头看着她,唇边的带着淡淡的笑。 “嗯,好。”钟意含糊地应了一声,却没有伸手接过他递来的伞。 有些别扭的,就是固执地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宿舍楼的玻璃门被推开, 几个女孩说说笑笑地从楼里走出来。何渠琛向旁边挪了几步的同时伸手挡了一下钟意,怕他被后面那几个女生撞到。 突如其来的淡淡茶香让钟意的身子一滞,任由男生将她拉到一边。 何渠琛盯着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的女生,半晌才将视线云淡风轻地移开,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外面的道路:“钟意,你平时用哪个视频软件比较多?” “嗯?”钟意没有想到他突然会问这种问题,有些迷茫地抬起头,“都用,都有会员。你要借用我的会员吗?” 何渠琛:“……” 钟意和何榆在这种脑子缺根弦的方面上有着说不出的一致性,有的时候何渠琛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她们代表着女生都是这样的。 还是他身边女生的特殊性? “平时都用?”何渠琛挑眉,忽视掉刚刚钟意脑子一抽问的问题。 钟意点点头,想到之前那一堆好不容易都解决了的作业,叹了口气:“最近忙着期末的结课作业,好久没看视频了。但是平时日子里在宿舍里吃外卖什么的,或者晚上休息的时候,都会看看剧。” “怎么突然问这个?”她还是有些好奇,睁大眼睛没话找话似的问道。 面对女生充满疑问的直接望来的双眼,他有些不自在地偏过脸去轻咳了一声:“我选修了一个传播学的课,在考虑要不要做视频软件的用户画像调查。” “哦。”钟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视线在他那不停捋着阳伞的漂亮手指 分卷阅读97 上停着,“你选修了传播学?” 她以为何渠琛这种典型的理科生,是打死也不会学这种比较枯燥的文科方向理论。 “江励拉着我选的。”何渠琛丝毫没有心虚,垂着眼仔细抚平伞上的褶皱。 没有他的视线,钟意胆子更大得敢直直地去看他。 男生火力壮,额头上已经涔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钟意虽然还想和他再多待一会儿,但还是心疼不想让他暴露在这燥热的空气中。 从女生宿舍回学校另一端的男生宿舍还需要一段不短的路程,钟意的手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角,双脚不安地微微踮起又放下,小声嗫嚅道:“你拿着伞回去吧,外面太晒了。” “不用。”何渠琛把伞扣好,“你明天还要用,而且我打一把浅紫色的黑胶伞有点奇怪。” 想到他一个人打着带黑色蕾丝边的浅紫色阳伞的样子,钟意笑出了声,接过伞:“那好吧。” 她还停留在刚刚那想象中,眉眼飞扬,一颦一笑中带着属于钟意的青春活力。 何渠琛微微地失了神,一直到钟意故作大方地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你走吧,谢谢今天请我看电影。” “回去多喝水,今天太热了。”何渠琛眨了一下眼睛,掩饰住刚刚的失神,嘴角也跟着弯了弯。 伞上还带着不知道是刚刚吸收的太阳热还是他掌心的余热,钟意的手收紧了些,才又扬起一个笑容:“好。” 她一直站在宿舍门口,看着那个俊朗的背影走入阳光中。 他转过身来又冲她轻挥了两下手,少年感十足。 下午的时候她还疑惑为什么他要问她用不用视频软件,此时此刻,钟意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伴随着整个手机后背落地的声音,钟意的右脚小拇指瞬间传来钝痛。 她的鼻子紧跟着酸了一下,眼泪湿了眼眶。 不知道是因为太疼了的条件反射,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钟意吸了一下鼻子,弯腰从地上拾起手机。包着全包壳的手机没有任何的损坏,只是钢化膜上多了几道浅浅的裂痕。 有些心疼地用手擦了一下有些脏的屏幕,她垂下的眼睑带着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钟意,你不能自作多情。 她一遍一遍地在心里说服着那颗躁动的心,抿着嘴努力让自己的头脑清醒。 手机因为扫过她的面部认证而解锁,刚刚的微博点赞记录就直直地撞进她的眼底。 水巨木…… 渠。 钟意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当那些秘密都被他发现,她终于可以长吁一口气。 曾经的那一杯带着我的心意的奶茶阴差阳错,还好这一次,你知道了我所有所有,所有所有喜欢你的痕迹。 曾经跟唐遇说这是生活记录的微博,其实是个借口。 我把这些心意都公开发在微博上,只为了有一天你能发现。 比起三两句轻描淡写地勾勒我对你的喜欢,我想这样会更加直观。 初恋总归是要有一些仪式感。 “这个不是咱们学校天文学院的那个学长吗,之前好像还在学校BBS上挺有名的。” 蒋白按下空格键暂停,抱着自己的玩偶坐在位置上指着屏幕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这张脸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叫何什么的来着……” “何渠琛。”另一个室友邓涵予打了个响指,“当时咱们进校的时候,那个帖子都过去大半年了。后来BBS上说咱们这一届颜值不行,就又把他的照片拿出来对比了一下,还盖了高楼。” “他……这么火的么?”钟意懵了,她几乎从来没有逛过N大的BBS。 校园论坛作为十年前的校园产物,现在除了去二手闲置版块以外,已经有很少人在用了。 论坛的样式也没有更新,对于钟意这种对美感有着莫名执着的小姑娘来讲,登录论坛在一片花花绿绿中网上冲浪简直是一种对精神的折磨。 “他好像也是B市的,叫南华中学?”邓涵予看向钟意的眼睛发着光,唇边的笑容越扩越大,“小钟意,你是不是也认识他?以他这种长相,应该也挺轰动的吧?” “真的,你要是不说是咱们学校的,我还真以为是电影学院出身的演员。”一直没有说话的宿舍老四终于开口,默默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惊讶。 “呃……”钟意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俩也真是逗,”蒋白见钟意为难的样子,有良心地帮她解围,“B市这么大,又不是同一届的,你们就别幻想什么近水楼台的小言情故事了。” 钟意尴尬地冲室友们笑笑,借着蒋白给的台阶点点头,拿着自己的手机闪回自己的座位上。 握着手机的手心微微地涔出些汗意,她纠结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放在自己的面前,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食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分卷阅读98 想给他发一条微信祝贺他的电视剧开播,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把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都遮掩住。 纠结间,她点进他的头像,去看了她每天都要不停刷几十次的他的微信朋友圈。 他真的很少发朋友圈,内容少得可怜,看多了之后她甚至都能完整地背下来哪年哪月哪日他发了什么。 只是…… 五分钟前,他居然更新了朋友圈。 没有图片,只有两行文字—— 【有一天一个飞行员来到了我独自居住的星球,从此点亮了我的整个宇宙。】 “这本书我看过,我超喜欢简介里的那句话——我就是一个住在暗恋星球上的飞行员,每天想着怎么样才能飞到他居住的小星球上去。”身后的邓涵予和蒋白依旧因为剧情而尖叫着,不停地讨论着原书和电视剧之间的改动区别,“真是暗恋女孩的内心真实写照嗷!” 在宇宙中横冲直撞了数年的飞行员终于在目的地降落,而你,也终于知晓了我的那些心意。 当怯弱的飞行员终于有了冲出舒适圈的勇气,飞越遥远的距离。还好找到了你,还好我没有放弃。 钟意抱着手机,终于泪流满面。 视线模糊间,她返回到朋友圈界面,指尖微颤着发了一条—— 【漫天繁星,不及你闪着光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每一个暗恋星球上的飞行员,都能跨越看似遥不可及的距离,找到喜欢的人居住的小星球。 《暗恋星球飞行手册》已经放到饼子作者专栏的预收栏。 ☆、十颗花菜 飞行员坠机了。 ——意和的微博。 曾经在南华中学读初中的时候,唐遇曾经问过钟意为什么会喜欢何渠琛。 他看上去光芒万丈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的周围站满了B市最优秀的同届生, 丝毫不给别人落脚的地方。 南华里有不少姑娘都对他有好感,但几乎所有人都清楚,他会和一个类似姜可可的人在一起。 或者, 是一个比姜可可更优秀的人。 唐遇一直都喜欢有点痞帅, 会在她耳边说情话不害臊的男孩子。 像何渠琛这种一看就知道不知道如何讨女孩子欢心的人, 她觉得钟意一如最初相见那样的喜欢何渠琛, 简直就是上辈子做了什么恶,这辈子被老天爷惩罚。 那时临近中考,但钟意和唐遇因为初二升初三的那个夏令营表现优异,已经和南华中学签了优秀生降分报考协议。比起周围人的努力,她俩倒是经常嘻嘻哈哈的。 那天钟意在自习课上刚刷完答案被数学老师撕掉的数学练习册,利用课间的时候偷偷拿出手机偷偷查题。 听到唐遇这毫不避讳的一个问句,她看着手心那壁纸是她偷偷拍的何渠琛的背影的手机,微微失了神。 “你倒不如问我, 我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钟意笑嘻嘻地收起手机, 嬉皮笑脸地凑进唐遇。 唐遇冷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那有什么难猜的, 长得高的,帅的。” “不不不,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有至少一个喜欢并且擅长做的事情,可以是学习, 也可以是烹饪,可以是演奏一种乐器……有句老话不是说嘛,认真的男人最帅。”钟意调皮地眨了一下眼,“当然了,你刚刚说的那一条作用还是占80%的。” “……”唐遇的眼神立即变得极度嫌弃,她甩开钟意的手,唯恐避之不及似的一边摇头一边向后闪躲。 眼看着唐遇就要仰过去,钟意也收手不跟她闹了。 她拾起刚刚放在练习册上的黑色水笔,将笔帽认真地盖好,轻声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理想型有了脸,我的理想型就是他。” 钟意一个跨步翻身,膝盖猛地撞上了墙。 在吃痛中醒来,她的鼻子酸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撞疼了,还是让那梦给心酸的。 伸手从床上的架子上摸到自己的手机,她把屏幕在面前按亮,眼睛眯了一会儿才适应黑暗中的光线。 将飞行模式关闭,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微信消息界面。 依旧没有收到一条消息。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恹恹地把飞行模式打开,将按灭屏幕的手机随手扔到床的另一边。 一晚上,她都做着自己即将脱单的黑夜梦。 什么也没干,跟个傻子一样抱着自己的手机不停刷新消息列表。甚至还以为网络有问题,宿舍的Wifi和自己手机的网络来回切换。 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 钟意抬起右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 一股酸意梗在胸口,她猛吸了一口气,极力克制住自己深夜里莫名其妙又涌上来的那股酸楚。 她想起来了,她第一次见何渠琛是在小升初那年的南川中学开放日。 分卷阅读99 那天正赶上南川中学初一办演讲比赛,他们几个想考南川中学的小朋友来了兴趣,也就去观摩了一回儿。 也就是那不过十几二十分钟,她看到了在礼堂台上的何渠琛。 那时的他还没有长开,身高也就是普通初一男生的高度。但他一出现在台上,挺拔的身子和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衬衫,以及他系得整整齐齐的领带,举手投足之间与同龄人截然不同的气质,就让钟意一眼便记住了他。 时隔那么多年,她已经忘了他当年演讲的内容。 但钟意依旧记得,那时小小的何渠琛站在台上,穿着最普通的校服,但却像是在发光。 似乎那一刻,礼堂的灯不是全开着的,而是一片黑暗,所有的聚光灯都打在了他的身上。 那时年幼的钟意也是在那一刻,决定非南华不考。因为她也想像他一样,成为闪闪发光的人。 虽然后来,钟意不得不承认内向的自己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但也正是因为来到南华的这个选择,她才更深入地了解了何渠琛。 他几乎没有不擅长的事情,校广播台、升旗仪式、各大晚会、模联大会、校辩论队……所有可以让学生时代的孩子吸引目光的地方,都有他的身影。 钟意觉得自己当初形容的喜欢何渠琛的理由,其实并没有解释透彻。 刚开始,她觉得她的理想型有了脸,她的理想型是何渠琛。 但后来,她才渐渐地明白,何渠琛的一切都变成了她对理想型的要求。 不再是一道开放题,她的理想型有且只有一个答案—— 何渠琛。 坚定地,毫不犹豫地,当从那之后的每一个人问起她这个问题时,她都如此回答。 就比如刚刚,蒋白她们追完了今天更新的那两集之后讨论到这个话题。钟意便毫不避讳地指着屏幕,像是一个执着要买玩具的孩子一样地大声道:“他。” 结果…… 当然是收获全寝室的附和。 一下子,她默默藏在心底的人已经俨然成了大众情人。 有些心酸,又有点……暗爽。 这只能证明她从小到大的眼光,一直就保持在一个非常高的水准上。 第二天,钟意毫不意外地盯着巨大黑眼圈去上了早八的英语课。 “不是吧,昨天你还真看何渠琛看上瘾了?”一下课,蒋白和她们约好一起去吃迟来的早餐。在逸夫楼一层见到钟意这样子,她着实吓了一跳。 今天早上她们几个叫了钟意好几遍,最后就放弃她了,以为她今天打算翘课。 早上没发现,现在倒是看见了钟意那大得吓人的黑眼圈。 “去吃什么?”钟意白了蒋白一眼,示意她赶紧闭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先迈腿往楼外走。 “老样子,小笼包。”蒋白和剩下两个人使了个眼色,笑嘻嘻地跟上钟意。 坐在老位置上,钟意一边往嘴里塞着小笼包,一边刷着微博。 《暗恋星球飞行手册》的热搜挂了一天,到现在热度依旧没有减。点开评论,里面清一水儿的都是在夸何渠琛颜值和声音的,甚至都扒出来了他是N大天文系高材生的事情。 很多人开心演艺圈里又多了一个有实力又有颜的演员,但更多的人却是疑惑。 有N大知情人士透露,何渠琛早在电视剧播出之前就已经破格被空间技术领域的大牛江教授邀请进入自己的团队,明明科研的道路未来可期,怎么突然想着要来演艺圈走一遭。 正看着底下各个网友的猜测,钟意的手机突然一震。 是南格发来的微信消息。 【南格:我今天中午到N市,想和你正好见一面,有时间吗?】 一看是要见网友,钟意条件反射地因为紧张而咬住嘴唇。 半晌,她才慢慢活动手指。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拖延症害死饼_(:з」∠)_ ☆、十一颗花菜 钟意和南格约在了N大的残街,残街是N大学生都知道的有名小吃街, 因为这条街被学校截去了中间一段, 才被称为残街。 学校周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吃的,钟意索性就请南格在残街的小馆子里吃顿晚饭。 反正南格和她都是大学生,也都应该习惯了这种生活。 天已经转热, 到了晚上, 好几家馆子都把桌椅支出来, 推出来的支在柜子上的电视正播着球赛。 烧烤和火锅配着一箱一箱高高摞起的啤酒, 是钟意很喜欢的烟火气息。 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她故作矫情地看了不少矫情的书,以为不食人间烟火才为最美。 但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窍,才发现人间烟火,其实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 透过雾气去看那些人畅谈的笑脸,她也能悄悄地提起嘴角 分卷阅读100 ,感叹人生快乐。 南格就住在残街边上的连锁快捷酒店,钟意特地等锅上来了才叫她下来点菜。 “你好, 我是南格。”循着暗号找到这一桌, 钟意的面前坐下一个短发的女生,她眉眼弯弯, 笑容里带着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或者你可以叫我徐悦和,真名。” 徐悦和是标准的既酷又可爱的女孩,大大的眼睛配上在下颌线上方长度的头发,灵动可爱。有点像是小时候看到《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女主, 但又带着一些自己的韵味。 钟意将菜单递给徐悦和,眯起眼睛:“叫我钟意就好了,也是真名。” 两个女生相视一笑,像是相识很久的好朋友。 “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学校周围的馆子了,”菜上的很快,徐悦和像是饿得受不了了一样,飞快地拆开筷子夹了一口塞进嘴里,一脸满足地嚼了两下,“你现在住在宿舍,还是自己搬出来在外面住?” “住宿舍。”钟意将冰镇汽水的拉环打开,抿了一口,也愉悦地眯起眼睛。 “没想到你还挺节俭,这部剧的版权费咱俩对半分,也不少了。”徐悦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地对钟意有一种好感,越看越喜欢,“这部剧,我之前跟组了一段时间。你放心,质量还是有保证的。我说的是拍摄中……后期制作可就不是我能把控得了的。” “后期做的不行,观众就都去骂后期制作方了。只要故事讲得好选角选好了,就基本上能打出我们的口碑了。”钟意之前知道徐悦和在B市读摄影,两个人一开始在论坛上认识后,一直就很投机。 钟意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地装作不经意似的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个男一号演员的?” 内心因为自己那点小小的不能说出的秘密而有些不安地狂跳,为了抑制住乱蹦的心脏,她拿起刚喝了几口的汽水,又灌了一大口下去。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那个男主角是你们大学的。”徐悦和立刻点头,一脸八卦地将视线从钟意的脸上扫了几遍,“当时导演组他们来这边踩点,恰巧在路上碰见的。虽然不一定适合这部剧的角色,但是外貌和整个人的气质都很适合演青春剧,所以就先塞了个名片。” “据说刚开始他是拒绝的,连名片都不想要。但是当时那个导演挺执着的……毕竟想拍一个能火的作品嘛……就硬塞给了他这部剧的剧本,让他有时间读一读。”徐悦和嘟起嘴巴,扭头冲老板要了两瓶啤酒,又接着说道,“结果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过了几天之后他就主动联系剧组了,可能是我写的太好了吧。” “刚刚我还在想这个漂亮的小姐姐不太像我认识的南格,你一定是冒名顶替来的,”钟意和徐悦和笑作一团,“现在我确认了,你果然还是这么臭屁。” “但也有可能,是你的故事让他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时光?”老板娘将两瓶啤酒放上桌,徐悦和笑嘻嘻地打开一瓶,仰头喝了几口,一双紧盯着钟意的大眼睛里满是暗示,“我当时前期不是跟组了一段时间吗,他跟我协调,加了很多的情节。” 将另一瓶瓶盖撬开,徐悦和把那瓶啤酒向钟意面前推了推:“钟意,你老实跟我说,他是不是你的故事里的真正的男主角?” 钟意刚刚还坦然畅谈的样子骤变,她抿了一下嘴唇,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何渠琛,B市人,南华中学那一届的学生会主席,B市中学生模联人尽皆知的重要人物。当年过了Top2自招,却放弃了名额南下学习天文,恰巧还是你所在的N大天文系。”徐悦和又喝了一口,唇边的笑容扩大,“他这两天上热搜,被网友扒了资料。当然,后面这半句是我加的。” “钟意,你瞒得了网友,却瞒不了我。”徐悦和向后靠到白色塑料椅子的椅背上,温柔地笑笑。 钟意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一够,拿到刚刚徐悦和递来的啤酒。 啤酒是冰镇过的,墨绿色的瓶子上还带着些水珠。 钟意把瓶子在手中晃了一下,她盯着啤酒瓶里不断上升的气泡,在徐悦和以为她不会喝的时候,猛地灌了几口。 半瓶啤酒下肚,钟意把啤酒瓶放回简易小木桌上。 她打了个饱隔,一双眼睛紧盯回徐悦和,毫不否认:“是。” 就是他,那个如今每个少女都在讨论的故事的男主原型就是他。 胆大的飞行员想要去寻找的,是他。 她爱了多年却不敢说的人,也是他。 N城的人口味偏甜,南格看上去吃得并不尽兴。 她索性将筷子放下,又找老板娘要了几瓶啤酒:“我没想到你会承认的这么干脆,既然这样,我再告诉你一个事情好了。” “你要跟我说,你也喜欢何渠琛,我现在就把这些啤酒都砸你脑瓜上。”钟意喝了酒之后胆子倒是大了些,也敢威胁对方了。 徐悦和听到钟意这样说,没忍住又笑了:“哪敢。”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何渠琛给这部剧加了一些戏,而 分卷阅读101 之所以加这些戏……你知道《一吻定情》吗?” “知道啊,入江直树和相原琴子之间的故事,”钟意笑笑,手里握着只剩下几口的啤酒瓶,“小的时候都看过。” “《一吻定情》漫画是取自原作者自己的故事,在她去世之后,她的老公翻拍了这个漫画。后来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他说这一版与其他版本的不同是,他为入江直树加入了男生视角的一些小互动和心理。”徐悦和拿着啤酒起子,将老板娘刚刚拎上桌的几瓶都撬开瓶盖,“因为他想让在天堂的妻子知道,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在乎她。” 钟意虽然有些醉了,但脑子还在线。 她晃着啤酒瓶的手一滞,难以置信地望向徐悦和。 徐悦和的眉毛一挑,将双手摊开,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 在钟意震惊的模样中,徐悦和笑着耸耸肩:“我今天来找你,不是单纯的为了和你见一面。何渠琛他之前答应了会参加这部剧后期的宣传活动,但在前段时间突然说不去了。这两天他在网上的热度,你也不是没有看到。” “你想让我去说服他?”钟意的脸色一变,她微哂,“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她差点忘了,徐悦和怎么说也和她一样,都是写故事的。 这种小情节,不是信手拈来就可以随便编一下,让她开心之余就答应这种事? “我们只是卖版权,后期宣传不关我的事情,也不关你的事情。”钟意收起刚刚的笑容,“你这么上赶着,是为什么?” “等这部剧播到一个足够的话题热度时期时,我会在微博上公布是以你的原型创作的故事,”徐悦和忽视掉钟意突然的冷漠,依旧保持着刚刚亲切的笑容,“这样以后,你和我的版权都会卖的更高一些。如果我不说,你以后怎么卖电视剧的版权?” “南格,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何渠琛……我说不动他,也没有资格劝他。”钟意摇摇头,坚定地拒绝,“如果真如你所说的,他也对我有意思,那我更不应该拿着这份信任去劝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更何况他心属科研,跑来拍网剧只是因为一时兴起。” “我承认,我喜欢他,喜欢得可以把喜欢他排在喜欢我自己前面。”钟意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地说完接下的话,“也正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绝不会逼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何渠琛他的选择从来都没有出过错,我相信他可以很好地做出判断。” 钟意把剩下的话说完,仰头将啤酒瓶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再正过头来的时候,两人对视着,没有再说话。 饭桌上一时间冷了下来,良久,徐悦和才缓缓点了两下头:“果然唐遇说得没错,你值得被优秀的人喜欢。” “唐遇?”钟意还沉浸在刚刚的话题里,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她是我师妹,但读的是制片,之前我拍作业的时候认识的。”徐悦和拿起筷子,又吃了两口,一边嚼着东西,一边笑着说道,“我今天过来,她还让我帮你带个话。” “你足够优秀,也足够配得上他,没必要自卑。如果真的喜欢,那就去争取。别磨磨唧唧的,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约他出来吧。”徐悦和挑眉,“这话真是唐遇说的。” 钟意抿着嘴,没有去拿手机,而是越过手机从徐悦和码好的一排开好的啤酒里又拿了一瓶。 刚仰头喝了两口,手中的啤酒瓶突地就被另一股力握住。 钟意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低沉而带着些怒气的声音从脑顶响起:“徐悦和,我说了很多遍了,这部剧的后期宣传我都不会参加。你跑来这儿灌醉她,是什么意思?嗯?” ☆、十二颗花菜 他那在她脑袋里辨识度最高的声音从耳边低声炸开,彻底将还没从啤酒的苦辣劲儿中缓过来的钟意炸懵。 她依旧保持微仰着头的样子, 墨绿色的瓶子已经被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 像是使了很大劲一样, 他露出的小臂上青筋蹦起。 他一定是护士姐姐最喜欢的容易抽血的人。 钟意抿了一下嘴,跳脱的思维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云游了。 感受到何渠琛还带着微微的怒意,徐悦和倒是坦然地笑了一下, 又吃了几口才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何渠琛把手中的啤酒瓶放到简易的木桌上, 又拽了几张粗劣的餐巾纸擦拭着干净修长的指节上被不小心溅上的液体:“吃过了。” 虽然嘴上说着吃过了, 但他下一秒长腿向后一勾, 将一旁的塑料椅勾过,稳稳地坐在了那上面。 钟意选的这处桌子并不大,三个人一人一边地坐下,倒莫名显得有些拥挤。 “你别那么紧张,我只是这两天正好去S市玩,从N市到S市高铁也就坐一会儿,我就顺便过来和钟意见个面。”徐悦和与何渠琛之前就在剧组认识,虽然她没有跟组到最后杀青, 但以她那自来熟的性格, 也和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混了 分卷阅读102 个熟悉,“她和我是写文认识的朋友。” 徐悦和漫不经心地又夹了粒花生米塞到嘴里, 余光瞥了一眼何渠琛,看似随意地打趣道:“怎么,这么宝贝她?” 何渠琛没有正面回应徐悦和的话,反而转过头来严肃地盯着以脑顶示众的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双手叠放在翘起的坐腿上:“怎么, 学猛汉对嘴吹一瓶啤酒下去?女中豪杰?” 钟意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一直看着自己的短裤的双眼不停地来回动着:“我……” “我不来,是你扛徐悦和回去,还是她扛你回去?”何渠琛随意地玩着自己的指甲,眼神却始终没离开那低着头的小姑娘,“你这才见她第一面,就敢把自己灌醉等着被人卖了然后给人家数钞票?” “喂,”徐悦和恨不得把手中的筷子飞出去直中何渠琛的后脑勺,“我还在这儿呢。” “是,你还在这儿呢。”徐悦和不开口倒还好,一开口着实是把何渠琛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转回头来,抿着嘴将嘴角向上提到一个令人惊悚的角度。 何渠琛眯起眼睛:“那我找个没你的地儿继续说。” 都是相熟的朋友,徐大电灯泡噘嘴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有一点儿闪人的自觉:“是我的光芒太亮,刺痛到了你的双眼么?” 何渠琛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和太阳相比,你的光芒不值一提。” 徐悦和挑眉,没有接话。 她笑吟吟地看着眼前这两个面对对方时还有些别扭的人,又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到嘴里。 过去那么多年,她依旧还是不敢去主动直视他看过来的眼睛。 低下头时仿佛脑顶也涨了一双眼睛,感受到他将视线转走了,钟意才敢偷偷抬眼看着他挺拔的背影。 她习惯了看他的背影,也满足于只看他的背影。 何渠琛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T恤,熨烫得平整的T恤在他身上竟有一些白色衬衫的感觉。 就在她像过去的那么多年一样,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发呆时,何渠琛突地转过身来。 没有多说一句话,钟意只感到自己的右臂上突地被温暖包裹。 下一秒,她连人带魂儿都被牵走。 进入夏日的夜宵摊充满了烟火气,夜深了,人也多了,几个烧烤摊也支了起来。 这两天没有下雨,本就有些闷热。 是一派火热的景象,但太过于热闹了,反而又显得有些乌烟瘴气。 而她爱了那么久的人就恰好在这个时间节点出现在这闹市的摊边,牵着她的手腕离开这片喧嚣之地。 白衣少年,依旧是当年那个白衣少年。 她最爱的白衣少年。 “我还没付钱……”何渠琛腿长步子大,又有些着急,脚步让钟意有些跟不上。她跌跌撞撞地被他拉着往校园里走,还不停往后看着越来越小的徐悦和的身影。 “这顿她请客。”何渠琛头也没回地继续拉着她向前走,声音平静听不出来任何波动。 只是听到她的声音有些微喘,他不动声色地将步子放慢了些。 终于不再是被扯着往前走,钟意才得空可以不再想着小跑着跟着他走。 脑袋空出来了,就容易想些有的没的。 视线落在他握在她手腕上的手,钟意抿了一下嘴,嘴角悄悄扬起又被迫放下。 大脑命令着自己的双眼不要再去盯着那只大手,但不听话的眼睛在眼眶里绕了一圈,又悄咪咪地跑到了可以看到他手指的那个位置。 还不是晚课课间,夜晚的N大教学区路上静悄悄的。 何渠琛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下。 他转过身来,看到那正微微低着头的女生,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握着她纤细手腕的手,以为她不喜欢这种触碰,便下意识地想要放开手。 指尖刚离开那细腻的皮肤,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有些冰凉的小手握住。 何渠琛的动作停在空中,他的瞳孔一缩,一双眼睛看着钟意的脑顶。 钟意咬了一下嘴唇,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地说道:“你演的那部剧,很好看。” 这是第一次钟意主动触碰他,何渠琛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他听到这句话,轻笑了两声,温润如玉的声音带着浅浅的温柔裹着初夏的风摩挲着她的耳尖:“嗯。我拿到剧本时,那个故事很熟悉。” 钟意的心猛地一跳,握着他手腕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又缓缓放松。 “徐悦和的故事写的很好,有共鸣。”几乎是没有经过大脑的,嘴巴就先一步地撇清了自己的关系。一口气说完这一句话,钟意的嘴唇微微地发抖。 已经太多年去在别人面前否认自己喜欢他的事实,以至于在他面前,她还是这样下意识地试图掩盖住自己的心意。 即便那心意早就被他发觉。 分卷阅读103 “Hmmm,”何渠琛压低了声音拉长音调发出一声耐人寻味的单音节,在她看不到的双眸里满是温柔,他的声音比刚刚还要温柔许多,“是吗?” 钟意死咬着嘴唇,被他这一问便慌了神,握着他的手连忙松开。 失去另一个力支撑的大手在空中下坠,最后垂在身边。 何渠琛将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轻笑着看眼前一直微低着头的女生转过身去慌忙地想要离开。 在她刚要迈出第二步时,他开口叫住了她:“在琐碎的日常生活中,我们就这样慢慢地生活,慢慢地相爱,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流失,似乎就为了永恒。后来我也曾想,如果当时没有在那一刻鼓足了勇气,也许后来的事情便不会发生。” 钟意的脚步一顿,却在听到这些熟悉的话之后又迈开了脚步。 听着他平静的声音,她的脚步越来越快。 “钟意,”她已经走出十米开外,何渠琛却仍旧站在原地,只是加大了些音量,“你写的那篇文章,我看了。你写的每一篇文章,我都有看。” 钟意的脚步停下,两只垂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扣住自己短裤口袋的缝边。 “我知道你已经很久没有写小说了,我也知道你在最后完结的一本书里的后记中笑着说,你无力地发现你笔下的男主全都是同一个人,你走不出那样的怪圈。”何渠琛一步一步地缓步走向那个微微颤抖着的单薄的背影,声音平静却每一字都重重地敲击在她的心上。 钟意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双眼里早已盛满了泪水。 像是无数个夜晚从梦里醒来那样,鼻间的酸意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似乎只要她不流出眼泪就不善罢甘休。 她总是在文中形容学生时代的喜欢就像是B市的孩子们最喜欢喝的橘子汽水,酸酸的却又甜甜的,偶尔还会有几次顶得鼻尖发酸。 后来她不说那是橘子汽水了,她让文中的女主角笑称自己的喜欢变成了自制的酸梅汤。 微弱的甜,几乎要被酸掩盖。 更像是在酸中,好不容易硬挤出来的甜。 酸到牙齿都软了,酸到眼泪也会跟着落下。 ——来到这个平台快两年,也许是我太闲了,竟写了快十本。我尝试过不同的风格和类型,在诸多频道中来回乱跳。写过学生时代,写过职场,甚至写过夕阳红。 ——但至今,我还是发现自己永远只会写同一类型的男主。或者说,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我走不出那样的怪圈,因为我的心底一直都住着那样的一个人。他是这里唯一的居民,除了他以外,从来没有人进来过。 ——也许我应该调整一段时间,拥有了新的生活之后再回来给小天使们写全新的故事。 ——希望小天使们理解,也希望大家都能遇到一个相互喜欢的人。 夹在高大的行道树之中的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旁边教学楼里的铃声响了又响,从安静到喧闹又最终恢复平静。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并没有。 他们就那样相对而站,像是要永恒地维持这样的动作。 钟意含着泪的一双眼睛看着他那一双带着温柔的深邃双眸,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汹涌而出。 “钟意,暗恋星球的飞行员可以不用再飞回去了,”何渠琛从休闲裤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因为飞行员坠机了。” 坠入了飞行员暗恋的人的心里。 ☆、十三颗花菜 其实我也有暗自练习过很多次。 练习再次见到你时,我是该笑着还是该严肃一点, 我是该看着你的眼睛还是该将视线移到别处。 练习如何说出那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钟意你好, 我叫何渠琛。 ——《暗恋星球飞行手册》剧版男主旁白 八岁那年,何渠琛的父母临时被调回国。虽然已经回国,但正处于事业迅速爬升期的小两口依旧没有时间管他。 只是比起住在国外, 他多了姨妈一家的照顾, 以及一直心疼他的外公。 他的学校也从国外转回了国内, 只是那时学期已经过半, 班里的同学也都相处了多年。 一直到期末的那短短的时间,根本就不够他融入一个新的环境。 暑假刚开始,一直身体硬朗的外公在自己家里不小心摔了一跤,住进了医院。 何父和何母想让他多交些朋友,思前想后最终决定给何渠琛报了一个封闭式夏令营。 依旧像是往常那样,从未征求过他的意见。 姜可可和他同住一个小区,虽然何父何母很久没有住在这边,但两家一直相熟。又赶上两人小学凑巧在同一个班, 也就正好拜托姜可可多照顾些他, 带他融入集体。 天生自来熟的姜可可顿时仿佛充满了使命感,在出发去夏令营的前一天特地跑来他家。小丫头撅着嘴, 拍着自己的胸脯不停 分卷阅读104 打包票说自己一定会罩着何渠琛。然而…… 夏令营第一天,姜可可就看上了同在营里的季昀,天天跟在季昀屁股后面像是个小尾巴,全然忘记了需要自己“罩着”的小男孩。 何渠琛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个人生活,没有姜可可来硬拉着自己往人多的地方走, 他也乐得自在。 夏令营的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其中有不错的课,也有水课。 他常常翘一些课,找一个空旷安静的地方读自己带来的书。 夏令营离B市郊外的大学城很近,大学城里的放映厅刚好和一个小剧院同属一栋楼。有时小朋友们会在小剧院里上表演课,何渠琛就跑到外面的大厅,一个人坐在大理石台阶上看书。 巨大的玻璃窗透着日光,他多半能在那里坐到晚饭开始。 直到有一天,正坐在台阶上看书的他被一只皮鞋从身后结结实实地踢了一脚。 屁股刚挨了一脚,他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人因为受到惊吓腿一软而弯曲的膝盖就结结实实地就撞上了他的后脖颈。 那一刻,受到膝盖冲击波的何渠琛似乎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身首分离。 剧痛让他失神了片刻,右手条件反射般地揉上自己的脖颈。 小姑娘受到的惊吓不比他的小,但总归也是有礼貌,拼命弯腰道歉的同时,脚下的小碎步也没有停,想赶快溜走。 她扎着两个小揪,穿着淡紫色的裙子,像极了外公花园里的那一片鸢尾花。 空旷的大理石拼接而成的大楼大厅回荡着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声音,灰色的大理石板衬得人皮肤干净白皙。 她一边道着歉,嘴角却又暗搓搓地抬起又被压下,像是被刚刚自己做的那一系列干净的欺人功夫逗乐。一双大眼睛还贼兮兮地来回乱转,带着点儿B市人吊儿郎当的口音,半点都没有真诚的样子。 到后来反倒是变本加厉,以为自己已经挪出了他的攻击范围,小姑娘一双大眼睛一转,鞋底跟抹了油似的拔腿就溜。 脖后的剧痛缓解了一些,却没有完全消散。 但他居然没有生气,也没有淡漠地移开眼睛。 反而在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之后,再次打开书的那一刻却笑出了一声。 后来,他依旧喜欢坐在离落地窗最近的台阶上看书,也会偶尔碰到火急火燎从自己身边蹿过的,扎着两个小揪的小姑娘。 他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话,但他知道,小姑娘平常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和放映厅的老夫妻关系很好,常常翘夏令营的课跑去看电影。 他也知道,这小孩不喜欢吃胡萝卜。他常常能悄悄透过围桌而坐的人群的缝隙,看到将饭盘里的胡萝卜堆成小山还当艺术品噘着嘴炫耀的她。 他一直静静地站或坐在远处看着她,不知不觉地,竟将她很多的生活习惯都摸了个透。 无关爱情,八岁的何渠琛只觉得那小女孩的笑容和一双让人移不开眼的大眼睛,像是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一样,照进了他孤僻的心里。 小钟意参加的是两周的短期夏令营,结营当天,她和其他小朋友在小剧场做了汇报演出。 小何渠琛仍旧坐在那台阶上,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音乐的声音和散场后熙熙攘攘的声音。 窗外照进来的光线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抬起自己有些肉的右手遮住那缕阳光。 也是在那有些迷糊的一片白与黄的光芒交织中,原本一只手牵着爸爸一只手牵着妈妈的小姑娘突然回头。 她挣脱爸爸妈妈的手,从自己鹅黄色的小书包里掏出一本书,又掏出了一支笔,在上面画着什么。 眼眶因为光线而有些酸疼,小何渠琛双腿微微使了一下力,挪动身子换了个阳光不太刺眼的姿势。 刚把放在一旁台阶上的书拾起来,再正回头时,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便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楞了一下,才缓缓地抬起头。 钟意属于早长型的女生,虽然年龄小一些,但个头已经窜得很高。 他微微仰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依旧是那笑眯眯的招人喜欢的样子。 小钟意将手中的书双手握着,向前伸了伸:“之前不小心踹了你一脚,你那么喜欢看书,就当赔罪了。” “赔罪?”何渠琛的中文单词储备并不多,他看了看她手中的那本书,又抬头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小钟意。 “就是,我踹了你一脚,送你这本书作为道歉礼物。”小钟意奶声奶气的,听到他有些蹩脚的口音,以为他是外国人,还煞有其事地很缓慢且吐字清晰地解释。 说完,见面前穿着衬衫和黑色背带中裤的男孩没有动作,小钟意皱起眉头,嘟起本就圆嘟嘟的脸颊。 她毫不客气地扯过何渠琛的手,将手中的书强买强卖似的塞到他的手心里。 “先祝你放假快乐!”刚说完这几个字,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做了个鬼脸,“我忘了你还要在这个监狱里关着,我先走啦!” 从小 分卷阅读105 就嘴上不饶人,跟陌生人都能戳痛处。 有些粗糙的封皮质感通过指腹传来,小何渠琛憋了半天,人都已经快走远了,才别别扭扭地小声挤出两个字:“谢谢。” 声音不大,他也无法判断那两个小揪随着脑袋而在空中摇摆的小姑娘,是否有听见他鼓起勇气的发自内心的感谢。 目送小姑娘带着她标志性的温暖笑容消失在玻璃门后,他才低头将手中的书打开。 扉页的右下角,龙飞凤舞的字体带着劲道,乱中有序,一看便是学过书法。 那时他刚回国没多久,中文稍有变型便像图腾一样让他看不懂,认不出她的名字。 那本书他在夏令营中就已经看完,回家后被他珍惜地放在了书柜的第一层。 一放,便是多年未曾打开。 童年时遇见的那个小姑娘,也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连同过去那些不快乐内向阴郁的日子,全都被装箱埋藏在了心底,结结实实地被其他的记忆压在最底下。 只是何渠琛没有想过多年之后,在宋老太太的办公室中无意间瞥见那张卷子。 下了红雨的卷子抬头上用黑色签字笔写下的,是他记忆中的那“图腾”,简化版的图腾。 毕竟没有人敢在试卷上搞一个个性签名,尤其是宋老太太的物理卷子上。 被埋藏在心底多年的那笔迹突然被呈现在眼前,何渠琛的瞳孔紧缩了一下,但也不过只是一瞬。 按下心底的那份狂跳,他泰然自若地将视线转移到宋老太太身边站着的那女孩身上。 她正悄悄地抬头偷偷看自己,一双眼睛里虽混杂着复杂的感情,但不变的是那份灵动。 女孩的眼眶有些微红,见他带着礼貌的笑意望过来,又连忙把眼睛撇到一边。 慌慌张张地,在宋老太太说“可以走了”之后,像是拿到了赦免金牌一样拔腿就跑。 落荒而逃的背影,混合着办公室巨大窗子外投进来的阳光,在那一刻突然与多年前的小小的背影重合。 钟意。 复杂的图腾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像是博物馆展览厅里的文物终于有了摆在自己面前的那标签一样。 终于,那图腾可以从他心底的仓库里堆积已久的旧物件里,被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展出。 她依旧还是那么不喜欢吃胡萝卜,将胡萝卜堆成小山后还会得意地扬起嘴角。 也依旧会伶牙俐齿地和长辈套近乎,插科打诨把语文老师逗得又气又笑。 有人说,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会变得和以前的自己不一样。 何渠琛相信这句话,因为他走过了那段黑暗的日子,最后成了被南华永远写在优秀毕业生展览板上的发光体。 但钟意似乎是一个例外,她依旧是那个样子,从没有变过。 从一开始的再次相遇,他不过是想多关注一下在他回忆里挥之不去的那小小的身影如今怎么样了。 但渐渐地,他发现无论何时他回头,她都会在自己的身后。 无论是散场后的早操时间,还是混乱喧嚣的食堂里,又或是放学后楼梯间拥挤的人群中。 似乎每一次都是那么巧的,他只要微微向后偏头,便能用余光轻而易举地看到那个有些单薄的身影。 似乎像是永远会支持他的后盾一样,她静静地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那样看着他。 虽然一直到升入高中之后的何渠琛已经变了许多,但那份身后的坚持,还是让他的内心暖暖的,好像心底有那么一处柔软突然被触动一般。 越接触,便越察觉到她无处不渗透的温暖。 温热的茶,和当年送书一样“强买强卖”的奶茶,还有自己不敢送过来的感冒药…… 钟意,这个名字不知什么时候便刻在了他的心里。 像她那龙飞凤舞的字体一样,占据满了他整个内心。 也许钟意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她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在很久很久之前便记住了她。 而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她畏畏缩缩地不敢面对他流畅地做出自我介绍时,那个人也已经无数次在心底将“钟意你好,我叫何渠琛”练习了千百遍。 所以,在那次升旗仪式过后,他才能如此坦荡又泰然自若地说出那句——“你好,我叫何渠琛。” 敛去了心底掀起的波澜,看上去像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陌生人之间的自我介绍。 钟意,这简单的一句,你可知道我偷偷对着镜子练习了多少次? 思绪从回忆回到现实,何渠琛正愣了一瞬却又立刻反应过来。 他看着面前捂着嘴巴睁大眼睛,似乎连眼泪都因为惊讶而忘记掉下来的女生,眼角染上了笑意。 何渠琛缓缓勾起嘴角,在她面前递出自己干燥而温暖的掌心。 好听的低沉的声音一如当初他站在升旗仪式台上的沐浴春风:“钟意你好,我是何渠琛,中意钟意的何渠琛。” 分卷阅读106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钟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这只手。 第一次真正和他面对面,她乌龙般地握上了他的手。 而这次,这只手是真真切切的属于她的。 指尖微抖着贴上他的,然后是掌心。 微凉的细腻与温暖的大掌相触,她深吸一口气,眼底倒映着的满是他温柔的笑意—— “你好,我叫钟意,喜欢了何渠琛很多年的钟意,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我最爱的你。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会更一些日常撒糖和副线故事 这章开头的旁白为了看上去舒服一些,把剧里的名字用钟意和老何替换了一下,不是BUG∠( ? 」∠)_ ☆、番外一 机场里熙熙攘攘的,何渠琛坐在沙发里, 看着落地窗外的一片雪白, 皱紧了眉头。 新的一年伊始,N市突降暴雪,大批旅客滞留。不过好在还没到寒假, 又避开了元旦假期, 受出行影响的大多都是早已习惯延误和航班取消的商务人士。 “抱歉, 何先生, 航班确定已经无法起飞,所以……”休息室里的工作人员走到他身边,声音里满是歉意,“刚刚也为您查询了高铁,已经没有直达B市的车次空位了。” 何渠琛敛去眼底的波澜,抿了一下嘴唇:“谢谢。” 他早上在学校有一个很重要的答辩,人必须到场。一结束他的部分,他就立刻赶来机场。 南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邀请前一年毕业的同学回学校宣讲, 介绍自己在大学里的见闻, 给高三生鼓励。钟意那一届的宣讲会,定的是在那天晚上。 本来以为赶十一点半的飞机, 下午早些时候到B市,时间足够富裕。 但没想到一向天气还算温和的N市从早上的零星小雪,突然成了暴雪。 查了临市换乘的路线,时间合适的方案都已经没了票。 垂下眼睑,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缓慢地按了几下。 ——老师, 不好意思,航班取消了,今天我没办法回去宣讲了。 将手中的热茶放到茶几上,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又最后留恋般地扭头看了一眼那依旧飘雪的停机坪,朝休息室外迈开了腿。 一月中旬的B市夜晚来的很早,报告厅里的暖风开得有些大,又没有窗子,待久了便感觉有些闷闷的,喘不过气。 宣讲会听到一半,钟意挺直腰板,视线越过一排又一排脑袋看向站在报告厅一侧准备上场的学长学姐,却没有看到那个被刻在自己记忆中的身影。 “非常感谢南华上一届毕业生们还能惦念着母校,我看到有几位是风尘仆仆地刚刚赶到。下半场进行宣讲的学校有……” 教导主任念着一个又一个学校的名字,钟意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却没听到那个学校的名字。 放在腿上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拳头,下一秒,唐遇便讶异出声:“阿意,你去哪儿?你不听后面的学校了?后面大多都是面向文科的宣讲了!” 将唐遇的声音抛在脑后,钟意不管不顾地推开报告厅的后门,走出活动楼。 北方冷冽的寒风瞬间便割在了脸上,一冷一热间,钟意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猛吸一下鼻子,冰冷的寒风刺激得鼻子一酸,眼泪似乎也要接着掉下来。 她仰起头,双手搭在活动楼外台阶边的栏杆上,凉意从栏杆传到手心,又一路传到心底。 时间已经过了B市的晚高峰,寂静中她看着那天空,却找不到一颗星星。 她找不到星星,也找不到陪她看星星的那个人了。 但她也不会知道,陪她看星星的那个人,努力了却又无力跨越山河,来到她身边。 ——《暗恋星球飞行手册》剧版片段 一清早,微博突然爆了。 最近话题登顶的校园网剧《暗恋星球飞行手册》直接登顶,但这次不是因为剧情,而是因为其作者南格的一条微博。 微博不长,只有一句话。 ——当你埋藏在心底的暗恋故事突然被发现,暗恋星球的飞行员终于收获了自己的玫瑰。@意和 虽然这部剧刚播没多久,但凭借暑期档以及男女主选角讨喜,何渠琛这颗上等的白菜就这么成为了网友们的新一代男友。 自然,他那除了早年转发的几条球赛以外什么都没有,只有点赞记录的没官方承认的微博也引发了大众的猜测。 有人说那微博是他的,也有说不是。 徐悦和在微博上这么一圈钟意,这“意和”的账号,和何渠琛的账号里点赞的所有博文博主是同一人。 细翻“意和”这个账号里的每一条微博,全都与《暗恋星球飞行手册》的时间线一模一样。 顿时,网上炸开了锅。 剧已经快要播完,钟意昨天也考完了最后一门考 分卷阅读107 试,睡到中午才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想着刷一会儿微博就能彻底清醒。 结果刚一切换到“意和”这个账号,她的手差点没被疯狂震动的手机摇断。 这个账号本就是她记录自己生活的私人账号,突然一下子弹出这么多的消息,让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两分钟前,徐悦和这个不消停的人又跑到钟意的作者微博号下面评论了她前两天发的微博。 ——大大,你什么时候把你的故事重新写一遍啊,毕竟我不得精髓。@意和 居然还圈了她的私人账号。 知道在剧快要结束的时候需要营销一波,但被这样不事先告知地一搞,钟意有些头疼。 她抓了抓本就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刚要将界面换成微信找徐悦和去兴师问罪,就看到同步登录电脑的微信界面也一片飘红。 还好她昨天忘记从电脑上退出微信,要不然估计今天她也没办法睡到这么晚。 大多数都是以前认识他们两个的高中同学,还有一些知道何渠琛的钟意在B市的朋友。 和何渠琛交往了快一个月,她还没有在任何地方公开过她和何渠琛之间的关系。 消息界面清一水儿的祝福,朋友圈里倒是祝福中又带着点柠檬精的酸劲儿。 程期楠仗着从小跟钟意和唐遇长大,把当初钟意拔河那张鼻孔如铜铃的特写找了出来,特意P了一张恋爱锦鲤头像,向亲朋好友推销。 那架势,是标准的自家卖不出去的烂白菜终于被上等猪拱了的开心与快乐。 正纠结着是先找徐悦和算账,还是先找程期楠算账,何渠琛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起床了?”他的声音比以前更加温柔,还带着些淡淡的笑意。 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一字一句地摩挲着钟意的耳朵。 耳尖立刻便红了个彻底,钟意还有些不太适应这转变,有些不自然地咬了一下下嘴唇,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含糊不清;“嗯。” “今天有空吗?”何渠琛无视掉室友们投来的八卦目光,声音又柔和了几分,生怕把电话那端的小姑娘吓跑,“上次咱们去的那家店旁边还有几家不错的,中午一起去吃?” “嗯,”钟意单手将床铺整理好,刚爬下床又突然想起什么,半开玩笑道,“你现在可是公众人物,我和你出去的话,会不会有狗仔偷拍?” 有些美滋滋的,还带着点小小的得意,生怕狗仔不拍似的。 这一个月里因为临近期末,何渠琛的实验室很忙,一个礼拜见不了几次面,只能偶尔一起吃一顿食堂。 何渠琛握着手机笑出了声。末了,他好笑地微微摇摇头:“放心,现在的小姑娘只追没有谈恋爱的偶像,看到我有女朋友了,一般就都泄气了。” “哎,”钟意突然想起刚刚在微博上看到的流言,也跟着笑了,“托你的福,我终于有一天能够体验到别人喊我男朋友叫男朋友的感觉了。” 虽然在知道这是现实故事之后,评论里的女友粉几乎全部转化为了清一水儿站CP高喊“甜甜甜”的亲妈粉。 “听你这样子,还挺喜欢这种感觉?”何渠琛挑眉,将背包整理好,拉上拉链,“半个小时之后我到你宿舍楼下。” “半小时???”钟意尖叫出声,慌手慌脚地挂断电话冲进卫生间。 如果何渠琛以为她钟意能被半个小时的限制吓退,她就枉为被唐遇吐槽了那么多年的手速怪——手速和单身时间成正比。 利落地画完淡妆,也不管眉毛是不是蜡笔小新,更不管眼睫毛像不像苍蝇腿。 钟意带着对何渠琛绝对是个看不出来的直男的绝对信心,用剩下的二十五分钟将衣柜里的衣服全部翻出来又都乱糟糟地塞进去,终于找了一套适合的衣服。 拎着包走到门口,推开宿舍楼的玻璃门抬起头的那一刻,她的眼里全都是他的身影。 优越的身高和身材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也好看得很,宿舍前女生进进出出,大多都会向他身上投上几眼的目光。 见钟意出现在门口,他将手中的手机塞到裤子口袋里,冲他扬了扬另一只带着黑色护腕的手,笑得温暖。 像是无数次钟意在梦里幻想的那样,自己最爱的人在宿舍楼下,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 她想像电视剧或是电影里那样,蹦蹦跳跳地冲过去一把抱住他。 可理智却在刚迈出一条腿时便将她拉了回来,钟意克制住自己想要咬嘴唇破坏口红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装作大气从容的样子缓缓溜达到她心动的男生面前。 心却早已经撒欢儿了地不知道绕着整个偌大的N大跑了几十圈。 “走吧。”何渠琛自然地伸出手拉住她的,将她又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 记忆中因为太过深刻而已经具象化了的淡淡茶香,此时萦绕在她鼻尖。 是她喜欢的人,也是她喜欢的味道。 而如今,这一切真 分卷阅读108 实地,属于她。 正值毕业季,校园里满是穿着学士服合影留念的学长学姐。就像《暗恋星球飞行手册》的播出一样,电影院里也都是回忆青春题材的电影。 第一次正式约会还是看爱情片好一些,思前想后,何渠琛放弃了大制作动作电影,非常开窍地买了两张刚上映的《我多喜欢你》的电影票。 看名字还挺适合情侣去看的,但看到快末尾,何渠琛悔得肠子都清了。 那是一个遗憾的故事,有关于错过的青春岁月的暗恋故事。 电影的片尾曲带着淡淡的忧伤,电影院像是一个渐渐亮起灯的黑匣子,让钟意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生怕两个人时间不够,何渠琛之前买电影票的时候特意买晚了些。 “去吃点什么吗?”深知自己买错了电影票的男生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来,拉住仍然坐在原位怔愣着的钟意的手。 明明是夏天,但她的手冰凉得吓人。 电影散场已经七点,何渠琛带她去影院所在的商场点了些吃得,但她居然都没有胃口。 见何渠琛吃饱,钟意看着他,抿了一下嘴唇才缓缓地说道:“我们去外面散散步吧。” 除了商场,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车水马龙,霓虹灯高挂。 一辆一辆的车匆匆忙忙地排着队,整个世界似乎都匆忙得不会为谁而停留。 钟意拉着何渠琛站在人行天桥上远眺,许久都没有开口。 “看了今天的那部电影,所以有感而发?”何渠琛与她并肩而站,顺着她的视线看着脚下的世界。 夏日的风卷起一股燥热的气浪,钟意皱了一下鼻子:“我只是感慨,我很幸运。” 她偏过头去,看着他,一双明亮的眼睛就那么直撞进他的眼底。 何渠琛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钟意抬头静静地看着他,眼底全是他的身影,耳畔是车水马龙与风声混杂在一起的声音,还有天桥上抱着吉他的卖唱青年低沉沙哑的哼唱。 —— 一次次擦肩,说命运的安排 相遇成意外,忘带伞的遗憾 低沉而又有些沙哑的嗓音,抱着吉他的短发女生将脸隐匿在黑暗中,慢慢地唱着,像是淡然般地讲述着一个故事。 一字一句的歌词重重地捶在钟意的心上,她就那样看着他,像是永远都看不够一样。 良久,钟意才开口,却带了些哭腔:“你知道吗,我差一点点就和你错过了。” 差一点,很多个差一点。 从因为理科成绩太差,差一点就没有通过艺考初试审查。 到年级主任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回去好好学习,差一点没有批请假条。 再到面试成绩不理想,差一点就没有拿到合格证。 还有高考的重大失误…… 也不知道为什么,钟意只觉得所有的有关委屈、害怕的情绪通通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涌到鼻尖,涌到眼角。 明明是应该高兴的日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更想大哭一场。 没有得到他的时候,她似乎不害怕失去,也从来没有想过有关失去的话题。 但真正拥有之后,反而会因为一场电影而掀起内心的酸楚,净想这些有的没的。 何渠琛的嘴唇动了动,伸出长臂将眼前拼命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的女孩拉进怀里,右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我们的故事,从来都不会差一点。” 就算你去到天南海北,我都会出现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多喜欢你》是饼子不知道啥时候开的预收文(不要脸地继续打广告) 文中提到的那首歌是岑宁儿的《爱情小说》,一直很喜欢这个歌手,之前是陈奕迅的和声。听到这首新歌突然发现和钟意的故事有点像_(:з」∠)_ ☆、番外二 我终于理解了什么叫梦想照进现实。 毕竟,你曾经一直是我最美好的梦。 ——意和的微博 N大的期末结束得有些晚, 钟意虽然已经没有任何考试安排, 但还有几个结课作业要交。 毕竟女大学生的日常就是,不到最后几天坚决不写完作业。 还有两天就要交五万字的剧本作业,钟意忙得有些焦头烂额, 终于赶在交作业的前一天把剧本打印出来, 平时走在路上都要翻翻。 两人约好了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 她上午索性就在离何渠琛学院的楼最近的那个图书馆里自习, 掐着时间赶到他们实验室门口。 上午杨教授的实验室里有人来参观检查,有些拖延了时间。 钟意也不催,拿着自己的那一沓剧本,又从包里掏出一支红笔,靠在墙边开始做批注。 她习惯一遍一遍地打磨剧本,每一次回头去看自己以前的写作,都是不一样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实验 分卷阅读109 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和几个没穿的出现在门口, 正寒暄着什么。 何渠琛跟在后面, 刚踏出实验室的门,视线便固定在了门口的那个方向。 小姑娘扎着松松散散的马尾, 正微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一沓纸张,右手拿着红笔正要往嘴边移动。 炽热的目光似乎在此时完全没有用,何渠琛的眉头随着她的动作渐渐收紧。 “那今天就先到这儿吧,”穿着格子衬衫的领导终于和杨教授结束了冗长的官方交流,笑着向他们摆了摆手。 几个学长学姐在杨教授的暗示下去送视察的领导, 人一走,何渠琛立刻便转身迈开长腿。 在牙齿即将咬上笔帽的那一刻,钟意的手腕突然被温暖干燥的大掌包裹,高高地举起。 没有意识到刚刚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她有些迷茫地抬头,右胳膊依旧被何渠琛举着。 干净无辜的眼神带着些迷茫,何渠琛被她这样一盯,有些不自然地放开钟意的手,清了一下嗓子又将视线撇到别处:“又咬笔盖。” “我咬个笔盖你都管?”最近忙期末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钟意刚刚改剧本的思绪完全被何渠琛打断,此时还有些愠怒。 话刚从口出,她便后悔了,但又不太想道歉。 钟意收回自己的手,微低下头重新看着自己手中的剧本,只是频频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着站在自己斜前方的那个人。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穿白大褂。 何渠琛的气质一直都堪称极品,以前她以为何渠琛会学医,还幻想过他穿着白大褂修长的手指执手术刀的样子。 虽然如今没有手术刀,但他挺拔的身姿还是将合身的白大褂撑起来得刚刚好。 毕竟正值期末,天文学院楼里来往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在不同的研究项目组跟实验的学长学姐。 钟意用余光瞥见斜前方的男生终于动了动,将双手随意地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在她的耳畔是如此的清晰。 将手中的红笔转了一圈,知道他在盯着自己,钟意只觉得自己头皮有些发麻。 “何渠琛,你的计算结果刚刚我看了一下,有一处有些问题,我给你标注出来了。”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何渠琛见面前的小姑娘还是没有抬起头来直视他的念头,只好在心里轻笑了一声。 “谢谢学长。”他嘴角微微扬起,从学长手中接过夹着演算纸的直板夹,声音中带着些无奈。 看出来了两人的不对劲,单身多年的学长爱莫能助,只好象征性地安慰着拍了几下何渠琛的肩膀。 学长离开,整个走廊又恢复了起初的安静。 何渠琛一直保持沉默着站在原地,让正翻看自己剧本的钟意心里有些慌张。 她如今已经错过了给自己台阶下的最好时机,现在想掐死刚刚的自己都没用。 正纠结着要不要抬头看他,下一秒,她的衣角突然被轻轻拽了两下。 高大挺拔的男生做这个动作,说不出来的变扭。 又……有点可爱。 将差点就冒出来的笑容强压回去,钟意嘴角微微抽搐着抬起头,对上那双她无数次沦陷过的双眼。 何渠琛没给她太长的思考时间,修长的手指将手中的直板夹扣在腿边,另一只长臂将她顺势裹到怀中。 他在她耳边叹了口气,温热的呼吸洒在钟意的颈间:“对不起,刚刚没有看手机,让你在外面等太久了。” 钟意没想到他以为自己是在气这个,又好气又好笑,恶作剧的心理上来,决定再傲娇一会儿。 见她鼓着嘴巴没有反应,何渠琛揉了揉她的脑袋,鼻尖都是她淡淡的洗发液的香气:“我给你讲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什么秘密?”钟意任由他抱着,眼睛却故意地像是粘在剧本上一样。 微微弯腰将下巴轻放在她的肩膀上,脸颊相贴,他故意压了些声音,带着略微的沙哑:“何渠琛钟意的平方。” 话音刚落,也不管钟意懂没懂,他就先闷声笑了起来。 说出这种话,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 走廊里太过安静,他也不敢放肆地笑。 带着些压抑的笑声擦过声带,摩挲着钟意的耳朵。 那一双本竖起来听秘密的耳朵,瞬间便从耳尖到耳根,红了个彻底。 梗着脖子,钟意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听不懂,说人话。” 何渠琛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嘴角,但也不过是一秒,他便无奈地笑笑,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了些。 “何渠琛中意钟意。”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很中意。 午间的日光从背后的窗子钻进来,洒在正依偎着的两人身上。 钟意一直都清楚地记得,她每一次更多一点喜欢他的瞬间,似乎毫无例外地,他都沐 分卷阅读110 浴在日光中。 清晨的升旗仪式也好,黄昏的地理教室也罢。 每一个瞬间,侧脸亦或是背影,都让她觉得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她从来没想过,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走进那日光照耀的地方,和他紧紧地靠在一起。 钟意这个语文小霸王在这一刻,终于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做“梦想照进现实”。 因为他一直是曾经的小钟意心中的梦,遥不可及的梦,白日梦。 “咕噜——” 明明是很浪漫的场景,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却轰鸣了一声,大得像是要和学校的铃声一决高下。 原本贴着她脸颊的脑袋突然变成窝进她的颈窝,随后便是男生的笑声传出,抱着她的身子也越来越抖。 “你不饿?”粗着脖子红着脸的钟意翻了个白眼,大力地从何渠琛的怀里挣脱开。 她抬头直视正垂着脑袋想掩饰笑意的男生,气得想当众踹他一脚。 “你饿了。”何渠琛意犹未尽地又伸出贼手顺了顺钟意脑袋上的毛,眼神里满是宠溺,“我回实验室拿包,很快。” 翻了个白眼,钟意因为刚刚的尴尬而下意识地凶巴巴:“饿不死。” 带着笑意摇摇头,何渠琛刚想绕过她去实验室,却被钟意突然拉过。 眼前的小姑娘突然长高,紧接着便是唇上贴来的突如其来的柔软。 何渠琛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味便被放开。 回过神来,那罪魁祸首居然还抿了一下嘴唇,没心没肺地冲他笑:“何渠琛,我现在饱了,但是只能坚持五分钟,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着她这洋洋得意的样子,男生微微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看得钟意心里直发毛。 何渠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色大褂,嘴角噙着笑,向前迈了一步:“从天文楼到最近的三食走路最快需要十五分钟,加上我回实验室拿包和我们下楼的时间,大概需要二十分钟。” “所以……”他又向前走了半步,眼神暗了暗,“钟意小朋友,你这么聪明,那么请问二十除以五,等于几?” 钟意:“……” 不!会!算! 作者有话要说:  狗饼:二十除以五当然等于无穷大啦! ☆、番外三·上 姜可可喜欢季昀,从来不是秘密。 从在夏令营第一眼便被那个气质独特的小男孩吸引后, 她便整日都跟在季昀身后, 像是一个发射爱心的永动机,从来都不知疲倦。 只是他似乎,一直都没有那么喜欢她。 一直都没有。 高考出分之后的谢师宴, 姜可可不知道以后能否再和季昀一个学校, 只好抓紧这最后的机会打扮自己。 而这一打扮, 便迟到了。 理科实验班一共有两个, 平日里共用老师,于是便决定一起办谢师宴。 因为学生人数不少,谢师宴定在B市有名的酒楼,包下了一个很大的包间。 姜可可紧赶慢赶终于赶到时,座位几乎都已经有了主人。 进包厢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找她惦记了那么多年的人。 她眼尖地瞟到季昀所在的那一桌还有一个空位,刚要走过去,却被身后同样晚来的另一个女同学抢了先。 姜可可记得她, 隔壁班那个在文学社待了五年的女生——留着乌黑亮丽的长发, 笑起来时嘴角的角度都恰到好处的温柔可人,说话轻声细语从未有半点失态。 她们从没有说过话, 南华每届学生那么多,但姜可可一直记得她。 高一她在篮球场上和张木云他们厮混的时候,在一起打篮球的所有男生都押宝那是季昀喜欢的样子,甚至说这种气质的女生简直就是文学才子斩。 向那桌方向迈出的右脚停在空中又被收了回来,因为座位几乎都被安置好, 包间里也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姜可可抿了一下嘴唇,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笑话,她最能撑场子的姜可可什么时候能感觉到尴尬? 除了季昀在的时候。 “可可,这边。”坐在里面一桌的何渠琛在心里叹了口气,打掉张木云偷偷开筷的手,沉声向她招了招手。 何渠琛和季昀一样,都是他们这一届的风云人物。 虽然不想承认,但何渠琛的人气比季昀更高一些。 他这样一主动有些亲昵地叫她的名字,虽然姜可可知道他是习惯使然,但还是招惹来了不少探询的目光。 姜可可在心底暗骂了他了一声,正要转身扭头时,视线习惯性地掠过那个坐得挺拔的身影。 本正半垂着眼睑听旁边的老师闲谈的季昀,在那一刻抬眼对上了她望来的双眼。 那双本应带着狡黠和小聪明的眼睛,此时盛满了失望。 黯淡的视线从他身 分卷阅读111 上撤离,那无数次从来都只是给他笑容的女生缓缓转过身去,在那一次,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季昀抬手拿起装着橙汁的杯子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又缓缓将玻璃杯放了回去。 “季昀?”老师见他没有回应自己的话,有些奇怪。 将思绪收回,季昀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顺着说下去:“关于这个问题我之前有看过一本书,那里面有提到……” 那是姜可可吃得最不舒坦,最不安的一顿饭。 那个二班女生旁边的另一女生像是豺狼紧盯猎物一般盯着季昀,稍有空档就不停将话题移到季昀身上。 两桌离得不远,那桌的人一起哄,每一句姜可可都听在耳朵里。 而二班的女生则更矜持一些,表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但越是这样,越让姜可可感到不安。 矜持,应该也是季昀喜欢的样子吧? 情绪一下子跌到谷底,姜可可垂下眼睑,向前探身从餐桌转盘上拿起那瓶已经没了大半瓶的啤酒,眼睛眨都不眨地悉数倒进自己的玻璃杯中。 饭间,不停有人来跟姜可可这桌的老师敬酒,连带着他们一起。 姜可可也不停地跟着自己那桌的人,去别的桌跟其他老师敬酒。 觥筹交错寒暄嬉闹间,她的视线穿越过数不清的玻璃高脚杯,因微醺而朦胧的眼里全都是他的轮廓。 季昀没有喝酒,干净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盛着橙汁的杯壁。 他坐在人群之中,嘴角微微含笑,礼貌地侧耳听着他在的那一桌所有谈论的话题。 这一届季昀和何渠琛两大风云人物,虽然季昀为人低调,影响力更多只局限在他们这一届,但也是优质潜在男友。 如果说何渠琛干净周正,那季昀便是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带着些贵气。 风格乍一看有些相似,但接触多了,便发现不同。 姜可可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文化底蕴,考到这理科实验班全都是凭自己那对数字的敏感。 季昀的气质和对文学的擅长,是她身上所没有的。 因两人差异而吸引,又因这吸引,渐渐爱上,无法自拔。 她第一眼就很喜欢钟意这个小姑娘,她们都暗恋着一个人,但不同的是,钟意是眼底闪烁着轻而易举就能查觉的喜欢,小心翼翼地靠进何渠琛。 而姜可可,似乎只能一直在季昀面前敛去眼底的喜欢,大笑着装作开朗地哥们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亲手将自己的喜欢埋在角落深处。 吃饭吃到后半程,大多数人也都已经吃得差不多,更多的是拿着酒杯在包间里来回乱窜,有找到自己还算熟悉的朋友碰上一杯。 姜可可酒量很差,已经有些晕晕乎乎。 朦胧地看到那二班的女生绕过桌子向季昀走去,她总归是没有忍住,“蹭”地一下站起来。动静太大,这一动作让他们一桌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 也不管大家的反应,姜可可没有迟疑,快步绕过另一桌。 踩着细跟鞋的脚因为走路速度太快,总有下一秒将要崴到的趋势。 有惊无险地走到包间门口,她深吸一口气,右手大力地将厚重的门拉开,消失在门后。 还坐在桌边的张木云楞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何渠琛那空荡荡的位置,思索了一下,在大家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也出了包间。 找了整一层,就差翻遍女卫生间。张木云有些着急,习惯性地从裤子口袋摸出手机,打算给何渠琛打电话。 刚在通讯录里输入几个字母,他突然想起刚刚何渠琛是接着电话出去的,可能这个时候还在通话中,他肯定打不通。 同样也是找了一层都没有找到何渠琛,张木云思索着,在看到楼梯间时,不假思索地便推开了门。 他没有看到一只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拿着电话气定神闲的何渠琛。 只有一个女生的身影,坐在昏暗的楼梯间尽头。 “干什么呢你?”张木云松了一口气,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刚要顺手按亮这一层楼梯间的灯,手却因为一声细微的抽泣而停在空中。 抿了一下嘴唇,张木云收回自己的手插回口袋里。他缓缓地下了几节台阶,走到姜可可身边坐下。 虽然是夏天,但这大理石楼梯还是着实冰了张木云的屁股一把。 忍住想要“嗷”出一声的冲动,他咬了一下嘴唇,才颤颤巍巍道:“你在这儿,是想明年也参加新概念,写点儿忧愁小文章?” 姜可可吸了一下鼻子,鼻音浓重地翻了个白眼:“滚。” 被姜可可一呛,张木云有些委屈地长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老何比较适合安慰人,我就不揽这瓷器活儿了。” “少女之友有一天也会说这种话?”姜可可睨了他一眼。昏暗中,张木云依稀能够看到她那双已经肿了的眼睛。 “你这都成怨妇了,我不管用。”张木云眯起 分卷阅读112 眼睛,向后伸了个懒腰,“你比我认识老何和季昀还要早一些,虽然我和季昀关系没有说有多么熟悉,但咱们都知道,季昀和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姜可可刚刚还想和张木云继续拌嘴下去的兴致,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打散。 她咬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 谁不知道呢,季昀的想法从来都没有人能够猜到。 他总是把情绪收敛克制得到位,总是能够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控制在刚刚好的长度。 他带着些疏离却又能让你感到温暖的笑,说话是对所有人一样的礼貌的温柔。你知道他根本没有把你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放在心里,但你却又没有脾气。 “你这跑来安慰我,就不怕你女朋友吃醋?”姜可可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情,于是便故作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高考结束当天,张木云就在他们的酒局上给高二时在物理竞赛上认识的B市一中的女孩子打了电话告白。 他们一边起哄,一边评论这简直是从南华和一中这俩死对头手里逃出来的亡命鸳鸯。 “害,”张木云一边“啧啧”,一边摇头,“咱俩认识太久了,我现在一看你就能想起来你小的时候挂着鼻涕,手脏兮兮还喜欢一边哭一边打嗝的样子。” 姜可可:“……” “再说了,她很清楚地知道,能这么近距离接触季昀,还喜欢这个笑脸假面人这么久的,都是奇葩。”张木云是B市土著,只要一放松下来,嘴里的普通话就变了味儿。吊儿郎当的,很是欠揍。 姜可可换上假笑,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你要是现在站起来,我能一脚把你踹滚下负二层。” 张木云的人缘一直都特别好,他总有一种能力,让你忘却不开心的事情的同时也没有让你多开心…… 只想揍他,往死里揍。 揍完他,你才会收获真正的开心。 一扫之前的阴霾,姜可可元气满满地推开通往走廊的门。 楼梯间里太久的昏暗,让她一下子有些不适应外面的光线。 “卧槽!”紧跟在身后的张木云显然也被晃了眼睛,立刻便叫了出来。 两人眯了一会儿眼睛,才慢慢看清眼前。 不远处的走廊深处,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被一双手抱着,紧紧地抱着。 那是姜可可十八年来,哭得最凶的一个晚上。 虽然是十几年的朋友,但也只有在那一刻,何渠琛和张木云才发觉,其实一直以来快乐而又潇洒的姜可可,也是柔软而又脆弱的。 “她会不会也这样过?” 两人将姜可可送到她家楼下,目送她上楼时,何渠琛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钥匙挂链,突然冒出一句像是毫无关系的话。 张木云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旁边的人说的是钟意。 他抬眼看着将眉毛微微蹙起的男生,沉默了一会儿,末了才叹了口气:“女孩儿在暗恋中,有的时候会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卑微。” 漆黑的夜,只有耳边不断的蝉鸣。 何渠琛盯着自己的指尖,没有说话。 ☆、番外三·下 后来,何渠琛曾经问过姜可可,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喜欢季昀吗。 姜可可一愣, 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却没有说话。 何渠琛将桌上事先给钟意点的芝士蛋糕往姜可可面前推了推:“别误会,小意最近在写一个本子, 大概就是一个这样的故事。” 这是他们大学毕业之前在B市的最后一次聚会, 一班当初那些竞赛班的大多也都来了。 只是何渠琛和姜可可一向习惯来得早一些。 “你们到的这么早?”张木云刚出现在咖啡厅里, 就并不惊讶地寒暄了一声。 跟在他身后像是在门口碰到的季昀看到那两个人, 也只是微微颔首,带着他那习惯性礼貌而又疏离的微笑。 刚涂过雾蓝色甲油的指甲深陷入掌心,姜可可将嘴角勾起到刚好的角度,把面前的芝士蛋糕又往回推了推:“何渠琛,四年之后你还是妄图拿这种高热量食物压垮我的防线?” “长胖是你自己的问题,外界因素只是一小部分,归其根本是你自己想吃。”何渠琛挑眉,“小意说, 吃甜食会让心情变好, 法令纹和抬头纹少一些。” “……”姜可可的笑容又加深了一度,她优雅地点了一下头, 转过身去伸手截住服务生,“您好,请帮我拿一块布朗尼。” 去他的减肥,去他的身材,老娘要快乐。 姜可可在R大学了经济, 大四这一年在B市知名投行实习。她本身就是领导力强而又果敢决断的人,这几年实习中也已经有些职业女性的样子。为了将自己塞进小码的套装里,她的饮食控制比以前还要严格。 轻咬了一口布朗尼,还没有嚼两口,她就皱起了眉头。 太久没有吃甜食,布朗尼 分卷阅读113 这种在甜食中过于甜腻的巧克力蛋糕饼干让她的嗓子像是糊住了一般。 将布朗尼放回盘里,她灌了几口美式,才缓缓地望向窗外:“嗯。”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喜欢季昀吗? ——嗯。 一句不愿意承认,但这么多年过去后还是不得不去面对的——嗯。 有的时候人真的很好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明明已经不再喜欢,甚至是不再适应吃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甜点。 可是有些人,却还是忘不掉。 季昀高考正常发挥,如愿以偿地在B大的文学系读书。 姜可可在B大的朋友告诉她,季昀到了大学甚至要比以前在南华还要受欢迎。 明明B大和R大都在同一个大学城,离着不远的距离。但那也是姜可可第一次发现,原来B市有这么大,原来这大学城也这么大。 从来没有偶遇,也从来没有什么意外。 一切按部就班,一切……都太过于平常。 同学陆陆续续都来了,张木云一直都是话题小能手,拉着大家热火朝天地聊着。 正当姜可可望着窗外出神时,他突然把话题转向了她:“可可,前两天加你的那个男生和你聊得怎么样?” 姜可可一愣,转过头来,没有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 在众人的起哄下,张木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我女朋友前段时间也是高中聚会,然后就提起我俩的事儿了。谁想到当时在场有一个男生,当年也是和咱们一起竞赛的,市一中的梁泽宁你们知道吧?” “就是那个瘦瘦高高的,长得还有点斯文的那个男生?”一个女生努力地回忆道。 “对,带个黑框眼镜。”张木云打了个响指,“这个男生好像是高中的时候就挺喜欢可可了,当年余情未了,这不,我女朋友又把旧爱提。诶,这就饭后立刻找我女朋友要了可可的联系方式。” 这事张木云、何渠琛和钟意都知道,当时还劝她借这个契机开启新的感情。 姜可可也明白,这是张木云特意在季昀面前提起,想给她最后一个可以去测试季昀的机会。 如果他真的不为所动,那么,这就当是她喜欢他的最后一次了。 八岁她第一次见他,十二岁她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喜欢他。 二十二岁,也许是她应该放弃他了。 将手中的咖啡抿了一口,姜可可换上刚刚恰到好处的笑容:“一会儿结束之后,他来接我。” 屏蔽掉众人愈加厉害的起哄声,姜可可把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季昀的脸,移回自己手中的瓷杯上。 冰凉的瓷杯让她将手往米色针织衫的袖子里缩了缩,然后再次神游,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 这次聚会大概只是大家说一下大学毕业之后,自己想走的路,以后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大多都是B市土生土长的孩子,又都学习成绩优异,基本上都选择了出国读书的路子。 只是姜可可虽然拿了名校Offer,但她现在投行的老板很喜欢她的工作能力,提出可以让她一毕业就正式进入投行工作。 这种纠结和焦虑,她也是在交流中顺嘴一提。 下午茶的时间并不长,虽然是B市的冬天,但结束时,天还是亮着的。 毕竟已经说了梁泽宁会来接她,其他人也就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何渠琛要带钟意去吃饭,张木云也要陪女朋友。 姜可可将围巾紧了紧,站在咖啡厅门外等车时,身边突然停住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有些诧异地抬头,便看到了穿着深灰色毛呢大衣的季昀。 知道他不会主动和自己搭话,姜可可将脸又往围巾里埋了埋:“等车?” “等男朋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季昀向手哈了哈气,搓搓手,问道。 见姜可可没有说话,季昀以为她不愿意向外人提起自己的感情生活,便把话题转移到了另一边:“研究生读完,会更好一些。我只是身为朋友,想给你一些我自己的建议。” “我没有男朋友。”姜可可的话被埋在围巾里,夹杂着B市冬天冷冽的风声,让季昀有些听不清。 抬眼看着季昀疑惑的双眼,姜可可猛地将头从围巾中抬起来。她盯着那个已经成熟得让她有些陌生的男生,一字一句,口齿清晰:“我说,我没有男朋友。” “我真的很讨厌你每次都说,你身为我的朋友什么什么的,”姜可可只觉得这么多年来的怨气,似乎全在这一个时间点爆发,“你今天本可以无视我,走到另一边去等车。为什么还要站在我身边?” 没有围巾的完全包裹,寒风顺着缝隙贴着脖子钻进衣领,冻得姜可可身子颤了两下。 她的鼻子通红,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这么多年了,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不躲我远一些,给我一个可以喘息,可以去爱别人的气口?” “季 分卷阅读114 昀,我真的受够了你冷漠疏离的笑容,我也受够了你永远一副和人保持距离的样子。”姜可可猛吸了一下鼻子,再也不顾任何形象,“而我最难受的是,原来有一天,我也会变成永远挂着机械笑容的样子。” 因为他而去看他在语文课上推荐给大家的书,虽然看几页就会睡着,但她还是以强大的毅力啃下了整一本的《尤利西斯》。 因为他,她订了全套的《萌芽》杂志,每一年的新概念获奖作文合集她都有。那些写了他名字的纸页,她都用自己最好看的书签夹着。 她总是在教学楼去活动楼的路上故意放慢脚步,只为了能和去文学社的他有几秒的擦肩而过。 姜可可承认自己在喜欢季昀的这个故事里,一直像是一个时刻保持警惕竖起耳朵的兔子。 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人的谈论,生怕自己的喜欢被所有人看了去笑话了去,。所以她竭力控制着自己去喜欢季昀。 但这么多年以后再回看,那些年的自己真的从不知道如何克制地喜欢一个人。 眼泪终于随着委屈滑落,一滴,两滴,然后便是汹涌而出。 季昀垂下眼睑,下一秒,他们面前的路边停着的那辆白色的车突然叫了一声。 走过去打开副驾驶车门,季昀的左手里多了一个盒子。 他将车门重新关好,拿着盒子站回到姜可可身边。 临近过年,B市街道上的彩灯都被打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脸上大多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季昀将手中的盒子递到姜可可面前,停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生日快乐。” 最简单的四个字,让二十二岁的姜可可穿着最精致的大衣和羊绒衫套装,站在B市的街道边哭得像个傻子。 “大一寒假你过生日,我想发祝福却发现自己被拉黑了,大二依旧如此。大三我去国外交换,拿着国外的号码想给你打一通祝福的电话,但可能你以为是骚扰电话,全部都挂断了。”季昀声音中透露着些无奈,“前些天他们在群里说到这个日子时,我就想到是你的生日,给你准备了礼物。” “之前木云跟我说过梁泽宁,我以为……”季昀停顿了一下,“所以,有点犹豫是不是应该把礼物带下车给你。” “又是身为朋友送给我的礼物吗?”姜可可粗鲁地用手背抹掉自己的眼泪,抬起头冷笑了一声紧紧地盯着季昀,“季昀,我姜可可从来都不缺朋友,也不缺朋友送的礼物。” 那一刻,她也不知道是谁给自己的勇气。 她踮起脚尖,第一次吻了一个男生,吻了她喜欢了十几年的人,唯一喜欢的人。 刚要离开,姜可可的腰就被一只胳膊揽住,加深了这个吻。 B市周末的夜晚,周围熙熙攘攘,不远处还未撤下的五米高的圣诞树依旧变幻着霓虹灯五彩的光芒。 夹杂着泪水的吻,原来真是苦涩的。 “为什么拉黑我?你不是想忘了我吗?”季昀放开她时,双眼已经通红,“聚会那天,我追出去的时候就看见你和张木云并肩亲昵地坐在楼梯间……” 那是姜可可第一次见到季昀这幅样子,这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季昀。 “那个时候张木云已经和一中的那个姑娘在一起了。”姜可可从他手上拿过那个盒子,打开后发现是一本她从没见过的校刊。 自从文学社负责校刊的编辑和印发之后,每一期她都会买。 “这是我毕业前校对的最后一期,可惜当时正好赶上了学校因为特殊愿意停止学生活动。后来钟意问我要不要新学期第一期再用这一期,但我想了一下,大家都不在南华了,也就没有意义了,这一期就再也没有印出来过。”季昀将那期校刊翻到最后的“致——”。 这是每到毕业季的校刊专栏,可以是任何人以任何身份写给任何人事物的留言。 姜可可只是扫了一眼,便看到了落款为Jyn的那一段话。 希望那个永远会抓每个机会坐在我身边的人,可以考上理想的大学,前程似锦。 还有……一直都坐在我身边。 ——Jyn 姜可可记得,季昀虽然所有文章的笔名都用的自己的真名,但有时临时手写一些东西,比如课本上的名字时,都会签上Jyn。 “兜兜转转,我站在了你身边。”姜可可抬头,眼底还闪烁着刚刚的泪花,只是嘴角早已弯起。 “只要在我身边,躺着也可以。”季昀微微倾身,将额头抵上她的,“所以梁泽宁还来接你吗?” “梁泽宁估计和我室友玩得正开心,没空搭理我。”她从自己的大衣外套里摸出手机,拉着季昀迅速地按下了快门键。 B市满街的霓虹和身后不远处高大闪烁的圣诞树,占据了大半个照片。 而最前面那双眼还有些红肿的女生笑靥如花,身后的被扯着衣袖的男生是那十多年来未变,但细看又似乎多了些和煦温暖的笑容。 姜可可的二十二岁,没有辜负她的十二岁。 分卷阅读115 十年,你终于来到我身边。 ☆、番外四(唐遇) 唐遇理应谈过几场恋爱,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但她依然是一条母胎单身狗, 甚至年岁超过了身边所有的单身狗, 被民间授予南华最长寿母胎单身狗的称号。 她和钟意一起长大,几乎每一个生命中重要的瞬间都陪伴对方度过,彼此之间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无话不说。 她知道, 钟意的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秘密, 一个最后被秘密的另外一个主人公知道了的秘密。 唐遇的心底也有一个秘密, 一个从来都没有跟别人提起过的秘密。 她喜欢一个人,一个比她大了十岁的年轻有为的牙医。 小时候她调皮不听话,在换牙期对着自己刚长出来的门牙一顿猛舔,好玩之余把自己弄成了牙齿进进出出的吃东西总是塞牙的臭小鬼。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唐妈妈只好托在医院工作的钟母帮忙找认识的医生设计一套好一些的整牙方案。 唐遇一直都很怕疼,看到身边的小孩箍牙疼得死去活来话都说不利索,怎么劝也决不带牙套。次数多了,唐妈妈一气之下再也不管她牙的事情了。 唐爸爸在家里一直都是和事佬的角色, 趁唐遇在房间里学习, 他乐呵呵地拉着唐妈妈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等小姑娘到了年龄爱美了,自然会上赶着找咱们给她带牙套, 还得是戴的时间短稍微疼一些的加强版。 别说,上了初中的唐遇果真应了唐爸爸的话,在某个风和日丽一家人开车出门吃饭的路上,突然冷不丁地提出自己要箍牙。 毫无预警得让唐妈妈条件反射地想起以前费劲儿反抗的小唐遇,当场恨不得打开车门叫她滚下去。 依旧是熟悉的医院, 也依旧是熟悉的主治医生。钟意妈妈帮忙找的医生,资历水平自然不用担心。 只是这次唐遇乖乖地没有打退堂鼓,不仅是因为到了青春期爱美了,更多的是因为那主治医生大叔身边一直带着的实习生。 小实习生长得眉清目秀的,看上去就很运动健儿的那种眉清目秀,笑起来阳光而又温暖。唐妈妈和主治医生聊完唐遇的整牙方案,顺嘴开玩笑夸了他几句。 一下子成为话题中心,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笑容里偷偷冒出来的两颗虎牙让唐遇一眼便无法再忘记。 后来原本的主治医师去了B市另一端的医院,而上高中的唐遇不可避免地长了智齿。这一次,他变成了她的主治医师。 钟意说拔智齿很疼,尤其是打麻药的时候,最疼。 但唐遇似乎对这些没什么印象,她只记得他健康的小麦肤色和肌肉结实的小臂,记得他低声告诉她可能麻药那一针会有些疼,记得他为了让她放松而讲的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 挡在脸上的蓝色一次性盖巾被摘下,唐遇半边的嘴唇依旧是麻木的,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见在自己眼前放大了的那张脸。 他笑得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一样,喉结滑动了一下,声音温柔而有力:“很成功。” 抿起嘴角有些僵硬地回了一个笑容,唐遇的视线从他的脸上滑到他的胸前。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穿上了自己的白大褂,挂在左胸口袋上的胸牌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 蒋晗舟。 当上主治医师有了胸牌的他,终于让她知晓了他的名字。 唐遇在心里将那名字反反复复地念了无数遍,虽然嘴上有些麻,但眼角跑出来的开心与满足骗不了她自己。一双漂亮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转,她强压着心底的那份悸动,张了张嘴:“谢谢你,蒋一声。” 从那一天起,从小到大收到过无数也拒绝过无数告白的唐遇心里,终于住进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成了埋藏在她心里十五年的秘密。 她看着他凭借自己的势力一点点成为公立医院里最年轻有为的医生,又看着他辞职后自己开诊所走过艰难。 唐遇整过牙,拔过智齿,到后来似乎没有什么需要找他了,就开始养成了洗牙的习惯。 后来进了演艺圈,有不少前辈艺人夸她牙齿状态好得像是做了烤瓷牙,她也都大大方方地将诊所介绍出去。这些人成了熟客之后,也经常开他俩的玩笑。 但唐遇总是笑笑,一举一动都刚刚好:“我和姜医生只是多年来的医患关系。” 唐遇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扭扭捏捏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爱情的她似乎比钟意还要少了一些勇气。 也因为得不到,所以开始逃避。 比起刚开始喜欢的时候恨不得抓紧一切时间往他旁边蹭,到了喜欢的后期,她反而开始不愿去见他。 她渐渐不再去诊所,而蒋晗舟似乎成为了她的过去时,在某种意义上。 直到后来很多年后,马上就要结婚的唐遇在B市有名的清吧遇见了已经三十六岁的蒋晗舟。 分卷阅读116 他一个人坐在吧台边,穿着舒服的休闲装,只是背影落寞。 唐遇咬了咬嘴唇,已经指向出口的脚尖打了个回旋又转了回来。 穿着八厘米的细高跟鞋健步如飞地走到吧台边,她优雅地打了个响指,替他又点了杯温和些的鸡尾酒。 蒋晗舟偏过头来,细碎的黑发下一双眼睛有些迷离。 “嗨,我要结婚了,”唐遇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蒋晗舟。” 话音刚落,她一把拿过自己的那杯龙舌兰,轻撞了一下他放在桌上的玻璃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烈性酒滑过舌尖,一窜而上的刺激让她的眼眶瞬时间便酸了一下。 将滴酒不剩的玻璃酒杯放在桌上,唐遇深吸一口气,像是只有这样才能把眼泪留在眼眶里。 蒋晗舟顿了一下,像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数秒后,他才将眼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祝你幸福。” 蒋晗舟的眼睛里毫无波澜,让唐遇看不出一丝破绽。 最后看了他一眼,她决绝地转过身,冲着酒吧的出口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一只脚刚迈出木质门槛,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 她知道,他的悲伤来自于另一个女生。 自始至终,他从未把她放入“可考察成为女朋友”的名单中。 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不爱蒋晗舟了。 她现在怀念的不舍的,是那个曾经傻傻以为自己变好看变出名,甚至是变成国民女神之后,他就能爱上她的自己。 那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也是最后一次。 暗恋一直都是一个人的事。 也是唐遇的青春中,最盛大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唐遇和喻之和的故事10月开文《你看这幢楼,多亮[娱乐圈]》 ☆、番外五 “钟意。”正端着餐盘在食堂里找位置的钟意突然被一声叫住,循声望过去, 离她不远的窗边正坐着两位银发老者。 钟意眯起眼睛吐了下舌头, 左手抬起稳了一下餐盘上卡着的装着绿豆汤的碗,转过身去朝那两位老人走去:“江教授,李教授。” “你抢在我前面叫我学生, 安的什么心呢?”李教授“哼”了一声, 慢悠悠地将鱼刺剔掉, 才抬起头让钟意坐在自己旁边, “小意,坐。” 本科在N大读完后,钟意凭借几部成功的青春剧改编已经小有名气,顺利保研本校,师从李教授。除了继续写青春剧本,钟意在李教授的教导下也一点点转型,参与大型影视作品剧本的写作。何渠琛则前往国外深造,硕博连读, 学习空间方面的前沿知识。 说来也是巧, 李教授和以前待何渠琛极好的江教授是几十年的老友。两人一见面没多久就互损,就差拿着拐杖打起来。 每次拦着两边哄的, 也都是钟意。 “研究生也快读完了吧,不打算出国再读个博士?”江教授无视掉嘚瑟的李教授,抬眼慈祥地询问道。 钟意一直觉得上大学是她人生中的转折点,在大学里她重逢了何渠琛并且相爱,在大学里她也学会了面对陌生人不那么紧张, 和老师同学们都相处得融洽。再也不是那个会低头红着脸,面对问题不知所措的钟意。 当然,比起当年在语文齐时老师面前那欠揍样子,还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收敛了很多。 钟意咬了一口紫薯豆沙饼,嚼了两口,皱了皱鼻子:“他说听我的意见,可我怕我优秀得李教授不放人。” “嚯,钟意,”李教授瞪大眼睛,装作生气一样将筷子大力扣到餐盘上,“你知不知道每年来找我当博导的人可以从北门排到南门……” “再绕地球三圈,是吧?”钟意从包里拿出自己早上洗的几个小西红柿,分给了两位教授几个,笑笑继续逗李教授,“但没办法,他们把我男朋友扣在国外了。” “都是你,你要是当初把小何那孩子留在实验室,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两难的选择,”李教授瞥了一眼对面乐呵呵的江教授,压低了些声音,冷声呛道,“连个人都留不住,废物。” 眼看着这俩人又要吹胡子瞪眼拿拐杖当魔法剑使,钟意有些头疼地立刻转移话题:“吃饭吃饭,再不吃饭饭凉了。” 下午第一节是钟意作为助教帮忙的大二专业课,教学楼离这个食堂不远。吃完饭后她跟两位教授打了个招呼,不拐回学院,直接去教学楼。 她不是没有想过未来的事情,只是如果让她去国外生活,内心里还是有恐惧和不舒服的。 钟意一直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如果没有何渠琛,或者说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喜欢何渠琛,她可能连考大学的目标都不会那么清晰。也许就会考个能力所及的分数,然后随大流地填报专业。 而至于读研也是一个意外,当时她是跟组编剧,忙得没有时间准备出国的材料也没有时间考研, 分卷阅读117 刚好保研资格下来了,也就选了这一条路。 只是这次…… 钟意叹了一口气,在教室左前方的第一排坐下,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电脑。 刚上研一的时候,她就开始在学院里当助教,钟母知道后也支持她按部就班地读完博士,直接当大学老师。毕竟工作清闲不坐班,收入也不错,又刚好是她喜欢的领域。 她和何渠琛两个人都忙,尤其是到了研究生阶段,何渠琛整日整夜地在实验室里熬着,她大部分的时间也都是没日没夜地跟剧组来回跑。两个人平时的交流很简单,没有时间去提未来,但钟意却一直都很放心这段感情。 只是在这个特定的时间,她还是慌了。 钟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两人的聊天记录仍停留在国内时间今天凌晨,只有两三句无关痛痒的晚间问候。 打开熟悉的文档界面,她闭了一下眼睛,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文字上。 上课时间的教学楼一如记忆中的安静,空荡的楼梯间里出现一个慢悠悠向上爬着楼梯的颀长的身影。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节课应该是在三楼右手边的教室。 N大为了让教学楼电梯利用最大化,只在几个限定的高层停,遇到三楼的课只能爬楼梯,或者坐电梯到五楼再走下两层。 何渠琛看了一眼左腕上的手表,也并不着急,慢慢悠悠地在楼梯间里走着。 三楼走廊里正站着一个男生,男孩子看上去应该是刚上大学没多久,抱着一个透明饭盒有些不安地不时变换着站姿。 应该是在等自己的女朋友下课吧? 何渠琛轻笑了一声,也走过去随意地倚靠在墙边。习惯性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他打开蓝牙耳机,点开那首周杰伦的《等你下课》。 从高中到大学,可能是因为再相见的时间点太晚了,忙碌的他从来没有等她下课过。反倒是她,在看了《暗恋星球飞行手册》之后,何渠琛才发现那些所有下课后不经意的偶遇,都是她掐准了时间制造的。 一转眼,第一次等她下课,她已经是助教了。 ——总有一天总有一年会发现,有人默默地陪伴在你的身边。 何渠琛将脑袋后仰了一些也靠在墙上,缓缓勾起嘴角,眼睛里满是温柔。 “嘿哥们儿,你也在等人?”也许是太无聊,那个在一旁不安走动的男孩子凑近何渠琛,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憨憨笑容。 有点像刚上大学时期的江励。 何渠琛将一只耳机摘下,含在嘴角的笑容一时间收不回去,只好礼貌地笑笑:“嗯,等我女朋友下课。” “那你怎么不进去?”大学课堂管得不严,只要不打扰老师上课,就可以从后门随时进出。 “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我现在进去万一老师以为我是逃课,来点个名就走呢?”和钟意在一起之后,何渠琛整个人都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他打量了一下眼前不时变换受力腿的男生,轻笑了一声:“你呢?看样子是等了很久了,怎么不进去?” “我等的不是我女朋友……还不算是……”男生腼腆地抿了一下嘴唇,不自在地抬起右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我进去可能不太方便,怕她不喜欢这样。” 何渠琛将手中的手机转了一圈,瞟了一眼男生手里的饭盒:“你们这个年纪,能细心地给减肥的女孩带饭,已经很能感动女孩子了,多点自信。”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她会不会喜欢这些,”比起刚刚,男生的声音有些低了下去,握着饭盒边缘的手指不停地摩挲着饭盒的卡扣,“我只见过她一个学期,她是我上个学期专业课的助教。” 何渠琛刚刚还温和的笑容突地僵在脸上,他把另一只耳机也摘下来收进充电盒里,试探性地问道:“你们这节课有几个助教?” “一个,”男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叹了口气直起身子,看向何渠琛的眼睛逐渐变得坚定,“但就像哥们儿你说的一样,我如果贴心地细致入微地照顾她的生活,她总会有一天感动。毕竟助教她一个人在这边生活,应该很需要一个稳定的陪在身边的安全感来源吧?” 听到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一段陈词,何渠琛的眉毛狠狠一跳:“你确定你们助教没有男朋友?” “助教其实是我的直系学姐,我上大一的时候她大四了,这几年没见过她有男朋友。”男生说到这里,干净而又阳光的笑容不断扩大,像是下一秒就要把牙龈也露出来。 过气男主演可以理解眼前的小男孩没看过网剧不认识自己,也可以理解钟意大四的时候他已经在国外读书所以小男孩没见过自己。 但……是谁告诉他,钟意没有男朋友的? 又是谁给他的勇气,去追N大曾经校草何渠琛的女朋友? “饭盒里做的是什么?”眯起眼睛,何渠琛收起刚刚温和友好的笑容,双手环抱在前胸,下巴向男生怀里的方向扬了扬。 “胡萝卜丸子汤,这两天我妈妈来看我, 分卷阅读118 租的民宿刚好可以做饭。”一边说着,男生又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可惜我没有保温盒,已经凉了。” “胡萝卜?”何渠琛刚刚还有些冷冽的视线突然消失不见,他低声笑了两下,“这盒要不给我吧,女孩子一般不喜欢吃胡萝卜。” 钟意的小学弟一听这话,立刻警惕地抱着那盒胡萝卜丸子汤向后退了一步,生怕被何渠琛抢了去:“学姐喜欢吃胡萝卜。” 要不然怎么每周都有两三天可以在三食看到她一脸快乐地吃胡萝卜排骨玉米煲? 空气凝固了三秒钟,正当小学弟开始怀疑刚刚的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时,那个倚在墙壁旁穿着黑色羊毛大衣的男人压低了笑声,笑得整个上身都在颤。 他笑了好久好久,以至于让小学弟猛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何渠琛笑得脸颊有些酸疼,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修长的手指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肌肉。半晌,才闷声憋出了一句—— “喜欢个屁。” 钟意对胡萝卜的喜欢,只能算是对胡萝卜可以堆砌小山自娱自乐当原料的喜欢。 在某种意义上,她喜欢胡萝卜,可以约等于她喜欢乐高。 本来以为是自己追妻道路上突然冒出的劲敌,没想到是个铁憨憨。 这四个字加强了小学弟心中的不安,他刚要张口询问,一声铃响就在走廊里炸开。 几个先从后门出来的女生正说笑着,看到那男生,其中一个吹了声口哨打趣道:“学长,你又来给助教姐姐送好吃的啊?什么时候能有我们一份,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上忙。” “去去去,你们小点声,”男生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又鬼鬼祟祟地把脑袋探进教室看了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播下课铃的大喇叭。” 他警惕地转过身,看到那男人依旧保持着刚刚倚靠在墙边的姿势,只不过正带着笑意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像看傻子的那种关爱的眼神。 切,有什么好得意的,老男人! 钟意是助教,等老师收拾完东西才慢吞吞地从教室里走出来。 已经离圣诞节不远,没有暖气的N市又是她厌恶至极的刺骨的包含水汽的冷。将围巾裹上脖子,钟意又往宽大厚实的驼色大衣里缩了缩。纤细的手指从针织衫的袖口里伸出来拎起包背上,又迅速地缩进了袖子。 毫无预警地打了一个喷嚏,钟意垂下眼睑,将脸又往围巾后缩了缩。 “学……”一只脚刚迈出教室,她就被一个阳光的声音叫住。 习惯性地往左看,没看到那个声音的主人,却瞟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侧影。 是一下午的课,这个时间,冬日的晚霞已经透过走廊尽头的窗子洒进了整个走廊。 那个修长的身影将本环抱在胸前的双臂放下,他直起身,缓缓地向她所在的方向转过身来。 逆光而站,他的背后是紫粉色的,很美的晚霞。 清冽却掺了些温柔的声音从那身影传来:“钟意。” 钟意傻站在原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鼻子猛地便酸了。 她不管不顾地猛地冲过去,一下子扑到男人的怀里,依旧是她最喜欢的他身上大吉岭茶的味道。 她抱得很紧,紧到何渠琛有些喘不上气。 他知道她有多想念他,任由她这样抱着,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揉着钟意的脑袋,低声道:“我回来了,提前回来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离你这么远了,”他将下巴轻抵在钟意脑顶,“就算去到天南海北,我会带着你,和你一起。” 钟意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半晌才闷闷地应道:“嗯。”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何渠琛才有些玩味地装作猛然想起来似的:“刚刚我在门口等你的时候,遇见个小男生给你送胡萝卜丸子汤。他跟你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啊?”钟意者才意识到周围可能还有其他人,猛地从何渠琛的怀里钻了出来,“哪儿呢?” “不知道啊,”心里正偷笑的男人脸上却挂着疑惑,“是不是刚刚走了?” 很多年后,何渠琛终于忍不住问了钟意为什么突然开始吃胡萝卜了。 钟意刚把一对小的哄睡着,打着哈欠靠在他怀里,想了一下突然笑出声:“当年我去N大艺考的时候,那些学长学姐们在讨论剧版《暗恋星球飞行手册》的男主很帅。我当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你,自己跟自己打赌如果是你的话,就一周吃三顿胡萝卜。” 身后的胸膛因为这个无厘头的故事也微微震了起来,钟意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嘴角却偷偷地又上扬了一些。 在N大读书的第一年,她因为想他而吃胡萝卜,渐渐地就习惯了吃胡萝卜。 当然,这个有些心酸的故事版本,还是不要说给他听了。 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和 分卷阅读119 钟助教玩得好的女生们都知道,钟助教有一台最好的徕卡全画幅相机。 钟助教在学校外面租了一套房子,房子两室一厅,有一间是书房,里面用粗麻绳挂满了一个男人的照片。 她们都以为,那相机是那个男人送的。 直到有一天,喝大了的钟助教才终于揭秘—— “曾经我朋友和我打赌,如果我二十岁之前谈一场恋爱,就送我一台徕卡全画幅。” 后来,戏剧影视文学系学生间都在偷偷传一个惊天大八卦——钟助教居然因为一台相机而谈了恋爱。 再到后来,周杰伦的《不说再见》MV发布,学生们还纷纷惋惜。 钟助教当年还是太年轻,要什么徕卡,太没梦想!哈苏赛高! ☆、番外六 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夹杂着水汽的味道,一声闷雷打过, 何渠琛皱了一下眉头, 手上收拾东西的速度快了一些。 “完了,今天没看天气预报。”张木云惊了一下,宛如晴天霹雳。 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 他换上谄媚的笑容往何渠琛身边挤了挤:“老何, 今天可以蹭你家的车么?” 张木云住得离南华中学很近, 平日里偶尔也会撘何渠琛家的车回去, 正好顺路。 “我说不,你又不会真的不上车。”何渠琛眼皮子都不抬,将书包拉链拉好,“走吧。” 下楼的一路上,张木云依旧是不消停嘴巴叭叭得没完没了。这么多年过去,何渠琛也早就习惯了。 偶尔笑笑回应张木云,何渠琛向来能应付得很好。 只是两人站在教学楼的屋檐下时,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定格。 这雨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大。 记忆中的B市几乎没有在夏天下过这么大的暴雨, 即便撑伞身上都会被浇湿。 “我们等一下吧, 这雷阵雨说不定一会儿就小一些了。”何渠琛叹了口气,双手插在口袋里。 他倒是不急, 姨妈到的早,已经在学校门口找到空档停好了车,不用随着车流让他赶着时间上车。 又一声闷雷响彻天际,周围等着雨小一些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看这雨势,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张木云看了一眼表, 有些沉不住气。 何渠琛正低头回着姨妈微信,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斜后方传来一个声音。 “发什么呆呢?” 紧接着是一声轻呼,他用余光看过去,扎着马尾的小姑娘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正气鼓鼓地盯着讪讪收回伞的程期楠。 紫色的伞在她手里缓缓的撑起,像是放慢了一百倍。 雷又响了一声,雨势更大了一些。 刚刚那些听到雷声以为雨势会小一些便冲出去的人,几乎全都被浇了回来。 何渠琛刚在手机屏幕上打下几个字,余光便瞥见那团紫色后有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 她不会是想把自己的伞给他吧? 何渠琛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便把话打了一半的手机按灭扔回校服口袋里,又迅速地将手里的塑料文件夹打开撑在头顶:“我们直接冲出去吧,我妈把车停在门口了。” 这句话被他扔在身后,张木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就已经冲入了雨里。 “欸?什么?”张木云迷茫地看了一眼比刚刚还要恐怖的雨势,也只好拿着准备好的塑料夹顶在脑袋上跟着冲了出去。 面对这样的雨势,塑料夹有跟没有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除了脑袋顶上那一小片,两人从头到脚几乎完全湿透。 何渠琛走得飞快,让张木云甚至都有些跟不上。 “我说你后面是有什么妖魔鬼怪跟着你是吗?”张木云不知道何渠琛到底是发什么神经,在雨中一边追着他一边发着牢骚。 何渠琛找到自己家的车,利落地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还算有良心地给紧跟在后面的张木云留了车门。 姨妈看到这湿透的两人,教训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从车上找出备用的毛巾扔给坐在后座的两人,她还没说话,张木云就恨不得把何渠琛再扔下车:“刚刚雨比这小一些的时候你咋不说冲出去呢?请问何大学霸,你这雨大雨小的参照物到底是什么?” 张木云只觉得刚在车上坐稳,雨就小了不是一点半点。 何渠琛拿毛巾摸了一下滴着水珠的脸,没有说话。 得,装死是吧? 要不是坐的是何家的车,张木云现在就想跟何渠琛干一架。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中,透过不停被雨水冲刷而有些模糊的车窗,隐隐约约地他看到那个淡紫色的伞到了车边。 “你们两个回去都洗个热水澡。”只听到张木云的回应,姨妈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琛琛?” 暴雨的车流行驶得很慢,何渠琛看着那个紫色的虚影消失在车门后,才缓过神来:“嗯?” “今 分卷阅读120 天你不是回自己家么,记得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冲点姜糖水喝,我之前给你买了一袋放在厨房的抽屉柜里了。”雨天路况不好,姨妈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好。”何渠琛将将手上已经湿乎乎的毛巾对折了一下,又随意地擦了几下头发,才向后靠到椅背中。 安静的车子里,也不知道张木云是不是听岔了。 好像旁边的那个人,像是松了一口气。 星期三,钟意跑到家具城订做了一套新家的家具,本来出家门时还晴空万里,却没想到走出家具城就下雨了。 明明是下午三点,整个B市漆黑得却像是深夜。 家具城在B市郊区,门口外停着的出租车已经全被抢完,打开叫车软件也要排很长的队。 所幸公交站离得不远,又没有拎着什么东西。趁着雨势小一些,钟意拿出以前跑八百米的劲儿冲到了公交站下,一边避雨一边等公交。 B市这个线路的公交出了名的难等,一趟车要十几分钟的间隔。 她缩在公交站的挡雨檐下,尽量让自己不被雨淋到。 研究生毕业之后她考回了B市的大学读博士,平时也接一些剧组的工作。但总体上来说,作为一个编剧,她的工作时间很随意。 本来就是为了趁人少来家具城看看,谁想到好巧不巧就遇上了暴雨。 钟意拿出手机,刚想点开那个唯一置顶的头像,却又咬住嘴唇,手指悬停在空中。 何渠琛在国外提前修完所有的学分,回B市后开始在大学教书,也有自己的科研项目。他和她一样,都是在工作时分外专注不愿被打扰的。 况且,钟意也不想因为一阵雨而打扰了他做实验。 只是因为这场大暴雨,本就难等的公交车更难等了。公交站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又是黑得像是深夜的天,让钟意难免有些害怕。 唐遇正在外地拍戏,钟意正跟她在微信上发着牢骚,突然被远光灯闪了眼睛。 她眯起眼抬头,只见离公交站不远的地方停下了一辆黑色的车。 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高大的男人撑着足够大的黑色长柄伞从雨中向她走来。 那一瞬间,十年前那个晚自习结束的暴雨夜如同电影般在钟意的眼前一帧帧地闪过。 没有送出的伞和从指尖擦过的书包带。 还有躲在被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那个曾经不够自信的小钟意。 钟意被何渠琛揽在怀里,他抱得很紧,雨伞一个劲儿地往她那边倾斜,生怕她被淋到。 刚打开副驾驶车门,何渠琛只觉得自己黑色T恤的衣角被拽了一下。 他有些错愕地抬眼,已经坐进副驾驶座里的钟意在黑暗中笑得眯起的眼睛像是月牙:“没想到最后还是你给我送了伞。” 何渠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钟意的意有所指,等到绕过车上车发动车子时才缓缓解释道:“我正带着研究生做实验,刚下课过去实验室的说外面下了大暴雨,想起今天早上你说来这边,我就把他们扔下过来接你了。” “嗯。”钟意看着车窗外模糊的霓虹灯,右手大拇指摩挲着无名指上套着的指环,轻声应着,无声地笑了。 她打开车上系统里内置的音乐软件,找到自己平时听的歌单。 ——你身上什么味道让我神魂颠倒,变得无可救药,你的笑让我的心情变好 ——上次下雨的时候我们才刚刚有碰到,你没有带着雨伞借给我你的外套 ——你很开心地对我笑,眼睛里好像有泪掉 ——这就是,缘分来得刚好 她曾经给他送过伞却又因为胆怯而失败,她曾经也接受过别人硬塞来的雨伞,却兜兜转转发现是何渠琛的伞。 也许曾经穿着校服忍着眼泪说笑的钟意从来没有想过,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带着伞温柔地出现在她面前。 钟意记得学生时期的遗憾,但钟意永远不知道,那场遗憾,是那个穿着白色校服T恤的少年怕她淋雨而冲进雨中的不假思索。 亦如十年后穿着黑色休闲T恤的男人脱下白大褂,不假思索地拿起伞冲出实验室。 “何渠琛,我真的很喜欢下雨天。”红灯,钟意扬起嘴角,轻声说完便转过头去起身吻上那个半个肩膀湿透了的男人。 耳畔,是夏日的暴雨冲刷声和音响里低声哼着的歌。 下雨天的缘分,来得刚刚好。 你曾经说何渠琛钟意的平方,又解释那是何渠琛中意钟意。 而我对你,又何止中意。 “你知道吗,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偷偷看你的时候能对上你看过来的眼眸。” “而我最开心的事情,是我习惯性地转身望向你时,你正好也正笑着看着我。” ==《何止钟意》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陪 分卷阅读121 饼子走完艰难的第一本完结,啵叽! 这章提到的歌是 任然 的《刚好》 最后打一遍接档文《你看这幢楼,多亮》广告【10.9开文】—— 在网评过去一年最惨明星的活动中,唐遇荣登榜首。 获奖理由:穷到只剩房子,连买热搜的钱都没有。 抢房大王唐遇终于历经一次失败后,在片场遇见了她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冤家。 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刚开始听说要和唐小姐合作,我还以为是要拍《售楼处的故事》。” 唐遇:? 唐遇今年一共上了五次热搜,五次全部都和房子有关,最爆的那条是唐遇与地产商喻之和官宣。 对此,知名网友钟编剧跟风评论:你好唐遇,我是你的朋友钟意。甭管我在哪儿,你看那些楼,夺(多)亮。 拍戏用来买房子投资的女明星X用卖房子的钱过戏瘾的地产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