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谈:斯德哥尔摩之城》 分卷阅读1 七日谈:斯德哥尔摩之城 作者:龙文真 文案(c6k6.com) 什么样的人容易成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 什么样的爱情能让你奋不顾身。 有的时候命运的改变就是从一个小意外开始。如果没有在那天下午踏进教堂,遇到那场假恐袭,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你知不知道一辈子都在追逐阳光的人,一旦选择错了方向,会有多可怕?” “那,你会是我正确的方向吗?”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异国奇缘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景匀,林卿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背景说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本文将采用真实世界和虚拟的“帝国”作为写作背景。 七日谈·第一谈:斯德哥尔摩之城 题记:什么样的人容易得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什么样的爱情能让你奋不顾身。 第一章 斯德哥尔摩的十月,这是晴朗的一天,秋高气爽。干净澄澈的空气,郊外开满野花,一切仿佛都很美好。 恰巧赶上国庆假期,许多国内游客熙熙攘攘地走在市内大街上,有旅行团的,也有自助游,中文的交谈声覆盖了这个瑞典首都有名的旅游景点。 靠近郊区的一栋二层红色建筑里,阳台上开满了盆栽的白色茉莉花和白色玫瑰花。窗帘拉起,只留了一道小缝。 男子抬起头,目光淡淡地观察着对面的情况。街对过就是一家久负盛名的教堂,建于公元十一世纪,尖顶,彩色的玻璃窗,是来斯德哥尔摩的人必游的一个景点。 他一面数着进入教堂的人数,一面摆弄着面前桌子上的武器。有自动步——枪,压满子弹的弹夹,也有制作简陋但威力巨大的炸——弹。 现在是下午两点,教堂里有八十二个人,各个国籍的都有,欧洲人居多,亚裔面孔的有八个。教堂他已经事先去踩过点,没有后门,窗户又狭窄,特种部队强攻的话,就只能从正门进来,这样很难保证不会伤到人质。所以大概率瑞典政府只能选择跟他谈判——尽管他将要提出的要求都是扯淡,但那毕竟不是他真正的目的。 时针指向两点十分,他将爆——炸物装满背包,戴上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黑色面罩,伸手提起自动□□。在离开之前,他深深呼吸了一口,好甜美的花香。再见了。 街上三三两两的人看到他从房子里走出来,一面惊叫着一面四下逃窜。欧洲近些年也饱受恐袭之苦,看到这样一个打扮的人走过来,便知道大事不好了。 一名尽责的巡警一面大声警告一面拔枪,男子随手拔出插在腿侧的□□,精准击中了警察的手腕和两条腿。如无必要,他不愿意杀伤人命,他又不是恐怖分子。清朗的阳光照在草地上,受伤的巡警痛苦地翻滚着,教堂里的游客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 门被一脚踹开,里面的人高高兴兴地正在参观着,看见这一幕,先是呆住,然后才是放声尖叫。男子例行公事般朝天鸣枪,然后用英语温柔而冷酷地宣告道:“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恐怕你们的假期要到此为止了。从现在开始,麻烦你们听我的命令,谢谢。” 这是林卿第一次到瑞典来,尽管她已经在德国呆了半年了。相对来说,她还是更喜欢国内,尤其是在欧洲安全局势每况愈下的现在,德国已经没有多少能够吸引她留下来的地方。在新闻机构的实习还有两个月到期,她不准备再留下来,因此国内的工作她也在联系中。 只是有一件事还在困扰着她。一段很俗,也很平常的暗恋。往常她绝不会是现在这样忸忸怩怩,但是涉及到那个男孩子,她不由得还是小心了起来。 没有人希望被人拒绝,她其实还是有点拿不准。两个人是同事,认识时间不长也不短,半年了。平时相处有点小暧昧,但是谁也没有说破,偶尔他会拍拍她的头,每当这时林卿就会感到很幸福。她实在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如果,他接受了自己的话,那就留在德国吧。为了喜欢的人做些事情,不是应该的么?为此受点委屈也没什么的。林卿这么想着,下定了决心,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写到:俞皓,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林卿犹豫了一会儿,狠了狠心,按了发送。 与此同时,教堂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她有些惊讶地看过去,看到一个身形高大健硕的男人,背了一只自动步——枪,头上戴着抢劫犯似的面罩,对天开了一枪,然后用英语说道:“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恐怕你们的假期要到此为止了。从现在开始,麻烦你们听我的命令,谢谢。” 这咋回事儿?林卿感到自己有点懵逼。这是什么路数?林卿看着他从包里掏出几个炸——弹,目瞪口呆地想:我草,难道是恐怖袭击?我,一个帝国人,在欧洲遇到了恐怖袭击?我他妈…… 林卿整个人像是定格了一样,如果她现在照照镜子,她会发现自己连头发尖都在发抖,旁边的人也没有比她好到哪 分卷阅读2 里去。惊恐之下,林卿连自己的手机叮咚叮咚接着收到三条微信的声音也忽略了,直到那个男人看向她,温柔却不容拒绝地说道:“小姐,麻烦关掉你的手机。” 林卿手忙脚乱的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绝对没有趁机报警,然后赶紧拿出手机,关机的前一刻,她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俞皓:对不起,林卿,我想我还是更喜欢……” what?更喜欢?林卿对着黑掉的屏幕想着,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被发好人卡了。FUCK!此时此刻她真想大骂一句。 然而她没有时间多想,教堂里的人质们已经在男子的指挥下将大厅中间的桌椅搬开,然后全部坐在地上。林卿尽量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她不知道这个人等下会不会开始处决他们,如果要死的话,多活一秒也是好的。 男人将人质胁迫到教堂中间坐好,锁上大门,接着拿出准备好的□□,在每一扇玻璃窗上挂上几个。起爆方式是触发式的,如果特种部队企图从窗户强攻,那么他们将会伤亡惨重。做好这一切,他在一边坐下来,看了看手表,距离自己开枪射伤警察,到现在,八分钟。 他摇了摇头,这效率,简直狗屎一样。果然国家和人一样,安逸的太久,就会变得懒懒散散。他将枪支靠在自己脚边,悠闲地去打量人质们。 没有一个人敢于和他对视,都是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赶紧躲开。人们无一例外,神色惶惶。他耸了耸肩,移开了视线。 终于,外面响起刺耳的警笛声。男子看了看手表,十分钟,差评。如果他是军警部门负责人,这样的效率会让他羞愧地撞墙。 高音喇叭先是传出瑞典语的喊话声,男子不为所动。一分钟后,是英语的喊话。他拿起从刚才受伤警察身边捡来的通话器,慢慢开口说道:“往后退,别离的这么近。”他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监控画面,淡淡说道:“再退五米。嗯,可以了。” “你有什么诉求,我们可以谈判,别伤害人质。”警察局长道。 男子摇了摇头:“你不行,级别太低了,叫首相派个特使过来。” “可以,”局长道:“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商量。只要你别伤害人质。” 男子道:“我没什么耐心的,我只给你们十五分钟。” 局长顿了顿,说道:“能不能先把人质里的儿童放了?你这样会吓坏孩子们的。” 男子淡淡说道:“我这里不存在妇女和儿童。” 局长脸色沉了下来,恨地咬了咬牙,勉强平复了情绪,道:“这位某某先生,我怎么称呼你。” “街对面那栋红色二层楼房看到了吗?左边数第二个房间,里面有我写给你们的公开信,我要求在电视台公开发表,但是要隐去我的姓名。”男子停顿了一下,道:“我希望人们关注的焦点是我的诉求,而不是我本人。谢谢。” 第2章 全副武装的特警包围了红色楼房,这是一栋公寓楼。警察先是疏散了里面的人,继而在盾牌的掩护下小心翼翼上到二楼。一路上没有遇到阻碍,排爆组经过检查,确认门后面没有□□。破门锤重重撞击在实木房门上,门应声而开。 特警搜索了整个房间,两室一厅的格局,北欧风简约的装饰,阳台上飘来茉莉花的清香。警察们在书桌上找到了那封信,信是用英语写的,字体流畅漂亮,用语雅致,甚至有不少比较古旧的词汇,看上去,这名绑匪的文化素养倒还不错。 信很快被交到局长手中,闻风而来的媒体被勒令远离教堂,并且没有警方的允许,不得在电视上直播现场状况。恬静惯了的斯德哥尔摩多少年没有过这种大阵仗了,连局长自己心里都没底,眼看大选快要到了,事情处理的不好,国内政治格局可能由此就要发生变化。想到后果,局长默默擦了一把冷汗。好在首相特使勒班带着安全局局长桑伯格赶来,接管了指挥权。 勒班仔细把信件看了一遍,信的内容本身没有什么新意,无非是反移民,宣扬右翼理念的东西。 “你有什么建议?”勒班问道。 桑伯格拿着信件,道:“我觉得有些奇怪。这次的事件,和以前的恐怖袭击都不一样。” “怎么说?” 桑伯格道:“这个人没有在一进入教堂就开枪扫射,而且信里的措辞很有条理和逻辑,并不只是情绪的一味渲染。更重要的是,他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 “这有什么问题?” “假定他是一个狂热的右翼分子,那么一般而言,他应该渴望自己的形象和言论被传播地越广越好,这样才能激励那些志同道合者,可是他并没有。” “你说得对,”作为首相的国家安全顾问,勒班也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他将信件转给助手,道:“让安全局查一下指纹,看看有什么线索。” 助手拿着信件离开。 勒班示意接通对讲机,道:“无名氏先生,我是首相特使勒班,我们谈谈吧。你有什么诉求?” 对讲机里传来一把低沉温柔的男声, 分卷阅读3 与预想的穷凶极恶完全不同:“我要求在电视台发表我的公开信。” “我们已经在准备了,你的信件是用英语写的,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把它翻译成瑞典语,这样观众才能理解你的理念,请你耐心等待一下。” “呵,随便你,但是我可不怎么有耐心。” 勒班继续问道:“除此之外呢,你还有什么诉求。” “我的诉求就是唤醒更多的人。欧洲的危机已经近在眼前了,马上就要遭受蛮族的入侵,重蹈罗马的覆辙,然而大多数人还在醉生梦死。” 勒班回头看了一眼轻拍了他的肩膀的桑伯格,后者用眼神示意他有事情要对他说。勒班于是说道:“无名氏先生,能允许我暂时离开一会儿,上一下洗手间吗?我年纪大了,身体机能不如你们年轻人了。” “请便。” “好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请一位女士来暂时跟你对话。” 警方的一位女性心理顾问接过通话器,顶替了勒班的位置。 “怎么了?有线索了?”勒班看着把他拉到一边的桑伯格问道。 “事情有点不太对,”桑伯格道:“信件上面倒是没有指纹,但是里面的语句,跟网络上的一个原创博客内容一模一样,怀疑是同一个人。” “也许是别人看了这个博客内容,抄下来的呢?你们有证据吗?” 桑伯格苦笑着道:“我倒是希望不是博客的主人,如果是他的话,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勒班神色凝重,问道:“是什么人,新纳粹?” “比那个严重的多,”桑伯格道:“博客主人是意大利军情局前任副局长,图拉真·景。” 第3章 “图拉真·景?”勒班回忆了一下,说:“你说的是把意大利军情局搅得天翻地覆的那个华人吗?” “对,就是他,”桑伯格道:“既然你听说过这个人,你就应该明白,为什么我说,如果是他的话会更麻烦。” “唔,”勒班沉吟着,道:“确实如此。这样,保险起见,我们还是慎重一点好。你现在派一组人,把公寓内部全面的搜索一番。另外,这条街上的监控,以及机场,铁路方面的入境记录等,全部查一遍。” “已经在做了。”桑伯格道:“从发现信件内容是图拉真·景的博客内容后,我就已经安排人手去做了。” “干得好。”桑伯格赞许地拍了拍他,道:“另外,接意大利军情局,要求他们提供图拉真·景的DNA,笔迹等资料。” “这个怕不太好做,”桑伯格道:“图拉真·景的身份太敏感,只怕意大利方面不肯提供……” 勒班强硬地道:“现在是我们的首都遭殃了。北欧,是欧洲最后的一块净土,继挪威于特岛恐袭之后,斯德哥尔摩也要沦陷了吗?我不允许。告诉意大利军情局,如果他们不肯提供图拉真·景的资料,我就把这顶黑锅扣给他们,别忘了他们的前任局长因为这个人,现在还在监狱里呢。” “我明白了,”桑伯格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查出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拜托了。”勒班握了一下桑伯格的手,桑伯格随即把各项事宜分配下去。 勒班重新回到通讯车旁,用眼神询问已经停止对话的女性心理顾问。 心理顾问摇了摇头,道:“这个人对于警方的心理战术很熟悉,没用。” “他有再提别的要求吗?” “他说送点食物和水进去。” 勒班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五点,距离绑架案发生已经将近三个小时了,确实也该到了进食时间。 “送正常的食物进去吗?还是……”助手问道。 勒班在思索着。在食物里做手脚?这个想法很诱人,但是风险同样很高。万一嫌疑人在失去知觉之前,恼羞成怒开枪扫射呢? “送正常的食物吧,”勒班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冒险的想法:“顺便观察一下里面的情况。” 三明治和瓶装纯净水很快备好,勒班拿起对讲机道:“先生,现在请你将门打开,我们会把食物和水送进去。” “不必了,放在门口就行。” 勒班恨得咬了咬牙,吩咐道:“按他说的去做,尽量查看一下教堂里面的状况,实在看不到就算了,不要冒险。” 技术人员给负责送餐的警察身上安装好了高清隐形摄像头,几名警员推着餐车缓缓来到教堂门口。 “让他们把双手举高,退后,我现在让人质来取餐。” 勒班将信息传达下去,几名警员将手高高举起,这时,教堂的门打开,一名上了年纪的白人男子战战兢兢走出来。勒班通过望远镜清楚地看到男子身上被装了□□,于是吩咐道:“人质身上有□□,不要有任何举动。” 白人男子推起餐车,眼中含泪道:“快来救我们,上帝啊,那个禽兽□□了一个姑娘。还有,他会说很标准的中文。”他推着餐车,慢慢走回去,教 分卷阅读4 堂的门又关上了。 半个小时前。 林卿缩在角落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警方没有任何举动,这令她越来越沮丧。经过观察,她发现除了她之外的另外七个亚裔游客,都不是帝国人。她不由在心里抱怨着,要是昨天来,或者明天来,就好了,偏偏在今天就遇到这么倒霉的事。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莫名地被阴影遮住,林卿抬起头,正对上绑匪的眼睛。她还没来得及吃惊,就被那个高大的男子一把拎起来扛在了肩上。 林卿惊叫着,也忘记说英语了,直接用中文叫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干什么?你觉得呢?”那人用手在她浑圆的臀上掐了一把,也用中文回答道。 旁边的人惊惧地向两边散开,林卿绝望地哭道:“求求你,别这样!” 然而那人完全不理睬她的哀求,伸手拿出遥控器按了一下,安装在教堂门上的□□滴地一声,亮起绿灯。 “我现在去楼上放松一下,你们可别自己找死。”男子轻飘飘地撂下恐吓,轻松地扛起林卿往教堂二楼走去。 片刻之后,楼上便响起女孩子惊恐的尖叫与绝望的求饶,声音之惨烈令楼下的人忍不住面面相觑,有几名女性捂住嘴巴,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那男子的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扛着一米七的林卿,很是轻松。来到二楼之后,他将林卿放在床上,林卿本能地尖叫挣扎着,一分钟之后,她惊讶地发现那人坐在窗户边,带点嘲讽地看着她。 “你叫地这么惨,楼下的人还真的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他拿出手机,透过监控画面观察着教堂外面的情形。 林卿愣了一下,立刻缩成一团,躲到离他最远的角落里,恐惧地看着他。 “别担心,我不会对你做那种无聊的事的。”男子淡淡说道。 “那你……”林卿轻声说道。 男子伸手摘掉可怖的头套,露出一张纯粹华人的面孔,面目清秀,眼神温和,完全不像是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样子。 林卿赶紧用双手捂住眼睛,道:“我没看见你的样子,什么也没看到。” 男子看着她,无奈地笑了一下,又转过头去,道:“我不会杀你的。把手放下来吧。” 林卿把手放下来,但是仍然不敢看他,小声道:“你把头套摘下来干什么。” “你猜啊。”男子好整以暇地道。 “透……透气吧。”林卿道。 男子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了林卿一眼,没回答她。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就在沉默中过去了五分钟。林卿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乞求道:“让我到下面去好吗?” 男子抬手看了看表,道:“我把你扛上来,到现在才七分钟,你现在下去,是想让别人觉得我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林卿连声说着,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你觉得无聊是吧,”男子道:“那我们来聊聊天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卿。”林卿老老实实回答道。 “嗯,是个很美的名字,我叫景匀。”男子说道。 第4章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林卿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不觉得这名字很不吉利吗?” “不觉得啊。”林卿说道:“哪里不吉利了?” “景,是风景的意思;匀,是均匀的意思。就是说我人生里的风景太少了,希望别人匀给我一些。这还不够不吉利的?”景匀道。 “可是,”林卿讨好地道:“很多人把风景分给你了,你的人生就美起来了呀,没有不吉利。” 景匀想了想,道:“嗯,你说得对,谢谢。” 林卿笑了笑,先前紧张的情绪略微放松了些。 景匀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道:“你坐过来,我们聊聊吧,我已经好几年没和人用中文聊过天了,都快忘了母语怎么说了。” 林卿刚刚放松的心弦又一下绷紧了,她忐忑不安地挪过去,又把凳子挪地离景匀远了一些,才拘谨地坐下。 “饿了吗?”景匀问道。 林卿摇了摇头。 “渴不渴?” 林卿还是摇了摇头,尽管嗓子干的快冒烟了。 景匀站起来,走到旁边的小冰箱处,拿了两瓶水过来,递给她一瓶。 林卿犹豫了一下,干渴的喉咙无法拒绝水的诱惑,她还是伸手接了过来,道:“谢谢。”冷藏之后的纯净水,瓶盖有些打滑,怎么也拧不开,林卿一脸尴尬地想要背转身,景匀已经把打开的另一瓶水递给了她。 “谢谢。”林卿接过去,冰凉的水,令她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她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你是哪里人?”景匀问道。 “上海的。”林卿用手指抹了抹嘴角的水渍,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哦,上海,那里现在应该很美了吧。我1995年去过 分卷阅读5 一次,那时上海还有点破旧。” “1995年,”林卿有些尴尬,道:“我才刚出生。不过那时候应该也还可以了,你是不是只去了老城区?” “也许吧,”景匀道:“毕竟那时候我才五岁,没有自由游玩的权利。” “五岁……”林卿不知道该接什么好,气氛又沉默下来, “那个……现在是发展的很好了。”林卿顿了顿,试探着问道:“你也是上海人吗?” “我祖父辈是北京的,我算是北京人吧。”景匀淡淡说道。 “你出生在国外吗?” “嗯,”景匀道:“我的父母都是出生在意大利的,从小在罗马长大,已经连中文都不会说了。” “那你中文说的很好呀。” “我自学的。”景匀淡淡笑了一下,道:“一开始还成为了我的职业优势。” “你……”林卿犹豫了一下,看他还蛮好说话的样子,于是大着胆子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景匀拧开那瓶从她手里拿过来的水,喝了一口,道:“你问的这么多,不怕我杀了你吗?” 林卿原本放松的心情又一下紧张起来,她悄悄看了一眼景匀,小声抱怨道:“不是你让我陪你聊天的么,不问问题怎么聊啊。” 景匀没再说什么,观察着手机监控里的画面,打开对讲机,道:“麻烦送点食物和水过来,谢谢。”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关闭了对讲机,看着林卿,问道:“你是来旅游的吗?” “嗯。”林卿这下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 “哦,那现在新闻上已经开始播报这个事情,我刚看了看国内的微博,已经上热搜了,你父母会担心你的吧,还有你男朋友。” “我没有男朋友,”林卿苦笑着,眼睛有些酸涩:“我刚刚才被发了好人卡,就在我最危险的时候。” 她说着,眼泪终究忍不住落了下来。 景匀拿了一张纸巾递给她,问道:“好人卡是什么?” 林卿抬头看着他,有些诧异:“你没谈过恋爱么?” 景匀摇了摇头:“没有。” 林卿低头擦着眼泪,仿佛自言自语一样:“你多大了,都没喜欢过别人么?” “二十九了。”景匀淡淡说道:“有些人天生冷漠,就喜欢一个人呆着,很不巧,我就是这样的人。” 林卿打量着他,他逆着阳光,也许是光线的缘故,皮肤洁白的近乎透明,一双眼睛漆黑又清澈。 “那,那太可惜了。喜欢你的人会很伤心吧。”暗恋未遂的林卿不禁开始感同身受。 “没人喜欢我,”景匀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至少我不知道。” 林卿又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害怕惹怒他,于是就没有再接下去。 “说说你的父母吧,”景匀道:“他们看了新闻,会很担心你吧。” “父母,”林卿把这两个字念了一遍,自嘲道:“有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哦,不对,这么说也太没良心了。” “听起来你有一个不好的童年。” “没什么好不好的,”林卿笑地有些苦涩:“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她又补充道:“比很多人已经好地太多了。” “你看上去蛮乐观的,”景匀静静看着她,说道:“希望这次事情不会给你带去困扰。” 桑伯格在勒班耳边轻轻说道:“事情有些麻烦了,我们的警员告诉我,来接餐的人质对他说,绑匪□□了一个女孩子。” 勒班的表情变得难以言喻。 “人质还说,绑匪会说很标准的中文。” “中文,”勒班道:“图拉真·景是华人吧。” “对。” “意大利那边有消息了吗?” 桑伯格摇摇头,道:“罗马的效率嘛,您是知道的。” “我们不能干等在这里,”勒班道:“通过外交渠道,要求欧盟,北约,和美国中情局介入此事。一定要尽快确认绑匪的身份,如果确认他就是图拉真·景的话,那首相可要好好和意大利人谈谈了。” “可他已经不是意大利军情局的人了,这样子……” 勒班打断他,轻声道:“这就是政治,下半年将要大选,这件事情一旦出了什么差错,这口黑锅还可以甩给意大利人。” 桑伯格摊了摊手,道:“你是政治家,你说了算。” 第5章 暮色铺满遍布军警的大街,夜晚即将来临。各个调查小组陆续将信息汇总过来。 勒班翻看着文件夹,道:“刚才取餐的人质是剑桥大学的汉学教授?” “对,”桑伯格道:“所以他的话是可信的。绑匪的确会说标准中文。” 勒班缓缓说道:“这……是不是有点巧合了?” 桑伯格道:“你是说这个人质是绑匪故意挑选的?” “如果是的 分卷阅读6 话,那就很可怕了。”勒班道:“假设这一切都是为了故意把线索指向图拉真·景,那就只会误导我们的方向。” “更阴谋论一些的话,这会造成我们和意大利之间的嫌隙,在欧盟内部挑起争端——如果我们认定嫌犯就是图拉真·景的话。”桑伯格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那些极右翼分子,什么时候有这么高超的政治手腕了?还懂得挑拨离间?。”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一定是极右翼,也有可能是原教旨主义分子,”勒班沉吟着,道:“不过也许是我们想多了。这样,你让调查小组把近一个月的教堂游客做一个分析,看看到底是刻意挑选的,还是说只是个巧合。” 桑伯格随即吩咐下去,这时,勒班手里的通话器响了,里面传来绑匪轻缓却饱含威胁的声音:“特使先生,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的诉求吧,你是忘了么?需不需要我杀一个人质来提醒你?” 勒班沉稳地道:“无名氏先生,我这边刚刚准备好,很抱歉。因为阁下的信件里有许多政治术语,为了力求精准反映出你的政治思想,所以花了一点时间,请谅解。两分钟之后,你就会在电视台看到你想看到的画面。” “很好。那让我先看看效果吧,然后我再告诉你我接下来的要求。” 景匀关闭通话器,通过手机屏幕上的红外监控观察着外面街道上的情形。整条街已经被军警清空,街道上停着装甲车,夜色渐渐暗了下去,好几盏大功率的探照灯亮了起来。 灯光透过彩色玻璃窗照进来,没有开灯的室内被光线映得光怪陆离。林卿抬头看了看折射在白色墙面上斑斓的光影,不由自主地伸手环抱住自己,瑟缩了一下。 “怕了吗?”景匀询问道。 林卿轻轻点了点头,道:“能不能……把灯打开。这些影子看着有些吓人。” “抱歉,不能。”景匀淡淡说道:“灯光会暴露室内的情形,所以今天晚上都不可以开灯。” 林卿不安地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手背。今天晚上都不可以开灯?那也就是说,今天没有得救的希望了…… 她有些自暴自弃地道:“你不开灯也没用啊,现在不是有红外成像吗?如果有狙击手的话,那你仍旧很危险。” “你懂得倒挺多,”景匀伸手在墙壁上敲了敲,道:“那我就给你解惑一下吧,这座教堂建于公元十一世纪,墙壁是用石块砌成的,厚度达到二十厘米,现有的技术,还达不到。” “哦。”林卿有些失望,心里想,你不死的话,我们怎么出去。天晓得这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仿佛看穿了她一样,景匀在暗夜里看着她,道:“我不会杀你的。” “啊?”林卿倒是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一边往后面缩了一下一边问道:“为什么?” “因为,”景匀淡淡笑了一下,眼睛在夜色里灼灼生光:“你是我的同胞。” 林卿看了他一眼,把头垂下去,避开他的眼神。景匀随即打开了手机直播,观看电视台播报自己公开信的画面,他抬眼瞥了林卿一眼,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你是我精心挑选的人质,我还要留着你给我作证,所以,我怎么会杀你呢,傻瓜。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整个街区的平民已经被疏散,附近的房子没有亮灯,隐在夜色里,静悄悄的。 勒班登上指挥车,这里是各个信息的汇总地。他环顾四周,问道:“罗马那边有消息了吗?” “有了。”桑伯格将一份打印出来的文件递给他,道:“经过北约的交涉,罗马那边终于同意把图拉真·景的资料发了过来。” 勒班打开文件夹,翻看着,道:“这个人只有二十九岁?他怎么当上军情局副局长的?” 桑伯格将文件直接翻到第二页,指着个人经历一栏,道:“他是三代华人移民,从小成绩优异,智商超高。十八岁因为语言天赋被招入军情局,常驻伊拉克、阿富汗和叙利亚,是典型的实干派,参与过联合击毙本拉登的行动,履历本身已经非常漂亮了。” “但即便如此,二十九岁跻身这样的高位,也是非常不可思议了,有什么内幕吗?” 桑伯格耸了耸肩,道:“所以现在跌落云端了,”他把文件往后面翻了翻,道:“提拔他的是意大利前任总理,就是去年公投失败后辞职的那个。” “哦,那个空想家啊。”勒班随口道。 “对,就是想以公投来改变意大利将近一个世纪的宪政弊端,最后黯然下台的那位。”桑伯格道:“图拉真·景虽然能力出众,但是毕竟是华人,如果不是因为意大利政坛内斗,他本不可能这么年轻就坐到副局长的位置上。前任总理有意提拔他来改变军情局日益臃肿的体系,散漫的作风,同时拉拢国内亚裔的好感,促使他们在公投中支持他。可惜这一切随着前总理的辞职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本人遭到了报复?”勒班询问道。 “这个不清楚,就算有,这里面也不会写,”桑伯格道:“据我们了解到的,图拉真·景本人有强烈的极右翼倾 分卷阅读7 向,而且患有严重的PTSD,所以不适合再从事情报工作,因此被解职了。” “那罗马方面对于这次的事件有什么看法吗?”勒班道。 “罗马同意派遣专家过来,同时表示图拉真·景已经被解职,这件事和他们无关。” “倒是会推卸责任。”勒班不满地道:“还有其他消息吗?” “下午送餐时拍摄的录像,已经分析出结果了。”桑伯格示意探员将片段显示在屏幕上:“根据图像分析,绑匪应该在所有的窗户后面都安装了炸弹。也就是意味着,我们无法武装突袭。” “他是一个人吗?确定吗?”勒班问道。 “这个……暂时还不能确定。”桑伯格诚实地道。 “那到底能不能确定他的身份?”勒班有些急躁,事情到现在五个小时了,他们几乎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 桑伯格沉默了一下,仍旧摇了摇头:“发现信件的房间里,我们所能够采集到的指纹,毛发等,已经全部做过对比,没有任何收获。” “和罗马提供的DNA也对不上吗?” “是,”桑伯格道:“所以我们仍然无法确定,绑匪究竟是不是图拉真·景。” “shit!”身为国家安全顾问的勒班,按着头上跳动的青筋,终于飙了句脏话。 第6章 “那,”勒班伸出一只手,道:“我们现在有收获吗?先生们女士们?不要告诉我,五个小时了,我们是在白忙!” 桑伯格看着面露沮丧的探员们,微笑了一下,示意他们继续工作。同时来到勒班身边,道:“有。我们调查了所有人质的身份。” “直接告诉我结果。”勒班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放缓语调说道。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次事件中的人质应该是随机挑选的,不存在我们之前猜测的阴谋论。”桑伯格道:“绑匪是一个月前租了那个房间,这一个月里,他应该在踩点,策划,然后选了今天动手。” “并不是只有今天才有懂中文的游客,是吗?” “是。我们查了一个月的访客记录,每天的游客都包括了各种身份的人,大学教授什么的也不只是今天才有。所以这应该是一个随机事件。” “那为什么选择今天动手?有什么因素促使了他吗?”勒班问道。 桑伯格摊开双手,道:“也许他今天才把□□完成吧。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今天的亚裔游客特别少,而且帝国人只有一个,是一位女性,叫做林卿。”他指了指屏幕上打出来的资料,道:“在德国留学,此前从未到过瑞典。” 勒班看着屏幕上打出来的女孩子的脸,二十四岁,实习中,即将返回帝国,他指着屏幕,道:“这个人身家清白吗?” “清白,”桑伯格道:“从未有过任何违法记录,为人低调,勤奋,刻苦,就是典型的亚裔留学生的形象。” “其他家庭成员呢?” “有一个弟弟,和她的父母一起,已经获得了德国国籍。” 勒班怀疑地道:“那她为什么要返回帝国,不应该和父母一起留在德国吗?她的父母是什么职业,有没有可疑?” “都是学者,二十年前来到德国,她的弟弟也是出生在德国。我们查过,没有可疑。”桑伯格继续说道:“至于她为什么不和父母一起留在德国,大约是和父母的关系不好吧,毕竟四岁时候和父母分开,一直到二十二岁才见面,关系疏离,也很正常。” “既然人质没什么可疑的,我们接下来的重点,”勒班开始下达任务:“第一,仍旧尝试和平解决这次事件。同时,做好武装突袭的准备。” “是。”车内所有探员起立,回答道。 这时,他的助手轻轻敲响车门,探头进来,道:“先生,帝国大使馆来人了。” 勒班有些头疼,道:“来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那个唯一的帝国人质,”助手道:“不知道是谁散布的消息,说那女孩子被绑匪侵犯了。大使馆的人可是怒气冲冲过来的。” “……”勒班知道麻烦来了。 帝国新皇帝登基之后,内外政策都趋向于强硬,不复以前温和的作风,这一次,怕是不好糊弄。 “给我查一下,是哪个杂种泄露的消息!” 晚上八点。 林卿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她尴尬地缩起身子,用手捂住小腹。然而饥饿是无法掩饰的,自进入教堂到现在,已经六个小时了,她仅仅只是喝了一瓶水。 “饿了吗?”景匀问道。 林卿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我想吃方便面。” 景匀看了她一会儿,拿起通话器,道:“人质们需要食物。” “马上送到,”里面传出勒班的声音:“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商量,不要伤害人质。” “你们看着送吧,另外,麻烦送一桶方便面,谢谢。” “一桶什么? 分卷阅读8 ”勒班问道。 “方便面。” 这次仍旧是那位剑桥教授负责接餐。 “里面什么情况?”警员问道。 教授摇了摇头,悲哀地道:“那个女孩子自从被挟持上楼,我再也没看见她,也没再听到她的声音,她可能已经被杀了。求求你们,快救我们出去。” 警员只能安慰他道:“我们正在努力,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教堂的门缓缓关上,月光下,门上连接炸弹的钢丝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景匀拿起那桶方便面,柔声道:“各位,晚安,记得千万不要私自逃跑,不然后果自负。”说着,扔下人质们,走上二楼。 红烧牛肉面的香味很快弥漫了整个房间,景匀对着林卿招了招手,道:“过来吃吧。” 林卿舔了舔嘴唇,最终还是被熟悉食物的香味所诱惑,挪了过来,坐在他身边,揭开盖子,一边吹着滚烫的面条,一边小口吃了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林卿吃了三分之一,才想起来景匀,她放下叉子,小声问道:“你不吃吗?” “我不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夜色里,景匀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放进嘴里,咔嚓咬了一口。 “你在吃什么?”林卿问道。 “军用饼干,你要吃吗?”景匀把一块东西递到她脸前,林卿抽抽鼻子,闻了闻,嫌弃地说:“像狗粮一样。” 景匀笑了笑,道:“味道是不怎么样,不过比你吃的东西强多了,起码对身体没害处。” 林卿有些好奇地道:“你是素食主义者吗?” 景匀喝了一口水,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对垃圾食品很抵触,身上也没有烟味,身体线条健康流畅,”林卿总结道:“现在很少有这样严谨自律的人了。” “这是我的职业需要,”景匀观察着手机监控中的画面,道:“我的职业需要我随时都保持良好的身体素质,所以我不抽烟,不喝酒,不吃一切危害身体健康的东西。” “那你是干什么的?”林卿津津有味地喝了一口满是红油的面汤,问道。 “你猜,”景匀笑了一下:“猜对了,我就放了你。” 第7章 林卿看着暗夜里他灼灼的双眼,小心翼翼地道:“你是军警人员?” 景匀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林卿有些忐忑不安,也不敢再继续吃剩下的面条。 “你很聪明。”景匀终于缓缓说道。林卿看他语气柔和,这才放下心来,忍不住又伸手捧起面碗,喝了几口汤。也不敢跟他提放自己走的事。 “能跟我说说,为什么你会这么猜吗?”景匀说着,从冰箱里拿了点什么东西过来,递给她:“一般情况下,你应该猜测我是恐怖分子才对。” 林卿伸手接过去,两个人的手指有着一瞬间的接触。手里的东西触感冰凉,林卿问道:“这是什么?” “酸奶。你吃了这么油腻的东西,喝点酸奶会比较好。” “谢谢。”林卿剥开吸管,喝了一口,是芒果味的。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林卿轻声说道。 景匀看着手机上的监控,没有抬头:“我说过了,因为你是我的同胞啊。” 林卿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试探着问道:“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景匀淡淡说道。 林卿整理着措辞,小心地说道:“因为我看到过的恐怖袭击中,都是以造成大量平民死亡为目标,以达到威慑的目的。不管是极右翼,还是原教旨主义分子,都是一样。可是你迄今为止,并没有伤害任何人质,我想,你应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所以做这样的事。” “如果这世上的人都能像你这样替别人着想,我想这个世界会变得美好的多。”景匀停顿了一下,道:“我能跟你说说我这么做的原因吗?也许,你是唯一一个愿意听我倾诉的人。” “嗯,好的,你说吧。”林卿放下被她吃的一滴不剩的面碗,点了点头,柔声说道。 “你对欧洲的难民政策怎么看?”景匀问道。 林卿犹豫了一下,道:“你……要我说实话么?” “嗯,我要听你真正的想法,而不是所谓的政治正确。” “那我能说脏话吗?这就是个煞笔政策,做出这个决策的人,终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林卿直截了当的说。 景匀鼓了鼓掌,道:“说说你的理由。” “这不就是五胡乱华的欧洲版吗?”林卿道:“先是内迁,接着占领你的地方,等到时机成熟,就取而代之。日耳曼人就是这么取代了罗马帝国,没想到现在,他们要重蹈罗马的覆辙了。” “没错,你说得很好。”景匀赞扬道,然而他的眼神里却平静冰冷,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林卿继续说道:“然而政治正确已经成为潮流,想要挑战它是需要勇气和代价的,但是很遗 分卷阅读9 憾,我只能说现在欧洲政坛都是投机取巧的政客,没有哪个人敢于站出来改变它。”她又补充道:“如果欧洲绿化了,这对于全世界来说都是灾难。” “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不觉得奇怪。事实上我也是这么想的,”景匀说道:“我相信大多数帝国人都会这么想,因为我们经历过这样惨痛的历史。可惜这样的想法在欧洲主流里是一个异类,所以我被放逐了。” “你……被排挤了?” 景匀淡淡说道:“我从小就发现自己天性冷漠,我一度怀疑自己是反社会型人格。你知道的,这样的人,最终很可能会变成连环杀手,但我不想那样。所以,我选择了走上战场,来合法地释放自己。” “你……”林卿有些胆怯地往墙角蹭着。 “我跟你说过我的父母是二代移民,本身已经不会说中文了,但是我也许是血缘的关系吧,对于帝国文化有着异乎寻常的热爱,因此我自学了中文和帝国历史。” “你说过这一度成为了你的职业优势,”林卿看着他,犹豫地问道:“那你究竟……” “我加入了意大利军情局,”景匀说道:“别人都不愿意被派驻中东,因为危险。但是对于我来说,这种死亡气息,才是我所渴望的。” “那,你有杀害过无辜的人吗?”林卿想了想,道:“除了任务需要?” 景匀沉默着,仿佛在思考,最后说道:“没有。” “那你就不是反社会型人格,”林卿怜悯地说道:“你只是不喜欢平淡的生活罢了,这很正常。” “哦,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景匀微微笑了一下,道:“我不想变成只被血腥所吸引的野兽。” “不会的,”林卿安慰他道:“你是一个严格自律的人,这样的人,不会失去自我控制的,放心吧。” “谢谢你,”景匀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姑娘,本不应该遭遇这些,我为自己的鲁莽向你道歉。现在我要履行我刚才的承诺了,我会放你走。” “啊?”林卿倒是愣住了:“真的么?” “我不喜欢言而无信。”景匀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但是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林卿仰望着他,夜色里,他高大的身影如山一般向着她压迫而来,林卿不由自主地缩起身子,问道:“什么事?” “我需要你答应我,不要把我告诉你的任何事情说出去,能做到吗?”景匀问道。 林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景匀躬下身,凑近她的脸,直视着她,轻声道:“如果你骗了我,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记住了么?” “我……我不会的。”林卿往后面躲避着,道。 景匀伸出一只手,握成拳头,举在她面前。林卿战战兢兢地也伸出自己的小拳头,跟他碰了碰。 “走吧。”景匀伸手拿起旁边的黑色头套,戴在自己脸上。 “你会放了其他人吗?”林卿问道。 “这个不关你的事。”景匀拿出一把大口径的□□,抵在她背上,道:“走吧。” 林卿吓得缩成一团,双腿发颤,挪不开脚步。 景匀摇了摇头,一只手提起她,一边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放心,我不会开枪的。” “真的吗?”林卿问道。 “真的。走,我送你出去。”景匀轻松地拎起走不动路的林卿,押着她向一楼走去。 第8章 教堂一楼是亮着灯的。人质们慑于炸弹的威力,也不敢乱动,都安安静静地围坐在一起。 听到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人质们抬起头,茫然地看过去。景匀用枪抵着林卿,走过楼梯上光影的界限,来到一楼。 汉学教授看了看安然无恙的林卿,轻轻默念了什么,抬手划了个十字。 景匀轻推着林卿,从人质中间走过,汉学教授抬头轻轻说道:“孩子,你还好吗?” “我很好。”林卿没来由地红了眼,眼泪几乎落下来:“谢谢您的关心。”她回头看着景匀,边走边低声说道:“别伤害他们好吗?你的理想有很多实现的方式,但伤害平民一定达不到目的。” 景匀按下遥控器,将门上的□□关闭,说道:“这是我的事,记住你答应过我什么。” 夜色里,教堂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人影在斑驳的灯光里走了出来。 外面的警员们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纷纷举起枪械,大声以英语喝道:“举起双手,站住!” 林卿惊慌失措地举起手,面对一片黑压压的枪口,双腿忍不住发颤,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景匀,景匀摆了摆手里的枪,道:“别害怕,去吧。” 警员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景匀淡淡扫视着他们,伸手关上了门,随着轻微的一声“滴”,炸弹重新启动。 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勒班从指挥车里跑了出来,问道:“发生了什么!出了什么事?” 桑伯格示意他不要往前走,道:“绑 分卷阅读10 匪释放了一个人质。” 勒班看着全副武装的特警持枪靠近林卿,经过严密的搜身,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这才由一名体格健壮的警员抱起两脚发软的林卿,在大批特警的包围下走了过来。 勒班松了口气,这下终于可以摆脱那个难缠的帝国特使了。 一个小时前,勒班一脸职业假笑地接待了帝国大使馆的政务参赞陈德铭。 无视勒班的政治客套,陈德铭直截了当地问道:“贵国准备怎么解决这次事件?” “我们正在尝试与绑匪沟通。” “据我所知,这次的事件,很可能是你们欧盟的内讧吧,”陈德铭直言不讳地道:“牵连到我国公民头上,这也太过分了。” “没有的事,”勒班否认道:“绑匪的身份正在调查中,陈先生听到的应该是谣言。” 陈德铭轻蔑地笑了笑,道:“我完全信任我国情报机构的能力,请恕我直言,比贵国可靠多了。” 勒班脸色变得不悦,道:“陈先生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陈德铭道:“我只是想提醒您一下,如果贵国无法顺利解决此次事件,那我们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来确保我国公民的安全。” “陈先生,”勒班严肃地道:“我想郑重地提醒你,没有我国政府的同意,贵国军警人员在我国没有执法权,你们擅自行动是违反国际法的。” 陈德铭毫不在乎地说道:“我建议贵国最好做好这样的准备。我们的皇帝陛下说过,他在乎的,只有帝国子民的安危,除此之外,一切事物都不重要。” 勒班气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今非昔比,如今连欧盟在帝国面前,也没有什么话语权,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小国。 看着特警抱着林卿走过来,勒班颇有深意地道:“陈先生,您这下可以放心了。” 陈德铭敷衍地道:“辛苦了,回头我国外交部会正式发函向贵国致谢。”他走上前,示意了一下跟在自己身边的女性助手黄婉仪,女助理伸手轻轻扶住神情恍惚的林卿,柔声道:“没事了,别怕,我们带你回家。” 桑伯格委婉地道:“陈先生,我们的医疗人员正在待命,可以先给这位女士做一下身体检查。” 黄婉仪轻轻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卿摇了摇头,看到周围的人对她投以异样怜悯的眼神,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摇着手解释道:“我没有被他侵犯,真的不用了。” 黄婉仪拉住她的手,道:“好了,我们回家吧。” “女士,”桑伯格阻止道:“能告诉我们里面是什么情形吗?” 陈德铭挡在林卿面前,高声道:“先生们,你们面前的是一个被绑架长达七个小时的女孩,难道你们就没有怜悯之心吗?” 黄婉仪柔声道:“林小姐,别怕,你可以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林卿犹豫了一下,想到景匀那句饱含威胁的话,她最终垂下头去,道:“对不起,我什么也不知道。” 桑伯格眼睁睁看着大使馆的人把她带上车扬长而去,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就这么让她走了?” “不然呢?”勒班反而气定神闲地道:“你不让他们走,他们能闹到首相那里去,最后还不是得让他们离开。” “你刚刚没有注意到那女孩的眼神吗?”桑伯格道:“她明显是知道点什么的。她现在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了。” 勒班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个女孩的神情惊惶不安,放心,她会需要心理专家的,到时候我们就能知道我们想要的答案。” 桑伯格心有不甘地看向教堂的方向,道:“看来今天晚上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景匀通过手机上的监控画面,静静地看着林卿被大使馆的人带走,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林卿想必不会轻易开口,无论是为了他们的约定,还是自己的威胁。但是他相信桑伯格总有办法从林卿嘴里得到自己的信息,那个时候,才是好戏开演的时候。 所以,这个夜晚,他有必要做些事情来预热一下。 “勒班先生,”景匀拿起通话器,道:“现在,我将要提出我的第二个要求。” 第9章 景匀道:“现在,我将要提出我的第二个要求。” “是什么?”勒班放慢了呼吸。 景匀缓缓说道:“我要求释放两个人,因为他们是无罪的,他们本应成为欧洲的英雄。” “谁?”勒班已经隐隐预感到他要说什么。 “布雷维克,和塔兰特。”景匀缓缓说道:“八十一个人质,换取他们两个人的自由,很划算了。” 【前者制造了挪威于特岛恐袭,后者制造了新西兰恐袭。均为极右翼者。本章最后有解释。】 “这个,”勒班整张脸都写着“这是不可能的!”,他停顿了一下,道:“这个不在我们的掌控范围之内,我需要上报首相。” “可以。”景匀说 分卷阅读11 道:“我最多给你二十四小时,时间到了之后,如果你不能满足我的要求,我将引爆□□,炸死所有的人质。”不待勒班的回答,他直接关闭了通话器。 今夜会是一个不眠之夜。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人质们,亦或对于外面的决策者。或许,还有被他放走的林卿。 景匀不断切换着手机上的监控,一切都还在他掌控范围之内。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身体稍作休息。下半夜,才是最应该警醒的时候。 勒班脸色阴沉地道:“让安全部队做好突袭的准备。” 桑伯格道:“怎么了,绑匪提出了什么要求?” “他要求释放布雷维克和塔兰特。”勒班道:“别说这两个人一个在挪威,一个在新西兰,就算都在瑞典,首相也不可能答应他的要求。不向恐怖分子妥协,是国际间的共识。” “但是突袭的后果,”桑伯格道:“我们现在完全不了解里面的情况,强行突袭,只怕会造成人质的严重伤亡。” “那也没办法,”勒班按着自己的额头,道:“天灾人祸,谁也没办法避免,要是首相因为这件事情竞选失败了,那只能说是上帝的安排了。” 桑伯格道:“好吧,我现在去吩咐安全部队做好突袭的准备。” 勒班道:“让他们待命,我先去向首相汇报情况。另外,让人盯住帝国大使馆的一举一动,那个女孩子是唯一知道教堂内部情况的人,我们如果一定要突袭,那么最好从她嘴里挖出点消息。” “好的,我会让安全局的人盯住帝国大使馆的。” 勒班看向教堂,里面没有亮灯,安安静静,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 “最好能在今天晚上结束这场意外,不然拖得越久,变数越多。”勒班自言自语地说,又好像在祈祷。 林卿缓缓睁开眼睛,房间里亮着温暖昏黄的小夜灯,光线柔和。她对上了一双眼睛,漆黑而透亮,眼睛的主人柔声对她说道:“我反悔了,又不准备放你走了。” 林卿吃了一惊,心脏好像被重击了一样,惊叫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直到这时,她才真正醒了过来。而刚才的,不过是她的梦境。 门被轻轻推开,使馆负责看护她的人员黄婉仪走了进来,温柔地把她抱住,安慰道:“做噩梦了?” 林卿伸手抹了抹颈项上的一层冷汗,道:“我没事,打扰到你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黄婉仪道:“这里是大使馆,很安全,你不用担心,你得救了。” 林卿拿起床边小桌子上放着的手机,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她有些懵,她只记得自己被放出教堂,然后醒来就已经在大使馆了,中间的过程完全不记得。 看出了她的疑惑,黄婉仪道:“你当时精神很紧绷,医生就给你注射了镇静剂。别害怕,好好休息,我留下来陪你好吗?” “不用了,”林卿拒绝道:“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 “还有,”黄婉仪柔声道:“我们查询了你的信息,原本想给你的家人报个平安,但是……你和家人的关系好像有些疏离,所以我想,这个电话,还是由你本人打比较好。” 林卿拿起手机,没有未接来电,没有微信问候,她打开那条自己没有来得及看完的俞皓的信息,上面写着:对不起,林卿,我想我还是更喜欢珍妮特。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俗,我也知道你对我很好,是个值得我珍惜的好姑娘,但是我对你并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我想我不应该欺骗你,抱歉,你值得更好的人。 好吧。一张意料之中的好人卡。有的时候,无微不至的照顾,小心翼翼的讨好,都不如一张比自己好看的脸。林卿奇怪于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也许刚刚死里逃生,神经还在麻木中? 黄婉仪看她沉默不语,于是安慰道:“新闻上并没有播报人质们的名字,也许你的亲人们还不知道,所以没有及时打电话过来。” 林卿微微笑了一下,道:“没关系,你不必安慰我。倒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她一边在微信上给父母留了言:我没事,离恐袭的地点很远,不必担心。 黄婉仪观察了一下她,道:“林小姐,我想,我需要给你请一个心理医生。” 勒班将绑匪的要求报告给了首相,果不其然,被首相一口回绝。任何正常国家,都不可能答应这种要求。现在摆在面前的,似乎只剩下武装突袭一条路,只是这样,就要做好人质大量死亡,甚至全军覆没的准备。 除已被释放的林卿之外,教堂里尚有八十一名人质,大部分来自欧洲国家,少部分是亚洲人。如果人质在安全部队的强攻下大批死亡,这对于瑞典来说,将会面临巨大的国际压力。 首相连夜去面见瑞典国王,经过商议,国王同意在适当的时候发动武装突袭,并且在首相的建议下,与帝国皇帝通了电话,最终皇帝同意瑞典安全局进入大使馆对林卿进行询问。 桑伯格亲自带领一个小组深夜赶到大使馆,此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大使并没有过来迎接他,接待他的仍旧是 分卷阅读12 态度傲慢的政务参赞陈德铭。 “陈先生,贵国皇帝陛下已经同意我们对林小姐进行询问,麻烦你请她出来。” 陈德铭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喝茶,然后自己先慢悠悠喝了一口,道:“我已经接到我国外交部的通知,会配合你们的。但是我有几个要求,必须提前说明,如果你们不答应,我有权利替林小姐拒绝。” “请说。”桑伯格焦躁地摩挲着自己的袖口。 “第一,林小姐的精神状态已经开始波动,所以我希望由心理专家对她进行询问。第二,整个过程,必须由我方使馆人员全程参与。第三,不能强迫林小姐回答问题。” 桑伯格松了一口气,道:“那是自然,我全都答应,麻烦你请她出来吧。” 黄婉仪带着林卿来到会客室,应陈德铭的要求,会客室里只有一名女警,和一名华人女性面孔的心理专家等在那里,其他所有的人,都在隔壁通过监控来观察。 黄婉仪让林卿坐下来,然后自己坐在她旁边,拍拍她,道:“林小姐,你有权利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如果你不舒服,那么你随时可以终止谈话。” “这是审讯吗?”林卿问道。 “不是,”心理专家一开口,是标准的中文,她微笑道:“我们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林卿想了想,道:“我……我想我帮不了你们。”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心理专家杰西卡·王柔声问道。 “我的确知道教堂里的情况,我也曾经和绑匪独处,但是,”林卿道:“我答应过他,不会告诉别人,所以,我想我帮不了你们,抱歉。”她站了起来,深深鞠了一躬。 隔壁房间里,桑伯格急的捶了一下桌子,陈德铭瞄了他一眼,道:“我记得我们约定过,林小姐有权利拒绝回答你们的问题。” 杰西卡敏锐地察觉到林卿应该是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轻度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症状,所以才会失去判断力,要履行与一个绑匪的约定。她立即说道:“我想,那个……那位先生,一定对你很温柔吧,所以他释放了你,你是否很感激他呢?” “他,”林卿斟酌着措辞,道:“他并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严格来说,他是在拯救欧洲,唤醒欧洲。” “可是现在事情有了变化,”杰西卡道:“他要开始杀害人质了,你会坐视不理吗?” 桑伯格看着监控画面,摇了摇头,道:“这个女孩子,居然有右翼倾向。” 陈德铭轻轻哼了一声,道:“这是我国公民的自由,我们可没有什么政治正确。” 桑伯格反驳道:“贵国也曾经深受法西斯主义的侵害。” 陈德铭反唇相讥:“但在我国,难民们可不敢在大街上骚扰我们的女孩子。哦,不好意思,我忘了,我国没有难民。” 桑伯格气地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喘了口气。 听了杰西卡的话,林卿的脸色果然变了,道:“他不可能杀害人质。” 杰西卡道:“林小姐,你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想你一定同意,不管任何理由,杀害平民都是不被允许的,对吗?” 林卿重新坐了下来,道:“他又提出了什么新的要求吗?” “他要求释放布雷维克和塔兰特,”杰西卡道:“任何正常的政府都不会答应这种要求,所以,林小姐,我需要你帮助我们。” 看着林卿犹豫挣扎的样子,她柔声道:“你知道么?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有一位剑桥的教授,流着泪告诉警察,你被绑匪侵犯了,要求我们去救你。” 林卿立刻想起自己被释放时,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白人男性问自己“孩子,你还好吗?”,原来是他。 看到林卿眼里的动容,杰西卡乘胜追击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质被杀死吗?还有,”她柔声道:“你同情绑匪是么?觉得他不是坏人,但你要知道,一旦安全部队开始武装突袭,他最后一定会被击毙,留下来的只会是一个恶名,没有人会去关注他有什么政治主张,人们只会拍手叫好。你好好想想,真的还要遵守这个什么约定吗?” 林卿道:“可是,他说过,如果我说出去了,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们可以向你提供保护,你不用担心他来报复你。”杰西卡安慰道。 “算了,”林卿有些自暴自弃地苦笑了一下,道:“是我为了活命答应他又不遵守约定,他报复我也无所谓了。” “林小姐,你不用怕,我们……” “问吧,”林卿抬起头,眼睛里的倦怠和犹疑已经消失不见,显得十分平静:“我想你们的时间应该很紧迫了,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桑伯格有点激动,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那好,你知道绑匪的姓名吗?” “他说他叫景匀。”林卿回答道。 “他有没有提到过图拉真这个名字?” “图拉真?”林卿回忆了一下,道:“这是罗马皇帝的 分卷阅读13 名字啊,没有,他没有提到过。” “好,你见过他的长相吗?” “见过,”林卿道:“他……把我带到二楼,其实并没有侵犯我,他只是想我陪他聊聊天而已。” “你能指认他吗?”杰西卡将几张A4大小的照片抽出来,推到她面前。 照片一字摊开,上面是长相,年龄各异的人。其中一张,景匀身着军装,神情平淡,仿佛在静静看着她。 林卿将这张照片推出去,道:“是他。” 桑伯格拨通了勒班的电话,道:“确定了,绑匪就是图拉真·景。” 第10章 “林小姐,你确定照片上这个人就是绑匪吗?”杰西卡问道。 林卿点点头。 “据我所知,绑匪是带着头套的,”杰西卡道:“你能告诉我你是根据什么来确定他的身份的吗?” “他把我带到二楼之后,自己取下了头套,所以我看见过他的脸。”林卿看着照片上仿佛在凝视着自己的景匀,缓缓说道。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聊的很多,”林卿回忆了一下,道:“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杰西卡微笑了一下,开始诱导她,道:“你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我想,图拉真也是被你的善良所打动,所以愿意 向你敞开心扉吧。” “他叫图拉真吗?”林卿道:“可是他告诉我他叫做景匀。” “图拉真·景是他的意大利名字,景匀是他的中文名字,几乎没有人知道。”杰西卡微笑道:“他肯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我想,你们一定聊的很开心吧。” “也不是,”林卿道:“他强调过好几次,我是他的同胞。我想是因为我是帝国人吧,他在意大利过得不好,所以对我产生移情作用。” “是么?”杰西卡道:“我的父母也是华裔,我能理解他这种情感。一个人在异国漂泊,对自己的同胞产生依赖,再正常不过了。” “他说他是因为右翼倾向,所以被他周围的人排斥了。”林卿道:“是这样吗?” “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了解,”杰西卡道:“他有告诉过你,他的职业吗?” “他说……他是意大利军情局的人,”林卿道:“他喜欢危险的感觉。” 杰西卡看了看时间,开始切入正题:“但是不管他个人遭遇过什么,都不是伤害平民的理由。林小姐,我们不可能满足他的要求,所以我们需要强攻教堂,如果你同情他,现在是拯救他的唯一机会——能告诉我们教堂内部的情况吗?” 林卿想了想,道:“我走的时候,他是呆在二楼的,里面没有开灯,窗帘也都是拉起来的。” “你们在二楼呆了很久吗?”杰西卡问道:“他如何保证一楼的人质不会逃跑?” 林卿道:“教堂只有一扇大门可以正常出入,门上面和窗户上面都被安装了炸弹,我想人质们都不敢乱动吧。” “是什么样的炸弹,你能回忆起来吗?” “教堂门上面的是可以遥控的,”林卿道:“他手里有一个遥控器。然后窗户上面的,我不太清楚。只记得他警告过人质们不要大声喊叫,否则超出一定的分贝,可能会引爆炸弹。” “很好,林小姐。”杰西卡道:“你是一个英雄,你的决定,会拯救很多人。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林卿回忆了一下,道:“他……大部分时间都拿着手机,手机上是类似监控一样的画面,但是我不敢确定。其他的,我也想不起来有什么了。” “谢谢你,林小姐,”杰西卡站起来,与她握手,道:“你这不是背叛约定,你是在拯救,救人质,也救景匀,希望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林卿勉强笑了一下,犹豫着问道:“他……会被击毙吗?” “那要看他是否拒捕了。”杰西卡轻声道:“不管事情的结局怎么样,这都不是你的错,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不管是这件事,还是这个人,对于你来说,都只是个插曲,你应该回到你的人生轨道上去,你们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交集。答应我,忘了这件事,好吗?” 林卿轻轻点着头,道:“我会的。” 杰西卡拥抱了她,走出会客室,对站在外面的黄婉仪道:“她的精神状态开始出现波动了,对绑匪有不正常的感情在萌芽,这是早期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我建议对她进行心理治疗。” “会的,”黄婉仪礼节性地与她握了手,道:“谢谢。” 桑伯格在回程的路上在电话里向勒班汇报完整情况,最后补充了一句:“林卿提到图拉真在不停地看手机,这让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 “你还记得最早到达现场的警察是怎么描述现场情况的吗?图拉真要求他们后退,并且精确说出再退五米,现在想来,他应该是有所准备。” “你怀疑他能看到教堂外面所有的部署?” “对,不然他一个人就敢 分卷阅读14 劫持八十几个人,连个放风的也没有。他不是菜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现在立刻联络信息部门对周围的监控进行排查,”勒班道:“在结果出来之前,周边所有部署保持原样。” “好的,我马上赶到了,到了我们再具体商议。”桑伯格挂断了电话。 凌晨三点。这是人最容易困倦的时刻。景匀通过监控画面观察着一楼的人质们,基本上都睡着了。他又将监控切换到教堂外面,一切正常。 他看了看表,凌晨三点。还有两个半小时就天亮了。白天不是突袭的最佳时刻,也就是说,他还需要在这个教堂呆上十几个小时。 这个时候,桑伯格也差不多该询问完林卿了。他的身份一定也已经被揭晓,现在应该在排查监控,预计勒班会去和意大利那边扯皮一下,这段时间,他可以稍事休息。 景匀闭上眼睛。神智稍稍放松,但还维持着基本的警惕。多年的战场生涯,这已经成为他的条件反射,自然而然,无需刻意。 十一年前,加入军情局的时候,他可没有预计到,自己有一天需要把学来的这些本领,原原本本地用来对付军情局。 政治是一个漩涡,只要踏进去,就没有人能独善其身。安全部门也是一样,并非净土,同样充斥政治斗争。 原本一半冲着用刺激和危险来释放自以为的反社会型人格,一半也是想为第二母国意大利做点事。没想到自己兢兢业业的工作,差点把命丢在中东,终究还是抵不过肮脏的政治斗争。作为前总理亲自提拔的人,在他下台之后,一个不满三十岁的华人副局长,自然成为众矢之的。自己一开始急流勇退,主动辞职,本以为就此相安无事,哪想到对方想要的却是他的命,那他可不会就这么乖乖就范。故意泄露自己的右翼倾向,假装患有PTSD,这只是第一步,要玩是吧,那就玩个痛快,玩个大的。 第11章 “迪亚罗先生,”桑伯格对于自己凌晨打扰意大利军情局的一把手毫无愧意,直截了当地道:“我们谈谈吧。” 视讯屏幕上,迪亚罗摊了摊手,道:“谈什么?” “谈一下你们的前任副局长,图拉真·景先生。” “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迪亚罗一派职业官僚的作风:“我们已经把这个人的资料提供给贵国了,剩下的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桑伯格不屑地笑了笑,道:“大家都是同行,就别在我面前打官腔了好吗?我要更深入的资料。” 迪亚罗撇了一下嘴,道:“我能问一下你们这么执着于得到此人资料的原因吗?” “因为绑匪就是他,”桑伯格冷冷说道:“他还要求释放于特岛和新西兰恐袭的嫌犯。迪亚罗先生,目前全欧洲,或者说全世界都在关注这件事,我想您最好还是和我们合作。不然事态一旦无法收拾,我想你也不会好过。” “他已经和我国军情局没关系了,”迪亚罗道:“我想不出我们为什么还要为他的行为负责。” “可是他由一名军警人员堕落到如今的恐袭嫌犯,你们是有责任的,”勒班从一边闪了过来,威胁道:“如果这次事件得不到顺利解决,你们是想全世界的网络都流传着你们是怎么迫害一名华人情报人员的花边新闻吗?再说人质里也有意大利公民,我想你最好还是选择和我们合作为好。” 迪亚罗无奈地道:“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恕我直言,我就算把全部加密资料给了你们,图拉真也不会自动释放人质啊。” “他有什么弱点吗?”桑伯格看情势缓和,也顺便坐下来,道:“有什么把柄是我们可以抓在手里的吗?” “弱点的话,”迪亚罗摇了摇头,道:“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也没有兄弟姐妹,如果是想威胁他的话,我想这个办法行不通。” “其他方面呢?”桑伯格道:“他有情人或者女朋友什么的吗?他二十九岁了,就算没有结婚,也不至于连个伴侣也没有吧。” “没有,”迪亚罗道:“有也没用,这个人性情冷漠,你就算把他老爸当他面打死也没用。” 桑伯格和勒班对视了一眼,勒班道:“好,既然他没有弱点,那我们来谈谈他的目的好了。” “目的?”迪亚罗道:“这个我们可无能为力,我想挪威和新西兰也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勒班嘲讽道:“迪亚罗先生,我们现在是在开诚布公的谈话,你就别再表现的好像个新手了——我说的,不是图拉真提出的要求,而是他真正的目的。” 迪亚罗看了看他意味深长的眼神,脸色也冷了下来,道:“你什么意思?” “你们直到现在,仍旧没有停止对图拉真的监视吧,”勒班讽刺道:“可惜他仍旧绕过你们的监控策划了这么大一件事情,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迪亚罗不客气地道:“我们怎么做那是我国的内政,用不着你们来指手画脚的。你要是想劝降图拉真,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趁早 分卷阅读15 做好武装突袭的准备吧,他这个人油盐不进,固执己见,一个华人,却热爱搞右翼运动,你就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没想过劝降他,”勒班一字一句地道:“我是想知道,你们,到底想对他干什么?” “那是我们的事,跟你没有关系吧。” 勒班道:“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图拉真在网上发布右翼言论,你们前任局长以此为由将已经辞去副局长职位的他停职,并且想让他彻底滚蛋。没想到到了最后,进监狱的却是你们的局长,而图拉真因为患有PTSD,仅仅只是被革职,成了一个普通人。我知道前任局长是你的老师,你们军情局的人也不准备放过图拉真,所以,既然他没有弱点,那我们尝试一下诱惑好了。”勒班冷声道:“我需要你签署一份对图拉真的特赦令,我要以此来交换八十一名人质。” 迪亚罗笑道:“我凭什么答应你呢?” 勒班往后面靠了靠,不慌不忙地道:“所以说你们这些军警人员玩不转政治。如果我现在把这个消息散布给媒体呢?一名遭受迫害的华人特工,精神失常,来到北欧小国搞了一次恐袭,死伤惨重,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意大利军情局的内斗。迪亚罗先生,不知道到时候,你是否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还是说,你也要被贵国的总理,推出去当替罪羔羊了。” 迪亚罗阴沉着脸,沉默不语。 “我知道图拉真失势后,你们都想踩着他上位,”勒班语气放缓,道:“尤其是你的老师因为他而进了监狱之后,你很想除掉他,但是迪亚罗先生,人生很长,你要报仇,什么时候都可以,但绝不是现在,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希望你好好考虑。” 桑伯格看了看表,凌晨四点半。 “现在就跟他谈判吗?” “谈吧,”勒班道:“早一点解决最好。” 桑伯格接通了通讯器,道:“景先生,你醒了吗?我这边有一样东西,你一定会感兴趣。” 景匀坐在黑暗里,等到通讯器响了五声,他才拿起来,里面传出桑伯格的声音:“景先生,你醒了吗?我这边有一样东西,你一定会感兴趣。” “你为什么叫我景先生?”景匀停顿了一下,用刻意伪装出的焦躁声音问道。 那边的桑伯格显然愣了一下,道:“这个不重要,我们能谈谈吗?你一定会有兴趣……” “我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景匀嘶吼着,步步紧逼地问道。 桑伯格没料到他会情绪失控,不由看向勒班,勒班接过通讯器,道:“先生,我们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这样,我手里有意大利军情局的特赦令,我想……” 景匀打断他的话,道:“是林卿告诉你们的是吗?” 勒班看向桑伯格,桑伯格冷静地道:“景先生,这世上不只是你一个情报人员,我们想要拿到你的资料,也很容易。” “你们这些废物要是能查出我的身份,也不用拖到现在。”景匀淡然,却又特意流露出一丝愤怒地说道:“我最讨厌别人答应我保守秘密却又出卖我,让林卿回来,我给你们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我见不到她,每五分钟我就杀一个人质!”他说完便直接关闭通话器,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桑伯格和勒班面面相觑,勒班皱眉道:“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情绪波动这么大?” 桑伯格愣了一瞬,悔恨地跺了下脚,道:“我们太大意了,忘记他是个PTSD患者!” “所以?”勒班询问道。 “他不能受刺激,不然会情绪大变,”桑伯格懊悔地道:“我居然把这个给忽略了!” 勒班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地道:“谁知道神经病在乎什么,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 桑伯格道:“帝国大使馆一定不会同意林卿再回来,我们只有一个小时了,要不,准备武装进攻吧。” 勒班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现在去面见首相,即使要进攻,也要得到首相的批准才可以。” “你还想干什么?”桑伯格问道。 勒班道:“迪亚罗说图拉真·景性情淡漠,但是,他似乎对那个帝国女孩特别在意,你发现没有?” “不是因为她出卖了他吗?” “不管怎样,这个林卿对于他来说,也许是特别的,不然他为什么只放了她一个人。”勒班道:“我会让首相跟帝国大使馆谈谈的,起码让林卿到现场来劝劝他,如果都行不通,我们再做最坏的打算吧。” “对了,”桑伯格道:“信息部门的人刚刚排查了周围的公共监控,确定有几个被非法入侵了,我想图拉真·景此刻正在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怎么处理?” “关掉,”勒班道:“我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景匀看着手机屏幕上忽然一片漆黑,他抬手看了看表,十四个小时,整整十四个小时,对方才发现他在监控他们。废物啊,景匀无声地吐槽了一句,打开另一个界面,一个居高临下 分卷阅读16 视角的监控画面出现在他的手机上,看角度,安装的位置正是他之前租住过的房间。 整整一个月的策划,他无数遍推演着,完善着各种细节,幸好,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往下走。就快要结束了。他看了看窗外,五点钟,一点细微的光芒在东方亮起。 第12章 勒班终于又要再次面对那个难缠的帝国政务参赞陈德铭,尽管前期的说服工作已经由瑞典国王替他完成了。这一夜,国王,首相,还有帝国的皇帝,均在深夜被吵醒了两次…… “勒班先生,我们又见面了,”陈德铭不冷不热地说道:“欢迎的客气话我就不说了,毕竟我们四个小时之前才刚刚告别。” “陈先生,”此时已经是五点二十分,距离景匀威胁要杀掉人质还有四十分钟,能不能避免武装进攻带来的大量伤亡,就看能否把林卿带出大使馆了,所以尽管陈德铭语气不善,勒班仍旧耐着性子,赔笑道:“想必您已经接到贵国皇帝陛下的通知了。” “你们一夜之间打搅了皇帝陛下两次,可真能耐,”陈德铭冷淡地道:“有什么事不能和我直接交流吗?非要打扰陛下。” “我们也是不想让你为难,毕竟我想您很难做主……” “并没有,”陈德铭打断他的话,道:“陛下已经给予了驻外大使充分的自主权,其实像这种小事,你以后可以直接和我沟通的……对不起,还是不要有以后了。” 勒班看了看表,五点半,从大使馆回到教堂,乘坐直升机也至少要十分钟。他按捺住心里的焦急,道:“陈先生,时间紧迫,可以让林小姐出来了吗?” “可以。我们陛下答应贵国国王的事,我自然不能拒绝,”陈德铭倒是不急,慢悠悠地道:“不过我有我的条件,你答应了,我才能让林小姐跟你走。” “请讲。”勒班心里已经把陈德铭骂了几十遍。 “第一,我们能接受的底线,是林小姐仅仅只是去规劝绑匪,她绝对不可以再进入教堂。” “那是自然。”勒班道:“我们已经做好了武装进攻的准备,但是为了避免伤亡过大,还是希望林小姐能试着规劝一下。” “第二,我对你们安保人员的能力并不信任,所以林小姐必须全程处于我方特勤的保护下。” 这意味着在瑞典首都的军事行动,有外国军警人员的参与。勒班衡量了一下,还是痛快答应:“如您所愿。” 陈德铭这才按下桌子上的通话按钮:“婉仪,麻烦带林小姐出来。” 林卿在睡梦中被轻轻拍醒,她勉强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黄婉仪,道:“黄小姐,什么事?” “林卿,有件事,你得配合一下,”黄婉仪歉意地道:“绑匪的PTSD发作了,要求你到现场,不然就要杀害人质。” “他……”林卿本能地往被窝里缩了一下。 黄婉仪赶紧抱住她,道:“别怕,只是你到场稳定一下他的情绪,劝说一下他,实在不行,瑞典方面已经做好了武装进攻的准备。”她安慰道:“还有,我们的特勤人员会全程保护你的,别怕。” “其实,”林卿慢慢爬起来,开始换上外出的服装,道:“其实他态度还算温和,我也不是怕,但他毕竟是绑匪,让我回去面对他,我还是有些胆怯。” “我知道,”黄婉仪替她扣上文胸的纽扣,道:“你已经很勇敢了,你做的很好。” 林卿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在没有血色的嘴唇上涂了一层淡淡的口红,鼓起勇气,道:“我准备好了,走吧。” 林卿在四名使馆警卫人员的保护下登上直升飞机,临走前,陈德铭在呼呼旋转的直升机旋翼的轰鸣下大声道:“婉仪,你必须保护好林小姐,有什么事你就自己做决定,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这话既是叮嘱,又是威胁。 林卿向他勉强笑着挥了挥手,收回手时,她感到自己掌心里全是冷汗。她忐忑不安地扭搅着自己的手指,黄婉仪轻轻揽着她,微笑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其实,”林卿低声道:“其实那个人对我态度还算好,也没有凶神恶煞,可我还是很害怕。” “这很正常啊,”黄婉仪道:“他态度再好,也是个恐怖分子,你害怕很正常,”她微笑道:“正是这样,才显得你勇敢啊,虽然皇帝陛下答应了瑞典国王让你过去,但你自己可以拒绝的,然而你没有,好姑娘,你太勇敢了。” 她的夸奖倒是让林卿不好意思起来,她轻声道:“正常人都会去的吧,毕竟是八十几条人命,就算危险,也……”她顿了顿,道:“可是,我没把握能说服他,我……他凭什么会听我的,我自己都不明白。” “你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可以了,”黄婉仪拍拍她,道:“无论后果怎样,你都不要有心理负担,你只是个普通人,记住了吗?” 林卿点了点头。 直升机很快在距离教堂五十米处的一块空地上停下,桑伯格迎过来,看了看林卿,低声对勒 分卷阅读17 班道:“要是图拉真不为所动,或者一定要这姑娘到教堂里去呢?” “到教堂里是不可能的,”勒班道:“帝国皇帝能答应她来规劝图拉真,已经是给了国王陛下面子了,要是这姑娘出了什么事,我们两个都要完蛋。这样,你让特种部队做好准备,一旦谈判失败,立刻进攻。” “好的。”桑伯格道:“还是由你来和图拉真谈吗?” “嗯,你去指挥特种部队。” 勒班看了看表,五点五十。他回头看了一眼林卿,微笑道:“孩子,你只需要尽量安抚绑匪的情绪就可以了,其他的,你不用管。” 林卿咽了下口水,紧张地点了点头。 勒班按下通话器,缓缓说道:“景先生,按照您的要求,我已经把林小姐带来了,现在,我们谈谈吧。” 景匀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监控画面,高清摄像头下,穿着碎花连衣裙和粉色风衣的林卿紧张地不住发抖,景匀不由摇了摇头,这傻姑娘,我有那么可怕吗?我也没对你做什么吧。 他再把画面往后面拉伸了一下,安装在二楼阳台上经过伪装的摄像头是军用品,带有红外线功能,此刻清晰地显示出十几辆特种部队的装甲车。景匀扫了一眼轮胎,嗯,重量显示满载,并且里面的人是全副武装。 此时,通话器里传来勒班的声音:“景先生,按照您的要求,我已经把林小姐带来了,现在,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景匀冷漠地道:“让那个表子进来。” “景先生,”勒班道:“我想,既然你肯放了林小姐,想必也是不愿意伤害她吧,她现在吓得全身发抖,你就不能怜悯一下这个可怜的孩子,让她在外面和你谈话吗?” “怜悯?”景匀嗤笑了一下,道:“你想多了吧,你以为我爱上她了?我放了她只不过因为她跟我一样都是帝国人罢了,我已经受够了你们这些白皮猪!” 勒班咳了一下,道:“景先生,我知道你在意大利受了很多委屈,所以我也给你争取到了军情局的特赦令,他们以后不会再骚扰你了。” “FUCK OFF!”景匀以激动的语气说出这句脏话,脸上的表情却无动于衷,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是表演:“你以为我在乎那群罗马的蠢猪吗?你以为我贪生怕死吗?我是在拯救你们!拯救欧洲!我才是救世主!” 林卿惊讶地听着通话器里传出景匀歇斯底里的声音,她摇着头,轻声道:“他不是这样的。” “这大概才是真实的他,”黄婉仪道:“一个重度PTSD患者。” 勒班静静地道:“景先生,救世主是不会去伤害平民的,你这不是在拯救,你这是恐怖主义。你想要传播你的理念,可以有千千万万种方法,你却选择了和原教旨主义者——你最痛恨的人相同的做法。” “我现在只想找那个表子算账,”景匀淡淡说道:“我最恨别人欺骗我。” “景先生,你冷静一点,”勒班道:“你的职业生涯里想必是被别人背叛过,所以才这么愤恨,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林小姐遵守了和你的承诺,没有向我们透露你的情况。景先生,无论你以前经历过什么,现在你有一个改变的机会,你的政治理念也传播出来了,某种意义上说,你已经达成了目的,所以,让我们来达成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局吧。” 景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给你三分钟时间。” 勒班愣了一下,不知道景匀突然甩出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马上就知道了。 在初升的朝阳里,教堂大门缓缓打开,一名高举双手的人质脸色惨白地走了出来,正是之前的剑桥汉学教授格兰特。 “还有两分钟了,”景匀的声音慢悠悠地传过来:“你不让那个表子进来,我就一分钟杀一个人质。” 勒班没料到自己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对方居然不为所动,此时他真想破口大骂。但面对分秒必争的局面,他叹息了一下,几乎是万念俱灰地准备下达强攻教堂的命令,可以预见,接下来将会有一场伤亡惨重的交战。 “特使先生,忘记提醒你了,”景匀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这样的官僚,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残酷,大概不懂在中东战场上,什么才是最可怕的。” 然后通讯器又没了声音。 勒班皱眉道:“什么意思,故弄玄虚吗?” “不,”桑伯格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我现在联系国防部,叫他们派工兵过来。” “工兵?”勒班看了看周围,一个让人后怕的念头从他的脑海里闪过。 “对,”桑伯格点了点头,道:“在伊拉克和叙利亚,最让人恐惧的,是防不胜防的路边炸弹。” “这个狗杂种!”一想到差一点连特种部队都要全军覆没,不,是还没进攻就要全军覆没,勒班的血压急速升高。 “特使先生,时间到了。”景匀淡淡说道。 下一刻,居击枪清脆的响声划破清晨的空气,白发苍苍的格兰特一声哀嚎,倒在了地上,血从他身 分卷阅读18 下不断晕染而出。 “FUCK!”勒班咒骂了一句,道:“他怎么样,死了吗?” 桑伯格用望远镜观看了一下,道:“没有,打中了右腿。” 林卿看着格兰特倒在地上不断抽搐,她的心也揪成了一团,想到临走前格兰特慈祥地询问她:“孩子,你还好吗?”她的眼泪不由得流了出来,大声道:“让我去吧!” “不行!”黄婉仪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你不可以再进去,你进去就会被绑匪杀掉!” “是我的错,”林卿道,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又一声枪响,格兰特再次发出惨呼,在草坪上痛苦地翻滚着,血将他半边身体都染成红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我不该不遵守承诺,”林卿道:“错的是我,我不怕死!” 勒班看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使馆的四名特勤显而易见不会让她过去,而教堂周围又疑似有炸弹,在工兵排爆之前,也不可能发动强攻。勒班遗憾地想,这位汉学教授,怕是要成为第一个牺牲品了。 “林卿,”通讯器里传来景匀淡淡的声音,却带着致命的诱导:“看好了,我下一枪,会打爆他的头,好好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不要!”林卿跪下来,哭道:“是我的错!求求你不要杀他!是我的错,求你了!” 黄婉仪低声命令道:“带她走。”显而易见,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无济于事。 一名特勤走上前,刚想把她抱起来撤离,林卿突然站起来,飞快地向着教堂方向跑去。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黄婉仪大声叫道:“拦住她!” 四名特勤向着林卿便冲过去,然而几颗子弹嗖嗖的打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几个人条件反射地滚地躲开,勒班、桑伯格等人也分别找地方躲藏,这么一耽搁,林卿已经跑到了教堂门前,她扶起奄奄一息的格兰特,哭泣道:“先生,你还好吗?” “孩子,”格兰特道:“走,你快走,你还这么年轻,不应该死在这里。” 林卿看了看他血肉模糊的身体,一股愤怒涌上心头,她将格兰特放在地上,大声道:“你让我来,我来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仿佛在回应她一样,教堂的门开了一道缝,明亮的阳光顺着门缝照进去,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如同她现在的处境,向前走,最后终将没入深渊之中。 但她已经没得选择,林卿低头看着格兰特,微笑道:“先生,谢谢你,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她又回头看向远处焦急的黄婉仪等人,大声喊道:“黄小姐,谢谢你!” “林卿!”黄婉仪看到她眼睛里赴死的坦然,不由动容地大喊道:“你这个傻孩子!” 林卿向着她微微鞠了一躬,然后举起双手,从容地向半开的教堂走去。 第13章 黄婉仪气地大叫道:“林卿!” 然而伴随着林卿走进教堂,大门轰然关闭。几名急救人员试着接近已经昏迷过去的格兰特,见景匀没有什么警告动作,于是飞快地把他抬上急救担架,一路小跑,赶往一边的急救车止血。 “没有爆炸,”勒班道:“刚刚林卿跑过去的时候也没有,炸弹是假的?” “不一定,”桑伯格道:“也许是遥控的。” “那可就麻烦了,”勒班道:“万一图拉真趁工兵排爆时引爆怎么办?” 桑伯格道:“所以不能现在排爆,等到进攻前吧。” “来得及吗?” “如果是遥控炸——弹,反而好对付,”桑伯格道:“我们可以用强磁场装置对炸弹接收器进行干扰,这样就无法引爆。” “也只好这样了。”勒班道:“我们再等等,看看图拉真还要耍什么花样出来。” 早晨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奇异的光影。林卿走进教堂,一楼的八十几名人质默默看着她,有人对她投以怜悯的目光,也有人由于十几个小时的监——禁已经变得麻木,就那么呆呆看着她。 林卿抬头往上面看过去,景匀站在一楼和二楼交接的小平台上,头套也没带,脸孔大咧咧的暴露出来,逆着阳光,一双眼睛冰冷地看着她,手里随意拎着居击枪,姿势悠闲的靠在楼梯上,对着她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林卿刚才那点被激发出来的血勇此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全身打颤,犹犹豫豫地往前面挪着。 景匀倒也有耐心,一言不发看着她往前面挪了足足五分钟,才挪到楼梯上。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上了二楼,林卿看了看他的背影,也不敢违拗他,跟着也走上了二楼。 景匀随手将居击枪放在桌子上,在墙角的椅子上坐下来,淡淡说道:“你走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林卿低下头,不说话。 “说。”景匀手里多了一把大口径军用手——枪,摆了摆。 “答应过你……不泄露你的信息。”林卿低着头说道。 “好,”景匀站起来,淡淡道:“那我现在杀了你,冤不冤? 分卷阅读19 ” “不冤,”林卿说着,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不过多地流露出软弱。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景匀走过来,一手打开枪支保险,利落地把子弹上膛,走到她身后,把枪抵在她后脑勺上,道:“后不后悔?” 林卿已经腿软的站不住,抽噎着道:“不后悔。” “为什么?” “因为,”林卿哭地上气不接下气:“因为我说话不算话。” 景匀摇了摇头,眼睛里泛起一丝笑意,往后面退了几步,道:“我要开枪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能不能,”林卿哭着道:“能不能把楼下的人放了。” “就这些?” 林卿没有回答。 景匀看了她一会儿,扣动了扳机,一声巨响。 教堂里的枪声清晰地传了过来,还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正是林卿的声音。 黄婉仪颤抖了一下,站起来,看着教堂的方向,愤恨地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你血债血偿!”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桑伯格赶紧示意几名女性警员拦住她,道:“黄小姐,你要干什么?” 黄婉仪冷冰冰地道:“我回去向大使报告这里发生的一切,稍后外交部会有正式的照会发过来。” 桑伯格怀疑地道:“贵国要做什么?” “我国皇帝陛下说过,任何杀害我国公民的行为都是无法容忍的,”黄婉仪道:“我们会要求派遣军警人员参与此次行动,图拉真·景必须死。” “别乱来好吗?”桑伯格急道:“里面还有其他国家的人质呢,你不能因为贵国公民死了就不管别人吧。” 黄婉仪不屑地笑了笑,道:“别忘了,我国的公民,是替谁死的。而你们,答应过什么。” 林卿一下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枪声还回荡在她耳边,但自己的确毫发无损。景匀俯下身,凑到她耳畔,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记住,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她惊讶地回头去看景匀,景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嘲讽道:“你刚刚在教堂外面不是很厉害嘛?现在怎么了,快吓尿了吗?” 林卿的脸涨的通红,但又不敢说什么,劫后余生,于是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景匀忍俊不禁地抽了几张纸巾,走过来,递在她脸前,道:“没有第二次,记住了吗?” 林卿擦着眼泪,点了点头。景匀看着她,淡淡讽刺道:“死到临头,还想着给别人求情。” “反正都要死了,”林卿擦着眼泪,道:“你管我说什么。” “那怎么不求我放过你?” “求你你就照做吗?” “那你还不是求我放过楼下的人?怎么不替自己求一求。” 林卿擤着鼻涕,赌气道:“没什么好求的,死就死了吧,人总是要死的。” 景匀伸手捉着她的脖子,把她的下巴抬起来,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当自己是圣母吗?” 林卿避开他的目光,也不去掰他的手,幽怨地道:“我只是个没有人关心的人罢了。” “听上去,你和你的父母似乎闹了什么不愉快。”景匀放开她,走到一边,打开手机,去看监控画面。林卿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景匀盯着画面上的黄婉仪,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是从说话的口型,神色,他大概猜出她想要干什么了。 现在可不行,现在还不是招惹帝国情报局的时候,那是他第二阶段的计划,现在引得CEIA介入,会打乱他所有的部署。 “我昨天被你放了之后,”林卿坐在一边,道:“我的父母都没有打电话过来询问,”她轻轻叹了一下,道:“虽然早就习惯了,但是到底还是不死心。”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的。”景匀拿起一边的通话器,道。 “你也是这样吗?”林卿问道。 “没有,”景匀道:“我的父母对我很好,虽然他们很早就去世了。”他把通话器递给林卿,道:“你还没吃早饭吧,告诉他们你想吃什么。” 勒班面对黄婉仪的质问,一时语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把林卿带出帝国大使馆的时候,承诺过会保证她的安全,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不管结局如何,自己的官位肯定是不保了。 正在双方僵持的时候,通话器滴答响了一声,线路接通,里面传出林卿的声音:“勒班先生,我们需要早餐。” 黄婉仪欣喜地道:“林卿!你没事吧?” “黄小姐,我没事,是安全的,麻烦你们送点食物和水进来好吗?” 安排了人去准备饮食,勒班摇了摇头,道:“这个图拉真,真的很难对付。” “是,”桑伯格道:“至今为止,主动权一直握在他的手里,我们太被动了,就刚刚,还差点和帝国大使馆的人起了内讧,这样下去不行。” “可是,我 分卷阅读20 们现在没有能反客为主的条件。”勒班道:“原以为他在斯德哥尔摩搞事,是为了摆脱意大利军情局,但是显而易见他对特赦令不感兴趣,那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为了报复吗?”桑伯格道:“从一个天之骄子,堕落为恐怖分子,这中间的落差,他想报复社会,一点都不奇怪。”想了想,桑伯格又补充道:“图拉真的确能力出众,也因此对自己不能施展才能就更加耿耿于怀了吧,以他的能力,把他的前上司送进监狱也是轻而易举,我要是有这么个手下我也怕。” 勒班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昨天下午到现在,他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总不会真的是极右翼理念的殉道者吧。”勒班苦笑道:“那就麻烦了,那才真是威逼利诱都没用。” 勒班看着几名警员推着餐车走过去,他手里的通话器再次接通,景匀语气平淡,没有感情起伏地说道:“特使先生,虽然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希望你还记得我的诉求。还有十四个小时。” 勒班看了看表,早晨七点。景匀于昨天晚上九点钟提出要释放于特岛和新西兰恐袭的嫌犯,时限是二十四小时,也就是到今天晚上九点钟截止。 勒班长长呼出一口气,真好,忙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了。 第14章 “要不,”桑伯格道:“强攻吧,再这么拖下去,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事。” 勒班搭住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往旁边没人的地方走了几步,低声道:“他只要还没有开始伤害人质,就暂时不能强攻。” 桑伯格道:“但是再继续这么拖下去也没有意义,明显他的要求是不可能达成的。” “你这是军人的思维,讲究速战速决,”勒班道:“但是政治的考量比这个复杂的多。比如,现在如果强攻,那么造成人质伤亡的话,媒体会怎么报道?” 桑伯格脸色阴沉下去,冷冷说道:“很多事情,要不是这些媒体添乱,本来容易处理的多。” 勒班道:“所以政治既琐碎又肮脏,很多时候要考虑的反而不是事件本身,你做一件事的时候,总会有很多不做事的人来掣肘你。其实反而是你这种军警人员简单的多。” 桑伯格嗤笑了一下,道:“那也只是跟你相比。像图拉真,他的业务能力不好吗?那又怎样?还不是被逼到了这一步,说实话,作为同行,我还是有点同情他的。” “你说得对,”勒班道:“所以这事罗马那边也有责任,他们的人,以及北约派过来的,马上就到。我们再等等,这样即使最终结果很糟糕,也不至于都是我们的责任。” 桑伯格无奈笑道:“你这是找了背锅的人?” 勒班耸耸肩,道:“不然呢?要是首相因为这件事大选失利不能连任,那我岂不是失业了。” 桑伯格无奈地摇着头,自嘲道:“你是专家,听你的。” “吃吧。”景匀把一份单独包装的中式早餐推到林卿面前。早晨七点,空了一夜的肠胃开始有隐隐的饥饿感,打开包装盒的盖子,覆盖着红油、葱花、蒜粒等的豆腐脑,香气热腾腾地扑面而来,即使身在险境,林卿也不由小声说了句:“好香。” 她拿出另一盒豆腐脑,打开盖子,道:“我给你也要了一份,过来吃呀。” “我还以为你要吃两碗。”景匀道:“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你怕有毒啊,”林卿拿起一个勺子,在两份豆腐脑里各自舀了满满一勺吃下去,道:“没事的,你看,我都吃了。” 食物本身对于景匀这种受过严格训练的人倒是没有那么大的诱惑力,他考虑了一下,如果里面真的放了什么东西,他因此被擒获,岂不是更符合PTSD患者的状况,毕竟罹患PTSD的人本身就没有很强的控制力。于是景匀走过来,在桌子旁坐下,拿勺子盛了一口吃下去。 “好吃吗?”林卿看着他,问道。 “嗯,”景匀道:“和外面中餐馆的味道不一样。” “这是大使馆送来的,当然不一样。”林卿道。刚才景匀让她自己点食物时,她说想吃豆腐脑和油条,勒班听的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黄婉仪二话不说让大使馆的厨师准备好送了过来。景匀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林卿,道:“大使馆的人对你真好。” 林卿放下勺子,柔声道:“他们对每一个帝国人都很好,你要是愿意,也能这样。” 景匀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食物,淡淡说道:“怎么,你是带着任务来的?” 林卿有些委屈地道:“你什么意思,我刚才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进来的,什么任务不任务的。还有你,叫我过来,又不杀我,为什么,为了好玩吗?” 景匀轻轻笑了一下,道:“你想我杀你么?那很简单,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林卿于是一下怂了下去,默默吃饭,不敢再和他顶嘴。 两个人不做声地吃着早饭,林卿伸筷子去夹最后一根油条,又停下来,把油条分成两半,讨好 分卷阅读21 地夹了一半给景匀,道:“刚才那个爷爷会不会死?” “死不了的,”景匀将半根油条夹回给她,道:“我避开了骨头,休养一下就没事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害他,他年纪大了,恢复起来很慢的。” “不然你怎么会进来?”景匀将两人空了的饭盒盖上盖子收回到塑料袋,整整齐齐地扎好,放进一边的垃圾桶里。 林卿有些忐忑地看着他的背影,道:“你干嘛让我回来,说好了放我走的。” “我反悔了,”景匀淡淡说道:“有精神疾病的人做事没有章法,这很正常。” “啊?”林卿吃惊地看着他,道:“你有精神病?”一边说一边往后面缩了一下。 “PTSD,听过吗?” “哦,”听到不是什么分裂症妄想症之类的,林卿松了口气,道:“听过。你的经历,得这种病也很正常。” 景匀在墙角的椅子上坐下来,用手机查看着外面的情况。林卿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有些失望,心想,好没用,都说了他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瑞典这些警察在干什么,还没查出来吗? 景匀抬眼瞄了她一下,林卿赶紧移开视线,尴尬地咳嗽了一下。 “你把这些也告诉他们了?”景匀问道。 “没有啊,什么东西。”林卿开始装傻充愣。 景匀也懒得戳穿她,淡淡说道:“昨天晚上没睡觉啊?一直在打哈欠。” 林卿实话实说:“昨天梦到你说不会放过我,吓到了,所以一直睡不着。” “我有那么吓人吗?” 林卿点了点头。 “你要是困的话就睡一会儿吧。”景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靠墙的一张双人床。 林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坚决的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景匀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要做那些无聊的事吗?我想做的话昨天就做了。” 林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微泛红,道:“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对不起。” “随便你吧。” 两个人相对无言。 林卿无聊地坐了一会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为了打发困意,她小心地问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林卿斟酌着措辞,道:“你真觉得瑞典政府会去努力做工作以求释放布雷维克和塔兰特吗?” “不可能,”景匀看着手机屏幕,上面出现了一些新的人物,勒班正在和他们握手:“这两个人是欧洲标志性的右翼份子,除非欧洲集体右转,否则不可能被释放。” 林卿有些惊讶,道:“那你为什么要提这样的要求?既然不可能被释放,那你真的要杀害人质吗?” 景匀抬头看了她一眼,道:“那我考考你好了,你觉得是为什么。” “勒班先生,你好。” 勒班伸手与面前的精悍男子握手,来人自我介绍道:“我是舒尔茨,这位是罗兰小姐,希望我们可以帮到你。” 勒班与舒尔茨身后的奥莉维娅·罗兰握手,客套道:“辛苦两位,我先向两位介绍一下情况,请。” 桑伯格已经事先把资料向他通报过,威廉·舒尔茨和奥莉维娅·罗兰分别来自德国和法国情报组织,都是北约的常驻人员。 “所以现在能够确定绑匪的身份就是图拉真·景了吗?” “确定了。” “不好意思,”奥莉维娅道:“您刚刚说有一个人质指证了他,我想见一下这个人质。” “对,”舒尔茨道:“我和奥莉维娅都和图拉真共事过,按他的行事作风,他既然行动过程中带了头套,就绝不会被人看到真面目,这种低级错误不像是他的做派。” “这个……”勒班道:“那个人质是一个帝国的女孩子,图拉真先是放了她,知道她向我们指证了之后又要求她回来。” “你们把人质放回去了?”奥莉维娅怀疑地道。 “是人质趁我们不注意,自己跑回去了,”勒班道:“当时图拉真不断枪击一名剑桥的教授,场面混乱,人质趁帝国大使馆的特勤人员不注意自己跑进了教堂。” 奥莉维娅和舒尔茨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流露出“这种错误也能犯”的神色。 舒尔茨道:“图拉真既然放了人质,怎么又会要求她回去,这个女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们调查过,他们此前不认识,人质身家清白,是个普通人。按照图拉真的说法,他在释放人质之前曾经要求人质不要透露他的信息,但是人质没有照做,所以他很生气。” “然后人质走进教堂后,他却并没有杀掉她,是吗?”舒尔茨翻看着记录,对奥莉维娅道:“这完全不像是图拉真的作风,做事没有目的,反反复复。” 奥莉维娅道:“也许他已经变了吧,毕竟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跟他合作了,有多久了?三年了吧,据说他得了严重的PTSD,性格发生变 分卷阅读22 化也是在所难免的。” 舒尔茨道:“也只能这么解释了,不然我很难想象一个做事追求效率,从不拖泥带水的人会变成现在这样,居然提出一个无法达成的目标,他大概真的疯了。” “所以两位有什么建议吗?”勒班问道:“两位既然对图拉真这么熟悉,有什么方法能规劝他取消行动吗?” 舒尔茨道:“这样,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把资料从头到尾再梳理一遍行吗?” “可以。”勒班道:“罗兰小姐呢?有什么能帮到你。” 奥莉维娅道:“图拉真的公开信是在哪里发现的?” 勒班指向十几米外那栋已经被清空的楼房,道:“在那里,二楼,左数第二个房间。” 奥莉维娅道:“谢谢,我想过去看看。” “好,我让人陪你去。”勒班道。 奥莉维娅微笑道:“不必了,我很快就回来了。” 她来到红色小楼的二层,推开房门,微风轻轻吹拂着窗纱,阳台上飘来花的清香,她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来到阳台前,打量了一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不远处的教堂一览无余。 她看了看阳台上的白色茉莉和玫瑰,温柔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你还真是个严谨的人,即使要搞恐袭,也要在这里种上最喜欢的花。”她在阳台上仔细查找着,尤其是一些不起眼的装饰物,终于在屋檐上找到了一枚隐形军用摄像头。 “真没用。”她感叹着瑞典人的愚蠢,伸手在镜头前,以摩斯密码打出了“我发现你了”的暗语。 第15章 景匀道:“那我考考你好了,你觉得是为什么。” “呃,”林卿一时间有些语塞,她飞快思考着,试探道:“你……不是真的右翼分子?” “何以见得?” 林卿道:“你提的这个要求,根本不可能实现。” “能不能实现并不重要,”景匀道:“重要的是,这件事可以牢固奠定这两个人在右翼运动中的地位,这是一种象征。” 林卿想了想,道:“可是这里面有个地方矛盾了。” “什么?” “按你说的,你应该把这个要求写进公开信里,这样才能被公众所知,但是你现在提的要求,既不会实现,消息也被瑞典政府封锁,达不到你所说的目的。” 景匀轻轻笑了笑,赞许地点点头,道:“你看问题看得很透彻,是政治相关专业的吗?” “不是,”林卿道:“我学的是传媒相关。” “那你很不错啊,”景匀道:“比外面那些人强多了。” 林卿道:“那……你提这个要求干什么?既不会实现,又达不到传播右翼理念的目的,你大费周章绑架了几十个人,就为了这么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你觉得呢?”景匀道:“如果我说是因为我得了PTSD,所以思维混乱,行事没有逻辑,你觉得能不能糊弄过去。” “啊……你……”林卿吓了一跳,硬生生把将要脱口而出的“你原来是装病的”咽回去,慌张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刚刚说的我都没听到!”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景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道。 “不想不想!”林卿摇着手,道:“我没有兴趣,我什么也不知道!”她慌慌张张地后退着,慌不择路地爬到床上,蒙上被子,道:“我要睡了!你别跟我说话了!” 景匀微微嗤笑了一下,道:“把鞋子和外套脱了。” 林卿一下蹦起来,紧张地道:“为什么!” 景匀鄙视地看着她,道:“你睡觉不脱鞋子和外套的吗?脏不脏的。” 林卿低头看了看自己慌乱间没有脱的鞋子,在白色床单上留下灰尘的印迹,她窘迫地伸手拍了拍灰尘,道:“对不起。” “你困了就睡吧。”景匀看着手机屏幕上从街对面走过来的奥莉维娅,说道。 她再次出现在镜头前的时候,用摩斯密码打出“我发现你了”的暗语。 景匀淡淡看着监控画面,没什么表情。 片刻之后,他放在脚边的背包发出震动声。景匀抬头看看床上的林卿,她大约真的一夜没睡,这时已经安静躺着,呼吸渐渐变得悠长均匀。 景匀从背包夹层里摸出一个老式的诺基亚手机,按了接听键,道:“喂?” “好久不见了,图拉真。”奥莉维娅站在二楼阳台上,伸手拿起旁边的浇水壶,依次给茉莉和玫瑰浇水。 “你和舒尔茨都还好吗,我们有三年没见了吧。”景匀说道。 “是啊,听说你得了PTSD,是真的吗?” “假的。”景匀干脆地说道。 奥莉维娅沉默了片刻,道:“其实你想要摆脱罗马那边的话,不必要这么麻烦的。我对你的承诺仍然有效,只要你开口,我会推荐你到北约来。” “不必了,”景匀拒绝道:“欧洲已经完了,我 分卷阅读23 再继续呆下去,毫无意义。” “所以你是想要回到母国去吗?”奥莉维娅在阳台上的一张木质长椅上坐下来,伸手摘了一朵白色玫瑰下来,放在鼻尖嗅着,道:“那你绑架那个帝国女孩干什么?” “这是我的事情,”景匀道:“你最好远离我,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奥莉维娅斜靠在长椅上,轻轻叹息了一下,道:“其实种种花,在阳台上吹吹风,这种生活也蛮惬意的。如果我当时没欺骗你的话,现在我们应该挺幸福的吧。” “你应该庆幸没有和我在一起,”景匀道:“不然你现在也要跟着倒霉。” 奥莉维娅笑道:“你还是这么体贴。好吧,做不成夫妻,我们也永远是好朋友。说正事吧,这次北约派我和舒尔茨过来解决这个事件,那我就直接问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报复啊,”景匀淡淡说道:“我十八岁就进入意大利军情局,在中东呆了九年,做了多少事,结果呢?就因为我是华人,罗马那帮人就想把我赶尽杀绝,那对不起了,我可一向是睚眦必报的。” 奥莉维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景匀遭受罗马的迫害,她是知道的,只是景匀拒绝了她的帮助。 “那你的要求显而易见是不会被接受的,所以你要怎么样,真的要大开杀戒吗?” “哦,那可说不准。”景匀道:“你知道我的性格的,天生冷漠,惹我不高兴的话,我真的会把人质全部杀掉的。” “那我劝你把那个帝国女孩留下,”奥莉维娅道:“你离开情报界有段时间了,新上任的帝国皇帝可不好惹,你要是杀了帝国的公民,CEIA一定会全球追杀你的。” “我会的。”景匀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林卿,说道。 “那好,”奥莉维娅道:“我此次是代表北约,那我们就公事公办,对不起,如果你不幸死了,我会在你的墓前种上玫瑰和茉莉,还会在你的墓碑上刻上爱过你的奥莉维娅。” “不需要,”景匀道:“过去了就过去了,我现在跟你没关系,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奥莉维娅笑道:“你啊,有时候真是冷漠的可以。” 景匀挂断电话,抬头,正对上林卿看着他的一双大眼睛。两个人视线相遇,林卿尴尬地慢慢用被子蒙住头,整个人团进被窝里。 “你听得懂法语?”景匀问道。 林卿这下无法再装死,只好掀开被子,坐起身,点了点头,道:“会一点。我选修了法语和阿拉伯语。” “你还会阿拉伯语?”景匀随口说了句。 林卿尴尬地道:“你这个……是中东的方言吧,听不懂。” “哦,”景匀道:“是阿富汗山区的语言,对不起,习惯了。” 林卿悄悄瞄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追究自己偷听的事情,这才放下心来。 “你不睡了吗?” “睡不着。” “那跟我说说话吧,”景匀道:“还是说中文舒服。” “哦,好。”林卿爬起来,坐到他旁边的一把椅子上,道:“说什么?” “你刚刚听到了多少?”景匀盯着她,问道。 林卿张口结舌地呆了一会儿,道:“那个……如果你想保密的话,那我就什么也没听到;如果你无所谓的话,那——我都听到了……” 景匀看着她,既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幽默。” “有。”林卿诚实地回答道:“他夸我说话很逗,哦,现在想来也不是什么夸,大概是嫌弃吧。” “给你发好人卡的那个男的吗?” “嗯。”林卿应了一声。 “你好像也不是很伤心的样子。”景匀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观察手机画面。 “伤心也没用,我都已经习惯了,”林卿淡淡说道:“有些事会不受你的掌控,伤心也只不过给自己增加烦恼罢了,还是对自己好点,放过自己吧……” “怎么,你经常被发好人卡吗?”景匀看着监控,随口问道。 “也没有很经常啊,这是第二个吧。” “不至于吧,”景匀看了她一眼,道:“你又聪明又风趣,不至于这样吧。” 林卿有些颓然地道:“可是大家都喜欢看脸啊,我又不漂亮。” “还好吧,”景匀淡淡说道:“也不丑。” 林卿落寞地道:“但也不是大美女就是了。” 景匀没有搭话。林卿看着他,好奇地道:“你有没有给别人发过好人卡?” 景匀摇了摇头。 “那被发呢?” 景匀也摇了摇头。 林卿撇了撇嘴,道:“骗人,那刚刚给你打电话的人不是你前女友吗?” “不是,”景匀干脆地否认道:“我们从来不是恋人的关系。” “那是什么,听上去神神秘秘的。” 景匀瞄了她一眼,道:“知道的多,死的快。” 林卿愣 分卷阅读24 了一下,小声哼了一句,不敢再说什么。眼前这人虽然对她还算温和,但毕竟是恐怖分子,还是不要招惹比较好。 “罗兰小姐,”勒班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奥莉维娅风轻云淡地摇了摇头,道:“什么也没有。” 这也在勒班的意料之中,之前,瑞典安全局的人已经把房子彻底搜查了一遍,里面没有什么发现——只不过这是他们自认为的,比如,那个隐秘的备用摄像头。 勒班看了看手表,快八点了,离最后的通牒又近了一点。 “两位有什么建议吗?”勒班问道。 舒尔茨道:“我看不出他想干什么,”他翻着手中的记录,道:“做事混乱,没有逻辑,似乎是想到哪里做到哪里。” “做事混乱?”勒班挑了挑眉,表示疑问。 你管一个提前一个月踩点,耍着警察玩的人叫做事混乱。 “当然不是跟普通罪犯比较,”舒尔茨道:“跟以前的他相比,这次犯下的净是低级错误——比如被人看到脸,查出了身份,莫名其妙放了一个人质又叫她回来,完全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以前的图拉真可是喜欢单刀直入,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他的PTSD不是很严重吗?”奥莉维娅道:“一个精神有缺陷的人,不能指望他还跟以前一样。这样吧,”奥莉维娅道:“我提议就这么跟他耗下去,一点一点磨掉他的耐心。” 勒班不满道:“罗兰小姐,耐心磨掉之后呢?一场大屠杀吗?” 奥莉维娅微笑道:“我还没有说完——目前来看,这是最佳办法,显然他提的要求不可能被满足,你们如果强攻的话一定会造成伤亡,不如我们试探他一下吧,看看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怎么试探?”舒尔茨道:“我听说勒班先生拿到了罗马对图拉真的特赦令,但他无动于衷是吗?” “对,”勒班摊手道:“他对这个毫无兴趣,仿佛根本不在乎。” “那也就是说,这个选项被排除了,”奥莉维娅道:“那我们试试另外的可能性吧,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右翼殉道者。”她把手机屏幕展示给勒班,道:“试试把这个当做筹码。” 斯蒂文——前斯德哥尔摩日报资深记者,一年前因组建非法极右翼政党而遭到解雇,并以种族仇恨的名义被提起诉讼,上个月刚刚被判入狱两年(此事件为虚构)。 第16章 “罗兰小姐的意思是用斯蒂文来代替布雷维克和塔兰特,然后和图拉真谈判是吧。”勒班问道。 奥莉维娅道:“是的。眼下我们可做的不多,这算是个小小的突破,就算最后被拒绝了,也聊胜于无。” “我同意,”舒尔茨道:“这种劫持人质事件最忌讳什么都按照对方的步子走,到最后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我也同意,”桑伯格道:“斯蒂文的名声在新纳粹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释不释放他,对于公众来说无关紧要。但是布雷维克和塔兰特不同,这两个是标志性人物,绝对不可能被释放。我们如果不找到突破口的话,最后肯定是要跟图拉真撕破脸的。” 勒班点点头,道:“好,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个方案可行,那我现在上报首相,看看在关于斯蒂文的方面,我们的底线是什么。” 首相的决定很快就传了过来——一份由瑞典国王和首相联合签署的对于斯蒂文的秘密特赦令,规定了他不得把得到特赦的理由说出去,否则将会被处以十年□□。 勒班拿着特赦令道:“罗兰小姐,还要麻烦你和图拉真谈判了。” 奥莉维娅笑着拒绝道:“我只是北约的顾问,这是您的主场,我怎么能越俎代庖。” “你是专家,又对图拉真很熟悉,跟他谈判,你比我更合适。”勒班将通话器递过来,道:“这不是瑞典一个国家的事情,这关系着整个欧洲,罗兰小姐就不要推辞了。” 舒尔茨看向奥莉维娅,微微摇着头,示意她不要答应。奥莉维娅当然知道像勒班这种政客,首选的是推卸责任。但她已经和景匀通过话,自信这件事情将会得到顺利解决,到时候,自己的履历里面,又会是漂亮的一笔。 “既然这样,”奥莉维娅拿过通话器,微笑道:“为了欧洲的利益,我暂时接过谈判权,抱歉了,勒班先生。” 勒班毫不介意,好不容易来了个分担黑锅的,他高兴还来不及。 奥莉维娅接通对讲机,道:“图拉真,我是奥莉维娅,我们谈谈吧。” 林卿看看默不作声盯着手机的景匀,小声道:“我想喝水。” 景匀随手从自己旁边的冰箱里拿了一瓶纯净水出来,顺手想抛给她,林卿瞪大了眼睛,伸出双手,生怕自己接不住。景匀于是停下先前的动作,走过来递给她,并且已经替她拧开了瓶盖。 “谢谢。”林卿说道。 现在是早上九点整,离最后的时刻还差十二个小时。景匀看了看表,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对方一下, 分卷阅读25 免得十几个小时双方只是干坐着,最后再火拼一场,这也太没有挑战性了。 但是通话器率先被对面接通,一把温柔甜美的女声以稍微带点口音的中文道:“图拉真,我是奥莉维娅,我们谈谈吧。” 林卿带点促狭的笑去看景匀,却被他淡淡瞪了一眼。 “谈什么,怎么谈,以私人身份谈,还是以你北约代表的身份谈。”景匀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不公正的待遇,”奥莉维娅柔声道:“很抱歉,我和舒尔茨作为你的朋友,却没能帮助你什么,这是我们的错。” “不用和我打感情牌,你知道这没用,你们也没有义务帮我。” “图拉真,你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奥莉维娅像模像样地规劝道:“把人质都放了,拿走罗马的特赦令,你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林卿赞叹了一声,心想,情报系统的人果然一个一个都是演戏的天才,如果不是她刚才亲耳听到奥莉维娅和景匀的私人对话,她真要以为这个人是和景匀好几年不见,出于友情来规劝他了。 景匀也乐意配合着演下去:“你以为罗马那帮人在我眼里算什么,我需要他们的特赦令吗?” “那你想怎样?” “驱逐难民,拯救欧洲,就像我的祖先们在千多年前做的那样。” 奥莉维娅轻轻叹息了一下,道:“是不是每个帝国人都是民族主义者?法西斯行径是自取灭亡,我们有过先例。” “如果你是来跟我争论的,那我们可以打住了,麻烦你让勒班先生听电话。” “好吧,你不愿意听,我不说就是了,你想跟勒班先生说什么?” “我想提醒他,还有十二个小时。” “我记得七年前,我们在阿富汗执行任务时,第一次失败了,当时你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一直都记得,”奥莉维娅微笑道:“就是帝国先贤说过的话,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所以呢?” “既然你铁了心要搞极右翼运动,我知道我劝不住你,那我们现在换一种方式吧,斯蒂文先生,不知道你听说过他没有。” “你想怎样?” 奥莉维娅意味不明地看了勒班一眼,唇角的笑容挂了必胜的信心:“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先帮助斯蒂文先生获得自由呢?” 景匀沉默着不回答。 奥莉维娅乘胜追击道:“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是吗?” “五个吧,”景匀道:“五个人质,换他的自由。” “五个,你也太小气了,”奥莉维娅笑道:“斯蒂文先生怎么样也值十个吧,五个是在侮辱他。” “十个就十个,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他在电视台出现。”景匀说完,便立即挂断了电话。 勒班鼓掌道:“罗兰小姐,不愧是北约的精英。” “您过奖了。”奥莉维娅客气道:“我和舒尔茨也只是因为以前和图拉真共事过,算是比较了解他罢了。您现在可以去准备人质相关事宜了。” “抱歉,失陪一下,”勒班道:“不知道我能否追加人质释放的范围,我希望先释放的是妇女和儿童。” 舒尔茨看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道:“这样的确在政治上会比较加分,但我建议您不要。图拉真现在有精神隐患,喜怒无常,万一他反悔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林卿看着景匀,良久,犹豫着说:“那个斯蒂文,可是有反华言论的,你真要用十个人质来换他吗?” 景匀淡淡说道:“欧洲右翼哪个不反华的,都是一丘之貉罢了,你以为极右翼分子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欧洲绿化之后对文明世界破坏更深罢了。” “其实华人在欧洲遵纪守法,他们反移民的实在不应该把矛头指向华人。”林卿道。 “不然为什么到现在连个像样的右翼政党都没有,”景匀道:“左翼和右翼都是一帮政治白痴而已,做事情没有重点,连对他们没有威胁的华人也要针对。” 林卿看着他,由衷地道:“意大利军情局失去你,真的是个很大的损失。” 景匀不在意地道:“我对罗马已经仁至义尽了,接下来就让他们听天由命吧。” 林卿问道:“你既然不是真的右翼分子,也不要特赦令,那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景匀看着她,哼了一声,道:“你刚刚不是捂住耳朵不听吗?” “我现在想听了。”林卿讨好地道。 “那行,我可以告诉你,但完了之后我得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免得你又四处乱说。”景匀神情淡然地说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林卿变了脸色,道:“那我不听了!” “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景匀道:“反正他们只会把这当成是PTSD患者的胡思乱想。” “可是你刚刚告诉那位法国女士,你的病是装的呀,你不怕她出卖你?”林卿说道。 “她就算说出去也无妨,”景匀道:“你知道以欧 分卷阅读26 洲现在的环境,能把一个右翼分子说成是神经病,那是多政治正确的事情。你以为布雷维克为什么连减刑都不要,坚持不肯接受承认是神经病的协议,就是因为他想让欧洲人知道,这么做是对的。”他看了林卿一眼,道:“所以你觉得是我脑子一热,就把自己的秘密给说出去了?” 林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讪笑道:“我以为你见到前女友太激动,一下子露馅了。” 景匀淡淡笑了一下,道:“我如果是这么冲动的人,早死在叙利亚了。再说了,我说过奥莉维娅不是我的前女友。” “可是你们好暧昧啊,”林卿好奇地道:“以我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你们好像是在互相勾引看谁先忍不住一样。” 景匀有点啼笑皆非,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相爱相杀的桥段。作为一个特工,我不会再让她骗我第二次,正常人也没有哪个会和欺骗过自己的人成为恋人。” “听上去好像你们是仇人一样,”林卿道:“可是感觉你们关系又很好的样子。” “有些人当朋友还不错,当恋人就免了,”景匀道:“她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 “看来你对她欺骗你的事情很耿耿于怀呀,”林卿笑道:“给我说说呗。” 景匀看着她,也不说话,林卿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摇着手,道:“你……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好奇是人类的天性,所以你喜欢听八卦也没什么,”景匀平淡地点评她:“但是你岔开话题的功力真的很强,我都忘了我要和你说什么了。” “你说要告诉我你绑架人质的目的,”林卿诚实地回答着,又道:“既然你另有目的,而且现在可以释放十个人质,那,求求你,把我放了?” 景匀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可是我精心挑选的人,我在对面房间里观察了一个月,终于等到你这个合适的人质。” “啊?”林卿有些茫然,她愣了一分钟,突然明白了过来,一张脸一下气地通红,大声道:“过分!你在利用我!讨厌!坏人!” “看来我没选错,”景匀淡淡笑了一下,道:“你确实挺聪明的。所以,那你得明白,你必须在这里陪我到最后。” 林卿气愤地道:“那你是不是还得把我强——暴了,以加深别人的印象啊?” “不会,”景匀转过视线,道:“我说过我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不过如果你需要,我也乐意效劳。” “你给我滚!”林卿不管不顾地大声喊道。 景匀有些好笑,故意道:“你不怕我杀你吗?” “杀吧!士可杀不可辱!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林卿气地脸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道:“戏弄别人很好玩吗?老实人就该被你这么欺负吗?”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景匀倒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道:“抱歉,那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可能你会好受点。” “不听!”林卿把耳朵捂了起来。 景匀淡淡说道:“你是想我两颗子弹把你的手打残废吗?” 林卿这才不情不愿地慢慢把手放下,但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 景匀缓缓道:“我下面告诉你的事情,如果你敢说出去,我就把你的舌头慢慢割下来,记住没有?” 林卿不满地道:“你自己刚才说我说出去也没事,反正别人也不会信,现在又威胁我要割了我的舌头,反正什么话都被你给说了。” “别人不信,和你说不说出去,是两回事。” “那你别告诉我,我没兴趣。”林卿说着,余光瞥见景匀正看着她,眼神平淡,但隐隐透出凶相,林卿于是还是怂了,不情愿地小声道:“你说吧,我绝不告诉别人就是了,我要是说了你就割了我这长舌头。” 第17章 “那你先说说看,你明白了什么?”景匀很有耐心地看着她,问道。 “你说你在这里守了一个月,”林卿道:“你是在等一个帝国人,和一个能听懂中文的欧洲人,然后故意让我看到你的脸,知道你的名字,再把我放了,这样警察就能查到你的身份。” “那我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 林卿还未消气,于是语带讽刺地说道:“因为你之前很厉害啊,如果是别的什么途径泄露了自己的消息,那会和你情报届精英的身份不符,会让人怀疑你另有目的。而被我说出来就合理地多了,放了我又再让我回来,也可以凸显你PTSD患者反复无常的性格。哼,难怪你在这里守了一个月才把这个计划……”她却突然顿住了。 “怎么?”景匀淡淡笑着看着她。 林卿慢慢回头,看着他,道:“不可能这一个月里面只有我一个帝国人来过这个教堂,你到底为什么选我?” 景匀看着她,道:“我不是恐怖分子,我的目的也不是以杀伤人命为主,而且伤亡如果过大的话,即便瑞典法律宽松,想必我也不会好过。所以我首选的人质,最好是男性,身体健康 分卷阅读27 的,不会被这次事件影响太大的。我在这里守了一个月,我每天都做好了准备,只有今天,游客里妇女儿童的比例最低,哦,对,也只有今天,只有你一个帝国人。我不太愿意伤害到帝国人,不管是为了血缘,还是别的,人质里帝国人的比例越低越好。所以,今天,就是我的最佳选择。” 林卿问道:“什么叫做‘不会被这次事件影响太大’?” 景匀淡淡说道:“心理脆弱的人,将来可能精神会崩溃,这不是我的初衷。所以我首选的人质目标,不能看上去太软弱,至少应该是性格比较坚强,这样才容易走出阴影……”他停了下来,有点讶异地看着林卿的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怎么了?” “所以性格坚强也有错,是吗?”林卿有些万念俱灰的样子,顺着椅子慢慢滑到地上,缩在椅子和床之间的角落里,把头埋到自己怀里,道:“性格坚强就要承受这些东西吗?性格坚强就活该被这么欺负吗?我是不配被好好对待吗?所以做一个独立自主的人到底有哪里不对!” 景匀沉默不语。他大概猜到林卿突然情绪大变,应该是和她的家庭有关。 林卿一边大声痛哭,一边声嘶力竭地控诉道:“我四岁被父母留在国内,一直到二十二岁我自己拿了奖学金才到德国和他们团聚,我这么多年,我不坚强不独立自主行吗?我早就自杀了!我问我父母,为什么要把我留在国内,而弟弟就可以一直呆在他们身边,他们也是像你这么说的,因为你懂事,因为你坚强,而你弟弟还小,他需要人照顾,需要人保护!所以为什么就是没有人想过我也需要被人照顾被人保护!他们也是这样,连你也是这样!所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凭什么得到的都是恶意!” 景匀没有说话,也没有试图去安慰她。他自己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些,但是深知这种心灵创伤只能靠自己来治愈,别人的温暖或许能起效一时,但是因为成长过程中伤害已经造成,假如自己无法释怀,那只会在黑暗里愈陷愈深,别人怎么帮助都没用,归根到底,这是一个人自身的心结。 然而外面的人却不知道里面是这样的情况,勒班等人突然听到教堂里传来类似尖叫的声音,而林卿由于激动又语速过快,加上声音尖利,距离又远,所以众人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怎么了?”勒班皱眉道:“是图拉真突然发疯,在伤害那个帝国的女孩子吗?” 黄婉仪神色焦急,看向早已赶到现场的陈德铭,陈德铭道:“强攻吧!” “不行!”勒班眼见事情在奥莉维娅的斡旋下有了和平解决的机会,因此绝不肯冒着大量人质伤亡的危险去强攻。 “我就知道你们靠不住!”陈德铭冷冷说道:“救我们的人,还得我们自己来。” “陈先生,你要干什么!”勒班严肃地道:“我必须提醒你,贵国在这里没有执法权!” 黄婉仪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这话你可以去对我们皇帝陛下说,如果你够胆的话。” 陈德铭则是直接对着自己衣领上的通话器道:“进攻。” 勒班有些懵,但随即反应过来。陈德铭来的时候是乘坐着黑色厢型防弹车过来的,而且是两辆。因为眼前人质危机还没解决,再加上勒班也不想得罪帝国大使馆,所以也没有检查就放行了。他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眼看着两辆车里跳下几十个全副武装的特种部队士兵,排成战斗队形,向着教堂前后包抄而去,桑伯格不待他吩咐已经命令道:“拦住他们!” 瑞典安全部队立刻围上去,双方一时间剑拔弩张。 “陈先生,请您冷静点!”勒班压着心里的怒气,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道:“你不能只考虑贵国的林小姐,教堂里可还有八十几个人质!” “跟我有关系吗?”陈德铭冷漠地道:“你们自己执政不利,恐怖主义四处横行,林小姐是受害者,她没有义务替你们欧洲人承担这个后果。这次事件之后,我们皇帝陛下可要好好跟你们算一下账!” 最后这句话威胁含义已经很明显了。勒班知道他们倒也未必是为了林卿,只不过新皇帝登基之后,需要做点事情来向世界证明帝国已经重新回到世界之巅,而很不幸,瑞典就撞在了枪口上。 勒班耐着性子道:“陈先生……” 而奥莉维娅则打断了他们的对峙,走过来,道:“林小姐没事,她很安全。”说着,把手里的通话器递了过来。 “对不起,”景匀看她一通发泄之后,又缩成一团哭的涕泪横流,于是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把桌子上的纸巾拿过来,道:“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另外选个目标了。” 林卿没有搭理他,只是把纸巾夺过去,擦着眼泪和鼻涕。 “要不,我把你放了?”景匀询问道:“也许,经过这次危险之后,你父母会对你重视起来,毕竟,你是他们的女儿。” “不必了,”林卿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但一通哭喊之后也已安静下来,一边抽噎,一边说道:“我来德国之前的十几年里,我真的很想念他们,只要能 分卷阅读28 见到他们,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等我真的来了德国,我看到他们和弟弟相处的场景,我才知道,他们才是一家人,而我只是个多余的。其实我早就看开了,”她垂下头,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道:“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比那些被父母抛弃,又被拐卖,断手断脚的人幸运太多了。”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景匀淡然说道:“已经发生的事情,你再恨也好,不肯接受也好,也没有办法改变。何况人的一生不会永远那么幸运,你弟弟总有些地方是比不上你的。” 林卿抽泣着道:“也没有啊,他学习又好,长得也帅,喜欢他的人一大把。不像我,主动跟别人表白,收到的也只有好人卡。”她停顿了一下,道:“大概有些人生来就是个废物吧,什么也比不上别人。” 景匀静静看着她,这时,手里的通话器响起奥莉维娅的声音:“图拉真,你在做什么?那个女孩子怎么了?” 林卿有些窘迫,往旁边移了一下,背转身,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发出抽噎的声音。 “她没事。”景匀简单明了地回答道。 “你让她说两句话吧,这边帝国的特种部队就要和瑞典安全部队打起来了。” 景匀看向林卿,淡淡笑道:“你可不是废物,外面几百个男人要为你打架了。” “我……对不起,”林卿情急之下,随口胡诌道:“我抑郁症发作了,对不起。” 勒班听了之后微微摇了摇头,心里想,一个PTSD,一个抑郁症,姓陈的又是个疯子,我是倒了什么霉,遇上这些人。 陈德铭安慰了林卿几句,保证一定会救她出去,接着威胁道:“景匀先生,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都最好不要与帝国为敌。” 景匀一言不发地将通话器挂断。 他抬手看了看表,九点半,差不多可以去释放人质了。景匀站了起来,看看林卿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蜷成一团,坐着发呆,他想了想,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酸奶,拧开盖子,递给她。 林卿表情木然地摇了摇头,道:“你不用管我,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景匀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武器袋,道:“你不要随便碰里面的东西,小心走火。” “你是怕我拿到武器威胁你吧,”林卿略略笑了笑,道:“你觉得我现在还有求生的欲望吗?其实就死在这里挺好的。” 景匀沉默了一下,柔声道:“人的过去并不能说明什么,未来是有无限可能的。” “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不想承受太多打击,失败对我来说不会是激励,只不过是杀人的刀。”林卿说道:“你这么优秀,不会明白一直失败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景匀轻轻叹息了一下,想了想,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道:“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看不起你,你看,这就是你的胜利,尽管这可能不是你所需要的。但最起码,这世上有一个人在关心你。” 他说完,便转过身去,慢慢走下一楼,桌子上压满实弹的枪械就敞开放着,似乎并不担心她乱动。 林卿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心底有些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但她还捕捉不到,也许这些存在于潜意识中的东西,在合适的时机,才会爆发吧。 第18章 早晨九点半,距离绑架事件发生已经过去将近二十个小时,距离最终警告不足十二个小时。 困在一楼的人质们并不知道外面的政府官员和军警与绑匪已经进行过数次交锋,长时间的煎熬,有些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不过尚有一线求生的希望,而在苦苦支撑罢了。 景匀并没有用绳子之类的东西来限制他们的行动,相反大部分时间他都和林卿呆在二楼。但是人质们没有一个人敢乱动,虽然没有束缚,没有人看管,但是门上和窗户上挂着的炸弹所闪烁的绿光却透着死亡的威胁。 一开始景匀就已经交代过,不要乱动,以免触发炸弹。因此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没有人敢于冒险,即使有,众人也会低声默默制止。要知道炸弹一旦引爆,那死的可不就只是站出来的人。普通人都是惜命的,不到万不得已,大家还是愿意活着走出教堂,继续自己的人生。 此时,听着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的脚步声,所有人茫然又恐惧,同时也期待地往上面看过去。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景匀站在一楼和二楼的拐角处,背光站着,阳光从他后方的窗子照过来,他整个人浸在光影里,下面的人都看不清他的脸。 “给你们一分钟,”景匀淡淡说道:“把你们的护照或者身份证件,用双手举起来。” 人质们不知道他的用意,但也只能纷纷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景匀稍稍提高音量,道:“安静,有序,不要发出多余的声音。” 适才的一点小骚动立刻平息下去,人质们轻手轻脚地拿出他要求的东西,外国国籍的游客把护照双手举起来,瑞典本国人举的则是身份证件。 景匀挨个看着,一开始有八十二名人质,除了林卿 分卷阅读29 ,以及已经放了的教授格兰特,尚余八十人。他顺便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精神状况,把两个手发抖,脸色发白,眼神呆滞,接近崩溃状态的人质挑了出来,一名是英国国籍的女性,一名是法国国籍的男性。 “你们两个,靠墙站好。”景匀用英语和法语各说了一遍。 那两个人脸色更加难看,全身发抖,那名女性游客更是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都忐忑不安。景匀面无表情地又挑了八个人,包括仅有的一名儿童,他用英语、意大利语和俄罗斯语分别重复道:“带上你们的东西,双手举起来,排成一行。” 他又指了指嚎啕大哭的英国女性,和抖得站不稳的那名法国男性,道:“把他们两个扶起来。” 其他人赶紧照做了。景匀拿出通话器,道:“准备接收吧。” 他先是快速切换监控画面,确定周围没有瑞典安全部队的埋伏,这才淡淡道:“听好了,我只说一次,你们十个人,有五秒的时间通过这扇门,准备好了吗?” 他拿出遥控器,按下控制键,门上炸弹的绿光灭了,排在第一位的一名俄罗斯人质飞快地拉开门,剩下的九个人争先恐后地冲出去,不知道是谁的鞋子都被踢飞了。 景匀关上门,重新启动炸弹,看着剩下的人质们脸上涌出失望的神色,以及逐渐演变的听天由命的绝望,他站在中间,微微颔首,道:“各位,我无意伤害大家。” 剩下的七十个人,席地而坐,都聚在教堂的中心,原本的长椅按照景匀的要求都被搬到旁边,并且在他们周围围了一圈,这样也会阻碍他们的逃跑。听到他这么说,一名亚裔面孔的男性用不太标准的英语道:“先生,那你想做什么?” “这是我的秘密。”景匀说道:“但我的目标不是杀掉你们,否则我大可以一开始就这么做。” “如果瑞典政府不答应您的要求呢?”一名少女含泪道:“您是不是要杀了我们。” 景匀淡淡笑了一下,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刻,我会让你们死的毫无痛苦。”他说完便转过身去,一边走上楼梯,一边叮嘱道:“再次提醒大家,坐在原地,不要乱动,否则你也许会因为触发了炸弹而死无全尸。” 七十名人质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 勒班听到通话器里景匀的指令后,便对桑伯格道:“人质们马上出来。” 桑伯格做了个向前的指示,已经布置好的安全部队排开队形,子弹上膛,小心翼翼地往教堂靠拢。这时教堂门打开,十名人质百米冲刺般跑了过来,其中还伴随着有人声嘶力竭的恐惧叫声。 桑伯格拿着高音喇叭大声喊道:“站在原地,举起双手!” 然而刚刚脱险的人质们眼看军警部队就在前面,哭喊着就直冲过去,毕竟到了那里才算安全。再加上这第一批人质都是心理素质较差的人,此刻哪里顾得上桑伯格的喊话,都一个劲儿地往前冲。桑伯格对天接连鸣枪三次,才算把陷入疯狂状态的人质们震慑住,他毫不留情地重复道:“站在原地!举起双手!” 人质里仅有的儿童哇哇大哭着,还有三名女性也开始大声哭泣,安全部队迅速靠拢过去,确定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可疑,这才或扶或抱,把他们接了过来。 等到安置完,已经十点钟了。 勒班看着把人质们接走的急救车,有些懊恼地道:“这个图拉真可真狡猾,每个国籍的人质都只放了一个。” 舒尔茨笑道:“这是基本操作,图拉真当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不然如果把某个国籍的人质全给放走了,他能要挟到的国家就会少了一个。” “既然这样,”勒班道:“我想不通他何以会被那名帝国的人质看到自己的真面目,他明明前期伪装的非常好,如果没有这段插曲,我们根本无从得知他的身份。” “人总是有弱点的,”桑伯格道:“他再做事谨慎,那也是以前了,患了PTSD之后,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有着很强的自控能力。” “桑伯格先生说的没错,”奥莉维娅道:“图拉真虽然是第三代移民了,但始终把帝国视为他的母国,尤其是在被罗马排挤之后,这种情感会进一步发酵。” “对,”舒尔茨道:“他见到自己母国的人,倾诉的欲望未必能压的住,所以暴露出真实身份也很正常——毕竟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不比从前了。” “说不定还不止这些,”勒班有些懊悔,他瞄了一眼坐在旁边车里喝茶的陈德铭,轻声道:“刚才真应该给那个人质检查一下身体的,说不定他俩已经有了亲密关系也未可知。” 奥莉维娅笑道:“你想拿那个人质来要挟图拉真嘛?先不说能不能成功,您不怕这位跟你翻脸吗?”她同样向着陈德铭的方向瞥了一眼。 “也是,”勒班于是抛开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叹了口气,道:“还有七十个人。” 景匀来到二楼,看到林卿还维持着他下去之前的抱膝姿势坐在地板上,夹在椅子和床之间的狭小空间里,眼睛呆呆地看着脚尖 分卷阅读30 。他知道这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坐姿,意味着没有人关心她,所以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景匀移开视线,暗暗有些后悔。有时候看上去阳光开朗的人,不一定心理素质就会很强,一旦心里有些东西崩塌,整个人就会迅速坠下深渊。无疑,他此刻就充当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说被父母和所爱之人放弃,还可以勉强接受的话,仅仅因为“看上去应该能承受打击”就被他挑选了来绑架,那可真算得上倒大霉了。林卿并不是一个幸运的人,此刻感到命运弄人,失去信心,也很正常。 他掏出手机,先是仔细观察教堂外面的情况,看着勒班等人都钻进指挥车里,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这才缓缓走到林卿身边,道:“地上凉,起来吧。” 林卿摇了摇头,道:“你放了十个人吗?” “嗯,他们已经被接走了。” “很好。”林卿看着他,淡淡笑了一下,道:“如果你需要杀人来胁迫瑞典政府的话,让我做第一个,别让其他人无谓的牺牲。” 景匀俯下身,不由分说把她抱起来放在椅子上,道:“不会,即使需要,也不会是你。” 林卿眼里却没有喜色,一片心如死灰,道:“其实你不需要再把我留在最后,你现在已经骗过那些人了,我对你来说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了。” 景匀把那杯酸奶拿过来放在她手心里,道:“你是不是以为你死了没有人会在乎,那不会,你父母在乎不在乎你我不知道,起码我是在乎的。我是始作俑者,你如果死了,那意味着我看走眼,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林卿看了他一眼,略略笑了一下,道:“你杀过的人少吗?” “不少,但不意味着我喜欢滥杀无辜。”景匀道:“如果能毫发无损地完成这个计划,那是最好了。” “但你却任由其他人单独呆在一楼,你不怕有人忍耐不了,触发炸弹吗?” 景匀淡淡笑道:“那就不是我的责任了,人各有命,生死在天。” “其实你也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林卿道。 “每个人都有矛盾的一面,”景匀道:“人生也是这样,当你以为前面是陷阱的时候,也许并不是。” 林卿垂头,静静说道:“有些人踩到的从来都是陷阱,所以也懒得再去尝试,或许再前进一步,就海阔天空了,但是她已经没有这个兴趣了。” 景匀看着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有些人因为环境和经历的缘故,已经习惯于凡事都往悲剧上想,这是惯性思维,很难改变。当然,也不是说不能改变,但是那需要大量的时间与精力,而他,显然并不具备这个条件。 “有些人觉得是因为自己天生命运坎坷所以处处倒霉,”景匀道:“有些人觉得是自己倒霉太多所以导致人生不顺。” “这两个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吧。”林卿道。 “还是有,前者是宿命论,根源上就觉得改变不了。后者起码细节上还可以努力。”景匀道:“就像即使都是倒霉,人和人的处理方式也是不同的。”他看向窗外,道:“我刚刚释放的十名人质,有些人虽然惊慌,尚且能保持基本理智;有些就吓得大喊大叫声嘶力竭,甚至有个人吓得小便失禁了。你会不会让自己这么狼狈?” 林卿看向他,茫然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景匀看着她:“即便你是注定要倒霉一辈子的吧,在失败阴影里混吃等死,与稍做努力,那也是有区别的。” 林卿迎着他清澈的眼睛,微微闪躲了一下。 “如果这已经是你倒霉的低谷了,那即使稍微努力一点,也会比之前更好;如果这还不是你最倒霉的时候,那你失去信心,只怕这个下限还会更低。如果你实在是失去希望,不想活了,”景匀伸手拔出自己腰间的枪械,利索地开保险上膛,放在桌子上,拍了拍,道:“那现在就死在我面前。” 第19章 “你没尝过死亡的味道,所以总是轻易言死,我现在就给你个机会。”景匀将枪身往她旁边一推,道:“拿这把枪,自杀好了。” 林卿看了看,有些迷茫地道:“你不怕我转头伤害你吗?” “你可以试试。”景匀目光平淡,看不出打的什么主意。 “既然是我压垮了你最后的一点信心,不如就在我面前了解了,免得我以后想起这件事还要自责。” 林卿看着那把枪,慢慢伸出手,覆上去,触手冰凉。她摩挲着枪身,过了好久,才沮丧地道:“我现在还不想死。” “那样最好。”景匀把枪收起来,道:“就算你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不爱你,最起码你自己应该对自己好一点,反正也不可能比这更坏了。”他拿起那杯酸奶塞给她,道:“中午了,你想吃点什么?” 林卿慢慢吸着酸奶,道:“我一点也不饿,没什么想吃的。” 景匀道:“还有十一个小时,事情就结束了,很快的 分卷阅读31 ,你再耐心等等。” 林卿抬头看着他,道:“最后会怎样结束?” “到时候就知道了,总之我不会伤害你,”景匀道:“以后我们也不会再有交集,你就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个意外吧,希望你以后再有心灰意冷的时候,想想你今天说过你还不想死。” 林卿默默低下头,又看着他,道:“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景匀看着她,看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答非所问地道:“像你这样渴求阳光的人,一旦选择错了寻求的方向,你知道有多可怕吗?” 林卿心思敏感,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淡淡笑了一下,低头说道:“这世上有一类人,明知道面前是封喉的毒酒,也会拿起来一饮而尽。” 空气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两个人仿佛在各说各话,又仿佛暗暗交锋了一回。 勒班把桑伯格留在外面暂时指挥,然后和舒尔茨、奥莉维娅来到指挥车上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坐在车里的陈德铭乜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 勒班道:“还有十一个小时,两位还有什么建议吗?” 舒尔茨道:“我想交换人质的手段,想必是用不了了。” 奥莉维娅道:“是,如果想用交换人质的方法解决这次事情,那是不可能的。” 勒班道:“详细说说吧。” “显而易见,”舒尔茨道:“图拉真虽然现在精神状况不好,但是他不是笨蛋,先不说瑞典现在没几个有足够分量可以做交换的极右翼者,就算有,想用这方法把剩下的七十名人质都交换过来也是不可能的。” “没错,”奥莉维娅道:“七十名人质肯定不可能全部被交换过来,但是这不妨碍我们尽量去尝试一下,换的越多越好。” “你们说的对,”勒班道:“交换人质的方法,用的过多,也会让民众对政府产生质疑。这样,我开门见山地问吧,以两位对图拉真的了解,一旦最后不能释放布雷维克和塔兰特,你们觉得他引爆炸弹,与人质同归于尽的概率有多少?” 舒尔茨和奥莉维娅对视了一眼,奥莉维娅道:“我只能说,如果是以前,概率是零。” “没错,”舒尔茨道:“图拉真不是一个冲动型人格的人,他做事会讲求效率和回报,喜欢精益求精。同归于尽这种事情,他虽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但是就这样丢掉性命,不是他的风格。不过正如奥莉维娅所说,我们只能保证这是以前的他。” 勒班叹了口气,道:“看来到最后免不了还是要强攻。” “建议您做好强攻的打算,”舒尔茨道:“还有,强攻之前,要先和那位陈先生商议好,不然到时候帝国的特种部队和贵方安全部队有了行动方面的冲突那就不好了。” 勒班揉了揉额头跳动着的青筋,苦笑道:“我真是没想到我国首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个这么难缠的对手。” 奥莉维娅同情地道:“恕我直言,这种事情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这时,桑伯格在外面敲了敲门,舒尔茨替他打开,桑伯格脸色有些怪异地道:“图拉真提出释放五个人质。” 勒班流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怀疑地道:“为什么?” 桑伯格摊了摊手,道:“好像是他要求要什么帝国特色的食品,挺难弄,大使馆陈德铭说要等一会儿,他让在波罗的海上的帝国航母舰队把原料空运过来,再让大使馆做好送过来,要一个半小时。因为很麻烦,图拉真就主动提出释放五个人质作为答谢。” “图拉真主动提出?”奥莉维娅和舒尔茨对视了一眼,道:“确定是为了吃的东西?” 桑伯格和旁边的助手嘀咕了一阵,道:“确实是为了食物,刚才他们用中文对的话,我听的不是很懂,现在确定了,是食物,而且不是他自己要吃,是那个帝国人质要吃。” 勒班、舒尔茨、奥莉维娅同时现出不可言说的表情。 “这件事情最后会怎样?”林卿道:“你会被关起来吧。” 景匀喝了口水,道:“比照布雷维克的量刑,我大概会是十年左右,而且会被关在精神病院。” “你一早就算好了吧,”林卿淡淡笑了一下,道:“我感觉你并不是为了摆脱罗马那边对你的迫害,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比较好,”景匀道:“你之后也还是要回归到正常生活里的,这些事情只会影响你以后的生活节奏,我不是不信任你。”他看了一眼窗外,这个角度,隐约能看到他之前住的那座红色小楼。 “我很少犯错,没想到这次这么简单的任务却出了错。” 林卿疑惑地道:“哪里出错了,至今为止不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吗?” “我说的是你,”景匀看着她道:“我看走眼了,如果能重新来一次,我不会再选你当人质了。” 林卿微微笑了一下,道:“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反社会型人格吗?根本不是,如果是的话,你只会感到兴奋,而不是自责。” 分卷阅读32 景匀也淡淡笑了一下,道:“谢谢。”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景匀道:“还有不到十一个小时,我看外面那些人怎么做吧,然后我再应对,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看着林卿,说道:“如果你觉得呆在这里不舒服,我可以放了你。” 林卿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也没多久了,我现在出去,说不定会节外生枝,说错什么话让他们怀疑你,不用了。” “你没有义务帮我,”景匀若有所指地道:“我跟你,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还是不要过多牵涉进来比较好。” “我知道,”林卿微微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做多余的事情,做多错多,我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到最后就可以了。” “是我,”景匀严肃地道:“出去之后,警察向你问话的时候,千万不要说‘我们’。” “嗯,我记住了。” 景匀看了看时间,十点半,他把通话器拿过来道:“如果你没有特别的东西想吃,那我就给你要一份跟别人一样的吧。” 林卿想了想,道:“我突然想吃臭豆腐。” 景匀看着她,有点无奈,道:“大使馆不一定有这种东西。”但他随即接通了通话器,向陈德铭提出了这个要求。 陈德铭愣了一下,道:“是你吃还是林小姐吃?” “林小姐,”景匀补充道:“她心情不好不想吃正餐。” 陈德铭为难地抓了抓头发,对黄婉仪道:“你打电话问问大使馆的厨师有没有这种东西。” 黄婉仪一边拨打手机一边道:“好像没有,整个瑞典我也没见过。” 果不其然使馆大厨说没有,但接着又说道:“我有个师兄在长安号航母舰队上,他那里有,上星期刚从国内空运过去的,冷冻好的,炸一下就行。” 桑伯格冷眼旁观着,微微撇了一下嘴,心想,让你装逼,觉得自己厉害的不得了,这下有本事从航空母舰上运过来啊! 他的动作被陈德铭尽收眼底,陈德铭意味不明地对着他笑了笑,然后转向黄婉仪,道:“我记得长安号航母舰队现在在波罗的海吧,从那里空运过来最多也就一个小时,你去安排一下吧,运到大使馆,让他们炸好了送过来。” “好,我这就去办。” 陈德铭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桑伯格,道:“景先生,你让林小姐稍等一下,最多一个半小时就送过来的。” “麻烦你了,”整个过程景匀听得清清楚楚,他补充道:“为了酬谢您,我会释放五名人质。” 桑伯格脸色不善地走开,去向勒班报告,陈德铭看了看他,哼了一声,又回到车里喝茶去了。 勒班有些不满地道:“这次事件不会是帝国在背后搞的鬼吧,不然大使馆怎么好像跟图拉真狼狈为奸一样。” 舒尔茨笑道:“不可能的,勒班先生,这种猜测说说权当发泄情绪也就算了,以帝国现在的实力,需要搞这种小打小闹的阴谋吗?” 勒班重重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他当然不高兴,他们用了一个极右翼分子才换了十个人质,而陈德铭竟然用一份臭豆腐换了五个,而且还是绑匪主动提出的。 “我有点疑惑,”桑伯格道:“这个……什么东西的是图拉真替帝国的人质要的,你们说,他俩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有没有的对眼前的状况来说都是于事无补,”奥莉维娅道:“就算是有,只要大使馆的人在,我们就没有任何办法。再说你们不是查过那个人质的底细了吗?” 勒班懊恼地道:“算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事情,对接下来的行动,大家有什么好的提议,我们先商量个方案出来吧。” 桑伯格道:“我是这么想的,等下我们可以借着送餐的名义发动突袭。前面几次都相安无事,想必他这次会疏忽。” 舒尔茨道:“我觉得可行。其实在绑架案中让警察一次次送餐本来就很危险,不知道图拉真为什么不一次性让警方送过去充足的食物。” “他精神出了问题,做事情有疏漏很正常,”奥莉维娅道:“我也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勒班先生认为呢?” “不行,”勒班一口否决道:“强攻一定会造成人员伤亡,现在还有十个小时,太早了,现在突袭的话,我们会面临很大的社会压力。” 他看向舒尔茨和奥莉维娅,道:“以两位对图拉真的了解,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帝国的人质和他之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你们觉得他会为了那女孩投降吗?” 奥莉维娅饶有兴趣地道:“您掌握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线索吗?为什么会认为他们俩有关系?”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罗兰小姐。”勒班道:“我说的关系不一定是男女关系,”他想了想,道:“从一开始,图拉真就好像特别在意那位林小姐,他的很多行为也是和林卿有关,比如放走她,又胁迫她回去,然后又不杀她,还单独给她准备食物,这说明林卿 分卷阅读33 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你们认为呢?” 桑伯格点点头,道:“人都是有情感需求的,再说他现在因为患病,精神也会变得比以前脆弱,对一个自己母国的女性有好感也很正常。” “可是,”舒尔茨道:“即使有,我想多半也没用。图拉真是一个做事的时候六亲不认的人,奥莉维娅你也很清楚吧。” “没错,”奥莉维娅道:“原本情报系统内的人大多会要求情感不能太丰富,图拉真的性格比平均水准还要冷漠很多,尤其是工作的时候就是一架机器。以前在伊拉克的时候我和他出过一次任务,当时CIA内部出了内奸,联合小组遇到埋伏,敌军把被俘获的特工浇上汽油点着了逼他现身……” “你说那次,”即使过去了五年,舒尔茨仍旧神色微微有了变化,道:“当时就剩你我,还有他,我们两个都受了影响,只有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奥莉维娅道:“是啊,被烧死的人还有他手下的女性特勤,我们回来之后都接受了心理治疗,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这个人,有的时候冷酷的可怕了。” 桑伯格摊开双手,道:“所以,这条路行不通了。” 勒班不死心地道:“那有没有可能让林卿来规劝他投降呢?” 奥莉维娅道:“如果他投降的话,你们准备开出什么条件?” 勒班道:“其实说实话,这次事件阵势吓人,但如果能保证没有人员伤亡的话,他的处罚还真不一定会很重。” “我觉得可以,你认为呢?”奥莉维娅看向舒尔茨。 “可以试试,”舒尔茨道:“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别的办法。” 勒班拍拍自己的额头,道:“好吧,那,我现在去准备一下。”他走向陈德铭的车子,毫无疑问,这必须得征得他的同意才行。 第20章 奥莉维娅看着勒班走到陈德铭的车前跟他商量劝降的事,于是对舒尔茨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走到附近一家已经被清空的快餐店旁,对着几名守卫的警察微笑了一下,并没有进去,而是转到了快餐店后面的空地上。 阳光清朗,一棵开满白色花朵的大树下放着几张长椅,奥莉维娅伸手拂开长椅上落下的花瓣,坐下来,拿出一部老式手机,拨通了景匀的电话,道:“图拉真,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结束这件事。” “什么机会?”景匀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林卿,后者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于是用俄罗斯语回应了奥莉维娅。果然林卿没什么反应。 奥莉维娅原本用的是中文,见他用俄罗斯语回答,想到他想必是不愿意被林卿听到谈话内容,于是也用俄罗斯语说道:“我看你的目的应该也已经达到了,虽然我不太清楚你想干什么,但是差不多见好就收吧。勒班想让那个帝国人质劝降你,不如你就顺水推舟答应好了。” 景匀淡淡问道:“他凭什么觉得林卿可以劝降我?” 奥莉维娅轻轻笑道:“这可就要问你自己了,你看看你做了多少多余的事。” “我做的事并不多余,你以后就会知道了。至于这个提议,我拒绝。” 奥莉维娅倒是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愣了一瞬,道:“为什么?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了,不然你打算怎么收场?一旦安全部队强攻就没有商谈的余地了。” “你放心好了,”景匀平静地道:“该担心的人是勒班,不是我,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强攻的,我也不会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奥莉维娅笑道:“你是另有什么别的理由吧,让我猜猜看,你大概是怕那个人质爱上你吧。” 景匀罕见地沉默了,没有回答。 奥莉维娅继续说道:“你可真体贴,非亲非故的,这么替别人着想。” 景匀看了林卿一眼,她看着手机,有些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于是转过视线,道:“她是自毁型人格,如果不幸认定了一个错误的目标,就会把自己折磨到死。我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这次事件,没必要把她牵涉进来。” 奥莉维娅撇了一下嘴,道:“你可真好心,也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过。” “我没有吗?你真是倒打一耙。”景匀毫不客气地说:“你别以为事情过了八年你就可以颠倒黑白。”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奥莉维娅不悦地道:“我跟你道过歉了,还抓着不放。” “是你自己先提的,我又没说。” “好了好了,”奥莉维娅远远地瞥见勒班从陈德铭的车子旁离开,脸色不大好看,便猜到大概事情进行地不顺利,于是叮嘱道:“总之你一切小心吧,你死了我可是会很难过的,爱你哟。” 那边景匀一言不发地就把电话挂断了。 奥莉维娅对着手机呸了一声,抱怨道:“什么人啊!”然后把手机收起来,走回去,问道:“勒班先生,怎么样了?” 勒班阴沉着脸,又有点无奈,摇了摇头,道:“陈德铭拒绝了,说不想让 分卷阅读34 人质冒险,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桑伯格道:“这家伙也太自私了,如果林卿能劝降图拉真,那对她对我们都有好处。说什么不想冒险,刚刚不是还要强攻吗?也没见他多爱惜人质的性命。” 勒班叹了口气,道:“今非昔比了,帝国如今摆架子很正常,我们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 奥莉维娅道:“勒班先生,如果图拉真肯释放人质,你打算给予什么条件。” “罗兰小姐的意思是?”勒班有些疑惑。 奥莉维娅道:“如果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或许,我可以试着去劝一下他。” “你疯了,”舒尔茨道:“我们虽然跟他关系还算不错,但毕竟是以前了,现在他精神状况不稳定,你贸然过去会很危险。” “是啊,”勒班也说道:“总还会有其他办法的,你去劝降他,一个不好,就又多了一个人质。” 他不愿意冒险。论到劝降,如果林卿失败了,也就是死一个人质,反正本来人质就有死亡的风险。但是奥莉维娅不一样,她是北约派过来的,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勒班又要背黑锅,所以他宁可最后强攻,也不愿意冒险让奥莉维娅去劝解景匀。 “只是一个提议罢了,”奥莉维娅不紧不慢地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大家都是想这次的事件顺利解决,”勒班道:“罗兰小姐勇气可嘉,但是我们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景匀挂断电话后,一边通过手机监控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一边看了林卿一眼。林卿手里拿着手机,头却靠在了墙上,闭着眼睛,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肌肤上的毫毛清晰可见,几缕长长的发丝滑下来,停留在肩上。 景匀静静看着她,眼前宁静的画面仿佛勾起了他的什么记忆一样,他目光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就那么默默看着她。直到手机从林卿手里滑下来,咚一声掉在地上,林卿被吓得一抖,醒了过来,景匀已经悄悄转过视线,去看手里的监控。 林卿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弯腰把手机捡起来,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她回头看看景匀,道:“只剩九个小时了,你准备怎么办?” “你不用管,这是我的事情,”景匀道:“总之我不会伤害到你。” “我没有担心过你会伤害我,”林卿看着他,又补充道:“从来没有担心过。” 景匀微微笑了一下,嘲讽道:“我记得一开始你可是叫的像杀猪一样。” “那个时候……不了解你嘛。” 景匀哼了一声,道:“你以为现在就了解我了?别想得太多。” 林卿愣了一下,道:“你怎么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景匀看着她,林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小心翼翼地问道:“事情有什么变化吗?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为什么你第一时间会想到是你自己做错了?”景匀说道:“以后记住,别把所有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你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人。” 林卿有些错愕,下意识地说:“好。”她不安了一会儿,又移开视线,轻轻说道:“没有人这么教过我。以前我总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别人才不喜欢我。” “你要改一下这种惯性思维了,”景匀说道:“你小时候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无法去改变它,早点走出来对你有好处。” “我其实,”林卿笑了一下,道:“已经不是很在意了。”她温柔地看着景匀,微微笑着。 “还有,我只是……” “什么?”林卿柔声问道。 景匀看着她,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道:“没什么。” 帝国大使馆的效率很高,不到一个半小时,一份冷冻的臭豆腐从位于波罗的海的长安号航母上被运到使馆,再炸好,浇上调料,送到了教堂。 勒班用手在面前扇了扇,嫌弃地道:“这什么东西啊,这么臭。” “一种帝国的特色小吃,”奥莉维娅道:“是用豆腐发酵之后做成的。” “帝国人还真是口味清奇。”勒班无法想象如同林卿那样年轻干净的姑娘吃这种臭烘烘食品的样子。 桑伯格看着餐车被推向教堂,问道:“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还有不到九个小时了。” “等他们吃完,看他们的反应再做进一步打算吧,”勒班道:“总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强攻。” 桑伯格通过平板电脑观看着餐车上摄像头传送过来的画面,道:“安全局已经分析过了,教堂门上的是一个□□,强攻的时候可以用电磁干扰令它失灵;而窗户上挂着的,根据人质的描述,以及画面分析,应该是触发式的。” “也就是说,强攻的时候,震动一定会引爆窗户上的炸弹,是吗?”勒班问道。 “是的,”桑伯格继续说道:“炸弹是在他租住的房间里制作的,里面也有残留的材料,我们分析过之后,发现炸弹的引信很灵敏,强攻时的破门震动与声波都会引爆它。” “那有没有可能拆除?” 分卷阅读35 “可以,但很麻烦,”桑伯格道:“我们可以远程引爆它。” 勒班沉默了一下,道:“那里面的人质怎么办?” “可是不远程引爆,强攻的特警们就会和人质一起受伤。”桑伯格道:“只能二选一。” “所以强攻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舒尔茨道:“不管怎样都会有伤亡。” “我有个请求,”奥莉维娅道:“如果一定要强攻,无论如何让我进去劝一下他。” “这个我现在不能答应你,”勒班道:“罗兰小姐,你和图拉真或许私交很好,但是由于事情的不可控性,我不能让你冒险。你要知道,平民在恐袭中死亡,与一名北约的高级情报人员在恐袭中死亡,象征意义是不一样的。” “正因为如此,这才值得我去冒险。”奥莉维娅道:“北约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保护欧洲的平民吗?如果需要,请一定让我去试一下。” “罗兰小姐,感谢你的奉献精神。”勒班含糊地说道,并没有直接答应。 趁着教堂人质在用餐,外面的军警人员也赶紧分批吃饭。舒尔茨捧着一杯咖啡来到奥莉维娅身边,低声道:“你是不是和图拉真达成什么协议了?” 奥莉维娅意义不明地看着他,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不然你这么上赶着要去见他,不怕死吗?”舒尔茨笑道:“还是说你俩旧情复燃了?” 奥莉维娅笑着叹了口气,道:“复燃什么,就从来没有开始过好吧。” “不至于吧,”舒尔茨坐到她旁边,道:“八年前在白沙瓦的时候,他对你很照顾啊。” 奥莉维娅摇了摇头,笑道:“算了,事情过了这么久,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反正我们三个是好朋友嘛——当时杰罗尼莫行动不是有一个关键性证据吗?” 舒尔茨愣了一下。杰罗尼莫行动是猎杀本拉丹的行动代号,当时恐怖主义已经在全球蔓延,为了抓到他,CIA,北约各国,以及帝国情报局罕见地开始合作,终于在巴基斯坦将之击毙。 “总不会是?”舒尔茨怀疑地道。 “没错,”奥莉维娅道:“那个证据是图拉真先拿到的,我从他手里抢了过来。” “这个也很正常,”舒尔茨道:“情报人员行动的时候,各为其主随时反目,这个是正常操作。” “可是他当时是真心地对我有好感,”奥莉维娅有些落寞,道:“你看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过,很有绅士风度了,我啊,就这么跟他错过了。” 舒尔茨安慰道:“不用自责了,当时我们也不熟,又不是同一个国家的,不过你得向他道歉,毕竟是你不对。” “道过歉了,”奥莉维娅笑道:“不过,我和他的关系也就止步于此,所以我才说从来没有开始过。” “怎么,你后悔了?”舒尔茨调侃道。 奥莉维娅却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既然要做情报人员,有些事情就不能按照常理来,我一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她又笑道:“再说了,图拉真这个人,占有欲非常强,近乎于独占,我嘛,你是知道的。如果我当时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又交这么多男朋友,恐怕现在早被他拧断脖子变成一堆骨头了,所以我后悔什么,他不适合我。” “不过你看上去挺享受这种危险关系啊。”舒尔茨笑道:“心心念念想去见他。” 奥莉维娅认真地道:“这件事情必须和平解决,一旦出现伤亡,对他对我们都不是好事。我们如果能劝降他,对我们的仕途也是有好处的,这种双赢的事,为什么不做。” 舒尔茨耸了耸肩,笑道:“有事业心的女人真可怕。” 奥莉维娅微笑道:“有事业心的人都可怕,无论男女。” 炸好的臭豆腐被盛在一只白色搪瓷饭盒里送了进来,揭开盖子,一阵特有的焦香味飘出来,黑色的方方正正的豆腐块上浇着辣椒油、蒜粒、葱花和香菜,以及切碎的折耳根。林卿深深吸了一口气,欢快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突然想起来旁边的景匀,她转头看着他,道:“这个味道,你还习惯吗?” 景匀淡淡说道:“你喜欢就好,不用管我。” 林卿想了想,道:“要不要尝尝,很好吃的。” 景匀瞥了一眼,道:“我记得二十多年前我在上海吃到的不是这个味道。” “你也说了是二十多年前了嘛,”林卿端着饭盒,把筷子上夹着的豆腐递到他面前,道:“或许是多了折耳根的味道,你尝一下嘛。” 景匀并没有直接去吃,而是先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筷子,然后自己送进嘴巴里。 “好吃吗?” “还行。” 林卿笑了笑,自己也吃了一块,满意地道:“真好吃。” 景匀看着她,意有所指地道:“生活里有很多你喜欢的事物,不要总想着失去的。那些是你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一点意义都没有。” “谢谢你教 分卷阅读36 导我。”林卿静静地看着他,微笑道。 “不用谢,我只是不喜欢软弱的人,你不要误会了。”景匀想了想,终于还是这么说道。 林卿脸上的笑容暗淡了一下,轻声道:“我有自知之明,不敢误会。” 景匀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到旁边,去看手机上的监控。 而楼下的人质们,并不知道二楼发生了什么,闻到臭豆腐奇怪的味道,有人忍不住悄悄说道:“这是化学武器吗?” 景匀看着手机监控中的画面,外面阳光和丽,一派清新美好的景象,然而实际上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他接通了通话器,道:“勒班先生,我在等着你联系我。” 勒班沉稳地道:“你有什么新想法?” “我等了这么久,既然你们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不如由我来进行下去吧。” “你想怎么样?”勒班说着,周围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除了答应陈先生要释放的五名人质之外,还有65个人质,每次几个几个的释放,我也觉得麻烦的很,不如,我们一次性解决吧。”景匀略带讽刺地说道。 第21章 “景先生想怎么解决?”勒班问道。 “我做的事情既然与欧洲有关,那就让欧洲人自己来决断吧——时间延伸至晚上十一点,一切以欧洲议会选举的结果来定。”景匀继续说道:“我想过了,布雷维克和塔兰特你们是不会释放的,我们继续纠缠下去没有任何意义,那就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景先生,你说的结果,是什么意思?怎样才算是你满意的结果,右翼政党获胜吗?还是右翼席位增加,你的标准是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景匀淡淡说道。 勒班呼吸停滞了一瞬,气的差点破口大骂。这也就是说,一旦欧洲议会选举的结果不如景匀的意,他开始屠杀人质之前,军警这边会措手不及。而在此之前,因为顾虑伤亡问题,他们又不能强攻,因此彻底失去了主动性只能被景匀牵着鼻子走。 “那林小姐呢?”陈德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勒班身边,对着通话器说道:“欧洲议会选举又不关她的事,你还是先放了她吧。” “对不起,林小姐我会最后一个放,我现在需要她陪伴我,不然我会情绪失控。” 陈德铭冷冷说道:“陪你聊聊天是可以的,但是你最好不要有其他的企图。不然,瑞典是没有死刑,但是帝国刚刚才恢复了凌迟,如果景先生不想以身试法,那就最好礼貌对待林小姐。” 景匀直接便切断了通话。 陈德铭脸色不善地对众人点点头,又离开了。 勒班问道:“凌迟是什么?” “是帝国的一种酷刑,”奥莉维娅解释道:“就是把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20世纪初的时候被废除,新皇帝登基后,在皇室特别法里恢复了凌迟和砍头等酷刑。” 勒班伸手摸了摸自己手上竖起来的汗毛,道:“但愿图拉真不要脑子发昏。”他对助手吩咐道:“去把欧洲议会选举结果的时间表整理一下给我,另外,”他转向桑伯格:“让工兵和排爆,以及安全部队随时待命,急救车也做好准备。” 林卿看了看剩下的两块豆腐,道:“你再吃一块吧。” “不必了,”景匀用纸巾擦擦自己手指上沾着的军用饼干碎屑,道:“你喜欢吃就留给你吧。” 林卿把盒子捧到他面前,道:“一人一块。” 景匀于是把豆腐夹起来放进自己嘴里,嚼了嚼,道:“我还是更喜欢帝国食物的味道,虽然我只在上海呆过一个月。” 林卿看着他,犹豫了一下,道:“如果你喜欢,以后,我会去监狱……去医院看你的。” “我不喜欢。”景匀干脆地拒绝道:“你不要跟我有任何瓜葛,我仇家遍地,对你没好处。” 林卿轻声道:“有这么夸张么?” “一点也不夸张,”景匀道:“干我这一行的,最好是无父无母,孤身一人,这样才能了无牵挂。” “可是这样很不公平,”林卿凝视着他,道:“背负着最沉重责任的人,却无法活在阳光下,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这世上不是你做一件事情就会有回报的,”景匀道:“多的是付出一切,最后却一无所有的人。就好像你,” 林卿有些错愕,道:“我怎么了?” “你那么喜欢给你发好人卡的那个男人,一定为他做了很多吧,最后换来的还不是别人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所以这世上哪有公平可言呢。” “那你呢?”林卿低声道:“你也为那位和你通话的女士付出过吧。” “还没到那个地步,”景匀淡淡说道:“我生来就比较冷淡,也不太会有像你这样热烈的情感,对奥莉维娅也不过是一些好感罢了,这没办法,人类注定是感情动物,即使我天性冷漠也逃不开这种刻在基因里的设定。” “那为什么 分卷阅读37 没能在一起呢?”林卿默默说道:“既然彼此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呢?我喜欢一个人,我一定会冲破所有的束缚。” “你想多了,没什么东西来束缚我,是我自己不愿意了而已。”景匀道:“杰罗尼莫行动知道吗?” 林卿点了点头,道:“我在大使馆时看过你的资料,你也参加了。你那时才二十一岁吧,好厉害。” “当时各国的情报人员都聚在巴基斯坦的白沙瓦,那个追踪到关键位置的定位坐标本来是我第一个拿到的,”景匀淡淡说着,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结果被奥莉维娅从我这里抢走了。” “她……能从你手里抢走东西吗?” “我没防备而已,”景匀道:“当时我们都是来自北约,名义上应该是盟友,我没防着她而已。” “所以,你们……就这么止步不前了?” “对,”景匀看着她,道:“我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绝对不允许别人背叛我。” 林卿想了想,道:“那其实你们情报人员内部为了信息抢来抢去很正常啊,你可以不必这么介怀的。” “我没有介怀,”景匀道:“你说的没错,在工作中背后捅刀很常见,但我不敢保证她在生活中不会这么做。我说过我疑心很重,对于有前科的人我连机会都懒得给,当然她也不稀罕这个机会就是了。” 林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转头看了看窗外,道:“外面下雨了。” 细密的雨丝让天地间朦胧成一片,仿佛一层薄雾般,不远处几颗开满白色花朵的大树,随着雨滴落下,花瓣也开始纷飞盘旋着。 “下雨的午后适合睡觉。”林卿轻声说道。 “那你休息一会儿吧。”景匀看着她,道。 林卿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这将会是终生难忘的一天。”她转头看着景匀,继续道:“不管是对斯德哥尔摩,还是对我。” 景匀迎着她的目光,没有躲避,也没有回应,眼睛里如同平静的水面一般,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勒班看着手里的议会选举表,抬手看了看时间,午后一点,距离选举结果最后出炉还有十个小时。 目前除林卿外,还有65个人质,里面已经没有亚裔,全是欧洲国籍,具体是: 英国:14个 法国:17个 德国:23个 意大利:9个 奥地利:2个 而选举结果出炉的时间分别是: 晚上六点:奥地利 晚上九点:意大利 晚上十一点:英国,法国,德国,也是最晚出炉的一批。 那也就意味着,勒班他们有三次危机时刻。 勒班按了按额头因缺乏休息而突突跳着的青筋,对桑伯格道:“让大家分批休息,晚上还有三场硬仗要打。” 舒尔茨看了奥莉维娅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奥莉维娅喝了一口手里的杯装咖啡,自言自语道:“图拉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第22章 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啪的声音。守在教堂外面的军警人员迅速搭建起帐篷。 陈德铭坐在车里看了看外面忙忙碌碌的瑞典人,他抬腕看了看表,午后一点半。黄婉仪倒了一杯茶递给他,道:“陈先生,喝茶。” “谢谢。”陈德铭接过来,道:“辛苦了。” “我不辛苦,”黄婉仪道:“还不知道林卿怎么样了。” “除非景匀真的是神经病,”陈德铭悠闲地道:“不然他不可能伤害林卿。” “怎么说?”黄婉仪好奇地道:“他不是严重的PTSD患者吗?” 陈德铭道:“根据帝国情报局的分析,他应该是别有目的,就是暂时还不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 “也就是说他的病情是装的吗?”黄婉仪常年驻守国外,对这些情报相关的事情倒也见的多了。 “情报局认为他是装的。”陈德铭道:“CEIA分析了事件的整个经过,认为他从发病,到治疗,再到恶化,整个过程太过顺畅,没有瑕疵。” “因为太过完美,反而有可能是假的,是吗?”黄婉仪笑道。 “对,”陈德铭道:“疑点有这么几个,第一,在意大利前任总理准备开启全民公投的前一个月,景匀开通了一个博客,而此前他从不用这些;第二,在博客上发表极右翼言论之后,他有了去心理医生那里就诊的记录。” “我不太明白第二点,”黄婉仪道:“为什么去心理医生那里就诊也是疑点?” “如果他真的是极右翼分子,就不会认为自己的做法是错的,所以有什么必要去就诊呢?” “可是PTSD的发病因素很有可能和他以前在中东的经历有关,去就诊也很正常吧。” “你说得对,”陈德铭微笑道:“可是为什么是在这个时间点,他的PTSD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这个时 分卷阅读38 间点发作?要知道他从2009年19岁时就常驻中东,一直到一年半前被提拔,空降为意大利军情局副局长,这期间每一次内部心理测试他都完美过关,却偏偏突然间就成了一个PTSD患者。” 黄婉仪倒抽了一口凉气,道:“那也就是说,从意大利前总理开始决定要全民公投时,他就认定了他会失败,所以从那时起就在给自己准备退路了?” “没错,”陈德铭道:“未雨绸缪,虽然还不够尽善尽美,但也已经很厉害了。” 黄婉仪点着头,道:“是的,如果他能在那时辞去职务,全身而退,那就更完美了。” 陈德铭摇摇头,道:“婉仪,你还是年轻,你不懂,他既然踏进了这个政治漩涡,就不可能再全身而退。从他答应出任军情局副局长那一刻,就注定了要和政敌不死不休。你以为他那时就算辞了职务,迪亚罗那些人就会放过他吗?” 黄婉仪惋惜地叹了口气,道:“可惜了,也是个人才,就这么被罗马那帮人给毁了。” 陈德铭嗤笑了一声,道:“多正常的事,从一战以来,罗马干过什么能让人刮目相看的事吗?” 黄婉仪忍俊不禁地道:“这倒也是。” 她随即问道:“CEIA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吗?比如他这次恐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清楚,CEIA对他的资料所知有限,毕竟欧洲司的重点从来不是意大利。但是我个人猜测,他估计还是为了摆脱罗马那些人对他的迫害。” “那他刚刚为什么要拒绝迪亚罗的特赦令?这个说不通啊。” “一道特赦令而已,要撕毁太容易了,”陈德铭道:“或者随便找个理由继续追杀他,他仍旧摆脱不了意大利军情局的阴影。” “哦,”黄婉仪有些领悟,道:“他其实是想借着恐袭来瑞典避难是吗?” “估计是。”陈德铭道:“CEIA的分析员认为,他之所以选择斯德哥尔摩当目标,第一是因为相对英法德来说,瑞典安全力量比较薄弱,方便下手,同时量刑更低;第二,正是因为力量薄弱,所以将来逃跑会比较容易。” “他还要逃跑?”黄婉仪道:“呆在瑞典不是安全些吗?而且他因为患有PTSD,最后肯定是连监狱都不用进,而是呆在精神病院。再出去的话,不是会很危险?” “这样一个天才型的人,怎么会甘心呆在精神病院,”陈德铭笑道:“如果不是最近军情局那些人逼他逼得太紧,他应该也不会暂时跑到瑞典来避难吧。” 黄婉仪饶有兴趣地道:“那陈先生觉得他最终的目的地会是哪里?帝国?” 陈德铭道:“他是华人,最佳选择肯定是帝国。而且事件资料上报到金吾卫之后,高先生很感兴趣,特别指示CEIA欧洲司介入,你等着看吧,接下来有好戏了。” 金吾卫是直属皇帝的情报机构,专门负责皇室和帝国国内的情报工作,新皇帝登基之后,金吾卫成了帝国情报局(CEIA)的顶头上司。 “这样我就不担心了,”黄婉仪道:“不然我真怕他会伤害林卿。” “不会的,”陈德铭道:“现阶段他是不会得罪CEIA的。” 黄婉仪看看外面眉头紧锁的勒班,道:“这个情报要和他们共享吗?” “不需要,”陈德铭道:“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欧洲人自己作孽,让他们操心去吧。再说了,这些目前只是CEIA的猜测,不宜公开,你要保守秘密。” “是,您放心吧。” 林卿终究还是熬不住一夜未睡的困意,爬到床上睡下了。天地间陷入寂静,唯有连绵不绝的雨声。 景匀看了一遍手机监控,没有什么异常,他又看了看时间,午后两点,距离奥地利选举结果出炉还有四个小时。 他看向林卿,她平躺着,睡得很香,一点都没有要防备他的意思。景匀又看向窗外,玻璃上是雨滴的痕迹,光线也变得阴冷。这时,背包里传来一长一短间隔着的震动声,景匀看了看林卿,看到她呢喃了一下,似乎被震动声吵到了,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景匀拿出那部老式的诺基亚手机,这个号码他只告诉了一个人,毋庸置疑打电话过来的是奥莉维娅。 景匀一边接起来,道:“喂?”一边走到床旁边,把滑下来的被子一角掀起来盖到林卿身上。 “你干嘛?声音这么轻,跟做贼的一样。”奥莉维娅以俄罗斯语说道。 “有人在休息。”景匀道:“你有什么事?” 奥莉维娅调侃道:“你这是给人质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一个姑娘毫无防备的在你面前睡觉?” “说正事吧,”景匀道:“她昨天一夜没睡,现在睡着了不是很正常。” 奥莉维娅于是正色道:“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刚刚不知道是谁把释放人质和欧洲议会选举结果挂钩的消息发到网络上去了,现在弄得沸沸扬扬,北约总部也很紧张。你知道的,现在是多事之秋,你把你的目的告诉我,我好心里有数。” 分卷阅读39 “你放心好了,”景匀道:“我不会伤害这些人质,他们最后会毫发无损的走出这座教堂。毕竟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摆脱迪亚罗。” 奥莉维娅看了看周围,举起雨伞,往没人的地方一边走着,一边道:“你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就是为了不让迪亚罗偷偷对你下手吧。” “是,毕竟我要是关在斯德哥尔摩的精神病院里莫名其妙地死了,瑞典人也会脸上无光的,这是我唯一的目的。” “可是即便一时间因为高关注度,使罗马那边没办法对你下手,一旦事情热度消退,他想派人在精神病院做手脚还是很容易的。” “你放心好了,在那之前,我就会离开。” “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帝国。”景匀道:“那是我的母国,我的家,人如果要死,还是死在自己的家乡比较好。” 奥莉维娅抬头看了看银灰色的黯淡天空,道:“你到了帝国之后,该怎么办?即使是CEIA也没办法庇护所有的帝国公民,何况你并没有帝国国籍。” “那是我的事,”景匀淡淡说道:“我会解决的。你最近一段时间还是不要和我联系了,不然如果被罗马那边盯上,你也会很麻烦。” 奥莉维娅看着远处眉头紧蹙的勒班,道:“好吧,你既然都计划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后续你往帝国那边逃亡的时候,需要我帮忙就尽管说好了。最近一段时间好望角一线经常有海盗出没,如果你走海路的话,记得千万要小心。” “嗯,我知道了。”景匀道:“你自己保重,我到了帝国会和你联系的。” 奥莉维娅轻轻叹了口气,道:“图拉真,一路顺风。” 景匀挂掉电话,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林卿,他稍稍有些愣神,心里想到,要说有什么百密一疏的地方,那就是我不该选择你当最关键的棋子。他移开视线,自嘲地想到,果然这世上终归没有谁能算无遗策,人算始终比不过天算。 下午五点,距离欧洲议会选举奥地利结果正式出炉还有一个小时,但是根据投票处的民调,以及初步计票结果,右翼政党领先了两个百分点,如无意外,奥利地获胜的将会是右翼。 勒班稍稍松了口气,奥地利的两名人质获释将会毫无悬念,事情总算是有了个好的开端。 他转向桑伯格,道:“怎么样,查出来是谁泄密了吗?” 斯德哥尔摩恐袭将会与欧洲议会选举结果挂钩的消息一经发出,立刻便引起了全欧洲乃至全世界的关注,并且产生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眼看败局已定的奥利地中左翼政党已经扬言在结果正式出炉之后将向□□法庭提交重新投票的请求,理由是斯德哥尔摩恐袭被右翼政党有意识地利用并且放大了。 “查出来了,是一个刚刚吃午餐时扮成送餐员混进来的记者。”桑伯格道:“安全局现在正在审讯。” “那就好。”勒班道:“把所有人员再过滤一遍,不允许再有任何差错。” “是。” 勒班转头四下看着,看到奥莉维娅和舒尔茨脸色不善地往他这边走过来,他的心猛地一跳——又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勒班沉声问道。 舒尔茨将手里的平板电脑转向他,道:“麻烦来了,有人把意大利军情局迫害图拉真·景导致斯德哥尔摩恐袭发生的整个经过添油加醋地在网络上散布开来了。” “而且写得声情并茂,”奥莉维娅道:“现在网上的人都在痛骂罗马。” 勒班骂道:“Shit!”他担心地看向教堂,道:“不知道这会不会刺激到他!” 桑伯格道:“我们可以切断网络信号,并且用假的信号来误导他,使他不能掌握外界的消息。” “最好不要,”奥莉维娅道:“你那是对付一般绑架案的方法,但是图拉真不会上这个当。” “而且现在也晚了。”舒尔茨道。 远处陈德铭看着几个人凑在一起神情紧张,他哼了一声,回头对黄婉仪道:“CEIA做事了,好戏开场。” 第23章 黄婉仪看了看平板电脑上热度不断飙升的“罗马阴谋”,笑道:“这件事是CEIA做的吗?” “应该是吧,不然不会传播的这么快。”陈德铭说道。 “那对于这次事件来说,岂不是雪上加霜了,”黄婉仪看看窗外,道:“你看勒班先生愁的头发都要掉了。” “现在最激动的是意大利人吧,”陈德铭翻看着平板电脑,道:“都在骂军情局,在野党又趁机兴风作浪,我看迪亚罗说不定要倒霉了。” “会被推出去当替罪羔羊嘛?”黄婉仪笑道:“那CEIA岂不是间接帮了景匀。” “我想,”陈德铭若有所思地道:“可能高先生对这个人比较欣赏吧,说不定景匀以后到了帝国,会和CEIA合作,这些都是有可能的。搞情报工作的,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而迪亚罗他们就不懂这个道理。” 黄婉仪 分卷阅读40 撇了撇嘴角,道:“这也是他自作自受,要不是他们先要对景匀赶尽杀绝,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政治斗争就是这样你死我活的,”陈德铭观察着不远处勒班等人的神情,道:“从迪亚罗的老师被送进监狱,他们双方就注定了不死不休。” “你说的是军情局前任局长斯图尔特吗?” “对,就是他。”陈德铭道:“当初意大利前总理把景匀从中东召回直接提拔为副局长,也是想把斯图尔特挤走,没想到自己公投失败,黯然下台。那斯图尔特肯定是不会放过景匀的,也幸亏景匀早有准备,在斯图尔特发现他故意散播在网上的极右翼言论,想以此为借口把他踢出军情局的时候,反而向宪政法院提交了斯图尔特渎职与贪污的证据。结果就是景匀因为PTSD仅仅只是被解职,斯图尔特倒是进了监狱。” “所以迪亚罗上台之后干脆就要对景匀赶尽杀绝了吧,”黄婉仪摇了摇头,道:“他大概是怕自己重蹈斯图尔特的覆辙。” “可是这样反而把这件事情逼到了明面上,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陈德铭道:“阴谋一旦摆到阳光下,就失去了它原来的价值。” “其实迪亚罗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啊,穷寇莫追,现在终于把景匀逼急了。” “他可能觉得自己手握意大利军情局的资源,有必胜的把握吧,”陈德铭道:“但是却忘了景匀是孤身一人,他完全可以豁出去做事,不设底线,比如这次斯德哥尔摩恐袭。反而他们军情局做事的时候会有所顾虑,后续如果景匀进了精神病院,短期内罗马那边势必不能明目张胆地来害他,不然就是打瑞典的脸。瑞典虽然是个小国,但也是要面子的。” “所以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黄婉仪笑了笑,道:“本来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的。” “是啊,把我们都牵连进来,成了棋子。”陈德铭不满地道。 下午六点,雨势仍未停歇。天色阴沉,夜幕提前降临。 欧洲议会奥地利选举结果正式出炉,右翼政党领先三个百分点,获得了胜利。 勒班打开通话器,道:“景先生,选举结果已经出炉,你是否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景匀没有回答他,随之而来的是教堂的门缓缓打开,两名奥地利人质高举双手,冒着大雨走了出来。 门在他们身后关闭,安全部队冲上去例行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可疑物品,于是给两名男性披上雨衣,直接背到了急救车上检查身体,奥地利使馆人员也跟在后面。 勒班稍稍松了一口气,第一阶段的麻烦总算解决了。但他的心随即又悬了起来,现在出了“罗马阴谋”这种变故,不知道景匀会不会受到刺激而改变主意。 林卿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室内倒不至于一片漆黑,雨滴打在玻璃窗上,反而异样地宁静。她掖了掖被角,默默看着清冷暮色里景匀的侧脸,他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机,一双眼睛淡漠又透亮,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银色的光线里。 林卿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的心也温暖了起来。但她随即惊了一下,有些忐忑不安,她不敢深入地去想自己刚才刹那间的悸动,就好像是一个美丽的肥皂泡一样,她怕伸出手去触摸的瞬间就会破灭。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就好了,什么也不要想,她对自己说道。 景匀看向她,道:“你醒了?”他站起来,走到一旁,打开了壁灯,明亮的暖黄色光线充满了整个房间。 林卿坐起来,把碎花薄被紧了紧,随着雨势的增大,气温也开始下降。 “你现在开灯,不怕暴露目标么?” “无所谓,”景匀道:“勒班不会现在突袭的,没必要。” 林卿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十分。 “还有五个小时就结束了。”她轻轻说道。 “嗯,你马上就可以回家了。”景匀淡淡说道。 林卿沉默着,抬头望住他,问道:“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不会再见了。”景匀毫不犹豫地说道。 林卿感到一阵无法抑制的疼痛从心脏的地方蔓延开来,她尽力撇过头,掩饰着自己,但她眼里浅浅的泪光却仍旧被景匀尽收眼底。景匀默默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移开了视线。 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这个微妙的气氛。 “你知道煤球吗?”林卿突兀地问道。 景匀愣了一下,想了想,道:“在资料上见过,怎么了?” 林卿微微笑了一下,道:“以前冬天的时候我们会烧煤球来取暖,有一次我差点就一氧化碳中毒死掉了,大概是初中的时候吧。”她低下头,眼泪顺着鼻尖滴了下来,道:“有的时候我常常想,如果那时候无声无息地在梦里死了就好了。” 景匀沉默着,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什么也不要做才是正确的选择,但他终究还是在五分钟之后站起来,倒了一杯烫烫的茶,端着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把茶杯塞到她的手里,接触之时,她的手凉 分卷阅读41 地刺骨。 “也许,是为了让你遇到更好的自己。”景匀说道。 林卿苦笑着,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他,道:“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么不堪的一面。” 景匀默默说道:“有什么关系,人总是伪装的话,也是会累的。” “你累过吗?”林卿问道。 景匀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什么事能让我觉得累。” 林卿笑道:“你好厉害,我也想像你一样强大。” “那你可以先从每天跑十公里这样的小事开始。” 林卿愣了一下,尴尬地道:“十公里……” “你可以减少,哪怕每天只是跑一百米,”景匀微微笑了一下,道:“一个月之后,你会发现自己变了很多——一个有着健康身体的人,精神也会跟着强大起来。” 林卿看着他,也笑了起来,道:“”我试试,”她犹豫了一下,随即坚定地看着他,道:“到时候我可以跟你分享一下我的变化吗?” “那时候想必我就在精神病院了。”景匀说道。 “我会去看你的。” “不要去,”景匀严肃地说道:“你会被罗马那些人盯上。你要是听话的话,就不要去看我。” 林卿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我想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 “所有能联系到我的途径都会被盯着。”景匀淡淡看着她,道:“我倒是有一个秘密账号,是他们不知道的,但是,”他迎着林卿欣喜的目光,冷冷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不会出卖你的。”林卿对他突然转冷的态度有点惊讶,解释道。 景匀冷笑了一下,道:“我这里有一个故事,说给你听听吧。有一个男人,有一次因为行动需要绑架了一名女性人质,然后那名女人质先是对他产生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继而对他有了病态的疯狂的感情,”他看着林卿逐渐变得愕然的神色,继续说道:“终于这个男人被人质打动,和她在一起了,然后在一个下雪的早晨,死在家里。杀他的人,正是这个他以为爱他爱得发狂的女人。” “我不会……”林卿摇着头,吃惊的说道。 “别误会,我不是在说你,”景匀淡淡说道:“这个计划是我做的,人质是我手下的特勤人员假扮的,目的就是要杀掉那个男的,他是个恐怖分子。感情之于人类,就像七寸之于蛇,只要你找准了位置,就是一击毙命。” “你是怀疑我……”林卿急切地看着他。 景匀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用一个人来拴住另一个人,安全,高效,这种计划我做过不止一次。有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你所谓偶然遇到的那个人,到底是上帝送到你面前的,还是魔鬼派过来的。所以,”他站起来,冰冷地说道:“我的世界不是你能够想象的,从你离开这个教堂的那一刻起,你我再无交集,才是这个故事最完美的结局。” 他站起来,毫无留恋地走到远处,林卿吃惊地看着他,嘴唇嗫嚅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她掀开被子,试图走过去,景匀淡淡扫了她一眼,带着莫名的凶暴,林卿吓得一呆,本能的危险感让她颤抖了一下,不敢再走近。 景匀的视线犹如寒冬的风雪一般从她身体上卷过去,看着她不寒而栗的样子,他有点犹豫,却坚定不移地完成了整个过程。 你应该寻找的是阳光,而不是我这样的深渊,你掉下来只会尸骨无存,这是我对我犯下的错误所能够做的唯一弥补。 第24章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雨势仍未停止,这注定是一个让人心急如焚的雨夜。 教堂附近是一片森林,入夜之后,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声音愈发清晰。景匀不再询问林卿要吃什么,而是直接给了她一份和其他人一样的晚餐——牛奶加三明治。 林卿味同嚼蜡地吃着三明治,不时偷偷去看景匀,然而景匀再也没看过她一眼。林卿心里又是难过又是莫名其妙,尽管心情不佳,但是也没有再流泪。她不算是一个内心坚强的人,但也不会轻易在别人面前暴露出内心的软弱,除非那是一个值得她信赖的人,不然只会招来嘲讽。可是眼下景匀突然态度转变,让她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好把所有的情绪藏起来。 两个人默默地坐着,谁也不说话,只有雨声连绵不绝地在这个夜晚响起。 林卿无聊地翻看着手机,现在是晚上七点,那篇写的生动之极,宛如冷战时期间谍小说的冠以“罗马阴谋”之名的文章早已在互联网上传的沸沸扬扬。 林卿有些吃惊,她看向景匀,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问道:“你看到那篇……” “跟你没关系。”景匀不等她说完就直截了当地说道。 林卿呆呆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很快地伸手擦去泪水。但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强行把涌上来的眼泪憋回去。景匀看着她不自觉咬住嘴唇带点倔的样子,有一些不忍,但是也没解释什么。 这时,通话器滴地一声被接 分卷阅读42 通,里面传来勒班的声音:“景先生,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吗?” 晚上六点三十分。守在教堂外面的军警人员开始分批吃晚餐。 指挥车里弥漫着咖啡的香味,勒班问道:“北约那边怎么说?” 舒尔茨道:“源头已经查到了,是一个经常爆料的推特自媒体,据他交代材料是匿名发到他邮箱里的。” “是谁发给他的?” “不清楚,”奥莉维娅道:“IP地址被加密了,总之不会是普通人。” “北约认为有几种可能,第一,是迪亚罗的政敌;第二,是外国情报组织在浑水摸鱼;第三,这可能才是图拉真的真正目的。” 勒班皱了皱眉,道:“他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利用恐袭事件,把迪亚罗拉下马?” “总部认为有这种可能性。”舒尔茨模棱两可地道。 “罗兰小姐呢?”勒班道:“两位很熟悉图拉真的行事风格,你们认为这种机率有多大?” 奥莉维娅和舒尔茨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奥莉维娅调整了一下坐姿,道:“我个人认为,这不是图拉真干的。” “理由?” 舒尔茨道:“图拉真是一个PTSD患者,你觉得他有耐心忍到现在才图穷匕见吗?” “可是他之前不动声色地在对面那栋小楼里埋伏了一个月,连意大利军情局都没能发现他的目的,有这样的耐力,我觉得很正常。” 奥莉维娅摇头道:“没可能。之前的一个月是准备阶段,尚且还可以忍耐,但是在恐袭开始之后,假如他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对付迪亚罗,那他没有可能一直忍到现在。要知道正常人在胜利面前能忍住不动声色的也没几个,何况他还有精神疾病。” “如果,”勒班道:“PTSD并不存在呢?” 奥莉维娅笑了笑,道:“目的呢?伪装精神疾病对他有什么好处?” 勒班沉默了一下,道:“好吧,他是不是精神疾病患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关心这个,我只想知道,”他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这次的突发事件,对教堂里的意大利人质有没有影响。” “景先生,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吗?”勒班问道。 “你在说什么?”景匀淡淡说道。 “我是说,对付迪亚罗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吗?” “我又没疯,”景匀说道:“我又不是谍影重重的男主,再说迪亚罗和整个欧洲的前途比起来又算什么,你觉得我会把他放在眼里?我如果想杀他早杀了。” “那样最好,”勒班道:“希望你还能遵守你的承诺。” 景匀直接挂断了电话。 勒班思考了一会儿,道:“舒尔茨先生,北约对这件突发事件有什么指示吗?” 舒尔茨摇摇头,道:“暂时没有,我们还在查消息源头。但是对方既然有备而来,我估计很难找到真正的指使者。” “北约评估过吗?这是想达成什么样的目的,单纯为了打击迪亚罗,还是为了打击整个意大利政府?” “都有可能,”舒尔茨道:“这次事件带来的影响不是单一的,缺乏必要的评估条件,我们还需要再等等。” 勒班点了点头,往旁边走了几步,对跟上来的桑伯格道:“给我盯紧罗马那边,如果他们有什么动作导致这边出了变故的话,那背锅的就是我们。” “是。”桑伯格看了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舒尔茨和奥莉维娅,道:“那他们……” “不用告诉他们,”勒班道:“说到底北约也是一个超国家主义的军事组织,真要有了什么事,他们可不会管我们的死活,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 “好,”桑伯格道:“我这就让人盯紧意大利大使馆和罗马那边的动静。” “有什么事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勒班看看时间,晚上七点半,他抬起头,看看夜色里雨势越来越大的天空,道:“马上就可以结束了,我可不想节外生枝。” “你怎么看,”舒尔茨道:“这次事件跟图拉真到底有没有关系?” “没有必要,”奥莉维娅道:“他如果要复仇的话,目标也不只是迪亚罗一个人,迪亚罗只不过是情报部门的首脑,归根到底还是要听新总理的命令,罗马的事情说穿了还是前总理跟现总理两派的内斗。” “那可不一定,”舒尔茨道:“图拉真是个做事谨慎的人,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能把迪亚罗先拉下马也是好的。” 奥莉维娅摇摇头,道:“你怎么像个三流小报的记者,就凭一个网络传闻就能把意大利军情局的一把手拉下来这也太容易了。虽说罗马那边总是出笑话,但也不是这么废物的。” 舒尔茨意有所指地笑道:“怎么,你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替图拉真撇清责任啊。” “你也是他的朋友,在能力范围内帮一下他也是应该的,”奥莉维娅道:“我们怎么样也是在中东生死与共过的。” “你说得对, 分卷阅读43 ”舒尔茨笑道:“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是应该帮一下他。我说说我的想法吧,你刚刚的思路恰恰是正常人的思路,但是图拉真有精神疾病,他不可能再像正常人一样思考,我觉得这次突发事件恰恰正是应该与他有关。”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奥莉维娅道:“如果说PTSD影响了他的判断的话,他不应该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而是在绑架案一开始就公布这个罗马阴谋,并且要求迪亚罗亲自过来和他谈判,这样岂不是更能让他名誉扫地。” “你说的也对,”舒尔茨道:“算了,看北约的调查结果吧。” “我去一下洗手间,”奥莉维娅道:“你在这里盯着吧。” 她撑着伞,来到远离人群的地方,选了个空旷地带,拨通了景匀的电话,道:“喂?” “什么事?”景匀这次也不再避讳林卿,直接用中文问道。 “迪亚罗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吗?”奥莉维娅问道。 景匀沉默了一下,道:“等一下。”他站起来,走到林卿旁边,林卿不知所措地抬头看着他,景匀说道:“你到楼下去吧。” 林卿低下头,低声“哦”了一下,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粉色风衣,景匀拔出腰间的大口径枪械,抵在她背上,道:“走吧。” 林卿被他以胁迫的姿势威逼着走到一楼,楼下的人质惊讶又恐惧地看着他们,景匀顺手推了她一把,林卿站立不稳,直接被他推地跌到角落里,旁边的人惊恐地闪到一边,没有人来扶她。 景匀冷着脸以英语道:“乖乖呆在这里,你们很快就没事了。”说完他转过身向二楼走去,走到楼梯拐角处,他还是忍不住悄悄看了林卿一眼,看到一名金发的白人女子扶着林卿,林卿则是用手按着脚腕,眉头微微皱起。 “我太用力了?”他问了自己一句,但没有再做什么,而是直接回到了二楼。 “喂?”他拿起电话,道:“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你有没有怀疑的目标,”奥莉维娅道:“做事的人手法非常专业,查不到消息来源。” 景匀道:“目前能做到这一点的情报机构并不多,无非就是那几个。” “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不可能是北约,也不会是美国,它没必要。俄国的话现在没这个精力,唯一有动机又有能力的,只可能是CEIA。” 奥莉维娅笑道:“怎么,CEIA作为你的母国情报机构,这是准备为你出气吗?” 景匀没有说话,转身在床上坐下来,把林卿盖过的被子理整齐,这是他的生活习惯,一切都要收拾的有条理。他的手抚过床单上的褶皱,上面还带着林卿的体温。 奥莉维娅不悦地道:“开个玩笑罢了,怎么又不说话了?” “你这个玩笑毫无意义。”景匀说道。 “你这人真的是,”奥莉维娅哼了一声,道:“一点情趣都没有。” “这跟你无关。”景匀道:“说正事,CEIA参与进来也很正常,新皇帝登基之后,帝国迫切需要一个机会来展示自己的力量,这次恰恰就是个机会。” “我担心的是你,”奥莉维娅道:“一旦被认定你和CEIA有关,这次事件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结束了。” “我知道,”景匀道:“我不会让CEIA坏了我的计划。所以不能等到十一点了,还有三个多小时,一定会有变故,必须提前结束。我先知会你一声。” “你想怎么做?” “你等下就知道了。”景匀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件事。” “你说。” “迪亚罗不会坐以待毙,他一定会派人来这里观察事情的进展,如果你看到有类似迹象的人,通知我。” 奥莉维娅立刻便明白了他的企图,于是笑道:“还真是不能得罪你,你这是准备把迪亚罗也坑进监狱,让他去和斯图尔特做伴吗?” 景匀淡淡说道:“干情报工作的,要么死在外人手里,要么死在自己人手里,有几个能善终的。” 奥莉维娅沉默了一下,道:“别这么悲观,你会没事的。” 她随即挂断了电话,景匀收起这个专用的老式手机,从黑色背包里摸出两只遥控器,又拿出一套小巧的工具,刚拧松了一个螺丝,就听到楼下传来林卿的惨叫声。他立刻站起来,拿起旁边的枪械,飞快冲了下去。 第25章 林卿的惨叫只有半声,后面一半仿佛被人捂住嘴巴一样消失不见,景匀三两步冲下楼梯,一楼已经乱成一片,有人惊恐而又拼命压抑着声音叫道:“别吵了!炸弹要爆了!” 安装在窗户上的炸弹,用来表示波动的一排十个绿灯已经亮了七八个,不断闪烁着。景匀倒是不担心这个,为了防止炸弹误炸,他把声波的上限设置地比较高,等闲的尖叫与嘈杂是无法引爆炸弹的。他看向林卿,她一脸惊恐地跌倒在墙角,一手捂住自己的嘴,显然是怕叫声引爆炸弹;额头上有一片青肿,似 分卷阅读44 乎是被谁打了。 这时,杂乱的人群里,一名白人男子奋力甩开众人的束缚,站起来,随手拎起一张木制的椅子,指着林卿嘶吼道:“你跟他是一伙的!”边说边疯狂地朝着林卿扑过去,旁边的人没人敢去拦他,发出恐惧的尖叫,他手里的椅子径直向着林卿砸过去,这要是砸实了,林卿就算不脑浆迸裂,也得是重度脑震荡。 景匀此刻还在一楼的楼梯上,这也就是两三秒之间的事,他来不及过去阻止他,于是果断拔枪上膛,一枪打在那人手腕上,一枪击中腿部,两枪过后,那名突然发狂的男性人质已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寂静的雨夜里,先是一阵嘈杂与尖叫,接着便是两声枪响,使得教堂外面的军警如临大敌,纷纷进入战备状态。勒班等人从指挥车上跳下来,连雨伞也来不及撑,纷纷往教堂方向跑去,直到被军警拦住,勒班连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旁边的随从人员已经赶紧给他、舒尔茨、奥莉维娅等人撑起雨伞,桑伯格摇了摇头,道:“不清楚。” 勒班打开通话器,道:“景先生,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伤害人质,有任何事情我们都可以商量!” 然而那边是一片电流的杂音,景匀没有开机,也没有接话。勒班和桑伯格对视了一眼,心理暗暗骂道,妈的,眼看就要结束了,怎么又出事了! 奥莉维娅看了看教堂方向,后退了两步,把淡绿色碎花的雨伞调转了一下,回头去观察在场的所有人。 由于事情紧急,连陈德铭也跑了过来,其他大使馆也有人员在场,神情无不是或凝重,或焦急。奥莉维娅稍稍偏了一下头,往意大利大使馆人员的方向看过去,有一个人站在里面,神情冷漠,然后唇角逐渐泛起一丝不可查觉的幸灾乐祸,转瞬即逝。如果不是奥莉维娅正在细心观察着他,一定不会发现这个细节。 这种表情,真是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啊。 奥莉维娅转过雨伞,不再去看他,手伸到自己的风衣口袋里,熟练地在老式按键手机上按了一串乱码,然后点了发送。 男性人质被景匀两枪撂倒,躺在血泊里不断呼痛,没有人敢靠近他,旁边的人躲得远远的,面露惊恐,看着走过来的景匀。 他下手有分寸,没有打到要害部位,看上去血流不止,但是不会有生命危险。景匀走到林卿旁边,伸手把她拽起来,林卿惊魂未定,手脚冰凉。景匀伸手拨开她额前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观察了一下,伸手按了按,林卿忍着疼,不敢发出声音。景匀放下手,心里已经有了底,知道林卿额头上的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怎么回事?”他用英语问道。 没人敢回答他。 “发生了什么?”他直接指着一名白人男子,问道。 那人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他突然就跳起来,叫着我听不懂的话,打了那个姑娘,我们把他拉开,但是实在拉不住他。” 景匀看了一眼满脸冷汗躺在地上的受伤男子,他刚才吼叫的是意大利语。景匀之前一一看过他们的护照,还有印象,于是指了指一个意大利人质,问道:“你来说。” 女人质战战兢兢地说:“他突然指责这个姑娘,说她和你都是帝国人,是一伙的,然后就打了她。” 景匀大概猜到可能是因为长久的囚禁,这名男子的心理又比较脆弱,所以突然间歇斯底里起来。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此时震动了两下,他藏在袖子里拿出来,确保不被人看到。 淡绿色的屏幕上是一串乱码。他飞快地在心里破译着,几秒钟之后,这串加密的信息便破解了出来:发现了一名混在意大利使馆成员中疑似军情局的人员,即便不是,你也可以利用起来了。 景匀在心里盘算了一瞬,一个既可以甩给迪亚罗黑锅,又可以迅速解决人质危机,防止CEIA后续行动破坏他原有计划的对策已经成型。 他低头对林卿道:“你跟我去二楼。” 林卿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往他身后躲了一下。 景匀又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用英语缓缓说道:“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他指了指挂在窗户上的炸弹,道:“我先前就已经警告过你们,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不然会引爆炸弹。”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都去看窗户,见指示灯都恢复成绿色,才稍微放下心来。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景匀又道:“麻烦你们把长椅按照我的要求重新摆放,然后躲在长椅后面。还有人没听懂吗?” 有十几个人把手举了起来,景匀又用意大利语,法语和德语重复了一遍,人质们迟疑着按照景匀的指示重新摆放了长椅,然后带上自己的东西,聚集到了长椅的后面,坐了下来。 景匀估算了一下距离。炸弹当初制作的时候威力就没有做的很大,因为他毕竟不是以杀伤人命为目的,不然的话里面加上钢珠,一旦引爆,教堂里将不再有一个活人。预计左边窗户上的炸弹引爆后,冲击波会接连引爆大门以及右边窗户上的炸弹,三股冲击波 分卷阅读45 会互相抵消一部分,再加上几十排长椅的阻挡,人质们应该不会受到太严重的伤害。至于其他的,他也管不了了,他毕竟不是来做慈善的,听天由命吧。 景匀接通从刚才起就不断要求通话的通讯器,道:“勒班先生。” “出了什么事!”勒班问道:“你不要伤害人质,你有任何要求我们都可以商量。” “是一名意大利人质突发狂躁症,不受控制,打伤了林卿小姐,因为他觉得我们是一伙的。”景匀平静地说道。 陈德铭毫不客气地转头狠狠瞪着意大利使馆的人,道:“这笔账我会跟你们算的!” 勒班懒得去理帝国和意大利的纠纷,他也没有能力去管,他继续问道:“那枪声呢?” “是我开的,我如果不开枪,林卿小姐就被他砸死了。” 勒班暗暗松了口气,道:“他伤势如何。” “他失血过多,就快要休克了,”景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我建议你们派一名意大利使馆的人员接他出去,他情绪很激动。” 勒班回头看着意大利使馆的成员,一名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站出来道:“我去吧。” “小心点。”勒班叮嘱道。 特里亚是一名意大利驻瑞典使馆的文职人员,他实际上隶属于意大利军情局,算是迪亚罗的亲信。在罗马阴谋的文章引爆网络后,迪亚罗特意派他过来盯着教堂绑架案的现场,随时把新消息传送回去。 作为一个被景匀坑了好几次的军情局长,迪亚罗的怒气值在罗马阴谋之后达到了顶峰。愤怒影响了他的判断力,他不愿意去想其他的可能性,固执地认为这是景匀给他挖的坑。一开始,他甚至气地恨不得马上用电磁干扰引爆声波炸弹,把景匀炸死在教堂里,好在他身边的人还清醒,提醒他这么做是在自掘坟墓,因为里面还有英法德,以及帝国的人质,这四个国家他哪个都惹不起。何况里面还有意大利自己的公民,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别说他,连现任内阁说不定都要被他拖累地下台。所以在发泄了怒气之后,迪亚罗也只是联系了自己在瑞典的亲信特里亚,让他去现场盯着,伺机而动。 特里亚扶了扶眼镜,扮相斯文的他俨然是一名文职人员,有些惊慌地跟在军警的后面走到教堂大门前,然后一个人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群惶恐不安的人质,他看向景匀,后者身边坐着一个额头青肿的姑娘,想来便是那个被打伤的帝国人质。景匀用下巴点了点倒在地上的男子,特里亚走过去,不经意地先伸手探了探,脉搏还在,男子眼神涣散,茫然地看着他,看样子是打击过大,精神暂时开始恍惚了。 特里亚背起男子,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景匀点了点头,特里亚转身离开,一边快速把教堂内部的情况看了一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 他背着受伤的人质,瑞典军警人员给他撑着伞,一行人快速离开教堂。特里亚突然悚然一惊,刚才教堂内部的不协调感终于被他想到了:里面长椅摆放的位置,人质们躲藏的方位,就像个微型战场一样,他们在防备什么? 身后突然爆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雨水犹如鞭子一样迅猛地抽打了过来,特里亚,背着的人质,还有瑞典军警,都不由自主地趴到了地上。 寂静的雨夜里,教堂爆出闪亮的火光,然后塌陷了下去。 第26章 “跟我去二楼。”景匀抛下这句话,转身快速向楼上走去。林卿赶紧跟在他身后,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但是景匀眼下顾不上这些,他必须抓住机会。他快速上到二楼,来不及管林卿,径直走到桌子旁边,利索地拧开其中一只遥控器的螺丝,修改了里面的线路。景匀一面看着监控画面里走在雨中的特里亚和瑞典军警,一面拿出和奥莉维娅联系的那只手机,飞快地打出一串乱码:教堂要炸了,等下替我把房间里的监控给取了,谢谢。 林卿看着他动作迅速又熟练地从手机里取出一枚芯片贴身收起来,然后在手机上输了一串密码,手机便轻轻砰了一声,冒出青烟和焦糊的味道,于是惊讶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过来。”景匀对着她招了招手,林卿有些茫然,但还是乖乖地走过去,看着他。景匀轻推着她的肩膀,把她往桌子下面塞,一面说道:“躲进去。” 林卿没有问为什么,乖乖钻进去,然后才不解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景匀也钻了进来,淡淡说道:“教堂要爆了。” 林卿吃惊地半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景匀转过头,柔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你要是害怕可以抱着我。” 他伸手按下了起爆键,雨夜里一声闷响,伴随着火光,教堂厚重的墙体摇晃了几下,塌陷了下去。 林卿控制不住地尖叫着,剥落的墙体掉下来砸在桌子上,发出可怕的声音,她本能地双手抱着头,大声惨叫起来。一双手从她背后绕过来,把她揽进怀里,景匀在她耳边抚慰道:“别怕,很快就结束 分卷阅读46 了。” 林卿不由自主地伸手死死抱住他,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尖叫着释放心中的惊恐。景匀没再说什么,尽量把身体缩进桌子下面的空间,仿佛抱宠物一样把林卿整个人都裹在自己怀里。 勒班看着特里亚和军警人员安然无恙地把受伤的意大利人质从教堂里背出来,一口气才松了一半,就眼睁睁看着教堂在火光与闷响中炸了。 “What the fuck!”勒班也顾不上自己政府精英的身份了,脏话脱口而出。 “消防!”桑伯格大声命令道:“救援!原地待命!” 大批军警人员开始向周围聚集,所有人都神情紧张地看着腾出火光的教堂。 奥莉维娅轻轻碰了碰舒尔茨,道:“你在这里看着。” “你去哪儿?”舒尔茨问道。 “有事。”奥莉维娅撑起淡绿色的雨伞,迅速穿过街道。因为教堂突然爆炸,红色小楼前已经没有值守人员,她径直来到二楼,穿过客厅,走到阳台上,动作熟练地摘下了那枚小巧的摄像头,放进自己包里。 大约五分钟后,教堂的爆炸已经停息,桑伯格立刻下令救援人员上前。勒班忧心忡忡地道:“怎么样,伤亡会很严重吗?” “不会的,”舒尔茨在他身边安慰道:“这种爆炸强度,不会太严重。” 奥莉维娅走过来,道:“有件事情很奇怪。” “怎么说?”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爆炸,”奥莉维娅道:“完全没必要,而且一点预兆都没有。” “没错,”舒尔茨道:“确实有点蹊跷。” “那你们的意思是?”勒班问道。 “我倾向于不是图拉真自主引爆,”奥莉维娅道:“建议你们调查。” 桑伯格点点头,道:“我也有同感。先救人吧,完了之后再说。” 军警人员已经把被冲击波震倒的特里亚等人扶过来,直接带到急救车那边。 陈德铭阴沉着脸,对黄婉仪道:“给国内报告,把这里的事情报上去。” “报给谁?”黄婉仪咨询道。 陈德铭想了想,道:“报给外交部吧,他们会和CEIA协调的。” 急救车那边,特里亚的额头在倒地时被擦伤了一块,医护人员给他贴上止血绷带,他微笑着表示谢意,然后掏出手机,写下一条“教堂发生不明原因的爆炸,伤亡情况未知”的消息,点了发送。 林卿连着叫了十几声,终于从恐惧中平静下来。景匀抱着拼命缩在他怀里,犹如小狗崽一般的她,淡淡说道:“我耳朵都快被你喊聋了。” “对不起!”林卿哭道:“我害怕!” “你刚刚不还叫着要去死吗?” “我自愿死,和被人炸死是两回事!”林卿哭着反驳道。 景匀微微笑了一下,道:“你记住,死就是死,不分什么自愿不自愿。如果你以后再有轻生的念头,想想你此刻的求生欲。”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灌鸡汤。”林卿抽噎着道。 景匀笑了一下,道:“炸弹是我自己做的,我能不知道后果吗?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小场面了。” 外面的坍塌逐渐停止,没有那么可怖了,但是林卿仍然紧紧抱住他,情绪还没有从恐惧中恢复。 “好了,警察来了。”景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自由了。” 林卿感到一阵异样的情绪从心底里泛起,说不上是什么东西,但她并不觉得高兴。如果说刚才是出于求助的本能,她把景匀抱地死死的,那么此刻她开始有自我意识地偎依进景匀的怀里,脸颊贴在他胸膛上,暖意温暖着她,她觉得,自己似乎开始向危险的方向滑去。 一队全副武装的军警沿着破损的楼梯冲了上来,一边用瑞典语喊道“在桌子底下!”,一边用英语命令道:“双手举起!不要伤害人质!” 林卿感到有好几双手伸到桌子下面,把她和景匀强行拖了出来。摇晃的光线,嘈杂的人声,还有哗啦哗啦的大雨,她仿佛受了刺激一样大声尖叫着,拼命扯住景匀的衣角,死也不肯放开自己的手。 在一片混乱中,一名军警直接将一只镇静剂扎到她的脖子上,林卿尖叫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戛然而止,晕倒在那名军警怀里。但是即便如此,她的手仍旧没有放松,军警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她的手指掰开,把她抱了出去。 景匀没有反抗,任由军警们把自己按到地上,上了手铐,然后搜了一遍身。 “目标确认,”有人在他身边说道,似乎在向勒班报告:“是图拉真·景,已经拘捕。帝国的人质也已经救出。” 景匀默默吁了一口气,想到,总算是结束了。他的手被反铐在身后,在军警的押解下从二楼走下来。 教堂墙体厚重,爆炸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一楼的窗户和大门已经被炸碎,风卷着雨水扫进来。火也已经被扑灭,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和血的味道。 一张张担架陆续把一楼受伤的人质抬出 分卷阅读47 去,景匀默默看着,看到并没有受伤特别严重的人质,他转过了视线,被押着走出教堂。 大雨立刻便把他从头到脚浇透了,军警把他押到勒班面前,勒班问道:“为什么要引爆炸弹?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多少人?” 景匀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还在里面。”便不再说话。 桑伯格挥了挥手,军警将他押解往一辆装甲车,桑伯格对勒班说道:“我现在就回去审讯他。” 奥莉维娅道:“不要忘了给他做精神鉴定。” 勒班道:“去吧,审讯犯人你在行,我还要留在这里善后。” 军警和急救人员在雨中忙忙碌碌,勒班这边却是难得的平静。 “两位怎么看这件事?” 舒尔茨道:“图拉真说的没错,他自己还在教堂里面,没有理由自己去引爆炸弹。” “如果他是想同归于尽呢?”勒班道。 “请恕我直言,勒班先生,”奥莉维娅道:“以这个爆炸强度,想达到同归于尽的程度很难。” “那是否图拉真是因为什么别的理由而自主引爆了呢?毕竟炸弹是他自己做的,威力如何他很清楚。” “那这就要看桑伯格先生能从图拉真嘴里挖出多少真相了。”奥莉维娅道。 “我个人倾向于要么是一场意外,要么是有人蓄意为之,”舒尔茨道:“勒班先生,建议你调查今天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我们北约可以提供技术支持。” “谢谢,我会查清的,”勒班神色黯然,道:“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救治人质,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奥莉维娅和勒班对视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林卿睁开眼睛的时候,室内是淡淡银色的光线,窗户上的白色纱帘有一角掀起,玻璃上有雨的痕迹。 我在哪里?她有一瞬间的茫然,在德国吗?还是在斯德哥尔摩?哦,今天好像要去教堂玩呢。 教堂?她的意识开始清醒,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母亲的声音:“卿卿,你总算是醒了!吓死我了!” 她转过头,看到母亲泛红的眼,抱怨她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们说一声!还是大使馆打电话我们才知道!” “好了,你少说两句吧,”父亲道:“卿卿,来,喝水。” 林卿很浅淡地挤出一丝微笑,道:“我没事,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你弟弟这两天在考试,实在走不开,”母亲拿出她自己的手机,接着道:“现在你平安了,他也就放心了。” 林卿听着母亲和弟弟在电话里的对话,她有些茫然地伸手把窗帘拉开了一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道:“爸,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第二天了,”父亲道:“你昨天被从教堂里救出来的时候,他们给你打了镇静剂,现在是早上九点。爸爸给你洗个苹果吃吧。” “我不饿,”林卿轻声道,她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个教堂里的绑匪呢?” “谁知道,死了才好!”父亲一边用刀给她削苹果,一边恨恨地道:“好好的日子不过,当什么恐怖分子,差点害死你。我刚刚已经在死刑倡议书上签字了,这幸好是在欧洲,要是在国内,有他好看的。” 林卿垂下眼睛,她感到全身无力,但是,心里又仿佛有着什么期待,她把手伸出来,把窗户打开了一点,用手接住外面噼啪寥落的雨滴。 雨滴凉凉的,落在她的手心里,林卿却愈发忧愁起来。 为什么我会有种悲伤的感觉?她默默想到。我在干什么? 第27章 “卿卿,”母亲道:“把手收回来,外面冷。” 林卿默默地握紧了手心,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停留了一瞬,把手收了回来。 林父给林母使了个眼色,然后站起来,道:“卿卿,我去外面走廊上抽支烟。” 林卿点了点头,眼神跟着父亲的背影,直到门关上。母亲忐忑了一瞬,握住林卿的手,询问道:“卿卿,那个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林卿看了母亲一眼,缓缓摇头,道:“没有,他对我很好。” 母亲稍稍松了口气,道:“今天早上的时候警察来找过你,你当时还在休息。估计他们等一下还会来,你就把情况给他们说说,然后我们就回法兰克福。” 林卿恹恹地点了点头。 “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一点?”母亲询问道。 “不想吃。”林卿说道。 “那不行,”母亲道:“多少要吃点。” “那随便吧。” 林母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头,道:“别怕,爸爸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林卿看着母亲的身影也消失在门外,等到室内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便低下头哭了起来。 她小声抽泣着,一面扪心自问: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难过? 林母来到走廊上, 分卷阅读48 看着林父询问的眼神摇了摇头,林父稍稍放松了点,道:“卿卿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啊。” “是啊,”林母道:“卿卿是个多坚强的孩子,遇到什么事情都没有退缩过,这次是怎么了?我真担心她。” 林父拍了拍她,道:“尽快把这边的事情了结了吧,然后带回去看看心理医生。没事的,卿卿这么开朗,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林母点了点头。 这时,有护士领着三个人走了过来,一个是大使馆的黄婉仪,林父林母是见过的;另外两个是白种人,一男一女,他们没有见过。 “这两位是?”林父向黄婉仪询问道。 “哦,我来介绍一下,”黄婉仪道:“这两位是北约的舒尔茨先生和罗兰小姐,听说林卿醒了,所以过来询问她一点事情。” 林父与他们一一握手,道:“卿卿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你们最好不要刺激她。” “放心好了,”奥莉维娅道:“我们就问几个问题就走了。” 黄婉仪也说道:“林先生,你放心好了,瑞典政府会向所有的人质提供心理治疗,直到康复。” “不必了,”林父道:“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要回法兰克福了,回去之后我会给卿卿找心理医生的。” “那也可以,”黄婉仪道:“我会和法兰克福领事馆对接一下,到时候费用会由瑞典政府支付。” 听到敲门声,林卿手忙脚乱地擦干了眼泪,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看到泪痕不算很明显,这才开口道:“请进。” “林卿,”黄婉仪微笑着走进来,道:“你妈妈说你还没有吃东西,”她把手里拎着的保温盒放在桌子上,拧开盖子,道:“来,专门给你做的。” 林卿看了看那碗覆盖着红油、葱花、咸菜粒的雪白的豆腐脑,勉强笑道:“谢谢你。” 奥莉维娅在她身边坐下来,道:“林小姐,你好,我叫奥莉维娅。” 林卿迟疑了一下,和她握了握手。 “今天我们来呢,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如实回答我们吗?” 林卿点了点头,看着容貌艳丽的奥莉维娅,莫名地想到:这就是景匀喜欢过的人啊。 奥莉维娅看到她微红的眼角,还有睫毛上未干的泪痕,顿了顿,道:“是昨天晚上教堂爆炸前的事情,没问题吧,我可以问你吗?” 黄婉仪道:“林小姐,你如果不舒服的话,今天可以先不回答。” “没关系,你们问吧。”林卿低声说道。 “好的,请问在爆炸发生前,你是和图拉真一起呆在二楼是吗?”奥莉维娅问道。 “是的,”林卿道:“当时我被打了之后,他就让我和他一起到二楼去,大概是怕我再受到伤害。” 林母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奥莉维娅盯着她,道:“你们到楼上不足五分钟就发生了爆炸,请问爆炸前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没有。”林卿抬头直视着她,道:“爆炸是突然发生的。” “那你有看见图拉真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没有。” “那为什么爆炸发生后,你们都会在桌子下面?”奥莉维娅微笑着问道。 林卿看着她,看了一会儿,也微笑着说道:“因为当时我们离桌子比较近,所以爆炸发生后,我们就都躲到了桌子下面。” 奥莉维娅笑道:“林小姐,你能对你说的话负责吗?” “我可以为我说的每一个字负责。”林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谢谢你。”奥莉维娅站起来,柔声道:“祝你早日康复。” “你怎么看这个帝国女孩的证词?”舒尔茨问道。 “我觉得没问题。”奥莉维娅说道。 舒尔茨笑了笑,道:“我怎么觉得,那位林小姐好像对你有敌意?” “怎么可能,”奥莉维娅淡淡说道:“我跟她又不认识。” 舒尔茨看着她,良久,笑道:“行,你觉得没问题就没问题。” 奥莉维娅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道:“不是我觉得没问题,是事实上就是没问题。” 舒尔茨不再说话,两人一路无言,回到了瑞典安全局总部。 “怎么样?”桑伯格问道。 奥莉维娅摇了摇头,道:“根据林小姐的证词,事发前没有什么异常。” “我这边刚好查出了点东西。”桑伯格将一个文件夹推过来,翻开,指着上面的东西,道:“特里亚,意大利使馆职员,当晚进入教堂接人质的那个人,可能是罗马军情局的特工。” “可能?”舒尔茨质疑道。 “只能说有嫌疑。”桑伯格道:“你们知道的,我又不能对他用特殊手段。” “图拉真怎么说?”奥莉维娅道。 “他什么也不肯说。”桑伯格道:“这样,要不你们去试试,毕竟你们以前共事过。” 分卷阅读49 奥莉维娅看了舒尔茨一眼,舒尔茨点头道:“好吧,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桑伯格叫了一名特勤过来,把他们带往景匀关押的地方。 两人走了之后,桑伯格关上办公室的门,拨通了勒班的电话:“北约那两个人回来了,帝国的人质证实爆炸前图拉真没有异常。” “先不说帝国的人质信不信得过,北约那俩人可靠吗?”勒班道:“他们都是跟图拉真共事过的人。” “可不可靠,又有什么关系,”桑伯格道:“现在必须有人为爆炸事件承担责任。” “你说得对,”勒班冷冷说道:“这件事固然图拉真有责任,罗马那个迪亚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桑伯格笑道:“政治上的事情我不懂,交给你了。” “嗯。”勒班挂断了电话。 舒尔茨和奥莉维娅被人领着来到安全局内景匀被关押着的重案犯监狱,负责人说道:“这个人有严重的PTSD,已经发展为精神分裂症,你们要当心点。” 奥莉维娅惊讶地道:“已经确诊了吗?” “确诊了。” “哦,好的,谢谢。”奥莉维娅微微颔首,然后和舒尔茨走进监狱。景匀坐在整面防弹玻璃后面,默默看着他们。 舒尔茨四周看了看,屋子一面是防弹玻璃,三面都是黑色的墙,灯光昏暗,于是感叹道:“在这种地方,不是精神病也都要变成精神病了。”他在景匀前面坐下来,道:“图拉真,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跟你们没关系。”景匀淡淡说道。 “你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吗?”奥莉维娅坐下来,道。 景匀瞥了一眼四周的摄像头,道:“没什么好辩解的。” “那我问你,”奥莉维娅道:“是你引爆的教堂吗?” 景匀一本正经地撒谎道:“不是我做的我不会认。” 奥莉维娅轻轻点着头,道:“我们刚才也去问了那位林小姐,她证实了爆炸是突然发生的,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奥莉维娅看着他,恶作剧地道:“我刚去的时候,那位林小姐仿佛哭的很伤心,眼睛都肿了,你对她做了什么吗?” 景匀看了她一眼,沉默着,什么也不说。 奥莉维娅轻轻挑了挑眉,知道这个玩笑要适可而止,于是转向舒尔茨,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关于这次事件,”舒尔茨问道:“图拉真,你真的打算什么都不说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景匀转过去,背对着他们,道:“你们可以走了。” 奥莉维娅站起来,看了看他的背影,轻声对舒尔茨道:“走吧。” 帝国大使馆的效率很高,中午之前,已经和斯德哥尔摩以及法兰克福方面交接完毕。林父林母带着林卿离开了医院,林卿默默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林母担心地和林父对视了一眼,林父轻叹了一声,拍了怕林母的手,以示安慰。 银灰色的天空雨意逐渐聚集,一大团乌云覆盖在斯德哥尔摩上空,山雨欲来。 林卿转回视线,坐正身体,眼睛盯着自己的手,一动也不动。 “卿卿,马上就回家了,不用怕。”母亲柔声安慰着她。 “嗯。”林卿抬头,微笑了一下,道:“我没事。” 天空一道闪电劈下来,倾盆大雨如约而至,一时间,整个城市笼罩在了雨中。 “回去就好了,”林卿对自己说道:“很快就会忘了这些,我会好起来的。”她强迫自己笑了一下,但是手心里却渗出了冷汗。 第28章 从斯德哥尔摩到法兰克福,全程1500公里左右。黄婉仪面面俱到,已经安排好了航班,自己更是亲自来到机场送行。 “黄小姐,”林父有些歉疚地道:“下这么大的雨,还麻烦你到机场来,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黄婉仪看了看站在林父身后,被母亲揽着的林卿,林卿努力向她露出一个微笑,黄婉仪却敏锐地发现,她的眼神里,有些什么东西已经不同了——至少和第一次见面时不一样了。 “林先生,”黄婉仪往旁边走了几步,林父会意,跟过去,道:“黄小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回去之后,”黄婉仪低声道:“法兰克福领事馆会安排心理医生,费用的话,我们会和瑞典政府对接,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就算没有瑞典政府的赔偿,我们也会给卿卿进行心理治疗的。” “林卿比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精神情况差多了,”黄婉仪道:“当时她虽然也受到了惊吓,但是人又坚强又有韧性,林先生,心理治疗一定要重视起来啊。” “我们会的,”林父道:“这次给大使馆添麻烦了。” “别客气,”黄婉仪微笑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回去之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和我联系。”她拿出名片递了过去 分卷阅读50 。 林父收起名片,犹豫了一下,道:“那个,瑞典方面审讯了恐袭疑犯吗?” 黄婉仪侧了侧头,道:“不清楚,你想知道什么?” “卿卿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觉得她不是被吓的,她胆子没这么小。”林父道:“我是怕那个疑犯对她做了什么事情……唉……” 黄婉仪敏锐地察觉了林父的欲言又止,她想了想,道:“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因为一楼的人质们并没有听到类似的声响,所以,您暂时可以放心。” “那就好。”林父说着,眼神里依旧流露出担心。 黄婉仪安慰他道:“后续这边有什么消息的话,我也会和您联系的。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黄小姐慢走,”林父道:“辛苦你了。” 他目送黄婉仪离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名片,站立了一会儿,回头道:“我们走吧。” 飞机降落在法兰克福时,一时间分不清楚是白天还是黑夜。这个德国城市也下着大雨,路上车流拥挤,一切看上去都灰蒙蒙的。 林卿的家在靠近郊外的一处高档社区,一栋栋造型别致的独栋别墅散落在绿化极好的小区内。回到家,她的弟弟赶过来迎接,林卿勉强打起精神拥抱了他。 特意从附近中餐馆订的晚餐已经送过来,林卿却毫无食欲。从早上离开斯德哥尔摩,她就察觉到自己状态的不对劲,但是连她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只想一个人呆着。强迫自己吃了一点粥,林卿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没有开灯,借着傍晚最后的一点光线,默默看着玻璃上雨水留下的印迹。这个视角,好熟悉啊。她没来由地笑了笑,阳台上空空如也,她从前不是一个勤快的姑娘,也懒得侍弄一些花花草草,但是现在她却觉得,那里好像少了些什么。 林母担忧地看了一眼楼上,轻轻问道:“今天要去看医生吗?” “明天吧,今天卿卿也累了。”林父道:“她需要好好休息,你等下把瑞典那边医生给开的药拿给她吃了,让她早点休息吧。” “好。对了,”林母道:“卿卿的工作,是请假,还是怎么办?” 林父想了想,道:“身体要紧,明天你陪卿卿去看医生,我去公司替她请假,如果不行,就直接辞职算了。” “对了,”弟弟说道:“我姐之前不是说不习惯德国,想回国内吗?你们怎么看?” 林父林母对视了一眼,林父道:“再说吧,眼下先把身体养好。” 林母终于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道:“你说,那个该死的绑匪,是不是把卿卿……” “行了,”林父道:“黄小姐说没有,你就别再提这些事了。” “听说犯案的那个是个意大利的华人,我在网上看了。”弟弟说道。 “以后都别在卿卿面前提这件事了。”林父说道。 一家人相顾无言,默默吃着晚饭。 同一时刻,斯德哥尔摩,安全局内部的监狱。 景匀静静坐在狭小的室内,外面静悄悄的,隔音良好,又身处大楼内部,他听不到外面的雨有多大。 守卫送来了简单的晚餐,同时收走了原封不动的午餐。 从今天早上开始,景匀就再也没有进食。他知道,这个绝食的消息会很快报上去。他这么做,第一是彰显自己的信仰,强调自己是为了右翼理念才发动的恐袭;第二,也是为了加快案子进展的步伐,不然以瑞典的司法进度,光审判程序就走个三四年也不是不可能。 他静静坐着,呼吸绵长。一天不饮不食,身体已经开始抗议,但还不至于特别严重。四角的摄像头忠实记录着他的每一时每一刻,舒尔茨和奥莉维娅应该已经离开了瑞典,下一次,他要面对的,就不知道会是谁了。 他抬起手,不经意地摸了一下肩膀,随即放下。 那块和奥莉维娅保持联系的芯片,现在就好端端地藏在那里。被关进来之前,搜身,X光检测,芯片之所以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得益于他肩上那一块生物材料的仿真肌肤。 在这样的环境里,时间已经没有了意义。他缓缓睁开眼睛,一阵脚步声愈发清晰地从走廊上传了过来。 两个完全陌生的中年男子坐在了防弹玻璃后面,景匀淡淡扫视了他们一眼,一语不发。 左边戴眼镜的男子翻开了手里的文件夹,道:“你应该忏悔。” 景匀看向他,讽刺道:“你是神父吗?对不起,我不信仰天主教。” 那人不理会他,自顾自说道:“教堂爆炸案中人质无一死亡,你是不是很失望?” 景匀瞟了他一眼,道:“我不喜欢和蠢货打交道。” 右边男子接口道:“格兰特教授现在还在医院里,他失血很多,以后有可能都要坐轮椅了。” 景匀沉默不语,他不愿意在这种问题上做无意义的纠缠。 “还有那个帝国的人质,开始出现严重的心理问题,是你害了她。” 景匀抬起目光, 分卷阅读51 道:“我不会后悔我所做的一切。” 左边男子“啪”地合上文件夹,冷冷说道:“你这种人应该下地狱。” 景匀淡淡说道:“等欧洲绿化的那一天,你会发现你们连地狱都没得下。” 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卫推门走进来,左边男子顺势站起来,道:“图拉真·景,你现在将被移送至斯德哥尔摩警局,一个月之后,你将第一次出庭。” 景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起来,视线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然后缓缓说道:“欧洲万岁。” 林卿服用的药物里含有镇静成分,吃过之后,她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寂静的夜色里,雨声愈发清晰,林卿睁开眼睛,房间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小夜灯,她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时钟,凌晨两点。 她却再无困意,不知怎么的,在这样倾盆大雨的夜里,她突然想出去走一走。她站起来,顺着楼梯走下去,家里也静悄悄的。她打开家门,走到院子里,没有打伞。尽管雨很大,她的衣服却一点也没有淋湿。 天空有着淡淡奇异的微光,她漫无目的地走出家门,在凌晨无人的社区里游荡着。 四周一片黑暗,她开始有点害怕,想要回去,却无法辨别方向。夜色里只有一点灯光在远处闪烁,显得温暖而明亮。林卿不管不顾地往那个方向走去,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座教堂。白色的墙体,厚重庄严,门大开着,仿佛在等着她的到来。 里面点着成排的蜡烛,散发着微甜的气味。蜡烛前面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背对着她,林卿好奇而又畏惧地停了下来,这时,那个男子转过头来,他有着一张和景匀一模一样的脸,脸上的笑容却显露出景匀不曾表露过的温柔。 “你来了。”他微笑着向她伸出一只手。 林卿毫不犹豫地飞奔过去,投入他的怀抱,那个人紧紧抱着她,林卿哭泣道:“我想你!” “我也想你。”他柔声回复着。 “带我走吧,”林卿乞求道:“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只有我和你。” “好。”他温柔地说道:“现在就走。” 林卿高兴地睁开眼睛。窗外的雨声清晰地传了过来,她愣愣地看了几秒天花板,疑惑地想:我怎么在家里,我不是…… 一阵巨大的恐惧感袭来,林卿全身颤抖着,质问着自己,我这是……爱上他了吗? 她浑身麻木地躺着,突然翻身把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拒绝道:不可以!我怎么可以爱上一个恐怖分子!不可以!不行! 黑夜里,她再也承受不住,无声地哭泣了起来,近乎哀求地重复着:不行,我不能…… 她绝望地哭了好一会儿,无意识地伸手拿过手机,却不由自主地点开了“斯德哥尔摩恐袭嫌犯已被移送警局”的标题。 第29章 随着斯德哥尔摩教堂恐袭案进入司法阶段,越来越多的细节开始暴露出来。 比如疯传网络的“罗马阴谋”究竟是真是假,教堂在谈判的关键时刻突然爆炸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一切,都等着瑞典当局来揭晓。 “但是有的时候,”勒班用手里的笔敲了敲桌子,道:“人们对真相的理解是不一样的。” 桑伯格先是摊开双手,然后微撇了下唇角,道:“政治斗争是你的专长,我不熟,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就可以了。” 勒班笑了笑,道:“那也要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不然谎言总有拆穿的一天。” “图拉真已经移交给司法系统了,”桑伯格道:“安全局什么也没有问出来,他没有交代任何有效信息,好像要听天由命一样。” “接下来审判的事情,自然有司法系统那群人去做,那已经跟你我无关了,”勒班道:“现在的关键是,这次恐袭事件,会给即将到来的大选带来什么影响。” “我们现在唯一可以做文章的就是最后的爆炸环节。”桑伯格打开一份文件,上面是各种专业的检测数据,知道勒班不懂这个,他随即解说道:“安全局的调查小组检测了爆炸现场,初步还原出事情发生的步骤。” 勒班凑近了一点,聚精会神地听他解释。 桑伯格拿起一支笔,在纸上画着示意图:“先是挂在教堂窗户上的炸弹被引爆,接着又引爆了门上的炸弹,这三股冲击波互相抵消了一部分,再加上教堂的石头墙壁足够厚实,所以损失没有预想的那么惨重。” “炸弹的威力呢?”勒班询问道:“图拉真是老手了,他应该知道炸弹这么挂,一旦爆炸,冲击波会互相抵消,那他的目的并不是杀伤人质吗?” “炸弹威力的话,还是以威慑为主,”桑伯格道:“调查小组复原了□□当量,即使全部爆炸,也不足以炸毁整座教堂,可见图拉真的目的并不是以杀伤人命为主。” “即使全部爆炸,”勒班重复道:“那也就是没有全部爆炸?” “是的,有四分之一的炸弹因为接线的缺陷而没有引爆。否则怎么样也都会炸 分卷阅读52 死四五个人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一死亡。”他补充道:“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勒班道:“炸弹没有引爆的原因是什么?” “是一个极细微的失误,”桑伯格道:“这个也很正常。炸弹是图拉真私下组装的,不是军工产物。”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他刻意为之,而是意外?” “目前来看是这样。” “那窗户上的炸弹为什么会突然爆炸,查清楚了没有?” “这个……”桑伯格道:“就不能确定了。” “什么意思?” “控制炸弹的遥控器在爆炸前曾经收到过电波信号,”桑伯格道:“但是无法确定是图拉真按下了起爆键,还是有另外的干扰启动了控制器。” 勒班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认为呢?” 桑伯格笑道:“技术手段无法确定,就看你相信哪种说法了。” 勒班意味深长地道:“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有罗马夹杂在其中?” “坦白说,我更相信这种说法。”桑伯格道:“正如图拉真交代的那样,他本人还在教堂里面,而且已经和我们达成了协议,他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引爆教堂。倒是罗马的迪亚罗先生,如果我是他,我也急于除掉图拉真,这个人,已经给他造成太大的损失了。” “但他难道不知道引爆教堂的后果?”勒班的脸色有点难看:“那里面还有各国的人质。” “我倾向于他有这个意向,可能中途出了什么意外,你想想,就在特里亚离开前后,教堂就爆了,这也太巧了。” “就是因为过于巧合,”勒班缓缓说道:“也有可能是图拉真想要借我们的手除掉迪亚罗。这样突然的爆炸,以及没有引爆的有故障的炸弹也就说得通了。” “这么说也可以,”桑伯格将文件夹推到勒班面前,笑道:“总之技术手段没办法确定到底是谁引爆的炸弹,就看你想相信哪一种。” 勒班双手交叉,摩挲着自己的大拇指,道:“图拉真已经被定性为恐怖分子,这件事情推给他,毫无益处。” 桑伯格笑道:“我明白了,那这个声明,要以安全局的名义来发吗?” “不要挑明,暗示就可以了,”勒班道:“剩下来的事情,媒体会替我们做的。” 桑伯格站起来,由衷地道:“作为同行,我不得不同情一下迪亚罗。” 勒班却淡淡地说:“你不用同情他。从军情局无法控制图拉真·景开始,他就注定要失败了。” 林卿拒绝了父母要她辞职在家休养的提议,坚持要回到新闻机构去上班。但是父亲已经替她请好了假,也就是说,现在整个报社都知道了她是斯德哥尔摩恐袭的受害者。报社主动给她批了一个月的假期,并打算上门慰问,只是被她父亲婉拒了。 林卿最后和父母达成了协议,先休息一个星期,根据医生的建议,再决定要不要回去工作。 吃过早饭,母亲要她回房换衣服,然后去已经约好的医院看心理医生。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四周安静而祥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林卿脱下了家居服,却不由自主地在床前呆坐了下来,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做。阳光透过鹅黄色的纱帘,暖暖的照着仅穿内衣的她的身体,林卿默默坐着,手指在自己细腻的皮肤上滑过,阳光一如从前那样温暖,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变了,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她苦笑着哼了一下。不管她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她也知道,自己心境的变化,正是因为景匀。自己现在正朝着奇怪而危险的方向滑过去,前面是万丈深渊,足以让平凡世界里的她粉身碎骨。 不,不可以。林卿暗暗握紧了拳头。我好不容易坚持到了这一步,不能被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毁了。加油,你可以的。林卿深深呼吸着,调整着加剧的心跳,鼓励着自己:你会忘记这一切的! 她站起来,穿上简单的白色针织衫,牛仔裤,刻意给自己画上鲜亮的眼影和口红。母亲看着这样的她从二楼走下来,心里稍稍放松了些,想到:看来问题不大,卿卿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医院距离林家大约四十分钟的车程,林卿安安静静地坐在后排,母亲在前面专心开着车。 窗外是绵延不断的森林,随着医院越来越近,林卿的手心开始渗出冷汗。她不安地绞弄着自己的手指,想,医生会不会发现我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倾向?如果被发现了我该怎么办? 她觉得一阵凉意慢慢从脊背上爬起来,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去看时间,这时,一条新闻推送恰巧跳了出来:瑞典政府暗示斯德哥尔摩教堂爆炸事件有外国情报机构参与。 林卿再三犹豫,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点开了那条新闻。正文先是引述了瑞典安全局负责人桑伯格的发言,既而毫不避讳地指出最后的爆炸和意大利军情局局长迪亚罗脱不了关系。既然提到迪亚罗,文章免不了又把景匀扯出来写了一番。 林卿默默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景匀的配图 分卷阅读53 ,他身着军装,目光淡淡地看着她,正是当时在大使馆里瑞典方面让她辨认时的那张图片。 林卿放下手机,她默默咬着牙关,在车子于医院停车场停下之后,终于忍不住跳下来,在一个垃圾桶那里呕吐起来。 “卿卿,”母亲有些诧异地道:“你怎么……”她先是脑海里跳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女儿不会是被那个恐怖分子侵犯的怀孕了吧,然而她很快暗骂自己,哪有这么快!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你怎么晕车了?” 林卿摆摆手,用纸巾擦擦嘴角,道:“我不太舒服。” 母亲从车里拿出瓶装水给她漱口,林卿喝了几口,勉强笑道:“我没事了,走吧。” 同一时间,两名检察官走进斯德哥尔摩警局的拘押室,面对着栏杆里的犯人,翻开文件夹,道:“图拉真·景,这是对你的第一次提审。” 穿着灰色囚服的景匀淡淡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检察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为了保障你的人权,将对你进行精神鉴定。” “随便。”景匀说道。 第30章 心理医生是法兰克福领事馆特意安排的华裔医生伊丽莎白·刘,女性,三十岁,能说流利的中文,这样更有利于林卿的心理治疗。 护士将林母和林卿带进等待室,微笑着让林母在这里等候,然后把林卿引到了治疗室中。 大约是女性专用的,整个治疗室以淡粉色为主的基调显得很温馨。林卿一打开门,一只巨大的金毛犬先是向她摇了摇尾巴,然后直立而起,将两只厚实的前爪轻轻搭在她肩上,毛茸茸的脑袋亲热地在她怀里蹭着。 林卿不由自主地笑着抚摸它的头,连心里的紧张也放下不少。 动物治疗是近年来流行的新方法,相对于同类,喜欢小动物的人更容易在猫狗等宠物面前卸下警惕。在林卿到来之前,医院已经对她做过基本的情况调查,所以有这样的安排。 “林小姐,欢迎你。”心理医生伊丽莎白微笑着走过来。 林卿放开金毛犬,紧张感又涌上心头,她拘谨地和她握了握手,道:“你好。” 伊丽莎白将她带到靠窗的粉色沙发上坐下,金毛犬也跳上去,把脑袋放到她大腿上枕着,林卿用手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犹豫着抬头去看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事先已经研究过斯德哥尔摩那边传过来的林卿的初步诊断,知道她的性格敏感,倔强,矛盾,于是微笑道:“你喜欢狗吗?” 林卿看向金毛犬,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点了点头。 “你家里有养狗吗?”伊丽莎白柔声问道。 林卿摇了摇头,道:“我……妈妈不喜欢狗,觉得很脏。” “你喜欢的话,可以把它领回去的。”伊丽莎白观察着林卿的神色。 “真的吗?”林卿有些惊讶地道:“这不太好吧。” “没关系的。”伊丽莎白道:“它叫朱迪,是这附近的流浪狗,是被主人遗弃的。你喜欢的话,可以领回去让它陪陪你。”伊丽莎白笑道:“你看,它多喜欢你,”她伸出手去轻轻逗弄着朱迪的大耳朵,道:“人和宠物之间,也是要看缘分的。” 林卿看着朱迪,眼神里流露出渴望,最终却化成了无奈,她微微笑了一下,道:“不必了。我明年就要回帝国了,也无法带走它,还是让它留在这里吧。” “是怕你母亲反对吗?”伊丽莎白温柔地看着她,问道。 林卿摩挲着手里的茶杯,掩饰地喝了一口,勉强笑道:“有些东西,你去费尽心机地说服别人之后才得到,就已经没有当初的意义了。” 伊丽莎白略略点着头,安静了一瞬,拿起水壶给她续了热水,道:“这几天有做过梦吗?” 林卿顿了顿,道:“没有,我一向都睡得很好。” “那我很羡慕你,”伊丽莎白笑道:“几年前,我有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反复做同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 林卿关切地道:“怎么了?” “我总是梦到在一个幽暗的地下室里,我被人囚禁在那里,无法逃脱,那个地下室是石头做的,只有一扇巴掌大的窗户,我只能把手从窗户伸出去,我甚至能感到雨滴落在掌心里的清凉,你说神不神奇,就像真的一样。” “后来呢?你……跑出来了吗?” 伊丽莎白摇了摇头,柔声道:“我非但没有跑出来,后来还反复被那个绑匪侵犯。” 林卿的脸色变了变。 “让我羞耻的是,连被侵犯的感觉也是那么真实。”伊丽莎白苦笑着摇了摇头。 林卿同情地问道:“没关系的,只是梦而已。” “梦有的时候可以反映人的内心状况,”伊丽莎白看着她,柔声道:“这个梦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爱上了这种感觉。”她迎着林卿怜悯的眼神,道:“身为一个心理医生,你应该知道这有多恐怖。” “你……”林卿 分卷阅读54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道:“其实,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心理问题的,没有人是完美无瑕的。” “你说得对,”伊丽莎白笑道:“我刚开始也很抗拒,但是越是害怕,那个人越是每天降临我的梦境。直到我开始接受现实,并且期待着他的时候,这个王八蛋,竟然从此消失了,害得我难过了好久。” 林卿被她幽默的语气逗笑了,道:“这个人一定是个很强大的男人吧,才能让你对他念念不忘。” “当然,”伊丽莎白有些怀念地道:“人都会有强权崇拜的心理,而女性因为在原始社会时就处于弱势,几百万年下来,潜意识里更容易向强者屈服。那个人,”她回忆了一下,柔声道:“我没有看清楚过他的脸,因为自始至终都很黑,但是他身上淡淡的月季的香味,以及强壮的身体,还有粗暴中蕴含着温柔的态度,都令我难忘。让我好一段时间都懒得找男朋友,因为现实中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一只手就能把我举起来。” 林卿有些羞涩,但是彼此都是成年女性,谈论些禁忌话题,反而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调侃道:“那倒也是,我如果是你的话,我可能也会念念不忘吧。” 伊丽莎白笑道:“一直过了快一年,我才能渐渐忘掉这个梦,重新开始交男朋友。”她随手翻开面前的文件夹,推到林卿面前,道:“所以如果我也是你的话,我也会爱上他。” 林卿震惊地看着面前景匀的照片,她呆愣着,手足无措,伊丽莎白柔声说道:“爱一个人,又不犯法。” 林卿的眼泪渐渐流了下来,她无法再继续伪装下去,抽泣着,开始哭出声音来。 景匀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坐在自己的单人牢房里,面无表情地在一道道题目上打着勾。半个小时以后,他点击了提交,然后把平板从食物通道递出去,牢房里又恢复了寂静。 他安安静静地坐着,神情平淡,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他知道在那面单面镜之后,一定有人正在对他指指点点。 “怎么样?”检察官问道。 医生放下平板电脑,道:“从测试结果来看,严重的PTSD诱发精神分裂症,跟第一次的结果一样。” 检察官点点头,道:“这也是好事,起码让公众不再把他视为英雄,而是一个疯子。” “如果他像布雷维克一样提起上诉,不肯承认精神鉴定结果呢?”助手问道。 “不会。”检察官观察着景匀,道:“他和布雷维克不同,布雷维克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有罪,而他显然已经放弃了抵抗。这个案子的进程会很快。” “大概要多久?”医生好奇地问道。 “布雷维克的案子用了一年,他的话因为有精神疾病,如果不上诉的话,最多三个月就可以出结果了。” “那真可怜,”医生耸了耸肩,道:“三个月之后,可是帝国人的农历新年吧,我身边的华人朋友已经在准备了。而他则要去精神病院呆着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检察官合上文件夹,道。 景匀的预计和检察官的一样。他之前已经详细模拟过所有的细节,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在新年前后,他会从监狱转移出去,大概率是斯德哥尔摩郊外的瑞典国家精神病医院。一般的重犯都会关在这里,但是守卫情况,以他的眼光来看,实在算不上严密。大约两个月左右,他应该就能找到漏洞出去,再沿海路出发。好望角一带的话,上次奥莉维娅叮嘱他那里最近海盗频繁。保险起见,经美洲,绕过巴拿马运河,过太平洋,最后就能在帝国东南沿海一带的小岛上岸。到了之后,再去准备以后的事情。 到那时,他就要和帝国情报局的上司部门,皇帝直属的金吾卫交手。这些人可不比罗马和斯德哥尔摩这些废物,个个都是精英,所以,到时候的准备时间,也会长了许多。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瑞典政府,当然主要是在勒班的授意下,开始明里暗里的暗示迪亚罗与教堂最后的爆炸有关,为了转移视线,还煞有介事地要提请北约裁决。意大利明年中期也要大选,总理面对迪亚罗这个烫手山芋,果断不想节外生枝,找了个由头迫使他辞职。 景匀预料到迪亚罗最后一定极有可能会成为政治牺牲品,当然迪亚罗失势之后更加不会放过他,所以他也不能在斯德哥尔摩精神病院停留过久,不然一旦找准机会,迪亚罗一定会派人来报复他。 所以,事情进展地越快越好。他默默站起来,走到旁边的单人床边,安静地躺下去,合上眼睛。 林卿极少在别人面前哭泣,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但是她此刻终于在事实和压力面前崩溃了。她哭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对不起。”她擦着自己的眼泪,有些埋怨道:“刘医生,你不是心理医生吗?这样也可以吗?” 伊丽莎白轻轻拍着她的背,道:“你觉得人为什么会产生心理问题?” 林卿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伊丽莎白道:“因为不敢面对真实的 分卷阅读55 自己。所以,对于你来说,与其逃避内心对这个男人的情感,不如承认,放自己一马。” “可是不会有结果的,”林卿苦笑着道:“我自己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这世上有多少感情是有结果的?”伊丽莎白坐到她身边,道:“我们常说人要看开一点,意思就是叫你不要太执着。你自己也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事,做点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情感,熬过这段时间,你就好了。” 林卿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我的问题在哪里。其实我原本很抗拒心理治疗的,觉得是在暴露自己的隐私,但是你这么说,我感觉好多了,不然,总觉得自己喜欢上一个恐怖分子,很有负罪感。” 伊丽莎白笑道:“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会爱上这样一个人,一点也不奇怪。你接受它,承认它,假以时日,它就会成为你的一段回忆。你逃避它,厌恶他,那它就会成为你的噩梦。” 林卿点着头,很是认同她的观点,过了会儿,又犹豫着问道:“医生,我会不会恶化下去?” “比如?”伊丽莎白问道。 “比如,”林卿看着她道:“会不会自杀?” 伊丽莎白微笑着问道:“我注意到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是沿着屋檐走的,尽管这样会绕远,为什么?” 林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近段时间新闻上常有高空掷物的报道,我怕被砸到。”她回答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伊丽莎白柔声道:“珍视自己的人,永远不会放弃自己。” 林卿长长松了口气,道:“谢谢你,医生。” “林小姐,”伊丽莎白继续说道:“其实你问题的根源,并不在于这个男人,我真的很想帮助你。” 林卿脸上的笑消失了一点,道:“什么?” “喜欢狗,却不被家人所容忍,”伊丽莎白抚摸着朱迪的毛发,道:“你的问题来源,是你的家庭。” 林卿小小叹息了一下,道:“这世上最不能弥补的,就是流逝的时光。” “但我们可以从小事做起,”伊丽莎白笑道:“比如,今天让你母亲同意带朱迪回家,这就是个小小的进步。” “我母亲,”林卿想着措辞,道:“是个固执的人。在很多问题上,我已经放弃同她争执了。”她又淡淡补充了一句:“如果是我弟弟想要养狗,她就算讨厌,也会同意的。可惜我弟弟并没有这个打算。你看,这世上的事情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怪诞,渴求的人怎么也得不到,有权利的人却又不屑一顾。” 她抬起头,补充道:“还是算了吧。我明年也要回帝国了,也带不走它。” “你已经习惯逃避了,”伊丽莎白道:“你知道问题产生的根源,那有没有想过去改变它?” 她继续说道:“我来说服你的母亲,至于你回帝国,也可以带上它啊,飞机托运,也可以坐船。总之只要你想,总有办法的,除非你一开始就放弃了。” “路途那么远,”林卿看着朱迪的大眼睛,怜悯地道:“如果它死了呢?” “那如果没死呢?”伊丽莎白道:“你就可以和它在帝国开始一段新生活,你不向往吗?” 林卿犹豫着,道:“好……我也,想要改变自己。” “那今天的治疗就到这里了。”伊丽莎白塞给她一张名片,道:“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她握了握林卿的手,道:“请你母亲进来,今天就让我们有点小小的欣喜吧。” 林母被护士引进治疗室,礼貌地说道:“医生,我女儿的情况怎么样?” 伊丽莎白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她。林母是一位高知女性,端庄,优雅,但也显露出她并不是一个柔软的母亲。 “不严重,但需要长期治疗。”伊丽莎白道:“我希望您可以把这只狗带回家陪伴林小姐,这样有利于她的康复。” 林母眼神转向金毛朱迪,看它吐着长舌头哈哈地喘着气企图过来舔她,于是立刻厌恶地退了几步,怀疑地看着伊丽莎白,道:“医生,你是认真的吗?” 伊丽莎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道:“您似乎不喜欢这个提议?” “当然不喜欢,”林母道:“我从来不允许家里养狗猫之类的,又吵闹又脏,”她似乎意识到了语气的不妥,于是平静地道:“我希望你可以换一个治疗方案。” 伊丽莎白笑了笑,道:“女士,你爱自己的女儿吗?” “爱,当然爱。” 伊丽莎白摊了摊手,道:“可是从我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你问题的焦点就集中在你自己是多么讨厌狗,而没有问过我一句,养狗为什么有利于林小姐的康复。抱歉,我并没有看到一个关心女儿病情的母亲。” 林母有些语塞,道:“不好意思,是我冲动了。” “你知道我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林卿是什么反应吗?”伊丽莎白说道:“她只是说,妈妈不会同意的。女士,您是一位知识女性,有些话不需要我说的太明显吧。” 林母皱眉道:“医生, 分卷阅读56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伊丽莎白微笑道:“林小姐说,如果是弟弟提出的要求,您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同意。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她不客气地道:“你是否可以在自我为中心的时候,把爱分一点给自己的女儿呢?” 林母脸色沉了下来,道:“医生,我是来带女儿治疗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不是来参加亲子活动的。不好意思,我真的有些质疑你的专业性,我希望下次我们可以换一位专业的医生,不好意思,打搅了。” 伊丽莎白见惯不怪地道:“那是您的权利。作为心理治疗的激进派,我被投诉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你可以投诉我,但是女儿是你自己的,如果你真的爱她,起码不要因为一条狗让她失望。” 林母深呼吸了几口,平静了一下情绪,道:“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另外给我女儿买一条狗的。” 伊丽莎白看着她转身离开,无奈地摇了摇头,透过窗户看了看还在期待着的林卿,道:“可怜的姑娘。” 林卿看着母亲带着怒容走出来,心沉到了谷底,母亲径直走向护士,道:“对不起,打扰一下,请问怎么投诉?” 护士有些讶异,但还是带着她走到了一个小房间。 林卿有些绝望地摇了摇头,站起来,走了出去。 医院周围很空旷,她默默看着远处覆盖着雪的山峰,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阳光很灿烂,她却只有寒冷的触感。她垂下头,笑了笑,就这样吧,果然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时,一点点热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喷在她手上,林卿转过头来,金毛朱迪天真地歪着头,看着她。 林卿有些惊喜,又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了看适才添加的医生的微信,伊丽莎白发了个笑脸,后面还有一句话:我替你走出了第一步,下面的,相信你自己可以完成,加油。 母亲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看到牵着朱迪的林卿,愤怒地叫了一声,道:“医院的人是疯了吗?” 林卿平静地道:“妈,我喜欢这条狗,我想养它。” 林母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卿卿,妈妈再给你买一条狗可以吗?” 林卿笑了笑,平静地道:“不用了,我知道妈妈不喜欢养狗,我已经成年了,不想再给你和爸爸添麻烦。我今天晚上就会搬出去住。” 林母有些泫然欲泣,道:“卿卿,妈妈真的就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您没错,”林卿静静说道:“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罢了。” “算了算了!”林母有些不甘,但是面对女儿的固执也只有让步:“妈妈不阻止你了好吗?我们回去吧。” 两人一狗上了车,朱迪窝在林卿怀里,小心翼翼地偷瞄着脸色不善的林母。林卿拍了拍它的头,看到伊丽莎白发给自己的信息:爱自己,做更好的自己。她微笑了一下,回复了“谢谢”之后,几条新闻推送了过来,一条是斯德哥尔摩恐袭嫌犯被确诊为精神分裂症,一条是意大利军情局局长突然宣布辞职。 林母看了看后视镜里微笑着的女儿,长长叹了口气,想到:算了算了,一条狗罢了,卿卿喜欢就可以了。 林卿看着照片上的景匀,怜悯地笑了笑,又点开第二条新闻,在下面留言道:活该,钟情阴谋的人终将被阴谋所伤。 第31章 夜色很寂静。 林卿躺在二楼自己的房间,窗帘没有拉上,外面天空里繁星闪烁,银河从天幕中间穿过,她默默看着星空,叹了口气,想到,人的生命真是短暂啊。却又有着无穷无尽的烦恼,人真是很神奇的动物。 她低下头看了看睡在自己怀里的朱迪,金毛犬枕着她的肩膀,睡得很熟,不时咂一下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林卿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她轻轻抚摸着朱迪柔软的毛发,拿起旁边的手机,翻到伊丽莎白·刘的界面,写到:真的很神奇,我现在觉得心情好多了。生活果然改变一件小事就可以改变很多,谢谢你医生,晚安。 伊丽莎白回复地很快:当你做到以前做不到的事情的时候,就会有成就感,你看,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不要把自己当成病人,爱自己,尊重自己,珍惜自己,晚安。 林卿笑了笑,把手机收起来,塞到自己枕头下面,轻轻拍了拍朱迪的头,对自己说:睡吧。 合上眼睛不到十几秒,她又睁开眼睛,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犹豫了片刻,在搜索界面键入“图拉真·景”,搜出来的东西五花八门,但是并没有新的消息。 林卿点开他的博客界面,里面东西不多,没有图片,只有几篇文章。她翻了翻,都是些宣扬极右翼理念的理论,政治术语很多,写得倒是很有煽动性。林卿边看边想,这至少说明文化水平很高。她无聊地盯着界面盯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打开私信,犹豫了一下,打了几个字:我想你了。林卿又踌躇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按了发送,随后,就像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她觉得松了口气,放下手机,不一会儿,便睡了过 分卷阅读57 去。 阳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是彩色的。林卿伸手挡了挡,有些刺眼。她回头去看身边的人,他们沉默不语,面目模糊。林卿一时间有些茫然,她看着四周,看到了神像,蜡烛,十字架,窗户上镶嵌着彩色中世纪风格的玻璃。 “我还在斯德哥尔摩的教堂吗?”她有些吃惊。 我不是已经离开了吗?难道之前是在做梦吗?其实我并没有离开?她呆若木鸡地坐着,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梦境。 一双有力的手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林卿慌张地转头去看,她看到了景匀的脸,他淡淡对着其他人质说道:“你们不要自己找死。” 林卿被他抱着抱到了二楼,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尖叫,抱着她的人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到了二楼就把她放开,而是把她放到床上,吻上她的嘴唇。 林卿有些慌乱,同时又有些期待。这种肌肤接触的触感如此真实,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到底在干什么? 她长长吟叫了一声,蓦地清醒过来。 林卿一时间分不清楚这是梦幻还是现实,是否真实发生了。 她回头去看朱迪,朱迪好奇地看着她,不明白自己的主人怎么了。林卿看着它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突然感到了一种罪恶感,她有些恐惧,好像暴露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她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几番犹豫,最终还是打开伊丽莎白·刘的界面,写到:医生,我梦到……和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算不算是犯贱? 林卿看着手机上显示着的凌晨三点二十,又有些后悔,想撤回已经无法撤回了。没想到的是,伊丽莎白居然很快回复了她:“你在梦里有抗拒他吗?” “没有。” “感到快乐吗?” 林卿犹豫着,回复到:“快乐,很快乐。” “那就行了,和自己喜欢的人一对一□□,是多正常的事。你的负罪感不过是源于对方并不是正常人而已,错的不是你,也不要觉得自己犯贱,这没什么,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林卿的心稍稍放宽了一点,她重新躺下去,写到:“这么晚打搅你,真不好意思,还没睡吗?” “没有,熬夜对我来说很正常。人有些行为在白天不敢释放的,在夜晚就都释放了,我经常会在晚上出去观察。” 林卿赶紧回复道:“那你可要小心,晚上外面不安全,还是赶紧回家吧。” “放心,我带了枪。其实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有些怀念以前经常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家伙,有他在就好了,他身体可强壮了。” 林卿不由微微笑了一下,调侃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情惹他生气,所以不回来了?” “也许吧,可能是因为我瞒着他交了一个男朋友?尽管只持续了一个星期,他可能觉得被我带了绿帽子,所以生气走了。啧啧,占有欲可真是强啊。” 林卿笑了笑,嘱咐道:“总之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好的,你有什么新的情况都可以告诉我。总之记住一个原则,在不伤害自己,不违背法律的前提下,你爱上一个恐怖分子,这并没有错,如果有一天,你因为这份感情而做了伤害自己的事,那才要悬崖勒马,因为好的爱情只会让你越变越好,而不是越变越差。” “我知道了,医生,谢谢。” “不客气。” 林卿放下手机,却再也没有了困意。她无意识地抬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抚摸,最后又忍不住拿出手机,翻到景匀的博客界面,给他发了一条私信:我梦见你了。 斯德哥尔摩,首相官邸。 作为首相的亲信,勒班有许多事务要忙。但是当助手通知他桑伯格来了的时候,他还是让商讨到一半的几名议员先回去。 “怎么样?案子的进展?”勒班问道。 桑伯格在椅子上坐下来,笑道:“您指的是哪方面,政治?还是真相?” “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桑伯格摇摇头,道:“我们的调查小组最终仍旧无法确定教堂最后被引爆的原因是什么。调查报告下午就要正式发布,所以先来问问您的意见。” 勒班直截了当地问道:“意大利方面呢?有什么动向。” “由于在图拉真问题上的失职,他们已经失去了先机,意大利总理已经同意了迪亚罗的辞职,所以,我们这次基本不用负什么责任了。” “很好,”勒班道:“那就把黑锅推给他们,报告写好之后先拿给我过目,这个案子可以结案了,剩下的就是检察院的事了。” “是。”桑伯格顿了顿,又说到:“我的部门监测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勒班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什么东西?” “我有一个小组专门负责监测这次案子相关的网络账户,”桑伯格笑道:“还记得教堂恐袭案里的帝国人质吗?从昨天开始,她频繁向图拉真的个人账户发送私信,有一条还是德国时间凌晨三点多发的。 分卷阅读58 ” “发的什么?跟案子有关?”勒班怀疑地道。 “别紧张,没有关系。”桑伯格忍俊不禁地道:“你绝想不到,是人质在向图拉真示爱。” 勒班沉默了一下,道:“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他有些心烦地道:“最好不要再出什么问题,不然帝国大使馆能把我烦死。” “还有一件事,”桑伯格道:“早上北约转过来的,让我们监测陈德铭,这是怎么回事?” 勒班有些头疼,道:“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你知道的,帝国新皇帝登基之后,很喜欢多管闲事,图拉真·景是意大利国籍,但是因为是华人,所以帝国大使馆要求要见他,确保他的利益,我已经同意了,会面时间是明天早上,大使馆那边会派他们的政务参赞陈德铭过去。” “那,”桑伯格摊了摊手,道:“北约的要求,照做吗?” “照做,但所有资料发送给北约之前,先送到我这里过滤。”勒班补了一句,道:“毕竟北约和帝国,我们谁也得罪不起。” 早上,深秋的阳光清淡美好。这是进入初冬前最后的温暖。吃过早饭,林卿提出想带朱迪出去散步,林母要陪她一起,但是林卿没有同意。最后林卿答应只在家门口的草坪上随便走走,那块草坪站在林卿家里就能直接看到,林母于是也同意了。 林卿牵着朱迪来到外面,这是工作日,四周静悄悄的。她给朱迪带上嘴套,放开了它的牵引绳,朱迪欢快地在草坪上疯跑起来。 林卿坐在一边长椅上看着它,心里想到:其实动物的快乐多简单啊。 她看向自己的房间,阳台上空荡荡的。也许,种点花会好一些?林卿想到。 景匀喜欢的是白色茉莉花和白色玫瑰花吧,林卿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从哪里得知的,是他和奥莉维娅的对话,还是什么?她有点记不清楚。 林卿看着疯跑的朱迪,一边掏出手机,熟练地在搜索栏键入图拉真·景,她看到一条最新的消息,发生爆炸的教堂,由于工艺问题无法复原,将被拆除,原址上将重建一座公益性质的博物馆。 林卿心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她要再去看这座教堂一眼。 这个念头让她全身都热起来,由于紧张,而双手发抖。 从小事做起,当所有的小事串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不再是从前那个软弱的自己。林卿想起伊丽莎白对自己说过的话。 我只是想去看一眼,这算不上给父母添麻烦,也不算是叛逆举动吧。她鼓励着自己。 我从前因为胆小和自卑,不敢去争取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错过了很多,现在,是时候改变了。林卿抚摸着跑到自己面前的朱迪的头,想到,只要迈出第一步,就好了,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她蹲下来,把狗抱到自己怀里,自语道:“如果我当时不争取,我现在就不能拥有你,对吗,朱迪?” 朱迪吐着舌头看着她,眼神热烈,服从。 “不管以后我会不会忘记他,但是现在我不迈出这一步的话,我以后一定会后悔。因为这只是证明了我的软弱。”林卿攥紧了自己的手心,站了起来,好了,现在只剩下怎么找借口了。 第32章 “医生,你在吗?” 下定决心之后,林卿牵着朱迪回到自己房间,拿出手机给伊丽莎白发了一条消息。 现在是早上十点钟,也许在忙,伊丽莎白没有回复她。 林卿在房间团团转着,手心里满满的冷汗,她在思考,该想个什么样的借口才能从家里出去。 或者,她看向阳台。如果从那里翻下去的话……那不行,中午吃饭的时候母亲一定会来叫她,到时候就露馅了。 或许,谎称自己想休息,让母亲中午不要来打扰自己,在傍晚来临之前返回,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了。从法兰克福到斯德哥尔摩,来回八个小时,够了。 她为自己这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叛逆和大胆紧张地心脏砰砰跳,对,就这么做。 幸好这时,伊丽莎白回复她了:“我在,怎么啦?” 她怀着兴奋和忐忑把自己这个大胆的计划告诉给了伊丽莎白,没想到她瞬间就否定了:“不,不可以。” 林卿不由有些沮丧,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大胆的想法,你不鼓励我吗?” 伊丽莎白道:“我不鼓励你,因为事实上你还是在逃避。” 林卿有些愕然,道:“我没有逃避。” “我说的是,你在逃避和你母亲的正面沟通。” 林卿有些颓然,觉得自己一下泄气了,道:“你知道的,她不会同意的。” “那就想办法让她同意,光明正大的从家门走出去,而不是做贼一样。”伊丽莎白道:“你能做到,才算是突破自己,而不是用小孩子都会用的办法。” 林卿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支持我去斯德哥尔摩吗?” “当然支持,一个人去追求自己的爱情,又没 分卷阅读59 有自甘堕落,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我为什么不支持呢?”伊丽莎白又叮嘱道:“但是,前提是用正确的方法。” 林卿深吸了一口气,道:“好的,我会去想办法让我母亲答应的。” “加油,注意安全,不要和家人争吵,要心平气和。” 林卿下定了决心,蹲下来,对朱迪道:“宝宝,妈妈要出门一趟,”她来到阳台上,在饮水器里装满水,又添了一把狗粮,道:“你乖乖等妈妈回来,不可以走出这个房间,不然外婆会骂你的。” 朱迪仿佛不太开心,垂下了头,有些闷闷不乐。 林卿微笑着把它抱住,摸了摸它的头,道:“我很快就回来了。” 安顿好朱迪,林卿顺着楼梯走到一楼,林母正在清理吸尘器,面对着一大堆金色的狗毛,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妈。” 林母放下吸尘器,微笑道:“饿了吗?妈妈正要去买菜,你跟我一起去吧,喜欢吃什么,妈妈买了给你做。” “妈,”林卿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道:“我想去一趟斯德哥尔摩,就现在。” 林母的表情变得难以言喻,道:“你……去那里干什么?” 林卿平静地笑道:“那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我想突破自己的恐惧,给自己一个交代。” “这样啊,”林母犹豫不决,道:“你等等,我……问一下你爸爸。” “好的。”林卿在沙发上坐下来,接过还没有清理完的吸尘器,静静地继续母亲刚才的工作。 林母来到卧室,给林父打了个电话,把事情说了一遍,没想到林父居然同意了,只是叮嘱她必须陪林卿一起去。林母放下电话,几番犹豫,终于还是拨通了伊丽莎白的电话。 上次的投诉并没有成功,因为整家医院只有伊丽莎白一个华裔女性医生,再加上林卿本人不愿意,所以林母也就没有坚持。因此一开始,林母的语气显得有些尴尬,她把事情说了一遍,伊丽莎白道:“林太太,我建议你陪着林小姐去一趟。” “不会出什么问题吗?”林母怀疑地道。 “有心理障碍的人主动愿意去面对自己的恐惧,这是好事,你应该支持她的。”伊丽莎白道。 “好吧。”林母道:“有什么变化我会随时和您联系的,麻烦你了。” “不客气。” 林母走出卧室,道:“卿卿,爸爸说可以去,但是我必须陪着你,否则不行。” 林卿站起来,道:“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到达斯德哥尔摩是下午一点,在机场匆匆吃了点东西,乘坐出租车,到了郊外教堂,已经将近两点了。 为了不被认出来,林卿带了个大太阳帽,又戴了一副黑框眼镜。这个熟悉的街区,不再是那天被清场之后的冷清,居民们也都恢复了正常生活,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如果没有已经损毁的教堂矗立在那里的话。 斯德哥尔摩的气温比法兰克福低一些,虽然阳光清朗,但是清淡如水,隐隐有些初冬的模样了。 林卿坐在街边长椅上,默默看着一群人正在清理教堂。她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可能有母亲在旁边,她也不方便释放自己的情绪。 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声,她转头看过去,看到一栋红色楼房的二楼,某个房间的阳台上有几名穿着家政公司制服的人在忙着什么。 她默默看着,哦,这不是当初景匀住过的房间吗?那天在进入教堂的时候,他也一定站在窗帘后面打量过自己吧,只是那时的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 她看到工人们把阳台上的东西清理一空,过了一会儿,陆续把清理完的东西当成垃圾一样扔在垃圾桶旁。 是了,恐怖分子住过的地方,人们想必是很厌恶的。 林卿看着那些东西,不多,除了一些杂物,主要是花,有七八盆。只不过大多数都枯萎了,只剩下两株勉强存活着。 林卿站起来,走了过去。 花盆被扔在垃圾桶旁,已经摔裂了,盆里的土也已经干涸。是了,从时间结束到现在,有多久了?两个星期?没有人浇水,花自然活不下去。 只是,这是景匀浇过水,抚摸过的花啊。 林卿蹲下来,看着残存的花苞,隐约可见是一株白色茉莉和一株白色玫瑰。 “卿卿,你干什么?”林母奇怪地看着她,问道。 林卿回头淡淡笑了一下,道:“妈,这花还活着,我想拿回去养。” “……”林母道:“你想养花的话,妈妈重新……算了,带回去吧。” 林卿微笑了一下,道:“谢谢妈妈。”她腾空了身边的一个袋子,把花从盆里剥离出来,两株花都是小小的,被装进袋子里的时候,显得有些可怜。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们身后说道:“林卿?” 林母转过头来,客气地笑道:“是黄小姐啊,真巧。” 黄婉仪有些诧异地道:“你们怎么在这里,是有什么麻烦吗?” 分卷阅读60 “也不是,”林母道:“医生说直面这里有助于病情的治疗。” 林卿抱着手里的袋子,向着黄婉仪笑了笑。 黄婉仪也报以微笑,看向她手里的袋子,看到里面的两株几近枯萎的花,她一下明白过来,回头看了看红色楼房的二层。林卿好像被人发现秘密一般,垂下头去,神色也变得有些凄凉。 “黄小姐怎么也在这里?”林母问道。 “我们刚从警察局回来,”黄婉仪道:“陈先生看到你们在这里,所以让我过来问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先生也在吗?”林母道:“那我要过去问候他一下。”说着往陈德铭的车走过去。 黄婉仪看着她走远,才轻声问道:“林卿,你……好些了吗?” 林卿勉强笑了一下,内心挣扎着,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他还好吗?” 黄婉仪看着她,林卿神情不安又紧张,黄婉仪轻叹了一声,道:“忘了他吧。这对你没好处。” “怎么不说话了?”陈德铭看了一眼从刚才起就保持沉默的黄婉仪,问道。 黄婉仪叹息了一下,看看车窗外开始变得阴沉的天色,道:“林卿……并没有好转。” “怎么了?” “她刚才手里拿着景匀房间的花,都枯萎了,”黄婉仪摇着头,道:“爱屋及乌。” 陈德铭意义不明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黄婉仪又道:“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一个恐怖分子。如果是我,我恨不得杀了图拉真·景。” 陈德铭笑道:“人和人是不同的。有你这样恨不得杀了绑架自己的人,就会有林卿那样爱上对方的人。” 黄婉仪吐了口气,道:“刚刚在监狱里,你也看到了,一个自始至终沉默寡言,说的话不超过十个字的人;一个已经被关进监狱,前程尽毁的男人,林卿是不是疯了。” 陈德铭看看急躁的助手,笑了笑,道:“女人确实会对这种事情感同身受,但你也要知道,林卿和图拉真在教堂里单独相处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这样的结果,也很正常。” “真是飞来横祸。”黄婉仪总结道。 “好了,”陈德铭道:“看图拉真的样子,他不是很想我们介入,正好我们也可以轻松一下,还有不到三个月就是春节了,我们的重心该放在这个上面了。” “国内怎么说?”黄婉仪道:“图拉真的事情我们不用再管了吗?” “不用管了,”陈德铭道:“外交部发来的通知,这事以后和我们没关系了。就算有,那也是CEIA的事情,跟我们无关了。” “好吧。”黄婉仪道:“对了,还有瑞典和意大利的扯皮,我们需要介入吗?” “让他们扯吧,跟我们没有关系。”陈德铭道:“我们当个旁观者就行了。” 回到法兰克福,是晚上七点。天黑的早,吃过晚饭,天空早已是星光点点。林卿站在阳台上,细心地把两株干枯的花种在花盆里,小心地浇了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干枯了的叶子,好像恢复了点生机。 想起白天黄婉仪看向自己的复杂眼神,林卿抬头看着夜空,星空浩瀚,深不可测,自己的那点小小心思,仿佛不值得一提。 “做这些,有意义吗?”林卿自言自语地说着。晚风轻轻吹着她的头发,周围静悄悄的。 “可是我想这么做。”她默默地说着。 一天的繁星,璀璨,闪烁,林卿在阳台长椅上坐下来,借着温暖的小夜灯,拿着剪刀,一点一点地修剪着玫瑰和茉莉干枯的枝叶。 “只是我想这么做。”她放下剪刀,拿出手机,熟练地打开景匀的博客私信,写道:今天我去了斯德哥尔摩,我想你了。他们扔掉了你的花,好几株都死了,幸好有两棵还活着,我把它们带了回来,一株茉莉,一株玫瑰,我会好好养着它们的。等你出来。 景匀默默躺在黑暗里,这里看不到星空,微弱的灯光从走廊上照进来。他枕着自己的手臂,静静计算着。今天的通知说,三天以后第一次出庭,而他今天也拒绝了帝国大使馆的介入,他不想再节外生枝了。没有什么变化的话,事情正按着他的预计发展着,目前为止,一切还顺利,希望不要再有什么变化。 景匀闭上了眼睛,他一向睡眠很好,不做梦。 半年以后,他就回到帝国了,到时候,那种新生活,又会是怎样的呢? 我想你了。模模糊糊的,景匀好像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道。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像是教堂里那个帝国的人质。对了,想起来了,她叫林卿。她现在怎么样了,恢复正常生活了吗? 第33章 作为斯德哥尔摩恐袭的嫌犯,景匀的第一次出庭备受关注。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法庭做了不公开的审理。 开庭当天的新闻照片铺满各个社交媒体的首页,各种细节也很快流出。 林卿拒绝了父亲让自己辞职的提议,她觉 分卷阅读61 得与其呆在家中无所事事,不如去到工作单位,人一旦忙起来,会忘记很多事,有些事,一旦淡下来,就再也没有当初的感觉了。 比如,她对俞皓的那种心动,就完全消失了。 回到报社的第一天,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同事们都热情地来慰问她,光是应付这种热情,林卿就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耗尽了。好在大家都很忙,她也没有真正能交心的朋友,大家很快也就各忙各的,没有人注意她了,林卿拿着茶杯走出去,想,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林卿。” 林卿转过头,一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年轻男子的脸出现在她身后,这是俞皓,她曾经非常喜欢的人。如果是以前,她一定非常开心,然而林卿却发现自己心如止水,一点别样的感觉都没有了。 “有事吗?”林卿客气地问道。 俞皓倒是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道:“你还好吗?” “嗯。”林卿微笑着点点头,道:“我很好。” “对不起,”俞皓看了看身边,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于是道:“我不知道你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很抱歉我在那种情况下拒绝了你。” 林卿看着他,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发现自己没什么话好说。以前的那点怨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没什么,这是你的权利,别放在心上了。”林卿大方地伸手拍了拍他,灿烂地笑了笑,转身离开,倒是俞皓有些尴尬地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林卿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来,忽然觉得有点可笑了。她喝了口咖啡,心里突地冒出一个念头:有一天我是不是也会这么忘了景匀?她又有些惆怅。 上班的第一天,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里过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季节到了初冬,景匀的审判也到了最后关头。他在法庭上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不为自己辩解,也不呐喊右翼口号,出庭时就那么平平静静地坐着。也因此,案子的进展相当顺利,如无意外,在十二月初,法庭就会最后宣判。 林卿的治疗也很顺利,她没有做出过过激举动,也没有瞒着家人一意孤行,连林卿自己也觉得,她很快就要淡忘景匀,从这段错误的感情里走出来了。 景匀的审判结果于十二月十日正式公布,被判十五年监——禁,入精神病院治疗。 这场喧嚣一时的恐袭案终于落下帷幕,无论是当局人,还是旁观者,都已经逐渐淡忘这件事。那座教堂已经被重新设计、加固,成了一座奇特而具有美感的建筑,一切仿佛都被淹没在时光里。就连林卿发给景匀的私信也减少了,种种迹象都在提醒她,事情就快要结束了。 静下来时,林卿也会有点茫然。她会想到,景匀对于她来说,究竟象征着什么呢?是溺水时那根稻草,还是失恋时情感的寄托?每到这时,她就会觉得愧疚,仿佛自己做了错事一样。但她随即也会自我安慰,像景匀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她的愧疚,他甚至都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他是吗? 于是越想思绪就会越像一团乱麻,林卿会觉得烦躁,她便强迫自己停下来,或者打开私信,把这些东西原原本本发给景匀,发完之后,她就会觉得自己心情好了很多。久而久之,她和伊丽莎白·刘的交谈反而少了,更多时候,是对着景匀博客的私信对话框发泄情绪。她知道,自己正在经历自我治疗。每一个走出心理阴影的人,最后还是得靠自己的力量。 很快到了来年一月份,大概还有两个星期就是春节了。林卿的实习期将于一月底结束,是时候决定自己的去留了。她确实有些犹豫不定,以前,她愿意为了俞皓留在法兰克福,后来,这个理由失效了;现在,因为这场恐袭,她和父母的关系改善了很多,自己也变得强大起来,她在想,要不要按照父母的意思,留在德国呢? 一个星期前,伊丽莎白·刘正式为她出具了已经治愈的报告,来自瑞典方面的援助也到此结束。虽然伊丽莎白叮嘱她有事随时可以联系她,但是林卿是一个宁愿自己忍受,也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更何况伊丽莎白的咨询费每小时高达一千欧元,她更加不愿意去询问了。 春节一天一天的临近,法兰克福虽然是德国城市,但是随着帝国影响力的逐渐恢复,这个异国城市,竟也挂出了红灯笼之类的装饰,颇有些年味。 报社给所有的华裔员工批了年假,共有七天,从年二十八起算。林卿忙着和母亲一起置办年货,大包小包地从商场里购物回来,顺便也给自己置办了新衣。 忙碌的白天总算过去,林卿舒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臂,回到自己的房间。朱迪摇着尾巴扑到她身上,林卿一边哄着它,一边走到阳台上,从收纳箱里取出小零食喂给它吃。她的视线扫过放在花架上的茉莉和玫瑰,随手拿起花壶浇了点水。 天空中正下着细雪,一点一点的雪花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落在庭院里。林卿坐在阳台长椅上,远处隐约传来鞭炮声,她有些恍惚了,突然想到,在大年二十八的夜里,下着雪,不知道景匀在斯德哥尔摩还好吗? 分卷阅读62 要不,去看看他吧。林卿垂下头,有些伤感。新的一年要来了,这是自己爱过的人,无论如何,该是有个决断的时候了。 她默默来到一楼,走进厨房,这时是晚上十一点钟,父母已经入睡,弟弟去了他朋友家里。林卿取出冰箱里绞好的白菜猪肉馅,默默倒水,和面,擀皮。过年了,没有人去看你吧,你一个人,该有多孤单。林卿默默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来,于无人的夜里,静静地包起了饺子。 第34章 大年二十九。 早上,林卿瞅准机会,快速地把昨天晚上包的饺子蒸熟,再涂上油,防止粘连,放进了保温盒里;又煞有介事地说自己临时要回报社一趟处理点事情,晚上回来。 林父林母没有怀疑她什么,毕竟在医学上来说,她已经痊愈了,只是叮嘱她要早些回来。 林卿忐忑不安地把保温盒装进便当袋里,直奔机场。 登上飞机之后,她反而平静下来了,与之前的犹豫不决不同,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脑子发昏,只是想与以前的自己说声再见。说到底,爱是两个人的事,如果一方不回应,另一方迟早会失望地离开。更何况是她这种畸形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心理软弱的人或许需要更多时间来康复,但是林卿并不是。她软弱起来很软弱,但是坚强起来也会很坚强。所以,是时候和这段往事有一个结局了。她看看窗外,在下雪的帝国农历二十九,新的一年即将开始的时候,正是一个完美的节点。 她抚摸着芒果黄的便当袋,想到,但愿到达的时候,饺子还能保持出锅的形状。 她冷静地盘算着接下来的步骤。瑞典国家精神病医院,里面有许多重犯,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更接近监狱,也因此,想要进去探视,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林卿打开平板电脑,接入国家精神病医院的网页,权衡了一下,用自己在报社的记者编号申请了探视。 如果通过不了呢? 过不了再说吧。来都来了,总要想办法见他一面。 她深深呼吸着,把咚咚跳的心强行压制下去。所幸,在落地之前,手机上收到了探视通过的验证码。 林卿走下飞机,感到由衷的欣喜,她没想到事情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乘上出租车,车子直奔七十公里外的医院。斯德哥尔摩这边也在下雪,而且比法兰克福更冷。 下了车,林卿将白色羊毛大衣的扣子系上,又把后面的帽子戴起来,走到门卫处,用英语说道:“你好,我是来探视的。” 守卫扫描了她手机上收到的验证码,又核对了她的身份证与记者证,一边带她走进去,一边说道:“今天这么冷,女士你还要过来采访,真不容易啊。” 林卿略微尴尬地笑了笑,道:“您也是,这么冷的天气,还要在外面巡逻。” 守卫替她打开厚重的钢制大门,道:“这个犯人刚进来的时候,有很多媒体来采访他,后来就再也没有了。” 林卿有些好奇地道:“为什么?” “他是个精神病患者嘛,”守卫耸耸肩,道:“见了记者们,一句话也不说,冷不丁看别人一眼,倒是把别人吓得心里发毛。挖不到什么新闻,时间长了,就没人过来看他了。” “都是媒体吗?”林卿犹疑着问道:“他……没有家人来看他吗?” “没有。”守卫在探视室的门上输入一串密码,打开门,道:“女士,你先进去等一下吧。” “好的,谢谢。”林卿礼貌地对他微微颔首,走进去。探视室的空调刚刚打开,室内还留存着先前的寒意,林卿搓了搓手,在凳子上坐下来。面前是一整扇防弹玻璃,只在底部留了几个巴掌大的小格子。窗户上的遮光窗帘升了上去,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飘落下来。 林卿看着飘下来的雪,思绪有些恍惚,这时,铁门打开的声音传来,她转过头,看到一身灰色病人服的景匀跟在守卫后面走进来。景匀看到她,愣了一下,不假思索地转身就走。林卿急的大声道:“别走。”景匀的身体顿了顿,但是没有停下来,林卿又喊道:“求你了。”声音里带着些急迫。 守卫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奇怪地看了看这两人,林卿又轻声道:“求你了,留下来好吗?我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 景匀背对着她,思虑再三,终究还是转过来,道:“你有什么事。” 守卫看着他们恢复正常,这才对林卿说道:“时间一个小时,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按你旁边的警铃。”说完走了出去。 景匀在防弹玻璃后面坐下来,淡淡说道:“走了很远的路是什么意思?你走过来的?” 林卿看着他,轻轻道:“我在心里走了很长的路,才走到这里来。” 景匀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雪,道:“这么冷的天,你还好吗?” 林卿有些哽咽,垂下头,道:“我不好,我很想你。” 手上忽然 分卷阅读63 传来轻柔而温暖的触感,林卿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鼻尖上,景匀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从小格子里伸出来,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温柔摩挲着,道:“我能为你做的,仅此而已。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不在乎,”林卿任由眼泪流下来,看着他,道:“我真的不在乎。我以为我能忘了你的,现在才知道我不能。” 景匀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道:“你不该来的,三个月,差不多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一个痊愈周期,你如果不来,以后就不会再有事了。” “我不是,”林卿看着他,道:“我对你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我爱你。” “怎样都好,我都没办法回应你。”景匀静静说道:“何况我并不喜欢你。” 林卿眼里的光彩黯淡了一瞬,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擦了擦眼泪,努力露出微笑,把便当袋子放到玻璃前面,道:“明天就是除夕了,我……给你带了饺子。” 景匀没有说话,看了看她,林卿顺着他的视线去看自己白色的大衣,道:“我有买红色的衣服,但是来看你……好像穿红色的也不太合适。你不喜欢这件衣服吗?” 景匀移开视线,道:“你可以不用这么卑微,我什么也没说。” 林卿不再说什么,伸手拧开保温盒,一股温暖的食物香味飘了出来,饺子保存的也还完整,她夹了几个,放在扁扁的盒盖里,从玻璃底部递进去,道:“还是热的。” 景匀瞄了一眼饺子,坐着没动。 林卿有些慌乱地道:“没有毒药的,”她手忙脚乱地捏起一只饺子放进自己嘴里,道:“你看。” 景匀默默看着她,无奈地拿起筷子。 “好吃吗?”林卿有些忐忑地问。 “嗯,谢谢你。” “我自己包的,”林卿终于露出点笑容,道:“你喜欢吃什么我下次再给你带过来。” “不用了。”景匀放下筷子,道:“下雪天黑得早,你回去吧,晚了不安全。” “我想……和你多呆一会儿。”林卿默默看着他,道:“我本来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不要回帝国工作。但是现在我想留下来,我……会努力在斯德哥尔摩找一份工作的,这样就能时常见到你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景匀看着她,道。 林卿的目光躲闪了一下,随即坚定起来,道:“我知道。” “人应该首先为自己考虑,而不是永远想着要去讨好谁。”景匀道:“你无论是留下来,还是回国,都应该是为了你自己,而不是为了别人。” 林卿舔了舔嘴唇,没有说话。 “我跟你之间再也没有任何联系,才是对你最好的结局。”景匀平静地道:“你根本不了解我,不知道我的过去,不知道我做过的事,不知道我有多少仇家,你什么也不知道。你爱的人不是我,只是你心里的幻影。” 林卿有些凄凉的笑了一下,垂下头,默默搓弄着自己的衣角。 “你也分不清什么是爱,”景匀淡淡说道:“你只是习惯了寻找一个对你好的人。像你这样渴求阳光的人,一旦选择错了寻求的方向,你知道有多可怕吗?会毁了你的一生。” 林卿抬起头,看着他,轻声问道:“那,你会是我正确的方向吗?” 景匀迎着她满怀渴求的眼睛,平静地摇了摇头。 林卿凄凉地苦笑着,她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背转身,眼泪雨一般落下来。 景匀静静看着她,情绪没有一丝波动。 “对不起,”林卿终于止住了哭泣,脸上薄薄的脂粉被泪水冲刷地有些斑驳。 “是我打扰你了,对不起。”林卿垂下有些红肿的眼睛,道:“是我自作多情,我不该擅自打扰你,很抱歉。” 景匀看着她手足无措又心灰意冷的样子,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柔声道:“让你家人来接你吧,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不必了。”林卿抬眼看着他,眼睛里浮动着泪水,脸颊上也都是泪痕,看去令人心疼:“我不是第一次被人拒绝了,我习惯了,谢谢你关心我。” 她站起来,转过身,道:“假如出了什么意外,想必那也是我的宿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我的宿命想必就是永远被人厌弃吧,不管我自认为多努力。” 她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景匀有些无奈,大声道:“让你家人过来接你,不然我要联系大使馆了。” 林卿手握住门把手,拼命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一股怒火莫名其妙地从心底窜出来,她回头看着景匀,景匀愣了一下,倒是被她有些凶狠的样子给诧异到了。 “我不会认输的。”林卿看着他,缓缓说道。 景匀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这是怎么回事?前一刻还哭哭啼啼的人,下一刻突然变了样? “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林卿说道:“我想喜欢谁就喜欢谁,这是我的权利,谁也不能阻止,你也不能,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说完,她打开门走了出 分卷阅读64 去,又回头放缓了语气,说道:“新年快乐。” 景匀看着她离开,呆了一会儿,对着空气摊了摊手,自言自语道:“这样也行吗?” 但他终究还是担心林卿孤身一人的安全问题,于是冒险借用精神病院的电话,以暗码的形式给奥莉维娅留了言,直到她同样用暗码回复他,林卿已经平安回到法兰克福的家中,这才放下心来。 本就宁静的郊外,在这雪夜里更是万籁俱寂,景匀从床上爬起来,没有开灯,取出便当盒里剩下的饺子,打开,慢慢吃了起来。 没有加热的饺子十分冷硬,但是景匀却不在意。他坐在窗前,雪花从窗外飞过,久违的家乡食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也渐渐勾起他的思绪。 有多久没有吃过饺子了,大概是从父母相继离世吧。也有多久没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说我爱你,并且锲而不舍了?好像从来没有过吧。景匀合上保温盒的盖子,在黑暗里坐着,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雪。是时候想办法离开这里了。按照原计划,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早,这个时候,精神病院内部的情况他还不是特别了解,瑞典当局以及罗马那边对他的警惕想必还没有放松。按照他谨慎的性格,此时此刻越——狱,有一定的风险,但是这个险,值得去冒。自己挖的坑,总要由自己填上才放心。 他把保温盒收进便当袋,站起来,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第35章 林卿认为自己的性格是有些偏执的。就好比在景匀这件事上。一旦下定了决心,她似乎就变得勇往直前。她向所有人隐瞒了这件事,包括叮嘱她有任何心理变化都要告知的伊丽莎白·刘在内——她认定自己对他是爱情,而不是心理疾病。 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承担所有的后果,确认目标之后,她似乎又变得坚韧无比,仿佛忘记了不久之前才在景匀面前哭诉过自己的在爱情方面的失败。 那,如果这次失败了怎么办?你说过不爱我。林卿在除夕那天,在华人区热闹绚烂的烟花笼罩之下,在博客私信里这么问景匀。但她随即又信心满满地加了一条:但我只知道我一定要得到你。这是你当初在教堂于千万人之中选定我为目标时,所应该付出的代价。 她觉得自己仿佛得到了新生一样,身体里充满了力量,过去两个多月的软弱和阴霾似乎在一瞬间一扫而空。爱上一个正确的人,会让你变得更好。所以为了证明你是我正确的方向,我会努力的,像你教我的,每天进步一点点。 新年七天很快就过去了,林卿在报社的实习期也接近尾声,她正式向报社递交了辞呈。父母对她的这个决定倒是没有说什么,并且这一个星期以来法兰克福由于难民和右翼之间冲突导致治安状况的恶化,令她的父母也在考虑是否要全家返回帝国。 林卿自然没有向父母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闲在家里的几天也是暗暗查询斯德哥尔摩有没有适合的工作。她没办法告诉父母,他们一定会觉得她疯了或者鬼迷心窍了。其实偶尔林卿也会发呆着思考自己的这一厢情愿,如果最后都付诸了流水怎么办,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她最终仍然坚定立场,告诉自己,景匀是她生命里的明灯,即使得不到他,自己也要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更好,努力摆脱以前那个自卑而敏感的自己。这样,即使失败了,付出了时间和精力,也总有些收获不是。 但她总觉得在爱情里这么精细的算计着,就会变得寡然无味,以上种种,也只是为了冲淡自己心里的罪恶感罢了——毕竟,景匀还是个身陷囹圄的恐怖分子。她的这份爱情,即使不会惊世骇俗,也注定不会为世俗所容,这条路注定不会是一条康庄大道。 “但是为了你,我甘之如饴,即使你是一杯毒酒,我也要一饮而尽。”深夜里醒来时,林卿给景匀发送了这样一条信息。她坐在窗户前默默打开笔记本电脑,熟练地切换到求职界面,逐一浏览斯德哥尔摩的各种职位。只是不懂瑞典语的她,适合的职位一时间还真的难以找到。 转眼间已经是二月,不好意思蹲在家里吃白食的林卿暂时出去找了份工作。这天回到家中,却看到母亲脸色苍白的坐着,父亲和弟弟都围着她,林卿赶紧过来询问,这才知道母亲是受了惊吓。 林母由于车子出了问题,所以今天是乘坐轻轨出行,下班时在站台候车的时候,亲眼看到一名亚裔女子被人推下火车轨道,当场被疾驰而来的列车碾压致死。林母由于惊吓而瘫倒,最后由警察送回家中。 “爸,德国真的不能呆了。”弟弟说道:“这么下去迟早要出大事的。” 林父无奈叹了口气,道:“这些极右翼分子,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吗?给德国带来危机的是中东难民,为什么要向亚裔下手?” “那些人又没有政治才能,纯粹欺软怕硬罢了。”林卿握着母亲的手安慰她,说道:“日耳曼人是不懂得温柔谦和的,他们只会把华人的礼貌当成软弱可欺。” “卿卿说的没错,”林母道:“趁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回国吧,晚了我真怕死在这里。” “行吧,”林父道 分卷阅读65 :“前几天国内朋友还问过我愿不愿意回帝国大学教书,我刚好还没有回复,这也是个机会。”他抬头在房子里看了一遍,有点凄凉地道:“在这里呆了二十年了,就算要走,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总之尽快吧,”林母道:“我也赶紧把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好,等你和帝国大学那边交接完了,我们就走。” “我就知道你们迟早要回国,”弟弟得意地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投国内的职位。” “是是是,你聪明。”林母宠溺地拍了拍他,又道:“诶?卿卿呢?” “我在这儿呢,”林卿从楼梯上走下来,牵着朱迪,道:“我出去遛一下狗。” “对了,”林母说道:“卿卿,你这几天把狗挂网站上找人领养吧。” 林卿愣了一下,淡淡说道:“为什么?” “我们要回国啊,哪儿能带狗呢,要不还把它还给医院吧,我就说这狗当初就不该养,麻烦死了……” 林卿静静打断母亲的话,道:“我不嫌麻烦,如果飞机托运不了的话,我可以坐船。一件事只要肯想办法,总能办到的。”说完,她默默牵着朱迪走了出去。林母看着她的背影,生气地道:“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我就说当初就不应该找那个什么刘医生,完全把卿卿给带坏了!”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林父道:“明知道卿卿喜欢,还说要把狗给送走,女儿已经算客气了,换了你儿子,非当场怼你不可。” 林母不悦地道:“好了好了,我煮饭去了,回国的事你放在心上啊,赶紧去办。” 林父无奈地道:“哪有这么快,怎么着不得一个多月,还得买房子等等,麻烦的事多着呢。” ———————————————— 林卿在路边长椅上坐下来,给朱迪带上嘴套,放开它的牵引绳,让它在无人的草坪上尽情疯跑。她有点不太开心。最晚到三月底,父母就可以办妥所有的手续,也就是还有一个多月。自己现在仍旧没有找到斯德哥尔摩适合的工作,即使找到,到时候是随父母回国呢,还是留在欧洲。留下来,又该用什么理由。 林卿烦躁地搓了搓自己的头发。有些事看起来简单,真的想要做好,可真不容易啊,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麻烦都是障碍。 但我不会认输的。林卿想到当时自己说出这句话时,景匀一脸懵懂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自语道:“你大概没见过我这种死皮赖脸的人吧。” 我不会放弃你的。林卿看着只剩一点红色晚霞的天空,默默说道。 ———————————————— 意大利,罗马。 迪亚罗自从被迫辞职之后,就一直赋闲在家,当然,他的影响力还在。意大利情报系统,基本上被他的老师兼岳父斯图尔特所垄断,因此为了改变这种情况,前总理才空降了景匀过来,最后弄得两败俱伤,景匀被解职,斯图尔特也进了监狱。而他作为嫡系,继任了局长,然后,又因为狗屁的斯德哥尔摩恐袭和所谓罗马阴谋,不得不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意大利军情局。 当然这么久了,他已经查到那个罗马阴谋事件背后的操纵者正是帝国情报局,不过他仍旧把账算在景匀头上。没你,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迪亚罗恨恨地把烟头按熄在淡蓝色的灭烟沙里。你以为躲到瑞典我就拿你没办法了,给我等着瞧。 负责向他报告各种情况的行动组马塞拿了一个文件夹走进来,不过从脸上的表情看,似乎有点收获。 “怎么,有新情况?”迪亚罗问道。 “是的,有关图拉真·景的。”马塞将手里的文件夹拿给他,迪亚罗翻开,里面密密麻麻写着的居然是让人脸红的情话。 “这什么玩意儿啊!”迪亚罗不满地道。 “是一个女人写给图拉真的,”马塞笑道:“就是那个斯德哥尔摩恐袭案里被绑架的帝国人质,发到图拉真博客私信里的,足足有几百条。” 迪亚罗神色变得阴冷,缓缓说道:“图拉真呢?什么反应。” “这个女人还去精神病院探望过图拉真,”马塞翻到文件夹里一张不太清晰的视频截图,指了指画在上面的一个红圈。画面赫然是林卿和景匀见面的场景,看角度应该是针孔摄像头拍的,红圈里圈着的,正是景匀握着的林卿的手。 迪亚罗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不屑地道:“还以为你真的油盐不进毫无弱点呢!” “但是,”马塞有点担忧地道:“杀了她的话,会不会引起CEIA的报复。” “谁说我要杀她了,”迪亚罗悠闲地道:“我可不想惹上CEIA。” “那……”马塞有点迷惑地看着他。 迪亚罗耸耸肩,道:“她出了车祸被撞断了腿,这也是很正常的嘛。” 马塞恍然大悟,说道:“对了,最近她一直在浏览斯德哥尔摩的工作,要不我们在斯德哥尔摩动手吧。” “反正做的隐秘点就行了。”迪亚罗看着文件夹里截图上林卿的脸,随手拿 分卷阅读66 起点燃的香烟狠狠戳在她脸上,道:“你应该庆幸自己是个帝国人,不然,我绝不会这么便宜你!” ———————————————— 林卿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手机恰好在此刻响起,她拿起来,号码显示是来自瑞典的长途电话,林卿的心跳莫名有点加速,她接起来,以英语轻声道:“你好。” “请问是林卿小姐吗?”那边是一把温柔的男声,同样说的是英语。 “是的,请问您是?” “你好,我看了你投递的简历,你是帝国人是吧。” “是的。” “那也就是说你会中英法德四门语言是吗?我们这边刚好有一个适合你的职位,不知道林小姐有没有兴趣过来面试呢?” “有兴趣,”林卿开心地道:“当然有兴趣。” “好的,你明天能过来吗?” “能,”林卿忙道:“几点?” “你现在还在德国是吧,那就明天下午三点钟好吗?” “好的,我一定准时到达。”林卿开心地挂断了电话,揉了揉朱迪的大耳朵,跳到床上,道:“宝宝,妈妈明天要去面试了,祝我好运吧。” 朱迪轻轻摇了摇尾巴。 第36章 为了赶去斯德哥尔摩面试,林卿一大早便出了门。这几天法兰克福市内常有□□示威活动,她害怕去的晚了,一旦堵车,就赶不上飞机了。 临出门前,林卿对着镜子详细审视了自己,浅灰色的羊毛大衣,粉紫色丝绒长裙,珍珠饰品,茶橘色低调不张扬的妆容,嗯,很适合面试了。林卿满意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她算了算时间,面试下午三点开始,假设五点钟之前能结束,那么还来得及去见一下景匀。只是这样一来,晚上就得呆在斯德哥尔摩了。晚间没有回法兰克福的航班,只能乘坐火车。但是以欧洲现在混乱的局势,她一个单身女孩子晚上乘坐跨国列车,危险系数会大大上升。 所以林卿对父母撒谎说自己有一位同事过生日,晚上需要到郊区别墅开派对,因此不回来了。父母倒是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叮嘱她不要喝醉,林卿反而有点惴惴不安,毕竟一直以来作为乖女孩的自己,向父母撒谎还是头一次。 今天的出行很顺利,没有堵车,没有误点,飞机准时到达斯德哥尔摩时才上午十点钟。来到市内订好的酒店,林卿打开手机,看到自己出发前填写的探视景匀的申请已经通过了,她算了下时间,现在是十一点,到达精神病院大约需要半个小时,一来一回是一个小时,再加上探视时间一个小时,足够了。如果下午面试完之后再去的话,时间很可能会来不及,毕竟探视申请到了晚上七点就失效了。 想到此,林卿匆匆吃了点东西,乘上出租车,直奔郊外的精神病院而去。意料之中的,景匀拒绝见她,作为他的人身权利,院方也无可奈何。林卿失落着,差点便要打退堂鼓,好在她很快打起精神,询问院方自己可不可以参观一下医院。由于她是以记者身份申请的探视,院方为了避免麻烦,没有拒绝,而是派了一名工作人员陪同她参观,同时叮嘱她不可以到后面庭院中去,因为那是病人散步的区域,而病人中不乏暴——力分子,去了会有危险。 林卿心不在焉地假装参观着,来到庭院时,一道铁栅栏把这个区域隔开来,林卿有些失望地在前面停下。她在考虑要不要回去,还是说,留在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刚好遇见景匀。 她在旁边的一排长椅上坐下来,呆呆地看着院子里走动着的患者们,他们神态各异,但是都带着怪异的气息,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工作人员看了看表,提醒道:“女士,时间快到了,建议您离开。” 林卿勉强笑了笑,道:“好的,我有些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下就走。” “那好,我给您倒一杯咖啡吧,请稍等。” “哦,谢谢。”林卿看着工作人员离开,突地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现在要不要趁着没人,翻过这道看上去也不是很高的栅栏?但她随即看到了旁边一块牌子上用英语和瑞典语写着的:高压电,危险。她立即泄了气,难怪栅栏两边还有两排略矮的木制围栏,原来是通了电的。 林卿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自语道:“幸好没冲动,不然要上新闻了。” 工作人员此时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善意地提醒她道:“女士,那个犯人从来不到庭院里来的,你在这里等也没用。” 林卿尴尬地笑了笑,道:“真的吗?这个庭院风景很优美啊,他为什么不来?” “那个人除了吃饭会去大厅之外,其他时间都是独自呆在房间里的。他性情很孤僻。” “那……有人欺负他吗?”林卿犹豫着问道。 工作人员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笑道:“你觉得有人敢吗?他可是恐怖分子。” 这时,他身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和对面通话,林卿虽然也在抓紧时间学习瑞典语, 分卷阅读67 但他语速很快,发音也不是标准音,所以一点也没有听懂。 通话完毕后,他有点古怪地看着林卿,道:“图拉真·景愿意见你了。” ———————————————— 景匀在餐厅吃饭时,瞥到林卿从外面经过的身影。他迅速躲进人群里,清晰地看到林卿往里面张望着,露出失望的神情,然后离开了。 他什么也没说,吃完了饭,就回到自己的单人牢房。午后温度转冷,阳光隐进了阴云里,开始飘起雪花。他看向窗外,外面巡逻的警卫纷纷拿出手套和口罩戴上。他默默看着,等到两班警卫开始交接,他回到桌子旁边,拿起旁边的笔记本,写道:星期五,交接时间13:00,人数5人,地点——他在旁边的简易地图上做了个标记。那是一副精神病院的简单结构图,上面以不同的符号做了标记,已经完成了将近三分之二。 房间的电视里自动不间断地播放着新闻,他瞥了一眼,转过了视线。没办法调台,为了这次计划而学习的瑞典语,听了这么久的本地新闻,又加深了不少印象。 好像有哪里不对,他又把视线投向电视,恰巧捕捉到一个一闪即逝的画面,随即又开始播报其他新闻。景匀静静回想着,刚才新闻说什么?一个女孩子在卡拉伯根大街遭遇车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女孩的穿着,他快速回忆着一闪而过的画面,并且和刚才从餐厅经过的林卿做着对比——很像,同样的浅灰色羊毛大衣,粉色裙子,黑色长发,只不过那个女孩子带了口罩。 景匀看向窗外,这是否意味着有人认错了人?他微微皱了皱两道浓密的眉,不然,同样的衣着,就在林卿来到斯德哥尔摩的同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说是巧合,这也未免太过巧合。如果是人为的,那只能是迪亚罗了。 景匀迅速走到床边,按了呼叫铃,道:“我要见帝国大使馆人员!” “你……”闻讯而来的工作人员有些诧异,道:“你见他们干什么?” “跟你无关,现在,我就要见。”景匀冷冷盯住眼前的人,道:“不然我就要投诉你们,你们应该知道得罪帝国大使馆的下场。” ———————————————— 林卿看了看表,已经三十分钟了。她有些莫名其妙,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处的天花板,小声道:“干什么啊!”景匀说要见她,但是她在会面室里已经等了很久了,他始终不出现,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林卿不满地道:“讨厌的很,就仗着我喜欢你呗。”她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一点半了,再不回去,就赶不上面试了。林卿有点着急地站起来往对面张望着,这时,背后的门被推开了,林卿有些诧异地往后面看过去,进来的人居然是黄婉仪。 ———————————————— 斯德哥尔摩,帝国大使馆。 “陈先生,”负责接待工作的董太太敲门进来,道:“有一个国家精神病院的电话打进来,说要找大使。” “精神病院?”陈德铭沉吟片刻,道:“你接到我这里吧。” “好的。” 片刻之后,电话响起来,陈德铭以瑞典语说道:“你好,我是帝国大使馆政务参赞,有什么可以帮您?” 然而那边却是一把清澈沉稳的男声,以中文道:“陈先生,我是景匀。” “景先生,”陈德铭往后面靠了靠,微笑道:“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卡拉伯根大街刚发生了一起车祸,我怀疑他们针对的目标是林卿,因为今早林卿刚刚过来斯德哥尔摩,而且被撞的人的穿着打扮跟林卿十分相似。” “是吗?”陈德铭严肃地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林卿现在就在国家精神病院。” 陈德铭立即明白过来,道:“你觉得事情跟罗马方面有关是吗?” “除了迪亚罗,我想不到林卿会得罪谁。” “好的,我知道了,你让林卿先不要离开,我现在让大使馆的人去接她。” 陈德铭放下电话,喃喃地骂了一句,又按了桌上的呼叫,道:“婉仪,你现在去国家精神病院接林卿,对,直接把她接到大使馆,带上一队警卫以防万一。嗯,来龙去脉我等下会告诉你。” 他起身来到隔壁郑友兰大使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走进去,道:“郑先生,有件事情要告诉您。” 他把事件经过简单明了地说了一遍,道:“虽然我们还没有证据,但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是罗马方面的人做的。” 郑友兰点点头,道:“这起车祸瑞典警局刚刚通报过来了,因为一开始以为受伤的是帝国人,后来查明是日本人,”他顿了顿,道:“既然事情本身是冲着帝国公民来的,那我们当然责无旁贷。” “要通报给CEIA吗?” 郑友兰摆了摆手,道:“一个已经下台的情报头子,还用不着CEIA,”他伸手拿起电话,随手拨通了意大利驻斯德哥尔摩大使的私人号码,等对面接通了,郑友兰寒暄了几句 分卷阅读68 ,正色道:“我希望您可以去正告一下贵国军情局局长,哦,是前任局长,”他特意强调了前任两个字,道:“我希望他做的任何事都与我国公民无关,他与图拉真·景的纠纷,我们无权插手,但是如果损害到我国公民的利益,那我们一定不会作壁上观。” 放下电话,郑友兰道:“我想那个迪亚罗只要不是神经病,就应该收手了。” 陈德铭摇头笑道:“罗马军情局的做事水平真是堪忧,连人都能弄错。” 郑友兰淡淡嘲讽道:“意大利人一向如此,奇葩事又不是这一起,不过也幸好他们弄错了。” 陈德铭耸耸肩,道:“不过我猜这起车祸应该是他们找本地黑帮做的,不然一旦被顺藤摸瓜,那就证据确凿了。” “那是他们的事,”郑友兰道:“既然受害者是日本人,我们不方便插手,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 “黄小姐?”林卿有些吃惊地道:“怎么是你?”她有些窘迫,仿佛自己的秘密被人窥破了一样。 “跟我走,”黄婉仪看着想要辩解的林卿,加了一句:“如果你不想给景匀添麻烦的话。” 林卿顿时泄了气,带着满脸的问号和疑惑跟着黄婉仪走出去,外面停着两辆车,其中一辆坐了五名全副武装的特勤,林卿这才意识到不妥,上了车,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黄婉仪拿出自己的手机,播了一段新闻给她,道:“什么感觉?” 林卿茫然地道:“卡拉伯根大街,这不是我要去面试的地方……”她一下明白过来,特意倒回去看了倒地那名女孩子的穿着,惊讶地道:“这是……目标是我?” “对,”黄婉仪说着,又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他们以后不敢了。” 林卿脸色变化不定,良久,才问道:“是不是面试电话也是假的?” 黄婉仪柔声道:“不清楚,但你最好不要再去,陈先生让我带你回去,明天再送你回法兰克福。”她看着脸色灰白的林卿,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林卿沮丧地道:“我真蠢!难怪他不喜欢我!” 黄婉仪看着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是景匀通知大使馆的,不然你今天还会有危险。”她有些促狭地笑道:“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林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没什么进展,他一开始就拒绝我了。” 黄婉仪点了点头,道:“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他这是为你好,林卿,你要是真喜欢他的话,以后离他远一点吧。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喜欢你的人因为你的缘故被人杀了,你大概也会内疚的。” 林卿垂着头,叹了口气,道:“是我太普通了,如果我能像罗兰小姐那样就好了。” “你说的是奥莉维娅·罗兰吗?”黄婉仪道:“诶唷,她和景匀还有一段啊。” “他不肯承认,”林卿道:“如果我像她一样强大就好了,这样起码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黄婉仪看着她,正色道:“我必须告诉你,怎么说呢,以你的学历,要进情报系统的话也不算特别难,你既然有了这个心思,想必会朝这个方向努力。但是你要想清楚,国安系统,不是你凭一腔热血进去就完事了,尤其你是为了私人原因。你想过没有,作为情报系统的精英,第一,奥莉维娅·罗兰并没有和景匀在一起;第二,景匀现在落到什么下场。你要想清楚了,有些路,你一旦走上去,就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卿看了她一眼,良久没有说话。黄婉仪又道:“我不是说国安系统不好,事情总要有人去做,但是从事一个不适合你的工作,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工作单位,都是一件双输的事,希望你考虑清楚。” 林卿咽了一口口水,郑重地道:“黄小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想加入CEIA,我有没有机会。我想,你刚才说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吧。” 黄婉仪看着她,踌躇着,道:“不是。事实上,大使馆有的时候会替CEIA招募人员,尤其是有海外留学背景,刚毕业的人。你确实符合要求,但你没有任何经验,又是女性,我想你最终只可能做一个文职人员。这和你的预期差的太远了,我想你坚持不下来。” “有些事情,总要做过了才知道,”林卿道:“黄小姐,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希望你能通知我。我会中英法德四门语言,阿拉伯语也能应付日常对话,如果我顺利通过了考核,不管做什么,我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 黄婉仪叹了口气,道:“你再想想吧,不要一时冲动。而且CEIA今年在欧洲的招募还没有开始。” “那也就是说,今年会有招募,对吗?”林卿欣喜地道。 “嗯,”黄婉仪道:“但是CEIA需要的是对皇帝对国家绝对的忠诚,你这样,我想你很难通过心理测试。” 林卿郑重其事地道:“我是一个爱国者,我绝不会做出不利于国家的事。” “那如果你的忠诚和爱情发生冲突了呢?”黄 分卷阅读69 婉仪道:“比如,需要你亲手击毙景匀,你怎么选。” 林卿一下愣住了,目光开始躲闪,嗫嚅着道:“我……我想他不会的。” “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华人叛国的例子有很多,”黄婉仪道:“你这样的心理状态,我想你还是不要往这方面想了。” 林卿沮丧地在座位上瘫下来,道:“黄小姐,你这样的精英是不是没见过我这种没用的人。” 黄婉仪微笑了一下,道:“不,你很勇敢。至少我做不到在教堂恐袭时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但是,你的性格容易冲动,又是普通人,突然要去从事自己不熟悉的情报工作时,难免会遇到很多困难。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回到自己的正常轨迹上吧,景匀不适合你,你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抚摸着林卿散下来的头发,安慰道:“不是每一段爱情都能开花结果的,就当做是一段回忆不是也很美好吗?” 林卿勉强笑了笑,轻声道:“谢谢。” ———————————————— 景匀默默看着窗外,他已经一动不动站了两个小时了。外面的雪渐渐大了起来,整个精神病院变得白茫茫一片。看着外面的警卫交接完毕,他回到桌子前,借着外面路灯的光线,在笔记本上写道:星期五,交接时间22:00,人数10人,然后在地图上做了个标记。 第37章 外面的雪繁密地下着,落地的窸窣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大使馆的人基本上都睡了,现在是午夜零点。林卿又一次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张标有【内部资料,请勿外泄】的纸详细浏览着。【以下内容均为作者瞎编】 国籍:帝国(嗯,我符合) 年龄:三十岁以下(我24岁,刚好) 身高:男性一米七五以上,女性一米六以上(我一米七一,符合) 学历要求:大学毕业,有特长,如语言、计算机等。(我会中英法德以及阿拉伯语,算是过关吧。) 考核项目:心理状态测试,综合体质测试 男性(百米;负重十公里越野;引体向上;仰卧起坐;游泳,负重爬山) 女性(同上,标准为男性的百分之七十。) 林卿不停地咂着舌,百米?还行。负重十公里越野?负重爬山??林卿的嘴张大了再也合不拢,想到跑八百米都困难的自己,赌气地自言自语道:“林小姐,您想多了,洗洗睡吧您嘞!” 她满腹怨气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才熬不住困意,渐渐睡了过去。 梦里,林卿似乎来到了一个测试场,她轻松地负重跑,登山,游泳,似乎什么也难不住她。父母也在场外为她大声叫好。林卿还回头对他们做出胜利的手势,最后,考官将她领到一间屋子里,对她说:加入CEIA,需要绝对的忠诚,现在,你的面前是一名叛——国者,杀掉他,你就合格了。 林卿毫不犹豫地拿起压满子弹的枪打过去,对面的人惨叫几声便倒在地上,很好,你合格了。考官诡异地笑着,伸手把那人的黑色头罩揭开,赫然是景匀的脸。 林卿惊叫一声从梦里醒来,发觉是梦,她总算松了口气,按了按砰砰跳的心,看看时钟,才三点半,她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林卿擦擦额头的冷汗,躺了下去,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黄婉仪白天的话,以及刚才的梦。 如果,真的遇到这样的事,怎么办。 林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放了他?跟他跑?林卿无声地叹息了一下,想到,如果真有这一天,就让我杀了你,然后再自杀吧。叛国的你,不配再活着,杀死爱人的我,也不配再活着。这样,就两全了。 终于越过了最难的那一道坎,林卿整个人都放松了。她再次看了看那张纸上的要求,暗暗给自己鼓气道:加油,要做更好的自己。 ———————————————— 黄婉仪早上六点半起床,经过大使馆的运动场地时,看到林卿已经一脸严肃地站在跑步机上跑着,尽管满头是汗,看得出她不经常运动,但仍然在坚持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何必呢,傻姑娘。” 陈德铭从她旁边经过,笑道:“怎么了?” 黄婉仪叹了口气,道:“我就不应该告诉她有关CEIA招募的事情,这孩子,鬼迷心窍了,竟然想进情报系统。” 陈德铭看了看林卿,若有所思,道:“林小姐会多种语言,性格嘛,目前看也是比较坚强,也许,她很适合CEIA呢?” “她过不了她心里那一关的,”黄婉仪道:“最终都是徒劳,何必呢。” 陈德铭笑道:“如果真的这样,那她会被心理测试刷下来的,你啊,着什么急。” 黄婉仪道:“那下次招募的时候要告诉她吗?” “让她试一下吧,”陈德铭道:“如果失败了,她自然也就死心了。” ———————————————— 分卷阅读70 自从打定主意要参加CEIA的招募之后,林卿咬紧牙关开始了体能训练。她深知CEIA作为目前唯一可以匹敌美国中情局的顶级情报机构,即便是文职人员,要求也必然非常严格,自然报名机会也是来之不易,如果第一次就被淘汰,那恐怕以后也就没机会了。 每当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暗暗不停地对自己默念“我要成为更好的人”,以至于到了后来,与其说是为了景匀而萌生加入情报系统的念头,不如说她更多的是在挑战过去那个软弱又敏感的自己。 鉴于这是一件大事,加上父母开始疑惑她突然间的体能训练——从训练强度看,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锻炼身体了,当然为此她请了专业的教练来指导,几乎花光了自己的积蓄。因此林卿郑重地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父母,母亲直接便是强烈的反对,根本不给她任何的申辩机会,父亲倒是显得平和很多,但也表示反对,认为她不应该去参加这么危险的工作。倒是从小不怎么见面,所以关系平平的弟弟表示支持她。 林卿当然也感觉到了苦恼,她在博客私信里向景匀倾诉着自己的困境和压力。 上次车祸事件之后,帝国大使郑友兰间接地警告了迪亚罗,使得他虽然仍旧派人在监控有关景匀的一切,但是却没办法再去动林卿分毫。这令他心里对景匀的恨意呈几何倍数增长,恨不得立即派人到精神病院里杀了他。当然景匀也不是傻子,他预计过迪亚罗会在他入狱大约半年,舆论热度消退之后动手,也就是7月份左右。但是因为出了林卿这个变故,景匀不惜冒险也要提前离开。他认为自己停留的时间越长,越是会给林卿虚假的希望,还是早早离开比较好。 如果迪亚罗知道景匀此时此刻的打算的话,他一定会提前动手,可惜没人知道景匀在暗中策划着越——狱。 林母和林卿的关系降到了冰点,直接说如果她不听话执意要去参加CEIA的招募,就和她断绝母女关系。林卿思考了很久,冷静地质问了自己,认为自己这次不是因为一个男人而起的叛逆,而是对长久以来那个委曲求全、卑微地习惯于讨好别人的自己的一个突破,一个破茧重生的机会。在这样的新生面前,其实最终能不能通过CEIA的面试反而并不是很重要。所以她破天荒地没有向母亲屈服,而是准备搬离别墅。 这场亲子冲突最终以林母打了她一记耳光,然后又抱着她痛哭“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听话的女儿”,并表示不再干涉她而结束。 林卿那天怀着复杂的心情给景匀的博客写了好几条长长的私信,她剖析着自己的心理历程,询问景匀自己这样算不算是不孝。以至于那几天的体能训练她都提不起精神,被迫暂时中断了。 直到两天以后,她接到了黄婉仪打来的电话。 在电话里,黄婉仪告知她,金吾卫的人员招募将于三月初,也就是两个星期之后开始。 新帝登基之后,对情报系统做过一次改革,因此林卿询问道:“金吾卫的招募和CEIA的招募有什么区别?” 黄婉仪解释道:“金吾卫是直属皇帝的情报机构,改革之后,帝国情报局(CEIA)成了它的下属机构,并且以后人员招募都归金吾卫管辖了。” “那如果通过了,是去CEIA吗?” “不一定,金吾卫主要负责帝国内部的情报工作,CEIA主要负责国外,新招募人员要经历三次淘汰之后,最后才会根据最终成绩来分配去向。”黄婉仪补充道:“你的特长是语言,大概率会分到CEIA的欧洲司。” “好的,我会努力的。”终于要真刀真枪地面临考核,林卿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加油,”黄婉仪鼓励她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做到最好。” 林卿按照流程登陆网站,报了名,领取了电子准考证,今年的考核地点设置在距离斯德哥尔摩市区一百二十公里的托尔曼岛。她大致上浏览了考核的项目,和上次自己看到的差不多,只不过第一项便是心理考核。她又开始担心自己的心理状态是否能够顺利通过。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林卿躺在床上,模仿着上次黄婉仪的语气问自己:如果景匀是叛——国者,你怎么选?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林卿毫不犹豫地在心里回答道:击毙。她随即轻轻说道:“然后我也会随他而去,这样就两不相欠了。” 时间很快到了考核前夕,林卿提前一天来到斯德哥尔摩,她原本想去见一下景匀,但最终还是打了退堂鼓。第一,想必景匀不会见她。第二,她害怕会影响到自己的情绪。因此到了机场之后,她直接上了伪装成旅游团专车的大巴,来到了托尔曼岛。 考核时间为一个星期,第一天是心理加文化水平测试,后面六天每天进行一项体能测试,最累人的负重十公里跑被放在了最后。 由于她事先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所以心理测试顺利过关。接下来的文化水平测试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在所有六十人里排到了第十五名。而第一天的两项检测直接淘汰了十一人。在签署了保密协议之后, 分卷阅读71 每个人领到了两千欧元的安慰金,被送离了托尔曼岛。 然后在每一天的体能测试里都有人陆续被淘汰,而林卿则咬着牙坚持到了最后,最终在仅剩的二十个人里,以综合成绩最后一名惊险过关…… 考核结束之后,除了一名特别有计算机天赋的年轻男子被直接调往国内之外,剩下的人有十天的休息时间,然后便要前往冰岛集训。这次的过关仅仅意味着有了参加训练的资格,这期间要经过三次淘汰,最后剩下来的人才能正式加入,成为实习特工。 林卿收拾了行李,一边庆幸自己勉强过关,一边也隐约觉得有点垂头丧气。作为一个通过德语测试,拿到奖学金,懂四门语言的人,林卿觉得自己怎么样也算是普通人里的佼佼者了,没想到在考核里,居然成绩垫底……她苦笑着摇摇头,想,果然还是自己见识太少了。当你见过山峰,就会知道丘陵的渺小。她暗暗给自己加油,你会走得越来越高,变得越来越好的。 回到斯德哥尔摩市区,已经是晚上七点,回法兰克福的航班已经没有了,再加上比较疲累,林卿决定在酒店里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回家。 来到酒店房间,插上房卡,电流接通之后,电视自动播放,林卿看到电视画面才吃了一惊。在自己这几天与世隔绝的考试中,郊外的山火愈烧愈大,此刻已经逼近瑞典国家精神病院等住人区,警方不得不组织了紧急撤离。 看着开始燃烧的国家精神病院,林卿一下呆住了,原地转了几圈之后,她果断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郊区而去。 ———————————————— 景匀安静地躺在床上,远处山火已经烧了四天了,还没有熄灭的迹象。 过了一会儿,人声忽然变得嘈杂起来,景匀瞥了一眼窗外,火光忽然近了不少。他坐起来,看了看外面,现在是晚上六点,守卫们来回奔跑着,对讲机嘈杂的声音四处响起。晃动的树梢显示风向突然改变了,如此一来,精神病院有被烧到的危险。 “也就是说,要紧急撤离了。”景匀走回到桌子前面,把那本笔记本拿到洗手间,点燃,将纸灰冲入下水道。 白准备了这么久。 这时,门被敲响,一名持枪守卫走进来,道:“你有五分钟的时间来整理你的行李。“ 景匀打量了守卫一下,身高大约比他矮一点,体型相似。景匀问道:“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守卫不耐烦地道:“大火要烧过来了,我们要撤离,赶紧收拾你的东西。” “哦,好的。”景匀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边,蹲下身,背对着警卫,仿佛在整理着什么。 “先生,不好意思,我的箱子被卡住了,您能帮我一下吗?”景匀回头说道,语气诚恳,表情温和。 “真麻烦。”警卫不满地说着,走过来,蹲下身,景匀微笑了一下,快如闪电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手指紧紧按在他颈部动脉处,守卫无法发声,又挣扎不了,几秒之后,便晕倒在他旁边。 景匀站起来,快速走到门旁边,把门关上并且反锁。然后走回来,迅速和倒在地上的人换了衣服,然后拖着他走了出去。 “这家伙怎么了?”有人问道。 “吃了药,睡过去了,怎么也叫不醒。”昏暗的走廊里,景匀背对着那人镇定地用瑞典语回答道。 “真倒霉。辛苦你了。”那人拍拍他的肩膀。 景匀按按自己的帽子,向他侧头微笑了一下,拖着怀里的人从容向外面走去。 第38章 由于风向突然的改变和加强,本来和精神病院相距较远的山火此刻正以燎原之势迅猛地扑来。 突如其来的紧急撤离,令平日里看起来规规整整,实则有不少管理漏洞的国家精神病院彻底现了原形。 景匀平日里已经观察过,这家医院由于病人百分之九十五左右都有过犯罪行为,所以需要持枪守卫来弹压。名义上是医院,实则形同监狱。但是由于经费的问题,它的安保是外包给保安公司的,专业不专业另当别论,人员的话就会经常更换。所以穿上同样的制服,在夜晚,别人还真不一定能分辨出他的身份来,这也是景匀决定趁着这个机会,换了衣服就敢大摇大摆走出来的原因。 他看着乱成一团的院子,摇了摇头,这明显是日常根本没有演练过类似场景所造成的。 山火比预计中来的更快,一千多名病人还没有集结完毕,医院已经开始燃烧了起来。 景匀拖着被他打晕的警卫,来到一辆防弹运送车前。 持枪守卫道:“放上来吧,这人怎么了?” “可能吃了药,怎么叫也叫不醒。”景匀把怀里的男人拖上车放下,又跳下车,不慌不忙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精神病院周围还有几家公司,更远的居民区也在警察的帮助之下紧急撤离。 他从容地往前面走着,遇到了一群惊慌失措的某家科技公司的员工,还贴心地问道:“有什么能帮您吗?” 分卷阅读72 “没有了,谢谢。”人们看他身穿特勤制服,也没有丝毫的防备,向他道着谢。 “小心点,不要害怕,火没有那么快。”景匀微笑着叮嘱道。 “先生,”一名女子见他往大楼里面走,喊住他道:“里面没人了!” “职责所在,我必须要检查一下。”景匀笑道:“女士,小心一点。” “您也小心一点。”女子目送这位“尽职尽责”的特勤走进大楼。 景匀在空无一人的大堂里站定,喊道:“有人吗?”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他查询了一下平面图,四楼是一家设计公司,里面应该有他需要的东西。 他顺着楼梯径直来到四楼,镇定地走在空旷的走廊上,一边走一边喊道:“有人吗?” 他在更衣室前站定,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外人之后,迅速走进去,把门反锁,在更衣室几个打开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下,翻出好几件男装。他拿起来观察了一下,挑了比较符合自己身形的换上,又拿起一个公文包作为伪装,快速离开。 下面疏散的人群,维持秩序的警察,赶来的消防员,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景匀远远看了看医院,这一会儿的功夫,医院的火势更猛烈了。他站在路边,观察了一下,看到有一家人匆匆忙忙提着行李箱走到皮卡车前。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回事儿,皮卡车的后车厢挡板怎么也拉不下来,气地男主人上脚踹了好几下。 景匀走过去,用力拉住锈蚀的插栓往外边一拧,挡板应声而开。 “哦,谢谢你。”男主人有点惊奇地看着他。 “不客气。”景匀帮他把大大小小的行李搬上车厢,道:“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带我到斯德哥尔摩市区?” 男主人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和四个孩子,有些为难地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我这边也坐不下……” 景匀道:“没关系,我可以坐在后面车厢,拜托您了。” 男主人歉疚地道:“坐在后面会很冷的。” 景匀跳上车厢,微笑道:“没关系,谢谢您了。” 车子开动起来,三月北欧的寒风呼呼地刮在脸上,景匀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翻上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缩在一堆行李箱后面。 ———————————————— 林卿心急如焚地催促着司机,刚出市区十公里,远远地就看到半天的火光。再往前面走了五公里,整条道路都被堵死了。 司机无奈地回头道:“小姐,前面堵车了,没办法再前进了。” 林卿焦急地往前面张望着,双向车道确实堵满了车。她略一思索,果断付了车费,跳下车,顺着车子的间隙不停地往前面走。 林卿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看着实时新闻播报,国家精神病院已经开始燃烧,然而撤离工作还没有完成,尤其是看到有几个人躺在担架上被抬上救护车,她的手心里顿时浸满了冷汗。 越往前走,人越多,前面道路已经被围栏封死,有警察持枪值守,旁边的牌子上用多种语言写着:返回市区,请勿前进。 林卿着急地往前面闯,不出所料,警察将她拦下,道:“小姐,前面已经封路了,只能出,不能进。” “我男朋友还在里面!”林卿着急地喊道。 警察面无表情地摇摇头,道:“请回去。” 林卿急得团团转,回头看到燃烧的大火似乎又猛烈了一些,于是大声问道:“精神病院的火扑灭了吗?人都撤出来了吗?” “对不起,小姐,我不清楚。”警察耐心地回答道。 林卿手足无措,伸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打开手机,一刷新界面,蹦出来一条新闻:由于火势猛烈,消防人员决定放弃扑灭国家精神病院的火灾。据悉,火灾已造成医院三人死亡,其中包括斯德哥尔摩恐袭犯图拉真·景。 林卿一下呆住了,她再也无法勉强自己,瘫坐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周围的人纷纷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 ———————————————— 国家精神病院院长正站在撤离点指挥着各个环节,副院长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您过来一下。” 院长看他神色诡秘,心里预感到不妙,跟着他往没人的地方走了几步,道:“什么事?” 副院长压低声音,道:“大事不妙了,图拉真·景跑了。” 院长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道:“你说什么!” “是真的,刚刚有一名被他打晕的守卫说的。” 院长原地转了几圈,努力冷静下来道:“有几个人知道?” “三四个吧。”副院长道:“怎么办,他现在应该还没跑远,往上面报吧。” “你疯了!”院长低喝道:“到时候媒体不会管这么多,他们感兴趣的是图拉真·景为什么能逃脱,我们有多少……有多少事情要被挖出来!” “那怎么办?”副院长擦擦额头的汗,道:“这么大的事……” “就说 分卷阅读73 他死了,”院长果断地道:“死无对证。还有,拿钱给那几个人,叫他们不要说出去。” “那万一有人说出去呢?” 院长冷笑了一声,道:“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们再有人去说,又有谁会相信呢?证据呢?” 副院长总算放下心来,道:“我马上去办。” ———————————————— 景匀搓了搓快要冻僵的手指,又把羽绒服裹紧了些,然而寒风还是挡不住地往他怀里灌。这时车子渐渐停了下来,景匀探头往前面看了看,路上堵成了长龙。他当然不可能坐着等,于是麻利地从车厢上跳下来,敲了敲驾驶室的玻璃。男主人把玻璃降下来,歉疚地道:“后面很冷吧。” “谢谢您带了我一程。”景匀道:“我家中有急事,我这就告辞了,再见。” “那你小心点。” 景匀向着他微笑了一下,离开时,听到男主人的手机里传出一句:据悉,火灾已造成医院三人死亡,其中包括斯德哥尔摩恐袭犯图拉真·景。 景匀微皱了下眉头,轻轻啧了一声,自语道:这下省事了。 他顺着车流往前面走,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前面被围栏围起来,还有警察在值守。景匀警惕地往人群里躲去,直到看清楚牌子上写着“通往市区,单行,请勿往回走”的字样,才理了理羽绒服的帽子,自然而然地跟着人群往前面走。 顺利过关,他往前面看了看市区的灯光,大概估算了一下距离,大约还有二十公里左右。目前的情况,大概很难搭上顺风车,他决定继续往前面走。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直到看到了呆坐在一边,脸上挂着泪痕的林卿。 她神情呆滞,旁边站了几个人,摇头叹息道:她男朋友死了。 林卿双眼红肿,半张脸都被泪水浸润地有些肿胀,她不愿意再被人围观,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往市区方向走去。 景匀动了动嘴唇,默默看着林卿,心想:假以时日,等你忘了,就好了。但林卿无精打采的样子,让他不由得担心她的安全,于是决定送她一程。 两人在拥挤的马路上一前一后走着,景匀静静跟在她身后,和她隔了大概十米。林卿一脸万念俱灰的表情,根本没有发现跟他。景匀也不说话,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两人就这么走了将近四十分钟,道路渐渐畅通,林卿在一处转弯的地方停下来,看着远处映红半边天的山火,又低头看看不算高的围栏下面漆黑的山涧,眼神空洞,透着危险的征兆。景匀有些紧张,紧紧盯着她,挣扎良久,终于在心里想到:罢了罢了!谁叫自己是始作俑者! 一辆警车在独自一人的林卿身边停下,林卿转头呆呆看着,车门打开,一名女性警察探头出来道:“小姐,我记得你,上车吧,我送你回市内。” 林卿无精打采地道:“谢谢。” 景匀快速从她身边走过去,把一张匆匆写就的纸条无声无息地塞进她的口袋,然后助跑几步,趁着夜色,迅速翻上一辆转弯减速的货车车厢。 林卿不言不语地坐着,由警车送回了酒店。她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地走回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眼睛直视着天花板,两行眼泪流过刺痛的脸颊。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努力,期待,希望,所有的,都失去了意义。 这也许就是命运吧。她苦笑着,伸手去衣袋里取手机,准备把明天的航班延期。她现在这样的状态,只想一个人呆着,并不想回去强颜欢笑地面对父母。 然而手指却触碰到了一张纸一样的东西,她有些疑惑地拿出来,是一张普通的白色便签纸,上面有字。她借着手机屏幕的灯光去看,却如同触电一样跳起来,按亮房间的灯。纸条上写着一行仓促间也不失秀丽的字: 我将在时间的另一头凝望着你。 ——景匀 ———————————————— 晚上十点半。 景匀压低羽绒服的帽子,以免被摄像头拍到。他来到一处出租公寓前,顺楼梯上到三楼,走到一扇房门前,在密码锁上输入了一串数字。 这是在教堂恐袭之前,他就用假身份租好的房子。进来之前,他在对面观察了半个小时,确定了没有任何异样。 先是拉上遮光窗帘,然后再打亮灯,打开空调。简约的一室一厅格局,久违的居家气息。景匀从置物筐里取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把上衣脱掉,用特制的药水融掉生物胶,取下身上的那块仿生皮肤,拿出之前的芯片,放进新手机里。 景匀在沙发上坐下,打开了自己的私人邮箱,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信息,他给奥莉维娅发了一封加密邮件,告诉她自己已经出来了。他又打开自己的博客,偶尔,奥莉维娅也会把加密的信息伪装成垃圾广告发到私信里。然而,他刚一打开博客界面,无数条私信叮叮叮叮地涌进来,界面顿时卡死,直接把老式的诺基亚手机卡的关机了。 景匀呆了半晌,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除了你,不会 分卷阅读74 是别人了。他将手机重启,大概浏览了一下私信,无可奈何地苦笑道:“你是上辈子欠了我一条命么?” 第39章 早晨六点,景匀睁开眼睛。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他掀起窗帘一角,一点焦味从外面飘过来,街道上的能见度不是很好,看来是受到了郊外山火的影响。 他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走到客厅里,一边站上跑步机,将里程设置为十公里,一边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 郊外的火已经被扑灭,只剩了些零星的火种,消防局还在搜索,看样子问题不大了。原国家精神病院被烧得只剩下几栋空壳子,看上去犹如鬼屋,即使是大白天,也非常渗人。 记者们正在采访院长,院长神情凝重地对着镜头道:“由于火势蔓延地很快,我们在撤离的时候出现了伤亡,我很抱歉。” 记者问到:“您昨天说死者中也包括了教堂恐袭案的犯人图拉真·景是吗?能不能详细说说。” 院长道:“图拉真·景是重犯,他所在的区域是最早烧起来的,很遗憾,我们没有来得及救他。” 景匀看着院长一脸逼真的哀伤,撇了撇嘴,道:“真能扯。” 他又拿出那个老式的手机,一边慢跑一边去翻看有没有新的信息。先是奥莉维娅发过来的一条加密短信,写着:知道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需要我帮忙吗? 他单手按着按键回复道:暂时不用,需要的时候会告知你。 奥莉维娅很快回复了他:好的,注意安全。 他放下手机,继续慢跑着。过了一会儿,手机却响了起来,他拿起来,道:“什么事?” “刚刚不方便说话,”奥莉维娅用俄罗斯语说道:“现在方便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建议你立即离开瑞典,虽然传出了你死亡的消息,但是迪亚罗不会相信这个巧合,他会派人追查的。” “我下午就会离开。”景匀简短地说道。 “怎么走?走海路吗?”奥莉维娅道:“其实你现在完全可以用假身份乘坐国际航班的,没必要一定要走海路,这个季节基本上没有客轮,你走海路的话就只能是货轮,又脏又不安全,还慢。” “无所谓,”景匀道:“时间慢一点,有助于我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我现在还没有想好。我原本是想等到七月份才离开的。现在提前了四个月,下一步的计划我还没有准备,就趁着这段时间计划一下吧。” “你是想要回到帝国,加入CEIA吗?你有过罗马军情局的经历,有成为双面间——谍的风险,我想这会很难。” “这是我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景匀道:“好了,就说到这里吧。” “你看新闻了吗?”奥莉维娅笑着问道,笑声里带点不怀好意。 景匀反问道:“什么意思?” “看来这段时间,你和那个帝国的人质,好像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呢。”奥莉维娅笑道:“我从新闻里看到她也在精神病院的现场,站在废墟前面,还给你带了一束白色的玫瑰,看上去就像死了丈夫一样的难过哟。” 景匀沉默了一下,心想,难道……她没有看到那张纸条? 懒得理会奥莉维娅的调侃,他简单地道:“挂了。”然后打开博客邮箱,又是几十条私信涌进来,第一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看到了你的纸条,但是一切已经太晚了。后面的基本上都是哭诉如何想念他,如何后悔等等。 景匀略微思考了一下,大概猜到了她的用意,她想必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掩盖他的死亡,从而麻痹罗马方面吧。 景匀微微笑了一下,翻看到最后一条:我通过了金吾卫的招募,下个星期就要去冰岛集训了,我想把你走过的路也走一遍,只有这样,我的余生才有意义。 景匀的脸色凝重起来。林卿这样一个毫无基础的人,贸然去从事她根本不懂的行业,这是一个巨大的风险。他思考着是否要去阻止她,但是转念又想到,以林卿的资质,想必很难通过最终筛选,最后极有可能是从事文职。这样也好,有了帝国情报机构的庇佑,他再也不用担心她会被罗马方面所针对,这也是件好事。 想到此,景匀放下心来,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阴影仿佛也消散了。 进了CEIA之后,你会见到许多更优秀的人,到时候,你就能释怀了。珍重,女孩。 中午吃过午餐,景匀伪装成白种人的样子,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将屋子里面仔细打扫了一遍,任何可能留有他指纹的地方也用特殊喷剂喷了一遍确保无法识别。然后他拎着黑色的旅行袋,先是去了一家私人银行,从保险柜里取出之前寄存在这里的东西。在保险库里,景匀迅速打开箱子,检查了一下:武器,护照,现金,以备不时之需的珠宝等都在。他把东西装进一只口袋,放在旅行包里,乘出租车来到了三十公里外的一个渔港。 现在是三月初,出海打鱼的人不多,景匀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一艘愿意带他的船。 景匀拿出伪造的证件,声称自 分卷阅读75 己是一名环保主义者,现在正在调查北欧至美洲一线的生态环境。渔民也不是很懂,但是看了看手里一沓厚厚的欧元,爽快地让他上了船。下午三点,渔船起航,在阴云中缓缓离开了斯德哥尔摩。 到此为止,这次事件终于结束了。景匀躺在狭小而充满鱼腥味的船舱里,默默地想。 ———————————————— 林卿买了下午三点返回法兰克福的机票。昨天收到景匀塞给她的纸条,她兴奋地几乎整夜没怎么睡觉,掐了自己好几次才压抑住用私信立刻向景匀示爱的冲动。 经过上次的车祸事件,她大概也猜到了景匀的博客应该是处于被人监控之中,所以,自作主张地发了那些有迷惑性的私信。并且为了更加逼真,第二天早上,她还特意去精神病院的废墟那里悼念了一下。 “这样子会不会显得多余了?”坐在飞机上,林卿才有点后悔的想。万一弄巧成拙了怎么办?她开始惴惴不安。万一……她的心突地一跳,万一自己被人跟踪了,那不就露馅了? 她开始仔细回想自己从出门到现在有没有不自觉地流露出喜悦的神情,细细想了一遍,她觉得自己伪装地还是蛮像。要继续装下去,直到可以正大光明的那一天。林卿看向窗外,一线阳光从阴云背后照射过来,耀眼而又灿烂。 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但我知道,我们终究还会再见面的。林卿暗暗捏紧了自己的手指,到那时,你就会知道,为了跟上你的脚步,我有多努力。 第40章 完结篇 三个月后。 六月初,北欧的夏季,阳光清朗而不灼人。林卿顺利结束了在冰岛的第一次集训,以在二十人中排名倒数第一的“好成绩”顺利过关。 “还好,没被淘汰。”林卿安慰着自己:“算不错了,别人至少有格斗基础。” 不过,在离开冰岛之前,主教官也找她谈过话,大意是后面第二、第三次的集训只会更加严格,更加残酷,像她这样半路出家毫无基础的人,大概率会被淘汰。言下之意是想叫她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林卿知道教官这是好意,所以诚恳地表示知道自己基础不好,所以以后只会更加努力,如果被淘汰,那是自己不够优秀,但是在此之前,自己并不想当一个逃兵。 连林卿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变化,如果是以前,自己大概会尴尬地笑笑,然后在背后郁闷半天。但是现在自己不仅敢于反驳别人了,而且还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现在如果去吵架的话,想必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哑口无言吧。林卿感叹着,自己的生活,终于朝着积极向上的方向走了。 爱上一个对的人,会让你有正确的方向。林卿默默想着。三个月了,你还好吗? 回到法兰克福,林父林母和国内大学的工作也已经对接完毕,住的别墅也挂牌出售了,这几天,他们都呆在家里整理东西。 去冰岛前,林卿害怕母亲会趁自己不在把朱迪送人,这种事情母亲干得出来,所以她未雨绸缪地把朱迪拜托了伊丽莎白·刘来照顾。所以回到法兰克福的第一天,她就去了伊丽莎白家接朱迪,到了她家,才发现她也在收拾东西。 “你要搬家嘛?”林卿看了看凌乱的室内,问道。 伊丽莎白摇了摇头,微笑道:“我要回帝国去了。” “啊?”林卿惊讶地道:“在这里呆地好好的,为什么呢?”她并不是觉得伊丽莎白的这个决定不好,而是以伊丽莎白三十岁的年纪,就晋升到了主任医师,回去之后,可能要从头开始。 “再不回去,我生命都会有危险。”伊丽莎白柔声说着,给她倒了杯水,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林卿诧异地道。 “一个月前,我收治了一个病人,他有严重的躁郁症和妄想症,”伊丽莎白道:“你知道的,心理治疗不是万能的,也不是所有的病人都能被治愈。这个人开始跟踪我,十天前,我晚上回家,他蹲守在门口,趁我开门的时候袭击了我,”伊丽莎白伸手抚摸着朱迪的脑袋,道:“要不是朱迪,你现在就得去停尸房看我了。” 朱迪摇了摇尾巴,把脑袋放在她手上蹭了蹭。 “好危险啊,”连林卿都有些后怕,道:“那个人呢?” “在警察局,但是你知道的,”伊丽莎白道:“以德国的法律,他有心理疾病,很可能会被保释,他一旦出来,想也知道我会是什么下场,我可不想把命送在一个疯子手里。” 林卿轻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回去也好,我们帝国现在发展的比欧洲好多了——回去的工作,有着落了吗?” “还没有,”伊丽莎白笑道:“保命要紧,我很怕死的。我明天早上就走了。” “我父母也准备回国了,”林卿道:“他们已经联系了帝国大学的职位,如果你将来去了京城,我们也可以保持联系呀。” “会的,”伊丽莎白顿了顿,笑道:“你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整个人都变得…… 分卷阅读76 ”她上下打量了林卿,道:“好像充满了自信一样,变化好大呀。” 林卿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我早该告诉你的。” 伊丽莎白立刻便反应过来,道:“你还没有忘记他,是吗?” 林卿看着她,认真地道:“是的,而且我非常确定我对他是爱,而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其实是什么并不重要,”伊丽莎白道:“重要的是,你越变越好了。人的感情本来就很复杂,你过得开心,就好了。” “我参加了情报系统的招募,”林卿道:“我想这样,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伊丽莎白点着头,道:“你认定的方向,只要不违反公理,那就努力去做吧。” 林卿站起来,道:“谢谢你,我们帝国再见。” 她先是把朱迪带回家,然后咨询怎么把它带回国,最后确定要空运。于是下午的时候,她前去附近的一个大型商场购买航空箱。 意想不到的是,一进去,就遇到了俞皓。 林卿想躲也来不及了,只好勉强笑了笑,俞皓倒是很自然地和她打了招呼,问道:“好久不见了,你现在怎么样?” “我很好啊。”林卿笑道:“珍妮特呢?上次在朋友圈里看到你们快要结婚了,恭喜啊。” 俞皓淡淡笑了一下,道:“我们分手了。” 林卿愣了一瞬,尴尬地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关系,对了,上次看到你父母,你们准备回国了?” “嗯,”林卿道:“德国的情况只会越来越恶化,现在不走,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 俞皓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家大概下个月回国,回上海,你呢?” “我们可能会去京城吧。”林卿客气地道。 “你呢?”俞皓看着她,说道。 “我?”林卿正想回答,一阵密集的枪声打断了她的思考,她条件反射地把俞皓扑到一边躲起来,商场里的人四散奔逃,惊叫连连。 两名蒙面的武装分子手持自动武器对着天花板开始扫射,嘴里喊道:“抢劫!” 俞皓紧张地轻声道:“林卿,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卿道:“嘘,不要说话。” 商场里没能跑掉的人吓得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欧洲近年来恶性治安事件频发,人们已经习惯于这样的举动了。 两名劫匪一人手持武器警戒,另一人开始四处搜罗财物。有一名中年女性偷偷躲在人群里用手机报警,却被眼尖的劫匪看到,一把把她拎出来,叫喊了几句,调转枪口对准她。 林卿从刚才起就由于训练所形成的惯性全神戒备着,此刻看到劫匪准备杀害无辜,她迅速判断了眼前的形势:两个人一个侧对着自己,一个背对着自己,从刚才开枪的姿势看,两个人不像是专业的,她如果行动足够快,完全可以在不受伤的前提下拿下他们。 林卿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也许,是想要在曾经看不上自己的男人面前显摆一下?她果断从腰间拔出配枪,单膝跪地,砰砰两枪,将其中一人击倒,然后迅速连着翻滚了好几下,刚好躲过另一个人射击而来的子弹,接着又是利索的两枪,把第二个人也放倒。然后,林卿快速跳起来,小碎步跑到两个人身边,伸脚把他们的武器踢开,又迅速搜了一遍身,确定他们身上没有武器了,这才扯过旁边货架上的狗链把两个人五花大绑起来。 商店里的人纷纷鼓起掌,林卿微笑着向他们致谢,这时,商场保安带着警察赶了过来,林卿和俞皓等也跟着去警察局做了笔录。 出了警察局,已经是傍晚了,林卿道:“我还要去买航空箱,先走啦。” “我送你吧。”俞皓道。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你自己小心点哈。”林卿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我……”俞皓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怎么?”林卿调皮地向他飞了个媚眼,调侃道:“是不是自信的女人特别美丽?”她掠了掠耳边的头发,笑道:“再见。” “林卿,”俞皓叫住她,走过去,踌躇了一下,大方地看着她,道:“我们还有可能在一起吗?” 林卿愣了一下,但随即勇敢地迎着他的眼神,道:“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她伸手拍了拍俞皓的肩膀,笑道:“祝你幸福,再见。” 她转过身,感到一身的轻松。再见,从前那个卑微的我。 ———————————————— 彩蛋 帝国,京城。 忙了这么久,林卿一家终于顺利回到帝国。布置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买来的二手别墅终于明亮整洁有了家的气息。 林卿先是到位于皇城内部的金吾卫总部报到,然后休息了两天左右,随即接到通知,来自各个地方的新招募人员即将开始第二轮集训,而这次,他们将会打乱第一轮的人员组成,随机抽签,混合编排,以考验他们随机组 分卷阅读77 队的磨合能力。经过抽签,林卿和另外十一个人抽中的是位于帝国东南沿海的一个孤岛——鹿鸣岛。 鹿鸣岛是东南诸岛屿中离大陆最远的,如果从东南方向进入帝国境内,见到的第一块陆地就是鹿鸣岛,因此尽管风景优美,却是个无人岛。十几年前的一次海啸,使得鹿鸣岛的一部分塌陷,被海水淹没,剩下的部分形成了一个面积大的本岛,一个面积小的离岛,之间有一道简易的钢架桥连接。不过自从本岛被划归给了情报部门做集训基地之后,钢架桥就封闭了。而离岛近年来则试图做民用旅游开发,只是进展地不太顺利。 林卿收到通知之后,按照规定,不可以把目的地告诉家人,于是只告诉他们自己要出去集训两个星期,就踏上了旅途。 ———————————————— 黑夜里,七月初的海风有些凉爽,也有些潮湿。 景匀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从狭小的船舱里走出来。 “客人,到了,”船主道:“前面就是帝国东南边境鹿鸣岛了。” 景匀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鹿鸣岛隐隐约约的轮廓,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三个多月,换了十几条船,终于到帝国了。 (第一部完) ———————————————— 新文预告: 【惊悚悬疑·七日谈:鹿鸣岛连环杀人事件】 新特工们第二次集训在东南沿海孤岛鹿鸣岛本岛展开,同一时刻从欧洲逃亡而来的景匀也混入一支拍摄恐怖推理真人秀的摄制组来到了鹿鸣岛的离岛,开始了24小时不间断直播。然而连环杀人案按照设置好的剧本接连上演,突如其来的超强台风彻底断绝了鹿鸣岛与外界的联系,当濒临崩溃的摄制组逃到鹿鸣本岛,以为得到了强有力的庇护时,本岛的死亡阴影也悄然而来,凶手不止一个……双线杀人,战栗上演。 ———————————————— 【休息一天,新文8月15日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