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芳华浓》 分卷阅读1 书名:重生七零芳华浓 作者:杨李涛涛 文案(c6k6.com)(c6k6.com): 人人都说那只香贝像变了一个人, 这只香贝只想说你真相了, 意外重生到七十年代的小姑娘身上,灵魂不止,生命不息,这只香贝要好吃好喝好活着,潇洒走人生, 等等,这些人的名字有些耳熟呀, 原来她重生在一本书里,是男猪脚的战友的妹妹,一个路人甲。 剧情太强大,还好可以不理会,香贝拍拍胸脯好庆幸, 某人在她眼前晃晃,问:香贝,我也可以不理会吗? 香贝倒退三步,你是男配耶, 某人虎着脸追着又问:香贝,你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香贝仰头狡黠一笑:放在心里了。 内容标签: 种田文 重生 穿书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香贝 ┃ 配角:祁家众人 ┃ 其它: =========== ☆、1.1 春节,一年中难得的清闲日子,前进大队的村民走家串户,互相拜年道喜。 今天是初二,出嫁闺女回娘家的日子,祁家大儿媳妇田水妮摸着黑就穿好衣服等着了,她的闺女祁春燕腊月十六结的婚,新媳妇,在婆家过的好不好,女婿疼不疼人,婆婆妯娌好不好相处,当妈的揪心呀。 推了推床上睡得死沉的丈夫祁向东,嘿,人家搂着被子睡的香,呼噜声震天响,连个反应都没有,气得田水妮直喘粗气。 天蒙蒙亮,远处队里的公鸡已经打了三遍鸣。 田水妮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堂屋公公祁山咳嗽了几声,不出意外婆婆姚常玉该起身了。 果然,没一会儿,堂屋传来开门的嘎吱声,田水妮当即出了东屋,喜气洋洋地喊:“妈,今天新女婿来,咱早点准备吧,防着新女婿来得早,万一要来吃早饭呢。” 姚常玉手里拿条脱色又脱线的毛巾拍打身上的灰尘,慢条斯理地说:“你可消停点吧,那张家条件比咱家好多少倍,谁会大早上冷飕飕地过来吃你一顿稀汤寡水,该干啥干啥,既然起这么早,把院子扫扫再做饭,你那新女婿来了看着也利索。” 田水妮一腔热情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悻悻地抓起大笤帚在院子里划拉。 姚常玉接着扑棱身上,完事,看也不看田水妮,进了厨房,一大家子还指着她吃饭呢。 洗了手脸,她从裤腰带上扯出来钥匙,打开放粮食的柜子,先用瓢盛出半瓢玉米面到盆里,看着有点多,又倒回去一些。 又从里面按人头一个个地数窝头,玉米高粱面参杂着菜干做成的窝头,硬邦邦的,透着黑绿,表面粗糙得很,就这样看着柜子里也不多了,旁边放着几个白面馒头,胖乎乎的,飘着甜香,姚常玉咽了咽唾沫,没动,这可是中午待客的体面。 最后,从缸里捞出来少半颗萝卜,黄黄的皱皱的,这是腌好的老咸菜。 三样东西放在灶台边,锁上柜子,姚常玉出了厨房。 院里,田水妮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扫干净的还没有过半。 姚常玉呵斥道:“没吃饭咋地,扫个地这么费劲。” 田水妮委屈地说:“妈,大早起,可不就没吃饭么。” “知道没吃饭还不赶紧的,墨墨迹墨墨迹,一会儿全家人都吃不上饭,赶紧的,扫完地做饭去。”姚常玉挽挽袖子,回屋去了。 祁家二儿媳姚玲在西屋隔着窗户缝儿看大嫂的洋相,无声地笑了起来。 “冷不冷?赶紧把窗户关严了。”祁家老二祁向南闭着眼,卷卷被子,轻声抱怨姚玲,大早上多冷,还扒开窗户往屋里灌凉风。 姚玲轻轻关上窗户,还用棍子顶上,爬上床盖住被子,哆嗦几下,这一会儿可把她冻得不轻,“你说大嫂平时多精的一个人呀,今天咋做这么不着调的事情,跟妈说给新女婿准备早饭,这不是戳妈的肺管子吗?也不怪妈给她顶回去。” 祁向南胡噜胡噜脸,勉强睁开眼睛,“有你啥事?有那时间把我的衣裤拿过来暖暖,都冻成冰坨子了,一会儿咋穿?” 姚玲伸手从箱子上把两个人的衣服拿过来,放进自己被窝捂着,又把儿子的衣服放进祁向南的被窝。 “嘶,你放衣服咋不说一声,直接呼我腿上了。”祁向南蜷缩着,躲开衣服。 姚玲拍了他一下,不顾衣服还没上暖和气,直接套在身上。 祁向南甩了个白眼,“你要起床,就出去给大嫂帮帮忙。” “凭啥?今天本来就该大嫂做饭,”姚玲可不乐意了,有啥需要帮忙的,不就烧火熬上粥,热好窝头再切点咸菜,一年四季哪天早饭不一样,哪天不是婆婆分好东西,傻子都会做好。 祁向南恨铁不成钢,“说你傻你还不自觉,做做面子 分卷阅读2 都不会,你别忘了,咱家桃子再过两三年也该说对象了,能不能嫁到城里,还得多仰仗燕子那丫头。” “就你能,我不知道咋的,可我讨好嫂子,不就得罪了妈和香贝,你又不是不知道香贝前些天的反应,妈对嫂子意见大着呢。”姚玲不傻,婆婆小姑子跟大嫂不对付,她夹在中间就怕偏向谁,偏大嫂婆婆肯定不高兴,连带小姑子也一起闹腾,偏婆婆又怕大嫂有意见,闺女想找个吃商品粮的更难,“你说这叫什么事呀,姑姑侄女看上同一个男人,得亏外人不知道,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出门。” 祁向南知道姚玲说得在理,也不逼她硬去,只嘱咐道:“嘴上按个把门的,别到处胡嚷嚷,咱俩丫头还没着落呢。” “知道,我又不是心里没数的人,你别赖着了,起吧。”姚玲说着话,从祁向南被窝里掏出来儿子的衣服,到里屋伺候儿子穿,又叫醒小隔间里的俩闺女,今天她也要回娘家,路上远,又没个车坐,早点收拾利索,吃了早饭就出发,也好尽快回来,还能跟新女婿唠唠,好套套近乎。 同样的,堂屋姚常玉也在伺候祁山穿棉衣,黑色的粗布棉衣里面都是补丁,就外面看着像个样子。 祁山咳嗽两声清清嗓子,“以后对老大媳妇高看些,她毕竟是燕子的妈,小张正经的丈母娘。” 姚常玉本来给祁山拉着袖子方便他穿,这下直接放开了,“不就找了个城里女婿吗?尾巴都翘天上去了,听听她说的,新女婿长新女婿短,说给谁听的,还不是说给咱们听的。要说这事都怪你,让你跟张家说说,香贝跟小张处对象,你偏不去,白瞎你当年救那姓张的老小子。” “这事已经过去了,你咋还提,说多少遍,是那小张先看上燕子的,香贝横插一杠子本来都没理,就算我救过人家,我哪有面皮去说呀。”祁山拽着袖子费力穿上衣服,袖着手坐到床边,“去,看看香贝醒没醒,把她叫过来。” “干啥?”姚常玉要炸毛,“香贝这些天别提多乖,整天不出个门,安静得跟小猫差不多,你找她能有啥事。” 祁山瞪了一眼,“你别管,让你去就去,快点的。” 别看姚常玉说得热闹,祁山一瞪眼她也没辙,就老头子这倔脾气,要不把香贝叫过来,怕是今天香贝别想出里屋门。 姚常玉没办法,只能去对面卧房叫祁香贝。 她走到卧室前,轻轻拍门,柔声细语,“香贝,起了吗?” “妈,起了,”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声音,卧室门开了,祁香贝披散着头发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姚常玉进去,很自然地夺过祁香贝手里的梳子,替她梳头。 这年月,缺嘴得厉害,村里姑娘的头发多数是又细又黄,可祁香贝的不是,乌黑的长发及腰,让人爱不释手。 姚常玉左挑右拧,不一会儿,两条光滑的大辫子就垂在祁香贝胸前,让她凭空增添了几分利落。 “妈,还是您手巧,我弄半天了,还是毛毛躁躁的。”祁香贝照了照镜子,跑过去抱着姚常玉的胳膊撒娇。 姚常玉相当享受闺女的恭维,对她的亲近也是欢喜,“你呀,长这么大哪次懒得梳头不是跟我说好话。” “哪有,村里谁不知道妈您宠闺女,我能有幸天天享受您梳头,肯定是前世积的福,不像那有的人家,重男轻女,闺女在家干活受累不讨好,还得嫁出去给兄弟换聘礼。”祁香贝靠在姚常玉肩膀上,极尽撒娇。 听见“嫁出去”三个字从祁香贝嘴里说出来,姚常玉脊背一僵,偷觑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提着的心才放下来,“香贝,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妈肯定给你找个比张有年更好的。” 祁香贝摇着辫子,小脸一扬,眼睛瞟着高处,“妈,其实我本来也没怎么看上张有年,就是有点气不过,我是姑姑,竟然让侄女走在我前头,我多没面子,外人可怎么看我呀,再说,我爸那天说话多难听。” 姚常玉一听竟是这个原因,只道自家姑娘钻了牛角尖,这有什么可比性,闺女跟孙女说是一边大,细究起来闺女还小半岁呢,至于老头子说话狠,那也是为她好呀,“都是乡里乡亲的,都知道你比燕子生月晚不少,不会有人说闲话的,你爸那天说话是难听,那还不是为了你名声着想,我跟你爸就你这么一个老闺女,还想多留你两年呢,嫁人有啥好,做人儿媳妇哪有在家做姑娘舒服。” 祁香贝立马转变脸色,带着惭愧,紧握姚常玉的手,“妈,这些天我在屋里想了很多,我现在也觉得嫁人没啥好的,还不如窝在您和我爸身边舒服,之前是我想岔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哎,这就好,香贝,你爸叫你过去,估计就是要说燕子和她女婿今天来的事,乖乖的,别跟你爸顶牛,你爸心里还是向着你的。” 姚常玉拉着祁香贝到了老头子跟前,先跟他说了闺女的认知和想法,免得一会儿他开口说重话,伤了闺女的心。 分卷阅读3 祁山耳朵里听着老妻的解释,眼睛没离开过香贝,见她坦然站在前面,也不躲避自己的眼神,心里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两女争夫本来就不好听,这姑姑侄女争男人那可是丑闻,让村里人晓得了还不知道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呢。 现在看来,闺女就是被他们老两口宠坏了,跟侄女争,是不想落了面子,才有了前面绝食抗议的举动,现在好了,经此一事,看着少了不少骄纵气,多了几分稳重,也算因祸得福吧。 祁山本来想把闺女叫到跟前讲些道理的,如今见她自己想得明白,就把原来的话咽下去了,只叮嘱她新女婿来了还是避讳点,她虽然是长辈可到底未婚。 祁香贝连连点头,“爸,我知道厉害,今天能不出屋我就不出屋,那,没啥事我回去了。” ☆、2.2 祁香贝慢步从父母房里退出来,等回了自己屋,长呼一口气,这个难关算是过去了,也不枉她这些天装乖卖萌,在母亲面前刷尽了好感。 要说见父母哪需要这么紧张,就算之前有错,也不用提着气说话,自然而然相处就行,问题是这姑娘皮囊没变,芯里早已经换了一个人。 既然不是原装货,面对熟悉的陌生人和环境,她怕露出破绽,只能按着原身的脾气秉性行事,中间做一些小小的改变,给人印象经事了,稳重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凡事还得从头说起。 要说这家当家的祁山,十八、九岁就娶了妻子姚常玉,大儿子祁向东和二儿子祁向南是结婚头几年生的,后来他出外谋生活,妻子姚常玉在家照顾老人孩子,在老二祁向南11岁上的时候,又生了三儿子祁向西。 等祁向西三四岁,祁山有感父母老迈身体不好,大儿子也快到了结婚的年纪,就不再外出打工,留在家里照料,用多年的积蓄特地翻盖了堂屋,加盖了东西屋,等过了两年,给大儿子祁向东娶了媳妇田大妮。 本以为等后面两个儿子长大,给他们娶了媳妇两口子就完成任务了,谁成想,田大妮首次怀孕的时候,姚常玉发现自己也怀孕了,她都当婆婆的人,跟儿媳妇前后脚怀孕,臊死个人。 可这年月,讲究多子多孙多福寿,虽然难为情,姚常玉也好好养胎,在大儿媳生了大孙女祁春燕后半年,她九个多月的肚子瓜熟蒂落,生下了老闺女祁香贝,谐音祁向北,也有祁家香香的宝贝的意思。 这下好了,儿女双全,姚常玉抱着软软糯糯的小闺女笑得合不拢嘴,加上祁山以前常年不在家,三个儿子对他有尊敬有怕,可独独少了舐犊温情,正好祁香贝弥补了这个空白,可以说,她完全就是在父母的膝盖上长大的。 这些年,大哥祁向东又生了三个孩子,分别是侄子祁志国、祁保国和侄女祁春梅。 二哥祁向南也结了婚,嫂子姚玲是母亲姚常玉出了五服的本家,两个人生了三个孩子,侄女祁春桃、祁春菊,小侄子祁强国。 三哥祁向西,在他十八岁时赶上招兵,被招进部队,已经是离家多年,如今还没有娶媳妇,就因为他还没结婚,祁山一直压着没分家,祁家一大家子还生活在一起。 祁香贝呢,也慢慢长成了大姑娘,可父母的偏爱导致了这姑娘脾气骄纵,眼里除了父母连哥嫂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低她一辈的侄子侄女,更是不假辞色。 好在祁山主意正,没纵得她什么都不会,家里简单的活计不在话下,至于出工挣工分,顶着大太阳干活,祁香贝常常摸着自己白净的脸蛋,撅着小嘴皱皱眉,姚常玉就心软了,常说小闺女学习费脑子,辛苦得很,就在家做做饭得了,祁山瞥着祁香贝的嫩脸,默默咽下嘴里的话,嫂子侄女见了只能敢怒不敢言。 半年前,祁山领着俩儿子跟着队上去县里交公粮,这可是队上重中之重的工作,一般都是村里的老人领着青壮过去,身上还得揣上烟,跟粮管所的工作人员打好关系,不为弄虚作假,只为交个顺畅,顺利让粮食入仓。 因着前两天下了雨,路上泥泞不堪,祁山父子负责的车子不知道怎么的就翻了,上面有两个粮包滚下来,不仅外面湿了,里面的粮食也吸水返潮。 到了粮管所,就是递了烟人家也不能说是,干爽的粮食,拖累了队里,可是要扣工分的,祁家父子愁得一脑门子官司。 这时候从粮管所里走过来一个中年人,给他们行了方便,在粮管所门厦下面找了个干净的空地,让他们把潮了的粮食晒晒,当天太阳足,趁着天亮还能赶上交公粮,祁家父子自然感激不尽。 在等粮食晒干的空挡,中年人一直跟祁山聊天,人老成精,祁山总觉得这人在一步步套他的话,可人家帮了咱,问的又不是犯忌讳的事,就有问必答。 末了,中年人握着祁山的手才晾了底,原来,中年人叫张学保,抗日期间做情报工作,有一次被敌军发现,得靠祁山掩护才能成功脱险把重要情报送回部队,那时候,祁山因为厨艺好 分卷阅读4 ,在县城卢阳楼给人家当厨子呢。 听他这么一说,祁山还真有印象,想不到三十多年两个人还能见面,缘分呢,如今张学保调到县上工作,今天正好来粮管所看老战友,他的战友可是粮管所所长,实权人物呀,要不然,也不能帮着祁家要地晒粮食。 过了几天,张学保特地带着小儿子张有年去祁家拜访,祁山自然热情接待,留了饭。 中午,掌勺的是姚常玉,祁家两个媳妇打下手,本来没女孩儿们什么事,可田大妮有心眼,听丈夫说过张学保的事情,今儿聊天也知道张有年没对象,就起了心思。 自家闺女祁春燕今年18岁,正是该说婆家的时候,虽然晒得有点黑,可本身长得敞亮,五官精致,身材匀称,总结起来就是六个字:盘儿亮,条儿顺,在村里那是数得上的标致人,更何况家里地里一把抓,是个顶顶勤快的人。 之前有不少人来家里明示暗示想结亲,田大妮通通没看上,如今想着要是能跟这小张看对眼,嫁到城里,那以后可享老鼻子福了。 有了这打算,田大妮让祁春燕穿上最好的衣服,收拾利索,进进出出端水端菜,关键是眼里有活儿。 祁春燕当然知道自己妈的用意,心里也乐意无比,故意在张有年看得见的角落,不经意间透出小眼神勾勾搭搭,惹得他心猿意马,心里就有点痒痒。 后来,田大妮常常创造机会让祁春燕到县上,祁春燕也聪明,变着法地往张有年跟前凑。 别说,还真让两个人心想事成了,张有年真看上了祁春燕,央着父亲找人来祁家提亲。 本来以为顺理成章的事情,可这一提亲不得了,祁家闹直接翻了天,闹事的正是祁香贝。 之前张学保带着张有年过来的时候,祁香贝正好上学,没见着人,祁山两口子只提了一句家里有客人根本没细讲,别人更不会专门到她面前念叨,到了提亲那天,正好祁香贝在家,才知道向祁春燕提亲的张有年是城里人,还是警察,吃国家粮的。 祁香贝向来自视其高,觉得自己长得白净,又是高中生,比起侄女晒得黑不溜秋,还是初中生那是高了不止一个档次,那张有年肯定是没见着她才定了侄女,毕竟自己父亲救过他老子不是。 可她也不想想,张有年跟着父亲从省城调到县上的,在省城什么白净漂亮姑娘没见过,高中生也不乏接触很多,相比之下她的条件根本不出挑,所以在她央着祁山去跟张学保说定亲的人改成自己时,被祁山言辞拒绝,为此还训斥了她。 祁香贝长这么大一直顺风顺水,什么时候受过这气,当即进屋拍上门,不出门也不吃饭,激烈抗议。 那两天,家里气压低到极点,都静默默干自己的事,就是姚常玉相劝,也被祁山那狠烈的眼神阻止,他就是想给闺女一个教训,不是小孩子了,就算家里再宠着,也不能无法无天到抢亲的地步,到时候别说她自己,就是整个祁家都会沦为队上的笑柄,更关键的是人家也没看上她呀。 姚常玉心疼闺女,总是趁着上工前家里人都走了,往祁香贝屋里窗台上放好饭菜,可惜回来原样不动,转天她偷偷煮了俩鸡蛋放进去,一个还剥开一半,看祁香贝还忍不忍得住。 其实,祁香贝早就饿得头晕眼花,前一天屋里还有点零食点心可以充充饥,第二天,那是连点渣都没有,开始她忍着,可鸡蛋的清香飘到她鼻子里,刺激她的味蕾,搅得她胃疼,咬着牙也受不了了,最后冲过去拿起鸡蛋,三两下剥掉壳就往嘴里压。 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在她吃第二个鸡蛋的时候,没防备一下子噎住了,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急得直跺脚也没办法,满屋子找水,哪有呀,早被她当汤压饥了。 想打开门去外面找水,可手饿得没劲,她之前为了表示决心,从里面插上了门,现在门插怎么推也推不开,用力拍门,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就这样,祁香贝捂着脖子,慢慢地脸色发青,翻了白眼,软倒在门边。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像倒过气一样,开始剧烈地咳嗽,伴随着咳嗽声蛋清蛋黄喷射出来,总算又活了过来。 可活过来的就不是原来的祁香贝了,而是现代重生过来的齐香贝。 齐香贝,正正经经的九零后,三岁的时候爸妈离婚,两个人都不想带着她这个累赘,互相推诿,后来是齐家大娘,也就是她爸的嫂子领养了她,才算消停。 齐家大娘姓周,跟齐大爷青梅竹马,可惜齐大爷英年早逝,留下周大娘守寡也没个孩子,别人都劝她再走一步,可周大娘忘不掉跟丈夫的感情,就一直单身,开了个早点铺子养活自己。 正好看小叔子和弟妹离婚不想要孩子,就决定过继来自己养,一是有个伴,二来也是看丈夫的面,齐香贝好歹也流着齐家的血,叫自己的丈夫大伯。 从那之后,齐香贝就管周大娘叫妈,母女俩守着早点铺子日子过得也算可以。 分卷阅读5 十多年过去了,齐香贝考上了大学,在上大二的时候,周大娘回娘家看望兄弟,意外横生,遭遇车祸去世。 齐香贝痛不欲生,料理了丧事,看着迫不及待离开的亲生父母,她什么也没说,靠着周大娘留下的存款加上假期打工,出色地完成了学业。 毕业后,她反而没了奋斗的目标,空虚一段时间后,思虑再三,决定重开早点铺子,虽然累,却曾经是她们母女快乐的源泉。 那天,她刚刚找好铺面,给中介打电话准备签合同,穿马路的时候没注意红绿灯,只知道嘭地一声响,眼前黑暗一片。 等有意识,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她下意识地全力拍打胸膛,气息压迫得咳嗽不止,才吐出异物,重新呼吸上新鲜空气,慢慢活了过来。 ☆、3.3 齐香贝呼吸平稳了忙从地上爬起来,刚才净顾着自救没注意,起来才发现她不是在大马路上,而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 她惊恐万分,揪着胸口的衣服靠墙缩成一团,小心翼翼地观察。 四四方方的格子间,有六七平米,黄泥抹成的墙,时间太久,几番掉落填补,深深浅浅的显得脏呵呵的,木头愣子做的窗户上糊着报纸,屋里一点都不亮堂。 简简单单的木板床,上面黑蓝色的粗布面被子摊开,枕头胡乱放着,一看就被揉搓过,床头放着掉漆皮的箱子,和自制的桌子一起组成了屋里所有的家具摆设。 这里明显不是医院,就连郊区的房子也没有这么简陋的。 突然听见外面有响动,齐香贝猛地转过身来,迎面墙上的镜子里映照出来一张惊骇的面孔。 鹅蛋脸,双眼皮,鼻子有点挺,但鼻头比较有肉,唇形一般,倒是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很突出,白净的面皮愣是让比普通强一点的五官看上去清秀不少。 虽然很像,可这不是她,原来她是单眼皮,下巴有些方,而且这段时间总在外面跑,绝不是这么白净,更别说原来染成酒红色的头发现在乌黑黑乱糟糟一片顶在头上。 齐香贝捂着脑袋坐到床上,努力回忆是不是有什么被她忽略了,难道车祸伤了脸被整容?还做了双眼皮当做补偿?前摸后摸,听说整容有暗疤,前前后后都平滑的很,再摸摸口腔,也很平滑,没整容,那是整个头换了? 刚想到这,一波波冲击力带着钻头冲进了她的脑袋,整个脑仁像炸开的烟花,砰砰砰地响,还带着火光闪烁。 齐香贝趴在床上疼得都有些痉挛了,可她只能忍着不敢叫,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重生到了别人身上,这阵阵冲击就是原身的记忆,强行开闸涌入,也不管她能不能接受。 终于消化了原身十八年的记忆,齐香贝浑身是汗,瘫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体无力,大脑里反而空荡荡的。 直到听到外面响动频繁,齐香贝才勉强打起精神坐起来,耷拉着脑袋,一脸茫然。 她也不是无知的小姑娘,关于穿越重生的小说也看过一些,从来没听说哪个人还能回到自己的身体,更何况当时被撞,身体完好与否还是未知数,估计已经不成样子了,灵魂出窍,才重生到祁香贝身上。 原身估计也死了吧,刚有意识的时候被噎得喘不上气来,要不是机警用力拍胸腔把鸡蛋咳出去,她可就成了最悲惨的重生者,刚附身就被噎死了。 现代真没什么可留恋的,光杆司令一个,到哪里都一样,希望那对父母能看在血缘关系上把她的后事安排一下,尤其是父亲,毕竟大娘留给自己的房子肯定便宜他了。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祁香贝了,好在两个人虽然姓氏不同,名字相同,省得变了名字人家叫连个反应都没有,分分钟被怀疑。 就这样她也提着心,她是东北人,可这里是河南西北地区的农村,别说生活习惯,就是口音也相差甚远,万幸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是河南人,当时好奇,总模仿她说话,据室友说,深得河南话神髓。 不自觉捂住脖子,开口说了几句家常话,有门,发音有身体记忆,这样就容易多了,而且她发现可能噎得时间太长伤了气管,本身就有些走音,正好,这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就算不太像,也有了理由。 正练习呢,屋外有人喊,“香贝,你开门,让妈进来。” 祁香贝晃晃悠悠站起来,打算去开门,刚走一步,呼哧踩到东西,抬起脚一看,一圈蛋黄渣就粘在鞋底下,放下脚淡定地向前走,重生她都接受了,脚底下有半拉蛋黄有啥不能忍受的? 打开门,母亲姚常玉正举着手站在那里,想来是见她没开门想推门试试,“妈,您进来吧。”说完,站在墙边,等姚常玉进来就重新关上了门。 姚常玉欣喜闺女终于肯见人了,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表情。 呼哧,又是一脚,姚常玉低头一看,“妈呀,地上怎么这么多鸡蛋渣,你说你这孩子,不想吃也不能 分卷阅读6 祸祸,这是鸡蛋呀,你爸都舍不得吃全给你了。” 姚常玉心疼地蹲下来开始捡地上的鸡蛋块儿,放到嘴边吹吹,都聚到手心里。 祁香贝赶紧走过去把姚常玉拉起来,“妈,我没祸祸,就是吃呛了,喷出来的。” “啥?”姚常玉总算发现闺女的情况,“你嗓子咋变这样了?” 祁香贝向后靠着墙,手背在身后,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我饿狠了,吃得太急,就噎着了,咳嗽时间太长,嗓子裂得疼。” “哎哟,我闺女可受苦了。”姚常玉顾不得地上手上的鸡蛋,搂着祁香贝让她坐在床上,帮她理理杂乱的头发,“妮儿,你要实在想嫁给那个张有年,妈豁出去跟你爸闹,也给你办成了。” 祁香贝吃惊地抬起头,马上又低下来,眼睛转了几圈,“妈,我爸那么反对,就算了吧,您可别跟他闹,这样我多过意不去。” “算了?”这次换成姚常玉吃惊了,她不是支持闺女接着闹,可这又是关屋里不见人,又是绝食,闹腾一圈,最后放弃了,不是闺女风格呀,“你真心的?不是拿好话哄我的吧?” “妈,我哄您干啥?挨饿多难受,好不容易吃个鸡蛋还差点被呛死,爱谁嫁谁嫁去吧,反正我撑不下去了。”祁香贝说着话,往床上一歪,搂着枕头,浑身上下散发着委屈。 姚常玉大腿一拍,这倒像闺女说的话,老生闺女,从小受宠,别说吃的好赖,真没挨过饿,“行,这事儿在你,你不想,我也不找你爸了。要不这样,你出去跟你爸认个错,这闲篇就揭过去了。” 祁香贝一脚把鞋子蹬出去老远,拧着身子哼了一声,“我才不去认错,我爸那么说我,还想我跟他认错,没门。” 姚常玉真是拿闺女没办法,说也不听,打又舍不得,得了,等两天这爷俩消消气再劝吧。 “妈,香贝,该吃饭了。”姚玲把饭摆上桌,在门口喊了一声又去叫别人了。 姚常玉拍拍祁香贝的后背,“妮儿,出去吃饭吧。” 祁香贝揉揉空落落的胃,在屋里她都闻着饭香了,可就这么乖乖出去,完全不像原身的风格,何况,她也不想这么早面对祁家一大家子,“我不出去,您听我这嗓子,说话多难听,能见人吗?妈……” “行行行,妈给你盛好端进来。”姚常玉宠溺地瞥了眼闺女,起来收拾好地上的鸡蛋残局,才出去。 祁香贝吁了一口气,趴在床上赖着,没一会儿,姚常玉端着饭菜就进来了,“妮儿,我搁桌子上了,趁热吃。” 嘴里答应着,可祁香贝还是没动。姚常玉也没留下,外面还等着她开饭呢。 等门再次关上,祁香贝霍地坐起来,趿拉着鞋子就朝着饭菜下嘴,杂面馒头太粗糙,本来就难受的嗓子被划拉得更疼,只能泡在粥里软化一下再吃,喝口粥,就一口咸菜,还行,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连着好几口,胃总算熨帖了些。 祁香贝在屋里吃得香,外面厨房里大家的筷子也不慢,风卷残云,不到一刻钟,桌上连咸菜汤都没剩下。 吃完饭,小辈的人坐不住,呼啦啦出了厨房,回屋的回屋,去外面玩的去外面玩,就算有想留下的也被机灵孩子拽走,没多大功夫,里面就剩下六个大人坐着了。 田水妮抹抹嘴,脚在桌子下面踹了一下祁向东。 祁向东轻声“啊”了一下。 “老大你是有啥说的?” 祁山喝了几口水,这是他的习惯,吃完饭喝点水冲冲嘴里的味道。 “我,这个吧。” 祁向东哼哈半天,不好开口。 田水妮又踹了他两次也没把嘴里的话踹出来,自己等不及了,“爸,妈,是这事,张家托人问婚期定在腊月十六行不行,年前就这一个好日子,明年又是寡妇年不吉利,小张岁数不小,张家想尽早把喜事办了。” 祁山看了他们两口子好几眼,说是张家想办事,明眼人都知道是他俩想尽快办事,怕香贝闹腾给搅和了,不过早点完事也好,断了闺女念想,“行呀,这日子不赖,你们两口子跟张家商量好就行,我跟你妈就不过问那么多了,燕子虽然是个女娃,可她是孙子辈里第一个办事的,你们都操持好了,别出洋相。” 祁向东和田水妮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他们没想到祁山能一口答应,原本还怕祁香贝这么一闹腾,他心偏向闺女那边,让再等等看呢,毕竟老爷子宠闺女是有目共睹的。这下好了,当家的开口,他们就可以大张旗鼓地张罗起来了。 从转天开始,媒人就频繁出入祁家,聘礼嫁妆接亲程序都得商量,虽说婚礼不比原先繁琐,可能表现的地方还是不少的。 没几天,祁春燕要嫁到城里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大队,相熟的不想熟的人家都要来恭喜一下,这年头农村姑娘能嫁到城里,就算只在县里,也是不容易的。 田水妮正值春风得意,可她也没忘了形,时刻 分卷阅读7 记得祁香贝这个不确定因素呢。 她在家的时候就自个盯着,不在家就让祁春燕几个轮流盯着,务必不让祁香贝靠近东屋半步。 别说祁老大一家,就是祁山心里也打着鼓,这段时间闺女一反常态不闹腾不说,连屋门都少出来,是听老妻说放弃了,可是不是憋着劲在婚礼上闹他也说不好,有时候他都有些后悔,把闺女宠成这样,千金难买早知道呀。 战战兢兢直到腊月十六,祁春燕顺利嫁出门,他们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4.4 家里这段时间在热热闹闹办祁春燕的婚礼,祁香贝在干什么呢? 初期可能是灵魂和身体刚刚碰撞,还在磨合,祁香贝间歇性地浑身疲软没劲,有的时候正吃着饭就拿不起来筷子,要不就是膝盖突然一软跪在地上,更可怕的是,早上醒过来就像蒙了头盔一样,她要隔着厚厚的膜才能跟外界接触,直到两三个小时才被解放出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七天,直到第八天早上醒来,神清气爽,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祁香贝暗想,可能是过了头七,原身消散在天地间,或者去了一个别人不知道的空间,她的灵魂和身体才真正融合在一起,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神合一吧。 后来呢,反正大家都防着她,干脆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外面冷飕飕的也不好受,别看她内里是东北人,身体可结结实实是当地人,不抗冻,呆在屋里好歹还暖和点。 趁着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首先熟悉这具身体,身上有没有胎记,有没有痦子,有没有伤疤,都要观察仔细,好在上上下下看了一溜够,除了左手臂上有个椭圆形的胎记,脚下有块伤疤,其他地方光溜溜啥也没有,那块伤疤还是小时候下地让玉米碴子扎到留下来的呢。 当然,后背她是看不见的,这也不表示没办法呀,借口后背痒让母亲姚常玉给挠挠,就问痒痒是不是因为后背长疙瘩了,连带着顺口问后背上有没别的啥,母亲一句后背白白净净啥也没有让她放了心。 最让她高兴的是,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个子居然比前世要高些,前世自己一米六,现在一米六七差不多,在祁家高高瘦瘦的人群里不显,可这是她前世梦寐以求的高度,无形中空气都比别人吸的清新。 硬件琢磨完了,开始反复研究原身的记忆,务必化为己用,学说话,张口闭口河南音,嗓子好了,发音已经无限接近原身了,甚至在看到桌子上的教材时,还模仿原身的字迹写字。 她发现两个人还真有不少相通之处,比如生活饮食爱好,比如嗅觉灵敏,比如写字的比划习惯。 当然也有很多不同之处,不过原身被家里宠得有点像没长大的孩子,慢慢经事涨经验,做些改变,也符合成长规律不是。 何况这个时代的人生活方式简单,没见过用过的太多,有了新事物,怎么反应就看她自己的了。 她已经知道原身刚刚高中毕业,让她窃喜的是原身保留了高中所有的课本和资料,因为她有个习惯,不喜欢被人动她的东西,就算用过的,宁愿压在箱底也不给侄子侄女用,很自私,却着实方便了她这个后来人。 如今是73年年底,要想改变命运,最大的机会就是77年的高考,这是那些穿越重生到这个年代的人都认可的,祁香贝也深以为然。 可还有四年的空档,要真跟着父母土里刨食挣工分,祁香贝怕做不来,两个人谁也没跟土地打过交道,尤其是现在的她,怕连哪是麦子哪是野草都分辨不清。 要说找工作,那可能比种地还难,就她知道,队上有五个高中生,除了队长和书记家的孩子找了老师的工作,算她在内三个人都在家里呢,那两个是男生,下了学就跟着家里一起忙活,只有祁香贝,不想干农活,梦想找个轻省的工作,要是能去县上就更好了。 这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可再不切实际,如今祁香贝也想试试,最好找一个离家远点可以住宿的,既防备她不小心漏了马脚,也为她的变化做出顺理成章的解释。 心意已定,祁春燕也嫁人十来天了,她开始在自家周围走动观察环境,要过年了,在小说里看到的忙碌景象都展现在她面前,好一副生机勃勃现象图。 不过只在冷风里挺了一会儿,就缩缩手脚回屋去了,身上的棉衣还是单薄了些,要真正活动还是年后比较好,就是昨天初一拜年,祁香贝也只是人来的时候露个面,其他时间都窝在床上盖着被子看书呢。 今天一早,祁香贝醒了赖在床上不愿意起,大嫂田水妮扯着嗓子喊的话她都听在耳朵里,多炫耀的口气呀,要按着以前的脾气,早点着出去干仗了,现在,也就那么回事,何况老妈几句话就把大嫂的气焰压回去了。 拿出来捂温乎的衣裤,一狠心离开温暖的被窝,哆哆嗦嗦快速穿好,随即翘腿上床又盖上被子,被子里还有不少热乎气,物尽其用吧。 分卷阅读8 要跟现代,她可不会这么早起,如今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更别说什么娱乐活动了,晚上油灯还得省着点用,能干嘛?洗洗早点睡吧,导致了早上鸡一打鸣自发睁眼,想睡个懒觉都睡不着,也是醉了。 从桌子上拿起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头,头发太长,只能拢到胸前慢慢梳,把那些搅在一起的结节推开,才算利索。 她真是想不通,这么难梳的头发原身留着干啥,这些天她也看到了村里的女孩们,剪成齐耳短发的不在少数,梳辫子的也不少,可养到腰部以下的还真没有,她这是蝎子粑粑头一份,难道原身追求的就是这份与众不同? 不行,过了年一定要找个机会把头发剪了,老规矩,披肩长发,这个最好打理。 正想着呢,听见母亲姚常玉在外面喊,忙跳下来开门,这段时间接触最多的就是她老人家了,她身上慈祥宠溺的温情,粗糙的手划过皮肤留下的抚慰,让祁香贝一下子仿佛回到了现代的养母周大娘身边,她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单纯地爱过了,撒娇耍赖毫无顾忌,说些悄悄话也不害臊,感谢苍天,让她能够重新拥有。 至于父亲祁山,从记忆里知道肯定是宠着她的,可现在换了芯,在现代她可没跟父亲这个身份的男人真正相处过,自从过继给大娘,到给大娘办丧事,二十来年的时间她就过年的时候能见着父亲,每次接触不超过一星期,弄得现在跟新父亲相处都别扭得很。 祁山这段时间也觉得闺女对他不像以前近乎,开始几天生她的气,后来又防着她走极端破坏婚礼,等着一切都完事儿了,发现闺女离远了,看样子有点拉不回来的意思。 这不,刚说完燕子跟他女婿来拜年的事,闺女一句“没啥事我回去了”,溜溜扭头出了屋子。 以前她可不这样,怎么地也要在他面前逗逗趣、撒撒娇,说笑几句,哪像现在,有事说事,没事躲着连句话都说不上。 “香贝这是埋怨我,对我有意见了?”祁山眼睛追着闺女的身影,直到她关上门看不见了,才扭头问姚常玉。 姚常玉撇撇嘴,现在才想起来问,早干啥去了?前些天就跟老头子说闺女不纠结小张的事,不跟着掺和了,他倒好,还拿起架子不下来了,见着闺女不是挑着眉就是蹦个脸,闺女能给他好脸色才怪,“你说呢?” “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强扭的瓜不甜,就算我说通了张家勉强嫁过去,受苦的还不是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祁山心里有点不得劲,闺女埋怨他,老妻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也有想法。 “道理谁不会说,这道理外面还得讲究人情呢,看看你这些天,面皮都快绷裂了,闺女想跟你亲近都得吓回去。”姚常玉朝着祁山丢了个白眼,“别瞎琢磨了,闺女这是长大了,心里开始装着事了。” “有心事?小张的事?”祁山的心又一次提上来了。 姚常玉啪啪啪地拍了几下床铺,“你个糟老头子,这事在你心里就过不去咋地,闺女说几遍了,本来也没咋稀罕那张有年,你当谁都是老大媳妇,把他当个宝?” “那你说闺女有心事?” “大姑娘谁还没个心事?就非得是嫁人那档子事?”姚常玉没好气地忿了老头几句,随即转换了语气,”不过,燕子嫁人了,她这姑姑还单着,也不是个事。虽说咱两口子想多留闺女两年,可架不住队上有那碎嘴的说不好听的话,就昨个,你那侄媳妇,没个眉眼高低,当着香贝的面问她处对象的事,这是该在闺女面前说的话吗?还好闺女聪明,怼了她几句。” 姚常玉说的是昨天祁山兄弟家的侄子、侄媳妇一家来拜年,那侄媳妇是想巴结田水妮,一个劲地夸祁春燕有福气,嫁了城里人,连带着祁家一大家子都能沾沾光,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见着祁香贝在旁边,就来了句春燕在家里都能有城里人来结亲,香贝一直在县上读高中,咋没捞着个城里的对象呀,怪可惜的。 祁香贝本来还听得津津有味,这堂嫂子,夸人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撒,还没有一句重复的,真是个人才,没曾想转头给自己来了一棒子,这是压着自己垫背抬高春燕呢,“嫂子跟这儿说笑呢,处啥对象得问我爸妈,哪是我能私底下随便捞的,不过我听说城里开始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主,我这人保守没办法,侄女年轻肯定接受新思想快,听说她开学也要去县上上高中,以后嫂子你可省心了,侄女自个儿就能捞个女婿回来。” 想想当时侄媳妇那通红的面皮,姚常玉这心里就舒坦,“老头子,要不咱也张罗张罗,等两年说不定好小伙儿都让人挑走了。” 祁山寻思着老妻说得有道理,闺女的亲事是要开始张罗了,大不了先定亲,晚一年结婚也是可以的嘛。 “行,咱俩上点心,摸摸有哪些小伙子合适。” ☆、5.5 老两口的想法祁香贝是不知道,她就认定父母想多留她两年,不用着急应对婚事,暗戳戳算计县 分卷阅读9 里可以找哪些工作。 吃过早饭,祁向南和姚玲领着孩子们,拎着半斤糖果一斤小米当节礼,去给岳父岳母拜年。 田水妮已经调整好情绪,又亮着嗓子呼这喊那安排事,一会儿这桌子不干净重新擦一遍,一会儿那个穿的衣服不协调丢面子,整个大房都动了起来。 祁香贝看着他们那穿梭着的忙碌样,真心不觉得这是新女婿上门,简直堪比领导视察嘛。 再看父母半掩着的房门,摇摇头,也进了屋,盘腿坐在床上想心事。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办完婚礼木已成舟的缘故,祁香贝发现大哥嫂子对她已经没什么防备,结婚前上个厕所都能感觉到有眼光追随,现在她就是在队上转个十圈八圈也看不见个尾巴。 近几天感触更多,大哥大嫂跟她说话,居然偶尔会流露出居高临下上位的感觉,侄子志国和保国本来就跟她不咋亲近,没发现什么大的变化,倒是9岁的小侄女春梅,原来在她面前安静老实带着巴结,如今说话也会爆个小脾气甩个卫生球。 究竟是释放了原来的本性还是有了靠山攒足了底气,实在没必要去细究。 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低配版,就因为祁春燕嫁了一个小有地位的城里人,大哥一家立马有了翻身做主人的感觉,要不是母亲姚常玉常年操持家里积威尚在,只怕厨房的钥匙这时候已经挂在大嫂腰带上了吧。 就冲这个,也难怪原身闹着要自己嫁,队上的姑娘对祁春燕充满羡慕嫉妒恨,就连跟大嫂一直较着劲的二嫂,回娘家之前也笑脸盈盈,央着大嫂跟新女婿说多留些时间,等他们回来聚聚。 胡思乱想间,听见外面传来保国和春梅的欢呼声,“大姐姐夫到街口了,大姐姐夫到街口了。” 祁香贝一掀被子叠好放在床头,赶紧下床穿鞋,开门出去的时候,父亲祁山和母亲姚常玉已经一左一右端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大哥大嫂在门口翘首以盼,她悄悄走到母亲身后站着。 叮铃铃,叮铃铃,传来自行车上铃铛清脆的响声,随之而来的是捏闸的吱呀声,就看见张有年推着崭新的二八自行车进了门,车把上大兜小兜挂着不少东西,后面跟着娇羞的祁春燕,右手也拎着一个包袱。 张有年里面穿着一身中山装,外面套着军大衣,可能是骑车热了,军大衣的扣子已经解开了。祁春燕穿着出嫁时的红色毛呢大衣,进门的时候刻意拢了下头发,不仅露出腕上的手表,还凸显了头发上时髦的发饰,果然大嫂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祁志国殷勤地迎上去接过张有年手里的自行车,推到角落里停好,还把上面的东西提下来放在堂屋,与此同时,祁春燕把包袱递给了春梅保管。 张有年领着祁春燕走到堂屋站定,作揖磕头,“爷爷过年好!奶奶过年好!”这时节,在农村过年,还时兴晚辈给长辈,尤其是直系长辈磕头拜年。 祁山和姚常玉连声喊让他们起来,拿出来一早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两个人,所谓的红包,是用写对联剩下的红纸裁好,找浆糊自己粘成的。 张有年道了声谢笑着双手接过去放进兜里,倒是祁春燕接红包的时候笑得有些勉强。 祁香贝在侧边看得清楚,这眼里流露出来的是嫌弃的眼神没错吧,真奇怪,城里的女婿都没嫌弃,她这个祁家刚刚嫁出去的闺女倒是不满意了。 张有年和祁春燕又给祁向东和田水妮磕头拜了年,这两位新上任的岳父岳母笑得简直合不拢嘴,掏出来红包塞到女婿手里,连声说好好好。 这时候,张有年有礼貌地跟祁香贝说了过年好,祁香贝回了一句,就不再说话,她发现祁春燕立马挺起了气,眼神就没离开过她,不过正常问好,就能让祁春燕这么防备,看来这个坎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抢亲的事情归根结底也是原身做错了,祁香贝作为后来者承受因果也是没办法的,不过看新女婿的神态,应该是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然,也不能这么坦然地面对。 张有年拎起来一个兜放在桌子上,“爷爷、奶奶,这是孝敬您二老的。” 祁山笑呵呵看了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你咋提这么贵重的礼,这可不中,这可是干部喝的,送我糟蹋了。”说着,就要提起来还给张有年。 张有年按住老爷子拿东西的手,他送来的是一瓶茅台酒,这还是他大哥结婚的时候父亲的战友送的,这次拜年父亲特地从柜子里拿出来让拎上,连他母亲那么爱计较的人都没吭声呢,“爷爷,是我爸让我提来的,我回去还得交差呢,何况兜里还有孝敬奶奶的麦乳精,您可不能都给退回来。” “就是呢,爸,您就收着吧,亲家一番好意。”祁向东在旁边劝着老爷子,茅台呀,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酒,就是有钱有票也买不到,想不到亲家家里有,估计今天就送来这一瓶,不知道是啥滋味,一般客人拿来的贵重的吃食,当天都会端上桌一齐吃,他爸不是小气人,晌午肯定拿出 分卷阅读10 来待客,到时候他就能跟着蹭酒喝。 常说知子莫若父,儿子对老子的秉性也是了解的,祁向东这么想,祁山也是这么做的,他果然不再推托,而是把酒拎出来端详了会儿,递给祁向东,“放好,中午开席咱就喝这瓶,这可是国宴上喝的酒,大家一起尝尝,图个喜庆,不赖。” 祁向东美滋滋地接过去,转身出去放酒了。 张有年面上不显,心里既吃惊又欢喜,吃惊的是老爷子一个农村老头子这么大气,这是高档茅台酒,就连他父亲收到这瓶酒的时候都藏着掖着不舍得喝,老爷子居然舍得,这也是他欢喜的地方,这么贵重的酒都乐意拿出来招待他,说明祁家重视他这个新女婿,而且父亲都没喝着,他这个做儿子居然有机会尝尝,也是美事呀。 有了这个美好的开头,后面的事情就融和多了,大家又陪着祁山和姚常玉唠了会儿家常,就被老两口遣散了,说让张有年跟家里弟妹多耍耍。 祁志国一边嚷嚷一边推着张有年和祁春燕回东屋,他老早就准备好了纸牌,现在离中午吃饭时间还早,不如打会儿牌消磨一下时间。 呼啦啦一群人出去,屋里就剩下祁香贝陪着老两口了,姚常玉把桌子上的麦乳精拿起来放到她手里,“妮儿,你这段时间吃饭少,气色都没以前好了,这麦乳精可是好东西,你拿回屋慢慢喝。” “这可不行,”祁香贝在看到麦乳精的时候就知道会落到她手里,记忆里这是常有的事,但凡有点好吃的,好喝的,母亲会少量分给侄子侄女,剩下的都会给她留着,可她不是原主,不能够这么心安理得地撇开老迈的父母自己享受,父母都快六十的人了,身体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硬朗,就这一个多月,她就几次听见父亲祁山捂着胃口低哼,她知道这是父亲年轻时候做厨师落下的病根,到了冬天尤其厉害,“我吃的少是因为总在屋里坐着也不活动,不饿,这麦乳精还是留着您和我爸喝,晚上冲上一碗,喝了对身体好。” 祁香贝不管别的,搂着麦乳精进了老两口的屋子,放到了床头的桌子上,姚常玉紧跟着进了屋,“你这个妮子,我跟你爸不喜欢喝这个,拿回你屋去。” “拿回去吧,甜搜搜的,你向来最爱喝。”祁山在后面也进了屋,他正想着跟闺女缓和缓和,这是个绝佳的表现机会。 “不行,喜不喜欢您们都得喝,我可监督呀,您跟我爸才正该养好身体,我还指着您二老活到一百岁呢。”祁香贝把老太太拖出来的麦乳精又往桌子里面推了推。 姚常玉听着她的话,笑得眼睛都快没了,“你个促狭鬼,还一百岁,那不成老妖精了,能活到八十我跟你爸就知足。” “啥妖精,那佘太君还活了107岁呢,咱不跟她比,活一百足富裕,这么算,您和我爸能陪我四十多年,有您们护着我,我可什么都不怕。” 听着祁香贝的话,姚常玉还真上心了,闺女长这么大一直被宠着,她也不傻,知道儿子媳妇有意见,明白孙子孙女觉得不公平,可他们哪能理解自己的心情呀。 当年怀着闺女之前,她的身体就不老利索,生三个儿子落下的月子病可是折磨人,为了这个家她忍着,只能难受得厉害的时候吃点土方药缓和缓和,老头子放弃外面的工作回家来也是心疼她一个女人照顾老小太辛劳。 等娶了老大媳妇,她当时的盼头就是能看见孙子就满足了,哪曾想又怀了闺女,等她出了月子,多年的月子病不治而愈,她就跟重见了日头一样,别提多轻省了,当时婆婆咋说的,“这孩子天生就是冲着你来的,是天上的仙女不忍看你痛苦,特地送来的灵丹妙药”,她信,信得足足的。 现在三个儿子跟闺女的关系都一般般,就连孙子辈的几个孩子也没跟闺女要好的,他们老两口在的时候,还能面子上过得去,要是他们老两口一蹬腿,闺女有事谁来看顾呀。 姚常玉看了一眼祁山,正好祁山也望着她呢,那眼里表露的意思她懂,就得按闺女说的,好好养身体,活不到一百岁,也得活到闺女嫁了人,生下儿子顶起门户再说。 ☆、6.6 老两口对眼神的时候,祁香贝正好转身没看见,要是看见了,心里肯定欣慰,原主怎么想的,怎么做的她可不管,现在这是她的父母,实实在在的,当然希望他们活得长长久久、健健康康。 祁香贝手上摁着麦乳精的盖子,特别强调一遍,“我说了要监督,可不是喊口号,是每天都要查的,哪天没喝我可批评呀,都老同志了,被我这小同志批评脸皮可不好看。” “一定喝,今天就开始喝,保证一天不拉直到喝完。” 姚常玉连连保证,祁香贝看向父亲祁山,也得到他的郑重承诺。 “这我就放心了,那您们歇会儿吧,我回屋看会儿书。” 祁香贝拍拍手出去了,她知道大嫂这时候肯定在厨房忙着呢,可能一会儿母亲姚常玉也会去搭把手,不过她没 分卷阅读11 想着去,想也知道大嫂不会认为她是帮忙的,说不定还嫌弃她捣乱,何必呢,乖乖眯在屋里,完事大吉。 偷偷从床板下面抠出来一本小说,也不知道原身从哪里淘来的,连个封皮介绍都没有,从内容上看,讲的是大宅门里养尊处优勾心斗角的故事,有点像《大红灯笼高高挂》,挺压抑的,聊胜于无吧,不行再换一本,床板底下还有好几本呢,也没有封皮介绍,这是她在原身记忆的犄角旮旯找到的,要不然就算她看见了也只会以为是支床板的,估计原主也是小心翼翼,潜意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藏了这些。 祁香贝走马观花一样看着小说,屋里挺安静,外面可就热闹了,东屋他们打牌的吆喝笑闹声,一阵阵地传到她耳朵里,愣是烘托出一个孤寂的意境。 祁家这房子是北方典型的房屋结构,正房,在当地也叫堂屋,加上东西两个房屋并着前面的院墙构成了长方形,不管是正房还是东西两屋都是按照三间房的标准做的,两边是卧室,中间夹着客厅,不同在于正房空间要大些。 院墙是用山上拉回来的碎石头垒起来的,中间的缝隙填满了黄泥,差不多有两米高,中间正对堂屋客厅门的地方留出了一米半的距离用来装门,说是门,也不过是木头钉成的框架,里面编上了酸枣枝,酸枣枝上有刺,既能防人也能防动物。 祁山盖这座房子的时候三个儿子都在,老大老二要面临结婚,又因为他是老大哥,还有老父母也要养,所以正房的两间卧室在新盖的时候就分别从中间垒了墙,两卧改成四卧,临近客厅的两个卧室门开在屋里,外面的两间卧室朝南单独开了门。 最东边卧房原来是祁家爷爷奶奶住,两位没住几年就相继去世了,现在就是存放粮食杂物的地方,次东边住着祁山和姚常玉。 最西边卧房是祁向西的房间,他如今在外当兵常年不在家,姚常玉就锁了房门,天气好的时候通通风晒晒被褥,偶尔家里来了客人要留宿,也会住在他屋里。 祁香贝住的是次西边的卧房,屋门连着客厅,姚常玉想闺女了抬脚就能进屋,方便。 堂屋外面东西边分别是厕所和厨房,都是用石头、木头搭成棚子的样子,棚顶铺着的是麦秆子捆成的草席,不下雨挺好,下雨了常常是外面大雨里面小雨,外面小雨里面柴火就潮湿,唯一让人安慰的就是厕所分了男女,不然方便的时候得有个把门的。 整个东屋住着祁向东一家,西屋则分给了祁向南一家,开始孩子少年纪也小,两间卧室足够,随着后面的孩子出生,加上他们的年纪渐长,就找了简陋的木板拼凑成墙,各自隔开一间卧室成两间,男孩子一边,女孩子一边,挤挤倒是可以住得开。 这么说起来好像这房子占地挺大的,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东西屋之间相隔的距离不超过四米,就是在有限的空间里聚集了更多的屋子罢了,就这样,当年修房子的时候,父亲祁山还专门买了颗枣树苗种在院子里,十几年过去了,已是高高大大枝丫能遮住房顶了,现在是冬天,就看见灰扑扑的树枝,北风一刮,还扑棱棱地响,到了夏天,长了叶子开满小黄花,在树下吃饭乘凉也很有情调的,最期盼的就是秋天,书上挂满了拇指大小红红绿绿的脆枣,看看都能让人流口水。 所以,在如此聚拢的小院里,祁志国和张有年他们在东屋说话声音大点,祁香贝都听得真真的,何况是放开了闹腾,听他们说输的人要往脸上贴纸条,从祁志国哀嚎的频率就能知道,他脸上的纸条只怕不会少了。 倒是没听见祁春燕说话的声音,这也很容易理解,她是新媳妇,在丈夫面前肯定要矜持一些,不会激动尖叫,也有可能根本没在东屋一起玩纸牌,去厨房帮着大嫂做饭了,祁香贝在翻页的时候如是想。 要不说,说曹操曹操到,祁香贝这是想春燕春燕到,这不,这位大侄女在外面也没敲门打招呼,直接推开探进半拉身子,“小姑,看书呢?” “嗯。”祁香贝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又开始看书,本来关系就一般般,张有年提亲后两个人基本很少照面,走对脸也不过话,不知道这位今天主动找她来干什么。 祁春燕根本不在意她的态度,进来关上门,也不用招呼,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来,“小姑又偷偷看小说,奶奶总说小姑爱学习,其实我知道小姑最爱的不是学习,最爱的是看小说里面人家的生活,尤其是上等人城里人的生活。” 祁香贝放下书,仔细端详这位大侄女,半个多月不见,变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个青涩的小姑娘,像是被催熟的桃子开始散发女人独特的味道,而且脸皮没那么黑,也自信了,“我是喜欢看他们的生活,世事洞明皆学问,里面都是各自的人生态度,哎,瞧我这嘴,一说就说多,跟你何必争论这些。我看你小脸圆润不少,在张家生活得还不错吧。” 祁春燕摸摸脸,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大,她得意呀,以前哪敢想能过上这好日子,风吹日晒,脸又黑又糙,手上的茧子越磨越厚,那时候最羡慕嫉妒的就是 分卷阅读12 这个姑姑了,明明一样的年纪,在她割猪草的时候人家在教室里舒舒服服地念书,在她卖力翻地的时候人家就像这样围着被子看小说,现在呢,她是城里的媳妇,住着楼房,抹着省城买来的雪花膏,公公说年后还要给她找一个正式的工作,小姑却背着娇气甚至脾气不好的名声留在村子里,但凡好点的农村家庭都不想讨她做媳妇,“是呀,公公婆婆都很和蔼好相处,婆婆还从省城给我带了不少礼物,有吃的、穿的、用的,好几兜子,花样可多了。年哥对我也好,天气冷,他都不舍得我受冻受累,每天起床做早饭,扫房子那天都不让我上手,他一个人全干了,我呀,算是掉进福窝里了。” “那恭喜你。”祁香贝说这句话是真心的。 说完这话,气氛一下子静默了,祁香贝低下头随意翻着书,外面传来祁志国的狂叫声,这是又要输的节奏。 祁春燕不错眼地盯着桌子角落里摆着的哈喇油,就跟那贝壳上的线条多精美一样,“我记得小姑桌子上的哈喇油还是我结婚前你去公社的时候买的,这么长时间也该用完了吧,怎么也不换盒新的。哟,说这个我想起来了,今天过来,我不仅给爷爷奶奶带了节礼,给小姑我也带了礼物呢。” 祁香贝诧异地看着祁春燕,给她也带了礼物?为啥进门拜年的时候不说,专门到她屋里说?提了哈喇油又提节礼,难道要给她送哈喇油?她有那好心?不是她用坏心去揣摩这大侄女,实在是记忆里有先例可循。 当年两个人上学,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在一个班,后来她考上高中,祁春燕没考上只能留在家跟着大人挣工分,领通知书那天她起得晚,到学校被告知祁春燕帮着领走了,她是漫山遍野找祁春燕,这姑娘倒好,跟着人家去后山搂柴火去了,找到她要通知书,人家从口袋里拿出来皱皱巴巴潮潮的一张纸,还主动低头认错,干活太卖力出汗了,忘了是通知书拿着擦了汗,当时她是暴跳如雷,说话就难听了些,周围的人不同情她不说,还说她这不参加劳动的人数落辛苦劳动的人没道理,通知书又没坏不耽误用,何必揪着不放。当时她是一路哭着跑回家的,虽然祁春燕到家挨了训斥,可她也因为通知书被同学嘲笑了半学期。 那还是祁春燕自己没考上的,就能故意破坏通知书,如今,好好的未婚夫无端端差点被抢,她会善罢甘休,还好心来送擦脸油?祁香贝觉得要说服自己相信还是挺困难的,遂支个耳朵,眼睛放大,想看看祁春燕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就看见祁春燕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圆盒子,握在手里摩挲几下才举起来,“小姑,你看,百雀羚的面霜,比哈喇油好用多了,还带香味,这就是我婆婆从省城带过来的,我有两盒,送你一盒,正好,你就不用买哈喇油了。”说完,把盒子递到祁香贝跟前要塞给她。 琢磨不透祁春燕的想法,可不管她是好心还是恶意,祁香贝都觉得自己不能收这面霜,就顺着她的手推托,还没挨着边,祁春燕的胳膊就往回收,同时手一倾斜,盒子当即滑了下来,中途碰到了床沿,噗地一声响,盒子倒扣着落在地上,里面的面霜甩出来大半,同时响起的还有祁春燕高分贝的尖叫声,“小姑,你怎么能这样?” 祁香贝呆呆的眼睛一直追随着那分离出来的盖子不停地往前滚动,一直滚到门框边才停下来,要倒不倒的,祁春燕的尖叫声瞬间震动了门框,连带盖子一晃平躺着倒了下来。 倒下来的还有祁香贝,她腰肢一软靠在床头,只觉得一万头草泥马从她头顶跑过去了。 ☆、7.7 前面说了,这座房子拢音,祁春燕的一声尖叫,瞬间惊动了打牌的张有年和祁志国,也惊动了厨房做饭的姚常玉和田水妮,就连躲清闲的祁山和祁向东心里都是一颤。 张有年和祁志国他们撂下纸牌就往堂屋跑,祁保国和祁春燕也没落后多少。 张有年一马当先到了门前,可他停住了,这不是例行办案去闯事故现场踹门就进,这是姑姑的房间,还是年轻姑姑的房间,他是男人又是晚辈,莽撞地进去实在不合适。 正想怎么办呢,眼睛瞄到躲在三人身后的祁春梅,当即有了主意,让春梅去,既能探清情况,又不失礼数。 还没等他去拉春梅,姚常玉就进来了,一手扒拉开他们几个,推门进了屋,后面田水妮慢了半步也跟进去了。 “香贝,咋地了?” “燕子,你小姑又欺负你了。” 前面是姚常玉问的,后面自然就是田水妮说的,话音刚落,姚常玉顿时横眉冷目,“老大媳妇,你这说的是啥话?屋里有啥事你是听见了还是看见了,张嘴就胡咧咧。” 田水妮身子习惯性地往后缩,气势一下子弱了不少,可随即又挺了挺胸膛,“这还用看吗,要是她小姑没欺负人,燕子咋能那么喊。” “你能,比那派出所的警察都能耐,听着一声喊都能判案,赶明儿你也别下地挣工分了,去派出所报道得了,断案如 分卷阅读13 神,人家能把你供起来。”姚常玉训完儿媳妇,双手一握放在胸前,厉目对向悄悄跟进来的张有年,她可没忘刚才他在最前面,说明啥,他跑得最快呀,当他们家是啥地方?当她闺女是猛虎咋地?他媳妇在自己家里还能出啥事? “小张,你是不是也以为你小姑欺负燕子了?” 张有年挠挠脑袋,这个问题原本不难回答。听见叫声的时候,真以为自家媳妇被欺负了,他之前可没少听媳妇小舅子数落小姑的不是,娇气、懒惰、不讲道理,家里有点东西就霸占着,不给还会抢,进屋的时候他率先观察媳妇,见她站在床边,身上没啥变化,可再看地上,散落了一盒百雀羚面霜,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幕媳妇被抢的画面,等看见这位小姑,但见她靠在床头坐着,静静地看着大家,既没慌乱也没躲闪,他还真不好强下结论了,“奶奶,妈,咱们还是先听听燕子跟小姑怎么说吧。” “这倒像句人话。”姚常玉横了一眼田水妮,贴近祁香贝坐下,“妮儿,咋回事?跟妈说,妈给你做主。” 这话说得祁香贝感动得无以复加,她有种感觉就算她真做了不好的事情,老太太也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这一边,半点不打折,毫无疑问原身就是被这种全身心的袒护宠坏的吧。 “妈......” “奶奶,为什么您每次连前因后果都不问就维护小姑,什么都紧着护着小姑,我也是祁家的姑娘,就因为小姑是您闺女我是孙女,就永远排在她身后吗?” 祁春燕捂着脸,强忍着哽咽说出这些话,张有年心疼媳妇,忙站到她身边让她靠,田水妮也搂着她,替自己闺女委屈。 姚常玉端正了身体,看着田水妮母女嗤笑一声,“这话说的是实理,你还别抱屈,你姑在我这儿就是排在你前面,就跟在你妈面前你小姑排不上个是一样的道理,在你要求我把你放在你小姑前面的时候,你先要求你妈把你小姑放在你们前面,看她能不能做到。”后面的话姚常玉是盯着祁春燕的眼睛一字一顿说的,怕把她绕晕了,都多少年了,这丫头咋还较这个真呢,孙女是亲,可再亲能亲得过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儿肉吗? 田水妮搂着祁春燕的手更紧了,她想说话却连嘴都张不开,承认婆婆说得对,不就说自家姑娘争这个没意义吗?反驳婆婆的话,更不对,四个孩子都是自己的心尖尖,小姑子算啥,就是个面子情罢了,怎么可能放在首位上。 祁春燕抹掉眼泪,靠着张有年的胳膊,“行,我彻底明白了,我不争这个,以后再也不争了,可今天这事儿,我得先说个明白。” 姚常玉不乐意了,辈分在自己姑娘这里,凭哪样都得香贝先说呀,“不......” “妈,”祁香贝打断老太太后面的话,她倒是想让祁春燕先说,看她怎么解释当前的局面,“让她先说吧。” 姚常玉有些不理解闺女了,往常都是她争着说,噼里啪啦一股脑倒出来,今天倒谦让了,也没啥,谁先谁后,道理都在哪儿,怕个球,遂让出了主场,“既然你小姑让你,你就先说吧。” 祁春燕抿抿嘴,开始自诉,“好,事情是这样的,本来嘛,我结婚前跟小姑闹了点不愉快,两个人一直别扭着。刚才在东屋一起打纸牌,大家都在,就小姑一个人孤零零在屋里,我心里就有点不得劲,虽然当时是小姑不对,可毕竟是一家人,我也出嫁了,是大人了,就主动过来找小姑说说话,想着两个人和好家里能更和睦,到了屋里小姑在看小说,对我爱答不理还讽刺我学历低不配看小说,我忍了,谁让我是小辈还是上赶着进来的呢,后来我看见小姑桌子上的哈喇油,想起来早上我擦面霜的时候顺手放兜里了,喏,就是地上的百雀羚,是婆婆从省城过来专门带给我的,我舍不得一直省着用,基本还是满的呢,我想着送给小姑她肯定高兴,谁知道小姑觉得我给她用过的是看不起她,就把面霜整个扔到地上了,都不知道多伤我的心。” 田水妮听了祁春燕的一番诉苦,可是受不了,闺女嫁到城里,亲家是干部,女婿是警察,谁见了自家不是巴结呀,咋到了小姑这里还受欺负呢,“她姑,你咋总干这种事情呢,上次是想抢......” “老大媳妇,仔细你的嘴。”姚常玉呵斥道。 田水妮的话戛然而止,本来想数落祁香贝几句,差点说漏了嘴,赶紧闭上,后面的话也咽到肚子里了。 祁香贝环视屋里,垂泪啜泣的祁春燕,想说话又憋回去的田水妮,不明觉厉的张有年和面带怨愤的侄子侄女,还有就算不占理也用婆婆的身份压着大嫂的母亲姚常玉,统统都映入眼帘。 她知道母亲压着大嫂闭嘴,是不让大嫂提抢亲的事情,是为了在外人面前维护她这个闺女的颜面,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真的能掩盖得滴水不漏吗?她不这么认为,家里人都知道,指不定哪天就有人说出来,张家会知道,其他人也会知道,到那天,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她又该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呢?还不如主动出击,化解这 分卷阅读14 种局面。 祁香贝挪下床,穿上鞋子,在别人疑惑的目光下,走到祁春燕和张有年面前,朝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道歉是化解矛盾的第一步,她必须迈出来。 惊得祁春燕后退了两步,张有年也被迫靠后,倒是田水妮和祁志国他们围了上来,护住祁春燕,虎视眈眈地盯着祁香贝。 “香贝,你这是干啥?”姚常玉拉起来祁香贝,闺女这是要做什么,她已经完全看不懂了,不过也不需要弄懂,她只要护着她不受伤害就行了。 祁香贝握着姚常玉的手,笑笑,“妈,之前的事情我确实做错了,应该说道歉的,这件事您就交给我自己处理吧。” 说着重新面对祁春燕和张有年,“春燕,我为之前抢亲的事情向你道歉,再次说声对不起。” “抢亲?什么抢亲?”张有年上前一步,以保护的姿态挡在祁春燕的面前,眼睛盯着田水妮,直觉告诉他,刚才岳母被打断的话里藏着的就是这抢亲的事情,而这个亲,就是他和春燕的亲事。 “还是我来说吧,”祁香贝抢在大嫂田水妮面前开了口,这时候不能马虎,谁先说谁就掌握了主动权,她是打算说清事情,可具体的细节怎么描述差别可就大了,她可没打算暴露原身霸道的想法,避重就轻才是最好的讲述方法,“之前你跟你爸爸来我家拜访,我不知道,后来你跟春燕处对象两情相悦我也不知道,直到你们带着媒人来家里提亲的那天,我才听说我爸救过的一个县城的干部带着儿子来家里向春燕提亲,当时我还以为我爸跟你爸做过什么约定或定过什么娃娃亲之类的,就自以为是,认为要结亲也是我,怎么会差一辈找春燕呢,当然,你们城里人的身份大大吸引了我,所以就央着我爸去跟你们家说把春燕换成我,结果被我爸严词拒绝,我当时想不开,就进屋不吃饭想逼着他老人家去,也没见成效,后来我爸说你跟春燕早就处上对象了,我才知道自己想当然了,当时就放弃了。” “我说放弃就是真放弃了,没有任何别的想头,可我爸不太相信,大哥一家压根就不相信,你们结婚之前我是每天都被监视,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干脆,我就在屋里呆着,尽量不出去。” “我知道说出这个话你可能看不起我,春燕也会嗤之以鼻,不过也无所谓,我肯定他们说了很多,你也听了很多我的事,也不差这一项,我想说的是,是我的错我承认,我可以认错、道歉甚至是赔偿,但不是我的错谁也不能强加在我的身上,今天的事情春燕说是哪样就是哪样,我不反驳也不多嘴,就当我为抢亲的事情赔罪,以后咱就扯平了。” 祁香贝说完这些话,常舒一口气,觉得浑身轻松,好像原主落在自己身上的枷锁终于解除,不用为这事藏着掖着了。 至于今天的事,就像她刚才说的,不是她的错也不能强加给她,这根本就是祁春燕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剧,先用自家幸福的婚后生活刺激她,见她没有反应,就拿出来百雀羚做局,是报复也好,奚落也罢,就是想让人都知道她不知好歹还无理取闹,在已有的坏习惯上再加一层,祁春燕故事编得合情合理,说不出什么瑕疵,她再解释自己根本没摸着盒子没摔盒子,别人也是不会信的,因为在他们固化的认知里,祁春燕嘴里说出来的才是她最正常的反应,索性,她还不说了,让他们自己领悟去吧。 ☆、8.8 不得不说祁香贝的反应出乎家里人的意料,这妮子从小受宠,要什么都是理所当然毫无愧疚的,哪会像现在这样为做过的错事道歉。 今天的事情她处理得也巧妙,此地无声胜有声,几句话就板回了劣势,比呼天喊地激烈解释强多了。 姚常玉这时候对闺女都刮目相看了,不愧是自己生的,瞧瞧,就这么有气度,你不说我态度不好吗?你不是说我扔了面霜吗?你说啥是啥,我不反驳不解释,就当你说的都是对的,最精道的是最后两句话,整个一个反转,这事当是赔罪,扯平了,要是闺女真的是燕子嘴里的反应,那能叫赔罪吗,能叫扯平吗?她就知道燕子这丫头在冒坏水,闺女多懂事,根本做不来这种事。 姚常玉能看透祁香贝的话,田水妮和祁春燕也不傻,怎么会不明白,更别说常常断案的张有年了,他不由得重新评估了对这个姑姑的认识,不过他没表态,全看春燕怎么应对。 祁春燕胳膊僵硬,指节掐在手心里,一阵阵疼痛让她强忍住骂人的冲动,祁香贝什么时候开始转性了,以前只要自己点燃火苗,祁香贝就很容易蹦着跳着指责自己甚至破口大骂都有可能,今天怎么拱火都是那么清清冷冷地,就像被打湿的柴火一样,做了无用功。 本来想让年哥看到祁香贝的丑态,厌恶她,鄙视她,以后就算祁香贝还有想往年哥身上凑的想法,年哥自己就躲得远远的了。 她还是失算了,其实早应该想到的,祁香贝没破坏婚礼安安稳稳地待在屋里,今天也避讳年哥,肯定是爷爷奶奶教了她什么,或者暗地里许诺了什 分卷阅读15 么,要不然她怎么可能真的放弃,她可最向往城里人的生活。 祁春燕的心理活动不过一瞬间的事,她已经看出来张有年的面色缓和不少,当即变换角度应对,“小姑向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也从来不屑为做的错事道歉,怎么今天突然良心发现,知道道歉了?”她眼光扫向张有年,意思很明显,以前不道歉,偏偏今天道歉,不就是因为年哥在,想在他面前表现吗?敢作敢当,勇于承担错误,多好呀。 果然,听完祁春燕的话,张有年皱起了眉头,满脸不赞同,这种可能必须有,他以前在省城常遇见小丫头们耍这样的伎俩,看着就厌烦。 祁香贝轻笑一声,这个祁春燕真有意思,什么事情都能扯到张有年身上,“你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难道道歉还得挑日子吗?只要诚心,任何时间、任何场合都可以。你都嫁人了,我跟你同岁,当然不能再跟个小孩子一样只顾自己不顾别人,我每天都在学习追求思想进步呀,今天一早我爸就夸我长大懂事了。”祁香贝语气里充满骄傲,就是告诉你,我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比以前懂礼貌知廉耻,不要再用以前的眼光看我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小姑能追求进步,爷爷奶奶心里肯定欣慰,别人也能活得轻松点。”祁春燕说。 祁香贝咬咬牙,“啥意思?前面的话我听得懂,后面那句别人是指谁?怎么个轻松法?” “别人,当然是指除了爷爷奶奶之外家里所有的人,你能懂事点,少要求点,我们可不就能轻松点,至少不用整天劳累就为了满足你。”祁春燕解释。 祁香贝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除了这次抢亲,我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全家跟着受累了吗?”记忆里没有,她虽然受宠,也是比较其他人,并没有超出家里的生活条件,原身虽然性格骄纵,虽然偶有出圈的表现,也从来没惹出大的麻烦,让家里收拾烂摊子。 祁春燕嘴里的唾沫一噎,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还用她摆明了说吗?“小姑刚才还说自己长大了,怎么还变得健忘呢?你做的事情还用我当着大家的面一一说明吗?” “还真需要,你说说,我洗耳恭听。”祁香贝仰着脸,刨根问底。 “都多大人了,大过年的还你来我往争论不休,”这时候,祁山背着手走进来,他在门外边听了半天了,见两个人扯得越来越远没个头,就进来阻止,“整天倒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有意思吗?” 隐晦地瞪了眼祁香贝和祁春燕,之后走到张有年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小张呀,让你见笑了,一家人就这样,人一多就吵吵闹闹的,其实没啥大矛盾。” 张有年见老爷子都出来发话了,顺着台阶下来,边点头边赞同,“您说的是,上牙堂还能磕着下嘴唇呢,一家人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我有的时候跟我大哥还打嘴仗呢。” “我就知道小张是个明白人,快晌午了,你们娘俩也不上点心,厨房里饭菜还做不做?还待不待客?我还等着尝尝那茅台酒呢。”祁山说的是姚常玉和田水妮,这俩人一边护着自个闺女,跟个压阵的将军一样,都没动地方呢。 听祁山这么一说,婆媳两个眼神一撞,谁也不服谁,不过倒迈开步去了厨房,好在祁山安排祁向东去厨房盯着火,要不锅底能熬干了。 厨房里,姚常玉和田水妮各干各的,谁也不搭理谁,屋里,祁山拉着张有年随着出去后,祁香贝从床铺底下揪出来一张报纸,撕下一块儿,把地上的百雀羚面霜擦了擦,连着盒子和盖子,直接扔到了她自制的高粱杆垃圾桶里。 再看,祁春燕还在那儿站着没挪地,祁志国兄妹也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停在这干啥,我这儿可没有东西招待你们。”祁香贝没好气地说。 “祁香贝,我警告你,以后离年哥远一点。” “哟,瞧瞧,人走了,连小姑都不叫了,放心,他又不是钞票,还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别说这些有的没有的,你记住,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现在可以做我爸妈的靠山,你再也不能仗着爷爷奶奶的袒护,侵占我们的东西,我爸妈挣的一分一毫都是志国他们的,不会花在你身上一分。” 祁香贝诧异了,“等等,你爸妈挣的东西啥时候花在我身上了?我咋不知道呢。” 祁春燕气乐了,压着嗓子低吼道,“祁香贝,你也太不要脸了,你这些年吃的、喝的、穿的、上学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爸妈和二叔二婶他们挣的,这倒好,他们累死累活挣工分,到头来,都花在你这个外人身上不说,你反过来还欺负人,有没有天理。” 祁香贝真是被她的说法惊到了,她转头对着祁志国和祁保国,“你们也这么认为的?” 祁保国虎着脸翻着眼皮看着祁香贝不说话,祁志国梗着脖子咬牙切齿,“当然,没有我爸妈他们的付出,哪有小姑你的好日子过。” 祁香 分卷阅读16 贝双手合上摩擦着,她就说嘛,大哥家的孩子咋对自己那么多意见呢,就连二哥家的俩大侄女对自己也多有不满,合着他们都认为自己占了他们的便宜,“你们要这么说,我倒要跟你们理论理论。” 她后退坐到床上,“不提二哥家,就说你们家,刚才你们净顾着说大哥大嫂挣工分,那你爷你奶呢?他们没挣工分吗?不是吧,他们挣的工分可不比别人少。” “我们没说爷爷奶奶不挣工分。”祁志国说。 “承认就好,”祁香贝接着说,“咱不说远的,就说去年,你爸你妈还有春燕,十个加八个再加六个,一天最多二十四个工分,再看你爷你奶,你爷管着队上的牛,连带着能给牛呀猪呀这些畜生看病,一天是十个工分,雷打不动,你奶少点,至少也有五个工分,这加起来就是十五个工分,照你们的说法,你家挣的二十四个工分能养活你们一家六口还外带着养了我,那你爷你奶挣了十五个工分就养不了我这个闺女,还要你们帮衬?难道大家挣的不是一样的工分,你家的工分更值钱?” “你咋能这么算,又没分家,爷爷奶奶挣的工分又不是就给你一个人花的,家里人都有份。”祁志国辩解说。 祁香贝歪着头盯着祁志国看,看得他心都发毛了,“那好,算你说的有理,既然你爷你奶的工分不是给我一个人花的,那你爸你妈挣的工分也不只是给你们花的,那给我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怎么,就兴你们花我爸妈的钱,不许我花你们爸妈的钱,哪有这样的道理,根本就是强盗理论嘛。”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祁志国连着说了好几句,他一直认为,他们是爷爷奶奶的亲孙子亲孙女,花他们的钱是应当应份的,但对他们小家来说,小姑是外人,花他们家的钱就是不应该的,是抢夺。 “怎么就不是,法律都说了,父母生了孩子有抚养他长大的义务,说白话,就是谁生的孩子谁养,大哥大嫂生了你们,养你们是应该的,你爷你奶生了我,养我也是应该的,但这爷爷奶奶养不养孙子孙女,可就没有应不应该的说法了,养是情分不养是本分,说起来我还委屈呢,你看看村头的寇小萍他们家,一样是父母两个养四个孩子,人家家里挣的公分还比你们多点,那吃的穿的可比你们差,还是那句话,你们挣的公分不比别人值钱,都是一样的,为啥你们的生活比别人好,归根结底是因为咱没分家,我爸妈拎着情分帮着大哥大嫂养你们呢,以后可别说你爸妈挣的工分花在我这个外人身上,说出来都让人笑话,我不需要他们养我这个外人,我只需要我爸妈拿着我的份养着我这个亲闺女就行,我总不是自己爸妈的外人吧。” 祁香贝说完,祁志国脸红脖子粗,在屋里待不住跑出去了,祁保国和祁春燕追着人也走了。 剩下祁春燕在那里胸膛起伏,气得直哆嗦,“歪理邪说,歪理邪说。” 祁香贝站起来把她推到门外边,“要不说人要常常学习,追求进步呢,整天还沉浸在封建大家庭的思想里,是要不得的。” 说完,啪地关上了门,到床上拽过被子围在身上,接着看小说,这故事还是不错的嘛,蛮能看进去的。 ☆、9.9 祁春燕被从屋子里推出来,整个气急败坏,握起拳头差点要砸门,却看见张有年站在旁边,打了一个激灵,当即放下拳头,调整面部表情。 “年哥,你怎么过来了?”祁春燕小心翼翼地问。 张有年的心情有些难以描述,刚才陪着老爷子出去,聊了几句,见媳妇没出来,小舅子他们也没出来,就回来打算叫他们,没想到听到一场压倒性的辩论,本来想进去打个圆场,志国青着脸跑过去了,都没有看见近在咫尺的他,倒是保国和春梅后面出来小声喊了姐夫,如今见媳妇也被赶出来,“燕子,我来几次也没在周围逛逛,今天天气不错,咱到外面走走吧。” 祁春燕在张有年黝黑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突然觉得浑身有些冷,她拢了拢呢子大衣,后悔今天为了显摆身条,里面没有多穿点,“好呀,咱们到山下走走,上面柏树绿油油的,看着就鲜亮。” 张有年点点头,随着祁春燕往外走,在门口跟祁向东打了招呼。 祁向东还顾忌刚才屋里的事情,见小两口主动去外面溜达,心里还挺高兴,“去吧,去吧,别走远,差不多半拉小时就该开饭了。” 两个人答应一声,出门向东走,不过百来米就拐弯,到了一条三米多宽的土路,顺着这条土路向北走,不到四百米的距离就能到山脚下。 前进大队后身这座山叫玖山,因为由九个山头组成而成名,海拔不高,山上主要是石头居多,土壤很少,漫山遍野都是柏树,一年四季常青,有些地方会冒出来几颗柿子树、酸枣树等其他耐贫瘠的树,地面也长满了荆条和野草,现在是冬天,能入目的就是那些柏树了。 祁春燕一路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祁香贝的话,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觉 分卷阅读17 得祁香贝说的有些道理,可马上就被另一个打倒,潜意思她就觉得祁香贝在狡辩,自家跟寇小萍家比是情况好点,可也仅仅好上那么丁点,可祁香贝的生活水准可好得多,难道爷奶多出来的那点工分真能支撑吗?肯定不是的,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张有年在山脚下站定,展开双臂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弥漫着柏树散发出来的说不出来的味道,让人为之一震,“还没想通?”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她有那么明显吗? “眼神迷茫不聚焦,明显神游在外,不是想事情是在干什么?你是在想你小姑说的话吧。” “你都听见了?”祁春燕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刚才一直纠结祁香贝的话,都忘了问年哥什么时候站到门外的,她心里打鼓,暗自算算时间,还好,年哥应该没有听见她前面说的话,应该只听见志国跟祁香贝理论吧。 “听见了,你小姑口才不错。”张有年随意评论了一下。 “那,那你觉得她说的对吗?”祁春燕这句话问得有些艰难,她怕听见张有年说对,可她更期盼他说不对。 张有年绕着课树转了两圈,在祁春燕殷切的目光下开口了,“对,也不对。” 这个回答完全在祁春燕的预料之外,要么对,要么不对,既对又不对,这是什么情况? 张有年解释道:“我听见她拿你们家跟村头的一家比较,同等情况下,你们生活好点,可我看你小姑的穿着,还有听你们说的事情,我觉得她的生活水平也不是你们家能供应的,这不合理,除非你们有别的营生收入,可根据现有的状况和政策,不现实,所以我推断你们都能过上稍稍宽裕的生活,是因为你三叔,他肯定给家里寄了津贴,而爷爷拿着津贴养活一大家子,这可能就是你们家不分家的原因,先用三叔的钱养家,现在你们都长大了,该还了,三叔不是还没结婚吗?” 祁春燕恍然大悟,脑子里豁然开朗,“你这么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有几次我听见奶奶跟爸说用老三的钱要记在心里,可是要还的。怪不得我爸和二叔都不提分家的事,我们这些小辈都被蒙在鼓里,可这样更不公平,显而易见三叔的钱都被奶奶花在小姑身上了,不过是撒些毛毛雨给我们,最后小姑出嫁,还不是要爸妈他们还小叔,爷爷奶奶太偏心了。” 张有年没说话,他不好发表意见,尤其是对两位老人家,他爸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对爷爷奶奶恭敬孝敬,他不见得真能做到,至少他能保证不随意评论他们,虽然他们确实偏心了些,“以后会好的,你马上能有正式的工作,等明年志国高中毕业,让爸也给他安排个工作,以后就不愁了。” “真的吗?爸也能给志国安排工作?”祁春燕惊喜地叫起来,她以为公公能给自己安排工作已经不容易了,毕竟就她这些天听到的看到的,家属院里那些农村嫁过去的媳妇,大多数都呆在家里,要不就做些临时的工作,听年哥说公公给她安排的可是正式工作,可以把户口调到县城,以后孩子们的户口也不愁,没想到,还能给志国安排,那过几年保国也可以了,再给春梅说个城里的对象,以后他们全家都是城里人,吃着商品粮,穿着体面,再不用土坷垃里刨食,祁春燕被这样的美景给迷住了。 “应该没问题,咱们这边山多石灰石多,听我爸说准备在县郊建一个水泥厂,厂子规划图都有了,节后就选址,等志国毕业厂子也该建好了,大面积招工,志国是高中生还是比较好安排的。”这个事情还是张有年前几天刚在张学保书房里看见的,张学保属于建厂规划的负责人之一,主抓厂房建设和设备引进,到时候带着志国去厂里转转,学习一下留在厂里不是什么难事。 “太好了,一会儿回去我就把这件事告诉爸妈。”祁春燕高兴得想飞起来。 张有年压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太得意忘形,“现在还不行,我是想让你开心偷偷告诉你的,爸不让往外说,你呀,等消息公开之后再说。” “好,我一定守口如瓶,不会把消息透露出去的。”祁春燕狂点头,保证守住秘密,越少人知道,志国的机会就越大,特别是妈,知道了很可能会告诉舅舅,到时候舅妈肯定会来找她想办法给表弟安排工作,她在婆家还没站稳脚跟,绝对不能惹麻烦上身,“年哥,咱们该回去了吧。” 张有年看看腕上的手表,“快十二点了,回去吧,别让一家人等着咱们。” 路上,遇见几个结伴准备上山的乡亲,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祁春燕不自觉挺腰抬头,脚步放轻,臂摆放小,轻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就过去了。 “看她那样儿,装城里人呢。”这是嫉妒的语气。 “还用装,人家现在就是城里人,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可不是这么说,嫁到城里可不等同是城里人,你们知道梁庄大队吧,队长家的闺女都生俩孩子了,户口还在队上,每次回娘家都是大包小包往回拿,饭都吃不饱,还不如咱农村人呢。” 分卷阅读18 “燕子可不一样,听说她公公是干部。” “怪不得那段时间燕子总往县里跑,感情有目标呢。” “有目标有啥用,指不定人家就是看上燕子长得好呢,以前就不差,现在更耐看。” “那倒是,我要能长成燕子那样就好了。” “长啥样都是爸妈给的,榆木疙瘩能长出玉树苗,做梦呢。” 乡亲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祁春燕听见两句,没放在心上,她正美着呢,不比不知道,比了就能看出来差距,看看刚才那俩大婶,迈着大步,胳膊恨不得甩出去老远,人家城里不是那么走路的,她今天走路的姿势就好看很多,不枉这些天有时间就关在屋里学大嫂。 到了家,还有一个菜没做好,要自家人吃,随便烩烩菜就行,这不是要招待女婿嘛,田水妮就提高了标准,东西有限,只能说菜切得更匀称点,油尽量放多点。 姚常玉开始也在厨房帮忙,她有点看不上田水妮的做派,农村人就要有农村人的样子,菜样过关味道做好就行,可老头子吩咐,说这是第一年,燕子是高嫁,放宽点,让老大媳妇做主,她就睁只眼闭只眼,把能做的做好就回屋了,剩下的自己折腾去吧。 所以,祁春燕到厨房的时候,就田水妮在忙活,小妹春梅帮忙烧火。 “你别进厨房了,出去陪着小张说话就行。”田水妮笑眯眯地拿胳膊肘往外推祁春燕。 “年哥跟爸聊着呢,春梅,你大哥回来了吗?”志国跑出去,不知道回来没有。 “回来了,在屋里闷着呢。”春梅噘着嘴回答。 祁春燕转身去了东屋,果然,祁志国趴在床上生闷气呢,祁香贝的一番话颠覆了他一贯的认知,原来俯身看小姑现在要仰头看,他有点受不了。 祁春燕趴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话,祁志国腾地坐起来,“真有这事?” “当然,不信你问爸去。” 祁志国握着拳头锤了一下床,“我白纠结了,大家都一样,不,不一样,她花的多,最后要咱们还,还是她占咱们的便宜,对,是这样没错。” “所以,以前怎么对小姑现在还怎么对她。” 祁志国这边排解好了情绪,那边田水妮喊吃饭了,姐弟俩忙从屋里出来,帮着一起放碗筷。 祁香贝在屋里听着音,感觉差不多了,才出屋,跟着一起吃饭。 ☆、10.10 猪肉炖粉条,半只鸡炖蘑菇,肉沫溜白菜,肉沫烩豆腐,菠菜炒鸡蛋,炝土豆丝,凉拌菠菜,拌萝卜条,五热三凉八个菜,满满当地摆在桌子上。 祁向东上桌就开了茅台,闻闻陶醉了一下,先给父母倒了酒,就给张有年倒。 张有年忙站起接过酒瓶,长辈酒杯空着哪能让自己先,就给祁向东和田水妮倒上,酒瓶杵到祁香贝跟前的时候,才发现她没拿酒杯,尴尬一笑,才坐下来给春燕倒酒,祁春燕摆摆手,白酒,她可喝不了。 祁志国抢过酒瓶,先给张有年倒满了,才慢慢给自己续上,一瓶酒,已经下去大半瓶。 祁香贝饭桌上偶尔跟姚常玉说句话,其他时间就闷头吃饭,上午可算撕破脸了,也不必勉强自己还得挂着笑跟他们搭话,可能人家也不稀罕。 饭后刚过半个小时,张有年就提出要回家,理由是他姐姐今天从省城来拜年,傍晚还得坐汽车回去,原来他们结婚姐姐就因为工作原因没能过来,过年再不见一面,又得很长时间见不着了。 有这原因,祁向东和田水妮也不好强留,就送他们去村口。 家里,祁香贝陪着姚常玉收拾厨房,洗洗涮涮,归置东西。 姚常玉抱着油罐子脸上只抽抽,“你大嫂这败家娘们,不看着就是不行,有大肉,还用那些个油。” 祁香贝接过油罐放进柜子里,“她是看准了,用得多您也不会怪她,不用白不用。” 姚常玉叹声气摇摇头,老头子都说了任老大媳妇做主,她何必再嚷嚷。 祁香贝手里洗着碗,状似无意地提起了上午的事情,“妈,养我肯定不容易吧,人家姑娘早早给家里挣工分,我不挣工分不说,还花钱上着学吃穿比人家好,以前我没意识到,今天燕子和志国他们说才知道,原来一直都是大哥二哥他们两家帮着您和我爸养着我呢。” 开始听着闺女说话还挺欣慰,这真是长大了,知道父母养她的艰辛,后面两句话出来整个变了味,姚常玉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他俩怎么说的,啥叫你大哥二哥两家帮着养,我跟你爸养不起你这闺女咋地?” “他们说要是没有他们爸妈的付出,哪有我的好日子过,还说我是个外人,侵占了他们的东西,我反驳他们说我是您和我爸挣钱养大的,燕子还说我这是歪理邪说。”祁香贝故意气呼呼地把这句话说出来。 姚常玉手下柴火一 分卷阅读19 扔,“反了天了,俩毛孩子满嘴跑火车,整个一颠倒黑白,肯定是你大嫂教的,当时你咋不攘攘,上去给他们一大耳光。” “当时屋里他们四个人,我一个,打架我肯定吃亏,再说,之前我跟燕子争执的时候我爸出来说的话,不明摆着不想在大过年的闹腾吗?我要真大闹,把今天的好运气都折腾没了,我爸心里还指不定多别扭呢。”祁香贝不是不想闹,可她毕竟不是原主,偷来的人生不免顾忌多一些,上午前半段的争执父亲祁山进来阻止还带走张有年,她就想起来父亲向来注重过年的气氛,他觉得一年的兆头都预示在春节里,春节过好了,一年下来家里风调雨顺,过不好,一年都不顺,要她说,这就是迷信,可架不住老人家信这个。虽然不闹,也当场反驳了春燕姐弟,她还是要让父母知道自己受的委屈,总要把事情摆得明明白白,如果有下次,她肯定要闹将出来的。 姚常玉听了这话,当时哑火了,她也知道自家老头子的心愿,“妈知道你受委屈了,这事我得跟你爸说清楚,到时候看你爸咋处理,你别管了。倒是燕子说那事到底啥情况?就听她白呼了,你说说。” “那面霜是她扔到地上故意陷害我的,估计就是想报复我抢亲的事。” 姚常玉深吸一口气压压胸中的怒火,“出了门子也不消停,真不知道她妈是怎么教的。”说完,出了厨房。 祁香贝追着出来,看见母亲姚常玉进了堂屋,是不是要找父亲祁山说这事,她悄悄走过去站到窗户外听,她没意识到自己这番举动所表现出来的不安全感,她只知道心里有个声音,去听听吧,了解一下父母背后的想法。 果然,母亲姚常玉到父亲跟前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就连大嫂用了多少油都讲了,末了还问,“你说,这事咋办,就算香贝之前不对,燕子大过年的也不能干出这事呀,老大媳妇也拎不清,燕子出门之后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摁倒葫芦起了瓢,再这么下去,你我都得跟着受气。” 没听见父亲祁山的声音,祁香贝眼前浮现出屋里的画面,母亲姚常玉义愤填膺,父亲祁山抽着烟袋皱着眉头沉默应对,手心手背都是肉,儿子还是养老的人,估计母亲的话让他为难了。 “老头子,你倒说句话呀。”母亲姚常玉带着埋怨,一个劲地催促。 “这事我心里有谱,你等着吧。”父亲祁山终于出声音了。 “你个老头子,有啥谱?连我也瞒着。” “瞒着就瞒着了,省得你瞎操心,先不说这个,我有事跟香贝说,她干啥呢?” “刷锅呢。你想说啥?” 听着这话,祁香贝赶紧蹑手蹑脚回了厨房,装作刷碗的样子。 刚放下一个碗,母亲姚常玉就回来了,先收拾好厨房,该洗的洗,该归置的归置,娘俩才相携去找祁山。 “你有啥事说吧。”姚常玉拉着祁香贝坐到床尾,等老头子发话。 “哎,我算看出来了,你跟燕子之间的矛盾怕是调和不了,我原本还打算找张家说说,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个工作,如今只能作罢,转过年你十九,高中毕业学肯定没得上了,可你总在家里呆着也不是个事,赶明儿我去跟你表大爷说说,让你年后上工,别的你也不会,就跟着我喂牛,学给畜生看病。”祁山说的表大爷是他远房的表兄,是队上的副队长,有这层关系在,才能给祁香贝安排个这工作。 祁香贝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喂牛还行,给畜生看病,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长得膀大腰圆的自己压着百来斤的猪呀牛呀给他们看病,要不就是压着小猪仔给它阉割,这画面太重口味,接受无能呀,“爸,这,这,我是女孩,咋能干这样的工作。” “咋不能干?我这工作队上的人都抢着干,脏是脏了点,可比刨地轻省多了,还能拿满工分。”祁山能有这工作,还是在外做工的时候救济过一个兽医,人家感激他就教他几手,本着技多不压身,祁山学得还挺来劲,等回到家,见着哪家畜生有毛病,他就免费给治治,有那条件不错的就回馈些吃的用的,倒能补贴家用,后来不让个人搞养殖,都算集体了,队上就让祁山管喂牛,给畜生看病,一干这些年。 “可,可我还想着去县里找个工作呢。”祁香贝低下头,默默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祁山听了一抹脑袋,眉头上的川字又出来了,“县城的工作要那么好找大家能挤破脑袋?难道找不着你就啥也不干?你不小了,总得为将来打算。” 祁香贝抿抿嘴,她知道县里工作不好找,可总得先努力去找呀,她虽然对这个时代不是那么了解,好歹是从后世过来的,见识总比小县城里的人广阔,说不定能发现别人不知道的闪光点,就此得到赏识,找到工作呢,“我先试试呗,找不着再上工,跟您喂那个牛,给那啥看病。” “我看这样行,妮儿先去找找,说不定撞大运就找着了呢。”姚常玉赶紧替闺女敲边鼓。 祁山真是没奈何,这事又强迫不得, 分卷阅读20 讨了工作闺女不去影响更坏,可也不能无限制纵容,“找工作得有个时间限制,这样,到二月底,找到了我跟你妈都高兴,找不到啥也别说,转天就跟着我上工。” “二月底呀,”祁香贝知道祁山说的是农历,心里算算,抛去过年的时间,也就四十来天可用,不够呀,“时间太短,要不,您宽容一下,再给点时间。” 祁山马上抛出自己的意见,“你要每天都去县城,得走着去,光去就得三个多小时,回来肯定也不会短,估计每天坚持你也难,咱算个轻省的法子,坐拖拉机,咱公社去县城的拖拉机逢三六九出工,也就是说你一个月就能去九次县城,我给你折个时间,就算五个月,五月底前你找到工作就行,不过除了三六九,其他时间你得跟着我上工,你选哪样?” 祁香贝脑子快速转着,这备选方案给出的也太快了,是不是老父亲早就料到她的反应,把方方面面都想好了,都给堵死了,反正归根结底是想让她年后上工,想想也是,县城找工作前途未卜,每天都去也没必要,关键一天六七个小时的行程,全靠腿去,天了噜,咱家腿够细了,再细就成火柴棍了,而且去县城走的都是土路,还要经过一段树林,危险系数太高,之前没想那么周全,现在想想还是算了,想比之下,去喂牛能好那么一丢丢,何况不过五个月,估计给畜生看病就是想动手人家还怕伤了畜生,也就打打下手,还好还好,要是工作做得好,过了五个月撒撒娇,还可以往后延续,直到找到工作为止,“我选第二个,三六九去县城。” “中,就这么说定了,这两天我就跟你表大爷说去。”祁山一锤定音。 ☆、11.11 祁香贝捂着发热的脸就回了自己屋,太不可思议了,她居然要参与到牧畜业里去了,这要在现代根本不敢想。 以前就吃过牛肉猪肉,远远地见过牛和猪,还真没有机会近距离相过面,这下好了,以后就能朝夕相处了,这算什么,牛郎,不对,牛女,不好听,就叫牛女郎,再配个笛子挂在腰上,在烟雨蒙蒙的三月天,带个斗笠坐在牛背上,徜徉在地头道边,远远看去一片绿油油的麦草地,好一番悠闲曼妙的场景呀,祁香贝都有些沉醉了。 这时候,耳朵边传来的喊叫声把她从意境中拔了出来。 “祁山大叔,祁山大叔,您快去猪舍看看吧,有头猪状态不对,拉稀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响,父亲祁山的声音跟着传进来,“拉稀?你确定吗?赶紧的,看看去,要是拉稀就麻烦了,有没有把它隔离出来?” “隔离了,赶到旁边小猪圈里去了。”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听不见了。 祁香贝在屋里犹豫再三,做了几次心理建设,决定也去看看。 她从箱子底部找出来一件外套,黄底带蓝条,袖口下摆都带着补丁,套在身上就往外走。 “香贝,你哪儿去?”母亲姚常玉正好看见她出门。 “去猪舍。”祁香贝应了一声,急冲冲往外赶,出了院门差点跟大哥祁向东撞作一堆。 “哎呀,香贝,你急急火火干啥呢?” 祁向东带着酒气的声音直冲祁香贝脑门,那酒臭味熏得她直接捂住鼻子。 “听说有猪拉稀,爸过去了,我也看看去。”祁香贝闷声闷气地说。 “这可不得了,我也看看去。”祁向东转身大步流星往前走,看着比祁香贝积极多了。 正好,祁香贝也不用纠结选哪条路更好,追着祁向东一路奔过去。 前进大队占地面积挺大,是由五个村子组成的,由西向东傍着山脚下分布,依次是小关庄村、大关庄村、高庄村、胡家村和小营村,祁香贝家就处在高庄村的东头。 队上的猪舍被安排在小关庄村的北面,那里临近一个山坳,挡风,夏天阴凉冬天相对温暖,反正玖山上也没有什么大型动物,最多跳只兔子跑只野鸡,所以那里就成了养猪的理想之所。 足足小跑了一刻钟,祁香贝才看见猪舍的影子,前面祁向东速度不减,可她已经气喘吁吁,掐着腰呼哧呼哧只喘粗气,脚也有点迈不开了,为了不落后,她咬着牙一提气加快速度,总算跟祁向东前后脚到了猪舍。 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已经围了不少人,可见乡亲们对猪的重视。 祁向东扒拉着外面的人,挤到前面,祁香贝顺着他扒开的缝隙一起挤了进去。 打眼一看,父亲祁山蹲在地上,跟前躺着一头黑猪,眼睛闭着,形体不大,身体蜷缩着,整个萎靡不振,鼻子上还挂着类似鼻涕的东西。 父亲祁山摸摸猪耳朵猪蹄子,又去观察粪便,侧边还有两个人压着猪,可能是怕它伤人吧。 祁香贝抬眼看,队长牛大根、副队长刘长顺也在场,都面带急色,其他村民们也是偶有说话,大部分人的眼睛都盯着父亲祁山。 分卷阅读21 “老祁,咋样?能治不?”眼看父亲祁山观察完毕站了起来,队长牛大根忙上前两步问。 父亲祁山砸吧下嘴,有点为难,“不好说呀,咱队上专门针对猪拉稀的药就那么两支,不解决问题呀,我可能要去趟县城,到防疫站问问。” 副队长刘长顺着急了,走到猪跟前摇摇猪耳朵,连声叹气,“咱队上养了这么多年猪,从来没出现过猪拉稀的事情,以前还嘲笑人家队,得,现在咱的猪也出状况了,这总得有个原因吧,老丁,是不是过年了你不上心,给猪吃了啥不干净的?” 压着猪的一个人站起来,连连摆手,“副队长,可没这回事呀,俺向来精心,伺候猪比伺候俺娘还精心,过年这两天俺也是白天晚上都在猪舍,都是俺媳妇送饭来的。” 这是明摆着的事,刘长顺也知道老丁一直兢兢业业的,可总不是无缘无故的吧。 “我猜测是前些天下雪造成地面都湿,猪舍里也不干燥,这两天气温回暖得有点邪乎,比往年都暖和,又潮又温乎,猪就容易生病,现在最重要的是观察剩下的八头猪,尤其是那五头猪仔,可别传染了,要是传染死的面可大。”祁山解释道。 就像是应和祁山说的话一样,后面有人喊,“队长快来看呀,又有一头猪躺下了。” 牛大根一惊,忙跑到猪舍看去,可不是,猪舍里最大的那头猪已经站不住,颤颤巍巍躺在地上了,四只蹄子还抖来抖去,“快,赶紧的,把猪赶出来,不能让它在猪舍里传染。” “草木灰呢,赶紧给猪舍里撒草木灰,要消毒,马上消毒。”祁山紧跟着喊。 刘长顺指挥几个人赶猪,又嚷嚷着几个人去各家收集草木灰。 各家都烧火做饭,草木灰是不缺的,不过平时积攒点就倒到积肥池子里,家里不会有多少,尤其是三十那天吃了午饭清扫院子,锅底的草木灰都挖了个干净,现在各家也就这两天烧的,不会有多少,只能挨家挨户收集了。 “队长,这猪走不动道了。” “那还等什么,多来几个人,抬也要给我抬出去。”牛大根一跺脚下的土疙瘩,不解气,还碾了碾,“我就说上次那个技术员年轻还是缺经验,咱在南边养了这么多年的猪,他非说这边环境最好,书记还听他的,这倒好,猪是上膘快,可架不住得病呀,说不定今年一年都得白忙活。” “队长,现在说啥也晚了,我先给俩猪各打一针,再赶紧去趟县里,问问有没针对的药。”祁山建议道。 牛大根摇摇头,“老祁,你现在可不能走,我看这传染得快,你得想法子先控制住局面,保住这些猪,我让宝栓骑车去趟防疫站,比你去快。”宝栓是牛大根的大儿子,喜欢跟人打交道,村里有外道的事情牛大根都乐意安排他去,宝栓也有本事,每次任务完成得都好,村民们也都服气。 “中,这样也行。”祁山认可队长的安排,毕竟他不会骑自行车,要是去县城,要么有人骑自行车带着,要么转公社坐拖拉机,确实要耽误工夫,“今天是初二,防疫站不见得有人,就是有人也不能保证有药,我看还是多派几个人去周围队上走走,要是有药咱先借过来,等年后还。” “这是个办法,”牛大根当即在围观的村民里点名,安排哪个去这个队,又去那个队,就连就近的道怎么走都说了,让他们快去快回。 村民们也知道事情紧急,被点名的人脖子一扬,面带光荣,一溜烟地冲出去了。 祁山给猪推了针,暂时看不出来效果,好在没有发现第三头猪出现打摆的状态,牛大根看着乌压压地人烦心,留下几个人,就让其他人散了。 祁香贝没走,其他人也都围在周围没动地,从远处看还有不少人往这边来,看来猪舍的几头猪真是牵动了整个大队的心,这可是队上的重要财产呢。 祁山又蹲了下来,观察猪的状况,回想以前遇到的情况,想从里面找到些许办法,“队长,趁着他们没回来,咱们赶紧熬点姜,姜水能驱寒,也能治猪拉稀,不管对不对症,总是没坏处。” “中,”队长吆喝一声,“谁家里有姜,赶紧拿到这儿来,老刘安排几个人临时搭个灶台,把队上的大锅搬过来熬姜水,给那些没事的猪也灌点,就当预防。” 呼啦啦十几个人跑出去了,正好年前分了肉,有那讲究得起的人家就买了姜,这时候年还没过完,有的剩。 “香贝,你过来。”祁山朝着祁香贝招手。 祁香贝期期艾艾地走过去,这猪舍的味道太难闻了,她捂着鼻子的手都没放下过,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猪身上,要不早有人嘲笑她矫情了。 “香贝,回家找你妈,让她去你爷那屋找个荆条筐,里面有我收集的药草,你都给我拿过来。” “哦,好的。”祁香贝还纳闷她爸为啥让她去,她大哥可比她跑得快,等转头看,人群里哪还有大哥祁向东的身影,突然想起来,说让人去 分卷阅读22 收集草木灰的时候,她旁边有人离开,想来就是大哥了。 其实她爸也可以找别人去,恐怕是想让自己表现一下才点了名,祁香贝觉得还是不要辜负他的好意,就用所能及的快速度跑回家,刚进门就喊,“妈,我爸说爷的屋里有个筐,里面有草药,让我带过去。” “香贝,哪还用得上你,你大哥早想到爸会用到草药筐,回来弄草木灰的时候已经让志国背过去了,你俩是走岔路了吧。”大嫂田水妮说话有点不阴不阳,这哪是祁向东想到的,根本是她的主意,用得上最好,用不上也没啥,说明咱上心呀,在队长面前总能表现一把。 “哦,那挺好的,省得我走一趟,那猪拉得太臭了,我闻哪里都是臭味,现在好了,总算能换换气。”祁香贝也没生气,不耽误事就好,再去猪舍闻臭味她还真有点抗拒,至于表现,现在跑过去估计祁志国早到了,自己跟着去也是做无用功。 听着祁香贝的话,田水妮的脸上一僵,才想起来大儿子也不喜欢猪舍那种地方,可别半路把筐给别人呀。 ☆、12.12 祁香贝可不知道大嫂的顾虑,进屋要找母亲姚常玉,这半天了,她咋没应声呢? 两个卧房都看了,没人,祁香贝正打算去别屋看看,就看见母亲从厕所出来了,“香贝,筐都让志国背走了,妈没想到你爸让你回来拿,要不给你留着了。” “妈,没事,谁拿都一样,赶上我爸用就行。”祁香贝脱下外面的衣服,忙拿到屋外挂在绳子上晾着,当时下意识地捞件衣服套上,好像原主就是这么干的,到猪舍才反应不用上手,挨不着的,不过闻着这件衣服上的臭味,她好像能够理解原主的意思了,至少里面的袄子没染上,至于裤子,离鼻子远,影响小很多。 “妮儿,你咋把衣服脱了呢?”姚常玉从绳子上揪下衣服,递回祁香贝的手里。 祁香贝没接,她妈就闻不出来味?“妈,上面都是猪屎味。” 姚常玉呵呵笑起来,“你呀你,长了个狗鼻子,有点味道就受不了,没事,闻着闻着就习惯了,快穿上,你二嫂还没回来,你给妈烧火,咱娘俩把晚饭做了。”家里的饭都是两个儿媳妇轮着做的,偶尔哪个儿媳妇有事做不了或是农忙的时候,姚常玉都搭把手,不会压着另一个来做,免得时间长了有怨言,这么些年,还真没出过什么岔子。 祁香贝悻悻一笑,这话太现实,接过衣服又套在外面,不自觉呼吸变轻,好像味道不是那么难忍受了,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古人说话总是有道理的。 “妈,二哥二嫂这个点咋还不回来,二嫂早上走的时候还跟大嫂央个半天,说要跟侄女婿聊一聊,让人家等她呢。”祁香贝随着母亲姚常玉一起进了厨房,先整理了下灶台旁边的柴火。 “她倒是想早点回来,可哪次不是摸黑回家,她爹瘫在床上,她娘照顾家里还得看顾她奶奶,哪能忙得过来,就算她嫂子弟妹帮衬也没那么仔细,你二嫂也是个孝顺闺女,每次都要帮着洗洗涮涮,做做饭,让她娘歇歇脚。”姚常玉嘴里说着话,手上没停,舀水、舀面、拾窝头,还拿出来一个大红薯。 祁香贝坐到灶火前的小板凳上,在灶台下填了把干草,划了一根火柴点着火,一根根把细细的枯树枝架在火苗上,等火燃起来,才放了粗些的干柴进去烧,慢慢地锅里的水开始嗡嗡响,沿着锅台边冒出袅袅的白色水汽。 别问她为啥这么熟练就会了,归根结底这是原主在厨房做得最多的事情,不用回忆,自然而然就带出来了。 母亲姚常玉食材准备了一半就出去了,让祁香贝水烧开了叫她。 祁香贝盯着火,手托着下巴开始想入非非,突然,想到什么,她腾地站起来,回到屋里把床板下的小说全部抠出来,检查一遍没有遗漏,抱在怀里,出门的时候左右看看没人,又快步回了厨房。 把那些小说放在膝盖上,一本本快速翻了一遍,确保里面没有藏东西,最后没犹豫,一股脑填进灶台里,火苗呼地一下窜出来老高,祁香贝感觉前帘、胸前的头发刺刺拉拉地响个不停,吓得从板凳上翻下来坐到地上,她都能够闻到头发烧焦的臭腥味,赶紧摸摸眉毛,还好,眉毛完好无损。 反复呼吸了几次,祁香贝还是惊魂未定,她是不想要那么长的头发,可也没想着用这种方式去掉呀,低头看看,头发末梢很多卷起来,已经不复平顺,再摸摸头帘,手感粗糙很多,还硬硬的,火再大点满头头发就要不得了,这算是另类的自残吗?祁香贝无声地笑了一声。 把板凳扶正,祁香贝爬起来重新坐好,从旁边的柴火里抽出一根长木棍,在灶台下翻动了几下,确保所有的书都烧透了,变成灰末才罢休,嘴里默默念叨:“祁香贝,这都是你喜欢的小说,我把它们烧给你,不管你在哪里,希望你都能再看到,也算我的心意,希望你的来生还有疼爱的父母,能够恣意地活着。”整整念了四遍才停住。 分卷阅读23 要说这些小说留着也是可以的,空闲的时候可以看看打发时间,可今天祁春燕到屋里看到了,两个人的矛盾又进一步加剧,说不定什么时候她转不过弯脑子充血就去举报自己私藏封建残余的东西呢,不是没有这可能,在这个动乱的年代,好朋友都能反目,亲人所谓的大义灭亲也不在少数,祁香贝可不想在将来的某一天面临这样的困境,哪怕是万中有一,也不行,更何况她也不太喜欢这种类型的小说,就当给原主陪葬好了。 了却了一桩心事,祁香贝才是优哉游哉烧着火,可能是那几本书确实发了力,贡献了不少热量,再抬头,锅里的水已经咕嘟咕嘟开始冒泡了,她忙跑到厨房口喊:“妈,水开了。” “来了,”姚常玉答应一声,从最东边爷爷的屋里,拎着一篮子红薯出来,家里的窝头也不太够,要蒸几个红薯补上来。 放下篮子,母亲姚常玉用凉水搅拌了玉米面,搅匀之后整个倒在锅里,同时用勺子不停地搅拌,还舀了水涮了涮盆里的玉米残渣,一股脑也倒进了锅里,“等烧开了抽出点柴火,小火熬着就行。” 祁香贝听话,接过勺子搅拌粥不让粘锅底,等开了才停下,又坐下抽出来几根柴火,扑打几下,把上面的火苗弄灭,放在旁边等下次再用。 盯着扑棱下来的木炭,祁香贝总觉得这好像有点用处,可用在哪里呢?她任由思绪飘远,天马行空想起来,白居易的卖炭翁,冬天可以在火盆里取暖,嗯,好像装修房子放些活性炭可以吸附粉尘、毒素,用处不小,好像还可以治疗猪拉稀。 等等,木炭可以治疗猪拉稀,太可笑了,怎么能把木炭跟猪拉稀放在一起呢,看来是今天猪屎味没闻够,还自个儿想象呢。 一直到吃完饭放下碗,祁香贝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可乐了,噗呲笑了起来。 “香贝,现在大家都为了猪生病的事情一筹莫展,你倒好,还偷偷乐,一点集体意识都没有,得亏爸不在家,要在家看见你这样不得弹你脑袋。”祁向南狠狠咬了一口窝头,觉得祁香贝不担心不说,还笑得那么幸灾乐祸太不该了,她知不知道如果猪都死了,队上为了交上任务猪,要么出钱重买猪仔,要么出钱顶任务猪,哪一样都会导致大家分粮食分钱减少,要再赶上年景不好,饿肚子都有可能。 祁向南和姚玲真是擦着黑进的家门,那时候祁香贝的粥都熬好了,红薯和窝头也蒸好了,一家人洗洗手直接上桌吃饭,现在这么说,肯定是路上听到有人议论这件事。 没等祁香贝反应,祁志国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小姑哪会管这些,到时候谁饿肚子也轮不到她。” 姚常玉啪地一下放下筷子,“还吃不吃饭,不想吃回屋去,你爸你爷还在猪舍冻着饿着呢,有那时间说风凉话,不如想想办法,一个个的,不是初中生就是高中生,有个球用,还不抵你爸这个没上过学的。” “小姑也是高中生。”祁志国嘀嘀咕咕两句,紧扒拉几口吃完碗里的饭,抄起一个红薯跑出去了,“我吃饱了。” “吃饱了拿红薯干什么?”姚常玉看不见祁志国,把气撒在田水妮身上,瞪了她一眼。 田水妮当作没看见,自顾自地喝粥夹咸菜,窝头也没耽误往嘴里放。 “快点吃,吃完了给你爸你男人送饭。”姚常玉点着田水妮,不仅老头子祁山在猪舍忙着没回来,就是老大祁向东也在那里帮忙没顾上吃饭呢。 果然,提了祁向东,田水妮吃饭的动作加快了,使劲往嘴里塞窝头灌粥。 祁香贝坐着没意思,饭也吃饱了,二嫂回来锅肯定也用不上自己刷,“妈,我吃饱了,要不我去给爸和大哥送饭吧。” “天黑了,你个小姑娘家送什么饭?别捣乱。”姚常玉嘴里嫌弃,其实是护着祁香贝,她咽下嘴里的红薯,夹了口咸菜,吃饭的速度明显比平时快。 祁向南喝完最后一口粥,也拿起来一个红薯,“妈,还是我去送饭吧,听说县里没有药,就近的几个大队存的药也不多,不知道那里的猪现在啥情况,我正好也去看看。” “行,”姚常玉利索地答应了,眼光瞟向田水妮。 田水妮马上反应,起来奔向厨房,盛了粥,拾了窝头和红薯,还把中午剩下的最后一个白面馒头放了进去。就那么几个白面馒头,敞开了吃哪有剩的,不过是大家都谦让着,让公公婆婆和女婿吃,最后剩这么一个,带过去,肯定是公公吃,不过,照着公公的性子,自己男人肯定也能分一半。 饭菜都包裹好,用个破棉衣兜住,交给祁向南。 祁向南嘴里叼着红薯,搂住包裹抬脚就走。 祁香贝赶紧站起来,追着祁向南出了门,“妈,我跟二哥一起看看去。” “你个妮子,大晚上瞎跑啥,再摔个跟头。”母亲姚常玉嚷嚷着,终究没出来阻拦。 祁香贝摇着辫子,走在祁向南旁边,又顺着下午的路,迈入了黑暗之 分卷阅读24 中。 ☆、13.13 祁香贝跟着一起去猪舍,并不是为了看热闹。 虽然她觉得木炭救猪拉稀是挺可笑的事情,可这几个字眼总在脑子里闪现,伴随着的还有别的字样,她都怀疑是不是以前看过这样的内容。 在现代,她喜欢用手机看些资讯,虽然大多数是些明星八卦或家长里短的纠葛,可偶尔也会点开一些成功人士的奋斗经历或坎坷来安慰激励自己,或许,脑子里闪现的就是资讯上的某些片段,正好跟养猪有关,是不是哪个养猪大王的经验之谈呀。 祁香贝的脑子在快速转着,企图从记忆里提取更明确的信息,重生以来,她发现似乎激发了潜记忆,以前看过忘记了的东西现在用力想想居然能大致重新记起来,她把这个当做重生的福利,就是因为这样,她打算重视这个虽然可笑但或许真实存在的办法,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人在想事情的时候总会放空自己,忽略周围的环境,祁香贝也不例外,她就盯着祁向南的背影,呼呼地往前走。 前面祁向南相反,他闷头走路,时刻注意脚下,土路白天都不好走,何况是晚上,小石头是常见,某些地方有坑,弄不好就是陷阱,这不,前面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凹陷,他大长腿一迈就过去了。 祁香贝可没这么幸运,她脚下一出溜就歪过去了,惊叫一声,挥舞双手努力维持平衡,可脚腕子太疼了,晃悠几下没稳住,直接撞到祁向南的肩膀上,把他撞了个趔趄。 祁向南听到祁香贝的尖叫声就意识到不对,紧忙转身想帮忙,不过转到一半就被撞上,手里的包裹差一点就飞了出去,他赶紧搂紧了,同时腰下沉肩膀用力,才避免了两个人都栽过去。 “俺的娘呀,香贝,你哥的肩膀要掉了,你咋回事?连路都走不好。” “二哥,我脚扭伤了。”祁香贝稳住后,慢慢蹲下来摸摸脚,好像肿起来了。 祁向南赶紧把包裹放到地上,扶着她,“扭伤了?严不严重?还能走路不?” “使不上劲,已经肿了。”祁香贝如实说了自己的情况。 “这可咋办?我说,你就该听话在家里边呆着,从来没走过夜路的人,脚能不扭伤吗?这离家也远了,猪舍也不靠边,咋弄呢?” “要不,你先走,我慢慢挪。”祁香贝咬着嘴唇强忍着疼痛。 “那不中,这不是个事,没办法,来来来,你搂好包裹,这离猪舍还近点,我背着你。”祁向南把包裹递给祁香贝,半蹲下来让她上背。 祁香贝开始有点不好意思,说是二哥,可归根结底也不熟呀,最后还是祁向南连声催促说再晚点饭都要凉了,心一横,才趴上去,原谅她实在没胆量一个人呆在这黑乎乎的野外,“二哥,你要背不动可告诉我,我下来你好歇歇。” “别说,我都十几年没背过你了,咋这沉呢。”祁向南嘴上念叨着,脚步倒挺稳当,一步一步向前走。 后背上,祁香贝在感受这种奇特的经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成年男人背过,哪怕是亲生父亲也没有,小时候,她特别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爸爸背,有爸爸抱,可她没有,过年的时候看见亲生父亲只能远远地躲着,想靠近又怕他身边的婶婶不高兴,更别说亲近了,而她那位父亲,似乎早忘记了他曾经还有个女儿,过继出去就当做了不存在,就是面对面也是侄女侄女的叫,从来不主动靠近半步。 就这一点,她就觉得原主要幸福得多,无关物质,只为有亲情维系。 “下雨了?没得呀,香贝,你哭了?是不是疼得厉害,你忍忍呀,到了猪舍我放下你就去找李医生,让他给你看看。”祁向南以为祁香贝疼哭了,忙安慰她,别看平时对她挺平常,那也是从小看大的妹妹,没点感情是不可能的。 祁香贝抹掉眼角的泪水,抽抽鼻子,“刚才特别疼,现在好多了。” “那中,你等着,马上就到猪舍了,我都看见人影了。” “谁?谁说话呢?” 祁向南看见人影,猪舍的人没道理忽略他,这不,那边有人吆喝,听着像是副队长刘长顺的声音,紧跟着手电筒的光照过来了。 “表大爷,是我,向南,给我爸送饭来。”祁向南迎着光,紧走几步。 “这不是香贝吗?这是咋了?还让你二哥背着。”刘长顺话里带着不认同,他以为香贝耍娇气让祁向南背,别看都叫表大爷,他跟祁山是同一年,从小上山抓鸡下河摸鱼一起长起来的,他早就跟祁山说,这姑娘家是该宠,可没他这种宠法呀,瞧瞧,连下地挣工分都不去,晚上走路还得做哥哥背着。 “香贝扭脚了,走不了路。”祁向南解释一句,背着祁香贝进了猪舍旁边的屋子里。 这屋子是专门给养猪人盖的,平时就老丁一个人住,今天不大的地方挤满了人。 祁山刚才跟队长说话,听见 分卷阅读25 儿子的声音没多在意,再听闺女扭伤不淡定了,忙迎上进来的祁向南,“香贝的脚严不严重?李医生,烦你给看看。” 旁边队长牛大根和老丁对视一眼,都摇摇头,这老祁,宠闺女没够,大晚上的她个小姑娘来干什么? 祁向南把祁香贝放在角落的床上,说是床也就是搭个架子上面铺了层草,旁边堆着一套破棉被。 祁香贝脱下鞋子,撩起裤腿露出脚踝,脚踝已经有些充血,明显脚往里面歪。 李医生看了看,大拇指在脚踝上捻了捻,说:“没啥事,休息两天就行。” 祁香贝一听,放心了,可还没等她心放到肚子里,一阵剧痛从脚踝猝不及防地击中心脏,她根本没心理准备,一声惨叫从她嘴里冲出来,“啊……”,眼泪都下来了,祁山的心脏都跟着紧缩。 牛大根手里的烟斗啪地一下就掉到了地上,左右看看,没事人一样弯腰捡起来,揪起衣服一角擦擦烟嘴,又捏了点烟丝放了进去,就着油灯点燃抽了起来。 李医生淡定地站起来,在地上水盆里洗了洗手,“这次真没啥事了,走回去的时候尽量别吃力,这几天也别到处溜达了,在家养养吧。” 祁山点点头,没说别的,就让祁香贝在床上先歇着。 祁香贝都不知道该怪李医生还是该感激他,当着屋里男性长辈的面,让人这么声嘶力竭地喊,太丢人了。 她低下头,默默地放下裤腿,穿上鞋,缩到一边,不吭声了。 祁山看她安分地坐在角落,也没说别的,叫祁向南去后面喊了祁向东,跟牛大根他们打个招呼,开始吃晚饭。 这个时候各家各户粮食都不富裕,基本上队上有什么活动或是像今天这样猪生病临时聚集的时候,能抽空回家吃饭就回家吃饭,要不就带着,实在不行就家里人给送来,没得谁无缘无故请别人吃饭。 下午祁山一直忙着,中午吃得丰盛也没觉得饿,就让家里晚送饭,这个点,也就他跟儿子祁向东没吃了。 祁山吃着饭,嘴上也没停,跟李医生交流着情况。 祁香贝听了一会儿,才明白,下午她跑回家之后,猪舍这边还是挺热闹,熬了姜水喂给猪,父亲祁山也配了些土方药,天黑下来,两只病猪没见好转,糟糕的是,那五只猪仔也开始出现状况,好在有前期预防,症状比较轻微,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没多长时间,牛宝栓和去其他队上的人陆续回来了,县里防疫站没有药,要从别的县城调也得等年后,其他人也只带回来两支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李医生是公社卫生所的大夫,他家就住在小营村,没别的办法下,只能把他这个给人治病的捞来一起商量对策。 听父亲祁山和李医生的话,祁香贝知道猪得了拉稀这样的病,历来是比较复杂难对付的,怕治不好猪死了一场空,更怕状态反复,猪对付活着,就是不长膘,要杀舍不得,不杀拖着猪食劳务也都打水漂。 祁香贝揉揉脑袋,绞尽脑汁开始想,她好像真的曾经看过类似的报道,说是木炭能治猪拉稀,好像还有玉米芯配什么一起也能当药用,不管了,行不行的说出来,用不用就不管了。 她扯了一下父亲祁山的袖子,在他转头看的时候,小声说:“爸,我听说木炭治疗猪拉稀效果不错,要不您试试。” 祁山心里一惊,没有惊喜反而疑惑,“你听谁说的?” 其他人也听到祁香贝的话,她说话声音再小,巴掌大点的屋子里,跟大声说话也没什么区别,队长牛大根也抬眼盯着她,“木炭治病,从来没有听说过,小丫头可不要信口就说。” 好在祁香贝在说出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对策,“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还是去年春天刚开学,我去书店买书,听两个人在旁边聊天,口音不太像咱们这边的,说的是他们那边有个猪场,养了老么多猪,有次好些猪拉稀治不好,猪场那个愁呀,上吊的心都有,后来猪场一个厨子发现在他往猪舍倒火灰炭渣的时候,那些猪总是抢吃木炭块,开始他没在意,想着反正都这样了,吃就吃吧,过了两天,猪场的人发现有几头拉稀的猪居然都好了,也没给特别的药呀,这个厨子才反应过来,原来猪自己给自己治病呢,他们马上弄来不少木炭,洒在猪舍里,那些猪还是会抢着吃,慢慢地猪都好了。” “还能有这种操作?” 牛大根不相信祁香贝说的,把眼光投向了李医生。 ☆、14.14 祁香贝为了让大家相信木炭对猪拉稀有效果,特别编了一个莫须有的猪场来说明缘由。 不过,队长牛大根也不是你说啥他就信啥,更何况关乎几头猪这样的重要财产,他需要有人佐证,而屋子里李医生就是那个最适合的人。 其他人也都把目光投向李医生,大有只要他肯定,马上冲出去实施的架势。 分卷阅读26 李医生揪着胡子,眯着眼睛开始想,在大家打算再次询问的时候,他开口了,“可能会有作用,在土方里,有百草霜,也就是锅底灰,治疗止血、止泻,锅底灰是啥,也是炭呢,它能止泻,木炭治拉稀也不稀奇,不是说猪都抢着吃吗?咱弄点放到猪跟前,看它吃不吃,反正就算没效果,吃点也坏不了事。” 有这句话垫底就行,牛大根立马站起来往外走,祁山和李医生他们也都拥着出了屋子,没到一分钟,里面就剩下祁香贝,百无聊赖地看着忽闪忽闪的油灯。 外面传来队长牛大根的吆喝声,有别人的应和声,反正就是再到各家走走,弄点木炭过来,敲成小块儿来喂猪。 可能有人提出异议,嚷嚷着说会把猪吃坏的,被牛大根压了下来,让他们快点执行。 祁香贝听着有人往远处走了,这时候,父亲祁山领着大哥祁向东和二哥祁向南进了屋,“香贝,你大哥二哥回家拿木炭去,你跟着他们回去吧。” “哦,”祁香贝赶紧从床上下来,歪歪着往外走。 祁向南扶住她,“要我看,还不如我跟大哥背着香贝回去,是费点力气,快呀。” “没啥问题,咱俩轮流背,不费劲。”祁向东先弯下腰让祁香贝上去。 看着面前的脊背,祁香贝有点不知所措,还有几分抗拒,上午刚跟祁春燕和祁志国闹过矛盾打破脸皮,晚上就让大哥祁向东背,她咋这么不情愿呢,会不会明天就被说要不是我爸,你连家都回不了,“我现在不疼了,还是走回去吧。” 祁山脸色有些黑,不过从他来到猪舍脸上就没放晴过,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没有,反正声音有点低沉,“行了,老大,你回家拿木炭,老二你扶着香贝慢慢回家。” 祁向东直起腰,侧身的时候瞄了祁香贝好几眼,嘴角微动,没说什么,楞头走了。 祁向南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从父亲到大哥再到小妹看了个遍,心里纳闷,这是咋了?早上还没啥呢,难道白天有事情发生? 他这一走神,就没听见祁山的说话声,被祁山一巴掌拍在肩上,“想啥呢,赶紧回去,告诉你妈我今天不回去了,让她先歇着吧。” 祁香贝有点担心,父亲祁山岁数不小,大冬天熬夜太伤身体了,“爸,有这么多人盯着,您还是回家休息的好。” “说啥胡话呢,大家都在,我这正当的兽医去休息,没得道理。”祁山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他又去里面观看猪的状态了。 “走吧,”祁向南扶着祁香贝慢慢地走,一会儿提醒她有坑,一会儿提醒她有凸起,要不就一脚把她前面的大石子踢开,一路都尽到一个哥哥的责任。 “香贝呀,你跟大哥闹别扭了?”祁向南没忍住问出了口,他跟大哥年长香贝这么多,她出生的时候自己在外面上工,大哥更别说,都结婚有了孩子,是亲兄妹没错,可有了小家自己的娃,哪有精力在意她那么多,因为年龄差太多说话都有点别扭,爸妈偏袒香贝他们也知道,孩子们有点意见是难免,发发牢骚就过去了,没啥大矛盾的,以前香贝眼高头顶对他们这俩哥哥也没咋放在眼里,一家人嘛,磕磕绊绊再所难免,还能真有啥深仇大恨? 祁香贝推开祁向南,跳着脚走了几步才停下来,“我今天跟春燕吵架了。” 黑暗里,就听见二哥祁向南啧啧啧的咂嘴声,“你俩又吵架了?天生对头,从小没消停的时候,我猜是燕子挑的头,她肯定不甘心你抢亲的事,不过那次真是你不对,人家浓情蜜意你掺乎什么,就你这模样,你这个头,还怕嫁不出去?” “就你知道的多,”祁香贝还不让祁向南扶,一瘸一瘸地往前走。 祁向南紧跟在她旁边,防止她摔倒,“要以前,我可不会说这话,我是看你这段时间理性成熟了不少,才跟你说的,要不哪次跟你说话不是被你噎得嗝喽嗝喽的,也就你是我妹,你要是我闺女,大耳刮子早就上手了。” “你还想打我?家暴,懒得理你。”祁香贝一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自顾自走着,也不说话。 走了一段距离,旁边又传来祁向南的声音,“你跟春燕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为了啥,还迁怒到大哥头上?” “今天春燕假装送我百雀羚面霜,推攘之间她把面霜扔到地上却诬陷是我干的,这还不算,春燕和志国说我能生活得这么好,是大哥大嫂的功劳,人家还连带了二哥你们一家,我想着还是别麻烦大哥了,省得回去又被他们说嘴,瞧瞧,路都不会走了,都得背着。”祁香贝很冷静地说明了情况,到底心里气不顺,最后两句用的是祁志国说话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冷嘲热讽。 祁向南听了,也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意见了,这事要说起因,肯定是香贝不对,不过春燕也不是省油的灯,在他看来,抢亲的事情香贝也就嘴上说说的多,要不,春燕结婚能那么顺利,以香贝的秉性脾气,还不早闹翻天了,看看她也就把自己关在屋里 分卷阅读27 生闷气而已,春燕后身翻来覆去倒腾实在没意思,至于说他们哥俩养着香贝就有点过了,纯粹是不平衡香贝得到的多,他们得到的少,“他们心眼小,你听听就过,还打算割脉断亲不成?” “这是心眼小的问题吗?这是原则性问题,反正我也跟妈说了,有爸妈做主。”祁香贝也不打算真跟祁向南争论这个事情,他家的俩大侄女不也看不惯吗?说不定跟祁春燕一样的想法。 祁向南当即也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一堆糊涂账,真要能掰扯清楚,就没有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句话了,“不让大哥背,我背着总行吧,反正已经背了一回了,也不差这点距离。”看着她走路就难受,一深一浅摇摇晃晃的,真要摔了,估计今天他不用睡觉了,他妈这关不好过呀。 祁香贝走得真是累了,腿还抻得难受,不过还是挺着骨气,咬牙忍着,都快看见自家院子了,也确实不差这点距离。 快走到门口,祁香贝就看见母亲姚常玉来回张望着,正好跟她看对眼,向前走几步上来迎她, “你大哥回来说你脚扭了,严不严重,有你大哥二哥,你咋还走回来?” “没事,妈,”祁香贝忙说:“李医生看过了,休息两天就好。” 姚常玉还是心疼得不行,扶着祁香贝进屋坐到床上,看她的脚腕子,还好,捎带些淤青,不是那么肿, “刚才出去妈该拦着你,非得遭这一次罪。” 祁香贝安慰老太太,不让她担心,祁向南看这状态,就没敢提祁香贝疼哭的事情。 “小强今天可能是灌风了,吃过饭闹肚子疼,他妈用热水袋捂着呢,你快回去看看吧。”姚常玉推着祁向南出门,才让祁香贝靠着床头,用被子围上,“妈给你打水,就在屋里洗洗,早点睡吧。” “谢谢妈。”祁香贝都能闻到自己声音里的甜味。 姚常玉咧嘴无声笑了一下,端来温水,协助祁香贝洗漱完毕,给她盖好被子,吹了灯,才出门。 可能是今天运动量比较大,真是疲累了,迷迷糊糊间祁香贝的眼皮睁不开了,随之陷入了梦乡。 等她再睁眼,窗户已经传来堂堂亮光,真是一夜无梦,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伸手摸摸消肿不少的脚腕,又揉了揉酸疼的小腿肚,叹了口气,希望猪舍那边有好结果,也不枉自己为此崴了脚。 强忍着冷空气,哆哆嗦嗦穿上衣服,轻抬轻放脚步,到了厅里,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妈。 没人应答,祁香贝挪动脚步推开东边的门,探头进去,发现母亲姚常玉没在,父亲祁山正睡得香,心里不仅欢喜,看来猪舍那边情况转好,要不父亲不能放心回来睡觉,只是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见昨天晚上她是睡死过去了。 正打算到院子里看看,二嫂姚玲推门进来了,“我说听见有人喊妈呢,香贝是你醒了呀,妈被表大娘叫去了,锅里给你留了饭。” “哎,知道了。”祁香贝点头表示明白,想起来自己还没梳头,又走回屋,“昨天听妈说小强肚子不舒服,好点了吗?” “放了几个臭屁好了,小孩子就这样,昨天跑得没样,也不知道顾忌,”姚玲挺高兴,这还是祁香贝这个当姑姑的第一次主动问孩子好,以前小强就算哭翻房顶她可是从不关心,还嫌孩子哭声大吵到她看书,怪不得丈夫说小姑变了,看来是懂事了,既然这样,她也不吝那几句好话,“香贝,你可真厉害,那猪的病真让你拿住阵脚了,爸天没亮回的家,说猪已经不拉稀水,身上也有劲了,过两天肯定能好。” “我这是碰巧,不值当说。”看见父亲祁山的时候祁香贝已经有心理准备,这时候在二嫂嘴里得到证实,她发现心里的喜悦又上升了几分,就算啃着剌嗓子的窝头,也吃出了满足感。 ☆、15.15 姚常玉这两天走路都带风,只因为她闺女做了一件让队长都赞扬的事,救活了七头猪,保住了集体共同财产。 迎面走过来几个乡亲,大家打了招呼,唠嗑闲聊之间都会提到这件事,尤其是对闺女的评价,以前都是说娇气,被惯得不成样子,眼高手低,别以为不当面说她这个老太婆就不知道,只言片语总会传过来的,现在可不一样了,虽然还带着被娇惯的话,大家话题一转就是,还挺有能耐的,不愧是高中生,平时肯定也时刻关注她爸的工作,要不然哪会刻意记住人家说的话。 总体来说,她闺女也算扭转了大家对她的印象,对说亲有好处,光这么想想心里就美得不行。 田水妮见婆婆姚常玉收拾起来又要出去,脸上跟带朵花一样,不由撇了撇嘴,又要出去显摆,以前也没见婆婆这么爱出门晃悠,这两天就跟外面有人牵引一样,没事就出门,值当的吗?小姑子就被夸了这一次就兴奋成这样,相当年我闺女春燕被乡亲成天挂在嘴边的时候,我也没骄傲成这样呀。 “你看婆婆,这两天恨不得走家串户听人家夸小 分卷阅读28 姑。”田水妮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妯娌姚玲,想得到她的认同。 姚玲明白田水妮的意思,可她不想想,小姑子名声好对家里的丫头们也是好事呀,婆婆只是去听些好话,既没耽误做工,又不损害家人的利益,何必背后说风凉话,传到婆婆耳朵里不得遭骂,“嗨,她老人家难得这么高兴,爱听就去呗,对了,明天就得上工,我去准备下衣服鞋子啥的,过年的衣服也该收起来了,来年还能接着穿。” 田水妮盯着姚玲的背影,哼了一声,这个弟妹,油滑的很,刚才那话就不该跟她说。 她回身推门进东屋,去了儿子的房间,里面支着的是祁山淘换回来的上下床,祁志国在下铺,祁保国在上铺,原木做成的双层柜子摆在角落,柜子下面返潮已经发黑,跟床并列的地方放了一张桌子,可供两个人写字。 祁保国早不知道跑到哪里了,祁志国盘腿坐在床上,腿边放了厚厚两摞书,手里的书翻得很快,不像是在读,倒像是找东西。 田水妮坐到床边,拿过来一本书看,她不识字,可也看出来这不是学校的课本,“志国,没两天就开学了,你咋还翻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呀。” 祁志国头也没抬,手下也没停,“我找找木炭有什么作用,凭啥说是用了木炭猪好的,为啥不是爷爷用了药,用了姜,已经对症,木炭不过讨了个巧,占了功劳。” “你找这个有啥用,人家队长都说了,板上钉钉的事,你就是证明它没用又能咋地,到处说队长判错了?这不是找小鞋穿吗?你可不能干这种蠢事。”田水妮搬起床上的书,全放到桌子上,还夺过祁志国手上的那本,也放了上去。 祁志国有些垂头丧气,“妈,我去书店那么多次,基本上没见过小姑,她啥时候去的,咋那么凑巧,她就听见人家说话我就从来没听到过呢?” 他是疑惑,小姑上学也就是死学课本,听大姐说也偷偷看点不着调的小说,说她关心猪牛的事,打死他也不相信。 “她那是走了狗屎运,你想想,就这样也就名声好听点,还能干啥?”田水妮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这么好强,还非得刨根问底弄明白。 祁志国抱起来枕头狠狠捏了几下,就好像枕头是他的仇人,用力捏就能让对方受罪,这还不算,还对折了使劲向中间压,“妈,你知不知道,爷爷想让小姑跟着他学兽医。” “哎,我当是啥事,就这个?听你爸说了,你又不喜欢,管她学不学。”田水妮满不在乎,甚至还有点轻视,她闺女春燕现在嫁到县城,听她说亲家爸还要给找正式工作,小姑子学个兽医有啥的,说破天还不是被摁在队上,也就比土里刨食强点。 “我是不喜欢,可有一年我就毕业了,要是找不到工作,我打算跟着爷爷学,起码比翻地轻松,现在又让小姑占了先,我心里气能顺吗?”祁志国嘴里鼓着气,他一直认为爷爷的工作就是自己的退身步,要是找不到工作,好歹能在队上当兽医,在爷爷手下,起码不受罪,这倒好,被截胡了。 田水妮一听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哎呦喂,我的乖儿子,你还想着土里的活呢,眼界太低,你得往高处看,到时候找你姐夫,还能找不着工作?” 祁志国的脸色刷地黑了下来,“妈,这个只能试试,也不能抱特别大的希望。” 田水妮正乐着呢,看儿子表情不对,一拽祁志国的胳膊,“啥意思?你跟你姐夫提过,他不乐意?” “我姐刚结婚,我咋会去提。”祁志国否认了田水妮的猜测,不过他后面的话直接打破了田水妮一直以来的自信,“年前我去县城找我同学王博,听他说,县里领导班子变动,原来的乔县长调到别处,新调来的郑县长是出了名的大公无私,尤其反感公职人员走关系到处给亲戚安排工作,要求公平公正竞争,现在县里哪里岗位都挺紧张,要是有人举报,那绝对要被调查的,姐夫家肯定首先解决大姐的工作,我的可不好说。” “那也不是绝对的,再说,还有一年呢,说不定到时候这个新县长也调走了呢,那个乔县长也不过呆了一年多。”田水妮想起来初二那天闺女确实只提了自己的工作,别的啥也没说,嘴里不由骂声娘,多管闲事也不怕短命。 祁志国开始埋着头,憋了会儿气又扬起了脑袋,“这谁说得准,所以要两手准备,没出路之前爷爷的工作也得重视。” 田水妮大腿一拍,“这你不用担心,妈把话放这里了,你小姑要能坚持半年,妈脑袋能拧下来给她,退一万步说,她坚持下来了,又怎么样,做对事不容易,做错事还不简单,给她弄个错,谁还让她干,到时候正好你顶上。” 母子俩就这样在屋里嘀嘀咕咕商量着话,外面,祁香贝沉着脸听得清清楚楚。 本来只是单纯地上个厕所,因着脚腕子还是隐约有些疼,走路都是轻抬轻放,谁成想在过道听见小姑两个字,敏感地觉得这是有人在议论自己,就贴着墙凝神细听,才知道祁志国一直惦记父亲祁山的 分卷阅读29 工作,还想着他工作找得不如意就给自己创造错处取而代之,这娘俩的心肠可真够黑的。 祁香贝挑挑秀气的眉峰,勾起了嘴角,故意把脚步放重,还咳嗽一声,提高了嗓门,“哎呀,这家里的路也不平,真是硌脚,我得告诉爸妈,一定给它铲平了,家里的路都想给我使绊子,亏不亏心。” 果然,听见叽里咕噜几声响,没声音了。 祁香贝照常上了厕所,出来就看见大嫂屋里的窗户支着缝,她还朝着窗户做了一个诡异的笑脸才回屋,背后说人还想做坏事,给你个脸告诉你我都知道了,防着了,别真做,做了我可不饶你们。 田水妮啪地一下关上窗户,拍了拍胸脯,心脏砰砰砰地跳着,“你小姑笑得太渗人了,她肯定听见咱说的话。” “那咋办?她会不会告状?”祁志国被带着也有些紧张,小姑要是跟爷爷奶奶说,那以后就是她犯了错,爷爷奶奶很大可能不会认为是小姑的错,肯定把原因都按在他们母子头上。 “没事,又没有别人听见,她要告状咱就耍赖,来个死不承认,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倒打一耙,就说你小姑故意的,就是想挤兑咱们家。”田水妮心眼一转就有了对策,慢慢放下心,若无其事地干别的去了。 祁志国看他妈不放在心上,也不紧张了,回屋看课本,准备开学的功课。 祁香贝在屋里也看课本呢,她是纯粹闷得无聊,开始还有点后悔这么早把那几本小说烧了,要不也可以拿来打发时间,可刚刚听见祁志国的话,她觉得自己做了个很英明的决定。 她倒真没想着去告状,跟田水妮一样的想法,没有实施,动机只能是动机,不能作为判刑的证据,完全可以耍赖,父亲祁山也不会为了几句话就把大嫂怎么样,不过祁志国的话也提醒了她,兽医这个工作还真有人惦记,不说外面,就是自家就有一个,在没找到工作之前,她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要听祁志国的意思,新来的郑县长卡着公职人员给亲戚安排工作,要公平竞争,那其他人的机会相对增多,说不定会对外招工,这对她来说也算好消息不是,等腿好了要赶紧去县城打听。 就这样,祁香贝可是整天期盼着脚能好,这要在现代抹点药膏加快些多好,可惜人家李医生觉得不严重,在年里不用上工,没必要浪费得来不易的药,只能干等着。 好像渡过了漫长的时间,祁香贝终于蹦跳快走脚腕子都不疼了,她兴冲冲准备出门,却被父亲祁山拦住,她还以为是现代想走就走呢,却被告知拖拉机这几天要检修,暂时不启动,没办法,只能跟着父亲祁山亦步亦趋去了牛棚,开始了上工的生涯。 ☆、16.16 天上白云朵朵,大太阳照着,驱走了清晨的寒气,空气中弥漫着那么点春天的气息。 祁香贝走在父亲祁山身后,一路上碰见不少乡亲,跟着他五步一个招呼,十步一句应和,朝着牛棚走去。 前进大队的牛棚就在高庄村的西北方向,里面养了八头成年牛,旁边有间屋子,住着村里的孤寡老人牛瘸子。 牛瘸子是队长牛大根的本家叔叔,生下来腿就是坏的,家里穷没能力去大医院医治,就这样对付着活,长大了拄着拐杖勉强能走路,原来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他还有个地方住,后来侄子们要结婚没地方,队长就做主让他住在牛棚旁边的屋子里,帮着祁山养牛,也能多挣些工分。 祁香贝父女俩到牛棚的时候,牛瘸子正靠着石槽挪动身体给牛添草料,还时不时地摸摸牛头说两句话亲近一下。 祁山走到他旁边,翻了翻草料,又到后面的矮棚子看看,“老牛,草料见底,又得铡草了。” “是呢,过年不让动铡刀,年前的草料都喂得差不多了。”牛瘸子把筐里的草料都倒进石槽里,扭过头说话,“哟,老祁,这是你家大闺女吧,这是舍得领出来上工了?” “你这说的啥话,我多会儿不舍得了?这不是得上学吗?”祁山谈笑间,让祁香贝喊人。 祁香贝按着习俗赶紧喊了一声“牛大爷”。 牛瘸子拄着拐杖跳了几步,笑呵呵,连连摆手,“叫老了,论年龄,我比你爸还小几岁,你叫我大叔就行。” 祁香贝心说这老头还挺较真,得,听从意见喊了一声“牛大叔”,真是,就这称呼牛瘸子更乐呵了,“这是个乖娃子。” 听着他的笑声,祁香贝还挺佩服,一个从小就残疾、可以说被家人放弃的人,没有妻子儿女孤孤单单,居然有这么乐观的心态,也是不容易。 “爸,您看我能干点什么?”祁香贝绕着牛棚走了一圈,牛已经喂了,牛棚里连个牛粪都没有,一看就刚刚清扫过。 祁山从矮棚子里拖出来一把铡刀放在边上,又抱出来几捆草,“今天铡草,我来铡,你坐着往里面续草。” “老祁,我看还是跟以前一样,我来续草比较 分卷阅读30 好,这大侄女第一天上工,还是先看看。”牛瘸子支着拐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拿出来一个板凳,放在铡刀旁边,就要坐上去续草。 祁山一把抓住板凳,不让牛瘸子坐,“这已经是最轻省的活了,这都不会干,还能干啥,总有第一回的,你干别的去。” 推着牛瘸子让开位置,祁山招呼祁香贝坐下来,告诉她怎么续草。 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铡刀掀开后,拿着一把手臂粗细的草放在铡刀下面就行,等铡刀铡下后就往前推,直到一把铡完,关键就是每次往前推的长短有讲究,太长牛吃着费劲,太短铡刀就会被底托两边压住铡不断草。 真不难,一看就会,祁香贝挺高兴,按照父亲祁山教的,先捋出来一把草,嘿,第一步就出了问题,手出血了。 这给牛喂的草都是夏天割掉,晒干后存储起来的,正是草叶宽大肥美的时候,祁香贝基本没干过农活,手皮嫩,这草叶上的小锯齿一划,手背上就出现了一道道血鳞,疼倒不怎么疼,就是看着挺可怜。 祁香贝有点退却,这才第一步第一次,手上就有四五道,那要是把旁边十来捆草都铡完,还不得变成血手了。 她把手往父亲祁山跟前推了推,可怜的眼神同时望过去,没说话,意思您看,我手成这样,咋办? 祁山点了点她的脑袋,又不知道从墙上哪个旮旯里拽出来一副黑不黑绿不绿硬邦邦的手套,“戴上这个就行。” 祁香贝接过来戴在手上,挺大的,一只手套能套下她两只手,用着很笨拙,那也比划破手强不少,她重新捋了一把草,开始配合父亲工作,一推一铡,就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有规律地传出来。 大概铡了有五六捆,牛瘸子在旁边吆喝了,“老祁,停下来喝口水吧,让大侄女也歇歇。” 祁山捶了捶腰,把铡刀放好,让祁香贝从旁边屋子里拎出来一个暖水瓶,各自倒了水喝,他们父女是带着家伙上工来的。 祁香贝抱着茶缸走在牛瘸子旁边,刚才聚精会神续草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他面前放着不少高粱杆子,有一部分已经用线缝好,这个她知道,印象里母亲姚常玉也做过,就是按照规律缝这些杆子,最后做成一个箅子,可以做缸、锅、盆的盖子,也可以当托盘盛放窝头什么的,居家必备的好东西。 “牛大叔,您做这么大的箅子,干什么用呀?”祁香贝大概测量了箅子的直径,要有一米左右,刚才进旁边的屋子,里面可没有这么大的物件可盖。 牛瘸子喝完水放下碗,又拿起来杆子穿针引线,“谁知道用在哪里,我做好之后直接交到队上,后面我就不管了。” 祁香贝看着牛瘸子手上动作快得很,针线过之后留下来的线条痕迹大小一致,左右看都能连成一朵花,这要在现代,都能成手工艺品了,“牛大叔,您做得可真漂亮。” “这叫啥,队上没个不会的。”牛瘸子被夸奖还有点不好意思,他没觉得自己干的是啥厉害事,这都是女人们干的,他没法走路,干不了常人的活才来琢磨这个,要行的话,他宁愿去扛石头收玉米。 祁山看祁香贝对做箅子感兴趣,就有意让她多了解队上的事情,走过来介绍,“别看你牛大叔是个大男人,这手艺活比女人还精细,做出来的箅子受欢迎得很,收购站都要。” “这么厉害,那可是给队上创收了。”祁香贝又夸了一句,看牛瘸子手都哆嗦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忙离开不打扰人家工作。 她走到铡刀面前看来看去,单手握着刀柄打算提起来,没动,运运气还是不行,干脆把茶缸放到板凳上,蹲下来跨开腿,两只手同时用力,吃力地举起来镰刀,快要顶直了。 祁山喝着水正好瞄见祁香贝的动作,大气没敢喘,悄无声息地走到铡刀侧边,扶着刀柄尾部,低吼道,“别动!!” 祁香贝紧紧握着刀柄不敢动,正好看见锋利的铡刀对着自己的肚子,一激灵出了身冷汗,这要不小心没拿住,铡刀插到肚子上,她就要血溅当场了。 她跟着父亲祁山的指挥慢慢放开手,小心翼翼退出来,原来为了推开铡刀,她已经迈过了底托,怪不得离铡刀那么近。 祁山一甩把铡刀重新放好,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你个妮子,有你这样开铡刀的吗?没干活先把自己铡了。” 祁香贝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逼回去,左手狠狠打了一下右手,让你手欠,犯错误了吧,“爸,我错了,我看您铡草一上一下挺轻松的,就想自己试试,没想到这么沉。” “这是多少年留下来的,据说当年铡过鬼子,你手上劲小,能扶起来不错了,老祁呀,你也别怪闺女,她能干这事,说明你工作做得不到位,你要提前说,闺女能去推吗?”牛瘸子的声音适时响起,多好的闺女,人家还夸了他的箅子做得好,看看刚才吓得,眼圈都有点红了,老祁再厉害点,这闺女能掉金豆豆。 “行了,下次注意点,” 分卷阅读31 祁山刚才也吓得不轻,就怕祁香贝一个没拿稳,铡刀捅到肚子里,这日头能塌下来,要这样,他宁愿闺女在家里窝着别出来,“还有一半的草,来,一次铡完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铡刀黑黝黝杵在面前有了心理阴影,祁香贝往前续草的时候不是长了就是短了,完全没有之前的水准。 祁山想训斥又忍了下来,只是提醒她注意,可越提醒祁香贝的手越不受控制,还不如提醒前的状态。 “算了,你歇会儿吧,老牛,还得你上。”祁山已经放弃了,要让闺女这么干下去,不是草浪费了就是他的手累废了,还是老伙计来吧。 祁香贝挺愧疚的,觉得自己真是无能,本来就是最轻松的活都干不好,只能站在一边,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在那里干得起劲,真是罪过。 眼睛从东转到西,从前看到后,角落里放着半成品的箅子,干不了,牛棚里出现了几坨大便,有两坨还冒着热气,不敢进去也清扫不了,咦,石槽里的草料没有了,牛应该没吃饱,再喂喂,这个可以做。 祁香贝拿起个筐子,装了半筐刚铡的草,端着走到石槽边,均匀地洒在里面,“又有新草料了,快来吃吧。” 可能是真没吃饱,也可能是这个投食的人没见过,真有三头牛晃晃悠悠走过来,开始吃草,间或“哞哞”地叫。 工作得到牛的肯定,祁香贝心里满足了,自然没看见父亲祁山和牛瘸子摇晃的脑袋,这牛都喂完了,中间冷不丁加一顿,后面那顿该不好好吃了,算了,过后再跟她说,这喂牛也是有规律的,胡乱投食可不行。 秦叔航进来牛棚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两位老爷子冒着汗铡草,石槽边站着一个女孩,手上还拿着一根草跟牛逗着玩,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说些什么。 ☆、17.17 秦叔航愣了一下神,紧跟着迈步走到祁山跟前,从背上的背篓里面拿出几个纸包,“祁大爷,这是舅舅让我拿过来的草药,他说等您有富裕了再还他就行。” 祁山放下铡刀接过纸包,打开看看,“老李这几味药材不错,等开春我采到就还他。”猪舍的几头猪看着好了,毕竟病了一场,伤了元气,他打算给猪饲料里拌些药材,让猪快些恢复长膘,他那里有几味药不够,找李医生拆借些。 祁香贝听见有别人说话也过来看,哟,同班同学呀,“秦叔航,你替你舅舅送药呀。” 秦叔航这才看到女孩的脸,原来是祁香贝,怪不得能在牛棚逗牛玩,遂点点头,笑了一下。 祁香贝见他只点头不说话也没有奇怪,印象里秦叔航就是做事的人,少见他多话。 而且两个人虽然是高中同班同学,本来男女有别就有避讳,秦叔航还是最后一年才调到他们班的,之前可是在别的学校上学,也不是那么熟悉。 秦叔航不说话也是找不到个话题,其实心里也纳闷,舅舅明明每天都会从牛棚路过,他不顺道拿着草药给祁家大爷,非得嘱咐自己半晌午送一趟,也不知道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既然他老人家这么说,秦叔航也是一丝不苟地完成,药材已经送到,他招呼一声,出了牛棚一溜烟走远了。 祁山重新把药草包好,放到来时背着的背篓里,又开始铡草。 祁香贝又没什么可干的,总不能很牛玩一天,人家牛有时候还挺高冷,根本不搭理你好吧。 再看铡刀旁边铡好的草就这么胡乱堆着还没有收拾,就拿过草筐装好,运到矮棚子里,里面有个角落是专门放这些铡过的草,她刚才看见了。 一筐又一筐,草没什么重量,就是占地方需要来回的次数多,祁香贝也不嫌麻烦,对着那一垛就发起了总攻。 祁山眼睛的余光一直没离开闺女,他刚才是故意不给她安排工作,就是想看看闺女眼里是不是有活,现在看她的表现还是欣慰不少。 临近中午,所有的草都运完,祁香贝双手拖着腰用力站直,舒缓一下僵直的后背,真是从来没干过体力活的身体,干一点就腰酸背疼。 “走吧,回家吃饭了。”祁山把铡刀推回原位,用那大手套拍打了身上,又塞到一个旮旯里。 “哦,”祁香贝揉揉肚子,刚才卖力收拾草不觉得,这一停下来还真觉得饿了,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渴望吃饭。 路上,祁香贝扭头看看牛棚,牛瘸子又拿起高粱杆子开始摆弄,从她到牛棚,这大叔手上就没停过,就好像脚不吃力手要用双倍来弥补一样,“爸,牛大叔吃饭咋解决?自己做吗?” “他侄媳妇头天晚上给做转天一天的,他一会儿热热就能吃。”祁山背着手在前面走得挺快。 祁香贝要迈开腿小跑着才能跟上,“她侄媳妇心挺好的,还给他做饭。” 祁山停下来瞟了一眼祁香贝,才开始往前走,他这个闺女,就知道念书想到县城过日子,对队 分卷阅读32 上的事情真是不关心,牛瘸子家的事可是全队上没人不知道的,不,他说错了,他闺女就不知道,“好啥心,口粮都在他侄子家呢,老牛有仨侄子,轮流来,口粮在谁家谁给他做饭。老牛常年手上不停,挣的工分顾他一个人绰绰有余,富裕出来的可不就算贴补侄子了,他指着老了之后仨侄子给他摔盆打幡呢。” “原来是这样,”祁香贝本来还挺感动,觉得侄子虽然不是儿子,可知道照顾残疾长辈也是一段佳话,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利益纠葛,跟出钱找保姆也没啥区别,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牛大叔吃自己的饭也硬气,“一天就做一次饭,那到夏天不都变味了吗?” “也没那么严重,天热了把饭吊到井里去,牛棚离井可不远,不耽误大家打水就行。” 井在哪里祁香贝是知道的,离牛棚不过百来米,可能是在山脚下压力足底下水层储水多,井水多少年一直充沛,就连旱天也没缺过水,是高庄村吃水的唯一来源,家里每天早上大哥或二哥轮流挑水,把大水缸挑满够家里做饭刷锅洗漱,不过要是洗澡就不行了,还要多挑些才行。 说话间父女俩就进了家门,中午饭已经摆上桌等着了,等父亲祁山坐下夹了口菜,其他人才开动。 祁香贝觉得祁家餐桌上的礼仪还是不错的,长辈不吃,就算是最小的侄子强国都不会闹,安静地等着,她也就随大流埋头吃饭,干活了就是不一样,胃口大开,红薯高粱米也吃得香。 姚常玉嘴里无意识地嚼着菜,眼睛一直盯着闺女的手,那手背上的红印她可熟悉,不过想起来老头子前两天的话,愣是憋着没吭声,老头子说得对,才开始干活,该经历的都得经历,过于溺爱就是害孩子。 她是没说话,坐在祁香贝旁边的侄女春桃咋呼起来,“呀,小姑,你的手受伤了。” 祁春桃平日里最羡慕小姑有一双青葱般的芊芊细手,白白嫩嫩的,伸直了手上还有几个小肉窝,哪像她随了自己妈,大手大脚,手上都是骨架子包着皮,没有一点美感。 祁香贝拉了拉袖子挡住手上的印记,“没啥,不小心让草叶子划到的,没流血,有两天就好了。” “草叶子都能划破,那你要去捡石头不得划个大口子呀。”祁春桃一惊一乍,刚说完就被姚玲踹了一下,顿时不吭声了。 祁香贝觉得不对劲,不是去牛棚铡草喂牛吗?怎么还会扯上捡石头,她不认为春桃是信口说的,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在里面,眼睛不由得看向了父亲祁山,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祁山停下筷子咳嗽一声,“现在牛棚里没那么多活,上午你跟着我,下午你跟着春桃她们一起去地里捡石头,队上翻地,要为春耕做准备。” 祁香贝刚才吃得挺香的饭到现在也没了滋味,原来就是跟着父亲当兽医也不能免了下地干活呀,好吧,至少有半天可以调剂,也不错了。 可是,想象着在土地里翻来翻去找石头,那这手是要不得了,她对现在的手可是满意得很,虽然手心有些许薄茧,却实在不想上面有任何损伤,上午的血鳞猝不及防,下午可得防护好了。 祁香贝边吃饭边想办法,等放下碗还真想出来了,她到自己屋从箱子里翻出来一件补丁最多的衣服,到母亲那里找出来针线筐,拿出剪刀,咔咔咔几下,剪出来四块布,比比大小,正好可以缝一副手套。 把手放上去剪出了样子,开始用针线缝,别看她不会做衣服,缝缝补补改个衣服做个小物件不在话下,当年养母说姑娘家总要会些针线活,她可是跟着学了不少。 祁香贝正缝得起劲呢,马上一个就缝好了,这时候,姚常玉推门进来了,看见床上的架势,哪还有不明白的,哎呦,心口有点疼,疼姑娘的手,也疼被剪掉的衣服,“妮儿呀,你咋想的,把里面的衬套衣服剪了做手套,那等天暖和点,你穿啥,还套着棉袄子吗?” 祁香贝剪衣服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赶紧放下针线,又到箱子里翻找,可不是,除了被剪掉的衣服,她只剩一件可以穿,上面的补丁仅仅少一点,这下可好,连个替换的都没有了,“那咋办?” 她没想着还能做一件,年前做了新外套还是用家里的土布换的布票,当然,那时候还不是她,可现在穿在她身上呢,刚过年就再做新衣服想想可能性都不大。 姚常玉把剪破的衣服拿起来看,好嘛,前胸后背两大布片子没有了,叹口气,“妈看看手里的碎布能不能拼上,好在穿在里面,就不讲究样子了。”这时候的衣服都是外面穿了里面穿,里面穿不得了改小给孩子穿,大家都一样,谁也不笑话谁。 说完,她拿起来另一个手套模子,引了线帮着祁香贝缝。 祁香贝手上不慢,她的那只做好了,把针插在筐里的线团上,顺手翻翻筐里的碎布,看够不够补衣服,一块块摊开来,剔除掉粗布,剩下的细布调整调整应该差不多,现在的上衣都是直筒式的,要是做个收腰还能省下一块儿。 分卷阅读33 二话不说,祁香贝重新拿针打算缝衣服,谁成想,挨着针线筐边缘的时候被刮了一下,手上顿时多了一道白印子,她以为是散落的针,仔细看是一个钩子。 在钩子上套根线,慢慢把它拉出来,原来是织毛线的钩针,整个插在筐子里,只露出来钩子,之前有布挡着没事,现在没有布可不就刮人了。 “妈,您还有钩针呢,那您肯定会勾毛衣。”祁香贝捏着钩针在母亲姚常玉眼前晃了晃,看这钩针就是一个铁条前头弯成钩子,钩子下面带挡针,后面柄子上都有锈点了,年代可不近呀。 姚常玉都没抬眼看,“我哪会勾,都不记得啥时候弄来的钩子,被我随手放到筐里了。” 祁香贝眼睛转了转,也不赶着缝衣服了,从外面捡了个小石头,顺着棱角把上面的锈点磨掉,看着崭新的钩针,她笑着说:“妈,您要用不上就给我了。” ☆、18.18 听见祁香贝的话,姚常玉停下手里的针线,诧异地看着闺女,“你要这个干什么?你会勾毛衣?毛线可贵着呢,咱家可余不出钱来买那精贵东西。” 祁香贝坐到姚常玉身边,搂着她的胳膊撒娇,“妈……,我跟同学学过用钩针,还会勾不少花样呢,毛线我是不想了,您纺的粗线给我来点呗,我给您勾件线衣穿,可时髦了。” “可拉倒吧,我一个老太太争求啥时髦,暖和就行,那些线还要拿来织布,织成布拿到县城换了布票,要是多呀,妈再给你扯些新布做件短袖穿。”姚常玉对闺女的话打了折来听,从来没见她做过,连提都没提过,可别浪费了线,还是织布保险。 祁香贝很无奈,放开了母亲的胳膊,她也知道靠嘴说肯定弄不来线,看了看钩针,没舍得放回筐里,放到了自己桌上的小木盒子里,说不定哪天她就有合适的线来勾呢,好歹有工具不是。 正想着呢,就听见外面春桃的声音,“小姑,爷喊你出来去地里了。” 姚常玉紧走几针缝好手套,递给祁香贝,“快去吧,妈收拾一下也该上工了。”她农闲时刻不去地头,是跟着几个老姐妹一起编席子,有草席子,高粱席子,做得多了队上会交到收购站,也算工分。 祁香贝把自制手套掖到口袋里出了门,看见春桃、春菊和春梅都准备停当,在院子里等着。 自从祁春燕结婚之后,就是春桃领队,带着两个妹妹一起去上工,当然也不是整工,毕竟开学她们还有学业要完成。从教育方面,祁家就做得很好很公平,不因为你是女孩子就歧视你,只要你有能力,家里就供着你上学,不会无故让你退学养家。 确定祁香贝出来,三个人才出发赶往地头,祁香贝紧走几步跟她们并行,看这架势,就算她年纪大还是长辈,也动摇不了春桃的领头地位,“你们都去?不用写作业吗?”记得当年她上学都是开学前几天狂补假期作业,现在应该是假期里最忙的时候。 祁春菊跳到路边崖子上又跳下来老远,“上学期老师调走了,这次换了新老师,谁还管作业。” 祁香贝知道,她说的新老师就是书记家的闺女王婷婷,也是刚高中毕业,正好接她们四年级的班,“桃子,你呢?明年可就考高中了,也不预习一下吗?” 祁春桃满不在乎地晃晃手里的辫子,一甩到身后,“我不打算考高中,我不像小姑你那么爱学习,我是一背书就头疼,宁愿跟着小姐妹在地头做工。” “知识可以开拓视野,改变命运,还是尽量上到高中比较好。”祁香贝尽职劝一下,她可知道春桃不是脑子不行,是不上心,她要上高中,毕业只等一年就能参加高考,时机刚刚好。 祁春梅嗤地笑了一声,尤其不能苟同,“小姑,你上了高中,还不是跟我们一起捡石头,倒是我大姐,初中毕业去了县里,可见知识不一定能改变命运。” 祁香贝手心有点痒痒,真想一巴掌削过去,打掉春梅脸上的笑意,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双手一摊,“这只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一个由衷的劝告,你们听不听无所谓,我并不在意,反正每个人都为自己的命运负责。” 祁春梅没把祁香贝的话放在心上,她还得意自己的话让小姑不自在了呢,蹦蹦跳跳走在前面,那辫子都要甩飞出去了。 倒是春桃听了这话若有所思,试试也不错,反正考高中也不费劲,考中家里肯定让上,就为了能把脸皮捂白点也值得试试呀。 抱着这样的态度试试的祁春桃,绝对没想到,在若干年后,作为优秀首届毕业生站在母校讲台上侃侃而谈当年的经历时,她会真心感谢小姑,一句无所谓的话,能改变她的命运,从土沟沟里攀岩出去,变成了家乡的金凤凰。 而现在她还是扎着两条小辫儿,穿着黑色粗布褂子,背着个裂口的背篓,赶往地头,为了能多挣两个工分而努力的小姑娘。 祁香贝她们顺着小路赶到一片农田边,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男 分卷阅读34 人们挥舞着锄头、头刨地,深深地挖出个坑,打碎大块儿的土坷垃,里面有的石块都翻出来,女人们拣出来石块,装在筐里,有搬的,有抬的,运到地边码放好,隔离耕地和路面,还有人在后面平整刨过的耕地地面。 祁春桃她们呼啦啦跑过去,找到相好的小姐妹,一起做工。 从上午祁香贝就认识到自己的工作能力,也不抢先,找了个人少、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放下背篓,从口袋里拿出来手套戴上,开始捡石块。 “祁香贝,你这手上戴的是什么呀?” 头顶上传来咋呼声,祁香贝扒土的动作停了下来,已经尽量避开人了,怎么刚蹲下就有人注意呢,等站起来看,真是冤家,可不就是前些天被自己举例的那位姑娘寇小萍嘛。 其实呢,寇小萍老远就瞄上祁香贝了,要说,两家条件差不多,凭啥她小学毕业就被要求下地一起挣工分,祁香贝就能一路上到高中还不下地,跟队长书记家的姑娘一样的待遇,她心里可嫉妒得厉害,这下好,祁香贝高中毕业没工作一样要上工,她早想看看就她那娇气样,可咋干活,还不得哭鼻子抹眼泪。 等祁香贝蹲下来,寇小萍就挪了过来,正好看见祁香贝手上的手套,这才喊了一嗓子,她这一声出去,立马围过来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对祁香贝的手指指点点。 “呀,祁香贝,上工还戴手套,你这手太值钱了。” “装城里人呢。” “祁香贝,你这手套是自己缝的吧。” “看着就是,别是把家里的衣服剪了做的吧。” “天呢,这也太浪费了,为了副手套剪了衣服,祁家大爷大娘也太惯着她了。” 祁香贝路上想过戴着这个手套上工可能会引起注意,只是没想到能引来围观,还有那么多议论声,看看周围这几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再看看远处连头都不抬劳作的人们,她明白恐怕是这具身体早就遭到同龄人的嫉妒,现在上工稍有不一样就会引来她们的围攻,不过她也没着急,耐着性子解释了下,“你们也知道,我以前没下过地,没有经验,今天刚上工不适应,上午伤了手,这才把家里的一件没法上身的旧衣服剪了做手套,免得影响后面上工。” 见她态度诚恳,姿态做得也低,大部分女孩就不言语了,可还有个别人不服气,这不,寇小萍就不那么容易被打发,“没法上身的旧衣服,真的假的?我看手套上可没补丁,就算没法上身,家里还有小孩子,可以改小了,要不,剪了当补丁也行。” 紧跟着另外一个女孩,叫李娟接上了话,“就是,大家第一天上工的时候都不适应,可没像你这么娇气,手起泡了挑破,手受伤了抹点草木灰,照样上工,一点不影响,都像你,家里衣服得毁成啥样呀。” 祁香贝没搭理衣服的茬,马上露出钦佩的表情,“你们真是太厉害了,这种艰苦朴素吃苦耐劳的铁娘子精神值得我学习,以前我觉得上学就挺辛苦了,每天绞尽脑汁去写作业、背课文也挺头疼的,今天上工才知道,你们要辛苦好多倍,今天上午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使出浑身力气去劳作,争取尽快赶上你们,不给娘子军拖后腿,也希望你们能不嫌弃,帮助我进步。” 前一番夸奖、后一番口号出来,好几个女孩有了笑模样,别看祁香贝平时见着她们都抬着眼过去,那是不了解下地的辛劳,现在知道了,马上认同她们、认可她们的价值,这些女孩顿时觉得祁香贝也不是那么讨厌,就是家里宠了点,有条件,谁还不是宠着的,不就是家里穷,也怨不上人家不是。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女孩们都自发散去了,寇小萍和李娟没走远,就在左右转悠,祁香贝没在意,蹲下来自顾自地捡石头。 眼见着三个侄女早就看不见身影,不过捡了小半筐,祁香贝就双手抬着往岸边走去,刨过的地松软得很,走路也就比踩着棉花强一点,深一脚浅一脚,歪歪扭扭向前走,好在是小半筐石头,要是一桶水,早就撒完了。 来来回回六趟,祁香贝抬头看看日头,太阳还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离垂下西山还远着呢,可她已经腰酸腿酸胳膊抬不起来了,转头看看周围,有些年龄小的女孩干脆坐在地里捡,多数人的动作也缓慢下来。 她做了几次心理建设,还是没能接受坐在土里这个姿势,认命蹲下来,动一动,顿一顿,开始数着时间等下工。 再次捶捶酸软的腰,祁香贝看见有个年轻媳妇向她走过来,脸上还带着笑,“我知道你叫祁香贝,我叫林小喜,李振他媳妇,李振你认识吧。” 祁香贝勾起嘴角回了个笑脸,“认识,林嫂子你好。” 听她说话就知道,这是年前刚嫁到他们队上的新媳妇,李振就是李医生的大儿子。 “哎呀,咱俩说说话,说着话干活就没那么累了。”林小喜摘下手上的手套,翻过来拍拍,把里面渗进去的土弄干净,又重新戴上。 ☆、19.1 分卷阅读35 9 祁香贝上工正是累的时候,队上李振的新媳妇林小喜过来搭话,两个人说说笑笑,哎,好像有点忘了疲累。 怪不得那些女孩子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间还不耽误工作,真不错。 用这位嫂子的话,年前嫁到队上,李家还不错,心疼新媳妇加上快过年就一直没让她上工,今天也是第一次下地,李家也没个小姑子带着,跟着婆婆总被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打趣怪不好意思的。 她是看见祁香贝一个人,还听说同样也是第一天下地才找过来的,在娘家,她也没咋做过地里的活计,两个人半斤八两水平差不多,正好搭伴。 祁香贝也看出来了,这林嫂子嘴上挺能说,手上的动作还没有自己快,不过她戴着的手套挺不错的,看着就厚实硬朗,不像用布缝的,软踏踏裹在手上,捡石头的时候挡不住各种棱角磨,多用力一点就可能划破口子,失去保护手的意义, “林嫂子,你那手套是供销社买来的吗?” “这个呀,不是,供销社没有这种手套卖,是我们结婚的时候表弟送的,他也是县里高中毕业,你应该认识。”林小喜摆弄一下手套,心里还挺美,就算同样被说娇气,她还比祁香贝好点,好歹是正式的手套,不是剪了衣服做的,少了一份罪恶感。 祁香贝心里嘀咕,说的应该是秦叔航,当然认识,上午还见过一面呢,不由多嘴问了一句,“他从哪儿弄来的?” “哟,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要不我给你问问,等着呀。” 林小喜挺热心,话音没落就走出去老远,祁香贝想喊她回来,看看也放弃了,反正就是问问,也没啥。 没一会儿,林小喜回来了,冲着祁香贝笑笑,拿起筐走远了一些。 在祁香贝纳闷的时候,秦叔航走过来,小声搭话道:“你要是想买手套我这里有富裕的,今天下工就能给你,不要票,给钱就行,就是带着些小瑕疵。” 这一说,祁香贝来了精神,没想到他有现成的,太好了,省得她满地咂摸去,这年月的东西质量能甩后世几条街,有点小瑕疵估计也能用很久,“那不怕,不影响使用就行,你有几副?” “你就一双手,想要几副?”秦叔航有点无语,你想咋地,有一副就不错了。 祁香贝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那就一副吧,多少钱呀?” “咱一个大队的还是同学,我不挣你钱,你给我八毛就行,说好了,我这是那种厚实的,可不是便宜货。” 看着他急切解释的样子,轮到祁香贝说不出话来了,这人看着不爱说话,买东西还挺知道看人眼色的,“行,就这么说定了,等下工咱们一人交钱一人交货。” “没问题,就到牛棚西边的大槐树下见面。”秦叔航达到目的,不再说话,拎着锄头到前面去了。 林小喜笑嘻嘻地挪了回来,“咋样,他能弄来吗?” “他说手里还有副带毛病的,我不挑,他可以换给我。”从秦叔航说话的意思,他手里应该不止有一副,祁香贝不知道林小喜知道多少,就没扯太远。 林小喜可能也是不太关心秦叔航的事,没再深问,跟祁香贝又说起了其他话题。 “呀,你是李医生家的新嫂子吧,我叫寇小萍,你身上这件衣服真好看,是在百货商店买的吧。” 祁香贝看了一眼凑过来的寇小萍,暗自撇撇嘴,这姑娘在她周围转悠半天,好几次想过来又退了回去,这时候快下工了,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话来,听听,多好听的话呀。 林小喜果然笑容满面,“哪有你说的那么好,这都是我自己做的,哎,真能跟百货商店的比呀?” “能的,能的,”寇小萍连连点头,“嫂子要不信,你可以去百货商店转转,那里挂的衣服有很多还不抵你的手艺呢。” “你要非夸这做衣服的手艺,嫂子还真能接受,我娘家妈以前是裁缝,我从小跟着学,怎么也得了八分真传吧,你哪天想做新衣服可以找我,香贝你也可以,想做什么样式告诉我,准能做个八九不离十。” 可见寇小萍的夸奖说到林小喜的心坎里了,滔滔不绝说起了她娘家妈曾经做过什么料子的衣服,还说了她自己做过哪几种样式,连说带比划,还挺热闹。 祁香贝支着个耳朵听着,偶尔搭个话,从林小喜的描述中可以清晰的知道这个年代的服装特色,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接触过的,在死板的样式下也包含着千变万化的小细节,能感受到里面浓浓的激情。 再看寇小萍,上一秒还表情惊讶,下一秒脸上就充满钦佩,林小喜整个眉飞色舞,手上的活计都顾不得了。 还好,那边铃声响起来,小队长吆喝可以下工回家了,祁香贝长长吁了一口气,今天总算熬过去了。 回去的路上,祁香贝没有看见春桃她们,跟着队里的大部队往家走。 分卷阅读36 前面林小喜和寇小萍已经结上了深深的革命友谊,就差挎着胳膊走路了,隐隐听着寇小萍问秦同志找祁香贝做什么呀,林小喜嘎嘎笑两声,说他手里有个残缺的手套,香贝想要跟他换过来,寇小萍又问还有吗,林小喜的语气有些不确定,没了吧,不知道,这得问他。 祁香贝眸光一闪,加快了速度,超过她们,“林嫂子,我想着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明天见。” “明儿见。”林小喜挥挥手,还不忘给了个露牙的笑脸。 祁香贝速度没降,就这样一直保持到家门口,刚抬脚要进门就听见院子里母亲姚常玉的责怪声,“你说说你们,能干啥,你小姑跟着你们一起上工,你们倒好,自己撅着屁股回来了,你小姑呢,丢到哪儿去了?” “妈,我回来了。”祁香贝赶紧喊了一声,知道母亲是关心她,可要让外人听了,指不定认为她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还要侄女整天看着呢。 姚常玉一看见闺女的身影,甩着胳膊迎上来,“妮儿,今天上工怎么样?还适应吗?” 祁香贝拦住母亲姚常玉要帮她卸背篓的动作,自己边动作边说:“妈,挺适应的,没啥。” “这仨妮子,就顾自己,早把你忘到天外了,”姚常玉扭头还想数落三个孙女,哪还有人,早偷溜了,“跑得还挺快。” 祁香贝刚才低头的时候看见,大哥二哥趁着她们娘俩说话的时候在门后招手,把各自的闺女叫屋里避风头去了,“妈,我这么大的人,会照顾自己的,您别担心,就是浑身上下都很脏,我洗洗去。” “等等,妈给你拍拍土。”姚常玉拽出来一条毛巾,也不知道用在哪里的,一顿拍打,祁香贝只觉得尘土飞扬,鼻孔里都充满了土腥味,眼前雾昭昭的,“好了,洗去吧。” 祁香贝赶紧逃离烟雾地,进了厨房,兑了温水开始洗漱,一路上她都没有摘手套,现在摘下来一看,好一双泥猴般的手,哪还有原来白净的模样。 倒掉一次黑汤水,又泼掉一次黄汤水,第三遍总算好一点,脸上看不见,好似洗干净了,可是手纹里指甲缝里的泥土怎么洗也洗不掉,家里没有肥皂,祁香贝顺手抓了把草木灰来洗,刺激得手火辣辣地,效果并不明显,她只能放弃,又换了两次水洗才作罢。 田水妮看着祁香贝一遍一遍地洗手心里只抽抽,这就是农家的本色,手里藏着土,除非不干农活,要不然再洗两次也洗不掉,穷讲究啥,“香贝,够干净了,就你洗个手就用了半桶水,心疼心疼你大哥吧,快四十的人了,一大早吭哧吭哧挑水不算还得上整天工,不累呀。” “我当然心疼大哥,可手洗不干净会有细菌,不小心吃到嘴里会生病的。”祁香贝看着角落里汪着的水,是有点多,可也很脏。 田水妮左手掐腰,右手一指祁香贝,“就你讲卫生,还知道啥菌,我都这么活了半辈子,也没吃病了,要这样你光洗手哪成,你还不得洗整个的,谁能天天供应你,有能耐自己挑水去。” 祁香贝瞄了一眼水缸旁边的两个大桶,别说挑水了,就是两只手提一桶水走出去一米都费劲,更何况家里离水井还有好一段距离,好吧,她认怂,绞绞手,垂着头出了厨房。 田水妮仰天哼了一声,跟个打胜仗的将军一样,可下一秒她就泄了劲,净顾着说小姑子,忘了抽锅底的火,粥都溢出来了,赶紧掀开锅盖,从水缸里舀水倒进去让粥降下去,又手忙脚乱湮灭痕迹,等粥再开花,看跟平常差不多量,才灭火,准备菜。 祁香贝闷闷不乐地回了屋,坐在床上有些挫败,刚叹两口气突然想起来跟秦叔航约了拿手套,忙摊开被子,四个角挨个摸索,摸第三个的时候笑了一下,从旁边针线筐里拿出来剪刀,拆了被角,捏出来一个纸卷,这是原主留下来的私房钱,都是从书费生活费里攒起来的,数数能有十六块,加上枕头里面的四毛六分,也是不小的数目了。 她拿出来六块钱做备用,把剩下的十块又缝了进去,叠好被子打算出去,走到门口又返回来,拿起剪刀把左手的指甲挨着边剪掉,顿时顺眼不少,看看右手,没办法,找了母亲姚常玉帮忙,趁着空说:“妈,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20.20 姚常玉给祁香贝剪指甲的时候听她说要出去,不同意了,“有啥事吃过饭再去。” “妈,就一会儿,不耽误吃饭。”祁香贝等最后一个指甲刚剪完,直接冲出去了。 姚常玉拿着剪刀望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摇摇头,这丫头,啥事能这么风风火火的。 祁香贝一路小跑到了槐树边,看秦叔航还没来,拍拍胸口喘匀了气,等着。 “祁香贝,你往后走。”小小的声音传过来,细听就是秦叔航的,原来他不是没来,而是藏起来了。 祁香贝按着指示往后走,不过五六步就看见他的身影,再看周围,正好是个凹进去的地方,能隔绝人的视线 分卷阅读37 ,“手套呢,拿来了吗?” “给你!”秦叔航递过来一个纸包。 祁香贝接着打开看看,不错,白色的手套,跟林小喜手上的一样,就是一只手背上,另一只大拇指上带着些深深浅浅的污迹,像是泼上了墨水,“还行吧,给你钱。” 她给了秦叔航一块钱,找回来两毛,“交易完成,我走了。” “等等,”秦叔航喊了一声,等祁香贝站住脚,忙说:“我这里还有别的东西,你有需要的,可以找我。” “你都有什么?”祁香贝有些感兴趣,她原来的直觉没错,秦叔航手里应该有些东西,听他现在的话,根本就是做着黑市贩子的活。 “针头线脑,头绳头花,还有小块的棉布、花布。”秦叔航按着一般小姑娘需要的介绍起来。 祁香贝转念想了想,“你有毛线吗?” 秦叔航挠挠脑袋,“没有,那玩意儿又少又贵,我现在还搞不来。” “那就算了,什么时候你能搞来便宜的毛线,我再找你买吧。”祁香贝也没抱多大希望。 “棉线你要吗?绝对便宜,都是纺织厂用的,就是染的颜色不匀才淘汰下来的。” 祁香贝一笑,“你的东西怎么都是有问题的?” “没问题哪轮到我卖呀。”秦叔航说得还挺理直气壮。 “好吧,我能先看看吗?”家里的线祁香贝是不惦记了,秦叔航手里的要是合适,可以适当勾个线衣,她手快点,有些天就能勾完。 秦叔航咽了咽唾沫,“你等着,我去拿。”说完,翻过后面的矮墙不见了人影。 祁香贝都看呆了,这还是在学校里老实持重的人吗?这飞身上墙的动作也太麻利了。 不过十来分钟,秦叔航就翻了回来,手里搂着一个大纸包,摊开让祁香贝看。 真是黑蓝红白乱成一麻团的线,这也能卖?祁香贝嫌弃地别开眼。 “我刚弄到的,还没来得及梳理,你别看乱,找到规律好缠得很,而且我保证这里的线都长,短了你可以退给我。”秦叔航一本正经地推销手里的线。 祁香贝翻翻摸了摸手感,还抻了抻感受了一下线的结实程度,质量还不错,“多少钱?要是便宜我就都要了。” “一块二。”秦叔航显然已经核算过价格,张口就来。 祁香贝把线往他怀里一推,“那拉倒吧,扯一尺布才要多少钱,这点破线你就跟我要一块二,还同乡同学呢,你这也太黑了。” “我这一大兜子线呀,要正经织布十尺都有了,何况不要你票,一口价,你要不要,不要多的人排队要。”秦叔航咬死了,一点不讲价。 祁香贝走出去两步,没听见秦叔航的留步声,干脆转回来,要不买了算了,要她自己想法去弄,还不知道哪条道是对的呢,“一块钱,只要一块钱,我就要了。” 秦叔航皱皱眉头,“看在同学的份上,一块一卖你,再便宜我就不值当倒腾一趟了。” 祁香贝咬咬牙,从口袋里数出来一块一毛钱递给他,接过纸包头也不回离开了。 秦叔航在后面露出满意的表情,甩了甩到手的一块九毛钱,嘴里念叨着:“小赚一笔,转手就赚了一块二,看来投机倒把就是赚钱快,下次可以多进点货了。” 祁香贝自然不知道买的这些东西成本加起来不过几毛钱,她遮遮掩掩抱着东西又是一路小跑,好在现在是吃饭时间,路上基本看不见人,进了家门跑到屋里把东西藏好,才紧着去吃饭。 家里没客人的时候都是在厨房直接支桌子的,显然没等她已经开饭了,祁香贝看见自己的位置上放着一碗粥和一个窝头,粥上面还带着菜的痕迹,不用想,肯定是母亲姚常玉提前给留出来的。 刚吃几口饭,这边田水妮朝着祁春梅递了个眼色,祁春梅咬着筷子就问:“小姑,你刚才干啥去了?” 她这一问,其他人也把目光投向了祁香贝,之前没上工一直在家里窝着,今天第一次上工,不慌着吃饭往外跑,这里面要没有问题也说不过去。 祁香贝面色如常地喝了口粥,掰了块窝头泡在粥里,还用筷子往下捣了捣,“没啥,我到水井那边走走,看能不能找到轻省的运水方式。” 田水妮听了这话眼角一抽,缩着脖子闷头吃饭,不敢看祁香贝。 “运水?家里有你大哥二哥挑水,哪用你想?别没事瞎琢磨。”姚常玉抬起筷子敲了一下祁香贝的胳膊,提醒她挪远点,别蹭到粥碗里。 “是呀,”“是啊”祁向东和祁向南齐声迎和,挑水嘛,有个三四趟就行,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今天回来我手上可脏了,光洗手洗脸就用去半桶水,这还没洗脚呢,用水这么多,总不能让大哥二哥每天都供着我,也上工一天,怪累的,我不能额外再给他们增加 分卷阅读38 负担。”祁香贝此时此刻无比怀念自来水管、热水器,不管什么时候,想洗就洗不费劲,看看现在,她有点感觉脚在和泥呢,还得忍着。 姚常玉撇了一眼闺女不自在的脚,心里也琢磨,闺女没下过地,干净惯了,猛一下扎到泥堆里肯定不适应,看她今天把指甲都剪了,“以后天越来越暖和,上工也容易出汗,洗干净点也是好事,尤其是女孩子,年纪不小该有点大姑娘的样子,不过老大老二确实也累,老头子,要不把独轮车推出来用吧,这么搁着还能孵蛋不成。” 她这话一出,祁向东和祁向南没啥反应,挑水推水都一样,对他们没啥区别,可祁保国嗷地一嗓子出来了,“奶奶,真的吗?可以把独轮车推出来用吗?” “就是,奶奶,独轮车总这么放着都要生锈了,推出来用就对了。”祁春桃跃跃欲试,万分支持这个提议。 祁香贝抿着嘴一笑,她知道家里的独轮车是精贵物,它难得在轮子是铁的,前些年大炼钢,导致现在农村有个铁物件都少,前进大队独轮车有那么几辆,其他的都是木头箍成的轮子,平日里这独轮车都锁起来,也就农忙的时候才舍得用,现在要是能用来推水,不仅省劲,还可以把家里的两个小桶放上去,少来回两趟,不过看祁保国和祁春桃的反应,这独轮车的价值可不止在运水上,只怕也是一个可以向小伙伴炫耀的好玩具吧。 祁山放下碗筷,就着茶缸喝了口水,“行呀,推出来用吧,既然用独轮车,不怕压着不长个子,老大老二就歇歇,志国上学不算,让保国和桃子他们推水吧,梅子和小菊都跟着,都十几岁的人了,力气不小,从水井到咱家也都是下坡路,没问题,还是两家轮着来,早上满缸,下工再去一趟。” “哎”,“好呀”,“有独轮车了”,被点名的四个人站起来欢呼,一点没有被安排做活的不情愿,祁志国和祁春桃两个人还在争论明天谁第一个推独轮车,一个说姐姐应该让着弟弟先来,一个说男孩应该让着女孩,谁也不服谁。 祁向东和祁向南不止是看着,还起哄让他们用出浑身解数争,谁胜了就让谁先,这可好,两边你来我往,开始是嘴,后来要上升到要武力解决了,这真是看热闹的不怕事闹大。 祁山看着不像话,一拍桌子吆喝他们停下来,让祁香贝准备三长一短四根小木棍,让他们抽签,哪家抽中两个长的,明天就让谁先。 祁香贝从善如流,从柴火堆里找个细细的棍子截开来,握在手里让他们抽,春桃姐妹都抽到了长棍,得意得手足舞蹈,冲着祁保国和祁春梅就做了几个鬼脸,气得两兄妹哼哧几声,离开厨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就这样,这顿晚饭算结束了,其他人都离开,田水妮留下来收拾残局。 祁香贝拿出来自己的洗脚盆,在锅里舀了温水,打算回屋好好洗洗。 这是趁着烧饭之后火还没有熄灭带着余热,往锅里倒了干净的水,不用添柴,过段时间就能有温水用,省柴又省力。 “香贝,这下如了你的意,爸这么一安排,你不用费事,自然有几个傻侄子傻侄女为你辛劳。”田水妮见厨房没别人,又来劲开始挤兑祁香贝。 祁香贝端着盆子,走到田水妮正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大嫂,我发现这人真奇怪,以前我作天作地的时候,你是一句话不敢说,现在呢,我觉得我该懂点事为家里人考虑,不能任性的时候,做点啥事你都要说上两嘴,欺软怕硬咋地?今天这事就如了我的意吗?大哥二哥没能轻松还是你儿子闺女没能高兴?别整天盯着我,你不累我还累呢。” ☆、21.21 面对祁香贝的强势,田水妮脸上的心虚一闪而过,嗓门不自觉提高了些,“谁盯着你了?我忙着呢,有哪功夫?” 祁香贝哼了一声,绕着她过去,“谁盯了谁知道,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给春梅递眼色,以后最好别这样,要不然我闲功夫会比你多,黑天白夜盯着你,人做对事不容易,做错事还不简单,大嫂,这句话说得太对了。” “你!!”田水妮气得说不上话来,等祁香贝离开,田水妮把手里的丝瓜瓤扔了老远,呼出几口大气,良久,等她摸着碗,又悻悻地从柴火堆上捡了起来。 “该吃饭了往外跑,还不兴问问?谁知道干啥去了,没抢着燕子的男人,说不定又思春想别的男人呢,也不看看你那样,清汤寡水,胸小没屁股,要不是白点,男人都提不起兴趣,一看就是守活寡的料,哼,到时候你要是来娘家求救,可别怪我不出手,让你整天跟我作对。”田水妮嘀嘀咕咕,一直到收拾好厨房,心里的气都没有顺过来,拿着那丝瓜瓤在灶台上愣是敲了好几下,直到散落了好多丝条才罢休,再看,丝瓜瓤都小了不少。 认命拿抹布把丝条捏起来扔到灶台下,端着油灯回了屋,等看见祁向东躺在床上晃着脑袋嘴里唱唱和和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田水妮一把揪起来被子,顺带把祁向东上半身拽出去 分卷阅读39 老远,“干啥呢?好好的差点把我拽地上。” “干啥呢?干啥呢?你就会问我干啥呢,你咋不问问你妹又干啥呢?”田水妮一屁股上了床,顺带还踹了祁向东一脚。 祁向东脸色一沉,“你个娘们,我看你就是欠揍了,又咋地,从燕子结婚你就没顺心过,看我爸妈有意见,看香贝更不顺眼,连对老二一家也不满意,现在连你爷们也敢踹了,你想上天咋地?” “再这样下去我真得气升天,看哪儿都来气,这日子反正过不下去了。”田水妮往床上一躺,耷拉着脸,眯着眼睛,面色有些狠。 祁向东下床趿拉着鞋子,在屋里走来走去,手心拍手背,“你到底想干啥?” “我想分家,我想当家作主兜里有钱,我想过自己的日子,不想跟他们裹在一块儿。”田水妮低吼几声,用了很大的力气,表达她的决心。 祁向东扑在床上捂住田水妮的嘴,没弄好,被她上来咬了一口,赶紧撒开,“你小声点,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让爸听见真分家咋办?” “你就是个孬种,我嫁给你二十年,天天在你妈眼皮底下过,我熬呀熬呀,闺女都出嫁了我还在婆婆手底下,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你咋就不能硬气一回,提分家怎么了?我不养你爸还是不养你妈呀?”田水妮低声哭诉,她委屈呀,看看满队上,有谁跟她一样,半辈子离不开婆婆的眼,伺候自己家还不够,还得伺候公公婆婆小姑子,连兄弟妯娌都得照应,她以为闺女出嫁情况能改善,没有,竟然一点没有。 祁向东跟田水妮并排躺着,叹了好几口气,“我知道你想分家,可谁让你男人没本事,就会土里刨食,挣得那些口粮也就够糊弄肚子,孩子上学咋办?讨媳妇咋办?你想过没有?” “我以前没敢想,你不提分家我忍了,现在我敢想了,燕子就是咱家飞出去的锦鸡,我没克扣张家的聘礼都让燕子带过去,就是为了让她在婆家硬气,尽快站住脚跟,女婿一家就是咱的贵人、靠山,有他们在,咱家肯定能过得更好。” 田水妮的话充满了诱惑,听在祁向东耳朵里,突然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想法,毕竟父亲是四个人的父亲,可他们是闺女唯一的父母,“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可爸那边?” “爸那边你放心,只要你和老二愿意,爸肯定同意,他现在是揪着老三养活全家,咱家自力更生,他不得更高兴。”田水妮说得理所当然,是个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情,那老头不能糊涂了。 “那老二?”祁向东还是没下定决心。 “老二,哼,他可比你滑溜,他有外捞,你以为他整天跟牛宝栓在一块儿就是玩牌打屁,就你老实。”田水妮心里暗恨,她当年咋就看上这么个榆木疙瘩呢,就看着他长得不赖,手上勤快脾气不错,可半点男子汉该当的魄力都没有。 祁向东眼睛闭上又睁开,睁开又闭上,反反复复,连带着眉头皱到一块儿,“要不等保国高中毕业再分家。” 田水妮猛地翻过身骑在祁向东身上,对着他又咬又挠,没一会儿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 祁向东一边躲一遍心里想,这娘们,咋就不能像老二媳妇一样文静点呢。 可惜呀,他不知道,他兄弟祁向南跟他有一样的想法,这娘们,咋不像人家媳妇对男人温柔点呢。 这不,刚洗漱完安顿好孩子,这女人就插上门,拧着他咯吱窝里面的嫩肉,还用指甲掐,“祁向南,你多能耐呀,勤快人儿,嘴又甜,招人喜欢,听听,‘向南,这个太沉了,我手酸,你帮我抬过去吧’,凭啥呀,你是他爸还是她男人呀,一个寡妇巴巴凑到你身边,你心里美吧。” “轻点,轻点,当时就我离她近,顺口叫一下,你这醋坛子还打破了,值当的吗?”祁向南用力掰开姚玲的手指头,解放出来自己的肉。 姚玲比划了几次手,到底没狠下心再拧,可话还是要说的,“那为啥苗娟总离你近,每次上工都在你周围转,你说,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狐狸精。” “你说啥呢?咱俩结婚后,我可没关注她,更不可能惦记。”祁向南撇开脸,当年媒人给他说对象,他跟苗娟先见的面,他特别中意苗娟,可苗娟对他并不满意,说他瘦巴手上没劲,他为了证明自己,还去她们家表现过,可惜最后还是没成,时隔一年才跟媳妇相的亲,婚后挺好,谁知道小舅子知道他跟苗娟的事告诉了媳妇,媳妇还闹过一场,谁让苗娟也嫁到他们队上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三年前苗娟男人赵强得急病死了,留下苗娟和儿子,因为前面俩孩子都没成人,她儿子才六岁,孤儿寡母确实艰难,要是有人搭把手也能过得去,可苗娟长得好,村里媳妇们可是不放心,就连苗娟的大伯哥小叔子帮忙都尽量避讳着,更别提别人,从那之后,媳妇对他是严防死守。 去年刚进腊月,苗娟突然找到他,话里透漏后悔当年没选他,要不然也不能成了寡妇,赵强看着强壮,其实内里虚,得个急病就 分卷阅读40 过去了,还不如他这样的,外表看着瘦,那是精瘦,能抗。 当时他都懵了,啥意思?要跟他重续前缘呀,这怎么可能,他有媳妇孩子,苗娟也徐娘半老不是小姑娘了,后来才知道,这是跟他打感情牌呢。 “别跟我打马虎眼,我今天可看见你俩背着人说话了,你是不是有啥想法?你别忘了,你是我男人,是桃子的爸爸。”姚玲掰过祁向南的头,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出他真实的反应。 祁向南跟姚玲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久,他实在忍不住眨了眨眼,顺带摆摆手,“好好好,我干不过你,实话告诉你吧,苗娟找我是让我帮她卖肉,我俩合伙。” “啥,卖肉?”姚玲直接想歪了,这种香艳的事情可不就是她们这些女人没事讨论的吗? “猪肉,腊肉。”祁向南在姚玲还没有起手的时候赶紧解释。 姚玲听完压住蠢蠢欲动的手,跟祁向东耳语,“她哪来的猪肉?” 祁向南一甩头,枕着胳膊,“我哪知道,规矩,不问来路,她弄肉我卖,合作赚钱,这是个机会,我总不能一直跟在宝栓屁股后头当跟班,喝那些清汤寡水。” “不跟着宝栓,太危险了,要是被人抓到,咱家就毁了。”姚玲有点担心,丈夫跟着牛宝栓干的事情她不全知道但也猜得到,就是投机倒把,可牛宝栓是谁,他爸是队长,要是被人发现就说是队上集体处理的,最多被说教,要是单干,被逮到可是会要命的。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跟着宝栓门路都摸清了,平时谨慎点应该没事,有事就跟以前一个套路,宝栓肯定会给我掩饰的。”祁向南方方面面都想好了,转头见姚玲还是盯着他,上下打量,“干啥?” “苗娟为啥不去找牛宝栓,来找你,是不是知道你还想着她,她有啥没恐的?” “叫有恃无恐,哎,不是,我哪想着她,她不去找宝栓是有自知之明,宝栓手里哪样门路不比她的大,根本看不上她手里的仨瓜俩枣,要不是有次我帮宝栓办事被她看见,这好事还轮不到我头上。” 姚玲听着这话,慢慢放松下来,“别的我不管,你可别给我搞破鞋,要不我宁愿你不赚钱。” “放心,放心,”祁向南握着姚玲的手,“我担着这么大的风险钻营为了啥,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孩子,为了咱的家。” 姚玲回握一下祁向南的手,想笑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为啥有猪肉的人非得是苗娟呀。 ☆、22.22 夜凉了,外面黑乎乎的,屋里都摇摆着油灯,偶尔有人影飘过。 祁香贝借助床压压腿,又做了几次伸展动作,缓解一下胳膊腿的酸楚,才从桌子底下拿出来手套和线。 戴上手套,瞬间暖气盈手,活动活动,挺软的,她想了想,摘下手套,又拿过来带着泥印的自制手套罩在上面,正好,可以掩盖新手套,免得明天上工又引来一群眼球。 她打开纸包翻着那些线,找出来线头好整理,还行,秦叔航没有骗她,不难理顺,这些线不是一根一根团着,而是一小束一小束纠缠在一起,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可惜指甲被剪了,只能拿肉指头捋,感觉脖子都僵了,才清理出来三分之一,不难发现,这些都是要各自染成黑蓝红色,可能是技术不到家,有相当一部分没染到,都带着白线。 揉揉脖子,扭扭头,祁香贝伸了个懒腰还顺道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把线团包好一股脑塞到桌子下面,拉过被子,吹灭油灯,睡觉去了。 迷迷糊糊间,祁香贝听着屋子外面传来一阵阵吆喝声,谁呀,这么闹腾,还让不让人睡觉,她用枕头捂着耳朵,哎,腰酸背疼腿还发软,再睡会儿吧。 “香贝,妮儿,起床了。”外面母亲姚常玉的声音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响起来。 祁香贝如蚕蛹一样扭着被子,从床里滚到床边,再从床边滚回去,嘴里吐出来诶呦的哀怨声,才坐起来,“妈,起了。” “快点穿衣服出来,洗洗吃饭了。”姚常玉听见闺女答应,嘱咐了一句。 “哎,马上。” 祁香贝呼噜呼噜脸,清醒一下,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叠好被子,拿着牙缸出去刷牙。 等看到院子里支着的独轮车,祁香贝就知道刚才的叫喊声是什么了,准是推着车玩闹来着。 吃过一顿简陋的早餐,祁香贝又开始了牛棚地里的劳作。 几天下来,手磨红了,起了好几个小泡,脸上也没那么白净了,屋里乱糟糟的线团也都捋顺了,祁香贝终于从父亲祁山嘴里得到消息,拖拉机已经检修好,明天可以上县城了。 听到这个消息,祁香贝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不是没想过不等拖拉机自己走着去,可既然答应了就尽最大努力做到,这是养母从小灌输给她的,虽然有的时候会懒散,可是做到之后她还是很 分卷阅读41 有成就感的。 特意烧水洗洗头,忍着凉意擦了个澡,她再一次怀念热水器,又对着长长的头发发出了怨念,明天一定要把头发剪掉。 等等,剪头发要不要票,印象里好像有人说过,可很多年没有剪过头发了,不确定呀。 祁香贝披散着头发就去敲父母的房门,时间还早,老两口还没歇,让她进去。 姚常玉见着闺女眼睛立马瞪圆了,“你个妮子,咋这么不爱惜自己,头发没干透就乱跑,夜里的天还凉呢,小心得头疼。” 麻利下床,摁着祁香贝在凳子上坐好,从柜子里揪出来件东西就往她头发上放,两只手搓来搓去。 祁香贝打眼一看,母亲姚常玉拿出来的是她的一件上衣,赶紧拦住她的手,“妈,我头发一会儿就干,您这样把衣服都弄湿了,咋穿?” “啥咋穿,又不是现在穿的衣服,明天搁太阳底下晒晒就得了。”姚常玉手上不停,衣服真没闺女重要,别说湿了,就是破个洞也没啥。 祁香贝暖暖地享受着母亲的爱意,“妈,明天我把衣服洗洗再晾。” “不用,你头发又不脏,妈不嫌弃。”姚常玉笑着说,手上的动作越发温柔。 祁山看着这母女俩你来我往还挺温情,闻闻手里的烟卷,放了下来,本来他想抽颗烟缓缓乏劲,谁知道闺女进来了,他知道这丫头不喜欢闻烟味,等等再说吧,“香贝,你咋过来了,是不是明天去县城有啥事呀?” 按着以前闺女的习惯,进城嘛,总想要点钱买点啥,估计这次也差不离。 祁香贝还沉浸在美美的晃悠里没反应过来,倒是姚常玉想着了,“对对,明天去县城,妈给你拿一块钱,再给你找找有没有糖票,买点糖吃。” “不用,不用,”祁香贝连连摆手,“妈,我手里还有钱,不用给我了,再说,我现在都长大了,不馋糖。” “真有钱?”姚常玉想再确定一遍,头一回,闺女去县城不要钱,以前可总说学校花销大。 “真有钱,上次您给我的钱还没花完,现在不上学,也不用买那么多东西。”祁香贝也调出了以往的记忆,这姑娘每次回学校都会以买书买纸买笔吃糖各项理由要钱,每次都不多,可总要,不然不能存下那么多钱,“妈,我就想问问去剪头发用不用票,我想剪短。” “啥,你说啥我没听清。”姚常玉一脸惊讶,肯定是她听错了,咋听见闺女要剪头发呀。 “你才多大岁数就耳朵聋,闺女说要把头发剪短。”祁山没好气地说。 “不是,”姚常玉摸着头发差不多停了下来,跟祁香贝面对面坐着,脸上充满了担忧,“闺女,你是不是有啥想不开的事呀,跟妈说,可千万不能闷在心里。” 祁香贝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问,剪个头发而已,跟想不开有什么关系,“妈,我挺好的呀,就是觉得头发这么长打理起来太麻烦,浪费时间,想剪到齐肩,您看看,现在头发多长,一不注意就坐到屁股下面,多揪得慌。” “哎呦,俺个娘嘞,让我缓缓,你要剪短头发,哎,老头子,你还记得这丫头是十一还是十二,我说她上学费劲想把头发给她剪短,能省点劲,这丫头嗖地一下窜上房顶,说啥,剪头发就是剪头,要想把头发剪短除非把她的头拧下来,天了个娘,那喊的比猪仔都惨喏。” 姚常玉盘腿坐床上,拍着大腿说着祁香贝小时候的糗事,表情夸张,都把祁山逗乐了。 祁香贝手上绕着头发,眼睛忽灵灵地转着,没有一点羞臊感,这是原主干的,不是她,这个锅不能背,“那时候不是小嘛,现在我可换了个想法,人家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我都长了六七年呢,我现在就想剪了。” “行,你自个的头发做得了主,等着。”姚常玉拿出了剪刀,又拿出来祁山刮胡子的刀片,刚才擦头发的衣服就围在祁香贝肩头上,一切就绪,举起剪刀就要上头。 祁香贝开始看着母亲姚常玉忙活还有点奇怪,啥意思,现在总算明白了,她要上手剪头发,“妈,妈,您等等,您要给我剪呀?” “嗯,妈给你剪,这长长了不容易,剪短了可不难,你坐正了。”姚常玉可是信心满满。 “不行,不行,妈,您剪的行吗?我明天能出门吗?”祁香贝赶紧从凳子上起来,就要把衣服解开,这可不是胡闹,到时候剪成狗啃一样,就要了亲命了。 姚常玉脸色一整,叹口气,“哎,闺女是长大了,都嫌弃我的手艺了,你小时候哪次不是我给你剪的,老了,不受闺女待见呀。” 说完坐到床上,扭头谁也不看,那浑身透着的委屈根本忽视不了。 祁香贝半张着嘴,还能这样?眼睛看向父亲祁山,咋弄? 祁山低下头,拿起烟卷又闻了闻,“那个,我去外面抽根烟,你们娘俩好好说呀。” 嘿,老头披着衣服 分卷阅读42 躲出去了,听着声音是去了厨房。 祁香贝有点不知所措,她知道母亲多半是在演戏,要不父亲祁山不能忍着笑出去,早就吆喝着她去哄了,好吧,反正是剪到齐肩,可以扎起来,大不了明天到县城再修饰一下,好歹让母亲姚常玉过过瘾,人家能彩衣娱亲,她贡献下可再生的头发有啥的? “好吧,好吧,我决定最后接受姚师傅的手艺,妈,您来吧。”祁香贝纠正刚才扯歪的衣服,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好嘞,看你妈我的。”这声音,要多清亮有多清亮,哪有刚才似有若无的哭腔,那腰身,扭得也不亚于小姑娘,快哟。 祁香贝就这样闭着眼睛,听见咔嚓咔嚓几声响,顿时头皮轻松了不少,嗯,这是把长头发先剪掉,后面该是修饰了吧。 没听见剪刀的动静,就觉得头发被轻轻揪着,呲呲呲的声音不绝入耳,祁香贝半睁着眼,瞄到桌子上父亲刮胡子的刀片没在,明白了,母亲姚常玉这是把她的头发当胡子在摆弄,照这样后面的头发不会直愣愣的,应该长短错落有致,难看不到哪里去。 她不由松了口气,干脆睁开眼睛,正好跟从门缝里偷看情况的父亲祁山看对眼,撇了个嘴,别过去不看他了。 祁山没在意,信步走进来坐到床上,“香贝呀,我刚想起来,明儿个你去县城,到防疫站转转,开春了,是不是有啥通知呀文件呀下来,要是有就拿回来一份。” “知道了。” 祁香贝答应着,这时候,姚常玉的手也停了,拍打了她的后背,解开衣服,“好了,我闺女的头发就是厚实,剪短了更精神。” 祁香贝扒拉扒拉头发,“那,妈,我回屋照照镜子呀。” “去吧,去吧,看完就睡吧。”姚常玉笑脸盈盈,送祁香贝出了屋。 ☆、23.23 祁香贝三步两步进了屋, 连门都没关严, 捞着镜子就照上了, 前前后后都看过,举手点了个赞,白担心一场, 真是高手在民间,想不到老太太手艺还不错, 这头发剪得可不亚于理发师呀。 仔细清理掉脸上衣服上的碎头发, 祁香贝调整下油灯的位置, 拿出来捋好的线开始勾线衣,虽然已经几股线扭在一起, 整体还是比毛线细很多,造成不少障碍,不过, 对她来说都是能克服的, 无非勾得慢些罢了。 不必特意测量尺寸,勾多少个花朵适合, 她心里都有谱, 可真正勾到数量的时候, 她抿抿嘴, 会心一笑,连着多勾了好几个, 放宽尺寸, 想着母亲拿出来给她擦头发的衣服, 已经是补丁盖补丁,先给母亲勾件线衣穿吧。 圈套圈,环扣环,这件线衣在祁香贝手里就显现了雏形,整整勾了一个多小时,她心满意足地包好放下,欢欢喜喜躺床上,准备睡觉,明天早点起去公社,听说想去县城的人可不少,早去能占个好位置。 转天,天刚蒙蒙亮,祁香贝睁开眼转几转,从床上弹坐起来,麻利地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就去厨房洗漱。 “啊,你是谁?偷偷来我家干什么?” 祁香贝一个趔趄,差点没歪到地上,吐了口牙膏沫子,转头就嚷了,“咋呼啥,没看见我蹲着刷牙呢,吓我一跳。” “小姑,你,你,你,你的头发。”祁春桃手指着祁香贝的头,结结巴巴说不利索话。 祁香贝没应声,转头喝水漱口,拿起毛巾擦了嘴,才故意摇摇头,感受了下发尾扫过脖子的酥麻感,“不就把头发剪短了嘛,有啥大惊小怪的。” “小姑,昨天晚上洗头,你还是长头发,一早就变成短头发了,哎呀,有人进咱家给你剪头发都没被发现,天呢,这也太奇怪了,是不是昨天门没关好,偷溜进来的,谁呀?”祁春桃握手举到胸前,一副紧张的样子,昨天是她负责关院门,要是有人偷偷进来,她肯定被训斥。 姚常玉正好进来听见孙女的话,照着脑门敲了两下,“谁呀,你奶我,剪个头发有啥稀奇的,还偷溜进来,用得着吗,赶紧该干啥干啥去。” 祁春桃揉揉脑袋包着嘴,拿起水舀子出去了。 姚常玉对着祁香贝左看右看,咋看咋满意,“妮儿,这样是更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祁香贝举起大拇指,“妈,昨天我照镜子都惊呆了,您手艺真好。” “还行吧,你从小挑剔,妈为了你呀,专门跟人家师傅学过的。”姚常玉挺得意,过了这么多年,没退步,手艺还能拿得出手。 祁香贝心说怪不得,祁香贝呀,你何德何能有这么爱你的妈妈,也为自己昨天晚上的决定感到欣喜,给母亲先织件线衣果然再正确不过了。 在老太太身上腻乎了会儿,祁香贝才回屋收拾,等吃过饭,一刻不停就往公社走去了。 祁香贝以为自己够早了,肯定能有个好位置,可惜,她低估了这个时代大家早起的积 分卷阅读43 极性,拖拉机上一半多的位置都被占了,她上去后,勉强能靠上侧边的挡头。 “香贝,你过来,来我旁边。” 祁香贝听是林小喜的声音,在车上张望,看见李振朝她过来,“你跟小喜到前边坐,说说话。” “谢谢李哥。”祁香贝没矫情推托,挤过去,坐到林小喜旁边,拖拉机斗前面放了板,成了一排板凳,“林嫂子,昨天咱一起上工,可没听你说去县城呀。” “我没打算去,这不是,嗨,有特殊情况嘛。”说完,林小喜脸上浮现红晕,想笑又忍住了,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你剪头发了,刚才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昨天晚上我妈给剪的,利索。”祁香贝看她绯红的脸,再看她的手在肚子上不断摩挲,好像明白了,小声问:“林嫂子,你不会有了吧?” 林小喜双手捂脸,低下头,声音也就比蚊子叫大点,不仔细听都听不着,“还不确定呢,我早上吃饭犯恶心,猜着有可能,这不到医院让大夫断断。” “李医生也能看吧。”祁香贝自动降低声调,家里有医生,何必舍近求远。 林小喜朝后看了一眼李振,那眼神里透着化不开的甜蜜,“我公公讲究啥医不自医,从来不给家里人看,我婆婆就让振哥带我去医院,要是,上工就得注意了。” “要是,你这可就是进门喜,李大婶得乐坏了,今年准能抱个大胖孙子。”祁香贝替林小喜高兴,刚结婚就有孩子,这样的媳妇做婆婆的都喜欢。 林小喜也不捂着脸了,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我婆婆说让我不要有负担,没怀上接着努力,男孩女孩她都喜欢。” 祁香贝暗想,李家大婶倒是个好婆婆,也是,李医生那一辈没有女孩,李家大娘也没生个闺女,要是有个孙女肯定也欢喜。 她刚想再跟林小喜说话,就听见司机吆喝,“坐稳了,开动了。” “突突突突”,一股黑烟冒出来,弥漫着它独有的味道向大家扑来,有人无所谓,有人立马捂着鼻子,祁香贝和林小喜就是后者,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相视而笑,不说话了。 晃晃悠悠,摇摇摆摆,在祁香贝犯恶心好几次之后,县城终于到了。 她慢慢趴下车,扶着一棵树狂吸新鲜空气,希望压下一直往上涌的恶心感。 “香贝,你还好吗?”林小喜脸上带着担忧,咋看着祁香贝比她这个准孕妇反应还大。 祁香贝揉揉胸口,总算不想呕吐了,“好多了。” “我都说她没事,哪次坐拖拉机不是这样,就说她晕车嘛。”李振拉走林小喜,动作温柔,说出去的话可不是那么中听,祁家丫头向来娇气,坐车恶心是常事,没啥大毛病。 祁香贝也知道李振说的是真的,其实也不算晕车,只是嗅觉敏感,拖拉机的味道太不好了而已。 等所有人都走了,祁香贝也离开原地,她打算先去防疫站,看看有没有什么通知。 防疫站离下车的地方并不远,祁香贝走了将近一刻钟就到了,跟里面的工作人员问了问,并没有新的通知或文件下来,不过,防疫站进了新药,主要针对鸡瘟的,近期会派技术员下乡作业,给鸡打疫苗。 祁香贝了解到这些信息就离开了,她并没有漫无目的地在县城闲逛,而是打算直接去找以前的同学刘文霞,印象里原主跟刘文霞处得不错。 刘文霞家住在酒厂附近,她父亲是酒厂的职工,母亲是造纸厂的职工,家里还有一弟一妹,她刚上完高一正好赶上酒厂招工,就退学上班,走的是职工子弟的名额,祁香贝想找她打听消息。 一路循着记忆找到了酒厂,离门口还有多远就被拦了下来,“工厂重地,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祁香贝看着严肃的门卫师傅,双手合十,“同志,您好,我叫祁香贝,找库房的刘文霞,我是她同学,来趟县城不容易,您能不能帮我问问,她可以出来跟我说几句话吗?” “等着。”师傅画了条线不让祁香贝过界,就进了厂子。 没多久,祁香贝就看见刘文霞小跑着出来,“祁香贝,真的是你,找我有什么事?” 祁香贝笑笑,拉着她到了角落,“文霞,我想跟你打听点事,不耽误你工作吧。” 刘文霞回之以微笑,“还行,刚过年工作量不是那么大,不过时间也不能太长,我们组长会有意见的。” “没多长时间,文霞,你看,咱有段时间没见,我来就麻烦你,实在不好意思,这几块点心你拿着,平时饿了垫垫肚子。”祁香贝从挎包里拿出来一个纸包,这是过年的时候走礼剩下的点心,母亲分了一些给侄子侄女们尝了尝,剩下的都给了她,很硬实,能放挺长时间,她有时候会掰一块垫垫,今天出门把剩下的几块整的包好带着,虽然跟刘文霞关系不错,到底也是有求于人,带点小礼物也可以表表心意。 分卷阅读44 刘文霞扭捏了一下,到底接了过去,“你想跟我打听什么事,只要我知道,肯定告诉你。” “文霞,先谢谢你呀,我是想跟你打听下你们工厂里有没有招工的打算,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祁香贝问。 刘文霞想都没想就回答,“没有,从我进厂之后,再没有招工的计划,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退学也要上班吗?就是因为我爸听说我那一批就是最后一次招工,错过了就只能等着接爸妈的班,我们家姐弟三个,就算接班也只有两个名额,我弟弟妹妹还小,能等,可我不行,所以我才放弃上学,毕竟就算高中毕业也是到厂里上班。” 这样的回答让祁香贝的心往下沉了一沉,她想过会因为农村户口问题被卡在招工的门外,没想到工厂现在甚至以后并没有招工的计划,“照你这么说,工厂里岗位已经饱和,就算要想进人只怕就得另外一个人出去,也就是接班,酒厂是这样,那造纸厂呢?会不会情况好点?” 刘文霞面带难色,“香贝,你不要抱着幻想了,我说的基本上是整体情况,其他厂不会好到哪里去,何况,何况你是农村户口,招工第一条要求城镇非农业户口,你不符合,厂里不会考虑的。” 祁香贝听着这话陷入深思,工厂不招工,张家却能给祁春燕安排工作,只怕真是走了关系,或者她的工作并不在工厂,也可能在机关、医院或学校,这个她是不能想了,那应该还有别的渠道,“我听说厂里除了正式工还有临时工的说法,这个招工吗?” 刘文霞听着话还有点吃惊,临时工,这可不是个好选择,“香贝,临时工干的活一点不少,工资却最低,调整工资也没有份,关键是不能转粮油关系,到时候你拿着那点工资能干什么?真不如你在队上挣工分,好歹能填饱肚子,生活还能不错。” 祁香贝明白了刘文霞的意思,临时工的待遇还不如在队上挣工分来得合算,可关键是以她的状况工分也挣不了多少,能不能顾住自己的生活都不敢说,既然两边都差点,她肯定首先选择县里工作,到时候在工作期间再寻找机会转正,一步步来,在现代应聘不也有试用期吗?这个试用期可能就是长点,“别的先不管,临时工招工你有消息吗?” ☆、24.24 祁香贝心里都想好了, 要是没机会找到正式的工作, 先找一个临时的也行, 关键是要迈出这一步,到了县城,可寻的机会就多了。 刘文霞见她这么执着, 也不再劝了,祁香贝家里的情况同学们都知道, 或许人家爸妈就乐意让闺女来县城工作, 至于吃饭, 以前祁香贝上学的时候也没见她饿着,可见家里还是有些底子的, 不缺她上工挣工分,“说实话,我没听说酒厂跟造纸厂要补充临时工, 以后如果有我尽量通知你, 其他的,面粉厂你都不要想, 目前只能到纺织厂和印刷厂看看了, 临时工不会统一招工, 只能是个别岗位需求才会放出来消息, 或是哪个正式工有特殊情况暂时需要,你要随时打听, 就算这样, 县里没聘上正式工作的人也会抢着去, 香贝,你要有心理准备,有可能忙活一通啥也没捞着。” 祁香贝知道这可能就是目前的现实情况了,那以后就只能勤着来县城,多方面打听,酒厂和造纸厂有刘文霞帮忙留意还好些,面粉厂那是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的,据说库房里扫扫地面就够一家人一天的伙食,可就算不是那么紧俏的单位,她也没想着去,面粉厂挂在粮管所的名下,粮管所的领导跟张学保是生死之交,那就间接跟祁春燕婆家扯上那么点关系,是她不愿意的,真的像刘文霞说的一样,看看纺织厂和印刷厂吧,“我知道了,谢谢你,文霞。” “不用谢,我就动了动嘴,说了些大家都知道的情况,那没什么事,我回去了。”刘文霞也怕出来时间长组长不乐意,没停顿,直接转身小跑进了厂。 祁香贝站到门口又张望了一会儿,在门卫大叔的黑脸下,转头离开了。 打听来的消息一点都不乐观,祁香贝开始有点落寞,垂着头信步走在路上,不过她没让这种情绪持续太久,很快就挺胸抬头,扬起了笑脸,这才是开始,决不能泄气,困难也不会让她低头,随即兴致满满地走在街上,时间还允许,她完全可以到印刷厂和纺织厂看看。 大概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估算下距离,纺织厂比较近,祁香贝走街串巷,抄小路就到了。 她在稍远处观察,发现纺织厂的门卫师傅乐呵呵的,看着比较和善,就到门卫室窗口跟他搭话,“大叔,您好!” “你好呀,小同志找谁?”门卫大叔探着头问。 祁香贝哪有人找,不由讪讪一笑,就这一下,门卫大叔就全明白了,“你是来问招工的吧,也是高中毕业生?” 祁香贝点点头,“大叔您都猜对了,不知道咱厂里......” 还没等她说完,门卫大叔连连摆手,“小同志,你不用问,年前已经来过很多高中生,没戏,厂里根 分卷阅读45 本不招工,你呀,还是到别的厂子问问吧。” 意料之中的事情,她紧跟着问:“那咱厂里招临时工吗?” “临时工?没听说过,这都是私下里的事情,谁会大张旗鼓地宣扬呀。”看表情就知道,这大叔觉得面前的姑娘问了个傻问题。 祁香贝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道了声谢,默默走开。 “苏师傅,燕子就交给你了,她脸皮薄,有点抹不开面,有啥不对的,你直接跟她说。” 张有年的声音,听着意思祁春燕也跟着呢,祁香贝不想这么跟他们照面,左右又没有可藏身的地方,干脆背过了身面对墙壁,假装在找东西。 “张公安放心,我会毫不保留地把擅长的手艺教给春燕,你那么费心帮我拿到了房子,我老婆子也是知恩图报的人,肯定不让你白忙一场,再有两个月我就退了,到时候春燕就能接我的班,成厂里的正式工。”这应该就是那位苏师傅。 “苏师傅,谢谢你,我肯定好好学,你教我那么多,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师父,我会孝敬你的。”祁春燕话是这么说,可脸上的傲气可不要太明显。 苏师傅是年过五十的人,风风雨雨坎坎坷坷都经历过了,真心还是假意分得清,“我怕是没这个福气,退了就是退了,就该安安分分地过自己的日子,哪能麻烦你们总惦记,只要春燕你的工作顺利转正,我这个老婆子就问心无愧了。” 张有年和祁春燕对视一眼,很满意苏师傅的态度,就讨厌有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本来就是交易嘛。 “那行,燕子你跟着苏师傅进厂,好好跟她学习,争取进步,尽快掌握技能,时间不早,我也该回派出所了。” 听着脚步声,张有年离开了,苏师傅和祁春燕也走远了。 祁香贝转过身快速离开,走到拐弯的时候突然被人拦住去路。 “我当是谁鬼鬼祟祟,原来是小姑呀,怎么见了我们两口子还躲起来呢?” 张有年扭了扭帽子戴正了,双手抱胸,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祁香贝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 “侄女婿不愧是公安,眼观六路呀,我是看你们两口子办事呢,就不打扰了,要不当着外人叫比你小的人姑姑,也挺尴尬的不是?” 祁香贝一副替人着想的面孔,让张有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那我这个做侄女婿的还得谢谢你了,不用这样,我们不尴尬。” “哦,”祁香贝无所谓,尴不尴尬只是托词,要不要当面见还不是她自己做主,“那我这个做长辈的也更自在,挺好。” 张有年脚下一踢,几颗石子飞了出去,然后手揣到兜里,吹着口哨走了。 祁香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接着往前走,刚走出去几步,就停住了,她看见祁春燕就这么大刺刺地跑到她前面挡住了去路,“你们两口子真没默契,张有年刚走你就出现了。” “别挑拨离间,我们两口子一致得很,别以为剪了头发、背过身我就看不出来是你。”祁春燕在路过的时候,已经百分百确定就是祁香贝,她没吭声,等进了厂门跟苏师傅打招呼,说刚才跟年哥有事没说完,才出来找她,没想到被年哥抢了先。 “看出来又咋地?你还能吃了我?”祁香贝双手压着挎包,就这样随意地站着,真是的,张有年怕是职业警觉才拦住她的,祁春燕明明已经进厂了,还特意从旁边转出来追她,恐怕不是打个招呼这么简单,“你专门出来有啥事,要只是出来喊声小姑就算了,我还有事忙,走了。” 祁春燕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可能觉得声音有点大,又用手虚掩着嘴,“有啥事?没事不能来看看你落魄的样子吗?志国说你下地干活呢,破天荒呀,受不了了吧,跑到县城这是躲清闲还是找工作?啧啧啧,刚才没发现,看看小姑这白白净净的手快成鸡爪子了,再看这脸,哎,你走啥?嫌我说的不中听呀?” “你也知道自己说话不中听,我傻呀,站在这里听你瞎掰呼。”祁香贝可没这个受虐的习惯,迈开腿大步往前走。 祁春燕脚下速度更快,超过祁香贝,整个又挡住了路,“你是羞愧得抬不起头吧,这人的命就是不一样,你看看我,看这上衣裤子还有鞋子,都是年哥为了庆祝我上班专门到百货商场买的,看我脖子上的丝巾,花了十五块钱,再看小姑你这一身,哎呀,土味十足,都能掉渣了。” 祁香贝站定,眼睛直勾勾看着祁春燕,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一寸一寸地打量。 “你干啥这么看着我?”祁春燕被看得有点发毛,以为自己哪里穿得不对,开始低头检查,没错呀,专门照着嫂子的打扮穿的,昨天进厂的时候可是把同事羡慕得不行。 祁香贝歪着头,勾起嘴角,眼睛也咪咪着,“我在看一个华丽的包装下自卑的灵魂。” “啥意思?”祁春燕一把抓住祁香贝的胳膊,“你啥意思?啥叫自卑的灵魂?” 分卷阅读46 “字面意思。”祁香贝慢条斯理地掰开祁春燕的手,还拍了拍袖子上的褶皱,“越是自卑的人,她就越喜欢夸口用外在来弥补内心的缺失,祁春燕,你的心一直是卑微的,所以你才会见着我就迫不及待地展现你的着装,以此来打击我,好像你比我强,其实怎么样,你心里清楚的很,你到底是在模仿以前的我还是模仿另外的人,比方说你婆婆,你嫂子或者你们院子里的人?” “我胡说,我没有,我……”祁春燕突然说不下去了,她咬咬嘴唇,愤恨地瞪着祁香贝。 祁香贝挑了挑眉,“没话可说了,那以后就把嘴闭上吧,你做这些无用功干什么,真打击不到我。” 撞开祁春燕,祁香贝大步流星往前走,她还有一站没去呢,哪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祁香贝,你给我等着。”祁春燕在后面使劲跺脚,还胡乱挥舞着双手做打人的动作。 “向前进!向前进!革命洪流不可阻挡,向前进,向前进!朝着胜利的方向。我们的朋友遍天下,我们的歌声传四方,革命风暴席卷全球,美帝苏修一定灭亡。” 回答她的是祁香贝清亮高昂的歌声。 祁春燕气得握紧拳头,鞋跟都要跺掉了,“啊,祁香贝,我跟你没完,你等着,早晚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25.25 印刷厂门口, 祁香贝伸着头观察了很久, 门卫室没人, 厂子里也连个人影都没有,就听见有机器运转的声音。 大概晃悠了半个小时,还是没看见人, 难道还没正式上工?还是厂子在检修机器? 她胡思乱想半天,估计一下时间, 差不多了, 要赶到集合地点, 错过了拖拉机就得步行走回去。 祁香贝一步三回头,入目依然空荡荡的, 只能放弃,过两天再来看看。 快步走到集合点,没看见队上的人, 难道拖拉机走了?不可能吧, 这时间也不晚呀,远远近近看看, 倒是在角落见着几个人, 可没一个人的面孔是认识的。 祁香贝走到一位大娘旁边, “大娘, 您好,您看见前进大队的拖拉机了吗?” 大娘抱着个大篮子, 连连摇摇头, “我不认识前进大队的拖拉机。” “前进大队的拖拉机还没来呢。”后面一个年轻人搭话。 连忙谢过人家, 找了个挺显眼的地方等着。 看着日头越来越高,祁香贝总算发现了不对劲,来了一车的人,都这个时间点了,没道理就她一个人回来,这里面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周围的人不认识,她不敢瞎打听,离开这里她又不敢,怕刚走拖拉机就来,可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事呀。 在祁香贝干着急的时候,突然看见远处有个人的侧脸有点熟悉,仔细一想,真熟悉,可不就是她家的邻居牛铁蛋嘛,她忙高高地挥手,大声喊:“铁蛋大哥,等一等。” 前面的人显然没听见她的喊声,前进的速度一点没降,更别提扭头看了。 祁香贝朝着他的方向跑过去,双手聚拢在嘴边,边跑边用尽力气喊牛铁蛋的名字。 这人真是牛铁蛋,走着走着听见有人喊他,忙站住回身看,正好看见祁香贝朝他一路跑过来。 “我可看见一个熟人,铁蛋大哥你也来县城了,你知道拖拉机为啥还没来吗?还有其他人,我一个也没看见,这都过晌午了。”祁香贝还没走到近前,就开始说话,按着以前的惯例,拖拉机都会在中午等在县城门口的路边,把大家拉回去,谁要有事耽误,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牛铁蛋错愕地看着祁香贝,今天他为了准备货物,差点错过拖拉机出发的点,只在车斗尾部占了一个小小的位置,一路上好几次都差点甩出去,车一停就赶紧跳下来,快步进城连带缓缓发酸的腿,就这样他也听见司机孟老五说有任务要拉肥料,天黑前再来接大伙,要是着急的就自行解决吧。 当祁香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脸蒙圈,什么时候说的,哦,她想起来了,下车净顾着恶心难受,好像是有人喊了一嗓子,她没听清,理所当然以为就是大家别迟到呀之类的话,看看,耽误事了不是,“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个人都没看见,谢谢你呀,铁蛋大哥,要不是看见你,我还得在这儿傻等呢。” “邻里邻居客气啥,都这个点了,你也别在这儿杵着了,去吃点东西,找地儿歇歇,逛逛也行,很快就到时间了。”不是牛铁蛋小瞧祁香贝,真要走回去,还不定有坐拖拉机到家早呢。 只能这样了,祁香贝顿时泄了气,腰都弯了下来,“那行,你呢?铁蛋大哥。” “我还有事,办完自己走回去,就这样。”牛铁蛋拍拍身上的包袱,接着原来的路走了。 祁香贝叹口气,没逞强要跟着走回去,只能拖着双腿又往城里走,她以为中午前后会回家,根本没想过在县城吃饭的事 分卷阅读47 情。 说实话现在还不是太饿,可中午不吃,显然顶不到傍晚,认命去了国营饭店,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呀。 半人高的墙,木框架的窗户,虽然外面晴朗朗,里面带着阴暗,可能是过饭点了,饭店里没有几个客人,都散落坐在不同的桌子上,祁香贝先看了看旁边的小板子,才到窗口点餐,“同志,来两个素包子。” “卖完了。”售货员头也没抬,懒洋洋地说。 “那来碗素面。”祁香贝说出了第二选择。 “八分,二/两/粮票。”售货员报了价,有气无力地伸出了手。 祁香贝把钱和票放在售货员的手心,也没去找桌子,就在旁边等着。 没一会儿,售货员从窗口推出来一碗面,祁香贝端着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桌子坐下来,深吸一口气,葱花真香,喝一口汤,暖洋洋的,居然是骨头汤,虽然很淡,可鲜呀,绝对纯天然。 挑起一筷子面,面条绝不像现代那样白,有点发灰,嗯,口感不错,挺劲道的,透着一股甜香味道,祁香贝都觉得没有汤,只干吃面就是一道美味了。 面吃净,汤喝完,祁香贝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之前因为拖拉机的事情搞得低落的情绪又回升了,看哪里都顺眼不少,就连灰扑扑的墙面都白净不少,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里面跳跃的小颗粒都觉得调皮可爱得很。 走出饭店,祁香贝抬手遮了遮阳光,决定再到印刷厂走一遭。 依然是楼净人空,连机械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她头顶在栏杆上环视厂房好几圈,最后一拍墙,走人。 祁香贝没再设定目标,左看看,右瞧瞧,脚步带了几分悠闲,整个县城都透着岁月的痕迹,鲜少有新的东西,墙面上处处刷着标语,好像到了哪个时代,墙上刷标语都是很好的宣传手段。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百货商店的门前,祁香贝想着反正也没别的可干,不如到里面逛逛,就跟着人流走了进去。 小到针头线脑,衣帽被套,各种厨具,点心,大到缝纫机、自行车和钟表,品种很多,类别很细,她还看见祁春燕穿着的上衣和戴着的丝巾挂在架子上。 就这么逛逛消磨时间,祁香贝并没有购买的欲望,有时候就停下来听听买卖双方的交流,挺有意思的,这不,这边就有一个女同志在抱怨呢。 “你们这边的毛衣就没有新颖点的花色了吗?哪次来都这三四种,我听说省城早就出来很多花样了,你们也得跟上时代呀。”从穿着气势上就能看出来,这个女同志不是从一般家庭出来的,光从售货员的态度也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 “何同志,毛衣这东西一般都买了毛线自己织,想要什么花样就织什么样的,大小也随心,这里挂的成衣都是我们根据商场的要求织出来的,哪见过省城的样式,要不,您省城看看去。” “要能去省城买,我还在这墨迹什么,我会的也不过是那几种针法,哎,你们卖毛线,有没有遇见手艺好的人,给我推荐一个,说不定有人会新鲜的,我找她给我织一件。” “哎哟喂,这个可难办,都是来这里买毛线,谁会带着针来这里比划两下,何同志,实在难为人了。” “算了,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吧。” 祁香贝眼睛一凝,等这位何同志离开,她就跟了上去,等到了人少的角落,她喊了一声,“何同志,请等一等。” 何同志转过身,瞄了一眼祁香贝,“是你叫我,什么事?” “刚才听见你想找手艺好的人织毛衣,我手艺还算可以,就来毛遂自荐一下。”祁香贝身体微微前倾,态度很诚恳。 何同志轻笑一声,打量面前的人,一身粗布衣服,虽然没看见补丁,可生活绝对不会太好,显然跟流行扯不上什么关系,“就你?我不是要那种敦敦实实的平针毛衣,我要带流行花样的,花样不能太平淡,还得有特色。” “这个没问题,花样我会不少,可以直接织好,也可以等毛衣织好后,用钩针勾出更立体的花朵枝叶或者你想要的图案,当然如果你喜欢钩针勾出来的毛衣,我也可以做。”因为学过钩针,上大学的时候她还去过一个手工织毛衣的店里打过工,专门研究过各种花色的针法,后来熟悉了,她还能外带加工,虽然有些针法还要多想想才能回忆起来,可就她记得清楚的那些也绝对比这个时代的花样多。 “没骗人?”显然这些话打动了何同志的心,可她还是持怀疑态度。 祁香贝自信满满,“当然,这都是要看实物成果的,我吹嘘得再好也没用不是。” 何同志表示同意她的说法,“不错,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我先买一些次点的毛线,咱找个地方你试试针,让我看看都有哪几种花样,要有心仪的,我就找你织,这手工费不会少你的。” 最后这句话是祁香贝最想听的,她想既然当下找不到工作,能接点零活,赚 分卷阅读48 点小钱也不错,这样晚上还能有点事情做,比干耗着强。 何同志行动很快,去去又回,带回来拳头大小的红色线团,连带着毛衣针都一块拿来了。 她在前面领路,祁香贝跟着,走出百货商店找了个背静的地方。 “开始吧。”何同志说话间,把毛线和针递给了祁香贝。 祁香贝先感受了下针和线,就开始起针,双手上下翻飞,很快毛线就织成样,菱形当中有四个花朵,两排菱形图案之间还间隔一排旋转的花纹,递到何同志眼前。 何同志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花样,并没有发表意见,反而又看向祁香贝。 祁香贝当即明白,抽出针,拆掉线重新织,织了又拆,拆了又织,往往返返,短短时间又呈现了六种其他花样,每种都各有特色,“何同志,这是我会的七种新花样,你看有中意的吗?” ☆、26.26 祁香贝在短短时间内, 用实际行动展示了自己可以编织的花样, 当然,这只是她花样库里很少的部分,不过为了避免这位何同志挑花眼或期待太高, 她只选了不多不少七种花样, 问她意见。 何同志梳理了下头发,双手一摊, “说实话,只看见这些花样很难决定, 个别花样好看, 不代表织成毛衣也好看,而且毛衣的样式我也没看到,不过从你织毛衣的手法来看,是个老手,我决定试试,你织的第四种花样我还比较喜欢,单看是三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合着看是盛开的花,就这个吧, 我提供毛线, 这个针就免费送你了,先说好, 我要求一周之内织完, 只要你织的质量过关, 哪怕样式普通,我也会给你五块钱加工费,当然,如果出来效果特别好,我会考虑给你些奖励,怎么样?” “可以,没问题。”祁香贝心里一喜,五块钱,织好了还有奖励,这个价位出乎她的预料,她还以为最多给三块钱呢,至于时间要求,她有把握,大不了请两天假不上工。 何同志领着祁香贝重新回到百货商店,买了毛线,她也织过毛衣,自然知道称多少合适。 手里托着毛线,何同志又开口了,“毛线我可以给你,不过也不能空口无凭,这样,小刘,你写个收条出来,就是,你叫什么名字?” “祁香贝,暑雨祁寒的祁,鸟语花香的香,宝贝的贝。” “好,祁香贝收到何永洁毛线一斤半,让她签个字。”原来这位何同志叫何永洁。 小刘,也就是之前跟何永洁对话的售货员,刷刷几笔,写了字据,上面毛线的颜色,重量,价格都写得分明。 祁香贝抿嘴一笑,拿过她手里的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何永洁拿过收条,折好后放进包里,“行,就这样,别忘了我要求的是一周完成,这件毛衣我是要在特定场合穿的,所以你一定要准守时间。” “你放心,一定的,不过织好之后我怎么找你?”祁香贝问。 何永洁说出了她家里的地址,“下午两点之后找我,两点之前我都不在家。” “好的,我记住了。” 祁香贝看着何永洁悠悠然离开柜台走远了,柜台前也没客人来,就转过身跟售货员搭话:“刘姐,咱这柜台上的毛线手感真好,我还没摸过质量这么好的呢。” “那是,这可是我们经理多方面考察才定下来的,来买的人没一个说不好。”小刘原来背对着祁香贝整理柜台后面架子上的毛线,听祁香贝说话,就转过来了。 祁香贝把毛线放在柜台上,身体向里靠了靠,压低了声音说话,“刘姐,咱都是敞亮人,我也不藏着掖着,通过何同志咱俩也算认识了,你看,何同志都委托我织毛衣,也是认可我的手艺,以后要是有顾客想要新花样的毛衣,希望你能推荐一下我,我肯定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小刘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即笑了起来,说话声音也不高,“小妹妹,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不过眼见着天越来越暖和,来织毛衣的人肯定越来越少,像何同志这样的难得见到,真正有生意要到今天入秋了。” “那没关系,来日方长嘛,只要刘姐能记住妹妹就行。”祁香贝也没想一次就成功,只是想跟刘姐打好关系,方便后面的行事,就算以后找到工作,总有空闲时间来做做手工的。 小刘没答应也没拒绝,低着头开始摆弄柜台里的毛线。 祁香贝没在意小刘的态度,好歹没直接拒绝,还有机会套套近乎,最好等何永洁的毛衣织好后让她也看看成品效果,没道理她不动心,不过动动嘴皮子,就能挣点好处,又没有损害商店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祁香贝跟小刘打个招呼往外走,走两步又退回来,“刘姐,你这里是不是哪里锈了,总有一股铁锈味,还是检查一下吧,要是毛线沾了铁锈可就浪费了。” “是吗?”小刘抽抽鼻子,在柜台和架子左右都闻了闻,“你闻错 分卷阅读49 了吧,我整天呆在这儿,从来没闻见过,再说,柜台我每天都擦,不可能有锈的。” 祁香贝明明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也是好心提醒,可刘姐说卫生都做过了,“有可能是别的地方返过来的,刘姐,走了。” 这次是真的离开了百货商店,离天黑还有一段距离,祁香贝就想着去学校看看。 她是在县一中上的学,学校位于县城中央偏西的方向,在她回去的路上向左拐个弯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就能到。 祁香贝走在路上脑子一直没有歇着,凭空开始设计毛衣的样式,模样身材不一样,细节方面还是要调整一下的,何永洁的脖子长,在领口勾出穗子或其他小装饰可能更称她的气质。 慢慢地,一件毛衣的整体设计图就在她脑海里形成了,甚至哪里换针她心里都有了底,突然,一声喊叫声,整个震碎了脑子里的画面。 “祁香贝。” 有人叫她的名字,祁香贝惯性地转身过去,想看看是谁。 没人? 难道是幻听了?不可能吧,明明很清晰,她整整转了一圈,整条巷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祁香贝心脏一缩害怕起来,不由想起来以前课本里学过的美女蛇,能叫人名,要是答应就会出来吃人肉,赶紧加快脚步往前走。 “啪,”肩膀被拍了,同时又叫她的名字,这次她听出来,是个男人的声音,很厚重。 祁香贝顿时确定,不是什么美女蛇,有人恶作剧吧,还是认识的人,要不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她故意当做没反应,在第三次被拍的时候突然转身,就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站在自己身后,左手还保持着举起的状态,看来还想拍她第四次。 她抬头看着这个男人,二十六七的样子,小麦肤色,理着个平头,浓浓的眉毛尾端稍稍向上扬起,长长的睫毛下映着乌木般的黑色瞳孔,眼神有些迷离,英气高挺的鼻子,抿着嘴唇,像是强压着痛苦,再往下看,他右手捂着肋下,指头缝里冒着鲜血,已经染红了衣服的下摆。 这个男人她不认识,祁香贝瞬间搂紧毛线包,满脸防备,“你是谁,想干什么,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她眼睛左右转着,趁机忙后退,打算到了安全的位置就转身快跑喊救命。 “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祁向西的战友,在他那里见过你的照片。”这男人看着有点晕乎,说两句话就靠着墙,连喘好几口气。 “三哥?战友?”祁香贝皱皱眉头,不知道这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毕竟祁向西去当兵知道的人挺多,不过要是真的,看这状态可能需要她帮忙。 退到两米的位置,祁香贝做好快跑的姿势,“你有什么证明?” 这个男人解开身上的纽扣,从里面口袋拿出来一个小本本用力扔给祁香贝,“这是我的军官证,你可以看。” 祁香贝眼睛没离开这个男人,慢慢蹲下来捡起来脚底下的军官证,打开仔细核对,上面的照片跟眼前的人很像,所在部队跟三哥祁向西一样,上面写着邵鸿远,算是基本相信他了,“这是你吗?不会是你弟弟吧,算下来才二十二三,我看你得有二十六七岁。” “呵……”邵鸿远无奈轻笑几声,“整天训练,风里来雨里去的,比常人老,你见着祁向西就知道,他看上去得有三十。” 祁香贝撇撇嘴,她都有四年多没有见过三哥祁向西了,他现在面相多大岁数还真没有概念,“好吧,我相信你了,你一直在流血,我送你去医院吧。” 邵鸿远突然蹲坐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连连摆手,“我没时间了,听我说,你三哥就在周围,找到他,告诉他目标受伤会加快离开县城,让他们尽快行动,有人在接应目标,记住,见到你三哥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说的话,以免对方察觉伤害你。” “你说什么?啥叫没时间了?还有周围到哪儿,有没有具体方向?”祁香贝快速地问。 可惜,邵鸿远就那么坐在地上,动也不动,连话都没有。 祁香贝屏住呼吸走到他旁边,掰过脑袋一看,邵鸿远双眼紧闭已经失去意识,哆哆嗦嗦把手放在他鼻子下面,还好还好,还有气,只是晕过去了。 邵鸿远的手还捂着伤口,祁香贝不敢看,冷静一下后,拽着他的胳膊使劲往上拉,可惜力气太小,要拉起来这个一米八多的大汉基本不可能,试了两次不由敲了下自己的脑袋,赶紧跑到街口大喊,“救命呀,救命呀,快来救命呀。” 连着喊了好几声,祁香贝听见有脚步朝着这边跑过来,她边喊边退,退回了邵鸿远的身边。 “怎么了?谁在喊救命?祁香贝,是不是你在喊救命?” 跑过来的第一个人居然是秦叔航,他正在相隔不远的巷子里跟人交易,听见救命声,声音还有点熟悉,就跑了出来。 “秦叔航,太好了,你快来帮忙,这个人受伤晕倒 分卷阅读50 了,得赶紧送医院。” 秦叔航愣怔一下忙过来扶人,把邵鸿远的胳膊架在肩膀上,瞬间看清伤者的脸,惊叫一声,“远哥!!” 祁香贝的动作停了,“你认识他?” “他是我哥。”秦叔航脸上的急色再也掩盖不住了,脚下步伐加快,“他怎么会受伤的?你怎么发现他的?” “这,这,”祁香贝吞吞吐吐,最后干脆了,“我要去学校,路过这里他跟我打招呼让我送他去医院,说完就晕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这时候又有几个人跑过来,见着这场面大家都慌了心,不过没有退缩的,都热心来帮忙,秦叔航在内,又上来三个人,抬着邵鸿远就往县医院跑去。 祁香贝临走也没忘了放在地上的毛线包,跟在他们身后跑,半路想起来邵鸿远的嘱托,忙把他的军官证塞到秦叔航手里,“这是他的证件,能证明他是个军人,既然是你哥,剩下的就拜托你了,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说完,祁香贝朝着别的方向跑去,秦叔航还想细问她情况,都没来得及张开嘴,只能匆匆先去医院了。 ☆、27.27 祁香贝扶着膝盖, 低着头,慢慢调整气息, 她已经跑过好几条路, 根本没看见三哥祁向西的身影。 不行, 要这样找人到天黑也不可能找到, 他们要是在执行任务, 有可能藏在哪个角落暗中观察,就算三哥看见她, 也不会主动出来见面, 有可能还会避开她, 就这样跑着只能做无用功。 眼睛一转, 计上心来, 她直起身接着往前走, 边走边喊,“西犊子,你在哪里呀?该回家了,再晚就赶不上拖拉机,你方向感那么差,找不到东南西北, 就回不了家了。” 西犊子是三哥祁向西小时候常被叫的, 希望他能建状如牛, 祁香贝不知道邵鸿远嘴里的目标是不是知道三哥的姓名, 为了避免露馅, 还是叫小名比较好。 而找不到东南西北这句话是母亲姚常玉以前的口头禅, 不是找不到方向,而是家里孩子玩儿野了找不到的意思,因为里面蕴含着他们兄妹四个的名字。 祁香贝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喊,嗓子都冒烟了,每次喊都会招来别人异样的眼光,好在一路没碰见队上的熟人,省得节外生枝。 慢慢地,街上就传开了,说是有一个小姑娘在找一个叫西犊子的人,就算前进大队有人听见了也没怀疑,祁向西的小名知道的人本来就不多,随着他去当兵早已经淹没在众人的记忆里了。 与此同时,祁向西随同几个战友正窝在一个废弃的土屋边,等着人来。 “老邵怎么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不能吧,论身手,咱们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可别忘了他身上的毛病,可从来没好利索,万一遭遇情况……” “事情不会那么寸吧。” “难说,按理他应该比咱们快,可现在咱都聚齐了,他还没影子,八成不是碰见状况就是他本身出了状况。” “要不,出去找找?” “找找吧,老祁,你打先锋,这可是你的地盘,街头巷尾都熟悉,口音也不会让人怀疑。”这是一行人的头头,窦章勇的声音。 “好嘞,那我去了,一个小时之后来这里集合。”祁向西点头答应,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老祁,我跟你一起去,万一有情况,也能搭把手。”战友乔伟主动请缨,要一起去。 突然,窦章勇猛一抬手,众人连忙噤声,“听,有人在说话。” 几个人凝神,听了一会儿,乔伟说:“好像是一个女孩子在找西犊子,坐拖拉机回家,还有什么东南西北的。” 祁向西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奇怪,直咂嘴。 “老祁,你这是啥表情,哦,我想起来了,你小名好像就叫西犊子,这女孩不会找你吧。”窦章勇忍着笑,他可记得老祁第一次接到家里的信,开头就是西犊子,妈可想你了,当时把他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后来老祁回信强烈抗议,才改了他的大名。 祁向西捂着脸,几乎同时又放开,“不对,如果真是找我,那找人的女孩怎么知道我在周围,这次路过,我连爸妈都没有通知。” “有情况!!!”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祁向西站起来,“我出去看看,确认一下。” 说完,抬脚往外走,乔伟紧跟在他后面,岔开四米左右的距离,好随时反应。 到了街上人多的地方,祁向西看有人议论就走近听,了解情况后,沿路打听,开始找这个女孩。 前面,祁香贝的嗓子都哑了,说的话都变音了,可没看见人,她还是一遍一遍地喊。 祁向西用比常人快些的速度往前走,他已经认出了祁香贝,在走近 分卷阅读51 她身边的时候,喊了一声,“香贝,别喊了,我在这里。” 天籁之音呀,祁香贝赶紧扭头,照着祁向西就捶了过去,“你上哪儿去了,我喊你半天,嗓子都喊坏了你也没个应声的,你钻到老鼠洞里去了?” “我跟着老乡去看猪呀,队长不是让看看有没有猪仔吗?我看去了,不知道你在找我,我这不刚听见就忙着来找你了嘛。”祁向西随机应变,假装躲着祁香贝,抄着一口家乡音,对答如流。 围观的人一听,好嘛,原来是这么回事,现在人总算没丢,可把这个女孩着急坏了。 “队长安排的就算了,下次再有这事你得告诉我,再这样我可不跟你一起出来了。”祁香贝接着演,故意生气,扭头就走。 祁向西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跟在她后面,还朝着围观的人们挥了挥手,“谢谢大家了,没事,没事。” 祁香贝憋着一口气走出去老远,等没人关注他们了才停下来。 “香贝,你是不是遇见个叫邵鸿远的人?”祁向西上来就发问。 祁香贝蹲在地上,揉了揉嗓子,火辣辣地疼,真不想说话。 祁向西很有眼色,马上把腰上挂着的水壶递过去,“灌完水我没喝过,干净的。”就算几年没见祁香贝,他也知道这个妹妹的毛病,不喜欢就着别人的水壶喝水,尤其是别人还刚喝过。 夺过水壶,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才停下来,祁香贝抹了下嘴,“我见着那个邵鸿远了,不是,应该是他先跟我打招呼的,说在你那里看见过我的照片,他腰上受伤了,刚说两句话他就晕倒了。” “那现在他人呢?”乔伟也凑到他们身边。 “秦叔航帮忙送到县医院去了。” 听着她的话,祁向西露出疑惑的表情,“秦叔航?他是谁?” “哦,你不知道很正常,他是李医生的外甥,一年多前跟着他妈回到队上,没俩月他妈就死了,之后一直跟着李医生一家生活,秦叔航认识邵鸿远,还叫他哥呢。”祁香贝扶着膝盖慢慢站起来,腿都快打不过弯来了。 祁向西点点头,说起李医生的妹妹他有印象,嫁的是一个外地人,据说是画画的,生了一个儿子,多少年都没有回过队上,“原来是这样,那邵鸿远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有呀,他说......”祁香贝看了一眼乔伟。 祁向西会意,“他也是我们的战友,你随便说。” “那个邵鸿远说目标受伤了,有人接应,让你们尽快行动,不然目标很可能被转移出去。”祁香贝组织好语言,把整个意思表达出来,说完之后,如释重负,这个任务可不好完成,“就这些,我说完了,三哥,你还要执行任务吧,执行完能不能请假回家一趟,爸妈挺想你的。” 祁向西有些沉默,避开了这个话题,直接给乔伟使了个眼色,“你回去找老窦,我跟着香贝去县医院,安排好邵鸿远。” “行。”乔伟拍拍祁向西的肩膀,他不明白祁向西平时也很想家,明明有资格却总把机会让给别人,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就不瞎掺和了。 祁香贝同样不明白为什么这位三哥不给她答复,回或不回一句话的事情,难道是四年没回家近乡情怯?那回到家应不应该告诉老两口呢?她有点头疼。 拖着脚往县医院走去,她觉得今天走的路比前一个月都多,难得来县城一次,工作没找到指望,还被迫接受了任务,只能感叹一声,好累心的一天呀。 兄妹两个进了医院,打听一下下午送来受伤的同志,护士马上领着他们去病房,还说做过手术了,不过还有大部分费用没交,是医院看在军官证的份上给提供的便利。 看见人的时候,邵鸿远依然昏迷着,秦叔航陪在病床边,脑袋埋在双臂之间,听见声音才抬起头来。 “秦叔航,这是我三哥祁向西,跟邵鸿远是战友。”祁香贝进门就奔向旁边的病床,腿一软就坐了下来。 祁向西到跟前大致检查了一下邵鸿远的状况,“伤口严重吗?他有没有恢复过意识?” 秦叔航整理好被祁向西掀开的被子,“没有,大夫说没有刺中要害,就是耽误了时间,失血过多,最快明天才会醒。” “香贝说你跟老邵认识?是......”祁向西还是想问清楚才踏实,叫哥,他可知道老邵在家里是老小,也没听说有啥表弟之类的。 “我跟在远哥屁股后头长大的,不过自从远哥回自己家,我们就没见过了。”秦叔航的脸上有落寞,有追忆,还有隐藏的痛苦,他胡噜一下脸,恢复平常的神色, “对了,我身上的钱不多,跟医院好说歹说才做的手术,后面的床位费也还没交。” 祁向西当即表示,“这已经很好了,后面的钱我们会补上,你的钱也会还给你的。” “不用,这是我对远哥的一分心,你们不用还我。”秦 分卷阅读52 叔航看着邵鸿远没有血色的脸,心里不是滋味,多年不见,他也没想到遇见的时候是这样的场面。 “那不行,部队有部队的规矩,不能花群众一分一厘。”祁向西很坚持,就算认识,也该准守部队的规矩。 秦叔航对祁向西的死脑筋有些无奈,“真不用,就凭我跟远哥的关系,也就是我钱不够,要不然我都拿出来。” 祁香贝已经缓过神,看两个人为这个问题你来我往,也是无语了,“好了,你们不要争论这个了,三哥你们把缺的钱补上,秦叔航的钱等邵鸿远醒了让他决定吧。” ☆、第28章 28 祁香贝在病房里又停留了十来分钟, 就说要回去了。 秦叔航依然坐着没有动, “祁香贝,回去跟我舅舅说一声,就说我遇见朋友, 在县城呆几天,别让他们担心。” 祁香贝看看祁向西, 祁向西点点头,送她出来, “你回去吧, 路上小心点。” “我怎么跟爸妈说?”祁香贝想从三哥嘴里得到个准话。 祁向西双手揣兜里, 神色莫可名状, 脸侧过去不看祁香贝, “跟爸妈说,我,我在执行任务,只是路过这里,如果能抽出来时间, 就回家看他们。” “你这如果变数太大, 三哥, 你是不是觉得爸用你的钱养家, 你心里不舒服, 跟爸有隔阂才不愿意回家的。” 祁向西的惊讶就这么明白地显现在脸上,“怎么会,我把钱寄给爸, 就是想能帮着养家。” “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看着不太想回家?”这么说,打破了祁香贝一直以来的猜测,她就想刨根问底趁机弄个清楚。 “我没不想回家,这不是在执行任务抽不开身嘛,没事别瞎琢磨,快走快走,要赶不上车了。” 祁香贝看三哥紧咬牙关,就知道挖不出什么信息,她总不能强行逼供吧,“那行,我回了,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说,我好像在百货商店卖毛线的柜台附近闻到了血腥味,邵鸿远不是说目标受伤了吗?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她是后知后觉,在找祁向西的路上突然神光一闪,发现她在柜台闻到的铁锈味跟邵鸿远身上的味道一样,那很可能就是血的味道,见着祁向西之后就顾着交代事情来医院,把它给忘了。 “你确定?这么重要的情况怎么现在才想起来,你呀你。”祁向西点了一下她的脑门,连个招呼都没打,径直朝着来时的路跑了,他可知道,祁香贝的嗅觉灵敏,要不是个女孩他爸又娇养,小时候都想教她做菜当个厨子啥的。 看着祁向西快速移动的背影,祁香贝摸了摸脑门,“力气真大,说不定都青了,看我回去告状去,我真不是故意忘记的,太紧张了嘛。” 嘀嘀咕咕一顿,她舒口气,再看一眼医院大楼,迈步走了,坐着休息一会儿,又有了力气,年轻真好。 祁香贝不早不晚赶上了拖拉机,靠着侧边站着,没看见李振和林小喜,说不定已经用别的途径回了家。 不得不说她真相了,李振带着林小喜去医院,刚进医院门林小喜就说肚子有点疼,两个人赶紧找医生看,被人家医生骂了一顿,明明知道有可能怀孕还坐拖拉机,就各队到县城的路况,上下颠簸肚子能不疼吗?这也变相确定了怀孕的事情。 两口子又喜又优,好在医生说问题不大,休息下就好,特别强调回去不能再坐拖拉机,除非孩子不想要了。 那怎么可能,李振也顾不得花钱了,赶紧给队上挂了个电话,李大婶让二儿子李发赶着骡车专门来接了一趟,回到家,林小喜就被摁在床上,不让活动了。 祁香贝敲开李家门的时候,还听见李大婶在安排家事呢,“从明儿起你们哥儿仨轮流帮着我做饭,等小喜胎位稳当了再说。” “李医生、李婶子,恭喜你们,要抱大胖孙子了。”祁香贝说。 李大婶嘎嘎笑了几声,“哎哟,是香贝呀,以后小喜恐怕不能跟着你一起上工了,要养胎。” “丫头来家有啥事呀?”李医生插空问。 “是这样,秦叔航在县城碰见以前的朋友,很久没见就想一起处几天,他让我跟您说一声,害怕您担心。”祁香贝赶紧把秦叔航的意思表达出来。 李医生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转过身不让别人看见。 李大婶答应一声,“知道了。” 交代清楚,祁香贝出了李家往自家赶。 没想到刚走没多远,就被李医生叫住了,“李医生,您还有什么事吗?” “叔航真是遇见朋友了?有事你可不能瞒我。”李医生语重心长地说。 这倒轮到祁香贝奇怪了,李医生为啥一脸紧张相,见着朋友待两天也是很正常的呀,更何况听秦叔航的意思两个人的关系还挺铁,“真是遇见朋友了,李医生,我总不能帮着秦叔航骗您 分卷阅读53 吧。” “哦,是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医生拉拉肩膀上披着的衣服,转身走了。 祁香贝耸耸肩,接着回家的路,好在村里有人早回来,祁山和姚常玉知道要等傍晚拖拉机才回村,就没着急,见着她让她赶紧放下东西,准备吃晚饭。 下午运动量超乎以前,还真是饿了,祁香贝把窝头泡在粥里吃得欢实,无形中姚常玉胃口都变好了。 自从上次祁香贝怼了田水妮,这几天耳朵总算清净了,没人在旁边说三道四。 今天轮到二嫂姚玲做饭收拾,祁香贝进厨房要帮忙,被她推了出来,“没多少活,我一个人蛮行,你在县城奔忙一天,快歇歇脚去吧。” 祁香贝顺势出来,敲了父母的房门。 进去之后,跟老两口聊了聊今天在县城的事情,说了防疫站要来技术员给鸡打疫苗,讲了打听工作的进展,还特别说明接了一个活儿,给人家织毛衣赚手工费的事情。 “妮儿,你啥时候学会恁多花样呀,都没听你说过。”姚常玉马上提出疑问,闺女小时候臭美跟村里的女孩儿一起学过织毛衣,都是平针啥的,也没织过成品,就是学个起针收针,这冷不丁给人家织还赚手工费,花样说得她云山雾罩的,咋感觉这么虚呼呢,这还是她啥能耐也不显的闺女吗? 这句问话让祁香贝心里一震,双腿夹紧,放在腿上平摊着的手突然曲起来,随即赶紧放平,这是她的本事,不是原主的,太忘形把这个忘了,看父亲祁山专心致志卷着烟卷没注意这边,母亲姚常玉关注着手上的针线,正给父亲补衣裳,根本不会注意她的异常,才放下心,脑子剧烈转动,寻找弥补的节点。 “哎,以前都是闹着玩学的,哪会专门拿出来说,您还记得我高中一年级那个同学,叫李佳的,好几次托我帮她拿钱在队上换粮食,她妈就是织毛衣好手,李佳手艺也很好,帮着她妈给人家织毛衣啥的,课间都不休息,我就跟着学了不少,李佳觉得我换粮食帮了她们一家,就没防着我,还主动教我呢,就连钩针都是跟着她琢磨出来的。” 同学李佳是真,换粮食是真,李佳织毛衣是真,唯独原身跟着学是假,不得不说原身在高中的时候人际交往处理得还是可圈可点的,真有那么几个处得还可以的同学,拿出来说有理有据,就这样七分真三分假,最能迷惑人,老两口总不会专门去找李佳证实这件事吧,就算去,当年两个人是同桌,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啥也没学不是。 姚常玉恍然大悟,在头发上蹭了蹭手里的针,“哦,你说的是她呀,那时候还是从你表大爷家换到的多,都是粗粮。” “是呀,这就不错,要不然她家里买的粮食根本养活不了一家子。”祁香贝赞同道。 姚常玉叹口气,“这年月,哪儿都不好过,有些城里人还不抵咱们队上呢,饥荒的时候还能进山挖个野菜,好歹能糊弄肚子,哟,妮儿,妈不是说城里工作不好,你接着找,别着急,那毛衣既然答应给人家织,就好好织,可不能糊弄人家,这不是咱能干出的事,实在不行就歇两天。” 祁香贝瞄了一眼父亲祁山,见他还在跟烟卷玩命,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默认她可以请假,既然不出声,她就当父亲也同意,“哎,我知道,肯定往最好里织,那我回屋摆弄毛线了,您和我爸也早点歇着吧。” 祁香贝犹豫了一下,祁向西的事情终究没有说出口。 等她出了屋,姚常玉慢慢放下手里的针线,对着祁山说:“你觉没觉得闺女跟以前不一样呀,以前做啥从来不说,现在有啥事还知道来唠唠,贴心,我这夹衣能续上棉花当小棉袄了。” “看把你美的,有啥不一样?还是那个鼻子那个眼,干活娇气得很,你知道她买了个手套整天戴着吗?”祁山终于卷好烟,就着油灯点燃,抽了起来。 “咳,你少抽些烟吧,这段时间你烟瘾犯了咋地,都没断过,老三给你寄来的烟丝快没了吧。”姚常玉也顾不得纠结祁香贝的事了,开始关心老伴。 “没啥,想点事情。” 祁山不想说,姚常玉最是了解他,不想说的能一直憋在心里,等啥时候想说了总会透漏口风的,一辈子了,也不强求这一时半会儿,“行,想吧,哎,你刚才说啥,妮儿买了个手套?” “没跟你说吧。”祁山斜看姚常玉一眼。 姚常玉很不服气,“跟你说了?” “没说,她把自己做的套在外面,以为别人察觉不到,哼,我第一天就看出来了。”祁山还挺得意,“这是知道遮着掩着了,不像以前,直愣愣地显在外面招人眼,有心眼了。” “哎,以前她不懂事,我还发愁,这突然懂事吧,我这心里空落落的,真不是滋味。”姚常玉缝衣服的动作都慢了,提不起精神。 “这你就难受,她要出嫁你不得变孟姜女呀。”祁山有些嘲笑老妻,完全忽略自己心里的难受滋味。 分卷阅读54 “早晚有这一遭,只要闺女能遇见个好人家,顺顺当当的,我这心就踏实了。”姚常玉的心愿很简单,就想着闺女一声顺遂,别遭罪。 “这不是寻着的嘛,”祁山深吸一口,悠悠吐了一圈烟雾,“别缝了,明儿再说吧,一会儿眼又该花了,扎着手难受。” 姚常玉揉揉眼,是有点看不清,老了,眼睛不好使了,“行,睡觉。” 说完,铺好被子,钻进被窝,“哎,老头子,光说我呢,你咋不睡呀。” “我这还有半截烟,等等。”祁山吹灭油灯,又深吸一口烟,明明灭灭的暗光之下,映出他沉沉的脸,愣怔的眼神,直到烟头越来越短烫到手指,才反应过来,扔到地上踩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婕婕 1瓶、清风明月呵呵哒→_→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9章 29 清晨, 阵阵寒气迎面扑来, 草地上能见到碎银似的一粒一粒、一片一片的霜花,在晨光下一闪一闪地耀眼,树枝上都挂满了白霜, 像披挂着的银须,远看青山, 也是白茫茫一片,真是应了那句突如一夜春风来, 千树万树梨花开。 而这时候的祁香贝, 跟在父亲祁山身后, 向着牛棚走去。 “爸, 我这几天织毛衣, 就上半天工吧,尽快把毛衣织好,我心里也踏实。”祁香贝昨天晚上已经开始织毛衣,为了效果好还一次成型,她织得很小心, 再看刚刚有个雏形的线衣, 她决定不去地头捡石块。 祁山心里早有准备, 他坚持让闺女上工, 就是希望让大家看看香贝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人, 也是勤快的姑娘,板板原来不好的印象,“行, 这也是正经事,我跟你表大爷说一声,等你织完再去吧。” 祁香贝嗯了一声,跟着又走了几步,眼睛盯着树上的银光,不经意间提起话头,“爸,昨天我见着三哥了。” 祁山后背一僵,顿时停下脚步,脑袋迅速扭向祁香贝,语气很急切,“你三哥回来了?咋不来家?” “他正执行任务呢,只是路过县城。”祁香贝多方面想过,不告诉老两口不好,可说了祁向西要是真回不来也是让他们牵挂难过,最后,她选择告诉父亲,潜意识里她还是偏向母亲,有负担还是让父亲抗吧。 “是呀,他是兵,执行任务肯定不能私自回家。”祁山找了个说服自己、让人难以辩驳的强大理由。 祁香贝看父亲愁苦的脸,心里疑惑更重,一个不说回来,一个找理由帮着开脱,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为家里人知道的事情,“爸,三哥为什么不乐意回家?” “别瞎说,哪有人不想回家的?”祁山下意识反驳,当看到祁香贝探索欲强烈的双眼时,他一下子泄了气,“这件事藏在爸心里好几年,谁也没说,憋得也挺难受,你现在懂事多了,心里也能藏住事,爸就跟你说说吧。” “是三哥发生过什么事吗?”祁香贝直觉跟祁向西有关,还不是什么好事情。 祁山连叹好几声,腰都不像平时那么挺直了,还抬手抹过额头上深深的皱纹,充满无奈,“你三哥心里苦呀,有四年多了吧,那时候部队给我来电话,说你三哥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救战友受伤,让我赶紧去部队看他,我以为你三哥重伤,一路上担惊受怕,到了才知道其实他外伤不重,坏就坏在伤的地方太不好,医生说,你三哥他,他不能生孩子了。” “这事我还有印象,当时您就留了两三天就回来了,说三哥没啥事,就是受伤想家的厉害,加上他从当兵就没回来探过亲,谁也没怀疑,这,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会不会是医生误诊呀?就没有再检查一下吗?难道就不能治疗吗?”祁香贝有点语无伦次,任她想破脑袋,也不会往这方面想,当兵训练执行任务受伤是常有的,哪会那么寸就伤在这么重要的部位。 “我跟你想的一样,都给人家医生跪下了,伤了胳膊伤了腿都能忍,不能生孩子,让你三哥这辈子怎么活?医生说已经尽力救治,专家都出方案了,可最后还是没有太大起色,你三哥接受不了,调整不过来,部队才给我打的电话呀。”话里的伤痛太多,压抑得太沉重,祁山整个身体都有点哆嗦,“他不回家,恐怕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更没办法面对你妈,她每次给信不是让你三哥回来相亲,就是赶紧找个对象,希望他能尽早成个家,我明知道真相又不敢告诉你妈,你三哥这状态,怎么可能去祸害人家姑娘呢。” 祁香贝不敢想,当时这位三哥是怎么熬过来的,如今看着,除了深沉不少,仿佛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她就是不知道只是不能生孩子还是连夜生活都过不了,“那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呀,有的女孩不能生孩子,可以跟我哥凑一对,彼此有个照应。” “曾经你姥那边有个不能生的,我去 分卷阅读55 打听,人家宁愿去当后娘,之后我就没再往这方面想过。”祁山大大的脚踩在草地上,在这白茫茫下,一个个黑暗的印记连串出现,他的坏心情也如这黑印一般,是那么明显。 “那要是找个二婚的呢?”祁香贝觉得要是不影响夜生活,找个二婚带孩子的也不错,跟那不能生孩子的女孩找二婚带孩子的男人是一样的道理,只要感情培养得好,也会是幸福一家人。 “哪有那么合适的,人家愿不愿意还两说。我本来想把保国过继给你三哥,他不同意,说大不了保国几岁,处着就尴尬,也影响跟你大哥的兄弟情分,我就想让你三哥帮着养家,志国他们能盛点情,你三哥要是老了有啥事能多搭把手,可最近的事呀,爸是看透了,他们没有那个心呀,到时候别说帮了,要是知道你三哥的情况,会不会变本加厉搜刮他呀。” 祁山很激动,这个秘密他压在心底四年多了,不敢跟老妻说怕她伤心难过,也不敢跟老大老二说,不然老三在兄弟面前能抬得起头来吗?这事已经压得他有点不堪重负,这段时间老大老二家孩子的态度让他实在忧心,尤其是面对牛瘸子的时候,他仿佛看见老三的未来,如今就想跟人诉诉心肠,也顾不得闺女还是个没嫁人的女孩,能不能听这些话了。 “那您赶紧分家,分家之后就不用操心了,只管让我三哥自己攒着钱,要是不想讨媳妇,可以领养个孩子,以后老了也有个依靠。”要不是祁香贝怕变化太多被怀疑,早就想劝父亲主持分家了,一大家子搅和在一起,矛盾就多,整天面对那么多探究的眼睛,想干什么还得藏着掖着,过日子都不踏实。 “这咋行,领养一个,终究是外人,他要是找自己爹妈,你三哥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嘛。”祁山可从来没有想过领养别人的孩子,自己侄子都靠不住,更何况这没有血缘的呢。 祁香贝没想到老头还停留在血缘亲情上拔不出来,当即劝说,“小孩子,谁养跟谁亲,就算找父母,也当多个亲戚走动,实在不放心,就尽量找个远的,以后不来往,总可以吧。” 祁山背着手在原地转圈,充满了心里活动,他这些天也在想分家的事,就是这家怎么分他一直拿不定主意,归根结底就落在老三以后的事情上,部队不能管他一辈子呀。 这要能领养个孩子,是有可能解决老三的养老问题,可老三的钱花到自家人身上是正当不过的,花在别人家的孩子身上,怎么想都不是滋味,凭啥呀,就老三每个月的津贴,养个孩子那生活条件可比前面仨孙子高多了。 “爸,您别转圈了,要是拿不定主意,就问问三哥的意见,他要乐意领养个孩子,您就别纠结了,毕竟钱是他卖命挣下的,最有支配权。”不用深想,祁香贝就能琢磨出来老头的心思,那就让当事人来决定。 听了这话,祁山停顿下,闷头往前走,一直到牛棚,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着一上午,都没有几句话,连牛瘸子都察觉出不对劲,偷偷问祁香贝,是不是她惹老头生气了。 祁香贝才冤枉呢,自她来到这个家,做的哪样事不顾及老两口的情绪,今天老头不高兴,归根结底还是他私心作祟,总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虽然原身受惠不少,如今的她,也不能昧着良心就说这种想法是对的。 连着两三天,祁山的情绪都不好,祁香贝明白原因,其他人不明白,就连表大爷刘长顺都专门找了祁向南了解情况,可惜祁家老二也是一头雾水。 倒是田水妮想得多,她觉得公公是在小姑子只上半天工开始不高兴的,那就要在小姑子身上找原因,那双不大的细条眼睛总是瞪得老大,想寻出祁香贝的错处,好报上次被顶撞的仇。 祁香贝哪能给她机会,房门一关,隔绝一切探视,她倚靠在被子上,不是打毛衣,就是勾线衣,毛衣还要在原设计的基础上来个调整啥的,线衣就不用,一种勾法到底,很快一件开衫线衣就完成了,还特意勾出同色系的疙瘩扣子,黑蓝红白四色交错,既不单调也不张扬。 这天,晚饭过后,祁香贝拉着母亲姚常玉进自己屋,“妈,您快进来,我有个好东西送给您。” “哟,闺女有啥好东西,快拿来给妈看看。”姚常玉也挺好奇,闺女这几天一直在织毛衣,她以为是要织好了,正想看看闺女的水平有多高。 在祁香贝拿出来线衣的时候她还没看清心里就一咯噔,看那细溜样,不像太好看,好好的毛衣织成那样人家能乐意吗? 等知道是闺女专门给自己勾的线衣,老太太哎呦一声,嘴都合不拢了,牙床也明晃晃露出来了,在裤子上蹭了蹭手,接过来套在身上,一句夸样式好看,两句夸勾得平整,三句就说闺女有本事,祁香贝被说的,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那心里可是美滋滋的。 姚常玉第一次收到闺女的东西,还是她亲自勾的,哪会放过这个显摆的好机会,没一会儿,家里所有人都知道,闺女/小妹/小姑子/小姑给老太太勾了件特别精神的线衣。 有那想伸手摸摸 分卷阅读56 的,都让老太太打了手,说啥,“新勾的,要想摸,先洗洗手去”,那劲头,别提了。 这时候,被忽略的老头祁山脸色又黑了一层,都是一样宠闺女,咋老婆子有线衣我就没有,这太不公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风明月呵呵哒→_→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0章 30 前进大队的村民们在地头干着活, 交头接耳可是乐呵了, 乐呵的对象就是祁山。 你知道祁山老头这两天为啥总耷拉脸吗? 为啥? 就因为他老闺女给姚大娘勾了一件新线衣, 没给他勾,老头不高兴了呗。 真的假的?祁香贝有那能耐? 骗你干啥, 那线衣就穿在姚大娘身上呢。 怪不得,这几天就上半天工,还以为受不了了, 原来是给她妈够线衣呀,还行,知道孝顺妈,就是祁山大哥...... 说话的人瞄见走近的祁山, 闭上嘴不说话了。 面对如此眼光下, 祁山的脸色变了变,姚常玉偷偷乐了一会儿,打算去劝劝, 他出声了,“没事都瞎琢磨啥, 我是忧心县里的技术员咋还不来, 队上的鸡都不精神了,可别染了啥病。” “老哥,承认又没啥,这闺女总是跟妈亲的。” “那跟我这做爸的也不赖,闺女也给俺织,她就一双手, 总得织完一件再织另一件吧,她妈身体弱,当然紧着给她先织完。” “那我们可得看看,过几天你身上有没有线衣。”这是好几个老头在起哄。 祁山哼了一声,对众人的无聊嗤之以鼻,背着手往家赶,现在就去跟闺女说说,对父母区别对待是多么大的错误。 祁香贝还不知道她爸正暗搓搓来家找她说理呢,毛衣的身体部分已经快织完,就看领子怎么设计,经过几次调整针法,原来的想法已经被推翻了,她需要再想想。 把毛衣平摊着放在床上,她重新拿起钩针和线,开始勾线衣,买的线其实挺多的,给母亲勾完后,剩下的还有不少,完全可以给父亲祁山也勾一件,虽然这年月没有情侣装之说,可老两口穿着一样的线衣,想想绝对精神。 祁香贝手上不慢,很快就转过来勾第二圈,这时候,听见了院门被推动的吱纽声。 刚去上工没多长时间,是谁回来了? 祁香贝手里拎着针和线出去看,正好撞进祁向西打量的眼神里,“三哥,你回来了。”其实她心里问很多,想问他怎么想通了?任务完成了吗?请假好请吗?最后只汇集成这句平淡的话。 “是啊,任务完成,领导批假,这里面还有你的功劳,线索果然就在百货商店。”祁向西就这样背着个包袱,在院子里转圈看,末了扶着院子里的枣树晃了晃,“几年没回家,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化,就是这颗枣树粗了不少。” “院子是没变多少,人却变了很多,三哥,你在家等着,我去找爸妈回来。”祁香贝转身回屋放下手里的针线。 祁向西紧跟着脚步进去,把包袱放在堂屋客厅的桌子上,“我跟你一起过去。” 祁向西腿长在前,香贝在后,还没等他俩走到院门口,门就从外面推开了,父亲祁山和母亲姚常玉急急忙慌走进来,后面是面带喜色的大哥二哥。 当看见祁向西的时候,母亲姚常玉一下捂住嘴,几乎是直接扑上来的,“西犊子,真是你,牛宝栓跟我说看见一个穿军装的人朝着咱家来,妈就知道是俺家老三回来了,可想死妈了。” 她的声调挑得很高,眼里有泪嘴角却含着笑,紧紧攥着祁向西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撒开。 祁山更别说了,抓着祁向西的另一只手,他跟老妻不同,是在患得患失中得到的突如其来的惊喜,除了连连说好,还有什么可以表达此刻的心情呢。 再看祁向东和祁向南,不能抢父母的位置,也围过去,形成了簇拥的阵势。 祁香贝站在后面,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她不是原主,就算前几天第一次见到三哥,也没有那种久别重逢的激动和喜悦感,跟初见家里其他人没什么分别。 尤其不知道真相之前,她总想客观探究祁向西回避家人的缘由,知道之后,午夜梦回,她只能是替他惋惜,谁能想到这个强壮的男人身后的伤痛。 “妮儿,你傻愣着干什么,你三哥回来了,快过来呀。”姚常玉把祁香贝拉到跟前,让她跟老三站到一堆儿,她以为闺女是许久没见三哥,感到陌生才站得有点远,毕竟,老三去当兵的时候闺女还不大。 祁香贝顺从母亲的手势过去,回了个笑脸,一起进了堂屋。 “这次回来能待个把月 分卷阅读57 吧,你都好几年没回来了。”祁山盼着儿子能在家多住些日子,就他所知,个把月就算很长的假期了。 祁向西握着父母的手,手心都有些出汗了,是强忍激动流下的,他默默地说:“我这次只有七天的假期,七天之后就要归队。” “七天,那也太短了。”等父母坐下,祁向南总算有机会近了祁向西的身边,捏捏胳膊,敲敲腿,老三不亏是练过的,瞧这一身腱子肉,连点肥油都没有。 哥们,你是猪肉卖多了吧。 “是呀,哪个,西呀,赶路不容易吧,看这眼都熬红了,肯定也吃不好饭,妈给你做好吃的。”姚常玉终于稀罕够了,想起来儿子回来这个点,肯定还没吃午饭。 祁向西深吸一口气,做出捂肚子的动作,“妈,听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 “等着,妈给你做去。” 姚常玉起身去厨房,祁香贝也一起出去,“妈,我帮您烧火。” “你出来干啥,傻呀,跟你三哥多聊聊。”姚常玉把祁香贝推回屋,这个傻闺女,还不赶紧联络联络感情,她跟老头子没问题,是做爸妈的,孩子到哪儿感情都不会变,她这个做妹妹的,总不在一起都陌生了。 祁香贝抵不过母亲姚常玉的力气,也怕用力过猛伤着她,只能退回屋里,坐在边缘,看着他们爷四个你问我答,了解各自的境况。 没过一会儿,姚常玉就端来一碗面,上面飘着一层油星,里面的面条都是白面做的,绿油油的青菜叶子点缀在其中,祁香贝还能闻到鸡蛋的味道。 “爸、妈,让老三吃过饭休息一下,咱晚上一家子都回来再唠,我跟老二接着上工去了。”面条太馋人,祁向东怕看着老三吃会忍不住咽唾沫,这要流口水,做大哥的可就丢人了。 祁向南也是一样的想法,就算不流口水,忍着也挺难受的。 “行呢,你们快去吧,在家时间长公分就少了,晚上有的是时间,这样,西呀,回你屋吃吧,吃完歪床上歇歇。”姚常玉端着面条,祁向西拎着包袱去了最西边的屋子。 放下碗,姚常玉从箱子里拎出来被褥,铺好床,看祁向西吃得香,给他关上门,自己出去了。 堂屋里,祁香贝见大家都走了,心说我也别干坐着了,回屋接着织毛衣吧。 没想到她这一动,父亲祁山没跟着出去,反而来到她的屋。 祁山是在回家的路上被姚常玉他们追上来的,一听说可能是老三回来了,他就笃定是,刚才跟儿子说话聊天,他可没忘了回家的目的是什么。 当看到床上放着的钩针和线,估摸了下长度,肯定是给他的,嘴角顿时勾了起来,就说嘛,闺女不能戳他的心。 这边心里满足了,那边可得交代一下,“爸就嘱咐你一句,咱俩说的事你可别告诉你妈,你也不能在你三哥面前漏了形迹。” “我知道。”祁香贝赶紧答应。 “有啥事别告诉我?你们爷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姚常玉回到堂屋没看见父女俩,自己屋里没人,正好到闺女屋里找,她的声音让祁山和祁香贝同时一激灵。 祁香贝忙过去抱着姚常玉的胳膊,还摇了几下撒娇,“妈,这事都怨我,其实上次去县城我就跟三哥见过面,那时候三哥正在执行任务,不知道能不能来家,我怕告诉您,您总惦记休息不好,就告诉爸了,我爸说先这样,三哥要不回来就当没这回事,要是回来就是惊喜,您准高兴,我爸又怕我没告诉您三哥心里不好受,所以不能让三哥察觉,是不是呀,爸。”小眼神赶紧飘过去,您了,赶紧反应呀。 祁山马上配合,一拍大腿,“就是这事,老三都回来了,大好事,咱就不提之前的,啊!” 姚常玉从这父女俩的脸上没看出别的来,也就接受了他们的说法,心里面还给祁香贝不往三哥跟前凑做了解释,还说下次别这样,她没那么不经事。 父女俩能说啥,只能保证下次一定不瞒着她。 等姚常玉出了屋,祁山和祁香贝对视一眼,同时抹了一下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叹了口气。 姚常玉出来没闲着,估摸着儿子该吃完面了,就推开门打算拿了碗来洗,正好看见祁向西拿着包袱往外倒东西,“西呀,吃饱了吗?” “吃饱了,妈,您把家里的白面都使上了吧,真香!”祁向西扭头笑着回应。 姚常玉欣慰一笑,坐到祁向西身边,摸摸他短茬的头发,“西呀,你才多大,咋都有白头发了,当兵苦吧。” “不苦,挺好的妈,吃得好,穿得暖。”祁向西身体朝着姚常玉倾了倾,让她够着不那么费劲。 姚常玉改握他的手,摩挲着手上厚厚的老茧,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哪有那么好,不过就是求个生活,妈懂,哎,不说这个,妈给你收拾,收拾完你能躺床上,休息得踏实。” 分卷阅读58 “妈,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我坐在床上就算休息了,回来得匆忙,就给您和我爸买了些点心回来。”祁向西执行完任务就匆匆赶回来,几个人身上的钱大部分都给邵鸿源交了住院费,剩下的也没多少了,就这点心钱还是大家凑的呢。 姚常玉拿起点心看了看,放在桌子上,“妈知道你之前在执行任务,能回来一趟就不容易,妈不求这点心啥的礼物,只要看见你,妈就高兴、安心。” 祁向西愧疚一笑,他就知道是这样,最怕的也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然呆 1瓶、清风明月呵呵哒→_→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1章 31 祁向西一直推脱要自己收拾东西, 姚常玉哪会让他一个人忙, 手比他还快, 全扒拉到自己这边,不让他伸手。 其实也没啥可收拾的, 就几件衣服,一些零碎东西。 姚常玉看着那些零碎有好多不认识的,又推到祁向西跟前, 让他收拾。 “嘶,妈,我肚子有点难受,上个茅厕。”祁向西说完, 捂着肚子就匆匆往外走。 姚常玉看着他的背影, 咧嘴一笑,手下没闲着,“这孩子, 几年没回来,还水土不服咋地?” 要说当兵的就是会收拾东西, 衣服叠得都挺好, 就是在包袱里放着有些折角,姚常玉展开来抖楞抖楞重新叠好,放在床头。 等叠完,她站起来打算端碗出去,抬脚的时候没注意踩到一张纸,赶紧起开拾起来, 抬起袖子抹抹上面的脚印,“这啥呀,从衣服里掉出来的?” 姚常玉挺好奇,打开看看,“啊”地惊叫一声,“老头子,老头子,不得了了,你快来呀,你快来看呀,俺了个娘哎。” 祁山在院子里正收拾新采来的药材呢,听见姚常玉的喊声,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找过去。 祁香贝在屋里也听见她的声音,忙放下手里的毛衣,也过去了。 “老婆子,咋了?” “妈,您没事吧?” 姚常玉从祁向西的屋子里出来,跟祁山嘭地撞到了。 祁香贝在后面赶紧扶住父亲祁山的后背,拉住母亲姚常玉的胳膊。 “哎哟,”姚常玉捂着脑袋,一阵目眩,眼冒金星呀, “哟哟哟哟,老婆子,我下巴都快被你的头给撞歪了。”祁山咧着嘴,发出嘶嘶的声音。 “妈,啥事您这么着急?看您老两个人撞的。”祁香贝可不敢放开母亲姚常玉,这眼球看着还不那么清亮呢。 姚常玉把手里的纸一把塞到祁山手里,“你看看这是啥,结婚证,老三的结婚证!!” “怎么可能?”祁山和祁香贝同时惊呼出声。 祁香贝从祁山手里夺过结婚证,打开一看,可不就是,明晃晃写着祁向西的名字,照片里的男人也是他,这年代估计不会有人假造结婚证,何况他是军婚,家里人不管,部队不能不管。 再看父亲祁山,整个人就愣在当场,没了反应。 姚常玉这时候总算缓过来了,挽挽袖子,走到东屋过道口,拍着墙对着厕所喊,“老三,你给我出来,这结婚证是什么情况?你啥时候结的婚,我咋不知道?我年年催,年年催,你连个反应都没有,冷不丁你给我来这一下,你出来,想借着拉屎撒尿躲着,没门,香贝,去,到茅厕把他给我拖出来。” 祁香贝赶紧往后退几步,眼睛睁得老大,娘哎,您忘了我是个大姑娘,咋能去男厕所拖人去,就算是亲哥哥也不行呀。 好在姚常玉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拍脑门,“我都气糊涂了,老头子,去,到厕所把老三拖出来。” 祁山终于有反应了,咬着牙,攥着拳头进了厕所,还没半秒钟就走出来,虎着个脸,“没人,遁走了,墙上有脚印,翻墙跑的。” “跑了?”姚常玉也不避讳,直接进了厕所探看,可不是,厕所除了留下的臭味,连个人影都没有,“哼,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我就在家里等着。” 拧着脖子,掐着腰,金刀大马站在院门口,目光扫视,就看这老三咋回来? 祁香贝看老太太怒目金刚、喘着粗气的样子,怕她气个好歹,也顾不得猜祁向西是啥情况了,赶紧端了水给她顺气,“妈,平复一下心情,三哥可能是有别的事出去了,不见得就是为了结婚证的事,这结婚再怎么说也是好事,他好好跟您解释,您大人大量肯定不会怪他,不至于躲出去,还跳墙。”关键还是从厕所跳墙出去的,哎呀,这个三哥也真是重口味。 姚常玉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气总算顺了不少,“这里面有猫腻,那个女 分卷阅读59 人肯定不是啥正经人,要不为啥他不敢说,结婚证呢?” “在我爸手里呢。” 祁香贝朝后看,没看见父亲祁山的身影,到了堂屋各个房间看,没人,出来喊了声,没人答应,转头往厨房看的时候,突然看见自家的梯子在墙外靠着,只露出上面两侧的木头。 “妈,我爸也翻墙出去了。”这是啥毛病,一言不发就跳墙。 “啥,你爸翻墙?”姚常玉走到祁香贝跟前,自然也看到自家的梯子,一屁股坐到门槛上,“你个死老头子,又给我来这一套,还是那句话,猪得回圈,鸟得回巢,香贝,出去把梯子搬回来,咱就在家等着他们。” 看这情景,也不是第一次了,姚常玉胸有成竹。 祁香贝出去走到厨房后面,看着两个自己高的梯子发愁,她这是拖回去还是搬回去呀,最后,想了个法,脑袋伸进去,肩膀顶着梯子台阶,扛回去。 “祁香贝,你搬着个梯子干什么?”秦叔航从侧边的小道走过来,看见祁香贝的乌龟样,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祁香贝转过身一看,撇撇嘴,“没啥,有东西够不着,搬梯子用。”总不能说父亲靠着这翻墙吧。 秦叔航从书包里掏出来一个纸包,递给她,“这是谢礼,谢谢你呼救帮了远哥,我淘换来的线,质量不错,都梳理好了,你可以直接用。” 祁香贝双手扶着梯子,根本不敢撒手,就怕它滑出去砸到自己,“不用谢,他是我三哥的战友,帮他就是帮我三哥。” “要谢的,要不是你路过,远哥估计就撑不到下一个人,这也是远哥的意思。”秦叔航见她腾不出手,从包里拿出一跟绳子,把纸包捆在梯子上。 祁香贝被动接受了谢礼,也算接受了,心里过意不去,就主动关心一下病人,“那个,邵鸿远醒了吗?伤势还好吧。” “恢复得很快,估计再过几天就能出院。”秦叔航笑着说,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对了,祁三哥呢?我还有事跟他说。” “呃,啊,我三哥出去了,很久没回家,想看看家乡的山山水水,方便的话,你可以告诉我,等他回来我转达一下。”祁香贝胳膊有点抖,大哥,能不能快点说,我快坚持不住了。 “也行,来看远哥的一位姓窦的大哥让我告诉祁三哥,你嫂子的东西还寄存在他那里,让祁三哥有时间找他拿,就这样。” 秦叔航看着这姑娘逞强的样子,摇摇头,一看就没咋干过活,也就比小猫力气大点,看看周围没人,想发挥下绅士风度,“你起来,我帮你驮回去吧。” “不用,转过去就能进门,谢谢你的线。”祁香贝深吸一口气,缩着肩膀弓起腰,顶起梯子,回家去,脑子里还想着秦叔航的话,她嫂子的东西在别人手里,真是太奇怪了,既然三哥回家,为啥嫂子不把东西给他,反而给了同行的战友,这里面的谜团越来越大,最难解的就是身有隐疾抗拒结婚的祁向西突然冒出来个结婚证,连解释都不敢还翻墙逃跑,真是的,大队方圆也就那么大,能躲到哪儿去?能躲到什么时候? 确实,祁向西根本没跑出去多远,他也不知道为啥,在他们看到结婚证的时候突然有种慌乱,连面对最强大的敌人,他都没这么慌乱过,他明明没有带着结婚证出来,可它偏偏出现在包袱里,是谁放的,不言而喻,除了他的“妻子”辛悦还能有谁,难道就是因为他说了一句执行完任务会回家一趟? “从小到大,只要你心里有事,就会跑到山上来这里看云彩,可当年你小我正壮年,追你不费事,如今,你爸我都是糟老头子了,上个山可是费劲。”祁山追了一路,早就放下心里升腾的那点被隐瞒的愤怒,反而心疼起三儿子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这是在啥情况下才会跟人结婚呀,是不是被逼的? “爸,对不起,我没想着……”祁向西低着头道歉。 祁山拍拍祁向西的肩膀,跟他并排坐着,“爸知道你有难言之隐,这里就咱爷俩,就跟你小时候一样,咱爷俩唠唠,把你想说的,不能给旁人说的,都跟爸说说,说完了,不高兴的都随着这些云彩飘走,咱高高兴兴回家去,啊!” 祁向西没抬头,揪了根枯草捅捅坐下石头上的窟窿,一个到头就捅第二个,枯草断了就再揪一根,就这样一个个全捅遍了。 祁山盯着远方的云彩,变幻莫测,就像一个人的命运,琢磨不透。 “照片上的女孩儿叫辛悦,是医院的护士,当年我住院就是她做的护理,还比较熟悉。”祁向西捅完最后一个窟窿,扔掉手里的草,开口了,“辛悦之前处了个对象叫林中平,不是当地人,半年前回家探亲,一去就没回来,辛悦去他的家乡找,到了才知道林中平在回家的路上出了意外,去世了。” 祁山静静听着,不打断,不打扰,不发表意见。 祁向西接着说,“有一天,辛悦突然找到我,原来她回来没多久发现自己怀孕了,想生下来,她问我能不能跟她做 分卷阅读60 协议夫妻,既可以掩饰我的问题,也可以掩盖她未婚怀孕的事,我头脑一热就答应了,等反应过来结婚证都办了,也都搬到了一起。” “我想,就这么先凑合一下吧,就算为了那个可怜的孩子。” “你生不了孩子,那啥不是还行嘛,她要能踏实下来,跟你过一辈子也挺好的,她有个孩子,不耽误。”祁山之前一点也不想自家儿子给别人养孩子,可这几天也想不出来什么可行的办法,刚才听着老三说起这事,儿子哪是头脑一热,他是太期盼有个家有个孩子,如果老三愿意,他何必揪着这个血缘问题,儿子的幸福终究是放在第一位的。 祁向西苦笑一声,“她才21岁,一辈子这么长,现在为了掩饰孩子是这个想法,过几年可能就是另一个想法,没有感情基础,谁能说得好。” “感情都是能培养的,你俩之前也有了解,对人家好点,知冷知热,是个石头时间长了也能焐热不是。”这样老三能有着落了。 祁向西其实也有点期盼,辛悦主动把结婚证放到包袱里,是不是就是愿意跟他过下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得闲饮茶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2章 32 祁向西感慨完后, 心里莫名有些诧异, 想不到老爹对辛悦跟他结婚还带着孩子这件事, 是本着宽容的态度的,以前可总是想把保国过继给他, 说什么侄子形同儿子,是最亲的晚辈了。 “爸,您不生气我结婚, 辛悦还带着别人的孩子?” 祁山叹口气,“婚都结了,我还说啥,总不能让你俩离婚吧, 这样也好, 在他妈肚子里就跟着你,说是亲生的也差不多。” “那咋跟我妈说这个事呀。”老爹开明接受了,祁向西又开始发愁, 总不能刚进家门就被大扫帚打出去吧,他还是佩服自己的机灵, 迅速沿着厕所墙跳了出来。 祁山搓搓手, 紧紧衣服的前襟,佝偻着腰盯着地面,“你妈不知道你的事,实话肯定不能说,要不,就啥也别说, 大不了让你妈数落一顿。” 祁向西咦了一声,埋怨地看着祁山,那是数落吗?那是大棍子抽呀,他们哥仨谁没挨过,就香贝幸福,从来都是搂在怀里,而且他妈抽的时候老爹在干啥?影子都不见一个,索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祁山站起来捂着嘴假装咳嗽几声,“哎,不行了,这里风太硬,我可待不了了,回吧。” 祁向西长呼一口气,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一关总是要过的,“那回吧。” “到家后你随机应变,你妈正稀罕你,不能真把你咋样。”祁山对自家老婆子还是了解的,只是老三结婚的消息太劲爆,她接受不了儿子结婚她这个当娘的不知道,还一个劲想跟着张罗,咋一听见,他也有点不能接受。 爷俩这一路往家赶,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得紧拽着手边的树,要不就滑下去了。 “你的事香贝也知道。”祁山突如其来说了这么一句。 祁向西脚下一出溜,滑出去老远,赶紧抱住边上的石头崖子,“您咋能告诉她呀,啥时候说的?” “就你俩见面的转天,她一个劲追问我你为啥不愿来家,我心里堵得慌,她那大眼睛又扑棱扑棱对我眨着,我就把你的事全倒给她了,早知道你会结婚,我说这个干啥?”祁山这时候也有点后悔,憋在自个心里多好,千金难买早知道呀。 祁向西有些挠头,都说了也不能再掖回去,只能想法补救一下,“那就跟她说治好了。” “只能这样,但愿那丫头能相信,她现在可长心眼了。” 他们不知道,他们嘴里长心眼的丫头祁香贝,这时候正挨她妈姚常玉的说呢,“你这妮子,有没点成算,心眼能不能多点,他秦叔航给你东西你就要,要被人看见,还不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妈,谁会说啥,正大光明的事。”祁香贝背着梯子到家里放好,解纸包的时候让母亲姚常玉看见了,就问哪来的,祁香贝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连带之前买手套和线的事也一并告诉了她。 姚常玉恨铁不成钢,“你呀,正是说亲的年纪,该避讳就得避讳,需要买东西不假,可看看你俩见面的地方,上次不说,就刚才你在咱家后面,那是个小过道,成日的没人从那里过,你俩在那儿说话他还给你东西,真有人路过看见,指不定有啥想法,再是大嘴巴嚷嚷出去,没事都让人想出点事来,咱队上那老娘们的嘴妈可知道,到时候你的亲事都受影响。” “妈,没那么严重吧。”又不是封建社会,见个面递个东西就被视同私相授受。 姚常玉照着祁香贝的后背拍了好几下,“咋就跟你说不通呢,作风问题捉得多紧呀,有点影 分卷阅读61 子都给你传得满天飞,又没啥关系,没事别单独见面,你要有啥想买的,去供销社,要不就告诉妈,妈找他去,听见没有?” “听见了。”祁香贝赶紧答应,这不是现代,是七十年代,单独见个面都有可能上升到作风问题,太可怕了吧。 “你别不放在心上。” 姚常玉可是不放心,还想举例强调一下,嘿,她看见啥了,爷俩一前一后回来了,当即快走几步堵上门。 “哟,这是回来了,咋想起来走正门呢,那茅房的墙,厨房的墙,翻着多方便呀。” 祁山听着老妻嘲弄的语气,瞟了一眼祁向西,让他前面去。 祁向西就知道他老爹准得往后缩,认命走到母亲姚常玉跟前,低着头,“妈,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您领结婚证,您打我骂我都行,千万别气坏身子。” “哼,我哪敢呀,你能耐了,离我远够不着,结婚就结婚吧,还省得我总操心。” 这阴阳怪气的调子一出来,祁向西的背更弯了,还缩着脖子,一副害怕的样子,都把姚常玉气乐了。 “得了,别在我面前演戏,你个当兵的,在部队要缩头缩脑,你领导看着你不烦呢,进来吧,老头子,结婚证呢,我再看看,真是的,这年头当婆婆也就配看看儿媳妇的照片。” “妈,您别这么说,按理她该来看您,这不是我一直任务缠身,而且,她,她这不是怀孩子了嘛。” “啥?”姚常玉一蹦三高,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你,你再说一遍。” “我说她怀孩子,好几个月了。”祁向西快速重复了一遍。 姚常玉突然拍着手,哈哈大笑,“哎呦喂,这么说我又要当奶奶了,西犊子呀西犊子,你都二十大几了,总算要当爹了,快快,让我看看我儿媳妇,长得俊不俊,刚才我可没看清楚。” 祁山无语地从口袋里掏出来结婚证递到姚常玉手里,这老婆子,有了孙子连缘由都跳过去不问了,也好,省得还要编瞎话。 姚常玉远看近看好几遍,“不错,不错,一看就有夫妻相,媳妇是干啥的?” “是医院的护士。”祁向西回答。 “护士好,护士好,跟你是绝配,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小划伤的,都能照顾得上,怀几个月了?” “快6个月了。” “那就是说再有三个多月就能见着我的乖孙了,知道是男孩女孩吗?” 祁向西摇摇头,“没问过,妈,男孩女孩都一样。” “那倒是,反正还能生。” 祁山差点让唾沫呛住,咳嗽好几声,心说,要真是过一块儿,再生可就是罪过了。 祁香贝站在一边没插话,眼神一直没离开过父亲祁山和三哥祁向西,别看他们面上不显,手上脚上的小动作无不透漏他们的紧张,也就他妈独自个高兴,“妈,您看,三哥结婚、嫂子怀孕就咱仨知道,我二叔他们家,亲戚他们还不知道呢。” “对对对,他们总问你三哥为啥还不结婚,我得告诉他们,结婚了,连娃都有了,正好,让她们见见我儿媳妇的相片。” 老太太风风火火,拿着结婚证就出了家门,祁山不放心,追着她也出去了。 等看不见人影,祁香贝走到祁向西跟前,“秦叔航过来说,嫂子有东西在一个姓窦的人那里,让你别忘了找他拿。” “有这事?我回家之前怎么不告诉我?”祁向西揉了下太阳穴,这又是哪一出,不用说,肯定又是辛悦安排的。 “那我就更不清楚了,”祁香贝耸耸肩,绕着祁向西转了两圈,“三哥,那个小娃子是你的吗?” 祁向西站正了,身高的优势加成了他的气势,定定地看着祁香贝,“我说是,他就是。” “明白。”祁香贝知道,孩子不是祁向西的,而他非常清楚这个事实,这就够了,至少活得明白。 “别跟妈说我的事。”祁向西的语气很沉、很重。 祁香贝摆摆手,“放心,我也不希望妈难过,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虽然妈看在孩子的份上暂时不提你瞒着她结婚的事,可兴奋过后心里肯定还有想法,你要是想跟这位嫂子过下去,最好化解婆媳隔阂,从放结婚证这件事来看,三嫂是个聪明的女人,我猜她放在你战友那里的东西是给爸妈的礼物,你最好尽快拿回来表示表示,不在礼物贵不贵重,在于心意,这样妈心里更高兴。” “你怎么知道结婚证不是我放的?”祁向西问。 祁香贝挑挑眉,笑了,“很显然,要是你放的,就不会让妈收拾东西,至少妈收拾的时候你会拿出来,而不是让妈这么猝不及防地发现,而你,顾不得场面,从茅房跳出去,你该庆幸这时候大家都在上工,要不然,翻墙出去,能把你当小偷打。” “行呀,分析问题还比较到位,不过,我要被打你很高兴?” 分卷阅读62 祁向西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祁香贝晃着辫子往屋里走,“说实话,确实能小小娱乐一下自己,你快去休息吧,估计很快你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为什么?” 祁香贝回头看得他莫名其妙,“好几年没回家的军人祁向西回家了,从来没漏过风声突然就结婚有了娃,这些理由都会引来亲戚朋友,说不定会有七波八波人来看你稀罕,嗯,家里有的热闹了。” 祁向西才不相信,他是从村子里走出的,又不是不认识,还用专门来家看,可到下工的时候,当他看到父母身后跟着的大部队时,不得不承认,这丫头说的太他妈对了,等应付完所有人,他直愣愣瘫在床上,比出任务还累呀。 饭后,月上梢头,祁向西搭着个被子,趴在床上,仔仔细细端详着结婚证,咋看咋顺眼,平日里严肃的面容早就不见了,只留下浅浅的笑意。 祁香贝吃饭的时候灵光闪动,终于设计好毛衣领子,放下碗就开始最后的收工。 姚常玉盘坐在床上兴冲冲地说着话,前前后后都是啥小褥子尿布片子之类的,还说儿媳妇生孩子的时候暖和不热,正正好。 祁山眯着眼有一句每一句回应着,随时都有睡着的可能,今天爬山可把他累坏了,腿肚子都有点转筋。 这时候,东屋的门像平常一样打开了,田水妮从屋里走出来,径直敲响了堂屋的门。 祁香贝听见声音,打开个门缝,自己挡在门中央,“大嫂?有啥事?” “我找爸妈说话。”田水妮的脸映在暗处,明明灭灭看不清楚。 祁香贝看了眼父母的房门,没挪开,吃饭的时候不说,饭后专门过来,不会是好事,“大嫂,没啥天大的事就明天说吧,爸妈累了一天了。” 祁向东从东屋跑出来,拉着田水妮,“有啥事明天说吧,今天怪累的。” “哪天不累呀,”田水妮甩开祁向东,跑到老两口卧室的窗户下,仰起脖子就喊,“爸,您说话还算不算数,您说等老三结婚就分家,现在老三结婚了,是不是该分家了。” 这话一出,整个房子都静默了。 ☆、第33章 33 傍晚, 田水妮的几声叫喊整个惊动了家里的所有人, 一瞬间, 屋子里的声音好像消失了。 姚常玉听这话脾气有些上头,啥意思, 就不让人高兴咋地,一拍床就骂,“你个没脑壳的玩意儿, 大晚上不睡觉来叫公公婆婆的门,老大,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连媳妇都管不好, 要管不好, 退回她娘家让她爹妈管。” “这日子没法过了,”田水妮噗通跪倒在地上,就开始哭天喊地, “公公婆婆整天惦记俩小的,老大家都不是亲生的呀, 连抱养的都不如呀。”反反复复就是这么几句话。 “大嫂, 要想说事麻溜站起来,要想发疯滚回屋去。”祁向西的怒吼从过道里传出来,大哥大嫂也太不讲究了,他下午刚回家,统共没有几个小时,这就忍不住跳出来要分家, 还哭呀喊呀的,这是嫌今天闹腾得还不够吗? 祁向东有点发怵兄弟身上升腾的气势,赶紧过去扶田水妮起来,田水妮就跟烂醉如泥的醉汉一样,怎么扶都不起来。 祁香贝啪地一下关上门,直奔老两口的屋子闯了进去,正好看见父亲祁山拉着母亲,不让她出来,“爸,大嫂都这样折腾了,您干啥不出声,再闹腾一会儿全队上的人都知道咱家的事,要我看,真不如赶紧分家,这样腻乎着简直就是自己找罪受。” 祁山放开姚常玉,慢慢挪动双腿下床,慢慢穿上鞋,仿佛没听见门外的假嚎声、劝解声、呵斥声,披上外衣,出了屋子。 祁香贝跑到前面,把堂屋的门重新打开,“大嫂,别假哭白嚎了,爸出来了,有啥事他老人家会有个说法的,你再嚎,把爸妈气着了,我可不依你。”说完,让出位置。 田水妮一听公公出来了,利落地站起来,拍拍屁股,站到祁向东身后低着头不吭声,可那双根本没有丝毫眼泪的双眼滴溜溜转着,难掩得意。 祁山沉着脸,揪着外衣的手青筋毕露,显然在忍着怒气,“老二呢,别缩在屋里,出来吧。” 西屋门缓缓推开,祁向南和姚玲一前一后走出门,就在门口站住,不说话。 祁山迈步走出堂屋,挨个到祁向东三兄弟面前,停顿下来盯着他们看看,最后又回到堂屋门口,看了看姚常玉和祁香贝,“老大媳妇想分家,老大,你啥意见?” “我,我那个,那个啥,我,”祁向东手不停地搓着,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三四五六。 “哼,没出息的东西,老二,你啥意见?”祁山目光转向祁向南。 祁向南嬉皮一笑,“我们两口子都听爸的。”反正对他影响都不大,大树底下好乘凉,有爸妈管着家,他还更有精力折腾外面的买卖。 分卷阅读63 祁山同样哼了一声,就知道老二油滑,“老三,你有啥意见?” 祁向西当兵常年不在家,家里来信也都是报喜不报忧,矛盾更是从来不提,就这一出,他就知道家里根本不像他臆想中的那么和谐,既然都裂开了口子,缝上也会留下伤疤,干脆撕裂开来,换成别的,这样想,他顿时挺起胸膛,声音洪亮,“爸,树大分枝,人大分家,我倒觉得分家挺好的。” 祁香贝看父亲祁山腿有些打颤,赶紧搬了把椅子,扶着他坐下来,同样给姚常玉搬了把坐在后头。 祁山满是欣慰,好好坐稳当了,下午听完祁向西的讲述,祁山脑子里就已经闪过分家的场面,在他的想法里,等老三在家呆几天再说分家的事,只是他低估了田水妮的急迫程度,“我跟你们妈这辈子生了你们四个孩子,一直兢兢业业从没歇过脚,我自认都对得起你们,当年我说的是老三结婚香贝出嫁就分家,既然老大媳妇死活等不及,也罢,分家就分家,扯在一起情分都快磨没了,既然这样今天分明天分都一样,老二,你去请你表大爷来家,老三,请你二叔来家,今天晚上,咱就把家分了。” 兄弟俩答应一声,出去了。 田水妮兴奋得握起拳头,一个劲地颤抖,倒是祁向东的脸面耷拉下来。 二叔祁河和表大爷刘长顺家离得都不算远,这个时间段也都是休息唠嗑的点,听说他们要分家,两个人穿好衣服就跟着过来了,祁香贝早提前摆好了椅子和桌子,倒了水放在桌子上。 刘长顺一进院门,首当其冲呵斥祁向东,“老大,向来都是老人提分家,你倒好,串着自己媳妇硬逼老人,你真不是个怂人。” 他是长辈,又是村里的副队长,就算祁向东委屈着不是自己撺掇的,都不敢反驳,喏喏地应声,“不敢,我不敢。” “敢不敢都这样了,”二叔祁河瞥了眼祁向东,“大哥,我跟表兄都来了,这家怎么分,你章程想好没有?” “要啥章程,不过上嘴皮碰下嘴皮,容易的很,家里有啥,无非三间屋子几袋子口粮,分清楚就得。”祁山让了烟,让他们坐好,三个老人先碰个头。 “也是,家里也没得金山银山去分,咋分你说,我记着,说完当场写分家文书,你们签字。”刘长顺从口袋里拿出钢笔,让祁香贝找几张空白纸,祁香贝到屋里翻翻,把上学时候的练习本撕了几页拿给了他。 一切准备停当,祁山看着并排站着的三个儿子,开始分家:“家里三间房,东屋西屋现在谁住归谁家,里面的东西随房子分出去,堂屋我跟你妈一直住着,等我们百年之后归老三。” “我不同意,向东是老大,我生了家里的长子长孙,该分堂屋。”田水妮跳出来,堂屋可比东西屋大不少,凭空多出来一个屋子不说,堂屋是正屋,就该归老大。 刘长顺被她一吼“年”字就写歪了,舍不得拍笔,巴掌拍到桌子上,看都没看田水妮,斜睨着祁向东,“老大,你家里要是媳妇当家,你就别站在前头,站你媳妇后头。” 祁向东一震,脚后跟踩了一下田水妮,“爸说啥是啥,你能不能别裹乱。” 田水妮咬着嘴唇硬压下要吐出去的疼呼声,她不怕祁向东,可她怕刘长顺,他管着队上所有人的工作分工,要是得罪了,整年上工都不让你安生,专挑硬骨头让你啃,同样的工分,累你个半死不活。 “堂屋是老三该得的,老三帮着养家了,贴补那么多钱,你们都受了他的惠,不能再跟他抢房子,咳咳咳。”祁山受不住外面的凉气,连连咳嗽好几声,喝热水暖了暖胃,勉强好些,“除了老三,自留地跟口粮按人头分,口粮小孩子算半个人头,香贝的挂在我名下。” “现在的厨房我跟你妈带着老三和香贝用,老大老二自己挨着屋子盘灶台,除了碗筷,厨房的用具家里出钱,怎么买你们自己定,独轮车记在我名下,你们谁用来我这里借。” 说完,扭头问姚常玉:“老婆子,家里还剩多少钱?” 姚常玉一抬屁股,去卧室拿出来一个小包,“我前两天刚数过,三百三十四块九。” “好,七十四块九我跟你妈留着,就是我们的贴身钱,二百块钱你们兄妹四个平分,一人五十,剩下的六十块钱老大老二各贴补三十,用来买厨房的锅勺。”祁山说出分钱方案。 这次,田水妮和姚玲眼里都蹦出了嫉妒,两家一大家子才分五十,祁香贝一个没出嫁的姑娘也分五十,那就是她的嫁妆,老头子果然偏心,这次是姚玲出了声,“香贝分了钱。以后她出嫁......” “以后香贝出嫁你们做哥哥嫂子的不用准备东西,要是有心,给个压箱底,要是没有,我跟你爸也不说啥。”说起这个,姚常玉觉得自己有发言权,都分家了,她也懒得强求。 祁山看钱的事妥当了接着安排,“家里的东西就这些,一会儿你表大爷写了分家文书,重立户口本,今年的工分就 分卷阅读64 合算各家,有多多吃,有少少吃。” “爸,您还没说给您和妈养老的事呢?”祁向西紧追着说出来。 祁向南的嘴也不慢,“就是呀爸,我们都乐意养您和我妈,不过有个说法,我们兄弟准照着更好。” 祁山有些失望地看了老大好几眼,他是忘了说了吗?当然没有,他只是想看看儿子们的反应,从头到尾,老大对啥都呜呜兔兔,话烂在嘴里,就没利索过,分家媳妇打头阵,对养老的事只字不提,他知道他不会不养老,可要有多主动,就别提了,心里不由得染了许多夜凉之气,“我跟你妈现在能照顾自己,就不给你们添麻烦,等不能下地挣工分了,就轮流跟着你们过,老三要不在家,就老大老二家轮,老三出钱,轮到谁家钱给谁,生病吃药三家均摊。” “就这些,表兄都记下来了吗?” 刘长顺摆摆手,笔下没停下写了一会儿才点头,“都记下了,我念一遍,你们听听带不带出入。” 他逐条念,念完就问祁家三兄弟意见,直到最后,“没有意见就行,等誊抄四份,你们都签字摁手印,明儿一早就去大队我给你们办新户口本。” 说完,朝着祁香贝招手,等她到了近前,把纸笔递给她,“闺女,照着上面的字,抄四遍,不能有错别字,去你屋里写吧。” 祁香贝本来还想听听有啥后续,居然被安排了活,没奈何,接过纸笔回屋写去了。 分家文书,虽然只是在练习纸上,也不能马虎对待它,祁香贝抄写得很小心,到了最后一遍,都能逐字背下来了。 拿着写好的文书,她出屋递给了表大爷,就看见院子里摆着几袋子粮食和一些厨房用具,已经被分成三堆儿,真是迅速,她看着连筷子都没有放过。 刘长顺仔细核对了祁香贝誊抄的分家文书,点点头,“没有出入,都来签字摁手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清风明月呵呵哒→_→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34 手续已经走完, 表大爷刘长顺背着手离开了, 二叔祁河留了下来, 陪着祁山和姚常玉唠唠,都是些安慰的话。 他把祁家三兄弟一个个叫到跟前, 说父母养大你们不容易,就算分家也要孝顺父母,兄弟和睦, 互帮互助,相互扶持等等,连香贝也没放过,说分家了, 她这个闺女要多长点心, 多照顾父母,嘱咐完,见没啥可说的, 也告辞回去了。 院子里就剩下自家人,祁山看着满院子分得七零八落的东西难掩伤感, 可也硬挺着把事情交代完, “你二叔的话都听到了,他说的都是我希望的,不过,我也知道,分家了,其实就是两家人, 俗话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同样的,两家人也说不了一家话,所以你们要记住,兄弟之间,兄妹之间,凡事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不要因为没帮就心存怨恨,有那强求的事情,谁也别找我跟你妈去说和,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我跟你妈都不会强行干涉你们,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吧。” 祁山的话听在兄妹四个耳朵里,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祁向西,为了逃避自己的问题,连回家探亲都躲着,根本没有尽到孝道,以前他总说服自己寄了钱,帮父母减轻负担就是好的,现在他觉得这种想法太片面,以后有机会还是多回来看看吧。 当大家都沉浸在这种忧伤的气氛中时,田水妮扒拉扒拉地上的东西,叫来保国和春梅,都抱进了屋。 刚才分家,两家的孩子都没让出来,可他们也都密切关注着事情的动态,那支起来的窗户里、推开的门缝里,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见着田水妮往屋里抬东西,祁向南给姚玲使了个眼色,姚玲也开始行动,叫来春桃姐弟,开始往屋里搬。 祁香贝没动,却被母亲姚常玉推了一把,“把东西放屋里,老三,把粮食搬到你爷屋里。” 祁向西迈出大长腿,掀起粮食袋子背在肩膀上,祁香贝托着一筐红薯跟在后面。 不过一会儿,院子里的东西都各归各处,连地上留下的残渣都被姚玲几扫帚扫到了墙角垃圾堆里。 “家分完了,也清净了,明儿一早找人来盘灶台,后天就能用,厨房里的粮食还能撑个一两天,吃完为止,之后各做各家,就这样,都早点歇着吧。”姚常玉站起来,双手锁在身前,从她起伏的胸膛就能看出来她不平静的心情。 “等等,妈,我还有话说。”田水妮跑到所有人前面。 姚常玉嘭地坐下来,眼睛都瞪圆了,“老大媳妇,你还有啥话说,家也分了,该给的也给你了,你还想说啥?” 田水妮仰起头,今天她主动出击,愣是让分家的事情成了行, 分卷阅读65 大大增加了她的自信心,她就觉得以前是要求太少,说话声音太低,要是早这么豁出去嚷嚷,八百年前就能过上自己的舒服日子,“妈,刚才二叔跟表大爷在我没好意思说,可是吧,既然分家,咱就分得利利索索,我可知道,您手里还有个大金镯子呢,我也不说该传给大儿媳妇……” 她话还没说完,祁山拿起桌子上的碗,啪地摔在了田水妮的脚底下,碗里的水都撒在她的裤腿上,而碗正好对准块儿石头,立时四分五裂,碎片朝着各方飞了出去。 田水妮吓得一瑟瑟,可还是抵不过心里的欲望,横着脖子说: “爸妈,这事我也是被逼的,眼瞅着志国他们见天长大,紧跟着就得说媳妇,看看咱家这地方,哪有空地留给他们,这孙子媳妇哪年才能进门,您总得可怜一下您的孙子,拿出来分了给他准备房子娶媳妇吧。” 姚常玉腾地站了起来,走到祁向东跟前就踹了一脚,“我还没死呢,你媳妇就惦记我手里的东西,想干啥?啊,你是不是嫌我命长,恨不得我现在就死呀,那我撞死给你看呀。” 说着脑袋就往祁向东胸膛上撞,老太太这是发了狠,祁向东有一百个胆也不敢盛这个名声,老太太一发力他就往后退,还一个劲地劝她。 祁香贝跟祁向西赶紧过去拉住姚常玉,“妈,妈,您别这样,会伤着自己的。” 祁山冷眼旁观,对大儿子有说不出的失望,当年他离家,对两个儿子管教很少,他娘顾着上有老下有小,整天想着咋填饱肚子,哪会关注那么多,向东作为长子,一点没长成有担当的样子,连个老二都不如,他媳妇都闹腾成这样,他除了拉着嘟囔几句,还干啥了,哎,就算他那一坨愣挺挺地站在面前说想要金镯子,也比现在这窝囊样强得多。 “老婆子,行了,还是顾着你自己的身子吧,你这样他们还以为你手里还有那金镯子呢,”祁山见老伴总算在闺女的劝解下平复了心情,才说话,“可惜呀,早没了,老大老二老三,你们记住,那个金镯子是你姥家传下来的,当年闹饥荒,你妈为了不让你们饿肚子,早把那镯子换了粮食,要是哪天你们有出息了,给你妈打个金镯子吧。” 祁山一下子就跟老了好几岁一样,扶着椅子背站起来,扶着门框进了屋。 看着他萧瑟的背影,祁香贝心里酸酸的,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姚常玉拢拢头发,走到祁向东跟前举起了巴掌,又颓然放下,看着躲在地上抱着头的祁向南,眼睛突然湿了,“老大,你真让我寒心,当年换镯子的事你也知道,到现在,你媳妇还惦记呢,帮着你养大孩子,现在还想磨着我的骨头给你儿子娶媳妇,我后悔呀,早在你结了婚就该分家。” 姚常玉摸着眼泪回了屋,祁香贝不放心赶紧跟上,到卧室门口被推回去,“妈没事,想跟你爸静一静,妮儿,回你屋吧。” 祁香贝回去拿起钩针又放下,打毛衣心里也不踏实,干脆,啥也不干,就躺在床上想今天的事情。 左扭扭,右扭扭,怎么躺都不舒服,听见开门声,她迅速起来看,原来是二哥三哥一起进来,站到了父母门前。 祁向西上前推门,没想到从里面栓上了,遂敲了敲门,“爸妈,我们能进去吗?” “歇着了,都回吧。”停顿几下,屋里传来父亲祁山沧桑的声音。 两兄弟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父母允许,无奈只能先回去,临走前,都给祁香贝使了个眼色,让她密切注意屋里的情况。 等他们离开,祁香贝又等了十来分钟,到老两口门前敲门,“爸妈,我知道您俩没睡呢,开门我要进去。” “妮儿,睡了,有啥明天再说吧。”这次是姚常玉带着鼻音的回应声。 祁香贝干脆靠在门上,开始耍赖,“睡了?好吧,反正我睡不着,就靠在门上等,明儿您早点起,给我开门哦。” 她支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先是几次抽气声,紧接着是脚步声,赶紧站正等着。 果然,门栓响起,门被开了个缝。 好嘛,祁香贝赶紧捂住口鼻,整个眼睛鼻子都辣起来,屋里的烟味太浓了。 探头进去看,父亲祁山手上还夹着烟,母亲姚常玉坐在床边抹着泪。 三步两步进去捏住父亲手里的烟,祁香贝就是不撒手,祁山怕烟烫着她,松开了。 祁香贝出去扔了烟,绞了毛巾,回去坐到母亲姚常玉身边,给她擦眼睛,姚常玉接过去,整个擦了脸,用的力气还挺大。 “爸,妈,这事总有这一遭,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那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看看,这屋里还能呆吗?我看我妈流眼泪就是烟味呛的,到我屋里坐会儿,我给开窗户通通风。” “对,我流眼泪就是烟味给呛的,根本不是我想哭。”姚常玉还硬着嘴皮,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难过。 窗户打开,一左一右拉着老两口回了自己屋,也 分卷阅读66 不强劝,自己拿起钩针开始织毛衣,父母在身边啥都看得见,心里总算踏实了。 “妮儿,先别忙活,我听着你二哥三哥叫了你大哥在院子里说话呢,你去听听,他们说啥呢。”当妈的就是心里难受,也关心儿子们的动向。 祁山哼了一声,给了姚常玉一个白眼,“管他们说啥,管得越宽,越惹人厌烦,只要不打起来,就不用管。” 祁香贝的眼睛在两老之间转动,想着该听谁的,在母亲姚常玉再一次提出来而父亲没说话的情况下,默默放下手里的线衣,她没大刺刺出去听,而是从堂屋门缝里先看看情况。 月光洒下银灰,在大枣树的切割下,明明暗暗映照在大地上,祁家三个哥哥每人叼着一颗烟,围着枣树说着话,时不时还拉一下树上的枝条,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大概是在回忆过往。 还以为是二哥三哥教训大哥呢,原来不是,也可能刚才说过了。 都是成年人,大哥已近四十不惑之年,三哥也不是冲动小青年,剩下的二哥最是油滑,凡事点到为止。 她正要推门出去,就看见大嫂田水妮迈着大步走了过去,她顿时停了手,缩了缩身影隐藏自己,眼睛没离开地方。 田水妮过去扯扯祁向南的袖子,挤眉弄眼,祁向南脸上都是为难,那眉头皱的,都能夹到苍蝇。 “大哥大嫂,有啥事明着说,你俩跟这里打什么哑谜?”祁向西看不惯,这都是什么毛病,大哥有个主心骨没有。 祁向西不想搭理大哥两口子那股劲,拍了一下枣树,回了屋。 田水妮眼瞅着祁向西从眼巴前过去,没拦着,她的目标不是祁向西,他在不在,听不听都没有关系。 等那边门关上,她立马转头对着祁向南,扬起了笑脸。 无端端,祁向南打了个冷战,有点后悔没跟老三一样拍树走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hebaozhimu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35 面对田水妮明显有针对的笑脸, 祁向南心思不免转了几转, 总觉得这可能是个不小的坑, 就想躲着。 可找什么理由呢?太牵强好像故意一样,他还不想得罪这位大嫂, 就冲着她那个当警察的女婿,面上都得过得去。 田水妮可不管祁向南的心理活动,就想把事情一流水地完成了, 去除心里的块垒,“他二叔,是个好事,偏偏你大哥就是抹不开面跟你说, 本来嘛, 我以为爸妈能把堂屋分给我们,可是却分给了三弟,分了就分了, 俺也不敢多争,可你俩侄子得有屋子结婚呀, 我们……” “向南, 你快过来,强子说他肚子疼,想吐。” 姚玲的一声喊,顿时解救了祁向南,边往屋走边侧身说话,“大嫂, 我先看孩子呀,这孩子今天又瞎跑。” 几乎是跳脚进的屋,关好门,赶紧往祁强国的屋里去,还没迈步就看见媳妇站在窗户边无声的笑,才意识到儿子没事,这是媳妇给他解围呢,竖竖大拇指,两个人悄悄到门边往外看。 外面,田水妮咬着牙,拧了一下祁向东的胳膊,“唠唠唠,就知道说闲篇,关键的一句没提,明儿个你找老二把事情说清楚。” “再等等吧,今天刚分家,再说槐花婶那边不还没定下来吗?”祁向南抽回自己的胳膊,没事人一样,他肉硬,拧着也不疼。 田水妮扭身给了他个后背,回屋了,“干啥都往后墨迹,要没我,儿子都别想娶上媳妇。” 祁向东站在原地,肩膀耸了下来,望着父母卧室的窗户,只留下深深的叹息,低着头推开了东屋的门。 这院子里的一切都被祁香贝看在眼里,等眼眸里只留下矗立的大枣树,才慢慢直起腰。 回到房里,父亲祁山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欲睡,母亲姚常玉心情低沉,直愣愣地看着墙角。 “爸妈,回屋睡吧。”祁香贝扶住父亲祁山,送老两口回屋。 祁山眼睛猛一惊醒,才发现还在闺女房里,砸吧砸吧嘴,抹了一把嘴角疑似的口水,顺着祁香贝的手劲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姚常玉赶紧扶住他另一边。 “妮儿,你哥他们说什么呢?”姚常玉还惦记着外面的情况呢。 祁香贝咬咬嘴唇,“就是聊聊以前的事,不过,大哥提了一句有啥事还没跟槐花婶定。” “是吗?”祁山抬起眼皮反问一句,没再吭声,搂着被子挪床里,刚调整好姿势呼噜声就响起了。 祁香贝关严窗户,回头看母亲姚常玉也顶不住,眼睛开始打架,帮她盖好被子,吹灭油灯,才轻轻拉上门。 分卷阅读67 明明时间不早,祁香贝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要说心里有啥想法,也没有半点头绪,干脆拿起毛衣针,开始动作。 收完最后一针,祁香贝拎起整件毛衣左右看看,没有漏洞,没有死角,漂亮得心里有点痒痒,想着自己身材跟对方差不多,她想穿起来试试,可手伸进袖子的时候又退了出来,有人对试穿忌讳,她何必去犯。 整整齐齐叠好,找了个干净的包袱皮包上,正好明天有拖拉机去县城,她可以去交工了,祁香贝打了个秀气的哈欠,也不知道几点了,睡吧。 好像刚刚躺下来,就听见外面人来话往,祁香贝迷迷糊糊睁开眼,支着胳膊想坐起来,“哎呦”一声,又跌回床上,两只胳膊酸酸涨涨的,看来这几天密集地织毛衣已经超过了它们的承受能力,开始抗议了。 左右敲敲手臂,躺在床上缓和一下,祁香贝才起床,揉着脖子就出了门,去厨房洗漱的时候见着三哥祁向西推一辆自行车进门了。 “三哥,你借自行车去哪儿呀?”祁香贝挺好奇。 祁向西把自行车停在墙角,“爸安排的任务,今天去通知大舅还有小姨,告诉他们咱家分家了。” “哦,”祁香贝舀水刷牙,边刷边回忆,好像这边分家按着习俗都要舅舅在场的,不过这两年已经有很多人家不遵循了,大多分家之后通知一下,加上她舅离这边比较远,来回加上分家就得耽误一天工,不太划算。 正想着呢,旁边蹲下一个人也刷牙,扭头一看,是大嫂田水妮,稀罕呀,这几天不见刷牙的人今天开始捯饬了。 祁香贝快速漱漱口,招呼都没打就回屋了,直到外面母亲姚常玉叫,才重新出来帮着支桌子。 今天饭桌上格外的安静,只听见啃窝头的咀嚼声和喝粥的吸溜声,速度还奇快。 “爸,我一早去找表大爷请了假晚点上工,先去供销社买锅啥的,路上已经跟老帽叔打好招呼,趁着中午砌灶台。”都开始收碗了,祁向南做了第一个开口的人。 祁山嗯了一声,“工业券要带着。” “带着呢。”祁向南拍拍口袋。 “爸,毛衣我已经织好了,今天去交活,要等下午才回来,二哥,有需要我帮着带的吗?”祁香贝想着百货商店的货物品种多,或许有他需要的。 祁向南摇摇头,“不用,我就买做饭用的,供销社就有,其他的还不着急。”就是有,他也不放心让祁香贝买,两个人眼光差的可远,到时候买了不合适,白浪费钱。 祁向东坐在那里,面前的碗筷已经被田水妮收走,眼巴巴地盯着父亲和母亲,他还等着两位问他的打算呢,可惜,祁山和姚常玉就是不看他。 经过一夜的沉淀,祁山已经完全消化了分家的事实,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就是姚常玉的郁气也随着睡眠散发了出去,可面对事端的起源人,尤其是面对祁向东的不作为,两位老人心里还有些过不去的坎,暂时不想搭理他。 上工的上工,忙事的忙事,等家里只剩下老两口,姚常玉关上院门,走到祁山身边,陪着他整理药材,“老头子,昨天的事一出又一出,我就没来得及想,早上起来越琢磨越不对味,好好的,为啥老三瞒着咱结婚,老三媳妇不会有啥毛病吧。” “没毛病也让你琢磨出毛病来,就算之前有啥纠葛,现在都落定了,你就心放肚子里吧。”祁山也不想多说,老三的事不经琢磨,他怕说的多了露馅。 “真有纠葛?老三都跟你说啥了?”姚常玉别的话没入耳,就盯着这俩字了。 祁山暗暗打嘴巴,看看你说的这个词儿,这不是明显送话绊吗,“我就是打个比方,你也能当真,老三就说现在跟媳妇过的还不错,部队里的事,你弄那么明白干啥,还不如多关注东屋的动静。” “关注他们干啥?还不够窝火的,看老大媳妇一早上又是刷牙,还拿块儿香皂洗脸,脸上涂的雪花膏都能刮出一层油,谁知道他们想干啥,哪有上工的样子。”姚常玉愤愤地把摘捡好的药材扔进筐里,谁知道还扔歪了,弯腰重新捡起来,直接扣了进去。 祁山嗤笑一声,慢慢捋着手里的药材根子,“他们哪有心思上工呀,你看吧,没两天老大一家就从这院子里搬走了。” “啥?搬走,搬哪儿去?”姚常玉一惊,昨天刚分家,这马上就搬走,老大家这一步步都是有预谋的吧,这混蛋玩意儿,就这么不待见这个家? 祁山从姚常玉的脸上就能看出来她的想法,“估计他们有这想法很长时间了,以前孩子小又被咱俩压着,不敢冒头,现在有了燕子女婿一家支撑,哼,哪会把咱俩看在眼里。” “也是你,救个人还救出毛病了,没他张家,老大媳妇也不能抖起来,都是她撺掇的,老大也忒没主意了。”姚常玉恶狠狠地说,就这一次,她对田水妮意见大了去,在她心里儿子的错处成倍放小,儿媳妇的不对就是用放大镜看的。 分卷阅读68 祁山摇摇头,老婆子还想着大儿子的好,可他却觉得已经参透了老大的心思,“你这是不了解老大的本性,他是没主意,可啥对他有利他心里门儿清,有主意不好自己说,都让老大媳妇说去了,顺他的心意就轻轻拦,不顺他的心意就重重拦,这么多年,你还看不明白?他可有点得了便宜还卖委屈的意思。”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觉悟,哎呦喂,老大算彻底跟咱们离了心,怪不得今天都没提盘灶的事,感情人家有地儿呀,搬走也好,省得整天鸡飞狗跳惹人生气,我得少活好几年,那他们能搬哪儿去呀?” 祁山看着姚常玉又隐晦的脸色,握住她的手,安慰她,“咱队上现成的房子就那么几个,老大说跟槐花还没说定,有可能是她家老宅吧,也说不好。” “也就她家的状态好点,才半年没住人,梁蛋他爷的也可以,哎,不管了,能去哪儿去哪儿吧。” 老两口这边谈着祁向东可能搬家的方向,巧合的是,那边祁香贝已经确定了这个消息,大嫂田水妮跟祁春燕亲口说的。 原来祁香贝刚坐上拖拉机,就看见大嫂田水妮抱着个篮子也爬了上来,怪不得一早收拾得利索,也要去县城呀。 昨天,祁家连夜分家的事情队上的人听说的不少,见这对姑嫂都在车上,难免八卦,想打探些小消息。 鉴于上次晕车,祁香贝这次专门戴着个围巾当口罩,好隔绝黑烟的味道,也尽量少说话,一看她这样的架势,大家把目标都放在田水妮身上。 田水妮也不傻,愣是把话题扯到祁春燕身上,这时候祁香贝才知道她不是去采买东西,而是去找祁春燕,顺道看看祁志国,想来也是告诉他们分家的事。 等下了拖拉机,姑嫂两个谁也没搭理谁,各走各的路。 祁香贝下午才去交毛衣,就打算再到各个工厂转悠一圈,她先找了刘文霞,没有得到任何有利的消息,去印刷厂,还没有走近就被门卫大叔哄走了,她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上次印刷厂没人。 最后,她转到纺织厂,正低头走路呢,就听见大嫂田水妮的声音,“等妈跟槐花婶他们家谈好价格,就搬家,到时候你可得跟女婿说,准备点钱帮家里一把,分家就得了八十块钱,连个院子都买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麻将麻将、清风明月呵呵哒→_→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36 祁香贝听到大嫂田水妮的声音, 站在转角的地方没再往前走, 她都已经最后才来纺织厂了, 怎么还是碰到大嫂跟祁春燕,难道真的应了二哥说的天生冤家? 她想走, 可又想听听她们娘俩说什么,几句下来,都是祁春燕给田水妮出主意怎么压价格, 连自己公公的身份都搬了出来,还问要不让张有年去一趟,陪着谈。 “这个好,有女婿坐镇, 周槐花肯定给最低价, 正好也跟你二叔讲,让他买了东屋,彻底跟那个家划清界限, 那,燕子, 你看现在找女婿去怎么样, 今天定下来,明天一收拾后天就能搬家,妈可是连灶台都没盘,公中的粮食也就能吃到明天晚上。”田水妮就等着祁春燕这句话,时间卡得紧,她想直接去找张有年, 又怕他以老爷子为由推脱,毕竟老爷子救了他老子张学保,所以才先找闺女说项来。 祁春燕连个犹豫都没有,答应得很干脆,“行,妈,你等着我去请假,找年哥跟你一起回去。” 有了目标动作就是快,没一会儿祁香贝就看见娘俩匆匆而过的身影,原来昨天大哥没说定的就是房价的问题,还想二哥把东屋买下来,这样彻底分开,以后倒能轻省不少,她不由勾勾嘴角,说实话,心里还真有点高兴。 仰着笑脸跟门卫大叔打招呼,这大叔记性好,直截了当给了祁香贝一个回答,“你这闺女不要再来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啥戏没有,有那功夫不如托托人,还能有点眉目。” 祁香贝能说啥,谢过人家,转头走了。 时间还早,她看着手上拎着的包袱,大跨步就朝着百货商店迈去,找到刘姐,摊开毛衣给她看样式和手艺。 刘姐没动手摸,倒是仔细看了一遍就让她收起来了,“妹妹,你这毛衣没得说,不过,这事儿我可不能打包票,咱只能说有机会姐给你推荐一下。” “这我就很感谢刘姐了,”祁香贝小心包好毛衣,见有顾客过来,忙说,“刘姐,你先忙,有时间咱再说话。” 刘姐对祁香贝的识趣很满意,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祁香贝出了百货商店,大口呼了一口气,今天总算有点收获,比了个加油的动作,给自己打气。 刚才在店里她已经看过表,还没到十一点,离去找何永洁还有三 分卷阅读69 个多小时,看看能去哪儿打发时间。 要不还去学校看看,上次没去成,这次总不会还遇到意外吧,不过,那个叫邵鸿远的不知道出院没有,祁香贝路过县医院的时候在门口张望好几下。 “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三哥的声音,祁香贝扭头一看,可不,三哥祁向西骑在自行车上单脚着地,车把上还挂着个小包袱。 “三哥,你不是去舅舅和小姨他们家,怎么来县城了?”祁香贝走过去近前说话。 祁向西干脆下了车,推着自行车进医院,“就通知一下,来回足够,反正也借了自行车,来县城拿你嫂子的东西。” 真敢说,就这点时间,舅舅姨家都转过来,还能到医院,骑车得骑成飞火轮了吧,“车把上的包袱就是嫂子的东西吗?” “不是,我还没去找老窦,这是表兄年前套到好几只兔子,都给熏了,听说咱分家,大舅让拿回来两只给爸妈补补身子,里面还有小姨给的一包红糖。”祁向西在住院部停下,锁上车,拎着包袱打算上楼。 走几步见祁香贝没跟上,又退了回来,“走吧,在门口晃悠不就是想看看老邵怎么样吗?” 祁香贝悻悻一笑,她就是好奇,没想着真进去看,又不多认识,“还是别了,又没啥正经事。” “那你能去哪儿,不是交毛衣吗?我看你包袱还挂在手上,没找到人?”算算时间,这丫头在县城能晃悠两个小时了。 “不是,人家说的是下午两点之后找她,我这不是为了蹭拖拉机就早来了嘛。” “那正好,看过老邵跟着我去拿东西,我等你交了毛衣,托你回去。”祁向西瞬间安排好计划。 “真的?那太好了,我都做好自己走回去的打算呢。”祁香贝当即高兴了,也不想其他,跟着祁向西就进了住院部。 病房里,邵鸿远背靠垫子正在看书,见他们进来,忙打了招呼,“老祁,祁家小妹,你们来了。”既然托了秦叔航去表达谢意,邵鸿远见着祁香贝没太客气,只当做战友妹妹来处,这种态度倒让祁香贝很自在,她就怕邵鸿远一口一个谢字,都不知道怎么回应。 祁向西照着他胸膛轻轻捶了一下,“咋样?有精力看书,看来出院指日可待。” “情况还好,我可盼着出院呢,实在太无聊了,就让老窦帮忙找了几本书看。”邵鸿远往床边挪挪,空出位置让祁家兄妹坐下,“床位紧张,将就坐吧。” 兄妹俩没客气,沿着病床坐下来。 邵鸿远从挂在病床上的背包里拿出来一个盒子,递给祁向西,“这是老窦一早放我这儿的,让我交给你,他临时接到命令,已经带着其他人回去了,他说等你假期结束自行归队。” “这么急!!我还以为能一起归队呢。”祁向西接过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副金耳环,宽宽的,样式比较老,就知道是给母亲姚常玉的。 祁香贝心说这三嫂家境应该不错,上手就是金耳环,来得可真是恰如其分,正好稍稍弥补一下母亲姚常玉重新掀起的失去金镯子的遗憾。 盒子揣进兜,祁向西会心一笑,“谢了,这女人就是矫情,送个礼恨不得转八个人,直接给我不就行了。” “这你得当面跟嫂子说。”邵鸿远取笑道。 祁向西抿嘴忍住得意,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正,“你刚才就说让我自行归队,到时候你伤口没啥问题,不跟着一起归队吗?” 邵鸿远半张着嘴,舌头舔过上嘴唇,睫毛快速眨着,“我打了转业报告,今天一早已经交给老窦,让他带回去。” “你这个决定太突然了,实在不行先休息一段时间调整调整,老窦现在在路上,等他回去还有两天,你再好好考虑清楚。”别看老邵跟他差三岁,可当兵就比他晚一年,业务水平相当高,就这样转业太可惜。 “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我也不想,可我已经尝试过各种方法,连药物都干涉了,训练的时候时刻保持心理暗示还算勉强,执行任务的时候没办法集中精力,也把控不住突然的冲击,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真到配合作战,恐怕就会连累你们,这是我万万不愿看到的。” 明明脸上很舍不得,话里的意思却很坚决,祁香贝都怀疑要不是他们兄妹俩在,邵鸿远都可能冒泪花,可他这是有什么毛病? 正想着呢,三哥祁向西问出了她心中所想,“这到底是个什么病,咋就治不好呢?” “连医生都说不好,没关系,大家做别的工作不也活得好好的。”邵鸿远故意轻松说话,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能回头,回头只可能更后悔。 “那好吧,那你之后有啥打算?”祁向西也提不出来更好的建议,只能心里惋惜。 “还没有,过两天就能拆线,正好在这里碰见以前的小弟秦叔航,我打算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再做打算。”邵鸿远 分卷阅读70 说。 祁向西听了当即邀请,“那你可以去我家里住,住我屋,没问题。” “这不合适,我已经打算好了,去老乡家找个空房间住。”邵鸿远本来想跟秦叔航一起住,可说话的时候知道他住在舅舅家,再亲近也是寄人篱下,总有诸多不便,更何况听说他表嫂怀孕了,那就更不方便打扰,不过他也没想着去老祁家住,一大家子,怪麻烦的。 “老邵,都到家门口了住别人家,你可是埋汰我呢,不行,就得住我家。”祁向西可不容许一个战壕的兄弟到了队上反而住在不相关的老乡家,别说家里有地方,就是没地方也得腾出来地方。 邵鸿远也不是黏糊人,看祁向西态度坚决,当即拍板,“行,就这么定了,跟你挤挤。” “这就对了,爱住多久住多久,千万别客气。”祁向西说这话有底气,已经分家了,大哥二哥两家总不能有啥意见。 祁香贝坐在祁向西身后,听着他们说话,没有插嘴,要么笑笑,要么低头假装整理包里的零碎东西,只等三哥拎着包袱站起来,她也跟着忙站起来,眼神转到邵鸿远身上。 “那就这样,后天我来县城接你,你就再委屈两天,拆线就好了。”祁向西说。 邵鸿远做了个忍耐的表情,叹口气,“没办法,谁让我是病号呢,你忙去吧,我肯定不带跑的。” “你小子!!”祁向西拍拍他的胳膊,招呼一声香贝。 祁香贝朝着邵鸿远点点头,跟着一起离开病房。 等出了医院,祁向西问香贝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他好带着过去。 祁香贝本来想说去学校,转念一想,今天可能宜家人见面,这不已经先后遇见大嫂和三哥,要去学校,说不定又能遇见大嫂或祁志国,当即打消这个念头,“没想去哪儿,就等着给人家毛衣。” 祁向西抬手看看手表,“还不到十二点,也差不多,先吃饭吧。” 祁香贝捏捏包里的三两粮票,“三哥,你带粮票了吗?我就带了三两,不够吃的。” 祁向西神秘一笑,“别倒腾了,跟我走,三哥带你吃好吃的。”这是哪儿?用老窦的话,这是他的地盘,解决吃饭的问题还不容易,想当年,县城犄角旮旯他哪儿没摸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爱看小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37 听说有好吃的, 祁香贝忍不住嘴里口水开始泛滥, 她不是多好吃的人, 甚至在现代为了身材都可以拒绝肉,如今想着要是见着肉汤, 她能喝三碗,原谅她肚子里丁点油水都没有,刮得很嘞。 坐在车座上面, 祁香贝抓着三哥的衣襟,就感觉走街串巷拐了好几个弯,才停到了一座老房子前面,饶是她这个对县城还算熟悉的人, 都说不好如今的方位在哪里。 周围静悄悄的, 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祁向西一点没在意,直接敲敲门环, 听着杂乱,细品里面是带着一定规律的。 没一会儿, 里面传来人走动的声音, 门栓响动,现出来一个十二三的小姑娘,齐耳短发,脸色有些蜡黄,身上干净利索,就是眼神不怎么灵光, 有些呆,“你找谁?”声音嘶哑,很不好听。 “你是焦师傅的孙女小茵吧,你告诉焦师傅,就说祁向西找他。”祁向西调整面部表情,让自己看上去尽量和蔼些。 “请等会儿。”平平板板的回答,小茵关上门,踢踢踏踏的声音渐行渐远。 祁香贝抽抽鼻子,她已经闻到红烧肉的浓香,还夹着炖土豆的味道,间隔着还飘来醋溜白菜的酸味,原来这就是小说里常说的私家餐馆,开在隐蔽的角落,不管味道好不好,关键不用票,人家都是打着招待亲戚朋友的名义来行买卖之实,不是熟人还不接待你,就是不知道三哥是真的认识人家还是道听途说的。 等门再打开,已经换了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头子,头发花白面部无须,也是干净利索,肩膀上搭着条毛巾,祁香贝脑海中闪现出电视剧里酒楼小二的形象。 “真是你,我还以为小茵听错了。”焦师傅的话印证了他是真的认识祁向西。 先进了院子,掩上门祁向西才说话,“探亲回来,嘴里馋,就带着妹妹来你这里搓一顿。” “正好让你赶上了,昨天刚送来半扇猪,我炖了红烧肉。”焦师傅在前面领路。 看着房屋格局,跟家里的差不多,貌似东西屋长了很多,庭院很深,走过去,就能听见有人在低声说话,他们进去的是东边的一个小屋子。 刚坐定,焦师傅就端来两份菜,正是红烧肉炖土豆和醋溜白菜,祁香贝揉揉鼻子,为自己的嗅觉灵敏点个赞 分卷阅读71 。 “你们吃什么主食,有米饭和馒头。”焦师傅介绍。 “我来三个馒头,给我妹来份米饭。”祁向西没问香贝的意见,直接决定,在他们这边,馒头不稀罕,米饭少见,他觉得馒头更抗饿,又知道香贝喜欢米饭。 焦师傅去了又回,馒头和米饭已经上桌,祁向西把筷子递给香贝,“快吃吧,口水都要流到桌子上了。” “哪有,”祁香贝接过筷子,嗔了他一眼,盯着这红扑扑、亮晶晶的红烧肉有些下不去手,“三哥,他们这里能外带吗?爸妈可没得吃,就咱俩......” 祁向西敲了下香贝的额头,“我是那种吃独食的人吗?放心吃吧,老焦那里早备出来一份带走,我都暗示过了。” “我哪儿懂你们之间的暗号呀。”祁香贝摁了下头,又敲,还那么用力,干脆化悲愤为食欲,“那我就不客气,吃大户了。” 夹起一块红烧肉,香味非常浓,有一股糖香味,烧烤一样的肉香,肉质嫩滑,入口酥软即化,再尝一块土豆,口感浓郁,回味无穷,祁香贝脸上扬起了享受满足的笑容。 祁向西看着香贝的表情有些好笑,拿起馒头啃了一大口,才夹肉吃了起来。 不管在哪里,美食总不能辜负,祁香贝吃得香甜,自重生以来,还没有吃过这么顺口呢,有肉有菜有米饭,简直不要太幸福。 兄妹俩比着吃,不说风卷残云也差不多,正意犹未尽呢,突然隔壁屋子传来惊呼声。 “轩轩,轩轩,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呀,乖,快用力咳嗽呀,咳出来就好了。” 同时还带着嘭嘭嘭地闷敲声。 祁向西一马当先夺门而出,祁香贝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 正好跟祁向西碰个当面,他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就要往外走,旁边跟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脸上带着泪水和焦急,应该是孩子的妈妈。 “三哥,怎么回事?”祁香贝看那孩子情况不对,忙问道。 “是谁再喊?”那边焦师傅也从里面跑了出来。 祁向西脚步没停,“孩子吃东西噎着了,得赶紧去医院。” 说这话,孩子妈妈的眼泪哗哗地下来了,一个劲儿地念叨,“轩轩会没事的,轩轩会没事的,同志,求求你,咱们快去医院。”她已经手脚发软,根本没办法抱起孩子,只能寄希望于这位男同志了。 祁香贝听这孩子的没有哭声也没有咳嗽声,再看脸色已经发紫,忙拉住祁向西的胳膊,“三哥,快放下孩子,你不能送孩子去医院。” “香贝,人命关天,你不能拦着。”祁向西用力甩开香贝,抱着孩子急速往外走,孩子妈妈也在不停地哭求。 祁香贝扶着墙稳住脚步,快速反应跑过去追上祁向西,好在他在等焦师傅开门推车,要不然还追不上他,“三哥,你快放下孩子,你这样送医院根本救不了孩子,你看他脸色发紫,必须马上急救,错过五六分钟,孩子送医院也没用了。”尽管她有点转向,大致位置还是有印象的,从这里到医院,就算开车也得一刻钟以上,更别提骑自行车,到医院孩子指定救不回来了。 祁向西反应迅速,果断放下孩子,盯着祁香贝,“怎么急救,快来。” 祁香贝赶紧把脑子里想起来的救法过了一遍,让祁向西扶住孩子,她站到孩子背后,用两只手臂环绕孩子的腰部,一手握拳,把拳头的拇指抵在孩子肚脐偏上的位置,另一手包住拳头,然后用力快速向里收缩手臂,同时向上冲压孩子的肚子,连续好几次。 祁向西立时明白了方法的原理,同时也意识到祁香贝有点紧张,力气也不够,根本达不到效果,在旁边给她打气,让她放缓呼吸,镇定从容。 祁香贝跟着节奏调整呼吸,让手势更稳,不过两三下,孩子噗地一声,喷射出来一个白色的东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好似过了很久,其实也就两分多钟,孩子妈妈度秒如年,在孩子哭声起的那一刻,惊叫着搂着了他,抚着他的后背,安慰孩子受伤的心灵。 祁香贝突然泄了劲,腿一软跪到地上,捂着砰砰砰乱跳的心脏,有点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她只是知道急救的理论,还没有实践过,太惊险了,可这还没有结束呢,“快送孩子去医院,东西出来了,对孩子伤害还存在,快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气管。” 一听救济还没结束,焦师傅赶紧开门,孩子妈妈这时候积攒了力气抱着孩子就往外走。 祁向西也顾不上交代什么,推上自行车,让孩子妈妈坐到后座上,一溜烟骑车走了。 祁香贝手撑着地,慢慢爬起来,长吁一口气,口干舌燥,居然有一种骨头散架的感觉。 “闺女,去屋里坐着,我给你倒杯水,好好缓缓。” 焦师傅从惊魂未定中缓过来,赶紧摘掉门口表示有饭的暗牌子,插上门 分卷阅读72 闩,出了这档子事,今天的买卖是不能做了。 “谢谢,”祁香贝拖着灌了醋的腿,回到了原来吃饭的房间,饭桌上还剩下半个馒头和一些菜汤,她拿起馒头蘸蘸菜汤,送到嘴里,有东西填充,紧缩的胃舒服了不少。 焦师傅端着水进来正好看见,“闺女,你没吃饱跟我说,我给你盛肉装米饭去。”这买卖本来就是冒着险,整天都提着心怕人举报,要是出了人命,不管有没有责任,巴掌都会拍在自家身上,背后关系硬也没用,如今看着祁香贝,简直亲切的不行。 “我喝点水就行,刚才是紧张的。”祁香贝小口喝着水,心跳总算恢复到正常了,“焦师傅,我们这饭菜多少钱,还有外带的,我来付钱。” 三哥祁向西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祁香贝也不想在这多停留,就想赶快结账走人。 “不收钱,不收钱,你们俩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怎么能收你的钱呢,等着,我给你拿肉去。”焦师傅随着话音就出去了,连给祁香贝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没一会儿他抱着个兜子进来,“闺女,这些你带回去。” 祁香贝看着那高高大大的兜子,能装三四份吧,“焦师傅,这不行,我不能白吃白拿,还拿这么多,你算算多少钱,我有钱的。” “真不用,闺女,我跟你三哥熟,他要在也不会拒绝的,赶紧拿着,回去好好补补。”焦师傅把兜子塞到祁香贝的手里,引着她出了门,“走到头右拐,之后第三个路口左拐,直着走能到百货商店背身,知道路了吗?” 祁香贝点点头,抬头看着闭上的门,再看手里的俩包袱一个兜子,她抿抿嘴,认命顺着路走了下去。 就因为焦师傅说跟祁向西熟,她才接受了那个装肉的兜子,见着三哥要是还用给钱,就让他去给好了,到时候交了毛衣她也有钱可以凑个份子,这样想,祁香贝搂着兜子都觉得心安理得不少。 从百货商店背身绕过去,祁香贝没停,直接又往医院去找祁向西会合,她没刻意去打听那个孩子的情况,而是直接去了邵鸿远的病房。 果然,邵鸿远看见她回来一点也没惊讶,“老祁说你肯定来医院找他,要是你来,让我告诉你别乱跑,就在我这里等他就行。” “哦,知道了,谢谢呀。”祁香贝把手里的包袱和兜子放到墙角,站到窗户边静静看着外边等人。 这时候,她突然看到一个匆匆跑过来的人影,脸上不免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沁芯 10瓶;清风明月呵呵哒→_→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38 从外面跑过来的是谁?正是下午要找的何永洁。 祁香贝从窗户里往外看, 正好能看清医院入口的人来过往, 本来就是无意, 可没一会儿,何永洁急匆匆的身影就进入了她的视线。 难道何永洁有家人生病送到医院?看那匆匆的步伐就知道, 是得到消息赶过来的。 要是她家里真有事发生,那今天恐怕就不是交毛衣的好时机,祁香贝虽然觉得可惜, 也不能在人家着急上火的时候硬去交涉。 在她犹豫要不要去跟何永洁打个招呼的时候,有门转动的声音,祁香贝转头一看,三哥祁向西回来了, 随即眼睛微睁, 他身后跟着的可不就是何永洁,瞬间,她想明白了事情原由。 “这就是我妹, 她想的办法救了孩子。” 祁向西还在那儿介绍呢,何永洁已经越过他握住祁香贝的手, “想不到是你救了我外甥, 我姐说要不是你急救,孩子就危险了,谢谢!谢谢!” “没事,谁看见都会去救的。”祁香贝装作做了一件小事的样子,尽量不露出心怯来,那时候她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人命关天呀。 祁向西眼神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香贝,你认识何同志?” “认识,我今天来就是要找她的。”祁香贝指指装着毛衣的包袱。 祁向西恍然大悟,这可真是太巧合了。 何永洁眼里自然没放过祁香贝的动作,心里了然,“你今天是来送毛衣的吧。” “是呀,”这本来就是事实,祁香贝自然不会否认,“你说下午在家,我哥就带我先吃饭去,谁想遇到孩子的事。” “那正好,去我家吧,总要让我招待杯茶谢谢你们!”何永洁大方地邀请兄妹俩。 “不用,不用,照顾孩子是最重要的,我明天再找你吧。” 祁香贝连连摆手。 这个态度彻底取悦了何永洁,何永洁拉着她就往外走,“我外甥没事,全身上下检查过了,除了气管有些肿需要消炎外,其 分卷阅读73 他地方没有任何影响,医生特别说是急救及时,要不然孩子大脑会受到伤害,我姐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要是出事,她可就活不了了,这么重要的理由还不能让你们去我家喝杯茶吗?再说,我还想看看毛衣织得怎么样呢。” 祁香贝看了一眼祁向西,见他点头,才回应,“好吧,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了。” 祁向西把其他东西交给邵鸿远保管,拎着毛衣包袱跟在两位女士后面往外走。 何永洁的姐姐抱着孩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孩子抽泣着,小脸上还带着憋气过后的晦涩感觉。 “姐,我居然认识轩轩的救命恩人,她就是给我织毛衣的祁香贝。”何永洁紧走几步,接过轩轩抱着,让自家姐姐歇下手。 “我叫何安琪,”何永洁的姐姐搂了一下祁香贝,“真是没办法用语言来表达我的谢意,总之,谢谢你。” “你不用客气,”祁香贝被搂着还有点羞涩,“今天我听到最多的就是谢谢,这都能认识,说明大家有缘分,就不要谢来谢去了。” “你真会说话。”孩子没事,何安琪提着的心总算放进肚子里,现在都有心情说笑了。 “姐,先回家吧,轩轩这么支棱着也不舒服,回家能睡会儿。”何永洁心疼小外甥,受了惊吓,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哪有平时的活泼样,“正好两辆自行车,还是麻烦祁同志带着我姐,我来托香贝吧。” 就这样,何永洁托着祁香贝在前面带路,祁向西跟随,没多久,就停在她们家门口。 何永洁掏出钥匙开门,等到了客厅,招呼一声随便坐,就跟着何安琪去安置孩子。 祁香贝坐到沙发上,祁向西反而绕着厅里转了一圈,最后站在一幅字画前面欣赏。 “喝杯茶吃点水果吧。”何永洁一手端茶,一手端水果放到茶几上。 兄妹俩谢过,都端起水润润喉咙。 等放下水杯,祁香贝忙从包袱里拿出来毛衣,想着速战速决,尽量不过多打扰她们,“何同志,你看这是毛衣,看还满意吗?”她站起来,打开毛衣,让何永洁看全景。 “真漂亮,比那个谁在省城买的还好,小洁,你去换上,再配上新买的裤子和小皮鞋,绝对好看。”何安琪从里屋转出来,首先发言了。 何永洁在看到毛衣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样式不落俗套,领口袖口设计独特,加上胸前的点缀,确实心仪,她没动,反而转向何安琪,“姐,你怎么出来了,轩轩会害怕的。” “轩轩沾着枕头就睡着了,没事,有客人在我总窝在房里太不礼貌了。”何安琪确实觉得失礼,关键还在于孩子确定没事,她才有心情招待人。 既然姐姐这么说,何永洁也没纠结,笑着接过毛衣,进卧室换衣服。 祁向西见状,装着对院子里的植被有兴趣,出去盯着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花叶子不错眼。 祁香贝低头浅笑,她三哥真有眼力价。 几分钟的功夫,何永洁低着头出来了,手里还摆弄着毛衣下摆,“姐,你看怎么样?” “漂亮,这一身衣服就是提气,”何安琪上前帮她整理下肩膀的褶皱,又帮她抚平毛糙的头发,“穿着舒服吗?” 何永洁配合做了各种动作,“挺舒服,都特别合适。” “哎,穿着这毛衣倒不显你胸大。”何安琪特别看中这一点。 何永洁低头看看自己胸前鼓起的波浪,嘴就有点噘,“都是一个爹妈,为啥就差这么多呢?,多难看。” 何安琪抻抻毛衣看下纹路,“你呀,等你结婚生了孩子,就知道胸大的好处了。” “我这件毛衣就适合何同志这样的身材,就算挺起胸膛,胸部也不太明显。”祁香贝适时上来介绍,早在见到何永洁第一面,她就注意到这姑娘胸部发育很好,可如今的年代,人们不以胸大为荣处处表现,反而觉得不好意思,恨不得藏起来,何永洁就是这样,走路的时候总想含着腰,显得人有些不大方,她设计的毛衣有点蝙蝠袖的样子,可以起到视觉遮挡的作用。 何永洁在镜子面前转了几圈,腰板挺得越来越直,“这件毛衣我很满意,我决定给你二十块钱的手工费。” “何同志喜欢是我的荣幸,不过,你给的手工费太高,我有点愧不敢当。”祁香贝对自己的手艺有自信,但也知道何永洁给的手工费里大部分是存在感激的成分,并不是毛衣的正常价值。 何家姐妹同时轻笑出声,弄得祁香贝都不知道该绷着脸还是该跟着一起笑了。 何永洁进屋换回原来的衣服,拿着二十块钱出来,递给祁香贝,“这真是给你织毛衣的价钱,你救了我外甥,可不算在这里面,我外甥的命贵,可不是二十块钱就能表达的。” 听她这么说,祁香贝没再推辞,抬手接过钱。 毛衣交接清楚,何安琪终究放心不下 分卷阅读74 儿子,告罪一声又回了里屋,厅里只剩下何永洁和祁香贝,“叫祁同志进来吧,他的茶都没怎么喝。” 祁向西在院子里待得挺自在,听着喊声轻摇手,表示不进去了。 正合祁香贝的心思,她顺意就说:“何同志,没事我们也该回去了。” “这不行,就喝了几口茶,怎么也得留下吃顿晚饭,让我们聊表谢意。”何永洁很客气地挽留。 祁香贝摇摇头,“真不用,我们还得往家赶,太晚了爸妈会担心的。” “那好吧,”听着这么说,何永洁就没勉强,找了个袋子把水果都装进去,非要祁香贝拎着,“今天的事我们记在心里了,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只要能帮上忙,我们一定帮。” 她是看祁家兄妹比较正派,不是那贪婪的人,才做了这个许诺。 祁向西垂下的眼睛里闪出一道亮光,状似不经意地说,“香贝,你不是要找工作吗?正好何同志住在县里,消息肯定比较灵通,要是有招工,麻烦告诉我妹一声。”后面的话是直对着何永洁说的。 何永洁心里诧异,脸上不动声色,瞄了一眼正木呆的祁香贝,还是相信了这是做哥哥的给妹妹寻求机会,不是两兄妹商量好故意在她面前打机锋,“现在厂里基本不招工,要真有,我一定告诉香贝。” “谢谢你呀,”祁香贝反应过来赶紧表示,自始至终都没起过通过何永洁找工作的念头,总是把她放在客户的角度,还想她毛衣穿得好给自己打出口碑呢,“我也在各个工厂转过,知道没有招工,你不用刻意去打听,要是听到了能告诉我一声就很感激。” 听着祁香贝的话,何永洁笑笑当做回应,可她眼睛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祁向西,见他古井无波如松挺拔地站在那里,看来刚才的话真是随意说的,罢了,可能是她多心了。 没啥再说的,祁向西骑上车,等香贝坐好,脚下一蹬,快速离开巷子,都走出去老远,还能看见何永洁的身影呢。 他们先去医院拿东西,路上祁香贝提了焦师傅准备了很多肉,祁向西说看见兜子就已经知道了,没关系,常有来往,不在一回,还把兜子里的红烧肉拨了不少到邵鸿远的饭盒里,让他晚上改善伙食。 又是一路快骑,直到一个大斜上坡,才放慢速度,自行车歪歪扭扭成蛇形,艰难地往上爬,祁向西脚下卖力,腰也自动弓了起来。 祁香贝趁机从车上跳下来,给自行车减负,“三哥,骑上去太费劲,推着走吧,别把人家自行车蹬坏了。” 祁向西从善如流,下了车,解开衣服扣子,半路上,已经出了一身汗,就这样,也是脸微红气不喘,正常开口说话,“你跟那个何永洁要多接触,搞好关系,你工作的事说不定就落在她身上了。” ☆、第39章 39 祁向西突如其来这么几句话, 倒让祁香贝心里触动很深。 她小跑着跟上祁向西的大步, 呼吸有些小喘, “难道她还有什么渠道或特权?” “她没有,她爸有, 我推测她爸可能是纺织厂的厂长。”虽然用了可能,但祁向西还是比较笃定的,“从我前些天在县城得到的消息, 还有客厅里挂着的字上提的名字,基本可以断定。” “纺织厂呀?” 祁香贝话里带着些宿命的感觉,祁向西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怎么了?纺织厂不好吗?招女工多, 你机会多。” “这我当然知道, 可是,三哥,你知道祁春燕也在纺织厂。”祁香贝说了知道的情况, 连今天见着大嫂听见的话都一起说了,“有点别扭。” “别扭啥?你是她姑, 又不是她侄女, 话说回来,说不定人家何家没往这方面想,不过给你点好处是肯定的。” “你这么一说,我还挺期待,给我点好处吧,给我安排个工作吧。”祁香贝双手合十, 祈祷了一下,她不会扯着救了人家孩子去要好处,不过要是人家主动表示,她觉得接受一下也是可以的。 祁向西看着香贝痴痴的样子,暗中翻了个白眼,真是傻丫头有傻福,救个孩子还带出了个厂长,看来找个工作还是有指望的,不枉她整天心心念念。 “行了,别傻乐了,上来吧,早点到家我好心安。”爬过高坡,祁向西催香贝赶紧上车。 祁香贝正幻想上班的情景呢,被祁向西无情打断,撇撇嘴,扶着车坐好,向着家里出发。 到了队上,他们先去还了自行车,才步行回家。 刚推开院门,就被里面的场景镇住了,东边大哥一家加上张有年,西边爸妈加上二哥一家,成对峙的状态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祁香贝主动走到父母身边,不用问,肯定是大哥搬家买房惹的祸,就是不知道现在进行到哪个地步了。 祁向西其实是紧跟着香贝的,不过刚走两步就被张有年拦住,“这是三叔吧, 分卷阅读75 我是燕子女婿,这还是第一次见您。” 张有年伸手想跟祁向西握手,不想被祁向西照着肩膀捶了一下,蹬蹬蹬退了三步才稳住,“听说侄女婿是警察,体格不错,不过还得练,劲道可不行。” “我自然是不能跟三叔比的,”张有年眯着眼睛,揉揉手腕子,压得手指头咔吧咔吧地响,大有祁向西再动手,就及时反击的意思。 可祁向西并没有往下动作,直接留给他个后脑勺,走到祁山跟前问:“爸,这是干什么?” 祁山扫了一眼祁向东一家,朝着祁向南抬了抬下巴,“老二,你跟老三说说。” 祁向南听命,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中午大家上工回来,家里居然是大哥祁向东在做饭,根本没见大嫂田水妮的影子,问了才知道她去县城了。 正吃饭的功夫,田水妮回来了,进门就嚷嚷饿,坐下来扒饭。 家里人虽然反感,也没说什么,不过最后几顿饭,犯不着再呛呛起来。 饭后,大家照常上工,刚上到一半,就被大嫂喊,说家里有急事。 回到家祁春燕和张有年就在,被告知大哥要买房,已经跟槐花婶谈定了,买她们家的老宅,还想把东屋卖给祁向南。 祁向南没那意思,他就一个儿子才七岁,等成家还有十多年,就算以后有更小的孩子,也不急着备房子,更何况大哥张嘴就要一百八十块,他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钱。 其实私心里分家的钱祁向南还想用来扩大自己的买卖,哪能全压在房子上,等挣了钱,直接盖个大房子不是更美,当然,这话是不能当着大家面说的,只说没钱也不着急买房子。 谁知道,祁春燕代表她爸妈表了态,说祁向南要是不买,他们就问问村子里谁愿意买,总能卖出去,这话可惹急了祁山,这是他背井离乡攒钱多年盖起来的房子,为了子孙计,盖房不是用的泥坯,可是实打实锻石头打的底,修葺修葺住个几十年没有问题,就这么被大儿子卖出去,他怎么甘心,这才有了刚才对峙的场面。 祁向南说这话都是带着气的,祁向西和祁香贝听着也是忿忿不平,大哥一家做事太绝,啥叫把房子卖给其他人,这不是剜老人的心吗? 祁香贝向前站了站,姚常玉一惊,把她拉回来,这都是三个哥哥的事,你个闺女往前上干什么。 母亲的动作挡住了她的脚步,可没挡住她的嘴,当即开口问,“大哥,你确定要卖房子?” “当然,刚才二叔不都讲清楚了吗?”祁春燕仰着脖子,用一种不可一世的神态对着祁香贝。 祁香贝连个眼神都没有舍给她,“我在跟你爸说话,你个晚辈插什么嘴,大哥,你长嘴了吗?” 这话说得解气,姚常玉都放开闺女的胳膊,任由她发挥。 祁向东又开始搓手,嘴里嘟嘟囔囔,看他这样子,祁香贝真想过去踹他两脚,有这种感觉的还有祁山和祁向西。 “行,不就想卖房子吗?一百八也算合理,二哥你真不买?”祁香贝问。 祁向南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差不多。 祁香贝又看向祁向西,眼神问他买不买?祁向西也摇头。 “既然这样,那就让爸妈买下来。” 祁香贝这话一出,院子里整个炸了锅。 “妮儿,哪来的钱买房子?”姚常玉先惊呼。 祁山也觉得这话有点棘手,就算把他的老底掏空了,也够不上房子的价钱呀。 祁香贝仍然从容,拉着老两口进屋,还把祁向南和祁向西叫了进去,“我是这么想的,爸妈出一百二,我手里有二十,二哥三哥各出二十,这样把房子买下来,二哥三哥的钱就算借的,以后还你们,爸妈还不上我来还。” 祁向西当即回屋拿了四十块钱过来,拍在桌子上,把祁向南已经放在上面的二十块钱还给他,留下了祁香贝的二十块钱,“二哥还要养一大家子,不像我还有津贴,这四十块钱就我出,不要爸妈还。” 姚常玉又是抹泪又是摇头,“这也不行,我手里的钱可还有香贝的嫁妆,用在房子上,以后难道让香贝光着身子出门?” “妈,我又不是明天就出嫁。”祁香贝知道母亲为她着想,可现在是要解决当前的问题。 祁山手有些颤抖,收敛了桌子上的钱,“香贝,给你三哥写个借条,以后这钱由你来还,老婆子,你也别担心,香贝出嫁我就把东屋陪嫁给她,也风光。” 姚常玉破涕为笑,推着祁香贝赶紧写借条,四十块钱有他们老两口帮着还,不是那么难,妮儿还能得三间房子,队上的闺女没谁的嫁妆这么多的。 祁香贝没说话,进屋写借条,她不是写一张,而是写了两张,一张四十给祁向西,另一张七十放到了姚常玉手里,“分家已经算过我的嫁妆,不能让爸妈额外贴养老钱,既然说房子给我 分卷阅读76 ,那这七十块钱我也要还的,二哥三哥可以做个见证。” “妮儿,你给我借条干啥?快拿回去,妈不要。” 姚常玉往外推,却被祁山夺过去,叠好放在口袋里,“既然香贝有心,这借条咱就留着,等她还了钱再撕掉。”老爷子想得多,当着两个儿子的面这么偏向闺女,两个儿子可能没意见,可他们身后还有媳妇孩子呢,人家心里能没个想法,有这借条就好办,房子归属也更明确,省得他们百年之后还有人争房子,至于还没还钱,谁还明着说呀。 老两口明显维护的态度都看在祁向南和祁向西的眼里,祁向南心里有些酸,不过很快就过去了,因为他其实也知道,如果自己买房,老两口肯定也会把养老钱借给他,还不还也不会强求。 祁向西就更别说了,自己不在家,不能孝敬父母,那这种小事上就顺着吧,孝顺孝顺,总要做到一样不是,何况他还比较看好祁香贝的前景,知道还钱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最后,是祁香贝拿着一百八十块钱交到祁向东的手里,同时要求他写收条,大嫂田水妮作为家属同时签字。 “你大哥签字就行,我就不用了,我不会写字。”田水妮数着钱,直往后退。 祁香贝一把夺过一半多的钱,在田水妮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递给父亲祁山,把写好的收条放到田水妮面前,点着上面的空地让她签字,“大嫂可是当家人,当着大哥的家,你要不签字,这钱我可就不能给你,别到时候你说都是大哥自己的行为,你作为妻子啥都不知道又来家里闹,我可不受这个,爸妈也不该承受这些,可别说不会写字,大嫂上工确定工分的名字不都是自己签的吗?要还是不会,我去表大爷家里借印泥你摁手印也可以,我不挑。” 田水妮看看手里的钱,再看看公公祁山手里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张有年,可惜,对着老爷子,张有年还有所顾忌,转过头假装咳嗽没看见。 没办法,田水妮拿过收条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签好了,把钱给我。” 祁山把钱拿在手里,甩了甩手心,声明道:“今天全家都在,我得把话说明,刚才说这房子是我们老两口买的,刚才在屋里商量好,香贝买下东屋,钱呢,是借我们老两口跟老三的,孩儿他妈,老三,给他们看看香贝写的借条。” 两个人果然亮出来借条,祁春燕仔细看过,还念了一遍,“这里面还差七十块钱呢,爷爷可别说小姑有那么多钱。” “我还真有这么多钱,”祁香贝走到家人中央,给了祁春燕一个得意的笑,“昨天分家,每人五十块钱,有我一份,全家人可以作证,这两天我给人织毛衣,今天赚了二十块钱,三哥可以作证,如果你们不信,不是有侄女婿这个能耐的警察吗?可以查去。” “不用,”张有年的食指在鼻下人中的地方来回揉着,神色有些不耐烦。 他的态度间接影响了田水妮和祁春燕的做派,接过钱啥也没说,领着一家人就出去了,急不可耐要去交房钱,收拾新房子呢。 ☆、第40章 40 当天, 祁春燕留了下来, 张有年独自回了县城, 转天一早,祁志国专程从学校请假回来, 帮忙收拾。 祁向东全家出动,中午吃过饭就开始搬家,真是搜刮得干净, 要不是祁香贝时刻盯着,连窗户和门都想卸走,就这样,祁志国他们屋里做隔档的那堵墙还真给拆掉了, 连地上的残渣也一并扫走, 田水妮念叨就算是尘土,也沾了他们家的福气,不能留下来, 要洒在新院子里接着聚福。 祁香贝扇扇面前飞扬的灰尘,嘲笑一声, “大嫂, 屋里还有味儿呢,要不要把这些味道都吸走了,这可是正经的福气儿呀。” 说得田水妮哼唧一声,瞪了她一样,转身走了。 祁山和姚常玉正常上工离开家,眼不见为净, 一点搭把手的心情都没有,倒是祁向南,回来一趟帮着搬了床和桌子,其他的就撒开了手,至于祁向西,一早起来就锁门不知去向,卡着他们搬完家才冒回来。 这场卖房搬家的事都被队上的人看在眼里,有人说田水妮长了志气,有人说田水妮是狐假虎威,不管怎么说,她是彻底当家做主站起来了,惹得那些没分家的媳妇们都红了眼,回家跟自个爷们闹,也有那嘴皮子利索的一句顶过去,你也没生那嫁给城里人的精明闺女呀,好嘛,三天没摸着媳妇儿的炕头。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他们搬走,剩下的祁家人总算能安生度日,不用担心大晚上有人拍门拍窗哭天抢地了。 当天晚上,姚常玉端出来红烧肉一起吃,不得不说,祁向东一家真是惹着老太太了,连带着姚常玉对他家的几个孩子也另眼相看,昨天拿回来的红烧肉愣是没让上桌,只等着今天他们搬完家另行开火才拿出来吃,得亏现在天气还算可以,要不然这半兜子肉早就变了味道。 一家人吃得是满嘴流油,里面的汤水都没浪费,也沾着 分卷阅读77 窝头吃了。 “今天咱这顿就是散伙饭了,老二,明天你们自己开火也得算计着吃,野菜还得照常挖,别乍一上来就敞开肚皮,到时候接不上下次分粮可难过得很,咱队上也不是没出过这种情况。”祁山语重心长叮嘱。 祁向南没打算斤斤算计,心里也是有计划的,不过父亲好意提醒,他也都尽数接受,“爸,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嗯,灶台我看也晾得可以了,待会儿烧柴哄哄,正好烧锅热水用。”祁向南的灶台就盘在西屋南边跟院墙之间相隔的空挡里,他买的锅不大,灶台相应也小,家里人帮忙给搭了个顶棚,搬石头垒了个台面,虽小却五脏俱全。 姚玲这边忙答应,她也是这么打算的,晚上用过明天早上才好生火做饭。 该提醒的也尽义务提醒了,老两口吃过饭回屋歇着,祁向西跟在他们后头说明天去接战友在家住的事,姚常玉当即提出了心里的顾忌,“你那个战友秉性可以吧,你别忘了家里还有你妹,俩屋可连着。” 祁向西似乎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立马保证,“妈,他肯定是正派人,这个我可以打包票,绝对不会干那种鸡鸣狗盗乱瞄的事情。” 祁山对老妻能问出这样的话不稀奇,冷不丁家里多了个非亲非故的小伙子,是有点不太方便,“部队管着呢,秉性不好不能当兵,你瞎操心,不过你妈有一点说得有道理,俩屋连着,上厕所啥的总得经过你妹的房间,天好你妹爱开窗,这样吧,一会儿你也别闲着,找你二哥把你爷屋里的床和柜子搬到东屋,让那小伙子住东屋,都自在。” 祁向西不敢不应,出来挠挠后脑勺,盯着那边收拾东西的祁香贝看半天。 祁香贝无意间转头的时候注意到他的视线,从头到脚查了一遍,衣服也没脏,也没毛病呀,难道脸上脏了?回屋照照镜子,挺干净,连头发都没乱,就走到他跟前问:“你总盯着我干啥?” 祁向西背着手,仰头四处看天,故作深沉,“我在看,我们家香贝是不是月亮上下来的仙女。” “仙女?我有那么好看吗?一般般吧,你真是高抬我了。”虽然这么说,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看来在他哥眼里她的长相还是过关的。 祁向西轻哼一声,摩挲着下巴短短的胡茬,“你挺有自知之明的嘛,也就爸妈担心,怕老邵对你有非分之想。” 祁香贝听了这话脸上红绿青蓝紫恨不得都来一遍,这都什么想法,啥叫自知之明,自谦懂不懂,她也是年方二九靓丽的小姑娘好吗,当然,现在又长了一岁,那也没到二十,正青春年少,“爸妈担心有错吗?人家都说,当兵有三年,母猪赛貂蝉,他当兵几年?至少三年吧,切。” “嘿,你还挺会拽小词儿,还貂蝉,你把部队当什么了?和尚庙呀?那里也有女兵,有文艺兵……” “还有女护士,我知道呀,你不用特别解释。” 祁向西挖苦香贝不成反被噎,跟着上手把她的头发揉成了马蜂窝,还从窗楞上摸了灰抹在她额头上,在祁香贝愣怔的时候火速跑到自己房里,关门插上。 “祁向西,你等着,”祁香贝尖叫一声就追了过去,可惜,慢了一着,只碰上紧闭的房门,给她气得照着下面门框踢了一脚,“哎哟,哎哟。” 忘了门框是石头砌的,脚尖那个疼呀。 祁向西在屋里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声调还越来越高,整个幸灾乐祸。 姚常玉本来听着香贝叫还想出来,被祁山拉住,“他俩闹着玩,你去干啥,别掺和。” 她是没动,春桃和春菊从屋里跑出来,“小姑,你叫啥?”“小叔,你笑啥?” “没啥,”祁香贝跳着脚回屋,春桃赶紧过来扶她,等坐在床上,脱下鞋袜一看,大拇脚指指甲折了,有些充血,其他还好,“祁向西,我跟你势不两立。” 吆喝出声,心里好受不少,拿了剪刀剪好指甲,见春桃还没走,“春桃,去,盯着你小叔,别让他出门,盯俩小时,小姑奖励你一毛钱。” “行,看我的。”为了一毛钱的奖励,祁春桃就跟个将军一样站在祁向西的门口,雄赳赳气昂昂。 祁香贝梳好头,舀水洗了脸,到祁向西门前,“桃子,看好了,没俩小时让你小叔出来,可是没有奖励的。” “小姑你看,我把两边的门环用绳子栓好了,小叔出不来。” 祁香贝打眼一看,可不是,栓得挺牢的,从里面绝对打不开,“干得好,会不会吹口哨?” “小姑,我不会,不过小强会。”姚玲一直认为女孩子吹口哨不太雅观,管着不让姐妹俩学。 祁香贝招呼祁强国出来,给他布置任务,“小强,小姑听说你口哨吹的好,待会儿你给小姑表演一下,小姑奖励你两颗糖。” “我想先吃一颗。”祁强国虽然不理解小姑啥时候爱听口哨了,不过不妨碍自己先要点福利 分卷阅读78 。 祁香贝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回屋拿了颗糖给他,“一会儿小姑叫你。”然后对着祁向西的房门冷笑一声,进屋干别的去了。 祁向西开始挺得意,小涮香贝一把,谁让她埋汰人,等春燕栓门环他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也没往心里去,再听香贝问谁会吹口哨,要猜不出来她想干啥,就白多吃好几年干饭了。 今天他到山上下套准备摸点野物,回来干渴得很,对着水舀子吹了满满一舀的凉水,没一会儿就吃饭,又灌了一碗稀饭,这水量可足足的,他现在就有点想上厕所,要是就这么忍着也还行,不就两个小时,以前出任务也不是没忍过,可香贝那臭丫头,居然让小强吹口哨,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他拔掉门栓,两边门往里拽,打开一条缝,“咳咳,春桃呀,小叔对你怎么样?” 春桃抿着嘴,小手指还点着嘴唇,想了想,“小时候对我不错,后来没见过,不知道。” 这话说的,没毛病,祁向西掐着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不行,更有感觉了,不能等小强吹口哨,万一没挺住,这人可丢大了,他脑袋挤到门缝里,小声说:“春桃,小叔跟你商量个事,你看呀,看叔俩小时,你小姑才给你一毛钱,你打开门让我出去下,小叔给你两毛钱,翻倍,你绝对赚了。” 祁春桃一脸惊喜的样子,很是心动,可嘴里蹦出来的话让祁向西很绝望,“小叔,我特别想赚你这两毛钱,可谁让我先答应小姑了呢,我爸常说做人要讲诚信,不能见利忘义,我要答应你,就失了信义,以后谁还找我呀,您这样可败坏我的名声了。” “我……”祁向西头一扭不想看祁春桃,心里念叨,祁香贝你够狠,还真是派了个富贵不能淫的兵。 祁香贝可没放任外面的事情,支着耳朵呢,听见春桃的拒绝很满意,打开窗户递出去两颗糖,“桃子,做人就得有品位有追求,拿着糖,小姑赞你的。” 祁春桃嘴里嚼着糖很嘚瑟,朝着屋里吐舌头做鬼脸,心里完全没了这两天对小叔的惧怕。 祁向西在屋里可没有坐以待毙,关好门,轻轻搬着桌子放到窗户下面,嘴里还故意跟春桃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力,手上没停,悄然无声地打开了窗户。 祁春桃还得意呢,等她反应过来,祁向西已经从窗户里爬出来,脚要落地了。 “啊,”她上前想拽住人,可祁向西能让她抓住?一个闪躲就出去老远,祁春桃刚迈两步,他都在厕所里了。 祁香贝看见影子就知道不好,出来正好瞄见他的背影,一捶墙,可恶,忘了把窗户糊上。 再看祁春桃,垂头丧气走过来,难过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 院子里独留下祁向西更大声的哈哈笑。 ☆、第41章 41 临近中午, 祁香贝双脚拖着泥从小营村回来, 在屋里换了干净鞋子, 到院子里用路上捡来的薄薄的石头片子刮鞋底的泥,又用水刷掉鞋上的泥印子。 今天防疫站的技术员过来看队上养猪的情况, 顺便给各家的鸡打疫苗。 在猪场,祁山和祁香贝陪着一起查看了猪的现状,讨论了各种环境饲料等问题, 经过这些天或买或换,猪仔的数量已经增加到十八头,还在陆续增加,至少要达到四十头往上才可以。 离开猪场, 祁香贝自告奋勇领着技术员去各家走访打疫苗, 整个前进大队,能养得起鸡的也没有多少家,就算养也不会超过五只, 据说超过就算走资本主义路线,要挨批评的。 以前都是孵得多长大的少, 自前年县里安排打疫苗开始, 大大减少了鸡染病的几率,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像被黄鼠狼叼走之类的,基本上都能长成,损失减少,老百姓肯定高兴, 所以技术员来打疫苗还是挺受欢迎的。 本来事事顺利,谁知道十点来钟天上飘起了雨,当时有地方挡雨没淋着,不过完事回来就比较麻烦,鞋子整个在路上和泥,刚蹭下去又是一层,路上遇见的人无形中都长高了不少。 把鞋放到窗台上晾着,祁香贝进厨房开始烧火,分家唯一不好的地方,要自己操持做饭,好在这些天她也经常打下手,做顿饭问题不大。 白菜刚下锅,就听见母亲姚常玉的喊声,祁香贝答应一声,手上快速扒拉白菜,让它尽快熟了。 姚常玉进厨房,看见闺女炒菜,再掀开旁边的盆子,红薯饭已经做好了,“技术员同志安顿好了吗?” “路上队长迎到他家了,下午去曹家大队,不用我跟着。”祁香贝拿筷子夹了块白菜帮子,吃着基本熟了,赶紧找盆盛出来,用盖子盖好保温。 姚常玉在街上遥望,正好看见祁山从拐弯处出来。 “老三还没回来?”祁山走到门口问。 姚常玉拉他一把进院子,“没呢,估计让雨给耽误了。” 分卷阅读79 老两口刚进屋收拾利索,外面车铃响,祁向西已经领着邵鸿远进门了。 “大伯,大娘,打扰你们了。”邵鸿远对着老两口先鞠了一躬。 姚常玉热情地笑着,“客气啥,你是老三的战友,到这儿就跟家里一样,快到屋歇着,等会儿开饭。” “哟,这是他小叔的战友吧,欢迎到俺家来。”姚玲进门放下背篓,先跟邵鸿远打招呼。 祁向西赶紧介绍,“这是我二嫂。” “二嫂好!”邵鸿远礼貌问好。 姚玲笑笑,挽袖子开始做饭。 祁向西带着邵鸿远去东屋安顿,姚常玉去厨房做最后一道菜,洋葱炒兔肉。 兔子早起已经用开水焯过,祁香贝听见祁向西的声音就开始切洋葱,这种硬菜香贝其实也会做,不过姚常玉不放心要亲自动手。 肉菜快起锅的时候,祁香贝端着姚常玉刻意留下的一些兔肉送给姚玲,“二嫂,这些给桃子他们吃。” 姚玲没接,看了眼东屋,小声说:“这多不合适,听说当兵的都能吃,留下的够吗?” 祁香贝翻出碗把兔肉倒进去,“够,兔子不小,菜量也足。” 完事开始喊人,“爸,三哥,吃饭了。” 邵鸿远在饭桌上倒不拘谨,还拿出来一瓶酒敬祁山,当然他自己是不喝的,一顿饭也算宾主尽欢。 吃过饭,邵鸿远就算正式入住祁家了,他的伤口还没痊愈,秦叔航有时间就过来陪他说话,他也在队上四处随意走走,整个还处于休整的状态。 祁向西要么陪着邵鸿远转悠,要么陪着祁山上工,有时间还要到山上转一圈,虽然啥也没逮到,好歹家里的柴火堆了老高,以后好长时间不用为烧火发愁。 这天,当祁向西再次拿起绳子准备上山的时候,被祁香贝拦住了,“三哥,我也想到山上看看。”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上山,她特特跟父亲祁山请了假,抓着机会一起去,看看里面到底什么风貌,最次也能挖些野菜回来,山脚下的野菜都看不见啥了。 祁向西扭过去,他今天可有目标,带着妹子去,得,啥也捞不着,“你在家呆着,等我抓只野鸡回来炖着吃。” “可拉倒吧,你这几天都快一天不落去山上了,连根鸡毛都没带回来,还抓鸡,骗人的吧。”祁香贝干脆拎着背篓跟在他后面。 “我都摸着它们的规律了,今天肯定成,你就瞧好吧。”祁向西无奈,只能接受祁香贝跟着的事实,玖山上虽然杂草丛生,后面绵延都是群山,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大型动物,最多跑个野鸡窜只兔子,危险系数已经是极低的。 两个人走到山脚下,正赶上邵鸿远和秦叔航从山侧边走出来,秦叔航背着柴火,邵鸿远拎着个篮子,里面都是野菜。 “老祁,你们要上山?”邵鸿远了解祁向西的活动轨迹。 祁向西晃晃手里的绳子,“看看去,说不定有收获。” 秦叔航眼睛一亮,“那我也跟着去,远哥,你回去吧。” 邵鸿远自动站到祁向西身边,“我也去,就在山下晃,还没看过山上啥模样,看看去。” “不行!!”祁向西和秦叔航异口同声拒绝,就他的状况,上下山这种拉伸的动作还是少做为妙,要是不小心抻开伤口,之前的休养都白费了。 邵鸿远是个拧性子,拍拍腰,自觉身体状况没问题,“我就走着看看,其他的一概不做总行吧。” 腿长在他身上,别人也不能强行把他栓回去,祁向西首先妥协,都带着香贝了,再带个老邵也不多,老邵就是受伤,那体格也比香贝强。 就这样,四个人沿着蜿蜒小路上了山,祁向西带头领路,七绕八绕朝着后山去了。 路过一片平摊的草地,祁向西停下来,“香贝,老邵你们就在这儿找野菜吧,我带着小秦到坡上看看。” 秦叔航扔下柴火追着祁向西跑过去,别看他来前进大队时间不短,以前也是在县城上学,还没到后山摸索过,男孩子,天生喜欢探险,心里可兴奋着呢。 邵鸿远观察了地形,没什么发挥的地方,找了块儿朝阳的干净石头,平躺在上面,随便揪了根干枯的狗尾草叼在嘴里,翘起二郎腿,枕着胳膊优哉游哉晒太阳。 祁香贝咬咬嘴唇,观察前面的草地,前几天下雨,可能是山坡上的水流都聚集在这里了,地面还泛着潮气,踩上去倒不会带出一脚泥,她已经看见里面散落的蒲公英长出来了。 连着走出去十来米,祁香贝已经挖了五六颗蒲公英,转转悠悠,背篓里的蒲公英越来越多,鲜嫩青绿得可人,想着这一大片地全转遍,晚上能凑够一碗菜。 当她再一次拔起一颗蒲公英的时候,突然发现在它旁边有一块茶褐色的胶状物,哎呦,怎么把它给忘了,这不就是地木耳吗?俗称地皮菜,富含各种蛋白质维生素,是难得 分卷阅读80 的一道美味,记得小时候养母回老家总会去捡,配着鸡蛋一起炒给她补身体。 有一就有二,甚至还找到一大片,这下可有得忙,这边拔野菜,那边捡地皮菜,等她再抬头的时候,自己在一堆到腰的野草堆里,三哥祁向西和秦叔航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能隐约看见山坡上邵鸿远晃荡的脚丫子。 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歇口气,祁香贝捡了几颗圆润的石头在手里扔着玩,没几下,居然听见野草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心里打了个突,不过对玖山往日的认知打破了她心里的恐惧,站起来抬手挡住阳光往远处看,根本看不清,她悄悄沿着草边迎着声音过去,看看是野鸡还是兔子,还是其他什么小东西。 可等她看清来物的时候,脸色大变,轻抬腿快频率,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邵鸿远躺在石头上已经晒得昏昏欲睡,听见脚步声瞬间坐起来,就看见祁香贝拎着背篓朝他跑,脸色不太对劲。 “邵同志,快走,那边过来一头野猪。”祁香贝不敢大叫,临近压低声音说话,别看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好几天,也就碰面的时候笑着点头打个招呼,名字都没互相叫过。 不用她说,邵鸿远已经发现坠在后面的影子,推着祁香贝往更高的坡上走,他自己在后面跟着,严阵以待,“会不会爬树?” “爬树?不会,没爬过,三哥呢?他们跑哪里去了?”祁香贝搂着背篓很紧张,满脑子都是野猪吃人咬人的画面。 天知道两个人野到哪里去了,“别管他们,只管往高处跑。” 可当邵鸿远转头看清那头猪脸的时候,一下拉住祁香贝,“等等,不是野猪。” “不是?”祁香贝也转过来看,可不是,那头朝着他们过来的猪跟队上猪圈里的猪没什么两样,毛短鼻子短,也没有凶狠的獠牙,就是普通的黑色家猪,刚才她看见猪的后半身加上哼哼哼地声音,就理所当然以为是哪里窜过来的野猪,真是虚惊一场,可这也不对劲呀,“山上怎么会有家养的猪,难道是哪个队上偷跑出来的?” 肯定不是前进大队的,队上的猪什么样子她都有印象,不过确实也没听说临近哪个队上跑了猪,看这猪可不小,得有小二百斤,哪个队能大方到放弃这么大的猪。 邵鸿远并没有因为是家猪就放松警惕,捡了两块大石头握在手里,脚步也没有停,家养的猪在感受威胁或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也会攻击人,这么大的猪力道不小,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斗争,他倒不怵,可身边还有祁家小妹呢。 ☆、第42章 42 尾随祁香贝的那头猪显然是把她当做目标了, 没有猛烈地窜过来攻击, 但也紧追不放, 如今一个人变两个,也没让它改变方向, 跟着就要往山坡上去。 邵鸿远让祁香贝接着往高处走,他找了个石块多的台子,打算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扔石头, 逼迫猪改变路线,就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还不适合硬碰硬。 这种情况下,祁香贝怎么能弃伙伴独自走掉, 更何况这个伙伴还是病号, 当即放下背篓,走到邵鸿远身边,手里也抓起石头, 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跟着一起扔。 俩人蓄势待发, 还没有实行呢, 就看到远处抄过来的祁向西和秦叔航,两个人都举着小孩手臂粗的木棍快速围了过来,祁向西已经开始摆手示意了。 “老邵,你左手斜坡下去,前面三十米顺时针方向有个深坑,我跟小秦往坑里赶猪, 你守住深坑旁边的小道别让它过去。”祁向西显然有了主意,“香贝,你的任务就是不停地扔石头,往下赶猪。” 邵鸿远点点头,小跑着过去了,祁香贝快速站到他的位置,开始搬起石头照着猪头就扔了下去,也不分大块小块,只要能搬动就往下砸,祁向西和秦叔航成扇形威慑猪不让它向后窜。 猪不堪石头的硬压,又感到两个人木棍的威胁,只能朝着祁向西给它预定好的方向跑去,它也不傻,知道深坑不能跳,还想从邵鸿远挡着的位置跑过去,可惜那个路太窄,狭路相逢勇者胜,邵鸿远手里的石头激射出去精准地打到猪腿,把猪打得一趔趄,翻滚着掉进了坑里。 “老邵!!”邵鸿远用力过猛腰上疼差点坐地上,祁向西跑过去扶住他,掀开衣服看伤口,还好,没有裂开,再看那猪,掉到坑里像是摔断了一只后腿,哀嚎惨叫起来,前蹄还叨着想往前爬,“奶奶的,哪来的猪漫山遍野跑,这要是冲到山下,可不得祸害粮食呀。” “你俩从哪儿绕回来的?”邵鸿远问。 秦叔航扒着头看猪,好嘛,越来越疯狂,照着坑边就撞,跟不知道疼一样,“我跟祁三哥去他踩好的点找野鸡,真让我们看见了,鸡没追着反而发现了猪大便,祁三哥怕是哪里流窜过来的野猪,就跟着大便找,看见你们在高处跑就追过来,没想到猪就在这边,这猪够大,咱们怎么处理?” “我在这儿守着,老邵,你 分卷阅读81 跟小秦带着香贝先回去,找我表大爷,安排人来这里捞猪。”如果是只鸡或兔子,拎回去吃了就是,大家只会羡慕你好运气,不会有啥想法,可这是猪呀,交到队上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他们两个没意见,领着祁香贝原路返回,赶紧找人,天黑之前能把猪运出山来。 等出了山口,秦叔航跑步去找刘长顺,邵鸿远和祁香贝搭伴回家,两个人也算一起共同战斗过,倒能聊个天,唠唠家常。 邵鸿远对祁香贝背篓里的地木耳很好奇,他对这东西能不能吃持怀疑态度,捏起一块研究半天,“真像你说的那么好,我怎么从来没吃过?” 这话问的,叫她怎么回答,人一辈子没吃过的东西多了,地域差异、生活习惯,原因那么多,“可能你没碰到过吧,这种东西一般在下雨之后出现,地皮干了就看不见了,而且地面得有草还不能太多,就是村里人也不是经常能见到的,不过见到就不会撒手,今天你有口福,正好可以尝一尝。” “行,”邵鸿远举起来闻闻地木耳的味道,又扔回背篓里。 “前面是香贝吗?” 祁香贝正在给邵鸿远介绍蒲公英的几种吃法的时候,听见有人叫她。 扭头一看,手里的篓往下沉了沉,抿抿嘴,不情愿地喊了声,“张同志,您好!” “好好好,哎,这跟你大哥结了亲家,辈分都有些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人才好。” 这人笑眯眯的,漫步追上祁香贝,可不就是张有年的父亲张学保,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手里拎着东西,一看就是随行的人员。 “你这是采野菜回来呀,哟,还有地皮菜,运气不错,”张学保瞄了一眼香贝手里的背篓,还打量了旁边的邵鸿远,两个人站得这么近,难道是在处对象?恩,这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眼神也正,不错,不错。 邵鸿远敏感地觉得这老头的眼神有些不对,忍不住小退半步,拉开点距离。 这一动倒让张学保脸上的笑意更浓,知道在长辈面前避讳,还算有眼色,“香贝呀,你爸妈身体还好吧,家里一切都好吧。” 祁香贝脸沉下来,什么意思?儿子前脚给大哥大嫂站台搅和家里分家的事,这当老子的后脚就来明嘲暗讽,简直太过分了,“我爸妈好不好您还不知道吗?再说,您问的家里是哪家?是我们家还是大哥家?” “香贝,这话怎么说?怎么还分你们家还有你大哥家?不都是一家吗?”张学保虽然觉得香贝说话有些阴阳怪气,也没往心里去,他可是知道这丫头跟儿媳妇有点女孩子之间的矛盾,跟亲家撇开关系也可以理解嘛。 这人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明摆着的事情还要人说明,祁香贝自然不会留面子,“张同志,我们家前几天已经分家了,分家第二天,您儿子可跟着我大哥大嫂忙活半天,春燕还留在队上两天帮忙,怎么,他们两口子没跟您说起吗?” 随着香贝的话,张学保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变得严肃,“家里分家了?有年还过来帮忙?” “恩,没错,又是帮着买房子,又是帮着卖房子,还去收拾屋子了吧。”祁香贝点点头,事实就是如此。 “好,我知道了。”说完,张学保背着手气势汹汹往回走,随行的人紧忙跟上,边走还边回头看香贝,他站得远些,还纳闷这姑娘说了什么话,让领导这么生气呢。 祁香贝看着远走的人影,耸耸肩,本来挺不错的心情还被搅和了,不过嘛。 “这人好像不知道你家的事,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做的事。”邵鸿远恰恰说出了香贝此时的想法。 “再不知道也是事实,张有年作为女婿能掺和我们家的事,说明他儿子没教好,需要再教育。”祁香贝无所谓地说,看那意思这张同志是想到家里拜访,还是不要了,老两口这两天的心情刚开阔点,他一来,还不打回原形。 邵鸿远听着她的话,脑海里冒出来的居然是以后要生了儿子一定要好好教育的事,紧忙摇摇头,赶走这个念头,这什么跟什么,他媳妇儿还不知道在哪个丈母娘肚子里呢。 被一打断,祁香贝也没心思接着刚才的话题接着聊,加快速度往前走,邵鸿远知道她心情受影响,也没上赶着找话题,就跟在后面迈大步。 两个人刚到家门口,祁春菊拉着祁强国呼啸着从院子里跑出来,“走,看抓猪去,小姑,听说你们在山上逮到一只野猪,大不大?是不是满脸獠牙?”他们见着祁香贝就拉着她问。 “谁跟你说是野猪,就是普通的家猪,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让咱们捡了便宜。”这是谁传的,家猪变成野猪,这不跟她犯一样的错误吗? “香贝呀,这山上哪来的家猪,别是你看错了。”这时候,周围四邻都围过来,他们都得到消息,说是祁家兄妹跟秦叔航还有那个客人一起抓到一只猪,这可是百年难遇到的稀罕事呀,秦叔航领路带人去抬猪,想要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分卷阅读82 ,可不就得来问祁香贝嘛。 祁香贝面对说话的苗嫂子,再看看好奇的邻里,笑着解释:“苗嫂子,野猪家猪我还是区分得开的,肯定是家猪,反正一会儿就抬回来了,大家一看就清楚。” “是吗?你们真是好运。”苗嫂子强笑着说,脸色发白,慢慢往人群里退。 可不是,猪交到队上,肯定会奖励工分或现钱给他们,一头猪,价值可不低呀。 “哪有,这头猪可把我们吓得够呛,可能是饿极了,只追着人跑,要不是我三哥熟悉地形,还抓不到它呢,反正交给队上了,要是送到收购站能抵今年的任务,年底咱少交一头猪每家能多分不少肉,也说不定队长安排直接杀了分猪肉呢。” 这幸运可不全是他们的幸运,全队的人都能跟着沾光,他们受了惊出了力,得到些奖励是应该的,队上的人啥也没做还能多分肉,不管是现在还是年底,终究是受惠者,就别盯着他们这仨瓜俩枣了。 “是呀,刚过年没多久,估计队长会安排送到收购站抵任务,不会杀猪的。” “那可不一定,那猪在山上还不知道多久,要是品相不好,抵不上任务还不如杀了给大伙分分。” “都别瞎猜了,到山口看看去,看那猪啥模样不就知道了。” “对,大家散了散了,去山口看猪去吧。” 姚常玉赶忙轰人离开自家门口,把祁香贝拉进院子,上下打量她,“妮儿,没事吧,好好上个山,人家连个毛都没见着,你咋还引来猪了呢。” 邵鸿远听了这话,差点笑喷,这话说得就跟姚大娘在现场一样,那猪最先跟着祁香贝,要说可不就是她引出来的。 祁香贝瞪了眼憋笑的邵鸿远,就知道他在笑话人,“妈,您说什么呢,我哪能引来猪,是那头猪就在那片山里,恰巧被我们碰到了。 “那也是你运气好,你三哥山里转悠这几天,除了捡到几个鸡蛋,啥也没有,你跟着就能碰见猪。”姚常玉迷一样地觉得自家姑娘进山能碰见猪,别人可没那运道。 祁香贝无语看看天,她要真有这本事,就啥也不干,往山里一杵,引来家猪野猪一头头,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那多轻松。 ☆、第43章 43 天已经黑透了, 祁向西才从外面回来, 浑身是土。 进门就说, 队长决定把猪交到收购站抵今年的任务,为了怕闹乌龙, 还特别跟就近两个队通了电话,确定他们都没有丢猪,才这么安排的。 按着队上的规矩, 半扇猪算是他们四个的,就问要工分还是要现钱,祁向西和秦叔航商量一下,就做了主, 要钱。 “三哥, 那每个人能分多少钱?”祁香贝好了伤疤忘了疼,早不记得当时的恐惧,就剩下分钱的兴奋了。 祁向西大致算了下, “每个人能分到十一二块钱吧。” “不错了,先别管这个, 吃饭吧。”为了等祁向西, 大家都饿着肚子,姚常玉怕祁山挺不住,就他那胃,可经不住折腾。 祁香贝赶紧帮着一起盛饭,祁向西去屋里换衣服收拾干净。 饭后,祁香贝收拾厨房, 姚常玉舀水洗衣服。 “妈,您别忙,衣服我来洗。”祁向西吃过饭先跟邵鸿远说了会儿话,主要还是问问他伤口的情况,外看没有裂开,内里怕有伤害,邵鸿远说没太大感受,要是有他会吭声的,祁向西才放心,出来就看见母亲搓洗他换下的衣服。 姚常玉胳膊肘往外推祁向西,“我都快洗完了,一会儿晾起来,明天上午就能干,不耽误你穿。” 这话说完,厨房里的气压顿时有些低,祁向西明天晚上半夜的火车,下午就得去县里坐汽车赶到市里,错过了就得等一天,他归队时间就晚了。 祁向西沉默着给姚常玉舀水换水,看着她满是皱纹的手在水里来来去去,最后拎起衣服摆一摆,拧干,递过来,“愣着干啥?搭衣服去。” 接过衣服,晾在院子里的绳子上,回头姚常玉已经倒完水放好了盆子,“妈,我走了,您和我爸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你不用操心,家里这么多人,倒是你,到部队处处小心在意,照顾好自己,如今有你媳妇,我放心多了。”姚常玉很舍不得祁向西,可再舍不得也知道留不住,何必做那哭哭啼啼的样子,惹老三难过,要是执行任务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分心,可就害了孩子。 祁香贝摆好碗,放下挽着的袖子,“三哥放心吧,我在家会照顾爸妈的。” 祁向西有些感性,伸手想揉香贝的头发,突然想起来上次的事,最后还是没有施行,“那就拜托你了。”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托付,祁香贝噗呲乐了,“爸妈也是我的爸妈,照顾是应该的,你不用拜托我。” “香贝说得对,爸妈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们在 分卷阅读83 家也不是摆设。”祁向南听见他们讲话,支起窗户就来了这么一句,姚玲跟着附和,说一定会照顾好爸妈,让他别有负担。 姚常玉听着三兄妹的话,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好了,妈知道你们都是孝顺孩子,别争这个了,都早点歇着吧。” 说完话,她率先进了屋,祁香贝紧跟着她的步伐,父亲祁山的线衣就剩挽扣子,今天做完,明天就能上身,如今天气变幻无常,早晚和中午温差大,凉的时候罩上线衣正好。 转天,祁山早早起床等着了,别看他平时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一直关注香贝手里的活,昨天他可看见闺女最后收针,今天怎么着也能穿上了吧。 姚常玉对老伴的心思门清,怕自己笑出来惹他不高兴,干脆不在屋里呆着,到香贝门口喊起床,“妮儿,该起了,你爸等着你呢。” 祁香贝正搂着被子在床上打滚不想起,听着喊声一下惊醒不少,瞄了眼桌子上的衣服,得了,起吧,别让老头等久了。 祁山在屋里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这老婆子,这不是明摆着埋汰自个儿吗?切,也就是当时她不知道香贝织线衣,要知道,比他还抓心挠肺,哼。 祁香贝打了个哈欠,托着线衣,趿拉着鞋去开门,“妈,爸的线衣好了,您拿给我爸吧。” 姚常玉接过线衣,跟祁香贝耳语,“你爸起半天了,就等着你的线衣好出门。” “咳咳咳,老婆子,我外面的罩裤放哪儿了,你过来找找。” 姚常玉睨着房门答应一声,“这就来。”母女俩相视一笑。 祁山穿着线衣在队上人员密集的地方都转了一圈,再没有比这个更心满意足的,惹得一群老伙计打趣半天。 中午,围在饭桌上,祁山脸上的笑都没落下,“上午我跟队长打了招呼,借队上的骡车用用,过会儿我赶车送你去县城。” 祁向西放下碗筷,“爸,我走过去就行,一点不费事,不用麻烦您,来回得耽误半天工。” 祁山摆摆手,几年就这么一回,耽误半天工能算啥,“都说好了,你只管安心坐着就行。” 邵鸿远见状适时发表意见,“大伯,要不我赶车送向西吧,正好我要到县里办点事。” 祁山权衡一下,同意了,“行,那香贝也跟着去,小邵,别往心里去,大伯不是不相信你,是队上有规矩,外人赶车得有人跟着。” “大伯,没往心里去。”邵鸿远根本没往那方面想,他还以为是特别让祁香贝跟着去送人呢,就是想了也没啥意见,队上肯定对骡车看管得紧,也不是只有前进大队这样。 背着母亲姚常玉煮好的鸡蛋、包好的菜饽饽,感受着父亲拍在肩膀上的不舍,祁向西坐上骡车,往县城赶去,一路上遇到乡亲们,都跟他挥手示意。 邵鸿远赶着车坐在前面,祁向西在另一边,两个人天南地北地聊着,祁香贝背对着他们,坐着小马扎,看着反方向的风景,感受着暖洋洋的春风。 汽车站到了,祁向西下车正正衣裳,对着邵鸿远敬礼,临走还不忘劝劝他,“老邵,我走了,我在部队等你。” 邵鸿远郑重回礼,放下手,头扭过去不看祁向西,“走吧,一路顺风,别等我了,我想批文已经下来了。” 祁向西无奈,他有些泄气,这些天可没少劝,还是没让邵鸿远回心转意,他可知道,老窦肯定不会上来就递转业报告,“老窦肯定把转业报告给你爸妈看,他们不会同意你就这么转业。” “之前跟我爸通过电话,说了我的意见,他说尊重我的选择,还会帮着劝我妈,一会儿我再打个电话确认下,你别管了,安心归队吧。”邵鸿远透漏更多的信息,只为向祁向西表达自己的决心。 祁向西拍拍他的肩膀,不再说什么,转而对着香贝说话,“在家好好照顾爸妈,照顾好自己,记得给我写信。” “三哥,我知道,你放心。”祁香贝心里涌出来很多不舍,眼泪差点要落下来。 祁向西故意揉乱她的头发,才大跨步上了汽车坐好,直视前方。 祁香贝借着整理头发的空挡抹掉眼角的泪水,走到祁向西座位那边拍着窗户,大喊,“祁向西,我给你记着,等下次回来看我收拾你。” 祁向西在车里哈哈大笑,挥挥手,“没大没小,叫三哥,我走了,你们回吧。” 他的话就跟启动开关一样,刚刚落下,汽车的马达就响起来了。 祁香贝跟邵鸿远在路边挥手,一直到看不见汽车才停下来。 “走吧,”邵鸿远让祁香贝坐到车上,他拉着骡子在路上穿行,“我去邮局打个电话,你有啥事要办吗?” “我就去百货商店找人说几句话。”祁香贝这次没打算去找刘文霞,也没打算去各个工厂转,就想去刘姐那里混个熟脸。 邵鸿远点点头,事都不大,时间充足,就 分卷阅读84 这样慢慢赶着骡子往前走。 到了邮局,邵鸿远把骡子拴在外面的树上,让祁香贝看着,他去打电话。 祁香贝开始坐在车上,托着下巴看来来往往的人,后来觉得没意思,就下车甩甩胳膊动动腿,偶尔骡子动的时候吆喝一声,要靠近她是不敢的。 有点时间了,邵鸿远还没出来,她到邮局门口往里望,嘿,还拍着队呢,不是说这个年代的人都普遍写信要么发电报,打电话的极少吗?这排着的大长队是几个意思。 没办法,她又返回来,默默地等着,也不知道时间,总之过了好久,在她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才看见邵鸿远从邮局出来,手里拎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裹,走到近前直接扔在车上,“家里给寄的东西,领的时候证明身份有些麻烦,让你等久了。” “是蛮久的,”祁香贝自动坐上车,帮着把包裹摆好位置,“你家人挺关心你,待几天就给你寄这么多东西。” “我可不是待几天,我以后很长时间都会待在这里。”邵鸿远顺口说出来。 “不对呀,你转业应该到户籍所在地报道,你又不是我们这边的人。”祁香贝以前听说过,军人转业会到户籍所在地或配偶所在的地区,邵鸿远没有结婚,当然是转回家里。 邵鸿远给了骡子一鞭子,指使它向左拐,“一般情况是,不过也可以另行申请,我户口所在城市级别比这边高,往这边调还是比较容易的。” “现在能留在部队多不容易,我觉得你可以不转业,争取别的岗位,要是成功,比外面工作强多了。”祁香贝觉得邵鸿远把问题想绝对了,部队里岗位肯定不少,他可以去做文职之类的,听三哥的意思他爸妈也在部队,那就更好安排了。 邵鸿远诧异地看一眼祁香贝,想不到她跟自己家里人想的一样,“变换到别的岗位,每天面对周围人惋惜异样的眼光,我不打算把自己置身到这样的环境,也不打算面对家人的怜悯,与其这样,我宁愿在陌生的环境里重新开始。” “你说的倒是没错,”祁香贝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邵鸿远,可能会跟他一样的选择,就如同断腿的武将偏偏让他在队伍里做文职工作,看着别人舞刀弄枪,也是一种痛苦。 ☆、第44章 44 百货商店对过, 邵鸿远盘腿坐在车前面, 拉着缰绳, 只管盯着骡子不让它撞到人。 祁香贝拎起来车上的小包裹,跟他示意借用一下, 越过马路,直接去找刘姐。 刘姐柜台前面有顾客,祁香贝就等在旁边不说话, 谁成想刘姐看见她丢下顾客跟她打招呼,可比上次热情多了,“祁小妹,你可来了, 我等你好几天了。” 祁香贝不由心里一喜, 能让刘姐这么等着自己,那肯定是有人要织毛衣,但周围人多, 她就没有明说,“刘姐, 这几天家里有事, 这不今天过来拿包裹,顺道来你这里看看。” 刘姐咋呼几声,让顾客自己先看颜色,挑好了再叫她,才拉着祁香贝到个角落,“祁小妹, 想不到你还挺能耐,就织个毛衣,就能跟何同志处得那么好,以后说不定刘姐还得仰仗你呢。” “刘姐,这话怎么说?”看刘姐的态度就知道不关毛衣的事,反而跟何永洁有关,听着她又不像知道救孩子的事,这里肯定有别的事情发生。 刘姐假意推了她一下,抿嘴一笑,“凡事姐心里都装着,咱肚里知道就行,你有本事能攀上人,姐姐我自然乐意看到,这样咱俩更有机会合作不是。” “那是姐姐看得起。”祁香贝现在已经猜到,肯定是何永洁在刘姐面前表现了对自己的另眼相看,才能让成精的刘姐如此热情。 “都是姐妹,不说客气话,”刘姐手势变换,煞是利索,“对了,何同志让我告诉你,有时间去纺织厂找她一趟。” 祁香贝听这话眼睛一亮,咬着嘴唇没乐出来,这可能真应了三哥的话,她工作的事情能有眉目了,就是不知道哪方面的。 刘姐可是售货员,察言观色再精通不过,见香贝的神色就知道这里面有好事,心说她也算运气,谁不知道何家姐妹难讨好,这丫头倒是入了人家的眼。 祁香贝恨不得能当即飞到纺织厂,跟刘姐道了谢,说下次见面再聊,就出去找邵鸿远,让他在原地等候,她有事去去就来。 邵鸿远没同意,牵着骡子就跟在祁香贝后面,他带着人出来的,在这里干等着,万一发生啥事他可交代不了,必须跟着,充其量到地方他还在旁边等着,不打搅她。 祁香贝开始有些不乐意,最后还是他坚决的态度占了上风,认命爬上车,指挥方向。 过了这么些天,门卫大叔还记得她,大老远就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过这次祁香贝可是有人找,“大叔,我找何永洁,麻烦您通报一声。” 门卫大叔的脑袋摇得更厉害了,“小丫头,我知道你特别想找工作,不 分卷阅读85 过你也不能打听个人就来找,人家可是大忙人,不能见你。” 祁香贝照样搂着那个小包裹,低头浅笑,“大叔,是何永洁同志让我来这里找她的,她肯定见我。” “真的?”门卫大叔还不相信,不过祁香贝站在那里特别自信,一点没有心虚的样子,倒让他有些摸不准她的脉,想着这丫头来两趟都没有胡乱找人,就暂且当了真的处理,“那行吧,我就走一趟,人家要不见你可不能哭鼻子,等着呀,别乱走。” 祁香贝就在门卫室外面没动地方,没过一会儿,就看见何永洁跟着门卫大叔出来,她赶紧挥手示意。 何永洁回了下手,朝着门卫大叔说了几句话,大叔才把祁香贝放进去。 跟着穿过车间外面的马路,她们来到一个单独的工作室,看那意思,就是何永洁办公的地方。 “坐,”何永洁坐到座位上,招呼祁香贝。 祁香贝突然有种当年面试时面对考官的感觉,定定神,才坐下。 “咱就不说闲话了,我也开门见山把情况说明白。”何永洁背靠在椅子上,拢拢身上的工作服,双手叠放在前面,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你救我外甥的事情,我和姐姐都跟家里人说了,同时也谈到你找工作的事情,不瞒你说,我父亲就是纺织厂的厂长,想来你稍稍打听就能知道,要是以前,给你安排个工作不是难事,不过,如今郑县长上任,对各国有工厂管理,特别是招工方面提出特别关注,拉帮结派托关系进来的都要进行一次重新考核,过就留下,不过就调岗甚至回家,能力与岗位匹配是基本要求,而且考核的内容厂内干部一律不得过问,由县里特派专员主持,这项工作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势不可挡,在现有情况下,我们家不可能顶风作案,给你安排工作。” 一番局势分析,一个定论下来,祁香贝想微笑以对,可嘴角怎么也没法上扬,手平放在膝盖上,忍着不去绞来绞去,怕对方看出来她的紧张,“没关系,我也没想那么多。”她其实把三哥的话都埋在心里,很期待。 何永洁轻叹一声,任谁都能看出来祁香贝浑身散发的失望,她也就不卖关子了,“虽然不能给你安排个工作,不过,我们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轩轩的爷爷托了人,帮你把户口调到县里,有了居民户口,无论哪个工厂招工,你都可以正大光明地应聘,只要你有能力,不会缺了工作做。” “这,这个,”祁香贝腾地站了起来,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这个消息比给她安排了工作还要让人意想不到,居民户口,意味着什么想来任何人都知道,本来她以为能找个工作,要等到恢复高考考上大学才能改变户口性质,没想到意外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何同志,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其实我只是做了一件小事,你们却给了这么大的回报,我,我其实是有些惭愧的,你都说了县长主持要求严格,安排工作都要避讳,这样调整户口会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要是那样,还是不要了。” 这时候,祁香贝脸上确实有些发热,自从知道何永洁父亲的身份,她就跟有了依仗一样,懈怠了找工作的积极性,中间那次就没来县城打听消息,甚至在何永洁说不能安排工作的时候,她居然有一点小小的不甘心和埋怨在里面,在外标榜救人不求回报,内心却极度渴望对方报答,这种极度矛盾就充斥着全身,她果然是做不到雷锋式的无私奉献精神。 何永洁站起来,眼神平静无波,只有睫毛微微颤动,就好像祁香贝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现在大家的目光都投在工作考核上,办理户口反而不受人关注,更何况你只是搭了个顺风车,只要你不到处嚷嚷,不会有人特别关注你,记得,明天带上你的户口本还有队上的介绍信过来找我,我领着你去办理户口。” 祁香贝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谢过何永洁,说明天一定早早过来,才转身出了办公室,轻轻把门关上。 一直坐车走出去很远,祁香贝看着慢慢远去的树影,脑子就没有停歇过,一会儿想工作一会儿想户口,连之后的高考都想了,一串下来,没感受到特别兴奋,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整个打破了她原来的计划。 平坦路上,邵鸿远鞭子轻轻抽打骡子,让它小跑起来,哒哒哒的声音伴随着额头铃铛的叮当响,传出去老远,如此空旷的地面上,只有他们在前行赶路。 “从厂子里出来你就脸色变了好几次,是遇到困难事了吗?”邵鸿远也是觉得太寂静,骡车就跟个大摇篮一样,他有点昏昏欲睡,这不行,西北方向已经起风了,吹摇了树梢,带来丝丝凉意,太容易感冒。 祁香贝闷闷的也想找个人倾诉,想着邵鸿远也不是大嘴巴的人,就借着他的问话就讲了前些天怎么救的孩子,又说了今天何永洁的意思,“转户口当然是梦寐以求的大好事,别人想调还摸不着门路,就是摸着门路没点花销谁给你办,可现在工作一点头绪没有,我空拿着户口难不成喝西北风呀。” “这有什么?你可以接着在队上挣工分, 分卷阅读86 要是碰上招工,去应招就行。” 他说的倒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户口不在队上,还能让我挣工分?” “外人当然不行,你本来就是队上的人,当然可以,叔航就是居民户口,还不是照样在队上挣工分。”眼前就有现成的例子,叔航是托了他妈妈的福,可见大体是允许的。 听着这话,祁香贝豁然开朗,那她还有什么发愁的,已经比她当时最坏的打算上了一个大台阶,有了户口,她就有了更好的敲门砖,至于敲或不敲还在她选择,敲到哪里就看她的能力和运气了,至少不会因为户口的问题被拒之门外,这真是个大大的好处,“明天我就去办户口,你说我用不用给何同志带点,比如小礼物什么的感谢一下。” “最好有,人家心里会舒坦点。”邵鸿远说。 祁香贝懊恼地拍拍脸,刚才净顾着矫情,都忘了人情往来的礼仪,可现在就算回到县里,百货商店也关门了,关键是她身上连两块钱都没有,能买个啥特别的,总不能拎着家里的二斤红薯去表达谢意吧。 邵鸿远把祁香贝为难的神情都看在眼里,直接后仰把大包袱拎起来,三下两下就打开一边,露出里面的东西,“那位是女同志,送点布料聊表心意,你看,我包里有的确良布,我爸妈寄给我做衬衣的,先借给你,等你办完事买了再还给我。” 祁香贝下意识摇头,两个人不是多熟悉,上来就借的确良,确实不大好,“谢谢,还是算了,我想别的办法吧,她在纺织厂工作,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布料了。” “别的能有什么办法,凡事也得量力而行,”他在祁家住了这几天,对祁家家境,不说知道个全部,也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一时间根本拿不出来像样的礼物,“麻利点,看在老祁的面上,我才舍了布,你就不要推脱了。” 邵鸿远从包裹里揪出来布放到祁香贝手里,祁香贝没想到他动作这么迅猛,直接往外推,一个往下放,一个往外推,两只手就这么碰在一起,还碰得挺结实,两个人净顾着较劲,谁也没注意。 路过的人可看得真真的,“呵,看这手握的那叫紧,祁香贝,光天化日之下就跟男人拉拉扯扯,你可真行。” 两只手就跟碰着烫手山芋一样,瞬间松开,那白花花的的确良布就啪地一声掉到了车板上。 ☆、第45章 45 祁香贝看了眼来人, 若无其事地把布捡起来, 拍拍沾在上面的灰尘,递给邵鸿远。 邵鸿远淡定接过, 塞进包裹里,转头坐好,小鞭甩得啪啪响, 骡子本来已经慢下来的脚步又迈了起来。 寇小萍看着两个人装模作样,跟没事人一样,不免冷笑一声, 骑上自行车, 脚下紧蹬赶上骡车, “祁香贝,今天我去医院给我奶拿药, 碰见春燕了, 你猜, 她跟我说啥了?” 祁香贝侧过脸盯着自行车转动的轱辘,挺熟悉,就是队上那辆自行车, “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怎么猜得到?” “她说呀, ”寇小萍把戏谑的目光投向邵鸿远, 可惜,他背对着两个人,根本没看见, 顿觉无趣,不过说话的声音可提高了不少,“春燕说,她跟对象结婚之前,你满心打算横插一杠,想抢亲,不想人家根本看不上你,你还绝食来着,有没这事?”她把这事当做笑话,说完了自己咯咯笑了起来。 祁香贝不知道祁春燕起什么心思,现在又把这件事拿出来说,明显是要挑事的节奏,看来当时的道歉并没有起到作用,白做一场,“她说啥你就信,就没点自己的判断吗?用脑子想想,我要真想插一杠,她能那么顺利嫁人?就算对方看不上我,我爸救过他爸,硬压着最后的结果最多就是两家不结亲,你看她婚礼够隆重吧,谁还拦着不成。” 这话说得寇小萍哑口无言,祁春燕结婚那天她跟小姐妹们都去看热闹,一切顺利,连老天爷都给面子,之前阴了几天,就那天放晴了,祁香贝也按着流程出来见了一面就退出去了,规规矩矩的,要是她真看上那个姓张的,哪能那么安分,不闹个天翻地覆也得做些小动作,然而,什么也没有,可祁春燕不能无缘无故跟她说这个呀,“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没做,她干嘛这么说你。”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谁都知道我跟她不是一路人,你还听她瞎掰呼。这些天因为分家她妈闹得是鸡飞狗跳,说起这个我倒有点明白了,你知道吧,我借钱买了他们家的东屋,她无缘无故跟你说这些,肯定是心里不忿我得了房子,嫉妒呗,知道咱俩不对付,就想通过你败坏我的名声,到时候她没半点损失,我可跟你过不去。” 祁香贝避开之前的抢亲绝食不谈,反而说起分家的事,大家都记忆犹新,说起来印象比较深刻,正好也把东屋是自己的宣扬出去。 寇小萍咬牙切齿,要不说以前很少玩在一起的人,今天看见了又是打招呼,又是拉着她说笑,感情是想利用她,这小算盘打得也太精了。 分卷阅读87 想起这个她后背差点冒冷汗,真要说出去点,祁家大娘还不得打到家里面,她可知道这大娘年轻时候支撑家没少跟人干仗,本来她在家就没啥地位,真要被闹得不可开交,爸妈还不知道怎么教训自己呢,“哼,你跟祁春燕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懒得理你们家的事。” 泄愤一样蹬着自行车,寇小萍落荒而逃,不长时间,就骑出去老远,看不见人影了。 祁香贝吐了一口闷气,撇撇嘴,寇小萍心思还比较单纯,没那么多心眼,换了人还不定能忽悠过去。 这不,前面就有个不好忽悠的,身子都没转过来,嘴里的话可跟上来了,“你看着也不缺心眼呀,咋能看上自己侄女婿呢?” 祁香贝在后面龇了下牙,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有你啥事呀,闷声闷气地说:“就是年前我妈心疼我,多给我吃了两块肥肉。” “啥意思?”邵鸿远这次转过头,脸上懵懵的,不明白吃肥肉跟看上侄女婿有啥关系。 祁香贝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这都不明白,猪油蒙了心呗,多吃点素菜就缓过来了。” “嘶,”邵鸿远只嘬牙花,这丫头真能瞎掰,看这样子也不像真有啥,笑着摇摇头,专心赶车。 路上两个人再没交流,邵鸿远是刚才一激灵整个人都精神再也不困了,祁香贝是脑筋急转,想着明天给何永洁带个什么好,一直到了队上,还没想出来呢。 邵鸿远叫停骡子,在树桩上拴好,跟里面管骡子的人交接清楚,又预约了明天的行程,出来看见祁香贝还坐在车上没动地方,拖着个腮帮子,眼神也不知道飘荡到哪个天外,他拎上大包裹,敲敲车帮子,“嘿,你打算住在这里吗?该下车了。” 祁香贝这才慢慢悠悠下车,拿上邵鸿远刻意留在车上的小包裹,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 回到家,正好赶上晚饭,祁香贝饭桌上没提户口的事,等一切收拾利索,老两口回屋落定,才敲了他们的房门。 姚常玉亲自给开的门,“我就知道你得来说说话,快进来吧。” 祁香贝一脸贼笑,搂着姚常玉的胳膊撒娇,“妈,您能掐会算,这么厉害呀。” “你个鬼丫头,”姚常玉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祁香贝就知道三哥爱弹脑门的习惯从哪里来的了,位置都不带差的,“吃饭的时候啥都写在脸上,还用掐算?可拉倒吧。” 说完,盘腿坐到床上,抬胳膊捅捅喝水的祁山,“你闺女进来了,别忙着喝水,听听她说啥。” “瞧瞧你那劲头,喝水能耽误听她说话?”虽然这么说,祁山抿一口水,放下了茶缸,“说吧,听着呢。” “前几天我跟三哥在县城救了个小孩子,您们还记得吧。”祁香贝郑重坐好,开始讲述。 姚常玉一拍大腿,“记得,你不说还是那个何同志的外甥。” “是吧,今天我见着何永洁,她说,”祁香贝停顿一下,“爸妈,您们先把嘴捂上,可不能惊叫声音太大。” 姚常玉配合闺女,就当耍游戏,祁山插空喝了口水,没咽,比划一下,水堵着呢,不用捂。 祁香贝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何永洁说能帮我办居民户口,明天就能办。” “咳咳,”祁山一口水喷出来,眼见衣服裤子都湿了,姚常玉顾不上惊喜,赶紧拿了毛巾给他擦。 祁香贝吐吐舌头,谁让老头非得含口水,看看,呛着了吧。 “你说的是真的?”祁山咳了几声,任由姚常玉收拾身上。 祁香贝狠狠点了下头,“千真万确,明天我拿着户口本,再让队上开个介绍信就行,爸,您去找找表大爷,让他给开个中不?” “中,”姚常玉声音洪亮,代替祁山回答,“这可是大好事,你表大爷肯定给开。” “那行,那我就等着了,妈,咱家还有啥票,我明天给人家带点礼物,总不能空着手吧。”祁香贝已经放弃去想送什么礼物了,就算想得再好,没有钱没有票全是白搭,先看看家里有啥再决定吧。 “你等等,”姚常玉从箱子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又从抽屉里拿出来户口本放进去,直接塞到祁香贝手里,“票都在里面,你拿回去慢慢看吧,户口本可得拿好了。” “哎,”祁香贝手里攥着盒子回屋,正想看里面的东西,突然想到明天没有拖拉机去县城,得去借个自行车骑。 她穿上鞋,着急忙慌往外走,自行车可是紧俏物件,这时间已经不见得能借着,只能试试去。 院门一推开,正看见邵鸿远保持着要拉门的姿势在外面站着,“你杵在这儿干啥?” “我找叔航刚回来,天都黑了,你出去干什么?”邵鸿远边进门边问。 祁香贝耸耸肩,接着往外走,“明天去县城,我还没借自行车,现在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别去了, 分卷阅读88 我回来的时候就约好骡车,明天我赶车送你去。”邵鸿远说。 祁香贝猛一回头,“你都约好了?明天你又没什么事。” “明天有事,我找的人今天不在,明天才上班,”邵鸿远解释道。 祁香贝马上退回院子,笑开了眼,“这么巧,太好了,那明天就麻烦你了。” 她眯下眼,背着手一摇三晃回自己屋,整个人摔在床上,鞋子踢得老远,蹭呀蹭呀,挪了个舒服的位置趴着。 顺手打开盒子,里面的票真没多少,粮票、油票、糖票、豆腐票,煤油票,有多有少,也就糖票有点作用,最差明天也得买一斤糖果,就当给小朋友的零嘴。 拿出户口本和糖票,她又找到剪刀,把被子角拆开,里面的十块钱全部拿出来,再小心缝上。 全部身家放进包里,就等明天的介绍信,祁香贝心满意足,拿起钩针开始给自己勾线衣,秦叔航后来拿来的线,为这个还被老妈训斥过,当然要尽快勾成线衣实现它的作用才值得,说起来这里还有邵鸿远的功劳,明天又搭他的车,怎么也要谢谢人家。 正想着呢,外面窗户被敲响,祁香贝走过去看,是邵鸿远,“啥事?” “提醒你一下,带好粮票,中午指定回不来。” “知道,用不用帮你也带上?” “那就谢谢了,我还真忘了准备。” “直接说带上你的粮票不就得了,拐弯抹角的。”说完,啪地关上窗户,真是,怪不得脚有点凉,原来是忘关窗户了。 “早点睡,明天早点走。” 邵鸿远提醒一句,就回屋上床,他本来以为跟以前一样,躺床就着,没想到翻来覆去烙了几次烧饼还是挺精神,没来由地有些烦躁。 干脆起床到隔壁屋打打军体拳,把能做的动作练了好几遍,还是没有疲累,总觉得右手带着丝丝酥麻,怪怪的。 当再次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伸出双手观察,跟平常没什么区别,要说特别,就是下午握了下祁家小妹的手,不至于有啥传染吧,应该没有,祁小妹的手多滑溜,还挺白,她脸也挺白。 慢慢地,祁香贝的五官相貌就浮现在他的眼前,嗯,平常没注意,这祁小妹跟老祁相像的地方还是挺多的,就是嘴小点,眉毛弯点,脸也圆点没那么多棱角,好在柔和一点,要是整个换上老祁的脸,那就没法看了。 大拇指扭扭着互相转圈圈,他不由得想起来下午那个女同志说的话,祁小妹曾经有意侄女婿,虽然她说是猪油蒙了心,那无可否认的是有点意思,听老祁说那侄女婿可不咋地,他那样的人都有一两个女孩子喜欢,就老子这品貌,怎么也比他强,不愁没媳妇,这样想,邵鸿远嗤嗤笑了起来。 大晚上的,祁向南出来上厕所,听着声音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谁呀,半夜三更笑得那么瘆人,做梦了吧,赶紧回屋,搂着媳妇会周公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邵鸿远:大大,你为什么总是不肯承认我的男主身份,小天使们都着急了。 作者君:小邵,不要捉急嘛,人家郑县长都说了,凡事要考核,过就留,不过就转岗或回家,你这不还在考核期吗? 邵鸿远:行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大大,要考核得给我机会表现吧,我这出场的频率? 作者君:放心,放心,多给你安排场次,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大大的?也是向着你滴。 ☆、第46章 46 此时,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 缕缕晨曦迫不及待地穿透云朵跳出来,意图驱散最后一抹夜色。 祁香贝穿好衣服,端着脸盆出来, 准备洗漱烧火做饭。 站在厨房口, 听见里面有嚓嚓嚓的声音, 仔细一看, 原来是邵鸿远在洗衣服,“你这么早起来洗衣服呀。” 裤子吧嗒掉到盆里,邵鸿远赶紧捞起来,紧着搓了几下, “啊, 睡不着, 就起来洗衣服。” “那你倒是把油灯点着呀,黑灯瞎火的, 你洗得干净吗?”祁香贝摸索着找了些干草,划了根火柴点燃,慢慢地烧着柴火,火光映得厨房里红亮亮的。 填好柴火,祁香贝在厨房里就活动开了, 一会儿舀水,一会儿拿东西,邵鸿远就随着她的去的地方转动位置,总是挡着盆, 手里动作也加快,没一会儿,投好衣服麻溜出去,就跟后面有人追一样。 等端饭上桌,祁山从外面回来,手里捏着介绍信,交到祁香贝手里,让她放好。 饭后,祁山和姚常玉相继去上工,邵鸿远去牵骡车,祁香贝在家收拾厨房。 祁向南从屋里出来,左右没看见邵鸿远,遂坐到厨房长凳上,袖着手,吹了声口哨,“香贝,你今天又去县城?那小子还跟着?” “是呀,今天我俩都有事,正好他赶车,二 分卷阅读89 哥有啥要我帮着带的吗?”祁香贝问。 “没有,那个香贝呀,”祁向南挠挠鼻翼的位置,抽了好几下鼻子,在考虑说这话合不合适,“你说这个邵鸿远要在咱家住多久?” 祁香贝手里擦着碗,歪头想了想,“不知道,反正有地方,住着呗。” “二哥不是要撵人,住就住,不过,说实话这人吃马喂的,家里粮食够吗?”祁向南也不想做这个恶人,可家里多个人,爸妈粮食要是吃完了,大哥眼见离得远,关系也有点僵,那首当其冲他口袋里的粮食就会受影响,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爸妈小妹挨饿,可他还得搭着野菜才过得了日子,“要不,趁着你俩出去,你问问他,后面有啥章程,开诚布公的,总比粮食见底的时候说好看些吧。” 祁香贝手下一顿,这几天三哥都在,总能从外面淘换些吃食回来,家里粮食没下去多少,她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昨天三哥还要把身上的钱都留给爸妈,估计就是想出邵鸿远的伙食费,被妈全塞了回去,那么远的路,身上没钱怎么行。 再说,才住几天就问人家的打算,跟撵人也没啥区别,反正粮食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只要今天她办户口顺利,就有了购粮证,每月有粮买就不怕,“你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祁向南点点头,该提醒的也提醒了,他拍拍屁股起来,走出过道,抬头正撞到邵鸿远锐利的眼神,心里打了一个突,也不知道他听见说话没有,噶然一笑,“呵呵,邵同志回来了,该走了是吧,香贝,赶紧的,别让人家邵同志等久了。”后面是冲着厨房喊的。 “来了,”祁香贝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东西归置好,赶紧回屋拿了包出来,“走吧。” 等走出去老远,邵鸿远手上绕着鞭子,打破沉默,“我今天去找人,问问工作安排的事情,如果顺利,很快就能上班。” “你听见我二哥的话了?”祁香贝有些抹不开面,背后说人还让人家听个正着。 “听见了,”邵鸿远没拐弯抹角,直接承认,“等我的工作安排好,粮油关系就能转过来,到时候买粮买油不成问题。” 昨天的包裹里有家里寄过来的钱和生活用品,粮票各地不通用就没寄,他了解祁家的生活状况,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就让他们陷入僵局。 祁香贝搓着手,低头说:“不好意思呀,你在我家做客还要操心粮食的事,你千万别因为这个就勉强去上班,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经事,今天要是顺利,我的购粮证能下来,到时候拿钱卖粮食就是。” “那到时候买粮食的钱我来出,你可不能跟我抢。”邵鸿远当即表态。 祁香贝摆摆手,“不用,我有钱。” “可不能这么说,谁家都不富裕,能让我住得这么舒服已经不容易,何况我当兵这么多年,有不少存款,以前没机会花,现在不拿来用还能下崽咋地。”邵鸿远说笑几句,活络气氛。 祁香贝噗呲乐了,“放银行有利息,当然可以生崽,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矫情,到时候我就使出浑身解数,把饭做好吃点,让它物超所值。” “你拌的小菜味道都挺好,咋拌的?明明挺普通的东西,经过你的手,就是让人胃口大开。”邵鸿远回味一下,味道真是好,就他吃过的同样菜品,祁家小妹做的最合口味。 说起这个,祁香贝还挺得意,别看她做饭炒菜一般,可要说凉拌菜,那不说顶尖也是高档,在现代她的嗅觉就灵敏,养母把家传拌菜的秘诀都教给她,在她手里更上一层楼,当年她们的早点铺子受欢迎很大程度都要归功到小菜身上,为了吃到顺口的拌菜,食客们都会要碗粥,到了这里,食材和调料都少,发挥的机会不多,不过,每次她都能调出最合适的味道,“你要喜欢,有食材我就给做,反正天越来越热,蔬菜品种也多,吃点凉菜还开胃口。” 话已经说开了,两个人也不闷着各自想心事,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聊起天来,邵鸿远还抱怨祁香贝不给面子,不肯借他的布料,本来想借着人情让她多做些好吃的,好在目的也达到,他就不计较了。 祁香贝心里有些无语,原来出借布料还有这么多戏份在里面,真够可以的,好在她没接受,要不以后得沦为他的厨娘,还不好拒绝。 拿着从百货商店买的奶糖,祁香贝故意转转让邵鸿远看,好像她多聪明。 邵鸿远在背过她的方向哭笑不得,就是找个台阶下而已,她还当真了,瞧那得意样,跟个孩子似的。 驱车先去纺织厂接了何永洁,在她的陪同下去派出所户籍科。 户籍科里,前面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排队,何永洁跟里面的办事员打了招呼,指指祁香贝就出来了,“你跟着流程走就行,有什么不明白的问办事员,我不方便一直在这里陪着。” “我知道,”祁香贝赶紧从包里拿出来糖果递过去,“这是给轩轩买了点糖果,希望他能喜欢。” 何永洁没推辞,随 分卷阅读90 手接过,“少说话,看别人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要是中间出现状况不要着急,也不要跟人家理论,积极配合,实在不行我们后续再交涉。” 交代完后,何永洁就匆匆走了,她来也不过是把祁香贝指认给办事员,停留在这里没有什么帮助,被熟人看见影响也不好。 等看不见何永洁,祁香贝来到邵鸿远跟前,“你去办事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可以。” 刚才祁香贝数了数,里面有六个人,轮到她估计也得好一段时间,邵鸿远实在没必要跟着一起耗在这里。 “行,我办完事马上回来,你要早完事就在门口等我。” 邵鸿远挥挥手,离开派出所,直奔县武装部,跟着门卫说了几句话,没一会儿就被迎了进去,骡车就拴在外面的树上,托了门卫看着。 他今天来找的就是武装部部长穆锋,昨天给家里打电话才知道,他妈想通了,说凡事依着他,可是最终没绕过他舅舅。 舅舅说县里的穆部长是他战友的战友,绕了几层关系搭上的,强烈要求必须过来拜访,把工作关系落在这里,不允许去别的部门,搞了半天,换汤不换药,他归根结底还是没离开部队系统,好在满足他留在这里换了新环境,聊做安慰吧。 穆锋看着走进来的年轻人,心里暗暗点头,不愧是老朋友举荐的人,看这体格架势就错不了,不过呢,想留在县里,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毕竟他现在也是被领导着,一把手的工作还是要拥护支持的,“小伙子挺精神,我都接到好几通电话了,意思呢,说得相当明白,不过,话说在前头,在这里就得守这里的规矩,虽说举贤不避亲,可郑书记有明确要求,咱也得执行,当然你刚从尖子部队出来,考核自然没问题,就是走个流程。”郑书记就是郑县长,书记是人家的正当职位,县长不过是老百姓常用的说法。 邵鸿远显然对这位郑书记的办公风格有所耳闻,不就是考核,没什么可怕的,考文的,他是高中生,论武的,那更不是事儿,“没问题,现在就考核吗?” 穆锋没想到这小伙子还挺积极,不过,还不能这么安排,老朋友电话里可有特别交代,“等医院出具证明,你完全康复再过来吧。” “不用,我现在就可以。”邵鸿远拍拍胸脯,表示自己没问题,身体素质杠杠的。 穆锋靠在椅子上,就是不吐口,最后直接表明,“据说这是你舅舅特别要求的。” 邵鸿远脑袋立马耷拉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舅舅既然说了,穆部长肯定不能通融,没办法,再忍忍吧。 穆锋好笑地看着邵鸿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以后有你发挥的时候,好了,我一会儿还有会,就不留你了。” 邵鸿远忍着穆锋拍在肩膀上的大手掌,出了武装部,还以为今天能过关呢,没想到舅舅棋高一着,又提前安排好了,哎,踢飞了路上好几块石头,才算接受现状,牵着骡子去派出所接祁香贝。 到了门口,就看见她在旁边胡同口正跟人说话呢,这人穿着警服,脸色不老对,指手画脚的,不用说他也知道是谁,赶紧过去,站到祁香贝能看见的地方,如果有情况,他好随时上手帮忙。 ☆、第47章 47 户籍科, 祁香贝在邵鸿远走后就规规矩矩排队,看着工位应该有两个办事员, 可当下只有一位在办公,效率自然不太高。 终于轮到祁香贝办手续,办事员推出来好几个文件让她写资料签字,还给了样子, 她照葫芦画瓢很快就写好了,谁知道人家办事员看完,说这边写的不行, 那边写的也不对,总之,改了好几处, 她按着要求赶紧重新抄写一遍。 资料到了办事员手里,他盯着看了好半天,在祁香贝以为还有问题的时候,他突然来了句,“这字写得不错。” 说完, 拿出章咔咔咔盖上, 开始给她填户口信息。 祁香贝刚才已经注意到, 这个年代的户口本不是后世的小红本, 而是牛皮纸样式的小本子,现在也没有电脑,全程办事员手写,户口本上就她一个人, 资料很好写。 “拿着户口本去办理购粮证,建立粮油关系。”办事员把户口本推出来,提醒一句。 祁香贝笑着谢过人家,让出位置,在旁边拿起来仔细看看,没有错误或遗漏,才离开户籍科。 往远处眺望一下,邵鸿远还没有回来,她按着记忆里的路线,走过两条街,办理了购粮证,又匆匆赶回派出所,还是没看见他的身影。 祁香贝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站着,面朝着派出所,要是邵鸿远回来她第一眼就能看见。 刚站定没多久,后面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她赶紧挪到边缘让开。 旁边走过去四五个警察,像是出任务抄小道回来,祁香贝扫了一眼,接着盯着外面看。 其中一个警察走了几步扭头 分卷阅读91 看看,拍拍伙伴的肩膀退了回来,“这不是小姑吗?这是又躲懒来县城玩呀。” 张有年摘下帽子,斜挎个腿,跟那地皮小流氓也没啥区别,“怎么地,是不是对我还有什么想法,专门来派出所等我呀。” 祁香贝后退两步,距离拉大,没好气地说:“我是在这里等人,不过不是等你,你可别自作多情。” “这么说你没惦着我,那就是我得罪你了,让你专门在我爸面前告我的刁状。”张有年伸手指着祁香贝的鼻子说。 “谁告你状了?”祁香贝抬眼看着他,一点不回避。 张有年嘴一歪,狠狠地戴上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声音同样压得很低,“没有吗?我爸一个多月没回家,刚进门就揪着我训斥了两个多小时,就因为管了你们家那点破事,你要没多嘴,我爸能知道?我可问过随行的小李,我爸就跟你搭过话,老子都成家了,还跟个孙子一样被教训,都是拜你所赐。” “明摆着的事,你爸早晚知道,你要怪就怪找你去做那些事的人,我不过说个实话而已,你要觉得是告状那就是吧,这年头,实话怕也说不得了。”当然实话里带着些个人情绪,祁香贝自然是不能告诉他的。 张有年突然握紧拳头,直奔祁香贝肩膀,她心里一惊,侧身赶紧躲,那边邵鸿远斜插里过来单手攥住了拳头,“同志,说话归说话,怎么还动手呢,警察打群众,可是违反规定的。” 张有年想抽出手来,试了两下都没成功,不由重新打量邵鸿远,“当兵的?呵,行呀,怪不得有底气,我就是吓唬她一下,不用那么紧张。” 邵鸿远放开他,不过一直防着他再动手,张有年摇摇手腕,转了个半圈,哼一声,走了。 “你没事吧?”邵鸿远看祁香贝脸色发白,呼吸有些紧张,忙问道。 祁香贝惊魂未定,有他在身边心里踏实多了,“刚才差点就要打到我,幸好你过来了。” “这个人眼光不正,你小心些。”只一眼,邵鸿远就给张有年下了界定。 祁香贝点点头,刚才给她的冲击很大,怎么也没想到张有年能突然出手,虽然他说是吓唬人,可她清晰地感受到拳头带来的风声,“过年的时候见他还文质彬彬的,之前见过也没发现,怎么今天感觉像变了个人,眼里透着点疯狂,难道他爸训斥一次就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不会,有可能他本性就这样,只不过没暴露,你不用太在意。”邵鸿远安慰道,“别想了,户口本办好了吗?” “办好了,购粮证我也领完了,一会儿咱们就可以去粮站买粮食,能买28斤。”祁香贝从包里拿出来户口本和购粮证给他看。 “现在去,估计正好赶上人家休息时间,不如先去吃饭,下午买去。” 祁香贝自然没有意见,两个人相携来到国营饭店,她路上就想好了,自己还是吃素面,问邵鸿远想吃什么,他说随便,都可以。 我这里没有随便,你当是买雪糕呀,祁香贝其实想把这句话还回去,想想还是算了,让他去找位置。 邵鸿远掏出钱给祁香贝,被她推回去,“今天这顿一定得我请,赶紧找位置去,人家都坐满了。” 赶上吃饭的正点,饭店里的人真不少,没有空余的桌子,只能跟别人拼一下。 说完话,她把手里的钱和粮票递给售货员,“同志,来两碗素面,再来四个肉包子。” 等她扭头再看,邵鸿远已经麻利地穿过去,在别人起身的时候占了两个座位,在角落的位置,面对面,成功避开了阳光直射。 邵鸿远招手让祁香贝过去坐,他在窗口等着,来回两趟,端了素面又去端包子,四个大包子就大刺刺放在了祁香贝面前。 “包子是给你点的,我吃素面就饱了,你要不吃只能带回去。”祁香贝把包子往邵鸿远跟前推了推,示意他吃。 邵鸿远倒没客气,拿起来一口咬下去,比拳头还大的包子就少了三分之一,再两口,整个包子就进去了。 连着吃了三个包子,邵鸿远才开始吃面,“剩下的这个包子归你,我相信你的实力,肯定能吃下去。” “我恐怕要辜负你的信任了。”祁香贝拿出手绢擦擦嘴,只瞄着眼前的素面吃,一大碗素面她能吃完已经是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了,再加上个包子,果断摇头。 碗里的素面见底,邵鸿远抬头见祁香贝还有小半碗,挑筷子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算是相信她真的吃不了包子,才拿起来三两口吃完。 后面还有人等着,两个人吃完马上让出位置。 为了能了解粮站的上班动向,邵鸿远直接把骡车赶到离粮站不远的空地上,从车上拎下来半袋子草料倒到筐里,放到骡子面前让它吃。 祁香贝搂着膝盖坐在车上,后背对着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慢慢有点迷糊,感觉她是睡了一觉,挣开迷迷蒙蒙的双眼,都忘了自己在什么 分卷阅读92 地方,直到看见“人民路粮店”的牌子,才想起来,惊叫一声。 厉目迅速扫视四周,没发现异常情况,邵鸿远把眼光投向祁香贝。 祁香贝从车上跳下来,嘴里念念叨叨,“坏了坏了,粮站都开门了,咱们赶紧去买粮食。” “不用着急,粮站开门没多久。”邵鸿远可淡定得多,粮站一开门就想叫祁香贝,可看着她窝在那里可怜巴巴地睡得香,就没忍心,反正时间来得及,就让她睡吧。 祁香贝跑着去了窗口,递过去购粮证说要买粮,里面的工作人员在上面盖过印,递回来,就盯着她,这时候,一只手臂伸过来,等缩回去的时候,窗口边放着几张零零散散的钱,同时,里面一个纸签夹在铁丝上被扔了出去。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钱都没拿。”邵鸿远说完,从祁香贝手里抽走购粮证,进了旁边的门。 祁香贝抬脚跟上,这时候才注意到他手上大大小小的袋子和一个油瓶子,“你哪里搞来的这么多东西?” “跟别人换的,来粮店怎么能不带袋子和油瓶。” 邵鸿远已经打开一个小袋子,旁边的工作人员倒进去一些小米,另一个袋子打开,又放进去多一些的大米,之后,纷纷扬扬如烟雾扑来,他迅速接住白面,最后是玉米面,量最多,也都正正好接到袋子里,这还没有完,只见他握紧油瓶子用劲顶住喷油嘴,不过一下就放开,滴油未洒,从头到尾,就跟训练过一样。 祁香贝都有些傻眼了,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她一门心思说要买粮食,还以为到这里称好装好拎走就行,哪成想还要做这么多前提准备。 跟在邵鸿远身后,看他肩上背着粮食,左手拎着油瓶,忙说,“我来拎,我来拎,你小心点。” 话音刚落,邵鸿远已经走到车子跟前,粮食甩在车斗角落里,购粮证和油瓶递过来,“购粮证放好,千万别丢了,没别的事,咱们往回赶。” 祁香贝默默接过来,跟在他旁边,“你以前是不是专门练过,那白面撒开成那样你都能接住。” 邵鸿远拉着骡子慢悠悠走着,“没练过,图个手快。” “哦,”祁香贝侧脸看向粮食袋子,就这么占了个小角落,“就这么点粮食还分四种,够不够斤两,我都没看清。” 邵鸿远嘴里马上冒出来明细,“28斤定额,小米一斤,大米二斤,白面五斤,油四两,剩下的就是玉米面,分量足够。” “好少,”祁香贝感慨一声,趁着骡车让道爬上去,看看小米,捻捻大米,都给人一种粗糙的感觉,好像还有薄薄的壳子裹在外面,就这样,也比家里平常吃的精细不少。 路过百货商店,邵鸿远突然停下来,让祁香贝在外面等,也不说干什么就进去了。 不过片刻钟,就见他推着辆崭新的黑色二八自行车出来,一举放到车斗里,拍拍双手,坐到前面赶车,“还是得有辆自行车方便。” 祁香贝摸着光溜的自行车,感慨道:真亮真结实,啥时候她也能买一辆,来回县城就不用忍受拖拉机的黑烟味了。 ☆、第48章 48 前进大队, 邵鸿远赶着骡车长驱直入, 停在家门口, 一路上没碰到任何人。 两个人把粮食搬到厨房, 自行车放到东屋, 邵鸿远先去还骡车,祁香贝则在家里归置。 等他返回来, 后面跟着祁山和姚常玉,老两口一直提着心,就怕手续办理得不顺利, 道上听邵鸿远说了情况,如今进门喜形如色, 尤其是看见户口本和购粮证,姚常玉双手合十念了好几声佛。 “有细粮好, 正适合给小邵补补。”姚常玉看着哪种粮食都欢喜, 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照顾邵鸿远的身体。 虽然是他出钱买的, 邵鸿远听着心里也是热乎乎的,“大娘, 不用, 我身体好着呢, 细粮就给您和大伯吃。” “我跟你大伯没病没灾身体好着呢,不用,你流了那么多血,可得补回来,亏了身体不行, 还没娶媳妇呢,别不在意。” 这话一出,邵鸿远直接闹了个大红脸,他年纪不大,家里还没把他结婚生子的事情提上日程,尤其还当着祁香贝的面,忒不合适。 祁山在后面拽拽姚常玉的袖子,这老婆子咋啥都吐露,当着自家姑娘的面跟人家小伙子说啥亏身体娶媳妇的事,这也不是你该管的,人家娃有爸妈。 姚常玉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过界,甩手挣脱祁山的手,不吭声了。 祁香贝其实没啥感觉,在现代说起结婚对象这些都是正常的事,不过,为了当个合格的七十年代姑娘,她假装不好意思,避回屋里去了。 祁山和姚常玉不过在家停留片刻,又返回去上工,再回来已经是饭点。 等收拾利索,祁香贝特地找祁向南说话,跟他讲了邵鸿远今天买粮食的事,倒是没 分卷阅读93 提她变成了居民户口,她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之前已经嘱托爸妈和邵鸿远,让他们暂时守口如瓶。 祁山也说她表大爷刘长顺也是这个意思,毕竟不算正当渠道做成的,还是不要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能眯着就眯着吧。 祁向南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只要能买粮就行,至于怎么买到的,他就不关心了。 粮食的事就这么过了,马上,因为那辆自行车,邵鸿远简直成了焦点人物,周围邻居家的孩子们都来看稀罕,春桃他们姐弟三个没事就去摸摸,跟摸圣物差不多。 虽然邵鸿远说谁想骑就可以借去骑,可没人真来借,会不会骑的,要是磕到碰到,这么新的自行车,谁舍得。 也就秦叔航借骑过几次,再有祁向南骑过一次,祁香贝倒是想,可惜原身会的这项技能就不咋地,更别提她根本没骑过前梁这么高的,上车费劲,车把也不好控制,就是在平地上都骑得歪歪扭扭,这去县城的路坑洼不平,还不得摔跤呀。 有几天新鲜劲,祁香贝也认命了,去县城还是坐着拖拉机,可不管是刘姐那边还是刘文霞那边,都没有新消息,就算她转悠,也一点招工的消息都没有,倒是收到了三哥祁向西寄来的平安信。 其他时间,她都照常去上工,工分还是要挣的,开始还能分个上下午,上午跟着父亲祁山,下午去地里,可没持续多少天,这种模式就被迫停止,因为集体种植花生的时机到了。 前进大队有大部分耕地是上虚下实、疏松透气的沙壤土,呈酸性,种粮食差劲,可非常适合花生种植,结出来的花生不仅产量高,颗颗饱满,口感还好,含油量也高,非常受欢迎,每年除了上缴要求的份额,剩下的统一换成粮食分到各家,弥补粮食出产的不足。 不过队上会组织平整地面,收敛落在地里零散的花生果,该分粮的时候按照工分分到各家,婚假过年的时候可是相当好的零嘴,也有那生孩子的家庭,到各家淘换花生,给产妇坐月子补身体。 每年这个时候,队长都要求全体人员集中上工,其他无关活动暂停,拖拉机都得服务于抢种,拉种子运水,不能在公社和县城之间运转。 种花生,首先要把种子在水里浸泡一段时间才能下种,泡的时候,各家的桶多多少少都会被征用,祁家的两个大水桶就做了标记交到了队上。 下地的时候,都是两个人搭伴的,前面的人刨坑,后面的人丢种,还要把种子用土覆盖好。 搭伴干活都是自愿的,一般是以家庭为单位,开始祁香贝跟父亲祁山搭伴,母亲姚常玉跟春桃搭伴,干了一天,效率太低,主要还是祁香贝覆盖种子脚太慢,转天就改成父母亲两个搭伴,祁香贝跟春桃配合,才半天,春桃也不乐意了,这可影响她一天的工分,本来能挣六七分,因为祁香贝拖后腿,最后只能挣四分,一天不显,这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得少分多少粮食呀。 这不,中午吃饭的时候,春桃嚷嚷着要跟祁香贝分道扬镳,正好她寻着一个麻利的合伙人,这人也嫌伙伴太慢,直接拆伙了。 祁香贝很无奈,中午吃过饭就爬上房顶坐着,也不管太阳晒人,唉声叹气的,要说她也不是笨人,做工成果没得说,咋速度就是上不去呢,她那脚就跟没上发条的摆钟一样,怎么都踢不过去,人家一脚盖一个坑,她呢,两脚都是胜利,三脚才是正常发挥。 “你在上面不怕太阳晒晃眼呀,大伯跟大娘都走了。”邵鸿远趴在梯子上,露个上半身,跟她说话。 刚才他可看见老两口满是担忧地看了看房顶,都没想着叫她去上工,要不老祁说他爸妈宠妹妹呢,这可见一斑。 祁香贝抬起头,没精打采,“走就走呗,我到地里也找不到伴,你可别跟春桃一个想法,我是不会跟她说的那个人组队的,都慢到一块儿去,人家一下午种好几垄,我们这边一垄没到头,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那你知难而退,不去上工,人家还不得更笑话你。”邵鸿远很不能理解祁香贝的理论,慢怎么了,也比不做强吧,坐房顶上晒太阳就能解决问题了? 祁香贝哼了一声,“怎么都是丢人,还不如不去呢。” “你可真够任性的,也就大伯大娘惯着你,要生在别人家,鞋底子抽你也得赶紧去,不,你这岁数不会留在家里,麻溜给你找个婆家,可别在家里拖后腿了。”邵鸿远上来就数落,说的话可一点不留情,他自觉跟祁向西是铁哥们好战友,也年长那么几岁,当祁香贝的哥哥不为过,在她有思想惰性的时候就该提出批评教育,给她指正,鞭策她进步。 祁香贝一听上脾气了,她还委屈呢,本来就已经很努力了,到现在大腿都疼得慌,还总有人说这说那的,人都有不擅长的方面,犯不着这么死磕吧。 “哎,邵鸿远,你这人怎么这样,我爸妈都没说话,你咋呼啥?再啰嗦你干去,真当自己能耐大,说不定还不如我呢,你就是那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 分卷阅读94 。” “干就干,”邵鸿远站在梯子上就开始挽袖子,一副大干一场的样子,“我还真不怵,别看我没干过农活,上手了一个顶你仨,你敢不敢比比去。” “快得了吧,激将法给我用上了,我就不去,气死你。”祁香贝扭过头去,誓死不屈。 邵鸿远掐着腰,也有点火上脑门,这在部队,要是新兵蛋子敢这样,他早一脚踹好几个跟头去,哪还管你乐不乐意。 片刻,他眉毛一挑,蹬蹬蹬爬下去,找了个袋子,扛着梯子就走。 祁香贝看着向门外移动的梯子,赶紧站起来,跨步到东屋,追着喊:“哎,邵鸿远,你干什么,搬着梯子去哪儿呀,我还得下去呢。” “上面多舒服呀,太阳晒着,小风吹着,反正你也不乐意去上工,干脆,就呆在上面吧。”邵鸿远扛着梯子优哉游哉接着往前走,嘴里还吹着口哨。 祁香贝跺了下脚,沿着三间屋子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可以踩踏下去,这个邵鸿远,也不知道他背梯子干什么去,要用多长时间,要是一下午不回来,难道她就在上面一直呆着? 到西屋踮脚往牛铁蛋家看看,连个三岁娃娃的身影都没有,估计也被大人带着下地去了。 满打满算,也就院子里的枣树能借下力,可她不会爬树,沿过来的树枝也不够粗,万一没抓好掉下去,娘嘞,腿还不得摔折了。 认命退回原来的位置坐好,托着腮,找了个小棍棍在房顶画圈圈,画一个骂一句邵鸿远。 都不知道骂了多少遍,祁香贝突然发现远处有两条木棍缓缓向这边移动,像是梯子。 她又跑到东屋往外看,可不就是家里的梯子,邵鸿远又给扛回来了。 “哟,你这是良心发现,送梯子回来了?” 邵鸿远扔下手里的袋子,扶着梯子平放在地上,“梯子是回来了,可你,还得在上面待着。” 祁香贝暗自翻了个白眼,决定来点策略,先一步示弱,不管怎么说,先下去再说,后面他可就管不了了,“是不是我去上工你就放梯子让我下来?” 邵鸿远仰着头,祁香贝呼灵灵乱转的小心思全收入眼底,轻蔑一笑,“没错,不过你不要妄想跟我打马虎眼,要是老祁在他会告诉你,我最擅长抓逃兵,没有一个人能从我的手心逃出去。” 祁香贝撇撇嘴,死性,我又不是你训练的兵,“行,不过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人家该搭伴的都搭好了,我一个人怎么干活?” 邵鸿远挠挠脑门,他已经预料到祁香贝会说这话,早有对策,“皮球踢到我这儿了哈,这有啥,我不是说了跟着一起下地去吗,我跟你搭伴。” “你真能行吗?”说话归说话,邵鸿远的身体状况还是要顾及的。 邵鸿远拍拍胸脯,“把吗字去掉,没问题,你下来。”他把梯子竖起来放好,让祁香贝下来。 ☆、第49章 49 到了地里, 就看见整个队上的人散开在广袤的大地上, 低头劳作, 干得如火如荼。 没成想,下午是表大爷刘长顺分发工具和种子,祁香贝心里有点打突突,又是干部又是结结实实的长辈, 平时见着她就总是吹胡子瞪眼睛的, 现在又晚来,肯定不会给她好脸,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其实, 上工没看见祁香贝的时候,刘长顺已经说过祁山,大姑娘不能再惯着了,大集体劳动, 不来大家都看在眼里, 到时候又该传些闲言碎语,如今见她姗姗来迟, 心里稍稍气顺了些,总算还知道来,不过该说的还要说,“你这丫头, 是不是睡过头了,上工是多严肃的事情,怎么能懈怠, 别以为成居民户口就万事大吉,没有工作挣不来钱,那就是狗屁,还得指着工分过日子,要不就擎等着饿肚子吧,麻溜的,领东西干活去,再不好好干,以后就别干了。” 祁香贝自认理亏,喏喏地答应着,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喘。 邵鸿远见在自己面前理直气壮的人现在跟个小鹌鹑一样,心说就该的,不过也照顾祁香贝的面子,过来打圆场,“刘副队长,您好!今天迟到这事不怨香贝,赖我,她吃了饭上房顶拿柴火,我不知道,搬着梯子出去捋了些榆钱,回来才看见她在房顶着急,这不,赶紧过来了,您看任务紧责任重,因为我耽误了工作,多不好意思,所以后面我也跟着出分力,跟着香贝搭伴,一起种,您看中不?” “那下次注意点,听见广播准时上工。”刘长顺瞪了祁香贝一眼,打量他不了解这丫头的性情,还在房顶着急,谁信呢,就是看在外人的面上,给个台阶下罢了,“你跟着她干活倒是行,劳动最光荣,不过身体受得了吗?” 如果对着祁香贝是疾言厉色,对邵鸿远就是春风化雨,刘长顺民兵出身,也配合部队做过工作,生平对军人有天然的好感。 “没问题,香贝干活慢点,我正好 分卷阅读95 抽空歇歇,我俩搭伴正好,我这工分就算给香贝,我还在他们家吃住呢。”邵鸿远自觉拿起旁边的撅头,试试手感,还行。 既然这么说,刘长顺就没提别的意见,只叮嘱祁香贝照顾邵鸿远的身体,要是累了就歇歇。 祁香贝在背过身的时候吐了下舌头,嘴里嘟嘟囔囔,抗议老头区别对待,还小声学刘长顺说话。 邵鸿远瞟了她一眼,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干脆没搭理她,快走几步,到其他乡亲跟前,学习该刨起来多大多深的坑,间距多少。 祁香贝拎着装有种子的水桶,在地头等着,上午那垄春桃已经干完了,她要重启一垄才行。 邵鸿远走过来,举起撅头连着刨了好几个坑,没一会儿就找到感觉,干得跟积年老手也不差,每个坑距离一致,大小相等,跟复制得差不离。 为了照顾祁香贝的速度,他刨刨歇歇,好半天才完成一垄。 “歇歇吧,我实在抬不起腿了。”祁香贝放了个袋子在地埂上,才坐下来。 邵鸿远直接席地而坐,他算看出来了,祁香贝不是偷懒,她是真的没劲,“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干这么点活就累成这样,这要到部队,你一天也待不了。” “还部队呢,我可不敢想,那都是超人待的地方,”祁香贝擦擦汗,呼扇着手绢凉快点,看看,她不说汗流浃背也不差,再看这位邵同志,连个汗珠都没看见,“你为啥不出汗?” “我天生不太爱出汗,再说这也没啥活动量,还不够热身的。”邵鸿远捡了几块土块捏碎了,让土丝一绺绺从手心滑落,闹着玩。 “邵同志说得对,种花生是最轻省的活了。” 谁呀?祁香贝扭头一看,原来是寇小萍,旁边跟着她的搭档秦叔航,已经自觉坐到邵鸿远旁边,“远哥,你怎么也来干活,总来回举撅头刨地,会拉扯你的伤口。” “没事,一点不影响,这对我都是小儿科,说不定过几天我就能去医院检查,让人家出具康复证明了。”总这么无所事事地待着也不是事儿,还不如过来参加劳动,活动活动筋骨。 “那就太好了,”秦叔航了解情况,有了医院证明,就意味着远哥身体完全康复,这就是有家人关心,就算在远方也惦记你,就像他一样,远方也有人在牵挂着。 “秦大哥,咱们该过去了。”寇小萍看见旁边两组要赶超他们,着急了,开始催秦叔航。 等他们走后,邵鸿远也站起来,“咱们也开始吧。” 祁香贝扶着地起来,真是越歇越不想动,天上的太阳呀,你咋还不下山。 “刚才那个女孩是叫王婷婷吗?”邵鸿远突然问了句。 祁香贝专心覆盖小坑一百年,漫不经心回答:“不是,那是寇小萍。” “寇小萍?那哪个是王婷婷?”邵鸿远周围看了一圈,有不少年轻女同志在。 祁香贝好奇,他瞄准一个人问啥意思,“你问这个干啥?” “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我看你是有心问的吧,我说你这么好心跟我搭伴,原来是有目标呀,我还告诉你,别想了,她不在这儿。” “那在哪儿?”邵鸿远追着问。 祁香贝指指天上,“你听。” “听?听什么?”邵鸿远就听见广播里有人在激昂陈词,鼓舞士气,尤其是半下午大家都有些疲惫,听着这些还真提气,“你不会说做广播的是王婷婷吧。” “对头,王婷婷同志正式工作是老师,这不农忙学校不上课嘛,人家就在公社做广播员。” 祁香贝说着话,她自己都没发现话里酸溜溜的味道。 邵鸿远倾耳听了一会儿,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声音不错,运气方式用得还行。” “你听得够深的,连运气方式都听得出来。”手里花生没拿好,一下子多扔了几个在坑里,祁香贝弯腰捡出来。 邵鸿远拎着撅头到前面接着刨坑,意味着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一垄又一垄,太阳终于在祁香贝期盼的眼光下西斜进了山,只留下一片片红云荡漾在天际。 这时候,广播里响起了《大海航行靠舵手》这首歌,她知道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祁香贝结结实实坐在地上,左右手开工开始敲腿解乏,今天可比昨天还累得慌。 祁山和姚常玉走过来要等她一起回家,祁香贝没答应,说让老两口快回家歇着,等她回去再做饭。 邵鸿远交完工具回来,跟老两口打了招呼,在旁边等着祁香贝,俩人见他在,也就顺着大流回家了。 路上,爱说媒的千胜妈凑到姚常玉跟前,跟她说私话,“大嫂子,那小伙子跟你家丫头处对象的吧,比燕子女婿可不差啥。” 姚常玉呸了一声,对她的猜测万般不乐意,“你可不能瞎说 分卷阅读96 ,那是老三的战友,临时在我家住着养伤,等人家娃子伤好就走了,两家离着十万八千里,处哪门子对象?” 就算她知道邵鸿远伤好之后去县里工作,也没想着让祁香贝跟他处对象,一看这娃子家庭条件就好,门不当户不对的,而且她也不愿意找那么远的女婿,要是过几年调走了,姑娘以后受委屈都不方便去撑腰,还是近巴巴找个好。 千胜妈嬉皮笑脸,对姚常玉的态度一点不放在心上,“这样呀,那可惜了,你家丫头说着茬了吗?用不用我帮着介绍见个面啥的?” “没有,我跟他爸还想留她一年半载的,到时候再麻烦你牵牵线。”本来是有几个目标准备打听打听,可香贝冷不丁变成居民户口了,这在队上找对象有点屈才,两口子一商量,得,再看看,说不定真能找个城里女婿。 千胜妈听这话心里以为然,她想的是别的方面,就那丫头目前干活的架势,这上台面的对象还真不好说,谁家不想找个能干的,祁家丫头是比往年强,可跟队上其他姑娘比,还差得远,要想找个相当的,还得在家多练练本事。 祁香贝可不知道她跟邵鸿远之间的互动已经有人歪了想法,她可足足歇了近半小时才往家赶,姚常玉心疼她,早做好晚饭等着了。 “妈,等着我回来做就行,您多累呀。”祁香贝边端饭边说,她也是心疼姚常玉,累了一天了,以前都有两个嫂子做饭,如今母亲年岁更大,反而要亲自操持饭菜,同时也埋怨自己不争气,明天无论如何挪也要挪回来。 从那天开始,祁香贝下工之后再没有就地歇过,都是提着一口气直奔到家做饭,吃完饭收拾好才直愣愣趴在床上休息,一动也动不了,再累也没有抱怨过。 姚常玉看着不落忍,想让祁香贝在家歇歇,不过被祁山拦住,语重心长地说既然她有心,就不要在旁边打退堂鼓,对她没好处,姚常玉自然知道好赖,不再想着让她退缩,可背着人抹了好几次眼泪,眼圈总是红红的。 祁香贝的累,祁山老两口的忍,邵鸿远都看在眼里,他还是有点佩服祁香贝身上的那股劲,咬定了不放松。 既然这样,他就助一助,特地找祁香贝,让她晚上回来不要见床就亲,教她做一套放松肌肉的动作,不难,就是开始有点疼,常做做打开筋骨,以后再做活就没那么累了。 祁香贝看了一遍,其实跟瑜伽差不多,像她这样生活在钱永远不够的边缘的人,在现代从来没有那种逸致去学学瑜伽,想不到回到四十年前居然有这个机会,她兴致勃勃地去学,也有心理准备可能会疼,可是,真他妈的太疼了,我可不可以放弃!!!! ☆、第50章 50 白天累, 晚上疼, 祁香贝就在这种水深火热中度过了花生点种的时光。 如今, 她见着邵鸿远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白天盯着你上工,晚上盯着你练功,是, 她练完工转天身体是舒展不少, 可那都是她咬牙含着泪,又忍着三个侄子侄女偷笑的目光才勉强做下来的, 这些她都忍了, 可也不能见机就给加任务,每天累死人不偿命呀。 开始她还没发现,等结束的那天一算,愣是比最开始多种了三垄, 她也是, 整天闷头追着他刨的坑儿走,怎么就没想到去数数呢。 怪不得那几天表大爷对她和颜悦色, 总算找到根源了。 为了犒赏一下连日的劳累,姚常玉今天特地去买了块肉,和祁香贝联合做了一顿好饭。 吃饭的时候,祁香贝在老两口看不见的角度瞪了邵鸿远好几眼。 邵鸿远就跟没看见一样, 该吃吃,该喝喝,间空还给老两口夹肉菜, 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满以为今天晚上不用练功了,谁知道祁香贝刚躺在床上舒服两下,邵鸿远就开始敲窗户,“出来,该运动了,你还有俩动作做的不标准。” 祁香贝有点生无可恋的感觉,直接作挺尸状,见他不停地敲,干脆抱起被子蒙住脸捂住耳朵,闭眼假装睡觉,却不知怎么地,慢慢什么也听不见了,她真的睡着了。 外面,邵鸿远间断地敲了好长时间,里面一点动静没有,他就有预感今天的计划泡汤了。 祁春桃从西屋出来,后面跟着两个小尾巴,“邵叔叔,您不要敲了,小姑肯定不会出来的。” “她可能睡着了。”邵鸿远给自己找台阶下。 祁春桃笑嘻嘻走近,“邵叔叔,小姑不出来,您是不是很空闲呀。” 邵鸿远双手抱肩,没说话,等待下文。 祁春桃支支吾吾不说清楚,祁强国从她身后探出脑袋,“邵叔叔,我姐姐想请您教她骑自行车,您看行不行?” 邵鸿远摩挲着下巴,有些难办,“我把自行车推出来,你们找爸爸妈妈教,行不?” “邵叔叔,您都能教我小姑练功,为啥不能教我姐骑自行车?”祁春菊有些疑惑地问。 分卷阅读97 邵鸿远尴尬地呵呵笑着,他教祁香贝练功,只是在旁边监督和教导,根本没有肢体接触,要是教骑自行车就不一样了,这姑娘要摔了他是拉不拉,扶不扶,毕竟不是亲侄女,又是半大不小的姑娘,总是不好,可也不好这么直白地解释,真是让人捉难。 祁春桃没明白邵鸿远呵呵笑里的尴尬,只当他就是不乐意教,小姑娘也是要面子的人,当即说算了,可眼圈里的眼泪还是出卖了她的委屈。 邵鸿远搓搓手,从东屋把自行车搬出来,“自行车借你们,找爸爸妈妈教,随便骑,不用客气。” 说完,进了东屋关上门,开始屏蔽外面的动静。 一夜无梦,祁香贝结结实实睡了一个大长觉,正当她神清气爽掀开被子起床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春桃的喊叫求饶声,赶紧穿好衣服,头发都没梳就跑出去了。 院子里,二嫂姚玲举着笤帚追着春桃他们打,春桃上蹿下跳躲着,春菊和强国两个穿梭在里面,整个成了一锅粥。 再看二哥祁向南正跟邵鸿远说话,姿态摆得很低。 他们不管嚷还是说,都离不开自行车三个字,祁香贝走近了看,嚯,自行车车身上被刮了很多细道,有两个地方都能看见里面的铁色了,“这,这自行车咋回事啊?” “咋回事?”祁向南脑门上的皱纹都聚到了一起,丧着个脸,“还不是这仨熊孩子,晚上趁着我跟你嫂子睡着了,偷偷跑出来骑自行车,摔到东边石子路上,晚上不敢说,一早起这整得叫个啥事呀!” “自行车是我借给他们的,祁二哥赶紧跟嫂子说别打孩子了,只是掉点漆,不影响骑。”邵鸿远也很心疼自行车成这样,可已经成既定事实,就算打孩子也恢复不了原样,他都说了,可人家嫂子手下没停呀。 祁香贝听完经过,没上赶着去劝,在她看仨孩子也该打,不会骑车还避开大人偷偷骑,还半夜去,不挨打等什么,何况二嫂看着也是摆个架子,真正打到也就那么一次半次,估计就是打给邵鸿远看的。 等祁香贝进去厨房洗漱完毕出来,二嫂姚玲已经鸣金收兵,春桃她们也不见了踪影。 邵鸿远走过来,手里捏着几张纸币递给她,“祁二哥非塞给我,说赔自行车的,这我不能要,你还给他吧。” “给你就拿着,也算给春燕他们个教训,省得不知道轻重。”祁香贝没有接,损坏人家东西,赔钱是应该的。 邵鸿远无奈,把钱放兜里,“早起跟大伯大娘说了,今天我就去医院复诊,如果顺利今天就正式入职,明天搬走。” 祁香贝替他高兴,还真挺盼着他走,就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恭喜你身体康复,也恭喜我,总算能摆脱这种被虐待的日子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魔鬼一样,不过,我教你的那些动作经常练对身体有好处,你多练练。”邵鸿远昨天晚上也想通了,祁香贝不是他训的兵,不能用同样的标准去要求,有她会的那些已经足够了。 祁香贝双手合十,朝着他微微鞠躬,“多谢师傅教导。” 刚说完,自己没忍住笑了,邵鸿远也回应一笑,两个人算和解了。 等下午再见他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他的工作已经敲定,而第二天走的时候,老两口带着祁香贝送出去老远。 又过了两天,拖拉机重新往返县城,祁香贝早早收拾好挎包,带上水过去。 院子里,姚玲在快速地收拾野菜,还剩手里的一把,旁边篮子里基本满着,“二嫂,你采这么多野菜吃得完吗?”也不像要晒菜干。 “不是家里吃,是去县城卖,这仨倒霉孩子,造了五块钱出去,要不想着贴补一下,等开学连学费都没的交。”姚玲是恨铁不成钢,尤其是对春桃,俩弟妹小不懂事,你这么大也胡闹,可事情出了能咋地,只能早起采野菜卖找补回来。 祁香贝非常惊讶姚玲嘴里的卖字,不是说不能自行买卖,都是投机倒把吗?“二嫂,野菜能随便卖?” “哪能?不过咱乡下人有吃不完的菜去县城卖点,抓到了训一顿不会咋样,这也没办法呀。”姚玲说。 祁香贝点头表示明白,“那这么一篮子菜能卖多少钱?” “也就两毛顶天,关键白来的,到山里就采得到,县里人也不傻。”姚玲摘完,挎着篮子打算跟祁香贝一起。 祁香贝盯着篮子里的菜,突然想到,“二嫂,反正我要去县城,不如你把篮子给我,我顺道卖了,回来把钱给你,省得你折腾。” 姚玲当即把手里的篮子递给祁香贝,“香贝,那就麻烦你了,卖多少钱我都知足。” 祁香贝默默接过去,她算知道了,感情二嫂说的做的就是为了等她这句话呀,人家本来就想着让她带去县城,没好意思直接开口,等着她主动说,“行,回头我给你钱。” 就这样,祁香贝只能挎着去公社,她以为 分卷阅读98 自己的篮子会比较明显,可当她看见男女老少人手一个篮子,风掀起的布盖里都是绿油油的时候,暗骂自己傻,也就她愣头只身去县城,人家都带着货呢。 等到了县城,大家都扩散开来,去哪个方向的都有,祁香贝跟着村里的一位大娘走,见她找了个背静的角落一蹲,不摆菜也不吆喝,等过了会儿,有人路过上去搭话,遮遮掩掩,一把菜的交易就成了。 祁香贝看清楚之后就转身离开,对于这篮子菜,她不打算照大娘的卖法,她有不同的想法。 循着记忆,她绕过百货商店,来到焦师傅卖饭的地方,认真回想三哥敲门的频率,同样敲响了门。 开门的还是小茵,很明显已经认得她,面无表情地引着进去上次的屋子。 焦师傅过来,看见是她,严肃的面皮上涌出来笑意,“是祁丫头呀,来得有点早了,饭还没得呢。” “焦师傅,我不是来吃饭的。” “不吃饭,那是?” 祁香贝掀开篮子,“我来是为了这些菜。” “你来卖菜呀,没问题,我都收了。”焦师傅见着野菜水灵,摘得干净,想着可能是小丫头抹不开面子在外面卖就想到他这里,反正家里要吃,买谁的都一样,就当帮帮她吧。 祁香贝盖上篮子,笑笑,她来这里当然不是只为卖这篮子菜,她是从这些菜里悟出了商机,而能不能实现,就看焦师傅能不能接受了,“焦师傅,我确实想把菜卖给您,不过,不是这种形式,能不能先借您的厨房用用。” “借厨房?”这个要求出乎他的预料,不过他还是答应了。 焦师傅的厨房跟祁家的差不多,可灶台却有三个,正好一个小的空着,她烧开热水焯了野菜,过凉水,挤干,“焦师傅,您的调料借用一下吧。” 焦师傅想看看祁香贝葫芦里卖什么药,就从锁着的柜子底抽出来一个盒子,里面油盐酱醋辣椒糖应有尽有,祁香贝快速调拌了野菜,推到焦师傅面前,“您尝尝。” 焦师傅这时候似乎有那么点明白她的意思,心说乡下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整个拌野菜就想卖给他,摇摇头,漫不经心地夹点菜放进嘴里,刚嚼一下,鲜,再嚼一下,爽口开胃,越吃眼光越亮,“味道确实不错。” “焦师傅,我想跟您合作的就是这凉拌菜,乡下地方,野菜总是能采到的,我提供野菜,到这里拌好,您供给食客,天气越来越热,应该不愁卖的,我就是想挣个菜钱和手艺钱,也不是每天,隔两天供应,您觉得怎么样?” 听她这么说,焦师傅沉吟几声,陷入了思考当中。 ☆、第51章 51 焦师傅考虑再三, 决定试一试, 主要还是这些天真有食客抱怨吃肉太腻,想有点爽口的搭配一下, 可他只擅长煎炒烹炸,凉菜做得很一般, 食客们都不怎么买账。 “你带来的菜都拌了, 今天我先试试水, 要是卖得好, 咱俩就合作。” 祁香贝是有信心的, 眼睁睁看着盆里的拌菜越来越少, 直到空空如也。 焦师傅也盯着, 结账的时候都问食客的意见, 受到了一致好评,“天热就得这样, 我愣是多吃了一个馒头。” 这些意见祁香贝也都听在耳里,她知道这个合作成了。 确定好分成方式, 祁香贝志得意满回到家,给了姚玲两毛五分钱,说下次多采些, 她还帮着卖。 姚玲自然乐意,每逢三六九,祁香贝走之前总会有一篮子鲜灵灵的野菜供给她,从马齿笕到扫帚菜,从荠菜到马兰头, 只要能入口的都会被搜刮过来分类摘好,有时候自留地里种的菜也混迹在里面。 这段时间,焦师傅也盼着祁香贝,只要她来的那天,他做的肉菜都比其他两天多,他甚至主动告知食客们有拌菜的时间,有那馋嘴的总会多来那么几趟。 焦师傅很高兴,腰包更鼓了,姚玲很高兴,五块钱补回来了,祁香贝也很高兴,她不仅挣出了两个月买粮食的钱,还多攒了几块钱。 这不,结过今天的账,祁香贝匆匆跑着去县城口,怕晚了赶不上拖拉机。 刚到县城口,还没来得及查看情况,居然看见邵鸿远在那里背着手踱步。 邵鸿远也看见她了,推着自行车就奔过来,“我的小姑奶奶,你上哪儿了?我找你半天也等你半天,快,赶紧跟我走。”他休假的时候偶尔去队上,虽然没在祁家住,但肯定去看望老两口,自然知道祁香贝的规律,今天有事找她,跑了好几条街也没看见人影,找老乡问她确实来了,没办法,只能在集合地等,她总得回家吧。 “我不能跟你走,我得坐车回家。”祁香贝摇摇头。 “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下午我送你回家,赶紧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有个工作机会。”邵鸿远骑上车,连声催促。 “ 分卷阅读99 工作机会?”祁香贝抓着车把,睁大眼睛问。 “对,赶紧上车。” 祁香贝也不矫情,央着相熟的人把篮子给人家让她跟家里说一声,连忙坐到后座,邵鸿远一溜烟就骑走了,路上给她介绍情况。 原来,邵鸿远有位同事是外地人,近期申请返回家乡工作,他的爱人是县广播站的播音员吴璇,也要随他回去,这样,吴璇的助手自动转成了播音员,需要再招个助手,邵鸿远今早才听到消息,就跟吴璇推荐了祁香贝,因为今天就是考试日,他这才着急找人。 “原来是这样,那你怎么不去告诉王婷婷?”祁香贝问。 邵鸿远有点摸不着丈二脑袋,“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那么关注她,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祁香贝想着可以拿消息去讨王婷婷欢心。 邵鸿远听这话哭笑不得,“我关注她是因为叔航在跟她处对象,没别的意思。” “他俩处对象?”祁香贝真是惊讶了,印象中两个人在班上极少有交集,话都没说几句,距离拉的很远,原来疏远的背后有故事呀,“真是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意不意外只是外人的看法,他俩好就行,到了。”邵鸿远在一间房子前停下车。 “到了?这儿?广播站?别逗了。”眼前是一座破破烂烂的旧民居,跟印象里气势辉煌的广播站有天壤之别。 “就是这里,”邵鸿远到门卫说来考试,却被拦住了,说考试已经结束,不能再进去,邵鸿远立马改成找吴璇,门卫才去里面喊人。 很快,一位四十多岁留着利落短发长相秀丽的女同志就出来了,“小邵,你怎么才来?考试刚结束大家都走了。” “嫂子,找她费了点时间,这就是祁香贝,还能通融一下让她试试吗?”邵鸿远也有点紧张,错过点白白浪费机会太可惜了。 祁香贝赶紧打招呼,“吴姐,您好,我是祁香贝,每天都听您的广播,特别喜欢您的声音,拜托您了。” 吴璇客气一笑,上下打量几眼祁香贝,“看着还行,要不是站长对前面几个人都不太满意,就你们来的这个点,黄花菜都凉了,等着,我去跟站长好好说说。” 说完,她转身进去,敲响了站长茅威的办公室门。 茅威手里拿笔正在几个名字上点来点去,犹豫不决,叫了吴璇进来,就问她:“你觉得来的这几个哪个更合适?” “这个我可说不好,站长,您还记得早上我说的那个小丫头吗?她离得远,这不,刚到,要不试试她,说不定就是咱要找的人呢。”吴璇就从邵鸿远嘴里听了那么一鳞半爪,对祁香贝根本不了解,不过她丈夫换岗申请的事情上,邵鸿远表达过善意,她就当还个顺水人情,早上特地说了祁香贝的好话。 茅站长翻转了手里的笔,盯着几个名字看了又看,最后扶桌子站起来,“试试去,也不差这点时间。” 就这样,当祁香贝被叫到播音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着茅站长、吴璇,还有如今的播音员林晖。 她欠身鞠躬,等着他们发话。 吴璇先开口,“来个自我介绍吧。” 祁香贝站定,不紧不慢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尤其突出思想觉悟高,根正苗红,热爱广播等等。 等祁香贝话音落了,林晖递过来一张纸,“这是下面提供的稿子,你念一下。” 祁香贝接过去一看,眼眶差点没突出来,这是什么鬼,这叫稿子?前言不搭后语,错别字连篇,好在通篇下来,也能看明白个意思,就是某某公社办理牛场,肉牛如何养得好,膘肥体壮,值得大家学习。 她在脑子里迅速组织语言,不过两分钟就开始讲述。 茅站长面无表情地听着,这种流程,他上午已经过了好几遍,没有任何新意,不过有一点还是让他提起了精神,就是祁香贝的普通话很标准,虽然其他人说的也是普通话,但多多少少都带着地方口音,而祁香贝说的则相当正宗,跟中央转播过来的新闻里的播音员很相近,就这一项,就比前面几个强。 听完养牛过程,茅站长扭头吩咐林晖,“连接设备,找篇省新闻报道让她上机试试。” 又对祁香贝说:“你坐到播音的位置,把新闻稿子播一遍。” 祁香贝接过报道,战战兢兢坐好,心说不是助手吗?怎么还要上机报道呀。 她深吸一口气,学着以前新闻联播里播音员的姿势,再回想一下每天听广播他们说话的语调风格,开口了。 林晖一直没有喊停,祁香贝足足念了三遍,这时候,茅站长一推门进来了,指着她说:“好,音质有力度,抑扬顿挫,声音色彩富于变化,就你了。” 狂喜充斥着祁香贝的胸膛,但她强压着,端庄地站起来,笑着谢过茅站长。 茅站长这时候才算真正把祁香贝看在了眼里,上 分卷阅读100 下打量她,“小同志看着瘦,这声音可不瘦,很沉稳,一点颤音没有,刚才你说你三哥在当兵?” “是的,当兵好六年多了。”祁香贝毕恭毕敬回答。 “嗯,很好,那就到这里,明天来站里报到入职,吴璇还有几天才走,正好也能给你培训培训,以后你就是站里第二个播音员了。”茅站长安排道。 祁香贝连连鞠躬,“谢谢站长,谢谢站长。” “好好工作,为革命事业奋斗,外面那个小伙子在等你,出去吧。”茅站长大手一挥,就打发了祁香贝。 祁香贝出门突然意识到不对,想转身去问茅站长又不敢,带着满脑子疑惑地走出了院子。 外面,邵鸿远正跟吴璇说话,刚才茅站长的那句“就你了”他听得真真的,正替祁香贝高兴,可如今看她的脸色又有不对,“不是被录取了吗?怎么没有笑模样?” 祁香贝摇摇头,轻声问:“你不是说来应聘助手吗?为什么站长说我就是站里第二个播音员?这中间是不是有点岔子呀。” 吴璇噗呲乐了,闹了半天这应聘的还一头雾水呢,“这事儿怪我,忘说了,原来咱们站里主要转播中央广播电台和省城电台的节目,关于本县的新闻和节目寥寥无几,稿件很随机,播音时间也不固定,今天一早郑书记过来,说让站长重视县里的新闻节目,丰富内容,发挥好广播站的宣传功能,所以,站长临时决定不要助手改招播音员,跟林晖一起配合工作,而且还要招一个正式的编辑过来,现在外面消息还没有传开,估计还都以为站里是招助手呢,所以说,小祁,你这算是掐在点上,运气赶上了。” 祁香贝脑子整个短路了,张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邵鸿远赶紧接上话:“这可真是大好事呀,嫂子,你帮了这么大的忙,无论如何我们得表示一下,走,我请你吃饭去。” 还没等他迈开腿,就被吴璇拉住,“不用不用,我带饭盒了,中午不吃晚上就吃不得了,而且你也不用那么客气,要说还是小祁这播音打动了站长,要不然我就是说出个花儿来也没用。” “嫂子,话不是这么说,要没你,说不定她还进不去呢。这样,今天我就不强求了,明天晚上,到时候你回家别做饭,我带着酒和菜到家里跟宋哥痛痛快快喝一回。”邵鸿远当即定下后面的饭局。 吴璇笑开了,指着他说:“好,要是酒不好我可不依,我们家老宋就好这一口。” “没问题,绝对的,那我俩走了,嫂子,回见。” “吴姐,谢谢您,回见。” “回见,慢点吧。” 等走出去老远,祁香贝前后左右看着没人,一下子蹦起来还转圈圈,举起拳头大声欢呼,“我找到工作了,我找到工作了,天呢,天呢,我找到工作了。” 这些举动,直接打破了邵鸿远才才对她的评价,他就说嘛,这丫头不是那种深沉的人,这么大的事,咋这能沉住气,原来是憋着劲呢。 ☆、第52章 52 祁香贝那边又蹦又跳欢呼雀跃, 邵鸿远扭过头捂住眼睛不看。 突然, 耳朵边没了动静,再看祁香贝如芊芊淑女一样站在墙边, 慢慢捋着头发,就跟刚才的所作所为是错觉一样。 邵鸿远还纳闷变化真大, 就看见一位年轻清秀的小伙子从他们身边走过, 投给祁香贝以鄙视的眼神,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声音还越来越大。 “笑什么笑?还不兴人家兴奋一会儿。”祁香贝走到他跟前, 示意他停下来。 邵鸿远稍稍忍住笑, 假意点头, “兴, 怎么不兴,你要是还没兴奋够, 回去的路上有那树林子,里面肯定没人, 你兴奋个够。” “去你的,”祁香贝皱皱鼻子,嗔了他一眼, “不过,说回来我能得到这份工作你是有头功的,我请你吃饭表表我心里的感激呀。” “嗯,这顿饭我是该吃,还得多吃点, 从我得到消息就满地方找你,现在饿得很,走吧,今天包子怎么也得翻倍呀。” “今天不吃包子,我领你吃别的去。” 祁香贝说的地方正是焦师傅那边,她敲门进去的时候焦师傅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知道她请朋友吃饭,还特地赠送了一份汤。 “你跟这里挺熟呀,”邵鸿远尝了一口鸡肉,又夹了蘑菇来吃。 祁香贝笑笑,“还行,我三哥跟焦师傅熟悉。” “老祁?想不到他还有这境遇。”邵鸿远进来可没忘观察四周,挺隐秘,要不是有人领还真不好找。 “是呀,我也是他这次回来才知道的。” 祁香贝盯着桌上的拌菜,邵鸿远还没夹着吃,她在想是不是全扒拉到自己碗里,稍稍掩盖一下之前的行动,可来不及了,他已经吃到嘴里,而且也猜到了,“我说找不到你,原来躲这里来了。” 祁 分卷阅读101 香贝默默地嚼着米饭,等咽下去才说:“这不是一直找不到工作,就想了个办法赚个粮食钱。一会儿出去,我就跟焦师傅说停了。” “这样最好,你新到单位,还是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为好。” “我知道。” 祁香贝走的时候果然跟焦师傅打招呼,焦师傅虽然有点不想放弃,不过也知道她心意已决,毕竟这年月有正式工作才是硬道理。 邵鸿远领着祁香贝去了武装部,给她找了个地方待着,倒了水,还拿来几份报纸给她,“在这儿等我下班。” 祁香贝应是,开始还发呆,后来想着以后工作免不了要跟新闻打交道,就展开报纸看,慢慢地还真看进去了。 邵鸿远安顿好她就回到岗位上忙活工作的事情,这时候,隔壁的蔡焕松推门进来,胳膊搭在桌子上,倾身向前,一脸八卦,“嗨,跟着来的是你对象吧。” “不是,”邵鸿远直接否定。 “拉倒吧,又是端茶倒水,还怕无聊敛报纸给人家看,不是对象你那么殷勤干什么?还有,上午跟头儿说一声就跑出去了,忙活人家的事吧,这姑娘长得又不丑,个头足足配你,你遮掩个啥。”蔡焕松压根不相信他的话。 邵鸿远低头写字,有些不耐烦,耽误一上午的工作要赶紧处理,这人还一个劲的搅和,“去去去,回你岗位上去,凡事不要想得那么龌龊,一男一女就非得是搞对象呀。” “不搞对象你还想耍流氓呀,主席说了,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不是本地人,这位女同志不可能是你妹,包括亲妹堂妹舅家姨家表妹……”蔡焕松的话就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不停地往外冒。 邵鸿远文件夹啪地摔在桌面上,他的声音总算停了,满脸错愕的看着邵鸿远,“咋了?” “没咋,有只苍蝇嗡嗡嗡叫得我难受,想拍死他。”邵鸿远拿回来文件夹接着写字。 蔡焕松总算有点自知之明,食指点着自己的鼻子,“你说我是苍蝇?” “我没说,你对号入座的。”可邵鸿远的表情不是那么回事,明晃晃地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么认为的。 蔡焕松悻悻地放下手,拍了下桌子,“跟你说话真没劲,小心这样这辈子都找不着对象。”说完,拉开门走了。 邵鸿远瞪了下合上的门,接着低头工作,等他收笔,看着表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收拾好桌面,去看看祁香贝。 屋里,祁香贝看着报纸,间或看见出现频率高的词或句子就写在小本子上,随身携带纸笔是个好习惯,这不就用上了。 邵鸿远在门口看见的就是这种姿势,他没出声打扰,就靠在门边看着,渐渐地祁香贝的面容有些恍惚,只有那双随着眨眼闪动的弯弯的睫毛,在他眼前像小蝴蝶一样飞舞。 蔡焕松拿着钥匙出来,见邵鸿远眼光迷离,不由嗤笑一声,还说不是对象,这都看眯眼了。 鸟悄鸟悄走到邵鸿远身后,抬起手就拍,还没挨着肩膀,就被他反手扭了胳膊。 “俺了个娘,俺是恁同事,不是恁的阶级敌人,放开,放开。”蔡焕松没办法保持风度,开始求饶。 邵鸿远一推甩开他,“鬼鬼祟祟站到我后面干什么?” “怎么了?”祁香贝听见声音出来看。 “没事,没事,”蔡焕松揉着胳膊,肩膀怼了一下邵鸿远。 邵鸿远一趔趄,差点撞到祁香贝,赶紧扶门框稳住,“没事,我俩下班闹着玩,走吧,我送你回去。” 祁香贝点点头,回去把报纸抚平叠好,背上包。 她背后,邵鸿远跟蔡焕松你一拳我一脚在过招,等她转身,两个人已经斯文笔直地站在那里,等着她出门。 邵鸿远领着祁香贝出了武装部,骑车一路往前进大队赶,如今太阳虽斜,热度不减,刚走了一半的路,脸上的汗珠已经成了溪流。 祁香贝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干净手绢递给他,“擦擦吧,汗要是流到眼睛里扎得难受。” 邵鸿远回手接过,在脸上抹了把,顺手塞到自己口袋里,下次脸上有汗再擦。 等太阳落山,总算有丝丝凉风袭来的时候,两个人到了家。 院门挂着,祁香贝以为父母听见她说话会出来,没想到一点声音也没有,就连二哥一家也没在,“奇怪,人都去哪儿了?” 邵鸿远去隔壁牛家喊了一嗓子,回来说也没人。 正当他俩准备出去找的时候,就看见一群人从西边走过来,老两口赫然在列,只是没看见祁向南一家。 “爸妈,你们干什么去了?”祁香贝走过去挎着姚常玉的胳膊。 “队长开会,雨季要到了,宣讲一下注意事项,不能让山上冲下来的水淹了地冲走土,房顶该修补修补,免得坍塌砸到人,就这些。” 祁山 分卷阅读102 说着话,在路过邵鸿远身边的时候拍拍他肩膀,“小邵,辛苦你送香贝回来。” 没问事情详情,只道辛苦。 邵鸿远摆摆手,“大伯又跟我客气,没啥,我也好些天没来看您和大娘了。” “都这个点了,今天住一晚,明天再走。”姚常玉忙活着从厨房往外端饭菜,现今都是在枣树底下摆桌子吃饭,旁边点上香艾草驱蚊。 “哎,”邵鸿远本来就这样打算的,明天还得把祁香贝送到广播站。 祁香贝拿来筷子摆好,“妈,怎么没看见我二哥二嫂他们。” “桃子姥爷快不行了,他们赶着去见最后一面。” 姚常玉叹了口气,心情低落,一个村从小长大的,虽说瘫了知道有这么一天,可真来了还是让人挺难受的,连带着祁山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啊!!!哦。”祁香贝默默夹了口菜吃,“那得住几天了。” “是呀。”桌面上就剩下喝粥嚼菜的声音。 祁香贝吃完放下碗,见他们三个饭碗见底,忙端坐好了,一本正经,“咳咳,祁山同志、姚常玉同志请注意,祁香贝同志有话报告。” 气压一下子从低谷飘了出来,氛围融合了不少。 “祁香贝同志尽管报告,我俩听着呢。”姚常玉放下碗,盯着她看。 “今天,在邵鸿远同志的引荐下,祁香贝同志过五关斩六将,顺利拿下工作,明天报到,完毕。” 姚常玉腾地站了起来,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转过去搂着祁香贝摇了几摇,“真的?真的?咋有这好事呢。” 祁山表达要深沉些,连连拍邵鸿远的肩膀,手劲估计不小,肩膀被拍得都斜过去了。 “妮儿,是什么工作呀,快跟妈念叨念叨。”姚常玉坐好,等着她说话。 祁香贝想忍住笑,可还是露了痕迹,“是县广播站的广播员。” “播音员?!那,那是不是以后妈就能在广播里听见你了,就跟那个吴璇一样?你见着吴璇了吗?她长啥样?是不是特别俊?”姚常玉一连串的话就吐了出来。 祁香贝听见一句就点点头,最后说:“是挺俊。” “哎呀,老头子,以后咱还能在广播里听见妮儿的声音,全县都能听见,比那公社的广播员可气派多了,”姚常玉起来拉着祁山要往外走。 “你扯着我干啥?” “妈,您干啥去?” 姚常玉挥舞着双手,信口说出来,“去大队找广播喇叭,在里面喊两嗓子,告诉全队的人,香贝要到县广播站工作了。” “妈!妈!妈!”祁香贝赶紧拉住老太太,扶着她坐到凳子上,这有点忒激动了,“妈,我明天才去报到,今天还不算广播站的职工,再说,哪有自己吆喝去的,淡定,淡定,要不传到以后领导耳朵里,显得我态度多轻浮。” “是呀,大娘,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明天香贝顺利入职,她毕竟是新人,广播站还有资格深的播音员,香贝真正能往外播报还要一段时间学习,太张扬对她不好。”邵鸿远也过来劝。 祁山点了头又摇头,刚才姚常玉说去大队的时候他也挺心动,不过祁香贝和邵鸿远的话他是听进耳朵里去了,为闺女前途好,他们就关起门偷着自己乐吧,等闺女出声音的那一天,队上的人总会知道的,那阵势,比自己吆喝大多了。 ☆、第53章 53 一家人商量好, 祁香贝的工作就不刻意往外宣传, 有人问只说在广播站工作, 当然,只这一项就够让人羡慕的了。 他们想得挺好,可刚才姚常玉说话声音超出分贝, 隔壁牛铁蛋他妈牛二婶听见几耳朵,过来就喊, “东子妈, 你说啥广播呢?有啥好事呀?” 其他人都看向姚常玉, 姚常玉正正衣摆打算做个传播使者,可巧事总是赶在点上发生,队上广播这时候响了, “祁山家听见广播来大队接电话,祁山家听见广播来大队接电话。” “哪来的电话?”祁山挺疑惑。 姚常玉先是一愣, 随即一拍大腿, “哎哟, 可不得来电话,老三媳妇该生了, 快快快,接电话去, 不知道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说完, 率先窜了出去,祁山也不慢,紧跟她的步伐。 祁香贝跟邵鸿远对视一眼, 走吧,也听听去。 牛二婶只看见祁家跑出来四个人,结合刚才听到的,自以为明白,原来是盼着祁老三来信,祁家又添丁了。 大队里,姚常玉进屋就接过电话,那头祁向西一听见她的声音就说:“妈,辛悦生了,是个小子,六斤四两。” “小子?老头子,咱又抱孙子了。”姚常玉喜形于色,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双喜临门哟。 祁山脸上先是一喜,转过身,笑容一下子降了好几度,还微叹了口气。 分卷阅读103 姚常玉兴高采烈地跟祁向西通电话,间或还跟祁香贝说两句小孩子的事,祁香贝也在电话里跟三哥搭上几句,两个人忙忙乎乎,都没发现祁山的反应,倒是邵鸿远注意到了,心里纳罕不已,老年人不都喜欢孙子吗?可祁大伯的反应倒是耐人寻味的很。 没等他细想,这边姚常玉就把电话递给他,祁向西跟他说了近况也问了他的情况,互通信息后就挂了。 回家路上,姚常玉总算有了释放喜悦的出口,逢人就说我家老三媳妇生了个男孩,我又抱孙子了,没一会儿,队上的乡亲们全都知道了。 姚常玉一直沉浸在闺女找到工作和重抱孙子的兴奋里无法自拔,拉着祁山开始絮叨,别的就顾不得了,是祁香贝打开东屋房门给邵鸿远铺的床,“我给你拿了个被罩当盖的,别看白天热,到了后半夜还有点凉,你就搭着盖。” 又指着床头的背心和大裤衩,“这是我爸的,院子里有晒温的水,等会儿可以去冲个凉。” “你别忙了,我又不是第一次住,东西在哪儿都知道。”邵鸿远身上黏糊,就想祁香贝出去他好去冲澡。 祁香贝抿抿嘴,大概看出他的意思,就不再墨迹,推门出去了。 邵鸿远拿上背心和大裤衩,拎了一桶水,找了个干净的水瓢去厨房边的小棚子下,迅速冲了个战斗澡,出来扒拉几下头发上的水开始搓衣服,习惯性翻兜的时候才发现祁香贝的手绢还在口袋里。 把衣服晾在院子里的绳子上,他拎着手绢犹豫一下,拿回屋搭在椅子背上,想着明天干了还给祁香贝。 屋里,祁香贝擦了澡换身衣服,等听见东屋的关门声,才出来把自己的衣服洗了,回来就开始收拾行李。 在广播站自我介绍的时候,站长听说她不是县城人,离家比较远,就提到可以安排宿舍,既然这样,这铺的盖的还有换洗衣服都得带着,就连枕头都不能落下,好在如今是夏天,一个小小的包袱就搞定了。 姚常玉敲门进来的时候,祁香贝已经收拾好,坐在床头拿了本语文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老太太唠叨了些在外的为人处世,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还说有事千万别憋着,回家跟爸妈说。 祁香贝连连保证,她不是第一次离家,上高中的时候就住校,要不母亲姚常玉只怕更不放心,“妈,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反倒是您跟我爸,在家上工悠着点,别让自己太累,少点工分就少点吧,等我发了工资买粮食回来就行。” “哎,我跟你爸就是劳碌命,停不下来,歇着反而浑身不得劲,”姚常玉握着姑娘的手,在家上工半年多,这手都变糙了,手心也磨出了茧子,好在不严重,养养就行,“如今你三哥有孩子,你也有工作,剩下就给你找个好婆家,我跟你爸就是闭眼也放心了。” “呸呸呸,妈,说啥闭眼不闭眼的,多不好,说好您跟我爸得活到九十九,还得看着我未来的孩子成家立业呢。”祁香贝假装不高兴,到了老两口这把年纪,有些话就要避讳着说。 姚常玉被她的话逗乐了,弹了下她的脑门,“你这孩子真不害臊,还未来孩子,先说个对象再说。” “这有啥害臊的,总有这一天不是。”祁香贝头不低脸不红,还带着点理直气壮。 “行行行,妈说不过你,早点歇着,明天去报到的时候精神点。” “知道了,您也早点歇着。” 伴随着开门关门声,几句喏喏声,整个院子陷入了宁静。 这时候,漆黑的天穹里布满了点点生辉的星星,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的,映照着躲在草丛里的小虫小蛐蛐小青蛙,它们开始展开歌喉,举行属于自己的音乐盛宴。 渐渐地,星星越来越少,明月也开始淡出天际看不见一样,小动物们唱累了埋进角落里休息去了,突然,东方出现一片淡红色,越来越深,染红了周围的云彩,太阳像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姑娘,露出了丁丁点点。 祁香贝惦着报到的事,随着第一缕亮光就睁开了双眼,端着脸盆去洗漱,祁山和姚常玉比她起得还早,一个做饭一个摆弄药草,就连邵鸿远出去跑步都有一会儿了,感情,她还是最晚起床的那个人。 被母亲姚常玉推出厨房,不让她插手帮忙,祁香贝搬了个马扎出来陪着祁山收拾药草,“爸,今天您跟表大爷说声,再找个人跟着您吧。” “这不用你操心,好好做你的工作,多做少说,晚上没事就在宿舍待着,别到处乱跑,姑娘家不安全。”这些姚常玉都说过,祁山免不了再叮嘱一遍。 祁香贝能感受到父母的关怀,自然照单全收,不会不耐烦,“您跟我妈就放心吧,休息天我就回家看您们。” “不用操心我跟你妈,凡事有你大哥二哥呢。”祁山说。 祁香贝微点头,二哥一个院子住着,有啥累活他 分卷阅读104 都有眼力见帮着,大哥也还行,知道时不时过来帮个忙,就是每次匆匆干完匆匆走,就跟时间是偷来的一样,“他们是他们的,我是我的。” “行,那我跟你妈就等着享闺女的福。”祁山总算露出了笑模样,可眉头间还是不那么舒展。 祁香贝知道老头心里还有坎,就为着昨天新生的小侄子,“爸,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您越计较那些细枝末节就越不好受,您没听见三哥在电话里多高兴,这就够了。” “我想得通,可控制不住心里好像总有块棉花堵着一样,有点不畅快。”祁山这话只能跟闺女说,不能让老婆子察觉,都瞒了这么久,更不能在这个高兴的节骨眼上让她知道,也不能跟老三说,怕有损他家庭和谐。 “那您多看看牛瘸子大叔,心里就不堵了。”祁香贝愣生生丢出了一句他不爱听的。 祁山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药材,“走走走,净在这儿气我。” 祁香贝轻哼几声,洗手去了。 吃过难得丰盛的早餐,邵鸿远带着祁香贝向县城出发,路过公社的时候,跟祁志国碰了个对脸,他鼻孔一扬头一扭,假装没看见人,祁香贝见状自然没打算理他,就这样错身而过了。 邵鸿远本来要等着她办完手续再去上班,祁香贝没让,让他把自己放在广播站附近,赶紧去上班。 邵鸿远也来了一轮叮嘱,还让她不要顶门就去,给人家早上缓冲的时间,这才骑车去武装部,等他在办公室坐下,才想起来手绢又忘了还给祁香贝,还在他口袋里掖着呢,不仅一拍脑袋,年纪轻轻记性咋差成这样呢。 祁香贝这边,等剩下一个人,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等着,感觉时间差不多才到门卫那里登记,说明来报到的。 她先去见了茅站长,说了几句话就被安排给管人事的石兰英。 石兰英,三十来岁,也是短发,长相普通,偏偏脸上长了一颗痣,那位置让祁香贝想起了后世影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媒婆形象,她咬着上嘴唇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笑,坐在旁边低头填写入职资料。 “石姐,都填好了。”祁香贝把资料递给石兰英。 石兰英扫了一眼,看着没问题,出去找站长签了字,她盖上签章,放进档案袋,才开口,“手续办完了,你入职是10级工资,每月27.5元,过会儿我把这月的饭票算好给你,以后都是每月一号发,站里管早中两顿饭,晚饭不管的,如果你提前用完饭票或晚饭也在食堂吃,就要自己掏粮票,你住宿舍,做不了饭,要不带饭也行,食堂管热,现在我领着你去看看宿舍。” 宿舍就在后面一排,其实就是四间屋子,看格局都差不多,祁香贝后来才知道,广播站解放前还是富裕人家的宅子,而宿舍原本是给帮佣的人住的。 在她之前,已经有两个人入住,分别是技术赵祥龙和财务苗会计,赵祥龙是单身,家里人多住不下,申请的宿舍,苗会计则是把家里的房子让给儿子结婚自己搬到宿舍的,剩下两间空着。 走到最右边的屋子门前,石兰英从一串钥匙里解下两把,“给你钥匙,这间屋子很长时间没住人,你好好收拾一下。” 等石兰英离开,祁香贝打开房门,还没环视就看完了全部,还没有她在家里的屋子大,墙边支着一张单人木头床,时间久远,跟地面接触的腿子黑乎乎的,上面铺着床垫,窗户边摆着一张桌子,上面一层灰,还带着几道剐蹭印子,一个板凳翻到在地,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祁香贝拎着包袱去找做卫生的大姐借了笤帚和抹布,又找了些过期的报纸,一通忙乎后,总算能放东西铺床了。 ☆、第54章 54 祁香贝在屋里铺好床, 摆放好牙具茶缸, 锁好门出去还了笤帚和抹布。 正想在站里转转熟悉地形, 石英兰向她招手,说让她过去领饭票,“你带饭盒了吗?” 祁香贝这才想起来这年月吃食堂都是要自带饭盒的。 看她的神情就知道没有带, 石兰英返回办公室又出来,递给祁香贝一沓票, “按理这些票是随着工资发放的, 我先预支给你, 你买些生活用品去。” 祁香贝一看,里面的票据还挺全乎,吃穿用度都有, 谢过石兰英,她回屋拿上钱就直奔百货商店, 在一楼买了饭盒、肥皂、洗衣粉就赶紧出来, 有票没钱也是煎熬呀。 中午, 跟着石兰英认识了苗会计,三个人相携去吃饭, 看着食堂络绎不绝的人,祁香贝心说广播站人还挺多, 虽然办公地点破旧了些。 可饭桌上苗会计的话, 立马打破了她的想法,这不是广播站的食堂,而是隶属革委会, 因为算上她,广播站也不过十二个人,实在不值当办个食堂,正好他们挨着革委会,就被安排在这边一起吃,广播站的人乐不得的,革委会食堂的伙食可是相当好呢。 分卷阅读105 祁香贝垂下眼睑,心里默念道,再小的单位也是单位,想想后世的广播电台,四十年变化万千,这是个随时代腾飞的地方,而现在她也是其中的一员,有幸见证她的成长,这也是一种成就,不是吗? “石姐,上午一直没看见吴姐,她今天不来吗?”祁香贝问。 石兰英哦了一声,“吴璇呀,今天在家打包行李,要安排托运,顺利的话下午能过来。” 祁香贝点点头,吃过饭在宿舍稍事休息,下午上班的时候石兰英领着她给各部门的同事做了介绍。 大家对她的加入都表示了欢迎,说有事可以找他们,不用客气等等,祁香贝自然也表示一番,气氛相当融洽。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吴璇才风风火火进来,打个招呼就开始正文开讲,她说祁香贝的发音部位没什么可教可改变的,只是运气方式上还有待加强,拿出来几篇报道念出来让她感受,还让她没事多听广播,注意里面广播员的声音落在哪个点上,重音落在哪个字上,要记住,平时多练声练气,久而久之就会形成习惯。 从那天之后近一周的时间,吴璇每天都过来讲解广播的相关知识,祁香贝听着内容再结合现代节目,融会贯通,受益匪浅。 吴璇正式离职那天,整个广播站的工作人员在食堂定了一桌菜,给她践行,祁香贝感激她毫不保留倾囊相授,特地买毛线用一晚上的时间给她织了一条围巾,虽然季节不对,可也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因为这个,好不容易多出来的存款又回到了最初,祁香贝庆幸当时想到去焦师傅那里卖菜,不然,现在只怕存款连五毛钱都不到,根本撑不到发工资的时候。 吴璇走了,培训也结束了,祁香贝正式走上岗位,雄心勃勃地对着播音室,准备大展宏图的时候,现实却并不那么乐观。 有林晖珠玉在前,广播的工作暂时根本不需要祁香贝参与,也或者说她是新人,站里觉得还需要磨炼,每天除了跟着一起学习人民日报社论和红旗杂志文章,有时协助值机员工作,防止国际上电台干扰,有时候跟着编辑赵山川一起整理投来的稿件,选出有播报价值的新闻润色一下,有时候还要化身库房、资料室管理员,每日如陀螺一样旋转,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聘的岗位其实还是助手,只是披着广播员的皮罢了。 就这样,她也没忘了吴璇的教导,仅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听广播,拿着新闻稿件练气练声。 转眼间,祁香贝来广播站已经两个月了,每天还是忙碌着各种杂事,期间回了几趟家,吃了顿中午饭,看着父亲母亲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她报喜不报忧,只说现在还是学习阶段,等学成了就可以听见她的声音,激情洋溢的,再怎么说,广播站的工作也比在地里风吹日晒强,看看她又白回了刚重生的那会儿,皮肤也细腻了不少。 邵鸿远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她的状况,总是经意不经意间过来给她打气,每次祁香贝都很暖心,第二天满血前行。 值得欣喜的是,祁香贝居然在资料室找到了一部英文字典和一些英文报纸资料,刚看见的时候她有点害怕,还是石兰英告诉她,这是有国际电台干扰的时候用来查对的,说不定能听到国外的特殊消息,站里也就站长懂得多点,她拍拍胸脯,心道原来如此。 想当年上大学的时候都要学英语,她自认学得不错,流利对话没有问题,可现如今的年代,顺口说出英语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如此几年之后,估计原来记得的也忘得差不多了,正好广播站有资源,她常去资料室可以经常温习,日后有人问起,也有个出处应对,要不然凭着原主高中背的那几个单词,她说不定成了什么怀疑对象,祁香贝可不想挑战这种境遇。 这样她的日常又多了一项,到资料室的时候趁机看看字典记单词,晚上睡觉前重复温习几遍。 又过了一个月,茅站长好像突然想起了祁香贝这号人,在早上学习的时候,提出了由她负责每次开机和结尾的播报,调台转播中央台和省台的内容,包括插播样板戏等等项目,林晖和赵山川集中精力准备县新闻节目,每次时长15分钟,要有内容,拒绝空洞报道。 再一次坐在播音间,祁香贝的感受跟上次截然不同,虽然播报的内容相当简单,不过两三句话,“这里是方林县广播站,现在是第x次播音”,“这里是方林县广播站,第x次播音结束,再见”。 这里不会出现她的名字,可她已经相当满足,尤其是听到父母从大队特地打来的电话,说听到她的声音了,响亮,朝气,好听,她心里就跟涌入暖流一样,特别想跟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跟谁呢?本想去找刘文霞,半路又觉得不合适,这好像她专门去炫耀一样,兜兜转转到了武装部的门前,响指一打,找邵鸿远岂不是更好。 邵鸿远被叫的时候正打算去食堂打饭,听着有人找,心思可能是祁香贝,出来一看,还真是,“有事找我?” “没事不能找 分卷阅读106 吗?”祁香贝背着手,嘴角忍不住上扬,身体微晃,看着就是心里美嘚瑟。 邵鸿远一笑,这话问的,要真说不能,友谊的小船能说翻就翻,“能,肯定能。” 祁香贝抿抿嘴唇,眼睛左看右看转着,“那个,你今天听广播了吗?有没有注意到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邵鸿远挠挠头,一脸蒙圈,可眼睛里暗含的精灵流转,“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听着他的问话,祁香贝突然有些气闷受打击,甚至还觉得有点丢人,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总觉得自己期盼的不是这样的场景,她想的是有人和她一起欢呼雀跃,看来也只有至亲的人才会如此关心,第一时间捕捉到她的声音,在别人看来,也不过是稀松平常例行公事罢了,“算了,没啥不一样的。”说完,扭头就走。 “哎,你怎么就走了?真没事吗?”邵鸿远举手朝前,想叫住她。 祁香贝转过身,手在兜里揣着,定定看他一眼,“没事,就是路过跟你打个招呼,看着你活得好好的,我很欣慰。” 邵鸿远忍俊不禁,紧跑两步追上她,“逗你的,第一次广播我就注意到了,很清丽,很好听。” “邵鸿远,你怎么能这样。”祁香贝扭头瞪着邵鸿远,什么人呀,故意拿她逗闷子,“哼,再也不理你了。” “哎哎哎,”邵鸿远跟着祁香贝,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我就跟你开个玩笑嘛,这跟个小孩子一样说翻脸就翻脸,我保证下次不这样总行吧。” “谁还跟你有下一次。”祁香贝甩开脚步往前走,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邵鸿远挡在她前面,一个劲地说好话,“我下次真的不这样,我发誓。” 祁香贝看差不多了,才停住脚步,“下次不这样,行呀,那这次呢?” “这次?这次怎么了?”邵鸿远被这个跳脱整蒙圈了。 祁香贝眉梢一挑,“这次怎么了?我本来挺高兴,让你给搞得郁闷丛丛,我的精神受到了深深的伤害,你得补偿我。” “行行行,没问题,真是个小姑奶奶,你说吧,怎么补偿,只要我能做到。”邵鸿远认命接受,谁让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祁香贝点着嘴唇转了好几圈,才想起个好主意,“这周日轮到我休息,我想回家,你负责送到接回,我还想进山一趟,运气好呢,能摘点酸枣柿子什么的当零嘴,你在后面保驾护航,怎么样?” 听完她的话,邵鸿远不由得嘘了一口气,就怕祁香贝提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这接送加上进山,小事情,怕她反悔,连忙答应:“我说到做到,这些我都答应,那不生气了吧。” “够诚意,够痛快,那我就勉为其难不生气了。”祁香贝勾勾嘴角,竖个大拇指,原路往回走。 邵鸿远看着她渐走渐远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不落忍,本来人家来表达喜悦之情的,让自己整得挺败兴,看来这玩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开的,“哎,你吃饭没?我请你吃饭呀。” 祁香贝头也没回,挥挥手,“谢谢,我吃过了,再见了您呢。” ☆、第55章 55 邵鸿远一直看着祁香贝的背影, 直到她拐弯看不见了, 才返回武装部。 先转到水房洗手, 出来碰到蔡焕松,“哎,这么快就完事了, 走,一起吃饭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舅家连晚饭都不管吗?”邵鸿远推门拿出饭盒关门, 跟着他一起走, 蔡焕松舅家表弟结婚, 这两天请假去帮忙,本以为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管饭是管饭,可条件限制, 我这有地方吃饭的就不添麻烦了,紧着远道的亲戚吧。”蔡焕松把饭盒递给师傅, 还特特嘱咐多给来两块肉。 等两个人坐定, 蔡焕松就开始大口吃饭, 那架势跟饿了一天差不多。 “午饭也没管吧?”跟他相比,邵鸿远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蔡焕松强咽下嘴里的饭, 喝了口汤才缓过来,“吃得早, 路上我就饿了。” 又紧扒拉几口饭压下去, 才缓解了饥饿,“刚才我可看见了,你跟祁同志在路边说话, 本来想叫你的,都没好意思打扰。” “还挺有眼色哈。” 邵鸿远假意称赞,其实怎么样,不用看他的表情,蔡焕松也明白,“你跟我透个底,你俩是不是在处对象?先别急着回答,好好想想。” 邵鸿远放下筷子,很无奈,“你老揪着这个问题干什么?” “我吃饱撑的总揪着,之前我那是打趣你,现在是有正经的事,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蔡焕松一大份饭菜全进去了,一抹嘴,等着邵鸿远回答。 邵鸿远拿筷子插饭盒里的饭,一下又一下,刚才他下意识想回答不是,被蔡焕松强调好好想想慎重考虑,不知道怎么 分卷阅读107 的,这两个字就在嘴边盘旋,吐出口有点勉强,干脆先避开说别的,“你能有什么正经事?” “这话说的,谁还没点正经事,快说。” “我先听听你所谓的正经事。” “这么说吧,你俩要是处对象,这事就跟你有关,要不是,这事跟你无关,明白吧。” 邵鸿远听完话立马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有人想给祁香贝说媒,因着他们两个人经常接触,人家怕他俩在搞对象说媒尴尬,遂找了蔡焕松了解情况来了,“哪家小子?什么家庭?干什么的?” “这么急切地想知道对方的情况,就是变相承认承认你俩在处对象了。”邵鸿远还挺得意,让你小子死鸭子嘴硬总否定,真赶上事还不是露出形迹。 邵鸿远轻哼一声,“处不处我都得问,她爸妈让我多照看着点,她三哥也托我多照顾她,都涉及终身大事了,我当然要过问一下,说来听听。” “真该放把镜子到你跟前,让你瞧瞧自己的嘴脸,就差把醋瓶子挂脸上了。”蔡焕松没好气地说,“我也不瞒你,祁同志还真让人瞄上了,芳林县巴掌大的地方,到处都是亲戚串亲戚,婚礼饭局上,我碰见了广播站的石兰英,她知道我在武装部工作就跟我套近乎,说她想给夫家堂弟说媒,见你几次找过祁同志还送她回家,不知道是不是处对象,她怕祁同志脸皮薄就没敢直接问,想让我帮着打听你俩的事。” 邵鸿远马上出声,“石兰英我知道,她夫家堂弟是谁?你认识吗?” “说起来我还真认识,就是广播站的技术员赵祥龙,你来之前咱们这里通讯设备出故障,还找他来协助维修呢,技术过硬,挺老实本分的人,对了,他也住宿舍,跟祁同志是朝夕相处,近水楼台呀。” 听着这话,邵鸿远嘴里咀嚼的动作越来越慢,广播站的,也住宿舍,要是日久那个啥,想想怎么堵得慌,饭都有点咽不下去,赶紧端起汤喝口顺顺,完事揉揉胸口,稍稍好点。 “你怎么了?”蔡焕松问。 邵鸿远若无其事地夹了口菜,“没事,饭干,有点噎得慌。” “哦!!”上扬得很厉害,里面讽刺的意味扑面而来,“你说我怎么跟人家回复好呢?说你俩处对象呢,还是没处对象呢?” “你说呢?”邵鸿远反问蔡焕松一句,内心里也反问自己一句,这关系到底怎么说,说在处对象,那是骗人的,要说没有,给别人机会接近祁香贝,他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嗓子又有点噎得慌。 见着邵鸿远连吃好几口饭都一个表现,喝汤揉胸口,蔡焕松趴在桌子上闷笑不已,这还不算,手还跟着捶桌子。 邵鸿远也知道自己情绪不对,干脆盖上饭盒不吃了。 “就吃这么点。” “我不太饿。” “那我就跟人家说你俩没处对象,就是她家里人托你多照顾而已。” “如果你走得出去这道门的话。” 邵鸿远脸上明明带着笑,可蔡焕松就觉得周围的温度下降了不少,他缩缩肩膀,捂着脑门,没发烧,再瞧外面,落日余晖几不可见,天暗了,是该凉了,拿起饭盒就往外走,“那个,我穿得有点少,这两天也没睡好,先回寝室休息了,对了,我这两天工作也拉下不少,没工夫出去,啊,就这样。” 恨不得小跑出去,到食堂外面做了个甩汗水的动作,“不亏是尖子部队出来的人,这气势不是盖的,嘿嘿嘿,也不是没有收获,说不定能赚顿媒人酒,也不枉我没回家就来单位。” 邵鸿远可没心思揣摩蔡焕松的心思,跟着他的步伐也出了食堂,回宿舍,只是两三分钟的延迟,愣是没再看见他。 横躺在床上,脚正好搭着桌面,邵鸿远盯着天花板发呆,跟祁香贝相处的点点滴滴就这样在眼前一幕幕划过,初见她受到惊吓还故作镇定的样子,被他压着去上工锻炼坚毅的样子,被广播站录取时兴奋转圈的样子,还有刚才生气的样子,一颦一笑都展现在他面前,记忆犹新呢。 手摸索到枕头底下,抽出一个手绢,没还回去的手绢一直被压在枕头底下,开始忘了还,后来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还,再后来就没想着还了。 他展开手绢盖在脸上,眼睛微闭,其实他自己有感觉,对祁香贝是特殊一点,不说别的,就说今天这事,以前他接触的女同志也被惹生气过,他可没想着讨好认错,保证什么下次不犯是从来没有的事,更别说还给对方机会索要补偿。 猛地抓开手绢,他呼地坐起来,莫名有些烦躁,不是烦躁自己渐渐明晰的感情,而是烦躁祁香贝明显对自己没有那种意思,这么说也不对,她对谁都没有那种意思,只能说还没有走那根筋。 可既然自己已经动了心思,不管后续两个人能走到哪一步,首先绝对不能让别人占了先。想通了这一点,心情果然舒畅了不少,邵鸿远握握拳头,打开饭盒,把剩下的饭全吃到肚子里,同时, 分卷阅读108 也定下了后续的活动策略。 既然决定就开始行动,转天遂一下班,他就骑车往广播站赶,正好截上祁香贝,“打饭去呀?” 祁香贝看见他还挺惊讶,“你怎么来了?不会过了一晚上答应的就变卦了吧。” “哪能呢,为你服务,义不容辞,怎么能变卦呢。”邵鸿远挺殷勤。 祁香贝噗呲乐了,打趣道:“你昨天吃蜜了吧,今天咋这会说话。” “我啥时候不会说话了?”邵鸿远一副你真不了解我的样子。 “行了 ,不跟你打岔,我得赶紧去食堂,晚了好菜就没有了。” 祁香贝没想跟邵鸿远说太长时间,前面苗会计他们还等着呢。 邵鸿远也看见前面等着的两个人,那个年轻人就是赵祥龙吧,长得不咋地,看着是一副老实样,内里秉性怎么样可不知道,这世上就不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来有事找你帮忙,前面那位是姓赵吗?你们广播站的技术员,我有疑难问题请教他,帮我引荐一下呀。” 祁香贝没想到邵鸿远是有正事而来,当即答应,领着他走到赵祥龙他们跟前,“苗会计,赵工,这是我朋友邵鸿远,他有些技术问题想请教赵工,不知道方不方便。” “苗会计好,赵工好!”邵鸿远主动上前握赵祥龙的手,“赵工,我听同事说起你,知道你在通讯设备方面很专业,我兄长跟我通信的时候念叨过他们单位有这方面的难题,所以就让香贝帮我引荐一下,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太冒昧。” 赵祥龙憨厚呵呵笑着,手还一个劲地挠着后脑勺,“我就是爱捣鼓这些东西,有问题大家一起探讨,我欢迎,欢迎。” “那太好了,你们这是吃饭去吧,我也没吃呢,这顿我请,总听香贝说革委会食堂的伙食好,正好我也见识见识。”邵鸿远不给人家拒绝的机会,捅捅祁香贝,率先带着她在前面走。 祁香贝从邵鸿远握手开始就看不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也太主动,太热情了,“你到底来干嘛的?” “多明显呀,向赵工请教问题来的。”邵鸿远配合祁香贝小声说。 祁香贝判断不出来他话里的真假,就觉得有点蹊跷,“什么问题需要你饭也不吃就过来问?我看你不紧不慢挺悠闲的。” “这你还不懂呀,我请教问题,总不能俩人干巴巴坐那里说吧,边吃边聊,吃人嘴软,总不好不尽力,你说是吧。”邵鸿远解释道。 祁香贝琢磨一下,也是这个道理,就不纠结了。 到食堂,苗会计和赵祥龙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拿饭票买饭,被邵鸿远说服坐定,他招呼祁香贝跟着去买饭。 祁香贝没多想就跟着他几个窗口转悠,买够四个人的饭菜才回来。 饭桌上,赵祥龙真的做到了吃人嘴软的典范,邵鸿远有问,只要他知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个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祁香贝和苗会计对视一眼摇摇头,都没明白两个人在说什么。 从那天起,邵鸿远每天都会来找赵祥龙,有时候祁香贝在,有时候不在,可在邵鸿远嘴里,她一直都在,没出几天,在赵祥龙心里已经埋下个意识,这邵同志跟祁同志俩人处着对象呢。 而这时候,周日到了,邵鸿远骑车来接祁香贝,走之前还专门跟赵祥龙打了招呼,告诉他两个人要回家,改日再聊了。 ☆、第56章 56 又是一年秋收双抢, 前进大队的村民们响应号召干得热火朝天, 拔花生收玉米, 还要种下小麦保证明年的收成。 田水妮被安排的是收花生,她往日干活拖沓,唯独今天积极得很, 早早就位,不过别人拔都是弯腰撅臀好用力, 她不一样, 下身蹲着上身挺直, 胳膊还伸出去老远。 这种怪异的姿势很快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田水妮,花架子摆得挺好,哟, 你这上身穿得啥?” “这料子咋像的确良呀。” “啥?的确良?” 周围的人不干活都围了过来,田水妮低头得意地笑笑, 总算被注意到了, 遂站起来让大家看清她的上衣, 等她们七嘴八舌讨论了一圈才开口,“还不是燕子, 嫁人了总惦记着我这个当妈的,非得给我做身的确良的衣服, 我说不要, 她还生气了,做好给我送过来还让我下地就穿,说她在纺织厂总能弄到这布料, 不是啥稀罕物,就当平常衣服穿。” “春燕真孝顺。” “何止,春燕还有能耐。” “她总能有的确良,水妮呀,改日我儿子结婚,就托春燕换的确良,你看咋样?” “肯定没问题,田大嫂都能穿着的确良下地,以后队上谁想要的确良,春燕保管能弄来,这是没跑的。” 田水妮享受着大家的恭维,摆手连连保证,“没问题,谁想买的确良跟 分卷阅读109 我说,只要给得起价钱,我保证让燕子给大家淘换回来。” 这可是个好消息,有那没门路又想买的确良在重要场合充面子的人,就围着田水妮扫听价钱。 这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快看呢,香贝回来了,县里的广播员回家来了。” 呼啦啦,原来围着田水妮的人都朝着这人指的方向走过去,这可是他们队上的骄傲呢,的确良不着急买,香贝广播后第一次回来怎么也得看看。 田水妮的脸色瞬间由红变黑再变绿,又是祁香贝,整个一瘟神,不知道使了啥手段居然能到广播站工作,开始大家也就谈论谈论,可自从前几天广播里出现她的声音,每次播报都有人夸,这以前都是说春燕的,可如今听听他们说啥,春燕是嫁到城里,张家才给找的工作,不能算本事,祁香贝能到广播站才是真有能力,要不,能让她在大喇叭里广播? 手里的花生被揪下来好几串,秧子也被掐掉好几根,田水妮抬脚就往反方向跑,就算气喘吁吁也没停下来,直接到牛大根跟前,“队长,那边祁香贝回来了,她这一回来大家都看她去了,她还拽着大家说东聊西,现在可是双抢,耽误劳作可是要批判的。” “批判?批判啥?批判谁?我看你穿成这样就不是全心劳作的样子,要批判首先得批判你。”牛大根没好气地数落田水妮几句,当他不知道,故意穿着的确良吸引人眼球,还不是想显摆,如今被祁香贝抢了风头就过来他这里告状,这也是当嫂子的样子?这田水妮自从分家没人能管得住她,越发地不着调了,“赶紧回去干活,姿态给我摆正了,小心扣你工分。” “凭啥呀?”田水妮不服气。 牛大根指向她来的方向,“你自己看看,大家都在地里忙活,你在我这里打小报告偷懒,不扣你扣谁?” 田水妮根本不相信,可等她扭头一看,哪里还有祁香贝的人影,那些围过去的人们都回到地里正卖力薅花生秧呢,她撒开腿就跑,心里把祁香贝恨了个半死。 牛大根在后面摇摇头,他看得清楚,村民们围过去的时候,祁香贝笑着说了几句话他们就回地里了,不用说,她肯定是劝大家不耽误劳作,有事下工再说,处事倒是得宜,谁能想到往日娇气的小姑娘今天能走到这一步。 祁香贝的所作所为其实真被牛队长说中了,当她看见乡亲们带着崇拜的眼光围过来的时候,确实有些自豪,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很清楚,马上劝大家以抢收为重,有什么事等晚上下工再说,她明天一早才回去。 “现在乡亲们对你的态度可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心里是不是特别美?”邵鸿远脚下蹬着自行车,赶上下坡还挺惬意。 祁香贝认真想了想,“美是美,不过再美也没有你那么明显,你有啥好事一路美得还哼小曲?跟我说说呗。” “我这几天顺利消灭了潜在敌人,保证了领土完整,当然要唱唱小曲庆祝一下。”邵鸿远故意模糊着说,总不能告诉祁香贝他把赵祥龙的威胁掐死在萌芽了吧,她到时候要是追根问底,还不好交代。 祁香贝听了他的话,想起了第一次见邵鸿远的场景,当时他们就在执行任务,消除社会不利因素,“那你要小心一点,千万别贪功导致受伤,那就太危险了。” 邵鸿远在前面用最大努力忍住笑,一本正经地点头,“这我肯定知道。” 祁香贝还想说点别的,就听见路口有人喊她,等看清人,赶紧下车去扶着来人,“林嫂子,你这大肚子还出来呀,快生了吧?” “还有半拉月,听医生的,多溜达溜达好生,”林小喜抚摸着圆溜溜的肚皮,脸上充满了慈爱,“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那天听见广播我还以为是谁的声音跟你像,哪成想没一会儿就有人说听见你家大伯大娘打电话,原来真是你,队上都炸锅了,你们这保密工作做得还挺好。” “没有刻意保密,也没有刻意宣传,顺其自然。”祁香贝说。 林小喜笑笑回应,瞄了一眼邵鸿远,有话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邵鸿远一看,当即打个招呼,先回去了。 “林嫂子,有啥事你说吧。” 林小喜拉着祁香贝到个角落,“香贝,我知道你跟祁春燕关系不咋地,你可得防着她点,我去医院检查遇见过她两次,每次都跟我说你的坏话,我跟你相交,自然知道你的秉性,不会被她蛊惑,可别人不知道,三人成虎,她总这样,总有一天会影响你的。” “林嫂子,谢谢你,这些我都知道,她也就能背后说说闲话。”祁香贝不予多说,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林小喜懂,她也没揪着这个问题讨论,又说了个惊人的消息,“你知道祁春燕怀孕困难的事吗?” 祁香贝摇摇头,从来没听说过。 林小喜接着说,“你也知道我喜欢打听八卦,在医院遇见祁春燕就悄悄跟踪她,医生说她天生啥管细不容易怀孕,让她吃药 分卷阅读110 治疗呢。” “输卵管?”祁香贝猜测。 林小喜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就是不知道这输卵管跟怀孕有啥关系,前几天她托我妈给田大婶做衣服还悄悄跟我妈打听,问我这么早怀孕是不是有偏方,哪有呀。” “天生能生养的,不用偏方,不行的,用偏方也不见得有效果。”祁香贝不无感慨。 林小喜咂咂嘴,“可不是咋地,可能是她心眼不好,老天爷都惩罚她。” “林嫂子可不敢这么说,有心人听了会说你宣扬封建残余。” 林小喜听这话有些紧张,开始左右张望,来往没有人,“就这样,我先不跟你说了,肚子里的这个又饿了,我喂喂去。” 林小喜像鸭子一样摇摇晃晃走了,祁香贝品品她说的话,想着明天回去就去找祁春燕理论理论,整天诋毁她是几个意思,心里舒服咋地。 她带着这个想法迈进了家门,老两口在院子里已经等得不耐烦,都想出来找她,现在看见她自然是一顿假意责备,不着急回家唠什么闲篇。 自从祁香贝拿到第一份工资,就开始每月出十块钱还老两口,十块钱给祁向西寄过去,同时还买了细粮给老两口送回来,让他们注意休息保养,闲了去上工,累了就歇歇,绝对不能勉强。 上次打电话的时候祁香贝说了今天回来,老两口就没上工,专门在家准备好吃的等着伺候姑娘,听说他们还要上山,不到十点就开始准备午饭,还灌了凉白开小点心给他们备着。 等吃饱喝足,祁香贝挎着篮子,邵鸿远拎着小锄头两个人就出发了,这锄头是祁山挖药材用的,他们也是想着反正要上山,遇见认识的药材就挖回来,一举两得。 翻过一座山,两个人没停,这里早就被村里的孩子们光顾过,放眼过去,别说柿子,就是酸枣也没见几个。 又翻过一座山,正当午的时候,朵朵云彩开始聚集,遮住了当空的太阳,丛林中,小风徐徐吹起,丝丝凉气吹散了上午凝聚的热浪。 祁香贝舒服地喟叹一声,“这是知道咱们要上山,晴转多云遮日头来了。” “别说,是凉快不少,快看快看,半山腰坳子里有红色,去看看是不是柿子。”邵鸿远眼尖,已经看见远处万绿之中的那抹红色。 祁香贝一下子来了精神,跟着邵鸿远的脚步就往红色方向走。 所谓望山跑死马,望柿子也能让人累得半死,终于到柿子树下的时候,祁香贝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扶着肋叉子喘粗气了。 再看邵鸿远,也不过微微出汗,到树下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搓手,环抱柿子树双脚用力,不过几下就爬到了树上,“你走开点,我要摇树了,别砸着你。” 柿子树上总共不到二十个柿子,摇下来十几个,凭着邵鸿远高超的技艺又摘了几个,只剩下两个挂在最高的枝头上。 祁香贝说算了,再上去太危险,邵鸿远有心表现,就想再试试,可当他抬头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向了北方,只见大片乌黑翻滚的云彩在迅速地向他们飘动,衬得天空更暗了,他不由得暗叫一声不好。 也顾不得摘柿子了,麻溜爬下树,拉着祁香贝的手就往回跑。 祁香贝也注意到天气的变化,配合邵鸿远往前赶,可两条腿怎么可能比得过风的力量,刚翻过一座山,乌云已经罩顶,狂风骤起,豆大的雨点如泼洒一样就向大地砸了下来,彻底迷住了两个人的眼。 ☆、第57章 57 大雨来临, 邵鸿远反应迅速, 弃了回去的路,向侧边跑去, 在他的印象里就近有一个大石台探出来, 下面正好可以作为避雨的地方。 等两个人跑到石台下面,衣服已经被打湿,整个贴在身上, 邵鸿远自动站在风口方向, 背对着祁香贝。 祁香贝正想掏手帕擦掉脸上的水,邵鸿远从背后递过来一个, “擦擦吧。” “我有, ”祁香贝刚回答完, 才想起来没背包, 手绢在包里放着呢,遂接过去,“谢谢。” 擦了脸和头发, 祁香贝开始拧衣服裤子上的水, 隐隐听见邵鸿远说话, 雨太大, 听不真切,她站起来, 提高嗓音,“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我说手绢用完了就还给我吧。”邵鸿远觉得刚才的声音有些小,也大着嗓门说。 祁香贝有些无语, 一块手绢而已,值当这么着急要回去吗?她又不是不还,等等,这手绢怎么这么眼熟,刚才净顾着擦雨水,摊开仔细一看,角落里有个贝字,这不就是她的手绢吗?想起来了,手帕曾经送给邵鸿远擦汗,他一直没还,好呀,拿着她的手绢做人情还抠成这样,“我看过了,这是我的手绢,不还,我收回了。” 邵鸿远后退几步,离祁香贝近些,“这块手绢对我很重要,请务必还给我。” 祁香 分卷阅读111 贝再次打开手绢,认认真真研究了一下那个贝字,没错,就是自己用针绣上去的,因为不专业,字体歪歪扭扭,只此一家,绝无分号,“我的手绢对你很重要?你确定没搞错?” “绝对没搞错,”邵鸿远后背挺直,透过衣服都能感觉到脊背上的力量,“这块手绢的主人是我心仪的对象,我对她心有向往,可不知道她的心意,所以这手绢你得还我,我还想借着手绢跟她拉近距离呢。” “那个,你,你,没拿错手绢吧。”祁香贝听着这话有些不知所措,要照着他的话,自己是手绢的主人,推论出来就是邵鸿远对自己有意,怎么可能?这也太玄幻了。 “我就只有这一块手绢,绝不会拿错。”邵鸿远斩钉截铁地说。 祁香贝手里攥着手绢,靠在后面的石头上,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邵鸿远微微侧过身,余光扫过祁香贝,见她呆若木鸡的样子,看来冲击不小,“算了,手绢你想要回去就拿着吧。” 祁香贝咬了下嘴唇,狠狠瞪了他一眼,就知道邵鸿远闲着没事拿自己寻开心,赶紧把手绢塞到口袋里,想着下次再有事绝不借任何东西给他。 邵鸿远的视线一直没离开祁香贝,自然没错过她瞪眼的动作,也看见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才悠悠开口说:“不管以前这手绢的主人是谁,反正如今是从我手里出去的,尺素如残雪,结成双鲤鱼,传情之物,你接受了手绢,就是接受我,同意做我的对象了。” 祁香贝猛一抬头,这是什么强盗逻辑,“你想得美,我的手绢,在我手里,谁能证明这是从你手里出去的?” 邵鸿远伸手指指上面,也不说话。 祁香贝顺着往上看,大石台?它能干什么?正疑惑呢,只听见轰隆隆一声响,雷声震动,把她吓得一哆嗦,这才明白邵鸿远指的是天空。 “你故事看多了吧,自然现象而已,真当打雷能咋地。”祁香贝摸摸发凉的脖颈,绝不承认刚才她真有点心虚。 邵鸿远眼睛带笑,“不能咋地,是你自己想多了,我就是提醒你要打雷了。” “邵鸿远,你就知道拿我寻开心,我有多想不开能答应做你的对象?”祁香贝蹲下来,抱着膝盖,尽量缩成一团,这样还暖和点。 邵鸿远走过去蹲到祁香贝跟前,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看进去一样。 祁香贝还想往后挪挪,可后面就抵着石头,已经没路可退了,“你,你离我远点,我,我有点害怕。” “我又吃不了你,你害怕什么?” 邵鸿远不退反进,两个人的膝盖都要碰上了,祁香贝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量,轰地一下,她觉得自己的脸红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你做我的对象。” “哪有你这样的?硬压着要人家做你的对象,也不考虑人家的感受,跟土匪强盗差不多,讲不讲道理?” “这种事情哪有道理可讲,真要有,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那,那处对象也得建立在相互了解彼此有感情的基础上。” “我坚决同意你的观点,这两个条件咱都满足呀,你看,咱俩认识半年多,你了解我吧,我也了解你,至于感情,从刚才到现在你都没有坚定地说不跟我处对象,为什么?你想过没有?” 祁香贝的脸越来越热,她跟邵鸿远相处好像是自然而然走近的,她有苦水会倒给他,有喜悦想着跟他分享,都没想过男女有别不合适,或许她是真有些小心思吧,可要不要挑明了说,还说要处对象,就不知道给女生留点面子,遂顾左右而言他,“雨好像小点了。” 邵鸿远笑笑,眼光越来越亮,他就知道,祁香贝不可能对他一点感觉没有,只是他不提她没意识,要是自己再不主动出击,有别人插进来,两个人真有可能就错过了,“等雨停了,我牵着你的手回去,行吗?” “我,我还没有考虑好呢。” “那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 “五分钟?考虑好这么大的事情?” “战场上,三十秒可以决定胜负,一分钟就能决定生死,五分钟考虑好终身大事,没问题,我相信你。” “你离我这么近,我没办法思考。” “错,我离你近才能让你好好感受咱们的气场,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祁香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下巴枕在膝盖上,眼睛眨呀眨地,睫毛闪动,映在邵鸿远眼里,他又觉得翩翩蝴蝶飞舞,心里痒痒的。 淅淅沥沥的雨声,风吹树叶的萧声,手表秒针滴滴答答的转动声,心跳的砰砰声,交织在一起,称得两个人的呼吸都轻了。 “嗯。” 邵鸿远精神一震,蝶影消散,“嗯是什么意思?我拿不准。”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认 分卷阅读112 真考虑了一下,觉得你还是不错的,那就先处处看吧。” 话音刚落,祁香贝觉得嘴唇如蜻蜓点水一样被碰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邵鸿远已经离开了。 “流氓。” 邵鸿远好心情地哈哈大笑,“流氓可不这样,为了不落个假名声,那就来个流氓式的接触吧。” 祁香贝赶紧站起来,躲过邵鸿远扑过来的姿势,“你别过来呀,再过来我喊人了。” “喊呀,喊呀,看看这大雨的山上,有没有勇士来救你。” 祁香贝尖叫躲着,不过巴掌大的地方,刚转了一圈就被邵鸿远抓住,从后面环住了她,“别跑了,本来衣服就湿了,风吹着,再着凉了。” “你放开我,我不跑。”祁香贝想掰开他的手,可就跟钳子一样,卡得那么紧,他前胸还紧贴自己的后背,热乎乎的,让人躁得慌。 邵鸿远双臂箍得更紧了,鼻息呼在祁香贝的脖子上,祁香贝痒痒,来回躲着,蹭来蹭去他就有些心猿意马,“别蹭了,再蹭后果自负。” 祁香贝后背一僵,再不敢动,过了一会儿,她慢慢放松,紧紧靠在邵鸿远胸膛上,暖情温情就在这水帘笼罩的石台下聚拢了开来。 这里心火升腾,情意绵绵,可在祁家宅子里,老两口可没这闲情逸致,从大雨下来,姚常玉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灼地等待着。 雨稍稍变小又加大了声势,根本没法迈出脚,“这天儿咋回事?下个没完没了,香贝在山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个背雨的地方。” 祁山点燃第三根烟,眉头紧蹙,“有小邵跟着,不会有啥事,你就别走来走去了,晃得我头晕。” “要不咱披着雨衣去找找吧,万一……”姚常玉绞着双手,坐立不安。 “万一咱俩谁摔了一跤,没找到香贝,先给孩子添点麻烦。”祁山有自知之明,就他们这老胳膊老腿,山都上不去,要是闺女一个人,他肯定也担心得不行,不用老婆子说早就招呼人去找了,这不是有小邵跟着嘛,他当兵的出身,别的不说,保护个香贝还是没问题的,他有信心。 “那让老二去找找?”姚常玉又提了个方案。 祁山走到窗户边往外看,云彩薄了,雨也变小了,原来昏暗的天地渐渐明亮起来,“雨快停了,老二,披个雨衣去接应下,看他们回来没。” “好嘞。”祁向南披着雨衣,脑袋上顶着个编织袋窝成的帽子,离开了家。 走过一段泥泞的路,祁向南总算来到山脚下,雨彻底停了,他一把掀开帽子,正好看见半山腰下来两个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祁香贝和邵鸿远。 两个人在雨小的时候就从石台下出来往回赶,山上树多,借着它们的方便,顺利下了山。 “二哥,你怎么在这儿?”祁香贝发现祁向南,赶紧把手从邵鸿远手里抽出来。 祁向南看见了,一点没过心,他觉得下山滑不溜丢的,不拉着容易摔倒,很轻易就自动说服了自己,“爸妈不放心,让我来接应你们,快回去吧。” 家里,老两口等祁向南出去就忙活开了,烧水切姜准备姜汤。 等三个人进门,老两口的心算放到肚子里,端了姜汤他们喝,“看看这衣服都湿了,快喝,驱驱寒,衣服我都放好了,喝完回屋换衣服捂着被子发汗,可不能感冒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谢谢妈。”“谢谢大娘。” 喝完姜汤,祁香贝和邵鸿远对视一眼,眉目传情也不为过,各自回屋换衣服去了,姚常玉去放碗没看见,祁山可看得清楚,心里不由打了一个突。 ☆、第58章 58 祁香贝回到屋, 擦干头发, 趴在被窝里支着个脑袋,想到下午的情景, 忍不住痴痴地笑了起来。 姚常玉进来听见笑声, 拍了拍她的后背,“你这个丫头,没事傻乐啥?” “妈, 没啥, 想起个笑话。”祁香贝翻过身,靠在床头半坐着。 “有心情笑, 可见在山上没受惊, 妈就放心了, 今天哪儿也别去了, 就待家里吧。” 虽然外面雨已经停了,天光放晴,可湿漉漉的, 祁香贝也没想着出去, 自然姚常玉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 姚常玉摸了下她的额头, 潮潮的, 这是发汗了,“等会儿再喝点红糖水, 女孩子的身体娇贵,可得注意。” 说完,推门出去回自己屋, 跟老伴打趣闺女,“这丫头,不说淋雨的事,就捡着几颗柿子,在屋里乐呵半天。” 祁山听了更心塞,两个人进屋对视的一眼历历在目,如今姑娘家又傻乐,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家白白净净的大姑娘要被狼崽子叼走了。 他披上衣服往外走,被姚常玉叫住,“你上哪儿去?” “去牛棚,下这么大的 分卷阅读113 雨,那小屋指不定漏雨,我看看牛瘸子去。”祁山随便找了个借口,他就是想去外面发散发散,想想这真要被自己猜对了,咋应对。 姚常玉拽着他不让出去,“你去能咋地,漏雨你还能上房顶修缮?路上不好走,老二刚出去了,等他回来陪你去。” “不用,我去西边沿着硬道走,有墙扶,摔不着。” 祁山坚持出去,姚常玉没办法,只好叫了祁春桃跟着。 邵鸿远本来在屋里打拳,他可不会真捂着被子,只要活动几下寒气都出来了,听见喊声,眼睛一转赶紧出来,此时不表现等待何时,“大娘,我陪大伯去吧。” “你歇着吧,小心生病。”姚常玉心思家里有人,哪能让他去,万一生病,可得遭罪。 邵鸿远摆摆手,“没事,我身体素质好,淋这点雨一点没影响。” “就小邵陪着我吧。”祁山想这正好,先探探这小子的道,再作打算。 这些对话祁香贝在屋里都听见了,免不了捂嘴偷偷乐起来。 祁山找的路还是比较好走的,至少没有那么多泥,邵鸿远就跟在他身后默默走着。 “小邵,在我们这儿半年多了,还习惯吧。”祁山来了个开场白。 邵鸿远走上去跟他并行,“习惯,我挺喜欢的。”喜欢这个地方,喜欢这里的小人儿。 “喜欢就好,你家里呢?不想你吗?老三离家这么多年,我每天都想呀。”祁山这句话可是动了真感情,谁能不想儿子,推己及人,邵鸿远的父母肯定也望眼欲穿盼着他回家。 邵鸿远面色一顿,瞬间落后祁山半步,赶紧追上去,“想是肯定想,不过我从小在姥姥家长大,他们也习惯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整天待在一起反而不适应,更何况我爸也支持我到祖国各地工作。” “你为啥在姥姥家长大?”从邵鸿远的举止习惯来看,出身不错,肯定不是穷养不起,应该有别的原因。 邵鸿远笑笑,主动交代家里的情况,也算提前做个报备,“我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大我四岁,二哥跟大姐是双生,只大我两岁,我爷爷奶奶没的早,我爸工作又忙,等有了我,我妈照顾不来,我姥姥心疼我妈,就把我接过去养,后来也是为了陪着她老人家,一直到我高中姥姥去世才回到爸妈身边。” “原来是这样,那你是老小?”祁山对他上面有两个哥哥比较满意,至少不是独子啥的,要留在这里也不是没可能。 邵鸿远摇摇头,“不是,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今年十五,还在上学。” “那你家在哪里呀?”祁山问到这个关键问题,肯定离这里不近,口音差得远。 问题接踵而来,邵鸿远也有些醒过闷来,祁大伯是看出什么查户口来了,不过这个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爸妈都在部队,就是我跟向西在的部队,向西跟其他战友还去过我家里呢。” 这个回答着着实实抓住了祁山的心,在老三部队,再没有比这个好了,当即脸上露出了笑,“挺好,真好,那啥,我突然想起来前些天刚给那房子续过屋顶,不能漏雨,咱回去吧。” 祁山转过身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回走,邵鸿远瞅瞅近在咫尺的牛棚,耸耸肩,感情祁大伯来看房子是假,另有其意呀,不过就刚才祁大伯的表情来看,似乎他过关了,这个直觉应该没错,不由心里美滋滋的。 回去的路上,爷俩谁也没说话,可邵鸿远就莫名地觉得祁山心情很好,从他到祁家住开始,就没见他这么轻松过,难道是闺女终于有着落心里舒坦吗? 这邵鸿远可只猜出来一半,这里不仅有祁香贝的原因,还有祁向西的因素在。 晚上祁山说祁香贝跟邵鸿远可能在处对象,被姚常玉强烈反对的时候,他介绍了邵鸿远的情况,做出这样的解释:“我觉得不错,要小邵要留在咱这边,就在县城,离得近都照应得到,他要回家,香贝能跟老三相互照应,多好!”私心里他还是不放心祁向西的状况,怕给别人养孩子最后落得一场空,要是祁香贝跟邵鸿远没这事,他就不想了,可偏偏两个人看对了眼,这不正称心。 “好啥?普天之下又不是就这两个地方,过两天他要去别的县城,香贝跟着走,我能放心吗?不行,我得跟闺女说,不能跟小邵处对象。”姚常玉不知道祁山的考虑,她想得直接,邵鸿远能留在这里,也能去别的地方,不靠谱。 祁山连忙拉住她,说实话,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就目前来看,邵鸿远还真是挺好的选择,“别听风就是雨的,现在俩人正好,你说不同意闺女能高兴?而且他俩都在县城,处着你也管不住,顺其自然吧,就我估计,小邵要么留在这边,要么回家,去别地的可能性不大。” “就你知道,他真去了,你我都得傻眼。”姚常玉盘腿坐在床上生闷气,她不为祁山的推测,只怕兴冲冲去跟闺女说伤了母女情分,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小女 分卷阅读114 儿怀春是啥情况她还能不知道? 祁山劝姚常玉平常心对待,可她就是揪着这个不放,最后两个人达成一致,不一竿子打死,先装作不知道,给老三去封信,扫听一下邵鸿远的情况再做定夺。 虽然这样,转天邵鸿远也感受到两个人不同以往的态度,祁山的热情和姚常玉的冷淡,他心里立马有谱了,看来大娘对他还不太满意,回来一定得探探,他缺在哪儿,赶紧补补。 祁香贝心眼也灵,对眼前的情况多多少少悟出来点,她一直明白母亲姚常玉的心思,想她近巴巴找个对象,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几年之后,她要参加高考,肯定会离开家,不可能真的一辈子留在这里,那找哪里的对象其实都是一样的,关键还在于感情处到位。 不过,为了不让邵鸿远多招老太太的眼,两个人早早吃过饭就出发回县城了。 路上,祁香贝总觉得乡亲们的眼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徘徊,以前不是对象的时候,她还大大方方坐在后座上,就是遇见人也不避讳,如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被人看的时候脸都红了,差点要下车跟邵鸿远离开些距离,等没人的时候再坐车。 邵鸿远没给她机会,路过乡亲的时候就加快蹬车的频率,迅速越过,“你搂着我的腰,省得猛一加速,不小心甩出去。” 祁香贝不敢,只牢牢抓住后座,可抓得再牢,也经不住邵鸿远使坏,他把个自行车骑得花样百出,嘴上还振振有词,“这雨下的,路上太滑,你可得抓牢了。” 祁香贝开始还咬着牙跟他较劲,手腕子都疼了路才走了一半,后来看路上基本看不见行人,干脆抓着邵鸿远的后衣襟,才一会儿他就说勒得脖子疼,不知道真疼还是假疼,反正吆喝得挺像那么回事。 她干脆也不来那些虚的,直接搂着邵鸿远的腰,趴在他后背上,这可如了邵鸿远的愿,脸上笑得就跟偷到油的小老鼠一样。 好在他也知道好歹,快到县城看见路人之后就骑得中规中矩,祁香贝也配合坐直扶着车座,一直到广播站。 前面邵鸿远捏闸停车,祁香贝从车上下来,“我到了,你快去上班吧。” “我这一路劳心劳力的,就没点奖励?”邵鸿远背对着大门,嬉皮笑脸索要报酬。 “想啥呢,快去上班,有人过来了。”祁香贝看见石兰英从旁边胡同走过来,催促邵鸿远离开。 邵鸿远没奈何,只能骑上车走人,“下班我来找你吃饭,等我。” 这时候石兰英已经走到近前,祁香贝忙打招呼,“石姐早!” “早,昨天又回家了?”石兰英眼神黯了黯,脚步没停。 祁香贝跟上一起进门,“是呀,回家看看爸妈。” 院子里,茅站长在给林晖和赵山川布置工作,“这个事情重大,革委会安排批判大会,你们准备好新闻稿件,随着大会播报。” 林晖和赵山川表情严肃,答应一声去准备了。 茅站长回了办公室,祁香贝跟石兰英才敢小声问事情缘由。 原来县里一直筹备在建水泥厂,如今工程已经完成大半,谁曾想昨天那场大雨冲刷,破坏了厂房,雨停之后,领导去视察现场就出了事故,墙体突然倒塌连带半拉顶子掉下来,砸伤了好几个人,领头的那位领导首当其冲,伤了脑袋,据说性命垂危,还在县医院抢救。 经查是建筑队有人偷工减料导致的,如今革委会组织要对此人进行批判,要求广播站通报全县,以儆效尤。 ☆、第59章 59 当天, 整个广播站一直处在紧张的气氛里,批判大会的音频顺着线路充斥在各个角落。 在这种气氛下,祁香贝的心情受到了不少影响,下班邵鸿远过来的时候, 她脸色很不好看。 “嘶, 这脸快成包公了, 今天折腾够呛吧。” 邵鸿远帮她拿着饭盒,往食堂走去, 路上还跟赵祥龙低声搭个几句。 到食堂,邵鸿远让祁香贝找个座位,他又是打饭又是端汤, 整得挺丰盛,“快吃, 吃饱了心情就好了。” 祁香贝拿起筷子吃了几口,“现在我脑子里都能幻想出来那人声泪俱下哭诉的样子,你说最后他会怎么样?” “当然罪责难逃, 返还侵占物资,判刑改造。”邵鸿远说。 “图什么呢?害人害己。”祁香贝感慨一声。 邵鸿远给祁香贝夹了菜, “就是一个侥幸心理, 要不是下大雨, 这个问题要过很久才会暴露出来,到时候能不能查到他难说。” “还真是,”这么说,祁香贝突然想起一个事情来, “吃过饭你陪我去姓孟的那个人家里看看呗。” “去他家?你就别凑热闹了,他家现在肯定乱成一锅粥,还是你起了同情心?”邵鸿远不明白她去做什么,现在能去的要么是受害人的家 分卷阅读115 属,要么是辱骂批判他们的人,祁香贝可两者都不是。 “我就是去求证一件事。” “什么事?” “现在只是我的猜测,你先别问,去不去?” “去,能不去吗?我不跟着,你估计得偷偷去,我哪放心。”邵鸿远也想知道她去求证什么,那人的事情可是证据确凿,无可翻案,“对了,你知道受伤的那个领导是谁吗?” 祁香贝还真不知道,报道里没提名字,她也没敢过分打听,只是在报道的时候着实觉得受伤的工作人员有些冤枉,尤其是这个领导,祸从天降,受了无妄之灾。 “猜猜,这人你认识。”邵鸿远提示道。 “我认识?”祁香贝想想,她认识的人里,能算上领导的也只有,“张有年的爸爸?!” 邵鸿远点头确认,“对,就是他。” “怎么可能?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太吃惊了,香贝摁着桌子站起来,说话声音也有些大。 邵鸿远紧忙拽拽她的袖子,“快坐好,大家都在看你。” 祁香贝环视周围,有不少人盯着他们这个方向,赶紧坐好,身体前倾,“那他受伤很重吗?会不会死?” “很重,板子直接打击到头部,颅内出血,醒来的可能性基本没有。”邵鸿远模拟了盖顶的动作。 祁香贝紧追着问:“你怎么知道?” “下午我跟着部长去医院探望,知道是他,特别了解了一下。”邵鸿远偷偷把肉拨到祁香贝的饭盒里,示意她紧着吃。 祁香贝嚼着肉都有点不香,虽然她不喜欢春燕两口子,可对张学保并没有什么恶感,尤其当她知道因为大哥卖房的事,他训斥了张有年,还对那个笑眯眯的人产生了些好感,“转到省城大医院会不会有希望?” “到哪里都一样,去省城最大的可能就是死在路上,张家也不愿意,他们已经打算接人回家,估计也就这一天半天的事情了。” 真被邵鸿远说中了,转天祁香贝就在报纸上看到张家发的讣告,张学保在凌晨一点多过世了。 没想到的是,过了两天,祁向南来广播站找她,让她跟着全家作为亲属一起去吊唁,说是父亲祁山的要求,毕竟是大哥的亲家,他老人家跟张学保还有几十年前的缘分,当然老两口没来,他们在辈分上毕竟要高些。 祁香贝去找茅站长请假,茅站长还很吃惊,只问她为什么去参加张学保的追悼会。 “站长,我们两家是亲家,我侄女嫁给了他儿子。”祁香贝解释。 茅站长顿时了然,直接放行,“行,你去吧。” 等到了集合地,她才知道大哥祁向东一家已经等不及先过去了,他们是正经亲家,先去一步也是应当的,可大嫂你趴在死者棺木前如此痛哭流涕合适吗? 他们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田水妮扶棺大哭,祁向东和祁志国拉都拉不起来,要不是知道内情,祁香贝都以为田水妮是未亡人呢,呸呸呸,这么说实在不吉利。 鞠躬祭拜过,张学保的家属回礼,祁香贝第一次见着祁春燕的婆婆和兄嫂,他们强忍悲痛,可礼节周全,满脸憔悴,让人叹息不已。 再看祁春燕,祁香贝有些不敢认,有半年多没见吧,面皮早不是原来的小麦色,白净清爽,修剪了头发,加上如今的穿着打扮,俨然一副城里人的模样,纵然黑眼圈明显精神萎靡,也难掩清丽佳人的面容。 祁香贝不得不承认,在长相上,祁春燕确实比她漂亮,张有年也算慧眼识美人了。 这时候,祁春燕从后面绕过来,引着他们去旁边的屋里休息,按着习俗,她们要在张家吃过午饭才走的。 祁香贝和姚玲找了个角落坐着唠嗑,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二嫂,我上个厕所,你去吗?” “我不去,你去吧。” 祁香贝问过厕所的方向,还挺隐蔽,正要出来,旁边居然传来张有年的低吼声,她忙屏住呼吸。 “大哥,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二弟,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爸不在了,家里就指着我了,你还跟我抢资源,到时候咱哥俩谁也捞不着,我的前景比你好得多,等我更上一层楼,肯定不会忘了你。” “别跟我整这个,张有杰,我要信你才有鬼,爸在省城的人脉都给你用了还不够,你还想跟我抢方林县的,你也不怕吃多了噎得慌。” “二弟,咱们是兄弟,祸起萧墙,只会让外人看笑话。” “兄弟?这是我听到的最大的笑话,是兄弟,小时候你跟爸妈在城里吃香喝辣,我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受苦,是兄弟,你上高中上大学,我上到初中就出来混,是兄弟,你还跟我抢省城的房子,转过年我才知道,妈把省城的房子全给了你,我有什么?” “你现在跟我倒这些陈 分卷阅读116 年旧账有意思吗?你跟着爷爷奶奶是妈的决定,不上高中是你自己说学习苦放弃的,都不是我造成的,至于省城的房子是给了我,这里的房子不也给你了吗?可比我的房子大多了。” “你要这么说,这话没得谈,大哥,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在这里也不是白混的,还有,等爸的丧事过了,你就把妈接过去吧,反正在她的心里也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是她的骄傲,她的未来,我就是她捡来的。” “咚”的一声,墙被狠狠捶了一下,随即传来脚步声,是张有年离开了,过了片刻,又一阵脚步声响起,等听不见声音了,祁香贝才从厕所出来,赶紧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差点没把她憋死。 “你怎么去这么长时间?”姚玲看见祁香贝回来忙问。 “这边空气不好,我到外面转了转。”祁香贝留了个心眼,没说在厕所多待。 姚玲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纸烧得多味道肯定不好,这张亲家不亏是干部,来祭拜的人多,哪像桃子姥爷,也就自家忙活。” 这话说的,祁香贝还真不好接,只扯扯嘴角,算是回应。 等饭上桌,她意思吃了两口就算饱了,跟两位兄长打了招呼,说工作忙要回去,就离开了张家。 事情仿佛已是尘埃落定,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祁香贝每天学习,循环播报,翻阅资料,还是跟个小蜜蜂一样转来转去,当然,下班后的活动就丰富多了,公园散步,看电影,体验生活,逛商场,和邵鸿远玩得不亦乐乎。 所以在广播站门口看到祁春燕的时候,她都有些恍惚,原来日子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她原本还想着事后去找祁春燕,近段时间太忙居然忘却了。 “小姑,好久不见了。”祁春燕站在路边打量着广播站。 “是好久不见了,正好,我有话要跟你说,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你的。”祁香贝走到旁边巷口。 祁春燕跟了上去,“那天听我妈说才知道小姑来广播站工作了,怪不得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咱俩是姑侄,又都在县里,正该多联系。” 听这话,祁香贝都乐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让我吃惊,不过,恰恰相反,我不想跟你有过多交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知道你一直在背后诋毁我,警告你,立即停止,不然,我不舒服,你也别想舒服。” “我不过说了几句闲话,小姑反应太大了吧。”祁春燕满不在乎地说。 “反应大或小都是我的事,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我想你难生育的事情,不想让张有年知道吧,如果他知道,你的生活肯定会精彩不少。” “你胡说什么?年哥不会相信你的话。” “那不一定,他就是当下不相信,你总怀不上他就不怀疑吗?” “我很快就治好了,你说也没用。” “但愿是,不过还有一个有趣的消息,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消息?” “有一个姓孟的男人,兄弟两个,大哥已经去世了,父母留下两间房,本来两家各一间,可大嫂以他没有给老母亲送终为由,愣是闹着把他一家赶出去,本来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可偏偏有人插手,孟姓男人惧怕对方,无奈让出房子,可他后来找的地方太破了,夏天还好,可天冷了怎么过冬,他就起了歪心思,偷了工地上的材料修补住处,结果酿成大祸。” 祁春燕听见第一句话,脸就刷地一下变得苍白,嘴唇发抖,脚步开始往后退,不过祁香贝没放过她,接着说:“据说那个人的嫂子姓苏,原来在纺织厂工作,今年刚退休,你说你婆婆跟大伯哥知道了会怎么样?” “你不会去说的。” “那就看你的了,我不想去挑战张有年那癫狂的神经,不过如果再让我听见一句关于我的坏话,不管从你或你妈嘴里说出来,我都会算在你头上,后果自负。” “我明白了。”祁春燕说完转身落荒而逃了。 ☆、第60章 60 夜凉如水容易过, 冬天严寒日日挨,生活就在温度越来越低间慢慢度过,眼见冬至快来临了。 一早,祁香贝忍着哆嗦从被窝里出来, 快速穿上衣服, 把冻得硬邦邦的毛巾放进盆里, 倒上热水,开始洗漱。 系好围巾, 她出来锁上门小跑着去了播音室,拔下炉子下面的塞子,煤球的洞眼里映出红光, 散发着热量,过了会儿, 播音室里暖和了不少,炉子上水壶里的水发出嗡嗡的声音,也快要沸腾了。 等她把开水倒进暖瓶的时候, 赵祥龙走过来,两个人配合调音, 早上第一次播报开始了, 优美的《东方红》乐曲仿佛升到屋顶上空, 唤醒了冬眠的大地。 广播结束,是紧张的早饭时间,啃着馒头喝着热乎乎的浓粥,祁香贝开始安排今天的工作日程, 其实也不用刻意安排,不说千篇 分卷阅读117 一律也差不多,只是习惯心里有谱而已。 完成每天的读报学习,祁香贝到编辑室配合赵山川工作,之前她一直整理稿件,如今也可以帮着润色几分,同时她嘴里还念念有词,背诵这些新闻稿。 “赵哥,之前我听吴姐说站里要招一个编辑,可我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动静,是不是不招了?”祁香贝背书累了开始扯闲篇,两个人也熟,说话没那么多顾忌。 赵山川停下笔,揉揉手腕子,“以后肯定会招,这不是你跟我搭档得挺好,工作排得开嘛,现在新闻量我一个人干忙不开,两个人干又不满,再来一个人不合适。” 祁香贝皱皱鼻子,这明摆着就是欺负老实人,赶明天她做编辑兼职广播员好了,反正她觉得自己的文笔还是不错的,至少过她手的稿件没被退回过。 顺手翻翻剩下的几个投稿,祁香贝噗呲乐了,“赵哥,两个写怎么种好大白菜,两个写养猪知识,咱们的新闻播报可以当做农业培训了。” “你没看我都放在最后吗?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投稿了,因为曾经播出过,就出现了很多雷同的稿件,实际能用的少之又少。”赵山川捏捏鼻梁,投稿的少,他的工作量就大,每天也是绞尽脑汁呀,“今天的稿件都在这里,你拿着给站长过目,没问题就给林晖,我歇歇脑子。” 祁香贝点了点他推过来的一打纸,心里有谱,先去了站长室。 茅站长一一过目后,改了两个地方,“还有没有别的信息?” “还有几张,不过内容雷同,您手里的是赵编辑摘选了里面最有播报价值的内容。”祁香贝回答。 “行,我知道了,就这样,给林晖吧。” 祁香贝出来去找林晖,到处都找不到,就连厕所都让赵祥龙帮忙看过了,没有。 “罗师傅,您看见林哥出去了吗?”祁香贝来到门卫问。 门卫罗师傅推开门,“看见了,刚才有人找他。” “谢谢师傅,”祁香贝到路边左右看看,哪有林晖的影子,好在离录音的时间还早,再等等吧。 这一等就是将近半个钟头,祁香贝都想着林晖再不回来就报告站长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他步履蹒跚的身影,她连忙迎过去,“林哥,你去哪儿了?怎么了?” “早起有点发热,怕耽误工作先过来了,本来让我爱人给拿药,谁知道医生非让本人去,我已经在医院吃过药了,一会儿就好。”林晖有气无力,到广播室一屁股坐下来堆在那里。 祁香贝赶紧倒了杯热水让他缓缓,“林哥,这是今天的稿件,你先看看。” 这时候茅站长走进来,发现了林晖的异常,“林晖,脸色可不好,今天状态行吗?” “站长,没问题。”林晖迅速看着稿件的内容,在他感觉可以的时候做了示意,准备录音。 如今的县新闻联播都是提前录好到点播放的,根本不是现场播报,林晖调整状态出来的效果不失水准,要不看本人,还真想不到他是带病之身。 祁香贝听着广播,想象如果自己报道会怎么说,怎么断句怎么换气,怎么转换情绪,咦,怎么没声音了,设备又坏了? 赵祥龙不等站长吩咐就上去查看,一通检查,“站长,设备好好的。” 设备没问题,那就是人有问题,再看林晖,嘴巴还在张合,就是发不出来声音,急得眼睛都红了,这才录了不到一半呀。 “赵祥龙,把林晖扶下去,祁香贝,你上。”茅站长立马做出应对方案,显然林晖今天肯定不能正常播音了,可新闻不等人,需要准时播放,这种情况下祁香贝这个第二播音员就要发挥她的作用。 “我?”祁香下意识指指自己,机会突然摆在面前,她反而有点不能适应。 茅站长脸色一沉,“不是你难道还是别人?快去。” “是。” 祁香贝迅速安稳地坐在广播台前,等茅站长示意。 “开始呀,等什么呢?”茅站长大声吆喝,显然对祁香贝墨迹很不满。 祁香贝赶紧站起来请示,“站长,我是从头开始还是接着林哥的录?” 茅站长的表情稍缓,停顿两秒,“他录完的就过,你录剩下的。” 祁香贝点头明白,闭下眼又睁开,比划出开始的手势,在开机的那一刻声音同时发出,她使出浑身解数,要让自己的第一次新闻播音尽善尽美。 结果确实尽人意,站长听了之后,脸上总算露出些笑容,“嗯,发挥得还可以,可见平时下了苦功夫。” 随即转身又问:“林晖,嗓子好些了吗?” 林晖试着说话,虽然能发出声音,可太过沙哑,不仔细听几乎听不清楚。 “你好好休息几天养好嗓子,期间暂时由祁香贝播音。” 站长做出如此安排,林晖自然 分卷阅读118 没有意见,祁香贝本来就是播音员,没什么可争议的,何况他的关键问题在于养好嗓子,不要落下什么后遗症,主次他可分得清楚。 整点,芳林县新闻准时播报,祁香贝独自坐在会议室,拿着纸笔写写画画,第一次做新闻播音,她兴奋吗?高兴吗?这是毋庸置疑的,可确确实已经不似第一次坐在播音台,激动得不能自已,现在她更多的是想知道出来的效果怎么样,有没有需要改进更上一层楼的地方。 她是压着颤动强自淡定,可听见播音的祁家老两口可是沸腾了,当听到那句“大家好,我是祁香贝”的时候,两个人放下手里的活计拥抱在一起欢呼,不顾外面的严寒,搬个板凳坐在院子里听,就为声音更清晰。 有同样动作的还有邵鸿远,祁香贝的声音都是印在心里的,“大家好”还没有说完,他已经身在门外,静静听着,心里有预感,这妮子要播新闻了。 蔡焕松裹着军大衣悠悠出现在他身后,也仰着脖子听,“平时就两句听不出来,这声音跟放小钢炮一样,突突突,够带劲。” 邵鸿远就爱听这话,脸上与有荣焉,“感染人吧,就是因为声音好,茅站长才录取的她。” “嘿,你小子还真不谦虚。” “谦虚也要分时候,这是真好,换成是你,估计比我还不谦虚。” “这是正话。”蔡焕松递给他一根烟,划火柴点着,两个人对着抽,“你俩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这过了冬至离年可不远呀,就没想着带她回家过年。” “这个现在还没敢想,祁大娘还带着脸色,怎么可能同意香贝跟我回家?门儿都没有。”邵鸿远弹弹烟灰,话里可透着无奈。 蔡焕松伸手板着邵鸿远的脸左右看看,再瞄瞄他挺拔耸立的身姿,嘴里啧啧称赞,“好一个俊眉朗目的小伙子,丈母娘不能嫌弃呀,咋就不同意你俩的事呢?” “祁大娘怕我跑了去别的地方,到时候她老人家见不着香贝,心焦难受,坐立不安。”邵鸿远特意问过祁香贝,自然知道姚常玉的心结所在。 “这好办呀,你保证自己留在这里不就行了。” “谁能保证?香贝都说有机会她想去别的城市看看,我俩肯定得一致,可祁大娘呢,半句话听不得,一提就黑脸,她是长辈,总不能只顾着我俩快活吧。” 蔡焕松摇头晃脑半天,也没有啥好主意,总不能鼓励俩人私奔吧,这根本不现实,不由得拍拍邵鸿远的肩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 邵鸿远翻了个白眼,以为他有什么可行性建议呢,就撒了口心灵鸡汤,不过,“作为过来人,你怎么讨好丈母娘让她同意把闺女嫁给你的?” “我们情况跟你不一样,我俩从小一起长大,那是青梅竹马,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且你嫂子家里三朵金花,不像祁同志一枝独秀。”蔡焕松觉得两者情况相差甚远,没有什么可比性,“不过,你可以问问老朱,他当年可不受丈母娘待见,后来那是真当亲儿子呀。” 老朱,朱孝全,二十八岁,已经有五年婚史,为人爽直,听了邵鸿远的询问,哎了一声,“咱俩一样一样的,俺媳妇你嫂子也是老生闺女,独一份,要说当年,丈母娘死看不上俺,非说媳妇跟着俺得受苦,后来俺想了个招,愣是在院子里加盖了间屋子,床和被褥都铺好,还把院子的钥匙给了一把,跟丈母娘说,她可以随时来住,欢迎监督,就这样顺利拿下,娶了媳妇。” “老人家真来住呀?”邵鸿远在想这个可能性。 朱孝全一拍大腿,得意一笑,“哪能呢?就是她想,俺那四个大舅哥也丢不起这面子呀,哪有儿子家不住住闺女家,这不是让人家说他们不孝顺吗?关键在于态度,态度懂不懂。” 懂,说得这么明白他能不懂吗?邵鸿远摩挲着下巴,心里千转百回就有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anyao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61 转眼,冬至已到, 林晖养了七八天总算能重新上广播台, 他就是感冒发烧导致的短暂失声, 病好了嗓子随着就好了。 他的回归, 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祁香贝退居二线, 回到原来的工作节奏上。 祁香贝略感失落,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在下班跟邵鸿远见面的时候, 已经看不出半点痕迹。 邵鸿远来接祁香贝,这几天为了做好播音工作,两个人都没怎么相处,就算在一起, 也是他陪着练稿子,今天好不容易卸下担子, 又是冬至, 他就想整点新鲜的,“我趁着中午买了白面、萝卜和肉,葱姜也备了点,借着宿舍的厨房,咱包饺子吃。” 祁香贝自然乐意,冬至 分卷阅读119 正该吃饺子,都说能防止冻耳朵,寓意很好,关键是两个人在一起包饺子, 气氛也好。 邵鸿远的宿舍祁香贝已经不是第一次去了,可每次看着整洁规矩的屋子都觉得自惭形秽,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当过兵的人内务都有这么出色,反正三哥祁向西在家的时候,屋里也是一板一眼摆放整齐,一点不脏乱。 他们两个在屋里支了桌子,邵鸿远借来了家伙事儿,让祁香贝把洗干净的萝卜擦成丝,他自己套着个围裙开始和面。 祁香贝边擦丝边忍不住地笑,邵鸿远还挺纳闷,“你笑什么?有啥放开了笑,这么憋着不难受呀?” “哈哈哈,”祁香贝笑出声,“我就是觉得你穿着围裙跟平时一点也不一样,多了不少烟火气。” 邵鸿远低头看看身上的围裙,黑黑的布料上沾了些面粉,尤其是他个子高,衬得围裙相当短,有些滑稽,“我觉得挺好,做饭嘛,就这样。” 祁香贝抿嘴点点头,开始认真擦萝卜丝,擦刀有些老旧,时间长刀锋已经钝了,她手上劲又小,好一会儿也没见萝卜短多少。 邵鸿远手上倒是麻利,很快就和好面,接过祁香贝手里的擦刀,“我来,你去烧水。” 等水烧开,邵鸿远及时端来萝卜丝,倒在锅里煮软捞出来,冲了凉水,他双手一挤,里面的水分就出来了。 这边,祁香贝已经在案板上放好肉和葱姜,邵鸿远把挤干的萝卜丝也放上去,拎起菜刀就开始剁馅,就见菜刀上下翻飞,没一会儿,饺子馅成型,全部倒在了盆里。 祁香贝全程看着,要不是知道邵鸿远是当兵的出身,她都以为这是专业厨师的水平,看这饺子馅剁的,也太快太好了吧,再看揉好的面团,已经醒得差不多,算下来,她就烧了水擦了少半拉萝卜,“我看不用我,你一个人完全能搞定。” 这话说早了,话音刚落,邵鸿远就把装着饺子馅的盆放在祁香贝面前,“关键的一步,调馅,祁香贝同志来,要我来,今天这饺子恐怕就难以下咽了。” “真的假的?”祁香贝怀疑邵鸿远是故意让她表现,不过这确实是她的拿手活,也就当仁不让了。 等一切就绪,邵鸿远就说他擀面皮,差一点祁香贝就乱了阵脚,就以邵鸿远的速度,整个三对一,她就是那三个里面的人。 饺子皮一个接一个已经铺满了案板,饺子一圈还没有接上,祁香贝已经不着急了,反正都赶不上,干脆就按着自己的频率包。 邵鸿远看饺子皮已经放不下了,也开始包饺子,一手一个,速度飞快,没用多大功夫就超过了祁香贝的量。 祁香贝看着手里带着褶子精致的饺子,再看邵鸿远手里丑丑的饺子,顿时安慰到了,虽然慢,可好看,赏心悦目也是优点不是吗? 等百来个薄皮大馅的饺子包完,祁香贝很有成就感,虽然大部分的工作是邵鸿远做的。 锅里换了水重新烧开,下饺子,看着一个个如小鸭子一样浮出来,她都能闻着里面的香味了。 拿过盘子捞出来,正要端给邵鸿远,谁知道斜刺里冲出来四个小伙子,三个围成墙一样挡住邵鸿远,一个抢过她手里的饺子就跑,再一眼,另外三个随后也跟兔子一样窜走了。 整个行动不超过半分钟,祁香贝都傻眼了,什么情况? 邵鸿远只是耸耸肩,淡定地把剩下的饺子都倒进锅里,“就知道他们盯着呢,没关系,咱包的多,而且刚才都是我包的,你的一个没动。”他心说,媳妇儿包的饺子多好看呀,他还没吃着呢,怎么可能先让别人占了便宜。 祁香贝之前还寻思,两个人吃,包那么多,原来早就知道有人来抢呀,亏得她还以为是留着明天带饭呢。 又是一盘子饺子出锅,邵鸿远亲自捞出来,这时候,从角落探出来一个脑袋,带着讨好的笑容,“嘿嘿,邵哥,这饺子太好吃了,我手慢,比他们都少吃了两个,再给我来一个呗,就一个,不多。” 邵鸿远斜眼看了他一眼,搂好盘子,没好气地说:“你们都是吃过饭的主,尝尝就得,还得寸进尺了,再要一个,饿着我媳妇儿算谁的。” 祁香贝的脸腾地红了,这人,啥话都说,脸上臊得慌,躲在他后面不敢看对方的反应。 “邵哥,你别听他的,就属他吃得多,不过这饺子是真好吃,皮劲道馅儿更鲜,等哪天我们准备东西,劳烦你们两口子和面调馅儿,其他的啥都不用管,咱再吃一顿,咋样?”这次换了个人。 祁香贝的头更低了,啥叫两口子,这人更不会说话。 可架不住邵鸿远爱听,他们不是两口子是啥?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是,这么说,没毛病,“行吧,哪天准备提前说一声,你嫂子可忙得很。” “谢谢邵哥,谢谢嫂子。”后面就没声音了。 邵鸿远从身后把祁香贝拉出来,“都走了,咱回屋吃饭。” 分卷阅读120 “说话口无遮拦的。”祁香贝飘忽着眼神,来了个小小的抱怨,既说邵鸿远也说那些小伙子。 邵鸿远脸皮厚,根本不当事,“事实就是这样,有啥不能说的,难道你不是我媳妇儿,咱俩不是两口子?” “去你的,”祁香贝嗔怪道:“啥就是你媳妇儿,结婚证领了吗?婚礼办了吗?” 邵鸿远本来都坐下来了,腾地站起来,把祁香贝看得一愣。 他走到床头柜子前打开柜门拿出一个小包,塞到祁香贝手里,“看看。” 祁香贝很好奇,里面就两样东西,存折,她没打开,还有一张纸,她一看,赶紧合上,把小包放到邵鸿远跟前,“你给我看这个干啥?” 邵鸿远放了一个饭盒在她跟前,又递了筷子,“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把结婚报告递上去签字,咱马上领结婚证,存折给你,办婚礼用。” 祁香贝夹了颗饺子慢慢咬着,“咱俩的事你跟家里说了吗?” “当然说了,咱俩一确定关系,我就跟爸妈说了,连我舅舅都说了。”邵鸿远说话还不忘往嘴里塞饺子,怪不得那些小子还想着下一顿,是好吃。 “那他们什么意见?”祁香贝小心地问。 “意见?”邵鸿远抬起头,“他们有什么意见?不用他们操心就领了媳妇儿回家,他们乐不得,不存在意见,只要咱俩说好了,我就告诉他们准备东西,今年过年你就跟我回家,跟他们见见面。” 邵鸿远家里的情况他也跟祁香贝略略说过,他刚出满月就离开父母,跟着姥姥生活,高中才回到家,在他心里姥姥代替了母亲的角色,舅舅扮演了父亲的角色,处对象的事舅舅很支持,父母也没反对,多省心。 “还有我妈呢,她还没有完全接受你,我要私下跟你走,她还不得气疯了,以后门都不让你进。”祁香贝默默地说。 邵鸿远取了经,已经想好了对策,“我已经想好了招,大娘听了肯定能接受我,让你跟我回家。” “什么招?”祁香贝很想知道,之前他买礼物送东西说好话都没让老太太松口,现在能有什么办法? “大娘不就怕你跟了我,万一去了别的地方看不见你吗?这好办,真到那时候,咱时不时接他们过去住,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要是晚个几年,介绍信政策放开,土地包产到户,有身份证就可以走遍天下,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可现在,只能试试,“好吧,要是我妈接受,你再提回你家的事。” “这么说你答应今年跟我回家?”邵鸿远嗓门都高了。 祁香贝瞪了他一眼,“谁跟你回家,我是看小侄子去,都好几个月了,还没见过我们这边的亲戚呢,多不好。” “对对对,看小侄子,顺道跟我家人见个面。” 邵鸿远才不管她说什么理由,只要跟着回去就行,他挪挪凳子挨着祁香贝坐,夹颗饺子咬了一半,把剩下的一半放在祁香贝嘴边,“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快吃。” 祁香贝看他一眼,就着筷子吃了下去,这还没完,又半个饺子到了嘴边。 “这个比刚才那个还好吃。” 祁香贝没咬,“是不是后面一个比一个好吃?” “这可不一定,得我尝过之后才知道。” 祁香贝干脆放下筷子,就吃到嘴边的。 邵鸿远心里美,右手忙着喂饭,左手闲着就蠢蠢欲动,扶着祁香贝的背,美其名曰凳子没靠背怕她累,一会儿改成环腰,整个要揽在怀里。 “打住,手往哪儿伸呢?”祁香贝白皙的手指就拧上邵鸿远的大手背。 邵鸿远的手一顿,不动了,真软,这么待着也挺好,“你这几天工作多累呀,我给你揉揉,松快松快。”说着还脸贴脸,右手也开始不安分。 祁香贝推了推他没推动,双手捂上他的手让他安分,就这样依偎在邵鸿远怀抱里,享受着这温馨时刻。 ☆、第62章 62 晚上,祁香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实在睡不着就爬起来, 披着被子, 拿起手电筒照明, 翻出自己所有的存款。 工作至今, 工资都用来还父母和三哥祁向西的借款,已经还清, 可基本也不剩什么, 能存下来这些钱还是利用织毛衣的手艺赚的呢。 之前一段时间,她没断了跟刘姐联系,真有人希望有新花样来让她织毛衣,织了几次, 随着温度越来越低手僵,她就不再接活了。 期间何永洁专门来找她, 自从办完户口, 两个人基本没有见过面,当时她来找的时候祁香贝还挺惊讶,问过之后才知道何永洁想买毛衣新花样,至于做什么没有明说。 祁香贝稍稍考虑了下就同意了,织毛衣带来的收益实在不高,再没有第一次给何永洁织的时候给那么高的报酬,而且她手里花样多,卖些 分卷阅读121 对她没有什么影响,靠着这些花样她也发不了家, 迟早有人能琢磨出来,遂卖了十二个花样,每个花样四块钱,也算不错的收入,这笔钱是她存款的主要来源。 一张张数下来,总共都没有超过五十块钱,对比邵鸿远存折上四位数的存款,实在太少了。 其实应该还能多些的,日常花销不算,每次回家她都给老两口买些细粮,加上给父母自己和邵鸿远各织了一件毛衣,不能放着手艺尽为别人忙活,亲近的人更不能忽略,不是吗? 团好钱重新放好,祁香贝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努力入睡,可脑子里免不了想起今天的事。 吃过饭两个人腻乎了会儿,邵鸿远送她回来,非要让她带着存折,说是置办结婚用品提前给她用,他真能顺杆爬,才说要跟他回家见父母,他结婚就不离嘴,不过祁香贝没拿,几千块钱,如今可是巨款,放在她身边她都能睡不着觉,在外面工作得总惦记着,虽然显得没出息,可也比提心吊胆处处提防强吧。 邵鸿远听了她的理由没再坚持,说就当寄存在他那里,归属权还是祁香贝,她当时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重生前,她一直忙着学习打工,后来准备创业,没处过男朋友,也压根没想过那么早结婚,就想等她三十岁稳定之后再做考虑,没想到重生了,不到二十就有了对象,还发展得这么快,只能说遇见合适的人,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祁香贝和邵鸿远都非常珍惜这份缘分,只要有时间,两个人就待在一起,哪怕一个人读书另一个人打拳也乐意,只为了抬头转眼之间就能看到对方,相视一笑,也是甜蜜。 这不,邵鸿远又从同事那边淘换来两张电影票,下班两个人吃了饭,就去看电影。 买了几把瓜子,两个人就进了影院,还没有开始,昏暗的光映着里面人影憧憧,他们在第四排左边的位置找了座位坐下来,听说今天放的是《闪闪的红星》,新上映的电影。 祁香贝以前草草看过这部电影,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里面的插曲: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小时候班级活动可没少唱过,如今听来别有一番滋味。 她是入进去了,邵鸿远看几眼搓搓脑门,扭头看后排的两个人,用他探照灯一样的眼神,看得清楚,这男孩搂着女孩,啧啧啧的声音传来,在干什么就不用解释了,真是的,这也太不顾忌了,公共场合,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影片的亮光咋隐咋现,正好打在邵鸿远侧脸上,谁让他个子高呢,后面的女孩见到有人看他们,赶紧坐好推开身边的男孩,这男孩还有点不乐意,还想亲,女孩低声说了一句,他才不情不愿也坐好,当他也看到前面的邵鸿远时,脸上惊悚闪过,连忙低下头。 邵鸿远也看清对方的脸,轻哼一声,扭过头,直到电影结束,后面再没不雅的声音,他很满意。 出来影院的时候,祁香贝还意犹未尽,“挺有意思的,里面的歌我很喜欢,李双江唱得真好。” “是不错,”以前没听过,邵鸿远也觉得新鲜,还配合跟着哼了几句。 祁香贝哈哈两声,“你跑调了,应该这么唱。”说完她唱了一遍让邵鸿远感受。 邵鸿远脸上带笑,倾耳听着,实在是周围的人都在学唱这首歌,不仔细听都容易串到别人那里。 祁香贝唱得高兴,邵鸿远听得开心,两个人净顾着看对方就没有看路,跟旁边过来的一对男女撞到一起,邵鸿远赶紧护着祁香贝到侧边,说了声对不起。 那女孩顺应说了句没事,那男孩一直低着头,拉着人匆匆过去了。 “刚才那个人是祁志国吧?”天色暗,对方又低着头,祁香贝有点不确定。 邵鸿远回答了就是,不过没跟祁香贝提在影院就看见了他,还搂着人家女孩猛亲。 “两个人什么关系,大晚上来看电影,这个点回去学校该关门了。”祁香贝随口说了几句。 “两个人可能是朋友吧,祁志国可以去她姐那里住,不会露宿街头。”邵鸿远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就刚才两个人的架势,妥妥在处对象,还没毕业呢,一看心就没在学习上。 祁香贝没多想,祁志国是个男孩也算大人了,应该知道自己做什么,就算真有事,也不会找到她头上,人家有姐姐在呢。 可不是,祁志国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送了人家姑娘到楼下,靠大树掩护又是一顿狂啃,难舍难分,“芬芳,我舍不得你上去。” 董芬芳蚊子一样的声音,“我也舍不得你,可再不回去我妈该起疑心了。” “我看着你上去。”祁志国拉拉她的手。 董芬芳不舍得又不得不抽出来自己的手,几步一回头进了家门。 祁志国等门关上,才紧紧自己的衣领,打了几个冷战,快步朝着祁春燕家里走。 祁春燕一个人在家,张有年今天值班要晚回来,她等着给他开 分卷阅读122 门。 听见敲门声,她以为是张有年回来了,还纳闷比往常早挺多,听声音才知道是自家兄弟。 祁志国一进门就瘫在椅子上,嚷嚷着饿死了,问有没有东西吃。 祁春燕进厨房给他端过来点心,又倒了热水,“大晚上,你不在学校来我这里干什么?” “你是我姐,来你这里不行呀?”祁志国满不在乎地说。 祁春燕咬咬嘴唇,“行,我没说不行,可这么晚,你干什么去了不回学校。” “我的事你别管。”祁志国嘴里塞着点心,乌突突地声音出来。 “我是你姐,怎么就不能管。” “能管你给我安排个工作,调到县城来。” 祁春燕没声了,良久才说:“志国,你别为难我,自从我公公走了,家里也就比普通人家好点,给你安排工作是办不到的。” “烂船也有三斤钉,我就不相信没办法,还不是我姐夫不肯出力。”祁志国把点心全压进去,水也全喝完,才缓上劲来。 祁春燕这一下被噎得有点狠,祁志国这话说到根本上了,家里有办法,只是丈夫不肯为他浪费人情。 张学保突然离世,张有年跟大哥张有杰的矛盾进一步升级,跟母亲的关系也恶化了不少,葬礼过后,母亲跟着哥嫂走了,要不是他们两口子看着,家里的东西都能打包带走。 张有杰前途光明,张学保在世维持的人脉大部分跟他续上了,为了自家,张有年凡事都很谨慎,祁春燕跟他提过志国的事,被他一口拒绝。 祁春燕本来想找祁香贝问问,可她也不想想自己之前的行为,祁香贝怎么可能跟他缓和关系,直接怼了过去,还说了威胁她的话,她为了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祁志国看祁春燕的表情笑得很讽刺,他就知道,求谁都不如求自己,别看当时大姐结婚的时候说得多热闹,到头来还不是一句没办法就把他打发了,“我的事我自有打算,你借我五十块钱,等我有了工作还你。” “五十?”祁春燕语气里已经带着拒绝,“我哪有那么多钱借给你,而且五十块钱你能让谁给你安排工作呀,别被骗了。” “实话告诉你吧,”祁志国横躺在椅子上,跷起了二郎腿,脚从左晃悠到右,别提多得意了,“我处了个对象叫董芬芳,县城的,家里就姐俩,她姐有工作还嫁到职工家庭根本不用管,芬芳毕业就能顶替她妈的工作,等我俩结婚,她爸的工作就是我的。” 祁春燕皱皱眉,家里没有男孩,还给工作,里面肯定有猫腻,“是不是入赘?” “不是,”祁志国很自信,“就是生的孩子有一个跟他家姓。” “你别被骗了,要这样县城里多的是小伙子愿意,哪能轮到你?” 祁志国呵呵几声,手插着头发划过,“这你就不用管了,如今我也不用你安排工作,只是借五十块钱,你不会连这个都不帮忙吧,你不借,那我只好找妈亲自上门了。” 祁春燕牙关一咬直接翻脸,又是威胁,祁香贝这么做她没办法,志国也这样,当她是泥捏的吗?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祁志国也不甘示弱,站起来瞪着她,眼睛更大。 没成想,这时候,张有年回来了,知道祁志国来还挺热情,“志国来了,这是咋地?脸色不好呀。” 祁志国已经收敛了脾气,缓缓道来事情经过,当然只说,祁春燕不是不想借,是有顾虑,“姐夫,我姐就是怕借了你不高兴,我保证,等事情成了,我有工作一定还。” “还什么还,你是你姐的亲弟,五十块钱,就当我们两口子资助你的恋爱基金了。”张有年大手一挥,五十块钱就送给了祁志国。 祁志国欣喜若狂,“谢谢姐夫,也就姐夫是当家人,就是阔气。” 张有年勾勾嘴角,“这有什么,咱是一家人嘛,志国呀,姐夫这里也有个小事找你帮忙,你不会推辞吧。” 祁志国捏着五十块钱,一拍胸脯,“姐夫放心,别说小事,就是大事,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第63章 63 没过几天, 又是一个休息日,祁香贝一早把东西收拾好, 棉衣里面穿了毛衣, 整个头用围巾包好, 只露个眼睛在外面, 坐在门卫室等着。 外面北风呼啸,吹得树干噗啦啦响,路过的行人都袖着手,缩着脖子, 抗拒严寒。 祁香贝有些担心,这么低的温度, 这么大的风, 路上只怕走得很艰难,她坐在后面还好, 邵鸿远前面蹬车还不得蹬断腿呀。 犹豫着要不要等下次再回去,门口开过来一辆吉普车, 祁香贝以为是哪里来公干的,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汽车喇叭被摁得叭叭响, 车门打开, 邵鸿远从车上下来,敲门卫室的玻璃,“香贝,还干坐着呢?快上车。” 分卷阅读123 祁香贝眼睛豁然睁大,拎着东西跑出来, 看看邵鸿远看看车,“哪儿来的?” “傻了?我开来的,上车。” 邵鸿远给祁香贝开门,等她在副驾驶坐稳,才上车。 祁香贝前后左右看看,摸摸这儿,瞧瞧哪儿,汽车耶,在县城里可是凤毛麟角,拿出哪辆都不亚于后世的宝马,如今能坐上汽车可是顶顶让人骄傲的事情。 邵鸿远嘴角的笑意都没落下过,等出了县城,加大马力,快速前进。 祁香贝稀罕够了,才想起来头还包着呢,有些郝然,她就这种形象在车里,“啊”“哇”了半天,赶紧解开绕在脖子上,“这是哪儿的车?” “部里的车,我早起看风这么大,要真骑回去,你估计得冻僵了,就找部长借了车,正好部里没有外出任务。” “真是个体贴人的小伙子,给你点个赞。” 邵鸿远扬了扬头,“那是,不体贴怎么做祁香贝同志的对象。” 祁香贝被逗得咯咯笑,邵鸿远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拉起祁香贝的手。 “两只手开车,注意安全。” 祁香贝反手让他握方向盘,谁知道邵鸿远的手缩得更紧,“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一览无余,一只手开车足够,你要相信我的技术。” 祁香贝看他开车挺稳,也就不说别的了。 汽车就是快,没多久就到了前进大队的入口,邵鸿远才放开祁香贝的手,放缓速度开进去。 这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咋一出现,就抓住了人们的眼球,有那在背风地玩耍的小孩子喊叫着扑过来,追着汽车跑。 邵鸿远速度又放慢了些,怕前面有人突然窜出来撞上,这可方便了那些小孩子,大胆些的还上手摸,冷得炸手还不舍得放开。 车缓缓开到祁家门口停下来,家里,祁山和姚常玉在厨房围着火盆烤火,天太不好,老两口就没上工,在家里取暖,如今听着外面嘈杂得很,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出来瞅瞅,正好看见祁香贝从车里下来,邵鸿远还要挪车。 “哎呀,”姚常玉大腿一拍,小跑到祁香贝跟前,“你这个妮子,咋坐小汽车回来了?” “这谁的车?小邵呢?”祁山的话紧跟着上来。 祁香贝下巴一抬,朝着汽车示意,“鸿远开的车,他一会儿就下来。” 正好,邵鸿远熄火下车,“大伯,大娘,您二老怎么出来了?快进屋,冷着呢。” “是哟,祁大叔,快进去吧,反正小汽车停在你家门口,啥时候都能看。” “就是,祁大伯,你家香贝真有能耐,都坐小汽车回家了。” 姚常玉挥挥手,“天这冷,不坐个车咋回来,你们都仔细着些,可别划伤了。” 说完,跟祁山一人一个推着祁香贝和邵鸿远进家门,避开大家的议论。 “下次要是这种天,就别回来,好好在县里呆着。”祁山觉得小汽车进村还停在自家门口有点招摇,不太好。 姚常玉可不这么想,她倒不是要面子,只是觉得香贝被小汽车送回来,说明邵鸿远在意香贝,能想办法让她不受罪,眼神都缓和不少,让两个人坐在火盆边,还特地夹了盆上烤熟的花生放在邵鸿远边上,“别听你大伯的,能开小汽车回来干啥非在县里耗着,小邵,吃花生,可香了。” 邵鸿远简直受宠若惊,自从跟香贝处对象以来,每次祁大娘对他虽然不至于爱答不理,至少比较冷落,像这次主动夹东西给他还是头一回,“谢谢大娘,我自己来。” “哎呀,妹夫,有本事呀,小汽车都让你开来了。”祁向南大步流星进了厨房,嗓门还不小。 一声“妹夫”,祁香贝惊到了,邵鸿远惊喜到了,脸上开花一样,祁山没吭声当默认,只有姚常玉照着祁向南后背砰砰拍了好几下,真是不留情呀,“瞎喊啥呢?谁是你妹夫?嘴上有个把门的没有?外面那么多人呢。” 祁向南伸手捂着后背哎呦哎呦只叫,“妈哎,我是您亲儿子呀,您下手也太狠了。” 他心说,您老拧不过闺女,眼睁睁看着她整天跟这个秃小子处着,老爹也支持着,孤木难支,心里不舒服就磋磨儿子,别以为我刚进来就没看见您老夹花生,自己软化了不自觉,还拍我后背,我肯定是外面捡来的。 姚常玉自觉手劲大了点,有点理亏,赶紧给祁向南揉后背,这真不是捡来的,也是亲生的。 此情此景,祁香贝和邵鸿远对个眼,低头浅笑起来。 姚常玉给揉了几次就放下了,说了句你们坐着,我收拾东西去,就回了屋。 祁山知道这老婆子是不好意思了,没说话,背着手也跟了进去。 祁向南搓搓手,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凑到邵鸿远身边,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整得还挺激动,“妹夫,开小汽车什么感觉?比拖拉机舒服 分卷阅读124 得多吧。” “二哥,跟拖拉机肯定不一样。”邵鸿远本来掰着花生放到嘴里一颗颗品尝,真香,这可是大娘亲自夹的,得慢慢吃,如今一看,花生赶紧装兜里,“走,二哥,我开车带你转转。” 祁向南大巴掌拍向邵鸿远的肩膀,“够意思,走。” 他就等着这句话呢,之前跟牛宝栓一起摸过几次拖拉机就够他说几天了,这要摸过小汽车牛皮他能吹上天。 勾肩搭背,哥俩好,两个人戴上帽子就出去了。 祁向南驱散周围的人,缩手缩脚,不知道怎么操作,还是邵鸿远做了示范,才小心翼翼地坐到车里,还没关车门,呼啦啦,春桃春菊,后面跟着保国和强国趴在车上就不下来了。 邵鸿远想着反正都是转,就一起吧,打开后面的车门让他们四个上去,顺着村子宽阔的路转去。 祁香贝在院门口看着渐远的绿影,返回去进了老两口的屋,母亲姚常玉靠着床头坐着,父亲祁山捏着个小葫芦在盘。 “爸、妈。”祁香贝坐到姚常玉身边。 “你妈没事,回厨房跟小邵说说话,留他一个人不好。”祁山喜欢邵鸿远,自然希望祁香贝能够招待周全。 “他开车带着二哥还有春桃他们兜风去了。” “显摆!!”姚常玉冷不丁来了一句。 “他不显摆,二哥想坐车他无动于衷,您心里高兴?!”祁香贝小话马上递过去。 姚常玉眉头皱起来,“你这孩子,我说啥你都有话顶过来,哼,女生外向,现在心里都是那小子。” “妈……,我心里您肯定是放在第一位的。”祁香贝摇着姚常玉的胳膊撒娇。 祁山听这话立马嗓子不舒服就咳嗽开了,祁香贝赶紧改口,“爸,您和我妈一样,在我心里都是第一位的。” 得,咳嗽立马停止,她暗吁口气,下次说这话可不能当着老头面,吃醋呀。 姚常玉很满意香贝说的话,别看后面说的一样,她在闺女心里就是最重要的,这一满意,说话就顺溜不少,“他最近有没有什么表示?” “妈,您连人家名字都省略呀。” “你知道意思就行,快说,他有没啥表示?” “啥表示?”祁香贝没抓住老太太的话意,有点说不上来。 祁山耳朵没闲着,见祁香贝呆愣住,就提醒她,“你妈的意思,小邵跟你谈了有段时间了,就没说带你回家,看看他家,见见父母啥的。” 祁香贝默默低下头,绞着手指,一副委屈的样子,“我妈不是对他有意见吗?他哪敢提。” “那就是没提过,这哪行?啥意思?耍流氓呢?”姚常玉不高兴,连桶炮一样。 祁山小葫芦一扔,站起来指着姚常玉,“你说这话就是不讲理,自己挂着脸还抱怨人家不作为,你给人家留点活路吧。” 姚常玉悻悻地软着坐下来,撇撇嘴,“咋就没活路,他得主动积极,我看他的表现好才能点头呀。” 祁山横她一眼,啥叫主动积极,当他不知道,特特找千胜妈打听有没有城里的小伙子介绍,千胜妈一年才进几次县城,路能摸清就不错,还能认识人家小伙子?就算认识,能了解性格秉性吗? 等着老三回信吧,这小子,孩子没百天就出任务,到现在还没回来,儿媳妇就别说,跟小邵也不熟悉不敢乱说话。 这俩孩子在县城焦不离孟渐入佳境,老婆子可不就坐不住了,如今不说自己不乐意,开始埋怨人家小邵不上心,这标准定的,他都看不过眼。 多年的夫妻,祁山有啥想法不用摆在脸上姚常玉都知道,不过不得不承认,她满处打听也找不到比邵鸿远更好的小伙子来配自家姑娘,就为了离得近找个次点的,她可不认投,“行行行,你们爷俩在一条线上,我说不过你们,就这样,告诉小邵,想娶你,赶紧的,领着你见家长把事情定下来,就他一个人比划算怎么回事。” “那我告诉他了啊,他要是带我去见他家人,我真跟着去呀?”祁香贝表现得可是小心,声音也放得清,意思我还有点犹豫,听妈您的。 姚常玉一点不拖泥带水,“去,必须去。” “好吧。” 祁香贝小媳妇模样退出老两口的屋,出了门,嘴都快裂到耳朵边了,赶紧抿住,迎着回来的邵鸿远他们一群人过去了。 ☆、第64章 64 有了姚常玉的金口玉言, 祁香贝赶紧得空告诉了邵鸿远。 邵鸿远一拍脑门,也不知道是时机到了还是小汽车是他的吉祥物, 老太太居然主动想通了, 那他之前想的招数就无用于之地了。 不过中午吃饭的时候, 邵鸿远感谢祁山和姚常玉的同时, 顺势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以后不管他们在哪儿,老两口只要想香贝,他随 分卷阅读125 时欢迎两位来住。 有了这个态度, 姚常玉被迫接受现实的最后那点点不甘愿也消散了,饭桌上总算呈现出其乐融融的样子。 祁香贝和邵鸿远还是住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回县城, 这可美坏了祁向南, 跟个毛头小子一样,不是围着小汽车, 就是缠着邵鸿远,后面还跟着四个尾巴。 为啥是四个?祁保国一直跟着呢, 一个小孩子,作为爷爷奶奶亲二叔, 总不会赶他走, 中午晚上他都跟着一起吃的饭,没听见田水妮招呼,也没看见祁向东来找,晚上还是祁向南一路把他送回家。 祁向南回来胸膛起伏气得不行,姚玲问他咋了, 他只说田水妮说话不好听,“拉着保国打,说他缺心眼,怎么不晚上住下来,吃了明天的早饭直接去学校,回来还得浪费自家一顿粮食,你说这都什么人?” 姚玲听了顿觉无语,这大嫂真是占便宜没够,公公婆婆已经管了两顿饭,不说感激,还想着第三顿,就他们住一个院子,这么长时间也没吃老两口几顿饭,回头还想着端点别的还回去,“把这事告诉妈去。” 祁向南也没想掩着,直接告诉了老两口,姚常玉正铺床呢,枕头一下子扔出去老远,没说话,可保国再过来,就是表现得多可怜老两口也没让他留下来吃过饭,只让他回去找田水妮去。 这些事祁香贝在屋里是不知道的,她心思都在跟邵鸿远回家的事上,外面说了什么根本没入耳。 转天,吃过早饭,带着姚常玉特别给蒸的荠菜馅包子,两个人出发回县城,各自回到工作岗位上。 上班之余,邵鸿远给家里通了电话,告知家人年前会带着祁香贝回家见家长,他父母都挺高兴,连声说了几个好,电话里问了祁香贝爱吃的,爱喝的,想着提前给准备。 随即他又拨通了舅舅的专线,说了同样的话,他舅舅也是连连打趣,说怪不得他一门心思要待在芳林县,原来是有预感,媳妇儿在那呢,搞得邵鸿远难得地不好意思起来。 两家都通知到,邵鸿远转身就出去跟穆锋请假,穆锋一听说,自然支持,给他批了半个月的假。 一切安排妥当,只等到日子买火车票,邵鸿远把情况说给祁香贝,她也得提前跟领导请假呀。 这天,祁香贝正准备找合适的时机去找茅站长,石兰英开始通知全体人员开会。 会议室,茅站长带着一贯严肃的表情说:“今天我到革委会开会,现在给大家传达下会议精神。” 他停顿下,喝口水,“郑书记对咱们站近段时间的工作予以肯定,在这里,感谢大家的辛苦。” 一阵激烈的掌声响起。 茅站长挥挥手,“但我们不能骄傲,要再接再厉,会议上,郑书记向各部门提出新要求,对咱们站里就是要求加大广播力度,丰富内容,细化内容,向省广播电台模式学习靠拢,这归根结底还在于新闻稿件的编撰,老赵,对这个问题,你有什么意见或建议?” 赵山川坐正,不必思考,直接回答:“站长,新闻稿件方面,这段时间我感触也很深,一句话,没有来源,就没有输出,下面寄到站里的稿子太少,支撑现在的新闻就勉强,要是加大量,首先要号召大家多提供稿件,另外,真得加个编辑了,小祁毕竟是帮忙。” “嗯,再招个编辑的事之前就有计划,现在是该提上日程了,小石,会议结束贴出个招工启事,具体要求征求下老赵的意见,至于号召下面多投稿,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茅站长又抛出问题。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能有什么办法?如今大家都是自发给站里寄稿件,要是被播出的稿子多,年底能来领毛巾茶缸啥的,前两天石兰英就购进五条毛巾三个茶缸,奖励撰稿人。 “要不,多买点毛巾茶缸发给大家,让大家宣传一下?”石兰英建议。 有人认同,有人觉得效果不会太大。 茅站长环视一周,视线落在祁香贝身上,“祁香贝,你这段时间一直跟着老赵写稿子,你有什么想法,大胆说,错了没关系,大家一起讨论。” “是,”祁香贝沉思一下,才说话,“站长,说起来写稿子,我就想起来刚到咱们站里工作,第一次回家的时候,乡亲们出于对广播站的好奇,问了我很多问题,其中一个就是问广播出来的那些话是不是都是领导说的,我说是有人写了稿子寄到站里,他们都特别惊奇,我说这个其实是想说,可能很多人不知道能写稿子寄到站里,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广播的时候插个新闻启示,就跟报社和杂志社征稿一样。” 听了这话,茅站长眼神递给林晖,林晖想了想,“在广播里说这些算不算广告呀,这不合规矩吧。” “那可以单独拿来说,就跟队上通知消息一样。” 苗会计插了句,茅站长也许觉得可行,点了点头。 石兰英犹豫了下又开口,“报社和杂志社征稿有稿费,咱 分卷阅读126 们这里只有毛巾茶缸,太有差别了,要是这样,咱是不是也可以给稿费。” “给稿费不现实,他们提供的是消息,格式句子很难适合播音,还要老赵改,不好界定。”茅站长首先否定。 赵祥龙接着话茬往下说:“站长,我觉得奖励物品的方法没错,不过,物资可以丰富,不仅限于毛巾茶缸这些,粮票、布票甚至自行车票都能作为奖励。” “这个想法不错,”茅站长站起来,背着手走了两个来回,下了决定,“就这么办,征稿广告,祁香贝这个事情就你负责,跟林晖商量个合适的空档,广而告之,征稿的内容老赵把下关,小石,你打个报告,向上申请各种物资票据,就照着赵祥龙说的,以粮票、布票、自行车票为主,祁香贝在广播的时候先不要提票据的事情,等小石申请下来再说。” “是”,大家异口同声答应着。 茅站长端起茶杯离开,“散会。” 大家陆续走了,会议室还留下石兰英和祁香贝。 祁香贝是想把刚才脑子里灵光一闪的想法记下来,石兰英纯粹是有话说。 “香贝,不愧是高中生,年轻,脑子转得快,能解站长燃眉之急。”她靠在祁香贝身边,轻声说。 祁香贝合上本子,微微一笑,“石姐,你这是抬举我呢,这不是大家一起讨论的结果吗?再说,也算不上燃眉之急呀。” “小嘴真会说话,”石兰英坐下来,勾起嘴角,眉毛轻轻挑起,“哎,你跟那个武装部的小伙子处得怎么样?” 祁香贝啧地一声,咬咬下唇,“石姐怎么突然关心我的个人问题了?” “哎,这不是好奇吗?说说呗,处得咋样?”石兰英一副八卦的样子。 祁香贝垂下眼眸,掖了掖耳朵后面的头发,“挺好的,过年就回他家见父母,我这正找合适的机会跟站长请假呢。” “这么快!”石兰英小小惊讶了几分,“你了解人家吗?我可听说他是外地人,家里情况怎么样可不好说。” “这个我倒不担心,他是我三哥的战友,两个人认识多年彼此很了解,我三哥还去过他们家,也算熟悉。”祁香贝说。 “哦,怪不得”石兰英总算知道点内情了,“那你可得早点跟站长请假,要不然过年工作排上你,可就不好了。” “谢谢石姐提醒,这半天我就找站长。”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祁香贝是过了三四天才找到机会请假的,主要是会议上茅站长刚布置了工作,她紧跟着请假不太好,反正离计划出行的时间还有日子,晚几天说不会有影响。 她先跟赵山川拟定了稿子,随后跟林晖商量好合适的空档,正式播出了广告,这是广播站第一次正式面向全县全社会征稿,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下班走在路上,祁香贝都能听到周围的人谈论这个话题,真有人跃跃欲试,打算投稿呢。 广告连续播出一周,最后一天初见成效,就那一天收到的稿件都是以前一周的量,赵山川神情激荡,忙得不亦乐乎,嘴里嚷嚷着,“站长,稿子真丰富,太好了”,随后就问新编辑啥时候能招来。 茅站长已经面试了好几个,可惜都没看上,最后看到一个投稿人的稿件突然相中了,回信过去,才知道是下面公社初中的老师,找她过来谈了谈,很满意,直接定了下来。 当新编辑见着祁香贝的时候,直接扑过来拥抱她,你当是谁,正是祁香贝以前的高中同学李佳。 “哎呀,香贝,我写稿子的时候还想,你能不能认出来我的字,想不到居然成这个结果。”李佳很兴奋,她工作的公社离家远,调到县城虽然不能每天回家,可近了不止一星半点。 祁香贝愣了一下,随即扬起笑脸,替她高兴,“你文采一直很好,做编辑再合适不过,恭喜你。” 李佳拉着祁香贝的手,回忆起高中时光,本来有些模糊的记忆,在她的叙述下,拼成了全景,竟渐渐清晰。 这边,祁香贝朋友相逢,话说得热烈,那边,邵鸿远正低头写资料,话务员说有他电话。 “喂,你好!”邵鸿远接起来说。 只听见里面的抽气声,“我不好。” 啪地一声,邵鸿远下意识地挂了电话。 ☆、第65章 65 叮铃铃, 叮铃铃,电话就这样响个不停, 邵鸿远双手交叉托着下巴, 就瞪眼看着不接。 隔壁办公室的蔡焕松听见持续的铃声, 从文件里抬起头, 他以为邵鸿远没在,出来推门开了,“你在呀,咋不接电话?” 邵鸿远瞥他一眼没说话, 可电话还是不接。 蔡焕松眼睛一转,心里有了想法, 冲过去拿起电话就往后退。 邵鸿远没想到他来这一手, 赶紧站起来抢,蔡焕松躲得老远, 再远电话线就扯断了, 分卷阅读127 邵鸿远不敢轻举妄动, 扒拉扒拉脑袋,坐回椅子上, 蔡焕松立马嘿嘿嘿贼笑几声。 可这时候, 电话铃声停了。 “放回去吧,都不响了。”邵鸿远没好气地说。 蔡焕松把电话搂在怀里,防止邵鸿远爆起抢夺,“铃声响这么长时间,说明这人很执着, 他肯定会再打过来的。” 应了他的这句话,铃声果然又响了起来。 “看,我说对了吧。”蔡焕松挺得意,假咳两声,慢条斯理地接起电话,“喂,你好!” 可能是听着不像邵鸿远的声音,电话里的人明显顿了一下,“你好,我找邵鸿远。” “哦,那个,他送文件去了,我是他同事,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蔡焕松挺客气。 “不用了,我过会儿再打过来。” “喂喂,喂喂喂。”蔡焕松还想说什么,对方挂了,这才走到邵鸿远跟前放下电话,俯视他,“你欠人钱了?” “怎么可能?”邵鸿远都被他的问话整无语了。 “不对吧,”蔡焕松靠在椅子上,摩挲着下巴思考,“我听得出来,电话里的那个男人说话都咬着后槽牙,这是有仇的节奏呀。” “男的?”邵鸿远腾地站起来。 椅子一松,蔡焕松靠不住,直接来了个大趔趄,“娘哎,你起来说一声呀。” “你刚才说电话里是个男的?”邵鸿远追问道。 蔡焕松把椅子放正,溜溜坐上去,“不是男的难道是女的,哦......,我明白了,有女同志给你打电话你不敢接,谁知道弄错了,哈哈,太找笑了,哎,那女同志是谁?你可得从实招来,要不见着祁同志我可管不住嘴,打个小报告啥的,你可怨不着我,快说,是不是你以前的对象?” “瞎猜什么呢?我以前可没对象,要有,还能真让你接电话?电话线能给你掐了,我表妹,亲的,那丫头太能聊,我要真接了她的电话,这一上午就别想干别的了。”邵鸿远回答得很干脆,眼神一点不闪躲。 蔡焕松看邵鸿远没半点心虚,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就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这时候,电话铃又响起来了。 “你说,是你表妹还是刚才那个男的?”蔡焕松手摁在电话上。 邵鸿远深吸一口气,“你先接。” “欠我一顿饭。”蔡焕松要了价,接起电话,“喂,你好!” “邵鸿远回来了吗?” “哦,稍等。”蔡焕松无声做出口型,“刚才那个男人。” 邵鸿远拿过话筒,“喂,你好!” “我不好!” 邵鸿远赶紧拿远话筒,里面的声音振聋发聩,他耳朵都有点疼。 蔡焕松贴在他身后,也揉了揉耳朵,心说,以邵鸿远的脾气,听完还不马上顶过去。 这回他可猜错了,邵鸿远脸上堆起笑容,语气讨好,“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放假歇歇?” “别给老子来这套,你小子行呀,老子好心让你住家里,你倒好,学会顺手牵人了。” “嘿嘿,这就是缘分呀,我为啥没住叔航那里住家里就是这个道理,说起来,你还是我俩的大媒人呢。” “去你的,我这是妥妥的引狼入室。” 电话那头,祁向西是又气又乐,执行任务回来刚进家门,辛悦就给他递过来四封信,这不到一个月一封呀,他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吓了一跳,听辛悦说都是问邵鸿远的,他又担心是邵鸿远有啥情况,不敢去他家里问,赶紧给老两口打电话,这才知道他跟自己妹妹处上对象了,不是刚处上,马上都要见家长了。 “这么说也没错,郎嘛,本身就有男人、对象、丈夫的意思。”邵鸿远开始耍滑头。 祁向西在电话里骂了一句,“你小子还跟我拽上词儿了,哼,等你回来我再收拾你。” “我肯定回去,我得领着香贝见我爸妈去,不过,老祁,不是我说,真论起来,咱俩还不定谁收拾谁呢?你说,这次我要不要让让你?”邵鸿远故意挑逗祁向西的神经。 “嘿,我这暴脾气,”祁向西掐着腰这气不打一处来,“好呀,来试试,本来我还想着,你小子这半年多没训练净养膘了,我得手下留情,没想着你还挺硬气,我等你回来,到时候找老窦他们做裁判,我要来一场压倒性的胜利。” “先别说大话,真赢了再说,不过你可悠着点,我都半年多没训练了,到时候你要没赢了我,嘿,脸上可别挂不住。” “谁认怂谁是孙子。”祁向西挂上电话才想起来,不对呀,我是大舅子呀,怎么也不能是孙子,真是少气势,出来没回家,直奔训练场,别管说的多厉害,他还真不能掉以轻心。 邵鸿远乐呵呵挂了电话,心说到时候打一架,啥 分卷阅读128 事都过去了。 正要坐回位置,一看,蔡焕松还在呢,“你没回去呀。” “没,我在欣赏你难得一见的表情,开始多讨好呀,这就是你以前的战友,未来的大舅子吧。”蔡焕松压着手指,咔吧咔吧响,一看就是太无聊玩儿呢。 “这你都猜出来了?”邵鸿远把他拉起来,自己坐回去,接着工作,“快回办公室吧,你在我这儿耗的时间够长了。” “得了。” 蔡焕松拍拍屁股出来了,关上门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天里面没动静,才放弃,他以为邵鸿远会给祁香贝去个电话,谁知道人家没这打算。 他回办公室拿了文件袋,锁上门往外走,今天他有外出任务,时间有点早,他才在邵鸿远办公室打屁。 刚走到武装部门口,就看见路上三个带章的小伙子推攘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满脸无奈,点头哈腰,“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投机倒把。” “走,别废话,真有人出来才行。”其中一个小伙子猛推男人。 男人低着头,直直往武装部过来。 蔡焕松夹着文件袋,招招手,“干什么的?” “我们抓着这人投机倒把,他不承认,非说给人送东西的,还是送给咱武装部里的人,我们就带他来核实一下。” 蔡焕松翻翻篮子里的东西,有菜有肉,肉还不少。 “这位干部,你好,我真是来送东西的,我们队上昨天杀猪,家里分了不少猪肉,我就来给我妹夫送些,他真在武装部工作。” “送给谁的?我听听。”蔡焕松弹掉手上沾到的灰尘。 “我妹夫,邵鸿远。” “谁?”蔡焕松的嘴都裂开了,一看这样子,两个人立马扭住祁向南,他赶紧让松开,“误会,误会,这人我知道,你是祁家大哥还是二哥?” “我是老二,祁向南。” 祁向南耷拉着脑袋,这真没法说理去,他平时是倒腾点东西赚点小钱,从来没被抓住过,这次真是送东西,反而被当成嫌疑犯,倒霉。 “哦,祁二哥,知道知道,我是邵鸿远的同事,办公室就在他隔壁,”蔡焕松直接夺过篮子,对那三个人说:“他没说错,他妹夫就是武装部的,我可以作证,没事了,辛苦兄弟们跑一趟呀。” “没事,没事,”既然是事实,三个人也没再强辩,主要还是忌惮武装部,不想找事。 等三个人走了,蔡焕松把篮子还给祁向南,“祁二哥,我领你找邵鸿远去。” “谢谢,谢谢。”祁向南把篮子盖好,跟在蔡焕松后面往里面走。 屋里,邵鸿远已经停下笔,把资料放进柜子里,站在窗前,点了根烟,一口一口吐圈圈,只抽到一半,就摁在窗台上掐灭,转身拨着电话。 没一会儿,那边接通了,“你好,接邵茹云。” 几声之后,里面传来声音,“你好,我是邵茹云,你是哪位?” “是我。”邵鸿远声音低沉,“是不是你把我的电话给甄甜甜的?” “嗨,这事呀,是我,怎么了?”邵茹云满不在乎。 “她给我打电话了,我没接,我的事你能不能别掺和,我觉得我之前已经说得够清楚了。”邵鸿远语气强硬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邵茹云轻笑几声,“我就掺和了你能怎么地?爸妈什么都由着你,我可不惯这毛病,你是说清楚了,可你要是找个条件好的对象我就不给电话了,你看看你,找的什么对象?破地方的乡巴佬。” “你说话客气点,什么乡巴佬?你没见着人不要妄下结论,再说,要不是爸出来,你也一样是乡巴佬,别整天做出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这是我找对象,不是你,我喜欢就行,爸妈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胡搅和,你要真想把那个甄甜甜嫁到娘家,跟二哥说去。” “你以为我没想过,甜甜不喜欢你二哥,她喜欢的是你。” “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我都没跟她接触过,就见了一面她就喜欢上我了,我一回家你就带她回娘家,一回家你就带她回娘家,总在我面前晃悠,有意思吗?她喜欢我什么呀?” “还能有什么?喜欢嘛,就是一种感觉,突然就来了,还要什么理由?” “那喜欢还是互相的呢,告诉她,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不要让她抱有幻想,这对她没好处,就这样,我这边有人来,不跟你说了,别让我再接到她的电话。” 敲门声已落,邵鸿远挂掉电话去开门,一看是蔡焕松,心说这次咋这么客气,等他闪开,才看见身后的祁向南,“二哥,你怎么来了?” 祁向南举起篮子,“爸妈让我送点东西过来。” ☆、第66章 66 祁向南放下东西就要走, 怕耽误邵鸿远工作。 其实, 他本来 分卷阅读129 是想把东西给祁香贝送过去, 谁知道半路被抓住, 有点慌神, 正好离武装部比较近, 他也觉得更有震慑力, 才找过来的。 邵鸿远极力挽留他吃个午饭再走, 祁向南没应, 非说跟着队上的人一起来的,还要去收购站聚齐做事,没办法只能送他出门,“二哥慢走,改天有时间一定得留下来吃个饭。” “要的, 要的。”祁向南嘴上说着, 脚步没停,很快到拐弯不见了。 邵鸿远趁着中午休息时间过去找祁香贝,跟她说了祁向西打电话过来,还有祁向南来送菜送肉的事情,“老祁那边没啥事,就等着咱俩过去,二哥这是说队上杀年猪,特地送来让咱们尝尝,菜也有,晚上还包饺子怎么样?” “好呀, 上次剩下的面够吗?要不要再买点?”祁香贝立马响应,正好这几天吃食堂有点腻,换换口味。 邵鸿远估算了下,“够的,下班我来接你。” 晚上,两个人美美吃了一顿饺子,都不是抠唆的人,见肉比上次还多些,索性都放了进去。 饭后,祁香贝靠着床头揉肚子,要到特殊时期,肚子丝丝拉拉有点胀痛,“我以为今天还会有人来抢饺子,结果没来。” 邵鸿远收拾桌子上的残局,“就是吃个新鲜,哪能每次都抢。” 他让祁香贝接着休息,去外面快速洗了碗筷,又把晾凉的饺子分别装进饭盒,当作明天的午饭。 这还没结束,给茶缸里放了红糖,倒了暖瓶里的水,搅拌均匀才递给祁香贝,“趁热喝了。” 祁香贝接过茶缸轻轻抿了口,稍稍有点烫嘴,就小口喝着,胃里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什么时候买的红糖?” 邵鸿远看天花板看地板就是不看祁香贝,耳朵根子有点红,“上个月也差不多这几天,你肚子不舒服,随后那啥,就想起来我妈给我姐喝红糖水,所以买了点备着。” 双手反复搓着大腿,说出这些话邵鸿远挺难为情的,祁香贝脸上也染了霞色,不知道是害臊还是喝红糖水熏的,“哦,喝了红糖水肚子舒服多了。” “那就好,我送你回去吧,到宿舍躺着会好受些。”邵鸿远说完又开始动作,拿出热水袋灌上热水,用毛巾包好,“用这个捂着肚子,走吧。” 祁香贝接过,转身塞到衣服下面,立刻肚子挺了起来,跟怀孕了一样,邵鸿远看着直乐,祁香贝丢了个卫生球给他,才忍住。 邵鸿远正要开门,突然想起来甄甜甜的事,“那个,有个事我想跟你说,哎,算了,回头再说。” 祁香贝停住脚步,“什么事?现在说就挺好。” “你不舒服,等过两天我再说。”邵鸿远跨过门槛等她出来。 祁香贝没往外走,而是扭头坐回床上,“没事,我坐着就不难受,你说吧。” 邵鸿远吞吞吐吐的样子,异于平常,又是在马上要去见他父母的节骨眼上,祁香贝格外敏感,一定要听完才回去,坐下后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等着他开口。 “那好吧,其实也不是个事儿。”邵鸿远关上门,搬个板凳跟祁香贝坐对面,“这怎么说呢?从头说吧,我姐两年前结婚,就有了个小姑子,不是亲的,是我姐夫的堂妹,因为她父母双亡就在我姐夫家长大,去年夏天,我姐带着她那小姑子去我们家,那天正好我休息也回家,就见着了,过几天我姐说她小姑子相中我,让我跟她处对象,怎么可能?是个啥我就跟她处对象?我是当场拒绝,谁知道我姐不死心,总带她上我们家,我就跟我姐说没感觉,不想处,她还是我行我素,最后,我干脆跟着老祁他们住宿舍不回家,后来我妈发现我不回家知道这事,就把我姐训了一顿,让她不要干涉我交朋友的自由,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祁香贝随着邵鸿远的话点头,算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单看事不大,可中间有邵鸿远的姐姐牵线,事就不能忽略,“你现在说这件事,是想告诉我到你家会遭到你姐的冷眼还是有别的事?” “我姐的反应你别管,她总说爸妈惯着我,她才是那个被宠坏的人,她要说啥不中听的你就告诉我,我找她说理去,总之有啥你就推到我身上,凡事有我出头就对了。我坦白这件事,主要是怕到时候我姐她嘴欠又提起来这事,你心里不舒服再有个误会啥的,咱俩好好的,为不想干的人闹矛盾实在不值当。” “你这立场和态度摆得挺正,话也说得明白,要真是这样我自然不会有别的想法,不过,你之前怎么不说,现在想起来说了。”祁香贝想弄明白。 邵鸿远微叹口气,“还不是我姐,知道我要带你回家,就把我的电话给了她小姑子,其实吧,要不是上午接到她的电话,我都把这人忘了。” “那女人还给你打电话?说什么了?”祁香贝马上聚神凝听。 邵鸿远摊开手耸耸肩,“我跟她没什么可说的,听见她的声音我就挂了。” “做得 分卷阅读130 好,你就保持这样的作风,不理她不接电话,就是写了信也不许看。”邵鸿远都要带她见家长了,这女孩子还打电话过来,看来是一直没放下,这个不能姑息。 “坚决执行祁香贝同志的指示。”邵鸿远绷着脸很严肃地保证。 祁香贝噗呲乐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你送我回去吧。”她肚子越来越涨,得赶紧回去。 邵鸿远欣然而行,拎着饭盒,护送祁香贝回广播站。 路上,两个人说了些闲话,祁香贝突然问:“你姐的小姑子叫什么名字?” “你管她叫什么名字干啥?”邵鸿远都觉得没必要。 祁香贝双手搂着暖水袋,眼睛转几转,“她都惦记我男人了,我不能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吧,等到了你家,说不定还能见着她,我得防着点。” 就“我男人”这三个字出来,邵鸿远的脑子里就跟放烟花一样,灿烂无比,不禁笑眯了眼,“是,你说的都是对的,她叫甄甜甜。” “甄甜甜,名字不错啊。”祁香贝无所谓地说了这句话,突然又觉得哪点不对劲,嘴里轻声念叨着:“甄甜甜?邵鸿远?祁香贝?邵鸿远?” 邵鸿远见她疑惑的模样有点奇怪,“怎么了?” “哦,没什么,”祁香贝如梦方醒,“我就是觉得咱俩得名字更配一些。”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这个结论他必须得挺。 祁香贝暗中咬牙忍住心里的颤抖,她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心里冒出来的想法,忍不住探索更多信息去推翻或证实它。 “明天咱就得买票了吧。” “是啊,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只管到时候跟我上车就行。” “嗯,那到部队肯定会见你跟我三哥的战友,我还记得那个脸黑黑的,一笑眼睛就看不见的人,他好像叫乔什么。” “乔伟。” “对,就是这个名字,那还有谁?” “还有老窦,张淼,于卫东,赵宏伟,很多,现在跟你说你也对不上号,到部队见着人你就都认识了。” “嗯,我哥也提过这个老窦,说他是你们的营长,那他全名叫什么?” “他全名呀,我得想想,总老窦老窦地叫,他全名都有些模糊了,他应该叫窦章勇。” 听到这名字,祁香贝膝盖一软差一点磕到地上,邵鸿远眼疾手快赶紧搂住她,“怎么了?脸这么苍白?” 恰好在路灯下,祁香贝没有血色的脸就撞到邵鸿远眼里,他的心脏一抽,都不敢放开她。 祁香贝靠在邵鸿远身上缓了缓才慢慢挺直了身体,“咱们快点走,我有情况。” 邵鸿远眼睛快速扫了扫四周,没看见人,抱起来她就跑,抄小道,一口气没停歇,直到广播站。 轻轻放下祁香贝,邵鸿远长喘一口气,“快进去吧,赶紧躺床上休息,注意保暖,还有多喝热水,有没有红糖?” 大有祁香贝没有,他就跑回去拿的意思。 祁香贝点点头,“有,你回去吧。” “你进去,我看着你。”邵鸿远不放心,怕她再腿软摔倒在地上,一直到祁香贝稳稳当当走到里面才返回去。 等离开邵鸿远的视线,祁香贝赶紧扶住墙,刚才她一直硬挺着不让自己软下来,现在已经支撑不住了。 慢慢往前挪动,走不远的距离如今看来不亚于长征。 “香贝,你回来了,呀,脸色真难看,你对象欺负你了?”苗会计出来倒水看见祁香贝,快走几步过来帮忙,扶着她进屋。 “没有,可能是这些天比较累,突然有点不舒服。”祁香贝随手一放饭盒,坐到床上就不想动了。 苗会计摸摸她的额头,“不热,那是不是感冒?我找小赵送你去医院吧。” “苗会计,谢谢你,不用,我换洗一下睡一觉就好。” 这话出口,苗会计秒懂,帮她打了壶热水,啥也没说退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祁香贝,她插上门,回床上缩在角落里,眼神迷茫。 甄甜甜,窦章勇,邵鸿远,祁向西,这一个个名字串起来就是一个故事,她重生前曾经看过,要不是听到甄甜甜,她还真想不起来。 谁能想到,从不敢想,这不是历史长河中的七十年代,而是一本小说的背景画面,那本小说,讲述了女主甄甜甜前世悲惨,重生后逆袭的故事,在里面窦章勇是男主,邵鸿远是女主曾经喜欢过的人,祁向西单纯以男主的战友、拥护者出现。 而她的原身祁香贝,因为名字与她相同而被关注,只在中间章节出现过那么几次,既没有喜点,也没有惨剧,只是一个到哥哥家里探亲住了一段时间的小路人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 分卷阅读131 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23456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67 每个人是别人生命中的路人, 而别人也是自己生命中的路人, 只看关注点在谁的身上。 之于甄甜甜, 祁香贝是路人,而在祁香贝的生命里, 甄甜甜应该也是路人,不该有彼此的生活轨迹存在。 可是,邵鸿远, 成了牵绊两个人的纽带, 拉近了她们的距离, 至少现在是的, 毕竟以甄甜甜给邵鸿远打电话的举动就知道她还没有重生。 不过, 这也不是什么解不开的扣, 依稀能回忆起来原着里着墨最多的是甄甜甜和窦章勇之间的感情纠葛, 男女主角频频撒狗粮, 跟邵鸿远之间不会再出现感情戏, 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既然这样,何必纠结以后的事, 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充其量在甄甜甜重生之前避讳点罢了, 毕竟是书的世界,女主可能就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祁香贝的下巴支在膝盖上, 双手抱着脚,心情还是低落。 本来以为是历史的重演,有朝一日能回到原来的家乡, 看看前世的亲人,最想的就是救下大伯,避免他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导致大娘守寡一生,可如今,书里的世界,大伯大娘还能不能存在,是不是已经被抹杀她都不知道。 哎,不想这些了,前景不可追,真到那一天再做计较吧。 随着心理建设一步步搭成,祁香贝身上的力气已经恢复了,她从床上下来打算洗漱休息,刚站好,就感觉一股暖流顺着大腿根出来,该来的如约而至了。 得,哪还顾得上胡思乱想,赶紧收拾自己,避免染红了棉裤还得拆洗,这天气,要等它干可费劲了。 她真是身心疲累,躺进被窝不过十来分钟就迷糊着了,四肢还没觉得松快,外面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祁香贝以为是苗会计提醒她起床,应了一声,快速穿上衣服,等出门的时候,惊奇地发现邵鸿远站在外面,“你怎么在这儿?怎么进来的?” “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是苗会计把我领进来的。” 邵鸿远推着她进去,这时候祁香贝才看见邵鸿远抱着一个圆圆的东西,用军大衣裹着。 他掀开军大衣,露出来一个罐子,等掀开盖子,一股药味飘荡出来,祁香贝打了个喷嚏,“这是什么?汤药?” “这是药粥,我专门找人熬的,可以调理身体,还热乎着,快吃。”罐子的盖子能当碗,邵鸿远把药粥倒在盖子里,还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勺子。 祁香贝感动得无以复加,极力想表达此刻的心情,可出口的话居然是,“我还没刷牙洗脸呢。”她随即拍拍嘴,小声呸了一下。 邵鸿远理解她的动作,带着笑意摁着她坐在凳子上,“吃完粥再去洗漱,我不嫌弃你。” 这话一出,祁香贝也不矫情,稳稳当当坐着,开始喝粥,虽然有药味,但是不难喝,“你一大早就给我送粥,肯定没吃早饭,快吃点吧。” 她把罐子推到邵鸿远跟前,没有碗,只能就着罐子喝了。 “这是根据你们女人的体质调配的,我一个大男人不适合吃,一会儿我去食堂对付点就行。” 邵鸿远看祁香贝气色比昨天晚上好不少,心总算放肚子里,昨天他越想越担心,一晚上都没睡好觉,找了那个曾经光顾过的粥店,出高价让里面的厨子给熬了合适的药粥,赶在她起床前送过来。 祁香贝美得不行,有这么体贴的男朋友她是赚到了,管它是什么书里故事里,反正谁也别想跟她抢男人。 “要不今天休息一天吧,找茅站长请个假。”邵鸿远建议。 祁香贝摇摇头,“没事,睡一觉好多了,都说好今天把假期里面需要的播音录出来,到时候我不在也不影响广播,不然总得麻烦林哥,怪不好意思的,放心,只是在播音室坐着,不累的。”而且,轻车熟路,连脑子都不费。 邵鸿远不再劝,看她粥吃完,赶紧又给倒了一小碗。 祁香贝看看罐子,“这么多,我肯定吃不完。” “吃不完留着晚上吃,明天我再给你送。” “不用,不用,一次就够了。”天这么冷,邵鸿远大早起去买粥再送过来,她也心疼,“就是天太冷才这么难受,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用再喝药粥,真的,不骗你,不信你看。” 她站起来做了几个稍大幅度的动作,表示自己不像昨天那么无力,其实平时根本不会那么严重,就是突如其来的信息一下子击中了她的神经,有点软脱。 邵鸿远赶紧拉住她,不让继续动作,“我相信你,明天不送粥,快坐下吧。” 祁香贝顺应坐下,快速喝完粥,邵鸿远去外面冲了盖子,把罐 分卷阅读132 子放好,叮嘱她中午饭盒等着他晚上刷,才离开。 晚上,邵鸿远下班就过来,让祁香贝回宿舍等着,他拎着罐子去食堂热了粥,又买了包子面汤,回来跟她一起吃饭。 饭后,还是他收拾,原则就是不让祁香贝冲凉风,摸凉水,就是调温水还得看温度,稍微凉了都不行。 等收拾完毕,邵鸿远才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票,“火车票我都买好了,提前一天我还开车咱们回趟家,跟大伯大娘说一声。” 祁香贝盯着手心的火车票看,是卧铺票,三天之后的,时间正正好,“行,都听你的。” 事情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走着,转天祁香贝活蹦乱跳,两个人一起去百货商店挑了几件礼物,又回家跟老两口做了汇报,等一切就绪,邵鸿远就领着祁香贝上了火车,咣几咣几,直奔家乡而去。 而这个时候,甄甜甜在梳妆台前精心打扮好,围上围巾往外走。 “甜甜,你上哪去?”邵茹云在厅里磕着瓜子看电视,见甄甜甜装扮整齐就赶紧问她。 那天,接到兄弟邵鸿远的电话,邵茹云就去找甄甜甜,遍地找不到,可把她急坏了,脑子里净是些甄甜甜想不开做傻事的画面。 正当她着急要告诉丈夫甄文龙的时候,甄甜甜回来了,是被窦章勇扶着回来的,脑袋上还包扎着纱布,脸色苍白。 邵茹云真以为甄甜甜去寻短见让人家救了,问了窦章勇才知道,甄甜甜在路上走没注意越走越偏僻,被不怀好意的二流子盯上了,拉扯间脑袋撞上石头棱子,后脑勺破了个口子,他正好经过打跑那人,送甄甜甜去医院做了包扎。 邵茹云自然道谢一番,扶着甄甜甜回屋休息,等丈夫回来赶紧告知他,她不傻,跟邵鸿远相关的一句没提,只说了后半段甄甜甜被小混混纠缠的事情。 甄文龙气愤难平,给派出所挂了电话把那个二流子关进监狱才甘心。 从那天起,甄甜甜去哪里都会被邵茹云问,稍微远点就陪着去,怕她出事难逃责任。 甄甜甜很苦恼,本来她正在医院里等待着生命的终结,再睁开眼居然回到了从前,所有的事情还没有开始。 她才跟窦章勇见过一面,还没有嫁给他,也没有因为两个人吵闹不休跑到外面经常夜不归宿,更没有因为误会离婚跟别的男人跑了,走上不归路,穷困潦倒到没人照顾、没钱治病的程度,只能羞愧地接受他的馈赠才能多活些时光。 说来有点不可思议,临死前两个人居然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笑,回忆往昔少有的甜蜜时光。 当时她问窦章勇家里的情况,才知道两个人离婚后他没再结婚,也是独自生活,因为心里一直放不下两个人的婚姻,他总觉得离婚责任他多一些,要是他能多分些心神给家里,关心她,两个人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时候,她才真正正视自己的过往,她就是放不下心里的妄想,不肯看看身边的人,珍惜缘分,才会没事自己作,作天作地到如此地步。 现在她能够回来,肯定是临死前的祈祷被神灵聆听到,让她能够跟窦章勇再续前缘,再生几个孩子,一起慢慢变老,幸福美满地生活下去。 可是,堂嫂总监视她,去哪里都不方便,她已经以感谢的名义去找过窦章勇,这次想去他常去的地方偶遇,堂嫂还跟着,她哪能行动自如。 “嫂子,我就在周围走走,不去远的地方。” 邵茹云走到门口挡住路,“那不行,我得跟着你,要再出事你哥还不得暴跳如雷。” “嫂子,就附近能出什么事,你这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甄甜甜越推托,邵茹云越不放心,“也怪我多事,干啥就经不住你央求,答应给你鸿远的电话呢,这倒好,被鸿远数落,你受伤又被文龙数落,我就是吃饱了撑的,闲着干点啥不好,净落埋怨。” 甄甜甜静默了,邵鸿远,她曾经心中的向往,她已经多少年没有想起过他了,自从离开家满处打工流浪,午夜梦回最多想到的是窦章勇,邵鸿远开始偶尔想想,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彻底忘了,“嫂子,这几天我已经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勉强别人自己也得不到幸福,这事就算了吧。” “你真心的?”邵茹云轻声问,心说要是真的就好了,省得她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至少婆婆不能说她光嘴里好听不出力吧。 甄甜甜郑重地点点头,“真心的,以后我打算去寻找真正属于我的幸福,嫂子也不用太为难了。”这位堂嫂,一直对她还可以,前世也劝过她好好跟窦章勇过日子,当时她觉得就是因为堂嫂不肯卖力,她才不能够嫁给邵鸿远,对她爱答不理,如今,总算不用麻烦她了。 “太好了,甜甜,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不过,这事你能不能亲自去跟你大伯母说说,要是我转述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你说呢?”邵茹云拍手称道。 甄甜甜吸进清香,呼出 分卷阅读133 浊气,“好吧,嫂子今天不跟我出去,我晚上就跟大伯母说。” “行,就这么定了。”邵茹云也没办法,谁让甄甜甜已逝的母亲是她婆婆的闺蜜,又同时嫁给甄家兄弟,自甄甜甜成了孤儿,婆婆是把她当亲闺女养,这平时也是个小祖宗呀。 ☆、第68章 68 火车站, 邵鸿远提着行李, 祁香贝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快到春节了,来往的人流不少。 刚出站, 就看见祁向西朝他们招手,忙回应穿插着过去。 邵鸿远刚放下行李,祁向西的拳头就过来了, 邵鸿远不甘示弱, 出手就格挡, 听着声音, 祁香贝就觉得胳膊疼手疼, 可他们跟没事人一样, 继续出手, 最后两个人的手纠缠在一起, 较量力气, 就看见他们青筋毕露,可谁也奈何不了谁。 “好了, 差不多就可以了, 你们非要分个高下, 得等到什么时候?”祁香贝上去打算掰开他们的手腕,就跟硬石头一样, 根本打不开。 邵鸿远和祁向西都憋着气,不说话手上也不泄劲,祁香贝看看四周, 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想围过来看热闹了。 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她双手照着两个人手腕子里面轻轻挠了起来,痒痒的感觉让两个人的手哆嗦了几下,最后对个眼神,一二三,同时放开。 祁向西揉揉手腕,“行呀,这身功夫没放下。”不然力气不能这么大。 邵鸿远同样揉着手腕,“你这是心里没底试探我呢吧。” “我是怕你说大话,到时候我胜之不武也没面子。”祁向西帮着拎一个行李,往外走。 祁香贝看看邵鸿远,再看看祁向西,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你们说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想着有时间练练手。”邵鸿远说。 “还没打够?”刚才可是过了招。 祁向西嗤笑一声,“这才到哪?连开胃菜都算不上,我俩打算整个大餐。” “大餐?”祁香贝算明白了,这俩人是技痒打算比试,随他们去。 行李放进后备箱,祁向西领着他们上了车,是一个小战士当司机,祁向西本来想让邵鸿远坐副驾驶,谁知道他眼明手快拉着祁香贝坐到后面,祁向西狠狠瞪了他一眼。 车子启动,马力大开,从火车站到部队还要开将近两个小时,在太阳落山前能赶到。 “叔叔阿姨知道我来接,他们就说在家里等你了。”祁向西帮忙解释一下。 邵鸿远拉着把手,预防拐弯的时候甩来甩去,另一只手搂着祁香贝的后腰,帮她固定,这一路路况不太好,总这么晃荡,到地方祁香贝还不得散架,“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我都习惯了。” “三哥,嫂子跟小侄子挺好吧。”祁香贝问。 祁向西斜眼看着邵鸿远搂在祁香贝腰上的手,有一股冲动想拧走,他就在旁边,就敢明目张胆地欺上去,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不定搞什么小动作,正要喝止,汽车一侧入坑又开出来,祁香贝整个歪过去扑在邵鸿远的怀里,得,还是秋后算账吧,这时候真放开也不是个事。 “三哥,我跟你说话怎么不吭声,想什么呢?”祁香贝提高声音。 祁向西这才把眼睛转过来,“你刚才说什么?我愣神了没听清。” 邵鸿远对祁向西了解得很,自然知道他愣神的原因,环着祁香贝的手收得更紧,还挑挑眉给了个挑衅的眼神。 祁向西撇撇嘴,真够嘚瑟的,哼,等着。 这时候祁香贝又重复了刚才的话,他忙回答:“都挺好的,你嫂子在家准备晚饭,等咱到了就吃现成的,至于某位同志,就回家吃自己的吧。” 邵鸿远没吭声,祁向西不说他也是回家吃自己的,要是跟着他们走,他爸妈那边肯定得有意见了。 在还有一丝光亮尚存的时候,车子开进部队,在半路把邵鸿远放下。 “明天九点左右我去接你。”邵鸿远下车,跟祁香贝定见面的时间。 祁香贝还想说点别的,祁向西推开邵鸿远,坐进去关上了车门,“明天上午就能见面,别黏糊了。” 他刚拍上门,车子呼啸而出。 邵鸿远都不用猜就知道祁向西是故意的,耸耸肩,朝家的方向走去。 祁向西朝后看看得意非常,祁香贝都觉得可乐,两个加起来年过半百的人,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你来我往。 祁向西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家门口,还吹起了口哨,上楼梯遇见几位军嫂,纷纷问他有啥好事,他就指指祁香贝,说家里小妹过来了。 家属楼里的人都知道,祁向西结婚生孩子老家都没来人,这冷不丁有个妹妹过来还挺稀奇,打量了好几眼。 祁向西敲响门,里面有人应声,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娇小 分卷阅读134 的女同志,也是齐肩长发,细长的柳叶眉下丹凤眼闪烁着,鼻梁挺括,唇形很好看,嘴角上扬带着笑意,也是一身军装,倒显得干净利落,“回来了,这就是香贝吧,快进来,我是辛悦,一路上辛苦了。” 声音柔美热情,让人听着舒服。 “三嫂好,打扰了。”祁香贝客气一声。 辛悦拉着她进屋,“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太见外。” 可能是生着炉子,一股暖意扑面而来,祁香贝解开围巾,脱掉了外套,再看,祁向西也是同样动作,辛悦接过他的外套挂在墙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可见经常做。 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不大,大概也就六十多平,之前听母亲姚常玉说过,是三哥祁向西升了副营长分到的房子,结婚前就住着了。 如今看里面布置得井井有条,充满温馨的气息,就知道三哥两口子的生活氛围不错。 “孩子呢?是不是在睡觉?”祁香贝环视屋里,没见着祁爱国。 辛悦拉开餐桌边的椅子,邀请祁香贝坐下,“孩子好动,我做饭顾不上他,托了隔壁的肖大婶看着,你先坐着,我去抱孩子。” 辛悦开门出去,祁向西从厨房端出来两盘菜放在桌子上,“我在队里,你嫂子还要上班,孩子平时就托肖大婶照顾。” “孩子适应吗?吃奶怎么办?”祁香贝倒没觉得奇怪,在现代这样的事情遍地都是。 祁向西给她盛了粥,“孩子小还不懂粘人,你嫂子中间回来两次喂奶,再加上能喝点米汤,挺好。” 正说着,辛悦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白白净净的胖孩子,嘴里啊啊啊地叫着,挥舞着小拳头。 祁向西赶紧起身抱过来,“乖儿子,见着爸爸高兴不高兴?有没有想爸爸?快看,这是姑姑。” 祁香贝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红包,塞到孩子的手里,“小爱国,我是姑姑,这是姑姑给你的,拿好哟。” “香贝,哪用给孩子红包,快拿回去。” 辛悦这就要从孩子手里夺下来,被祁香贝拦住,“第一次见面又是要过年,我这做姑姑的给侄子红包还不是应该的。” “就是,乖儿子收好了,不能让妈妈拿走,攒起来长大了娶媳妇儿。”祁向西拿下巴轻轻摩挲孩子的脸蛋,逗得他咯咯咯直乐。 辛悦一巴掌拍在祁向西胳膊上,嗔怪道:“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香贝,你哥就这样,没事就逗孩子,咱就别站着了,快坐吃饭吧,都要凉了。” 饭桌上都是辛悦的手艺,祁香贝还没有起筷子,碗里的菜都已经冒尖了,都是祁向西夹的,显摆他媳妇儿饭做得好吃,就没有差的。 祁香贝对这种行为很无奈,就算显摆媳妇儿没够,也不能牺牲妹妹呀,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饭量,这大碗菜,是打算让她吃破肚皮吗? 辛悦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尴尬,赶忙把那大碗菜放到祁向西跟前,又把祁向西没动的碗给祁香贝用,“香贝想吃哪个夹哪个,你一股脑都混在碗里,都串味了。” “我三哥拿我当猪喂呢。”祁香贝没好气地说。 辛悦噗呲乐了,姑嫂俩算是打开了话匣子,聊起天来,话题不离旁边的男人祁向西,这个说他小时候调皮怎么欺负人,那个说他跟着一起买衣服不会挑,选了个最丑的,这个说他三哥上学成绩挺好在学校混得开,那个说向西训练刻苦,连领导都夸奖了。 总之,她俩说的事情祁向西有些有印象,有些都已经忘记了,不管记不记得,身边的人记得也是一种幸福。 他左手抱着孩子,右手举着筷子对着碗里的菜猛吃,还时不时啃口馒头喝口粥,等他吃饱喝足,祁香贝和辛悦聊性正浓,一点没停止的打算。 祁向西索性开始摆弄孩子的小手臂,向前向上,弯曲伸直,开始爱国觉得新鲜还玩儿,没一会儿又累又饿,可爸爸还让他坚持,哇哇几声哭了起来,辛悦顾不上别的,抱着孩子进卧室喂奶去了。 祁香贝也放下筷子,她吃饱了,“三哥,你是跟孩子玩还是玩孩子,有你这么干的吗?我嫂子也不说你。” “说啥?你嫂子挺支持,他是部队出生的孩子,训练就得从娃娃抓起。”祁向西还挺有理。 祁香贝彻底不说话了,人家两口子不在意,她掺乎啥,反正那样孩子也玩不坏,说不定真能达到锻炼的效果,“嫂子还吃吗?不吃我刷锅吧。” “不用你管,坐一天车怪累的,明天还得去邵家,邵鸿远他爸妈都喜欢有精气神的人,你早点休息,明天才能精神好。”别看祁向西表面上对邵鸿远不满似的,其实心里高兴的跟,本来就是一个战壕的兄弟,如今成了一家人,关系更亲近了,他就是忍不住想在邵鸿远面前摆摆大舅子的谱而已,毕竟机会也只有这一回,“小屋里你嫂子已经布置好了,你安心住。” “我想洗个澡,去哪儿?”坐了一路火 分卷阅读135 车,祁香贝浑身不自在。 祁向西挠挠脑袋,这可给他出难题了,这时候能去哪里洗澡,澡堂子都关门了。 祁香贝也知道有点强人所难,没办法,只好烧了两壶热水,在家里洗个头了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风中飘的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69 转天, 天气晴朗, 冬日阳光铺撒在大地上, 传递着丝丝暖意。 邵鸿远吃过早饭,漱漱口, 要出门去接祁香贝,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邵茹云在叫门,“你回来干什么?” “问这话真稀奇, 这是我家, 想回来就回来, 你管得着吗?”邵茹云一把撞开邵鸿远, 大摇大摆走进来。 “我忙着呢, 哪有闲工夫管你, 不过, 你要是在家里, 就把嘴管好了, 一会儿香贝过来,别啥话都往外吐露。”邵鸿远追着她进屋。 “哟哟哟, ”邵茹云拍拍胸脯, 抱着肩膀说话, “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限制大姑姐的说话自由, 这要是嫁进来哪还了得。” “你别歪曲事实,这是我的要求,跟香贝没关系, 你要非拧着干,可别怪我这个当兄弟的说话不客气。”邵鸿远对这位大姐的脾气再了解不过,要是不把事情说清说透,她指不定干出啥事来。 “妈,妈,”邵茹云开始大声喊叫,见母亲米月红从卧室出来,赶紧搂着她的胳膊靠在肩膀上,扁着嘴装委屈告状,“妈,你看看邵鸿远,媳妇没进门就欺负我这个当大姐的,这要是进门只怕连您和我爸都不放在眼里。” 米月红的眼神在姐弟俩身上转了几圈,“就你俩,知道的是姐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啥仇呢,小远,你这样带着气跟你大姐说话可不对,茹云,你也不能怪小远这么说,谁让你有前科,今天人家姑娘第一次上门,你就管管自己的嘴,要实在不行,回自己家待着。” “妈!!”邵茹云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米月红,为了一个还没谋面的儿媳妇,就把闺女往外赶,“我今天还就不走了,我就要看看她是个啥人。” 说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扭过头谁也不看。 米月红摇摇头,推着邵鸿远出来,让他赶紧去接祁香贝,“你姐小孩子脾气,其实没啥坏心眼,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快去吧,不能让人家等着。” 邵鸿远能说什么,该说的昨天晚上已经都说了,只是整理了下帽子,出了门。 左右看看,最近的路线在脑子里成型,他大步流星往前走,想尽快见着祁香贝。 正走着呢,只听见小路上有人喊他的名字,倒退几步扭头一看,先是一喜随后露出疑惑的表情,“老窦,你怎么在这儿?还跟甄甜甜在一起。” 窦章勇双手揣在兜里,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鸿远,看见你太好了,那啥,我路上遇见甄同志,送她回来,可我还有急事,反正你们认识,正好麻烦你送她,我走了。” “哎,不行,我还有重要的事呢。”邵鸿远忙拒绝,送别人都不行,更别说送甄甜甜,这会出事的。 窦章勇避开他的手臂,快跑出去,这落荒而逃的背影也太狼狈了。 邵鸿远没转身看甄甜甜,径直往前走,留下句话,“这里离你家不远,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做。” “等等,邵鸿远我有话跟你说。” 甄甜甜在后面喊,不过邵鸿远当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快,直到听不见才放慢脚步,眼见着就要到了祁向西的家。 祁香贝一早起来捯饬自己,本来好了,照几下镜子又觉得不满意,重新摆弄,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她头发又散开没梳好呢。 辛悦开了门,把邵鸿远迎进来,“你等会儿,香贝马上就好。” 人都来接了,没时间墨迹,祁香贝迅速编好辫子,用的是最早的装扮,“你来了,我收拾好了,现在就走吗?” 她一直紧绷着,生平第一次去见男朋友的父母,昨天晚上她总想着见面可能遇见的情况难以入睡,想到三哥祁向西说邵鸿远的父母喜欢精神的年轻人,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慢慢才睡着,早起眼下果然有淡淡的黑眼圈,还是辛悦煮了鸡蛋她滚半天才消下去。 邵鸿远握了一下祁香贝的手,摸到手心有一股湿意,知道她这是紧张了,忙安慰她,“我爸妈都挺好相处的,你放宽心。” “嗯,”祁香贝虽然嘴上答应,可还是不能放松下来。 邵鸿远没办法,估计只能到了家里见着真人才能缓解紧张,那还等什么,走吧。 他拎着提前准备的上门礼,跟辛悦打了招呼,两个人走出门来。 分卷阅读136 为了避免遇见甄甜甜,邵鸿远特意选了另一条路,可快到家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祁香贝正好奇呢,就发现前面角落里走出来一个女孩子。 在部队里,军装是最常见的打扮,这个女孩子也不例外,两条麻花辫直直垂在胸前,巴掌大的瓜子脸上描着柳叶眉,杏眼圆睁,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嘴唇,可见是带着怒火。 这是谁,祁香贝心里大致有了底,她没说话,看着邵鸿远怎么处理。 邵鸿远长呼出一口气,极不情愿地向前走两步,“甄甜甜,有事?” 甄甜甜突然笑了起来,开始是轻笑,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我有那么可怕吗?让你见着我就跑。” “你说笑呢,我不是怕你,只不过不想增加不必要的纠缠,你有事说事,没事我们要回家了。”邵鸿远打算速战速决。 甄甜甜面色变得严肃,郑重地说:“我拦着你就是想郑重地宣布,姑奶奶我不喜欢你了,以后见着我不用跟见着洪水猛兽一样,以前的事情呢,到此为止,我想你也不会到处宣扬吧。” 邵鸿远第一次认真观察甄甜甜,以他对人性格的认识,可以判断出她说的是真话,这再好不过,不管她是怎么扭转了执拗,对他都是好事,“我不是大嘴巴,以前的事情我会守口如瓶。”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希望就算有人说起,你也帮着掩饰一下,再怎么说咱两家都是亲家,交往密切些也不奇怪。”甄甜甜做完这件事,总算跟以前的荒唐和幼稚做了个了结,也为以后有人说闲话打了预防。 “这没问题,不过你最好跟我大姐说一说,她的秉性你也知道。”邵鸿远提醒一句,他也不希望有朝一日节外生枝,打扰自己的生活。 甄甜甜点点头,越过邵鸿远回家,走在祁香贝跟前的时候,两个人对视一眼,擦身而过。 祁香贝努力也没发现甄甜甜的不甘,反而一副千帆过尽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就猜测甄甜甜应该已经重生,后面跟窦章勇如丝线一样缠绕在一起,她和邵鸿远远离部队,就可以从故事里挣脱出来了。 “总算想通了,还挺突然。”转变来得如此之快,邵鸿远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祁香贝抿嘴,故意埋汰他,“怎么感觉你还有点舍不得?” “绝对没有,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巴不得呢。”邵鸿远求生意志很坚强,这个锅他绝对不背。 祁香贝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他反应还挺迅速,“相信你,走吧。” 经过这一打岔,祁香贝刚才一直酝酿的紧张情绪居然小了不少,等进了邵家门的时候,奇迹般彻底放松下来。 “叔叔,阿姨好!”祁香贝按着邵鸿远的指示见了他父母,连忙鞠躬问好。 米月红眉开眼笑,站起来拉着祁香贝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早就听小远说起你,现在才带回家来,真是个俊俏的孩子。” 确实出乎她的预料,之前邵鸿远跟她说起过祁香贝的品貌,品德如何,她相信儿子的判断,不会差到哪里去,至于外貌,她就把话打了个折来听,农村姑娘,她不嫌弃,可再白净也是有限度的,不能跟部队的女孩子比,可现实就是如儿子所说,这白得差一点就要发光的皮肤是人都羡慕。 祁香贝被紧紧拉着有点不知所措,在沙发上也不敢坐实了,“阿姨夸奖了。” “哪是我夸奖,是事实。”米月红上下打量祁香贝,越看越满意,听说还是高中生,文化程度也不低,还是广播员,看着跟家里的气场就和。 邵鸿远的父亲邵大任给他使了个眼色,“小远,你领着小祁去你屋里坐坐,歇歇脚。 邵鸿远这才把祁香贝从母亲手里解救出来,带着她进了自己屋,出去倒了两杯水过来。 祁香贝喝了几口水,咽咽唾沫,扯着脸皮摆了个笑脸,“阿姨太热情,我有点招架不住。” 邵鸿远正喝水差点没喷出来,“热情还不好?你就知足吧,你要见过大嫂第一次上门时候妈的样子,就不会这么说了。” “阿姨对你大嫂有意见?” “对大嫂没有意见,她那时候就是还没做好当婆婆的准备,一直以为自己还很年轻,哪想到儿子都该结婚了呢。”邵鸿远对母亲当时的状况非常了解。 “那我还比较幸运,得亏你不是老大。”热情点总比给脸色看好吧。 邵鸿远失笑,“只能说得亏你是我对象,换了二哥也不会好到哪里。” “为什么?” 邵鸿远的眼神伸展得很远,“补偿吧,弥补我没在身边长大的遗憾,从我回到家就围着我转,想我所想,就忽略了其他人,要不大姐也不会吃醋,我没回来之前她可是最受宠的人。” “你总算说了句良心话。”邵茹云推门进来,一点不避讳这是弟弟的房间,还有未来的弟媳在呢。 邵鸿远拍拍脑门, 分卷阅读137 “有点自觉行吗?敲门会不会?” “会,就是不想,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邵茹云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拖。 邵鸿远浅蹲马步就是不走,“我没话跟你说。” “你要不出来我就一直跟着你,直到你跟我说话。” 邵茹云跟他较上劲,没放弃的打算,从墙角书架上拿下来一本相册,放到祁香贝面前,“我借他一会儿,你看看相册,这里面有他光屁股带小鸡鸡的,可好看了。” 邵鸿远脸上腾地冒出火来,坑弟呀,可见着祁香贝忍笑的脸,无奈跟着邵茹云出去了,再不满足她的要求,她还不定又抖搂出什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霖霖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70 邵鸿远就这样随着邵茹云走到了院子里, 站定之后看着天也不吭声,等着她说话。 邵茹云可能也是比较急迫,不在意他的表情, 直接开口问:“这个真是你对象?” “当然,对象还能有假的?”邵鸿远被问得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怎么可能?”邵茹云掐着腰原地转了几圈, “你不是说你对象是农村人吗?你看看她的仪态,再看看她的皮肤,像农村人吗?比城里人还白净, 你不会怕爸妈看着你对象太埋汰,故意找了个城里人来演戏吧。” 邵茹云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他对象实际拿不出手, 就找人代替蒙混过关,回头在当地领结婚证结婚, 木已成舟, 全家人只能接受。 听完这话, 邵鸿远手心直痒痒,他真想掰开她的头看看,这脑子里是不是充满了浆糊,这种想法都能冒出来,“你的想法真是太奇特了, 奇特到我无言以对,话不投机半句多,咱俩别说话了。” 要是邵鸿远大声反驳解释, 邵茹云绝对会认为他掩饰,可如今他的反应,邵茹云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你不能怪我这么想,她跟我之前见过的农村人太不一样了,你又不是没见过来部队探亲的农村妇女,她怎么能在劳作的时候还保持这么好的皮肤,肯定是懒人一个,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以后受累的还是你。” “这叫天生丽质难自弃,懂不懂,农村人就得面黄肌瘦黑不溜秋呀,香贝一直上学到高中,毕业没多久就到县城广播站工作,没怎么经过风吹日晒,这么说你明白了吧。”邵鸿远很无奈地解释。 “我就说嘛,她一个农村人,皮肤比我还白还嫩,太没天理了,原来根本就是你介绍得不清楚误导我,直接说她是城里人不就行了,我也不至于还把电话给甜甜,白白让你说了一顿。” 邵茹云直接把责任推到邵鸿远身上,邵鸿远深吸好几口气才压下心里想胖揍邵茹云的冲动,直接抬脚离开了。 调整好面部表情,转换心情,才推门进屋,直接撞入祁香贝笑盈盈的眼睛。 “这么高兴,照片好看吗?”邵鸿远挨着祁香贝坐下,搂住她的肩膀。 祁香贝捂着嘴笑,直接把相册翻到最可乐的一页,是邵鸿远十来岁时候照的,光溜溜一览无余,像是被人强迫摆拍的,一脸苦大仇深,“谁这么有才,照这样的照片?” “还能有谁,我舅舅,我记得那年我九岁,当时是夏天,多热呀,可他三令五申只能在家里冲凉,不许去河里游泳,想来是怕我出事,那时候我还小不是那么理解他的担心,小伙伴都去了,我羡慕得不行,偷偷跟着一起去,正游得美的时候被他抓住了,没让回家,拎着我就去了照相馆,强迫我照了这张照片,当时可是洗了好几张,威胁我要是再偷偷下河游泳,就把照片贴在我经常去的地方,比如家属区,学校,让大家观瞻,那时候知道羞耻心呀,再也不敢偷偷去游泳了。” “你舅舅真是厉害,只出一招,就把你制服了。”祁香贝想象邵鸿远在照相馆里被压着不能动,被人照相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邵鸿远反身把她压倒在身下,亲上她的嘴,直到祁香贝气喘吁吁才放开,“那只是儿童版的,现在有成人版的,你想不想看?” “流氓!!”祁香贝抵着他的胸膛,娇声说道。 邵鸿远连着亲了她好几下,或蜻蜓点水,或咬咬她的嘴唇,“耍流氓是正当的,你想,一个男人要是不想着对他对象耍流氓,不是身体有毛病,就是心理有问题,这说明我身心健康,对吧。” “强词夺理,歪理,你快起来,要是你姐又不打招呼推门进来,多臊人。” “她进不来,门我插上了。” “原来你早有预谋。” 祁香贝拧着邵鸿远的脸颊,让他扮猪头,玩几下,突然抬起他的手看看手表。 分卷阅读138 “差十分十一点,是不是该做饭了,你说我要不要去厨房帮忙表现表现?” 邵鸿远深沉地点点头,“嗯,祁香贝同志第一次上门就知道讨婆婆欢心,不错,有觉悟。” “去你的。”祁香贝推开邵鸿远坐起来,整理下衣服,摸摸头发,“坏了,头发都让你弄乱了,这样可出不去,都是你!” 邵鸿远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梳子站在祁香贝身后,“这有啥,你男人给你梳头,放心,绝对跟进门的时候一模一样。” 说完,解开祁香贝的辫子开始梳,动作轻柔,一下一下还挺是那么回事。 祁香贝就这样稳坐着享受他的服务,等他说出“好了”两个字,兴冲冲站起来照镜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邵鸿远,你确定这是梳好的头,不是毁容的鸟窝。” 头上这边鼓起,那边歪扭,编的辫子毛毛躁躁,比刚才蹭过还不如。 邵鸿远头埋在枕头里,后背一颤一颤,憋着坏笑,气得祁香贝照着他的屁股捶了好几下,才解开头发,对着镜子重新梳了起来。 三下五除二,没两分钟就好了,哼了一声,拉开门插开门出去,没理跟上来的邵鸿远。 祁香贝在屋里院子里转了一圈,总算发现房后的厨房,看见米月红正在切菜,赶紧上去,“阿姨,我跟您一起吧。” 米月红脸上立马带上笑容,“不用,不用,你跟小远去屋里玩吧。” “妈,您就让香贝帮您吧,就这几天,您也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邵鸿远的话适时响起来。 米月红朝邵鸿远挥舞示意了下手里的菜刀,“你这孩子,瞎说啥呢,香贝呀,你别听小远的,咱家没那么多规矩,之前办年货,丸子肉啥的都是现成做熟的,不费事。” 祁香贝看看旁边桌子上的东西,还真是,“那一会儿我炒菜吧,叔叔阿姨尝尝我的手艺。” 这次,米月红没说拒绝的话,不过活计都指使给邵鸿远做,祁香贝就跟着他打下手。 半个多小时之后,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就摆在了餐桌上,有米月红炖的,有邵鸿远炒的,还有祁香贝拌的,都是各自的拿手菜。 邵大任坐在正座,米月红坐在他左边,右边是邵鸿远,祁香贝自然挨着他,另一边就是邵茹云,可邵茹云和米月红之前空着一个座位。 “东庭怎么还不回来?”邵大任问。 “说好了会赶回来,我看看去。”米月红出去在院门前眺望,正好看见远处跑过来的小儿子,朝他招招手,又坐回了位置,“看见他了,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一个跟邵鸿远有五分相像,个头也差不多的小伙子就跑进了门,怀里还抱着几本书,“不好意思回来晚了,这就是三嫂吧,三嫂好。” “你好!”祁香贝赶紧站起来跟他打招呼。 邵东庭坐到座位上,主动拿起酒瓶给邵大仁和邵鸿远倒酒,嘴里一个劲地解释,说是班级毕业聚会,老早定好的,只有他不去不合适,紧着吃了几口菜就跑回来了。 这话就是说给祁香贝听的,其他人都知道他不在家的原因。 祁香贝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她就是来见邵鸿远的父母,两位长辈已经特地请假在家候着她了,总不能还要求其他人啥也不干就等着,何况邵鸿远的大哥二哥都在别的部队,任务缠身,不可能为了见她特地赶回来,她也没觉得自己重要到那种程度。 人员到齐,午餐开动,邵大仁夹了第一口菜,其他人才陆续下筷。 吃着饭,聊着天,气氛随和,一派悠闲的景象。 饭桌上,祁香贝对邵鸿远的父母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邵大仁因为在部队从事科研方面的工作,看着比较板正严肃,实则是个慈父,说话和蔼可亲,尊重孩子们的选择,米月红的性格反而要掐尖好胜一些,不过随着岁月的打磨,那些尖锐的东西已经圆滑了不少。 要说邵茹云随了米月红的性格多一些,可能是吃饭之前被特别告诫过,也可能是饭菜顺口心情好,没冒出来什么不好听的。 邵东庭作为小儿子,肯定受到的关爱不少,性格开朗,爱说爱笑,就数他话多,做了活跃气氛的担当。 相比之下,邵鸿远要稍事沉闷一些,不过他可时刻关注着祁香贝,给她碗里夹的都是她爱吃的,只要她眼神到了,菜就到了,祁香贝含羞低头,只吃自己碗里的。 饭后,是邵鸿远带着祁香贝洗涮的锅碗,其实都是他在干,祁香贝就给他递个盘子拿个碗,最后把洗干净的碗筷码放整齐。 “嗯,祁香贝同志洗刷的碗筷真干净。”邵鸿远拉了一下她的辫子,表情夸张,逗她玩儿。 祁香贝拽回自己的辫子,绕在手上,“那是,洗半天呢。” “真不害臊。”邵鸿远欺过来,揉揉她的双肩,“走吧,我带你四处走走。” 分卷阅读139 周围大致看了看,心里有个方位概念,邵鸿远就送祁香贝回去了。 他是想多处些时间,可总是遇见熟人,这个来打个招呼,那个冲过来看看,反而趁得祁香贝不自在,索性送她回去休息。 毕竟到了年根底下,祁香贝也不能不管不顾地跟着邵鸿远到处跑,还要时不时留下来帮辛悦一起准备年货,贴春联,有时候就帮忙照看小爱国,不过邵鸿远来找的时候,辛悦都会推她出门。 时间总是偷偷在你看不见的时候溜走了,还没怎么着,大年三十就到了,这天中午吃过丰盛的团圆饭,祁向西就带着祁香贝出门了,半路上等着邵鸿远,聚齐之后一起去军营,那里下午晚上有聚会,热闹着呢。 ☆、第71章 71 一路上, 祁香贝总能听见隐隐约约传来的歌声,此起彼伏,可见整个军营都在聚欢。 “这就开始了, 咱们快点。” 就算迁就祁香贝,也适当加快了脚步。 他们去的地方是祁向西营部占据的食堂,里面已经拥拥堵堵站满了人, 有战士,有家属。 刚进门,祁向西拉住祁香贝不让她往前, 她正疑惑呢,就看见一群人呼啦啦跑过来围着邵鸿远, 你一拳我一掌, 连带着拥抱寒暄,没一会儿, 就看不见哪个是他了。 “大家静一静, 静一静, ”乔伟举起胳膊大声吆喝,果然,大家都安静下来,等着他发言,“今天邵鸿远同志回家, 大家欢迎不欢迎。” “欢迎!”,“欢迎!”声音整齐划一,洪亮, 掌声同时响起。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搬过来一个凳子,乔伟站在上面,居高临下,颇有一种挥斥方遒的感觉,“哎,咱得欢迎,不过呢,邵鸿远同志今天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呀,带着对象一起来的,大家想不想认识一下啊?” “想!”,“想!”,声音更响亮,嗷嗷叫。 “想啥想?乔伟,你他娘的别整这个,老邵他对象是谁你不知道呀?不带这样起哄的。”祁向西领着祁香贝,扒开人群来到邵鸿远身边。 “是呢,乔伟,你跟着瞎起哄啥?” 邵鸿远上去要拉乔伟下来,他左躲右躲,斜着从凳子上跳下来,嘿嘿几声,“我不是为了后面的事情做铺垫嘛,来来来,我来给大家介绍,老祁身边的女同志是他妹妹,同时也是老邵的对象,两家要结亲家了。” “噢!”,“噢!”,“噢!” 嚎叫和口哨齐飞,惹得祁香贝都羞红了脸,不过还是在大家停下来的时候大大方方做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祁香贝,请大家多多关照。” “妹子好!”“嫂子好!”“弟妹好!”,各种称呼呼啸传来。 祁向西的拳头一个个过去,“瞎咧咧啥,还没结婚呢。” “就差个形势嘛,这好办,正值新春佳节,人员齐全,要不咱布置布置,请老邵一家过来,让教导员做证婚人,今天咱就把婚礼办了。” 乔伟是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在食堂就给俩人当场办婚礼,其他人还鼓掌应和。 祁香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甚至觉得跟着一起来参加聚会是个错误的选择,恨不得退出去赶紧回家。 邵鸿远当即咧开了嘴,祁向西瞪了他一眼,追着乔伟打。 乔伟左穿右躲,嘴里还不消停,“老邵,看看你大舅子还不同意呢,我可听说你俩还有一场较量,这场地多好呀,同志们,大家围起来,给俩人让地,这表演的机会可不多,就当给大家助兴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自动往后退,闪出来一个椭圆形的空地,正好把邵鸿远和祁香贝围在中间。 祁香贝反应迅速,后退到人群当中,低头咪着,可不能说她不够义气,这几百双眼睛盯着,跟探照灯差不多,实在不能适应。 邵鸿远倒是坦然自若,笔直站着,开始挽袖子,像是真要来一场。 祁向西没打着乔伟,可也没打算让他得逞,走到邵鸿远旁边摁住他,“想看我俩较量,可以呀,不过,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俩怎么也得是压轴的吧,先看你们的,谁先来。” “我先来,”于卫东第一个跳出来,“有个词儿叫啥,抛砖引玉,我就当这砖头,谁来跟我碰碰。” “乔伟来,”窦章勇喊了一嗓子,“就他活跃,让他来开个场。” “来就来,”乔伟外套一脱,站到于卫东对面摆开架势就要来。 教导员杨和平摆手叫停,“较量归较量,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咱就不能随便招呼了,谁也不想挂着颜色过大年吧,这样,咱定个规矩,凡是露在外面的部位不能碰,碰了,算出手的人输。” 话音刚落,那边于卫东一个扫腿就过去了,乔伟跳转过去拳头直奔于卫东后背,于卫东弯腰躲过,两个人你来我往就打将起来。b 分卷阅读140 r 观战的士兵们一个个热情高涨,摩拳擦掌打算下场。 邵鸿远跟祁向西耳语几句,祁向西点点头,拉着祁香贝出来,“你别在这里待着了,这群家伙一会儿说不定能混战,拳脚无眼,小心受伤。” “那我回去了。”祁香贝想她还是离开,回家待着吧。 祁向西摇摇头,领着她去对角方向,那里有一群军属在忙活,有切菜的,有和面的,还有剁肉的,一看就是为包饺子做准备。 “你跟着一起忙活,我跟杨嫂子说一声。”杨嫂子是教导员杨和平的妻子。 “放心,让妹子跟着我,你就别管了,热闹你的去吧。” 杨嫂子很热心,听着祁向西的请求连连答应,拉着祁香贝就加入了忙碌的队伍,给她安排了切菜的工作,带着她跟其他军嫂说话,没多久,祁香贝就融入到周围的环境。 一边吆喝声连天,一边干得热火朝天,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了,一排排的饺子摆在屉子上,就等着架锅煮了。 这段时间下来,祁香贝脑子有点混沌,她是一个好静的人,能在如此喧闹的环境里停留这么长时间已经不容易,正好,这时候饺子包完了,祁香贝就跟杨嫂子说到外面透透气。 杨嫂子点头表示知道了,还给她指了个方位,说那边背风,还能看见食堂的光,是个好去处。 祁香贝听从建议,奔着那个方向就去了,清冷的空气围绕着她,一下子清醒精神了不少。 “出来透气怎么不叫我?” 祁香贝转身,见邵鸿远就站在她身后,“我看他们都围着你说话呢。” “就是聊聊各自的近况,没啥重要的事。”邵鸿远典型的身在曹营心在汉,虽然跟周围的人聊得欢,可眼睛总是瞟向祁香贝的方向,所以一见她出来就跟过来了。 他环境可熟,拉着祁香贝转了两个弯到一个长廊,找了个干净些的地方坐下,拍拍大腿,“凳子凉,坐我腿上。” 祁香贝看看周围,不是被建筑物挡着,就是有假山掩饰,周围没有人,抿嘴笑笑,搂着邵鸿远的脖子坐下来,“嗯,真软乎。” 邵鸿远靠在椅背上,环着她的腰,“跟那些嫂子们聊什么呢?” “没怎么聊,跟她们不熟,我主要听来着。”祁香贝摆弄着邵鸿远的手指,做出各种造型,“也不知道爸妈现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也在包饺子?” “肯定是,”邵鸿远知道祁香贝这是想家了,“明天一早咱约老祁跟嫂子一起给家里去个电话,拜年。” 祁香贝这下来了精神,“行呀,明天肯定有不少人要给家里打电话,咱早点去。” “别担心,没几个人,多数年前都给家里寄了年货和信,不会打电话的。” “哦!”祁香贝还当是后世过年,打电话发视频很普遍呢,如今给家里通电话都是一种奢侈行为,有那个钱,还不如寄给家里多买点粮食来得实惠。 两个人靠着依偎在一起,享受这些天难得的亲近。 突然,邵鸿远耳朵动了动,轻推祁香贝,站起来,随即拉着她走到假山后面,手指竖在嘴唇前。 祁香贝在转身的刹那看见两个影子,当即会意,稳住身形,屏息倾听。 “好了,甄同志,这里没有人,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是窦章勇的声音,那甄同志必然就是甄甜甜了,祁香贝明悟中。 邵鸿远脸带诧异,他刚才余光正好扫到甄甜甜的侧脸,避免尴尬才躲起来的,没想到后面跟着的是窦章勇,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着两个人单独相处了,里面肯定有点事发生,他不免兴致勃勃地听着。 外面,甄甜甜低着头,一腔热血过来,人也找出来了,话反而难说出口。 “甄同志,里面人都还等着我呢,你要没什么着急的事,改日咱们再说。”窦章勇眼睛总往别处瞄,怕有人看见,孤男寡女来这个僻静的地方,忒不合适,他也是脑子发晕就跟来了。 甄甜甜咬牙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得挑明了,下午她去舞台后面送东西,可听见文工团有几个小姑娘在谈论窦章勇,话里话外说他肯定是个好对象,有机会认识认识啥的,咋能让别人抢在她前面,当即勇气鼓足了。 “窦营长,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挺好的,挺好的。” “那要是做你对象够不够格?” 窦章勇有些呆愣,他没想到甄甜甜会直截了当说出来,自从他帮了甄甜甜的忙,这姑娘总往身边凑,他还是有点感觉的,可又觉得自己年近三十长得一般,家里是农村的,后面还有兄弟妹妹拖累,配不上人家姑娘,根本不敢往这方面想。 “不不不,我觉得我配不上甄同志,你适合更好的。” “更好的我不想,我就觉得你挺配我的。” 分卷阅读141 前世里,她听说邵鸿远带着对象来家,失魂落魄,也是有人欺负被窦章勇救了,当时她以养伤为由窝在家里,等邵鸿远离开她才出来活动,过段时间,堂哥邀请窦章勇来家做客,还有意撮合他们,她想着反正也不能嫁心上人,嫁谁都一样,就同意了堂兄的保媒,本来她要等堂兄行动的,可如今多一天她都不想再等了。 “我大你挺多,八九岁呢,而且家里兄弟姐妹多,条件也不好。” 窦章勇一边劝说,一边往后退,想我还是赶紧离开吧,再往下就不好说了。 甄甜甜对他的小动作了如指掌,紧走两步拉着他的衣服,“你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要不然我就喊了,说你想耍流氓,非礼我。” 这话一出,祁香贝赶紧捂住嘴避免笑出声,想不到甄甜甜同志这么彪悍,她抬头戏谑地看看邵鸿远,是不是也受到过相同的待遇。 邵鸿远捏捏她鼻尖,想什么呢?甄甜甜就算想我也得给机会呀。 ☆、第72章 72 听完甄甜甜的话, 窦章勇明显错愕一下,马上收敛起来,他知道甄甜甜不会真的喊, 不过也对她的决心有很大触动,人家一个女同志都有莫大的勇气来表达心境,他还要找什么理由去逃避。 “你是认真的?”他问。 甄甜甜蹙起眉头, “当然是认真的,这种事情也能拿来开玩笑吗?” “好,”窦章勇拉起甄甜甜的手放在自己手心, 无比真诚地说:“我愿意跟甄甜甜同志结成革命友谊,共同进步。” 甄甜甜刹那间笑颜如花, 心里填充得满满的, 愿望达成她居然又有点想哭的冲动,红着眼圈点点头, “嗯。” 才刚创建出来粉红色的恋爱泡泡, 窦章勇就想进一步, 想起来那天甄甜甜走路艰难他半搂半扶美人在怀的感觉,那么香那么软,他想入非非。 正要拥人入怀,他眼神犀利望向假山,“谁?出来。” 后面的祁香贝露出懊恼的神色, 刚才鼻子痒痒想打喷嚏,她已经极力忍住了,可还是发出了小小的声音, 本来以为窦章勇的心思都在甄甜甜身上,不会在意到,可她忘了窦章勇是干什么的,警觉神经已经发达到随处看见。 邵鸿远在祁香贝出声音的时候就知道瞒不住了,干脆拉着她出来,“头儿,是我们。” “你们?你们一直在假山后面?”甄甜甜一脸震惊地指着他们。 “我早该想到的,你跟着一起出来,这可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窦章勇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就怕是那些大嘴巴的妇女,明天真的假的传言满天飞,不利于甄甜甜的名声。 “是个好地方,本来我俩好好的,看见你们过来赶紧腾地方,免得耽误你俩缔结阶级友谊关系。”邵鸿远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瞎鬼。”窦章勇才不相信邵鸿远的话,如果是那样的距离他不可能没发现异样。 邵鸿远只是想揶揄一下窦章勇,并不真期待他相信,“我们要回去了,估计饺子都端上桌准备开吃了,头儿,你们呢?一起?” “我先送甜甜回去,跟你们岔开时间。”窦章勇可不傻,他半道出来带一个年轻姑娘回去,又不是亲戚关系,那群人还不闹翻天。 邵鸿远深深点头,“也是,我估计你也不饿,秀色可餐嘛。” 说完,拉着祁香贝就跑,躲开了窦章勇追着发来的一脚。 窦章勇笑骂一声,招呼甄甜甜,向着另一条路走了。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等脚步声远去,从树后走出来一个人影,双手攥着拳头,面部扭曲,眼睛里迸射出来的愤怒掩也掩不住,咬牙切齿低声说了句“贱人”,随即迈入黑暗看不见了。 食堂里,果然饺子已经陆续上桌,祁向西给他们占了两个位置。 等饺子稍凉,他们先给饭盒里拨出来一份才开吃,辛悦在家看孩子,要把晚饭留给她。 饭后,清理桌子收拾餐盘,食堂中央留出大片地界,大家载歌载舞辞旧迎新春。 期间大家起哄,非要祁香贝和邵鸿远合唱一首歌,盛情难却,小小竹排江中游唱了起来,邵鸿远毫无意外地跑调了,可恨的是声音还奇大,带跑了祁香贝,下面的观众乐得都反手呱唧呱唧的,邵鸿远不以为意,还跟着一起起哄。 反观祁向西,给辛悦送饭回来就没停过,军歌一首首地唱,高亢嘹亮,祁香贝从来不知道三哥还有做歌唱家的潜质。 一直笑闹到十点来钟才散,各回各家。 祁香贝和祁向西进门的时候,辛悦已经准备好干果点心,三个人就歪在椅子上说笑守岁,一直到凌晨过了才回屋休息。 在他们刚刚陷入梦乡的时候,一朵雪花如柳絮般轻轻地飘扬而下,紧接着,两朵、三朵、一团团,漫天卷落下来,犹如鹅毛 分卷阅读142 一般,纷纷扬扬,轻轻地落在房顶上,挂着树杈上,铺满了大地。 甄甜甜双手伸到窗外,任由雪花降落在手心,化作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如此剔透清凉。 她关上窗,拉上窗帘,抿嘴浅笑坐在床上,晃悠着双脚一点睡意也没有,忍不住想起了窦章勇送她回来在隐蔽的角落那一个拥抱,她从来没觉得两个人那么契合过。 回味之中,甄甜甜突然想起来之前的打算,赶紧从抽屉里翻出来一个笔记本,提笔开始写字,她要把前世能记住的事情一笔笔写下来,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再说,虽然没想过做首富干大事情,可抓住机遇,趁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多赚些钱打造一份精致的生活,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从哪儿开始写呢,就从前世结婚开始吧,出于对婚礼的重视,章勇特地淘换票证买了一套新家具,她消极怠工没跟着,如今已经不记得什么样式了,可还记得当时吵了一架说他买的家具丑,在后面写个×,这次结婚她一定全程参与,有商有量不吵架。 一笔笔写下来,前世的婚姻里欢快的东西太少,处处充满争吵,因为饭菜不合口吵架,因为章勇出任务生气,因为工作不顺利吵架,因为怀孕难受找他打架。 怀孕?是了,她怎么能忘,前世结婚半年之后她就怀孕了,恰逢章勇出任务没在家,她孕吐到下不来床,恨不得不要孩子,还是伯娘照顾才挺过来,女儿生下来之后,看都不看她一眼,都是章勇在照顾,后来离开家,从来没有顾忌过她。 所以,在她临死前想见女儿一面都被拒绝了,她还记得那天她趁着章勇不在,偷偷溜出来到女儿家,门锁着她只能扒着窗户往屋里看,虽然只是侧脸,可她笃定那就是自己的女儿窦莹,耳朵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 “你说说,你能干什么?让你给我生个孙子,你倒好,生个丫头片子出来,这就罢了,我就不说你了,我这要求你再生一个过分吗,你是想让我们老邵家断子绝孙呢?” “妈,现在男女平等,男孩女孩一个样。” “这都是那些有孙子的人说出来的风凉话,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不管,你就得给我生个孙子,要生不了,我可不管你是谁的闺女,趁早给我让位滚蛋。” “妈,您不能这样。” “啥叫不能,我看你就跟你那个妈一样,自私自利,只顾自己快活不管别人,我怎么就同意老邵娶了你这么个儿媳妇呢,真不够堵心的。” 后面的话彻彻底底刺痛了甄甜甜的心脏,原来在章勇嘴里幸福美满的女儿在背后还要受到婆婆的挤兑闲话,而这些极大可能还是自己造成的,她想敲门去给女儿支撑都没有脸面,失魂落魄回到医院,几次想跟他聊聊女儿都张不开嘴,直到她彻底埋到黑暗里,徒留下遗憾落了一地。 纸上的字已经晕开,甄甜甜再也写不下去,捂着嘴无声抽泣,一直快到天蒙蒙亮才抹抹被泪水侵蚀得疼痛的脸,躺在床上小憩。 “哇,下了好大的雪,文龙,外面的雪好厚呀,咱赶紧起来拜年去,拜完年好去滑雪。”邵茹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把甄文龙从被窝里拖出来,拿出新衣服丢给他,催促道:“快点,快点,今年还没下过这么大的雪呢。” 甄文龙无奈地爬起床,开始套衣服,自己的媳妇儿还能不了解,他要不起床,后面大雪球都能塞到后脖颈里。 邵茹云到厨房忙活一会儿,叫醒了公公婆婆,又跑到甄甜甜的房间,“甜甜,快起床,拜完年咱滑雪去了。” “嫂子,我不去,你们去吧。”甄甜甜摇摇昏沉沉的脑袋不想起来。 邵茹云听着她朦朦胧的声音,知道这是没睡好,得了,咱就是礼貌问问,不强求。 走马观花一样到各家拜了新年,邵茹云兴冲冲回家拿滑雪板子,直奔滑雪场。 这个滑雪场是随着地形天然形成的,只要下雪,这里就是大家的游乐场,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各种滑雪装备都有,从木板到轮胎,甚至还有小推车。 滑了两个来回,邵茹云和甄文龙就发现了,在雪场边上邵鸿远在教祁香贝滑雪。 要说前世祁香贝在东北长大,滑雪应该很熟练,可恰恰相反,小时候贫乏的生活条件和周围小伙伴的冷眼嘲弄,使得她轻易不敢尝试这项运动,每次都眼巴巴看着别人飞扬洒脱地玩,等长大了,生活的压力还是容不得她把少得可怜的收入割舍出来,索性,就不想了。 这次总算能有机会尝试一下,祁香贝也是兴致高涨,当然,她也没逞能,由着邵鸿远教诀窍领着滑。 “香贝,你放开点。” 邵鸿远希望她放松,可祁香贝已经摔过八次了,越摔越紧张,手脚根本不听使唤,蹒跚的步履跟个老妪一样。 “我也想,可忍不住就抓得死紧。” “你这样缩着真难受,整个让我想到一种动物。” “什么 分卷阅读143 动物?”祁香贝上下看看自己,是缩手缩脚,可没那么严重吧。 邵鸿远咧咧嘴,“乌龟,你这样像个想要缩到壳里的乌龟。” “啊!这么难看呀!”祁香贝蹲在地上,垂头丧气。 邵鸿远拽着她的胳膊,“起来吧,多练练就好了。” “不要,我腿酸,胳膊也酸。”祁香贝撒起娇,就是不起来。 邵鸿远被她的样子逗乐了,“那你也别蹲着呀,这样,咱们借个小车,我拉着你玩。” “不要,小孩子才被拉着,我还是再学学吧。” 祁香贝认命站起来,又跟着邵鸿远的指示开始行动,兴许真是练得多了掌握了诀窍,可以慢慢向前滑动,总算不摔了。 “鸿远,我学会了,学会了。”祁香贝无比激动。 邵鸿远看着前方直直的雪道,甩开胳膊几步追上去,“好,保持这种状态,慢慢滑。” “远哥,过来比一场吧。” “三哥,一起吧,嫂子都学会了,让她慢慢滑就行。” 邵东庭跟小伙伴们总在这边转悠,他们都等半天了,邵鸿远技术好,他们还想偷师呢。 “鸿远,你跟他们去吧,我自己行。”祁香贝也想看看邵鸿远驰骋雪场的身姿。 邵鸿远又陪着一会儿,确定祁香贝确实能行,才跟着邵东庭他们,去了最高点。 ☆、第73章 73 雪停了又落, 下过又歇,整个年就沉浸在雪花纷飞当中,走亲访友玩闹间, 初五已过。 初一上午给老两口打了电话拜年,知道家里一切安好,二哥二嫂一直照应着。 如今假期已经过了大半, 祁香贝和邵鸿远已经把返程的事情挂在心上,零零散散开始收拾。 自祁香贝学会滑雪,几乎每天都会到滑雪场走一遭, 技术越来越娴熟,环境好就大胆飞驰, 不好就小心翼翼, 已经很少摔跤了。 这不,今天吃过午饭, 她又拿着滑雪板子出门了, 邵鸿远在外面等着, 两个人还是相伴而行。 跟之前几次一样,邵鸿远先陪着一起做了热身,滑过两三回又被别人征用。 祁香贝第一次看他滑雪的时候都震撼了,优美的滑姿,忽地向左, 忽地向右,像一只飞燕贴着地面飞翔,身形矫健, 激起一团雪雾,整个驰骋的感觉,她简直是一路仰望崇拜着过来的。 再次欣赏过邵鸿远风驰电掣惊险刺激的一场比赛,祁香贝激情澎湃,她决定提升一个高度,挑战一下。 站在目的点,祁香贝向下望去,白茫茫的光点耀眼,高低之间的落差,她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咽了咽口水,手不自觉握紧,突然有些犹豫不决,要不要滑下去。 还没等她做好决定,只听见后面传来惊叫声,“闪开,快闪开”,祁香贝赶紧到侧边避让,可还是有点晚了,只见一个身影穿行而过,撞到她的滑雪板,猝不及防之下,她开始往下滑,完全脱离了原来的滑道。 速度太快,祁香贝已经控制不住,方向也难以把握,她慌了下神,手忙脚乱想调整过来,这时候侧边飞冲过来一个人,发现对方后两个人都想避让,然而,速度的冲击还是让她们撞到一块儿,祁香贝整个狗啃屎的动作趴在雪地里。 身上没有太大的痛感,她赶紧抬起头抹掉脸上的雪,爬过去看对方的情况。 “祁香贝,我怎么一遇到你就没好事呢?” 邵茹云侧躺着在雪地里,神情厌烦,不会滑雪就别出来显摆,这走的是什么轨迹,还好她技术不错,要不然非得受伤不可。 初一看她学滑雪,那姿势丑得她不忍直视总想笑,没注意摔了一跤,震得胳膊疼,这次倒好,直接撞上了。 “大姐......”祁香贝悻悻地喊了一声。 “大什么姐,赶紧扶我起来,我肚子突然有点疼,嘶,哎呦,更疼了,你赶紧的。” 邵茹云一句句催,祁香贝几次扶她都扶不起来,见她脸上痛苦难耐的样子,感觉不妙,放好她大声喊,“救命呀,救命呀。” 恰好有两名战士滑雪过到附近,听见喊声赶紧过来,把邵茹云扶了起来。 “同志,麻烦送她去医院。”祁香贝请求道,同时解开邵茹云脚上的滑雪板。 邵茹云听了,忍着痛,还张牙舞爪,“去什么医院?我这滑雪能手跟人撞上疼得去医院,还不得被他们笑话死,我不去医院,送我到休息区坐会儿就行。” 两位战士看她这精神的样子,觉得没啥大问题,就想去休息区。 祁香贝坚持送邵茹云去医院,在现代,她可经常听说某某某滑雪撞到,当时没事,随后发现骨裂什么的,更别说邵茹云已经肚子疼,怎么都要让医生看看才安心。 两名战士轮流背着邵茹云 分卷阅读144 去医院,邵茹云虽然心里不乐意,可对于战士的付出很是尊重,在他们背上安分地待着。 祁香贝在路上遇见一个滑雪者,她不认识但人家认识她,上来就叫嫂子,她就知道这是祁向西他们营的,忙托他找邵鸿远或甄文龙赶去医院。 两位战士速度很快,祁香贝在后面连跑带颠才能赶上,刚到医院门口,甄文龙得到消息已经追过来,“茹云,你感觉怎么样?” “其他还好,就是肚子越来越疼。”邵茹云在别人面前都可以表现得坚强,可在甄文龙面前就彻底暴露了自己的软弱,声音都虚了下来。 甄文龙谢过两名战士,抱起邵茹云就往医院急诊,只说了滑雪摔到肚子疼,医生问清楚她疼痛的位置,立马就让护士领他们去妇产科。 “我又没怀孕,干什么来妇产科?”邵茹云嚷嚷道。 护士脾气很好,耐心解释:“还是先来检查一下好,要是有意外情况,也可以避免遗憾。” “好好好,那先检查一下,马上的。”甄文龙脸色突变,重新抱起邵茹云,越过护士跑起来,妇产科在哪里他知道。 甄文龙在检查室外面来回走动,焦急得很。 祁香贝找了个角落靠着墙,期待可别是怀孕了。 可惜,护士出来说的话打破了她的侥幸,“孕妇没出血,只是小腹疼痛,不过怕有先兆流产的迹象,需要留院观察两天,保保胎更安全。” “我爱人情绪还好吧?”甄文龙问。 护士苦笑一声,“孕妇开始很激动,非说自己不可能怀孕,等会儿推出来家属好好安抚一下,情绪波动太大不利于保胎。” “谢谢,谢谢!”甄文龙捏捏鼻梁,看着比较焦躁。 祁香贝还想着甄文龙奇怪的反应,这边就听见邵茹云的叫骂声,“甄文龙,你大爷的,是不是你把我整怀孕的?”护士推着她出来了。 “邵茹云,你什么素质,怎么说话呢?”呵斥声传来,邵鸿远从长廊出来。 他走到祁香贝身边,上下打量,同时关心地问:“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疼?找大夫看过吗?” “她有啥事?有事的是我,没看见你姐我躺着呢?”邵茹云不忿邵鸿远过来直奔祁香贝,都没先看她。 邵鸿远拉着祁香贝跟着病床走,“听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你没啥问题。” “我问题大了,我怀孕了。” “女人怀孕多正常的事情,值当大惊小怪吗?” “大惊小怪?甄文龙,你给我个解释,我怎么怀孕的?” 到了病房,邵茹云揪着甄文龙的袖子,非让他说出了四五六来,甄文龙频频安抚她,“别激动,别激动。” “说好了过两年再要孩子的,他怎么就来了呢?”邵茹云总觉得自己没玩够,不想这么早生孩子,甄文龙宠着她就答应了,也替她顶住了长辈的压力,“你说咱俩措施也保障得挺好,不应该呀,会不会是东西质量不过关漏了?” 甄文龙赶紧捂上邵茹云的嘴,这是什么场合,这么私密的话就别说了,“可能吧,现在纠结这些都没用了,孩子来了就是缘分,咱得要他呀,先保障你和孩子的安全才是首要问题。” “那倒是,反正现在退也退不回去了。”邵茹云神情恹恹,为结束自由生活哀悼。 邵鸿远看看旁边掩嘴直笑的护士,扶住额头,他怎么会有这种二货姐姐。 “医生开了吊瓶,需要挂水。”护士挂起药瓶,给邵茹云扎上针,“滑雪还是挺危险的,这几天已经来了好几拨受伤的人,好在邵同志不是直接撞击到肚子,要不然孩子就保不住了。” 甄文龙万分庆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撞到也不见得是坏事。” 免得邵茹云后面有大幅度动作,真把孩子流掉了,当然这话他不能明着说。 邵鸿远悄声问祁香贝:“现在有没有哪里疼的?” “没有,”祁香贝活动活动四肢脖颈,没感觉有不自在的地方,“估计没事。” “那就好,要是哪里疼千万别大意,赶紧找医生看看。”邵鸿远眼睛一转,开问了,“你们两个怎么撞上了?” 他知道祁香贝滑雪向来谨慎,邵茹云技术相当好,按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问她。”邵茹云懒洋洋地指向祁香贝。 前事说了一遍,祁香贝还有点心有余悸,“我觉得是大姐紧急刹车起了作用,要不然我俩可能都会受伤不轻。” “你说有人在后面撞了你,看清是谁了吗?”甄文龙问。 祁香贝摇摇头,“没有,我听见声音就躲,被撞之后哪有心思管别的,也不知道那人是滑走了还是也摔倒了,听着声音是个女同志。” “你们来之前有一个女同志摔倒扭伤了腰,不知道是不是撞你的人?就在 分卷阅读145 左边数第二个病房。”护士走之前出声道。 “小远,你问问去,看是不是撞祁香贝的人,要是,扭着她来道歉。”平白受了牵连,邵茹云把对祁香贝的不满转移到了肇事者身上。 甄文龙抬手阻拦,“算了,都不是故意的。” “你别和稀泥,你认识吗你就说算了,小远,就得去。” 邵鸿远受不了邵茹云的无理取闹,拉着祁香贝出了病房,“爸妈和甄叔婶子肯定还不知道我姐怀孕的事,我们回家报信去。” 谁成想,转弯就碰见了甄文龙的母亲李桐雨,“婶子,您都知道了?” “是呀,谁成想能发生这种事情,嗨,甜甜真是受罪了。”李桐雨摆着手,头发丝里都透着心疼。 “甄甜甜受伤了?”邵鸿远和祁香贝相互看看,这倒是没想到。 李桐雨也奇怪,“你们不是来看甜甜的呀?” “不是,婶子,是我姐,她怀孕了。”邵鸿远直接挑明。 “什么?”李桐雨惊讶过后狂喜上头,“你姐现在怎么样?孩子怎么样?哎哟,她今天还去滑雪,这孩子,真是的。” 邵鸿远领着李桐雨返回病房,期间大致说了发生的事。 李桐雨进去拉着甄茹云的手把情况问了一遍,又问邵茹云现在的感觉,确定真没大碍才放心,俩人结婚这么长时间不要孩子,这都是她的心病了,老天保佑,这意外怀上了,可别有差池呀,“你说说你俩,怀上了都不知道,还是我大孙子命大,要不然能让你俩给折腾没了,好好养着,跟大夫说,不行咱多住两天院,一定得确定大人孩子都没问题才行。” “哎,妈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茹云的。”甄文龙自动退居下一位。 “那行,”李桐雨想起了甄甜甜,“今天这是怎么了,受伤的都是咱家人,甜甜扭伤了腰,我看看去。” “啊,护士刚才说扭伤腰的人是甜甜呀?”邵茹云心里只念佛,好在邵鸿远没听她的去闹腾,要不然见着婆婆就难过了。 甄文龙当即陪着李桐雨去看甄甜甜,还说跟医生商量下把她转到这个病房好照顾。 ☆、第74章 74 邵茹云一直在医院休养了三天才回家, 跟着一起回去的还有甄甜甜。 这三天发生了很多事,甄甜甜承认她就是那个撞到祁香贝的人,不过她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是因为一个叫李美婷的女孩子最先撞了她,惯性之下控制不住往前溜,她用尽全力躲避祁香贝, 最后没成功还扭了腰,当时就爬不起来了,被人送到了医院。 她还说几次去滑雪场玩耍, 都遭到李美婷的破坏,不是故意撞击就是拦路不让走。 李桐雨一听这还了得,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甄家的姑娘吗?不行, 她得讨个公道去,至少俩人的医药费你得出了。 米月红当即响应, 这里可牵扯着她亲闺女和未来的儿媳妇, 不能就这么算了。 两个妈同仇敌忾, 雄赳赳气昂昂就去找了李美婷的妈妈理论,愣是让她家赔偿了医药费,还扣出来十块钱营养费。 这还不算,没几个小时,李美婷做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家属院, 她父母还被人批评教女不严,家教不好,气得李美婷的爸爸狠狠教训了她, 据说还饿了好几顿。 这些事,祁香贝过耳一听,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跟邵茹云就是那被无辜殃及的,果然猪脚身边充满危险,这也更坚定了她以后远离甄甜甜的想法。 好在明天下午就能回家,她心情良好,哼着小曲收拾行李。 祁向西本来跟周围的村民淘换了不少土特产让她带回去,祁香贝实在不想拎着去火车站,就跟他商量邮寄回家。 祁向西点着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这些东西是让她拎的吗?跟着一起的傻小子此时不表现等待何时,可最后还是在祁香贝可怜巴巴的祈求中妥协了。 吃过午饭,祁向西拎着东西出去邮寄,辛悦上班,孩子交给肖大婶照看,屋里就剩下祁香贝一个人。 正把衣服叠好放进包裹里,就听见有敲门声,她以为是邵鸿远过来,身轻如燕跳着去开门,谁知道门口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你找谁?” “我知道你,你叫祁香贝,我找的就是你,我是李美婷,想来你也听过我的名字,我想跟你谈谈。”李美婷说话的时候左边嘴角总是吊着,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嘲笑别人。 “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可谈的。”彼此不认识,而且她也不想参与到甄甜甜和李美婷之间。 祁香贝要关门,被李美婷用胳膊肘抵住,“如果我说甄甜甜是故意撞你的,是不是就有的谈。” 祁香贝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关门,“你这个命题不成立,我跟她之间没有矛盾冲突,她没理由故意撞我。” “有,她 分卷阅读146 跟你有矛盾。”李美婷有些迫不及待,不过语气相当笃定,“我进去说还是咱们找个地方,总不至于隔门交谈吧。” 祁香贝沉默一下,拿起挂在门后的钥匙,锁上门,跟着李美婷出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我听听,矛盾点在哪里?” “她喜欢邵鸿远得不到,你是邵鸿远的对象,她能不恨你吗?” “这你就错了,她以前是喜欢鸿远,可她已经明确说不喜欢了,最重要的是,她有对象。” “我知道,是窦营长,那天晚上甄甜甜告白我就在后面听着,也看见你跟邵鸿远。” 祁香贝心里暗惊,没想到那天现场还有第五个人,隐藏得够深,鸿远和窦营长都没有发现,“既然你都看见了,更应该知道她已经放下跟鸿远的感情,跟窦营长有了新的开始。” “那是你不了解她,她是个占有欲特别强的人,就算她放弃了跟邵鸿远的这份感情,也不希望有别的女人在他身边。” 祁香贝摇摇头,表示不相信,“我长着眼睛,虽然眼见未必是事实,可我还是能看出来点甄甜甜的秉性的,她不是你嘴里的那种人,反而从我听到的消息知道,你和甄甜甜之间才有化不开的矛盾,如果你想挑拨我跟她之间掀起争斗,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是明天就要走的人,不会在这里停留,更不会参与到你们中间,我还奉劝你一句,不管你们有什么矛盾,不要把不想干的人牵扯进来。” “我知道你明天就走,但我还是来了,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不要被蒙蔽。”李美婷有些急切,“那天我确实故意撞了甄甜甜,可你知道吗?甄甜甜的滑雪技术相当好,如果她顺着被撞到的雪道滑,根本不会撞到你,她是强行逆转故意去撞你,所以她才会扭到腰,不信,我可以带你去演示一下当时的场景。”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想甄甜甜也不是那种蠢人,更何况她要撞没必要提前喊叫提醒,别把别人都当傻子。” “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祁香贝转身离开,她还有东西要收拾,没时间跟她在这里耗时间。 眼泪滑落,李美婷蹲下来,泣不成声。 一双大脚出现在她面前,李美婷抬头看,满是错愕,“邵鸿远?”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甄甜甜是故意撞香贝的?” 李美婷频频点头,“我敢肯定,我也不是蠢人,她真受伤我肯定受罚,我撞她的力道根本没那么大,以她的水平不可能失控,她根本就是有心设计的。” “我记得你们两个关系向来不错。” “那都是假象,甄甜甜根本就是个小人,她明明知道我喜欢窦营长,之前还假模式样地鼓励我去追求幸福,转身就抢在我面前跟他告白,夺人所爱不说,还败坏我的名声,我算看透她这个人了。” “这件事我会去证实,不要再去打扰香贝,她跟你们不是一路人。” “我知道了。” 李美婷在邵鸿远离开之后,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嘴角向上吊得更高了。 邵鸿远本来是来找祁香贝的,听到这个消息,不管真假他都要弄个明白。 等祁香贝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转天上午,过来邀请他们兄妹到家里吃个团圆饭。 依依惜别,万语千言,一直到看不见人影,祁香贝和邵鸿远才放下挥着的手。 刚下火车,两个人就马不停蹄回单位销假,迅速投入工作,第一个休息日,拿着拎回来的,寄回来的东西回了前进大队。 老两口详细询问了祁香贝在邵家的待遇,知道未来亲家对自家姑娘很是重视,心里满意不已,等中午接到邵大仁和米月红的电话,满意度可就达到了几乎满分。 两边家长通过电话做了一次深切的交谈,自此,祁香贝和邵鸿远的关系就进了一步,是未婚夫妻了。 又回到县城,两个人就忙碌开来,提交结婚申请、买房子布置小窝。 结婚报告很快批了下来,可房子迟迟没有遇到合适的,这年月,根本没有商品房,从来都是一家几口人挤在一个小屋子里,轻易没有富裕出来的房子。 最后,还是武装部穆部长帮忙,给邵鸿远申请了一间大些的宿舍,有十三四平米,总算解决了难题。 床、柜子、脸盆架、锅碗瓢盆,一样样添置,越来越有家的模样。 等天气转暖,短袖上身,他们在邵鸿远生日当天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在七月一日建党节的当天,邵鸿远开着部里的吉普车,带着两个伴郎,把祁香贝从前进大队接到了新房,从此,祁香贝成了前进大队最风光的新娘,因为她是坐着小汽车出嫁的。 他们的婚宴就摆在武装部的食堂里,穆锋作为证婚人,在婚礼上宣读了证词,好吃好喝好招待,也没逃过晚上的闹洞房,尤其是蔡焕松,就属他闹 分卷阅读147 得最凶,居然列了单子,一项不拉闹了个够,等所有人离开,祁香贝就瘫倒在床上,感叹结婚真累,庆幸一辈子也就这一次。 暑来寒往,走过了忙忙碌碌、甜甜蜜蜜的七五年,度过了巨人陨落的七六年,七七年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医院里一声“哇哇哇”的婴儿啼哭,预示着他们成了三口之家,邵奕均小朋友来到这个世上了。 祁香贝苦着脸歪坐在床头,捏着鼻子喝猪蹄花生汤,都连着喝汤一星期了,一天三顿,里面一点盐都不放,怀孕的时候没吐现在倒想吐了,可为了大胖儿子有足够的口粮,拼了,一仰头,咕咚咕咚吞进去,拿开碗赶紧捂住嘴,可别真吐出来呀。 邵鸿远看着祁香贝这么难受,轻轻照着邵奕均小朋友的屁屁拍了拍,“妈妈为了你,可是受大罪了,长大了可得孝顺妈妈呀。” “受啥罪?”姚常玉端着洗干净的尿布片子走进来,“她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想当年我生他们兄妹几个,别说猪蹄汤鸡汤了,就是花生都得数着数吃。” “妈,年代不一样,现在条件好了嘛,我还想着去买两条鱼炖鱼汤,换换口味总会好点。”邵鸿远把儿子递到祁香贝怀里,让她喂奶,想怎么弄到鱼,方林县有个水库里面养鱼,都是集中成批卖,这几天他总去收购站溜达,也没看见。 祁香贝抱好孩子,邵奕均小朋友闻着味道就拱过去吃起来。 这两天已经好多了,刚生下来的时候祁香贝没奶,也不会喂,孩子饿得哇哇哭,这孩子还挑嘴,买来的奶粉一点不喝,全给你吐出来,气得邵鸿远差点真打他屁股,害怕饿出个好歹,好在第三天奶水下来,不过还是糊弄不了胃口大的小朋友,催奶的节奏不能断呀。 祁香贝想象着没放盐的鱼汤,腥气味都传过来了,胃里有些翻滚,“千万别买鱼,就这两样汤就挺好,反正什么都不放,我吃着味道都差不多。” ☆、第75章 75 小婴儿是不愁长的, 到出满月的时候,邵奕均小朋友已经长成了糯米团子,让人爱不释手, 就此得了个小名团团。 他随了祁香贝的肤色,白白净净,五官却完全继承了邵鸿远的长相, 连小耳朵往外忽闪的样子都像极了。 祁香贝相当有怨念,不都说儿子像妈吗?她家小朋友怎么就违反常理了呢。 邵鸿远可是处在狂喜当中,不过顾忌祁香贝的心情, 在外面大吹大嘘,在家里就盘着, 实在忍不住就以洗尿布, 做饭这些理由到外面偷偷乐,为着大儿子, 他连烟都戒了呢。 自从说要孩子, 祁香贝就对他严防死守, 不能抽烟喝酒,说是影响孩子健康,他得遵守。 等怀上后,喝酒是放开了,抽烟还是严令禁止, 您说抽了漱漱口散散味没事,得,那是你们媳妇儿, 就凭香贝那堪比小狗鼻子的嗅觉,就是刷了牙她也能闻见,衣服上沾着味呢,索性,不抽了。 这不,新手爸爸邵鸿远刷锅洗碗一通之后,又在外面洗衣服了,祁香贝生了孩子本来就爱出虚汗,这见天越来越热,一天能换两身衣服,要不紧着洗,明天都没有能上身的。 之前还有姚常玉帮忙,可祁香贝出了月子之后她就回家了,祁山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再有马上要割麦子,总在外面飘队上该有意见了。 打了肥皂搓洗搓洗,邵鸿远干得挺来劲,想起大儿子,美,嘴不自觉地就咧开了。 住在隔壁的杨华也出来洗衣服,看见了不忍直视,不就生个儿子嘛,谁还没有咋地,“小邵,你都乐了一个多月了,还没乐够呀。” 邵鸿远想蹦面皮没绷住,嘴脸上扬,“这可乐不够。” 杨华朝着邵家门看了一眼,又看看盆里的女士衬衣,暗撇嘴巴,“小邵呀,不是嫂子说你,打你丈母娘走了,你上着班,打饭做饭,回来洗尿布,洗自个的衣服,真够忙乎的,这些都不说,媳妇儿的衣服你也洗呀。” “香贝刚出月子没几天,沾凉水不好,这些我顺手就做了,不费事。”邵鸿远其实乐不得做这些,在他看都是小事,不过费些时间而已。 杨华一听,翻个白眼,五月天,外面的大日头晒着,好意思说沾凉水? 这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看看人家这生个孩子那过的是皇太后的日子,娘家妈整整伺候满一个月,婆家妈是来不了,可那大包小包寄过来邻里谁不眼红,男人更上心,大事小情都拿得起,今天猪蹄明天鸡,又是鸡蛋又是奶,把个祁香贝养得白白胖胖,跟个白面馒头一样,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再看看她,去年冬天也生了儿子,她妈就来伺候十来天,说住不惯回去了,婆婆更别说,隔三差五过来照应着就算不错了,更可气的是自家男人,下了班大爷样一坐,别说伺候你了,你还得照顾他吃喝拉撒。 这祁香贝咋这命好,摊上个顶顶好的对象,晚上睡觉嘴都得乐歪。 分卷阅读148 祁香贝这时候在屋里搂着孩子转悠,自然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也禁不住创造了个卫生球,这隔壁嫂子真能多管闲事。 眼见着儿子眼睛睁开的缝隙越来越小,最后彻底闭上睡着了,祁香贝把他放在床上,搭上一件薄毯。 团团哼唧几声有点不乐意离开妈妈的怀抱,又是蹬腿又是吧唧嘴,在祁香贝的轻拍安抚下总算握着小拳头睡熟了。 祁香贝笑笑,转身坐到桌子前,开始整理上面的稿件,这都是她歇假之后闲来无事写的素材,有散文、诗歌、短篇小说,誊抄一份寄到杂志社报社,也能赚点买米钱。 要说写这些还是邵鸿远的建议,之前在广播站工作每天过得别提多充实,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她跟张晖可谓并驾齐驱,新闻播报轮流来,其他播报项目也基本是平分的状态,从早忙到晚,少有空隙。 到她怀孕八个月的时候,邵鸿远就跟她商量在家休息,茅站长也隐晦地提出同样的意见,祁香贝答应了。 回到家开始还挺舒服,躺着窝着想怎么来都行,没多久她就有些厌烦,回前进大队住了几天也是浑身不自在,回来想看看教材,学习学习,根本进不去状态,整个搞得心情都不好了。 邵鸿远看着不是事,他的本意是觉得祁香贝挺着大肚子上班太辛苦,让在家休息,这搞得心情郁闷反而得不偿失。 后来他想起来,祁香贝在广播站空余时间爱写些新闻素材,如今倒不如在家里接着写,也能打发时间。 这一提醒,祁香贝来劲了,真个买了纸开始写,也不规定体裁界限,想到哪里写到哪里,长篇大论有,只言片语也有,下笔如有神助,文如泉涌,不足以形容她的状态,很快抽屉里的稿件摞了厚厚一层。 翻过来看的时候发现,其实很多不适合新闻播报,都是些生活感悟、心情随笔之类的,还有不少童话故事,她本意可能是想当胎教念给肚子里的孩子听。 就这邵鸿远也有招,他重新誊抄几遍,寄给不同的杂志社报社,有幸被采纳那么几篇,还寄回了稿费,别看只有几块钱,大大刺激了祁香贝的积极性。 要说她在广播站报纸杂志看得不少,对里面的体裁、语言组织不说了如指掌,心里也是有数的,再写就没那么随意,顺应他们的特色,写了不少稿件。 眼看着稿费见多,祁香贝撸起袖子打算大干一场的时候,胎动越来越明显,她该生了。 月子里被管制不能看书不能写字,遂一出月子,这段时间积攒的势头全拿了出来,写得停不下来,要不是邵鸿远管着,她能熬夜奋笔疾书。 说来这期间还闹了个笑话,因着祁香贝写得不错,真有杂志社在给她寄稿费的时候向她约稿,可惜,当时她刚生了团团才七天,实在不能应约,只能遗憾回绝,理由是刚生完孩子,暂不能写稿,表示很是遗憾云云。 谁知道杂志社很快给了回信,整张纸上描了个大大的问号,下面写了一行小字,“时代在进步,可什么时候男人也要生孩子?” 祁香贝和邵鸿远面面相觑,随即报以大笑,真是掉了一地鸡毛,这误会闹得有点大。 最早投稿的时候,祁香贝觉着还是有个笔名比较好,她想了好几个都觉得不太好,邵鸿远随笔就写了“祁邵”,把两个人的姓氏连在一起,大气还有意义,祁香贝很是心水,当即同意。 再加上邵鸿远怕祁香贝累着,寄出去的稿件都是他誊抄完成的,那字体龙飞凤舞,要说是女人写的,别人打死也不相信。 名字、字体,加上文笔老辣,杂志社的编辑一直以为来信的是一位男同志,所以才闹了这个笑话,等说开就好了,编辑特地回信说等祁香贝出了月子再写稿,他会等着的。 如今当务之急的稿子就是应约写的短篇小说,祁香贝刚才有了新想法,打算修改几处,润色几分。 一张张纸顺着往下看,意思都在脑子里,提笔改了就是,等翻到一页,咦,鸿远的字,这张纸肯定放混了,不该是这篇小说里的,她抽出来要放在旁边,等瞄见下面的两个字,瞳孔紧缩,她以为看错了,端着纸在眼前仔细看,同时腾地站了起来。 纸上居然写了“高考”,而在高考后面竟然还尾随着“改革开放”四个字,再看上面,这两年的大事依次排列,其他已经发生过,该轮到的就是高考了。 字是鸿远的没错,可她绝对没写过这样的内容,那就不是他誊抄的,而是直接写下来了。 难道? 不可能,祁香贝果断摇摇头,鸿远绝不可能是穿越过来的,也没有重生的痕迹,不然作为她的枕边人,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也不可能是她说的,就算在梦里也不可能,她没有说梦话的习惯,那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要只是高考,她就当是鸿远得来的小道消息,本来这些天她也打算找个机会跟说说,希望他也参加,可改革开放,这个想法只怕还 分卷阅读149 在最高领导人的脑子里酝酿呢。 祁香贝百思不得其解,可这不能成为悬案,她必须得弄清楚。 起身看看门外边,邵鸿远已经开始拧衣服往绳上晾了,她就站在门边,等着。 院子里,邵鸿远晾完最后一件衣服,泼了盆里的水,就往屋里去,这点时间,他又想儿子了。 “小邵呀,你丈母娘啥时候还来?”说话的是前院的周婶子,姚常玉来给祁香贝坐月子的时候两个人还比较投缘,有话说。 邵鸿远停住脚步,“怎么也得过了麦收,再来也不会住那么长时间,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呢。” “哎,也是,她不来我找个说得上话的都难。”周婶子感叹一声。 邵鸿远爱莫能助,耸耸肩,推门进去。 祁香贝见他进来,立马关上门,里面插上。 “咋了?搞得神神秘秘的?” 邵鸿远也是吓一跳,放下盆,赶紧把窗户也掩上,瞧瞧这两口子,配合多默契。 祁香贝从桌子上挒下那张纸拍在他手心,“这是哪来的?” 邵鸿远展开一看,“这个呀,我写的。” “我当然知道是你写的,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祁香贝怕没说清楚,特地指向高考两个字,“诺,啥意思?” “我正要跟你说,”邵鸿远打开门看看没人在周围,又到窗户边观察一下,才拉着祁香贝坐在床边,“这事咱得从结婚前回部队那次说起。” ☆、第76章 76 祁香贝听着邵鸿远诉说缘由, 突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自打嘴巴呀。 原来邵鸿远去滑雪场实地勘察过,还专门找了目击者询问, 证实李美婷说的话是真的。 甄甜甜根本就是故意撞她,最后却把黑锅扣在别人身上,自己躲在背后装作受委屈的小可怜, 亏得她还自信满满地认为了解甄甜甜,真是剧情误人。 “这么说我真搞不清楚,她为什么撞我, 难道就跟李美婷说的,她占有欲强, 自己喜欢的就不想让别人得到?” “不是, ”邵鸿远直接否认,“是另有原因, 她说见着你之后, 连着好几天都做了同样的梦, 梦见她闺女嫁给咱儿子,你作为婆婆对她闺女不好,所以她往下滑的时候正好看见你,就想顺手教训你一下,没想到她没掌握好力道, 把自己也扭到了。” “简直一派胡言。” 祁香贝胸膛起伏,她已经不是惊讶了,她是受了惊吓呀, 啥叫甄甜甜的闺女嫁给团团,她明明记得在书里两个人见面的时候,甄甜甜闺女已经出生而原主还没有嫁人,去找祁向西就是想让他给介绍个对象,对象都没有哪来的儿子。 等等,团团也是鸿远的儿子,书里没提过,那是不是在甄甜甜的前世真有这门婚事,那这不就明摆着她不是鸿远的官配,原着鸿远的妻子另有其人,她这是代人受过了。 见着媳妇红脸憋足的样子,邵鸿远知道她肯定不相信甄甜甜的话,“当时她说出来的时候,我也觉得匪夷所思,以为她是为了逃避责任才胡诌的,就警告她不要再沉迷过去。” “没想到她突然有点歇斯底里,脱口而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是我写在纸上的,我根本没当回事,可这两年她说的话都应验了,我才意识到她可能真梦到了。” “之前也听过有能人异士模糊感应到未来,想不到甄甜甜也有这样的奇遇。” 这不是她梦到的,是甄甜甜的真身经历。 祁香贝很想把事实真相说出来,可她不能,她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真相,除非坦白她也是重生的秘密。 可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会带着进去坟墓的。 甄甜甜也是,都是经历过两辈子的人,怎么能轻易就把这么重要的信息泄露给别人呢。 可她哪知道,邵鸿远还没跟她说找甄甜甜的过程,探明真相之后,他也是出离愤怒了。 祁香贝是侥幸没事,可谁能保证下次甄甜甜再有恶意的时候就能好运躲过。 还有他姐,差一点就失去了孩子,就算他们姐弟针锋相对,也不代表有人伤害她还无动于衷。 怕甄甜甜狡辩,他是使了特殊手段的,是在部队特别训练过。 甄甜甜纵然有两辈子也是普通人,很快就缴械投枪,不打自招,连心底的秘密都差点被掏出来,要不是她还有一份坚定,重生的秘密绝对保不住。 “只是警告?你就这么便宜她,我要是受伤,或者大姐流掉孩子,都能告她故意伤害,让她坐牢。”事情虽然过去这么久,祁香贝可没忘了当时惊慌失措的样子。 要不是大姐技术好,两个人结结实实一撞,大姐肚子里的孩子不保,她自己就成了间接害死孩子的凶手。 到时 分卷阅读150 候,她跟鸿远之间会永远隔着个孩子,形成疙瘩,说不定慢慢发酵成隔阂,他们两个人何去何从,谁能说得准呢。 邵鸿远挑眉,笑得神秘莫测,“我是只警告了她,毕竟现场已经破坏了,要是她咬死了不是故意的,我也拿不出来证据,不过,我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老窦,除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告诉窦营长?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你不了解老窦,甄甜甜的行为恰恰是他最厌恶的,所以两情相悦就变成了甄甜甜紧追着老窦,可老窦呢,一直在躲避,加上李美婷在旁边搅混水,最新消息,两个人现在渐行渐远,甄甜甜身边出现了追求者,追得还挺猛烈。” “真的?”祁香贝心里一喜,剧情大反转呀,这淌水越浑,后续的影响就越小。 邵鸿远点点头,“千真万确。” 祁香贝摸摸团团软软的头发,戳破他吹出来的口水泡泡,心里陡软,顿时被治愈不少,“那,你写下来这些要干什么?” 她有预感,鸿远下面说的肯定跟高考有关。 果然,邵鸿远指着高考两个字说:“高考,意味着什么?可以接着深造,甄甜甜说的都经过了验证,那恢复高考也可以相信,我觉得咱们可以着手准备了,赌一把,输了也没什么。” “我觉得国家恢复高考是迟早的事。” 祁香贝给了邵鸿远一计强心针,同时也惊讶到他。 “你也做梦了?” “做啥梦?白日梦呀,”祁香贝真是没好气,不过也讲出了她本来要拿来说服邵鸿远的理由,“我是从通过新闻报纸这些信息里推断出来的,你知道,大学里很多老师教授都被打成臭老九,发配到牛棚或农场改造,可最近这段时间,我发现很多教授、知识分子陆续平反,回到工作岗位上了,这说明国家开始重视知识,工农兵大学出来的大学生根本不能满足国家的需求,结合甄甜甜的话,我基本可以肯定,恢复高考指日可待。” “还有这事?”这段时间他忙完工作忙媳妇,后来还要忙儿子,根本没时间关注社会动态,香贝因为在广播站工作,下意识会收敛这些信息,“那就更没问题,咱们找来课本,马上开始复习。” 哥呀,你的接受能力真强,连激动都没有,直接就安排后续,这倒好,省却了不少口水,祁香贝双手暗暗合十,甄甜甜你还是做了件好事的。 “不用找,我高中的课本还留着,大部分在队里呢,明天你回去趟拿回来就是,要是有其他的资料咱们再想办法。” “好,我也找找叔航去,跟他说说平反的事。”邵鸿远第一时间也想到了自己的好兄弟。 祁香贝已经知道,秦叔航的父亲还健在,在西北林场做劳改,他原来也是大学老师,专门教画画的,因为替同校的老师打抱不平被牵连下放,并没有牵扯什么政治因素,如果有人肯运作,平反的概率很大。 她能想到,邵鸿远也能想到,更别提心心念念父亲的秦叔航。 他第一时间给父亲去信,得到回信才知道他父亲已经得到消息,而且已经有人开始为他奔走,牵头的正是当年他力挺的那位同事,已经有些眉目,只是没到下定论的时候,他不敢胡乱声张。 秦叔航特地拿着信过来找邵鸿远分享好消息,邵鸿远同时也给他分析了形势,让他早做准备,一旦秦父平了反,参加高考政审绝对没有阻拦。 秦叔航听完之后并没有欣喜,反而沉默不语,拒绝了祁香贝留饭的邀请,骑车回去了。 “他好像不向往高考。” 祁香贝有点不能理解,这几年秦叔航因为他父亲的事情被死死压在农村,虽然上了高中,也是城镇户口,明明有能力却不敢来县城招工,就怕审核不通过再引人注意,如今情况转好,正是发展的好时机,他倒是无动于衷了。 “他总觉得是因为高知家庭才让他们家蒙受磨难,要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就不会父离母亡,寄人篱下。” “这样想太偏激了,可上高中也没见他多勉强。” “那是李阿姨的遗言,要求他一定要完成高中学业。” “原来是这样,那回头你劝劝他吧。” 邵鸿远只咂舌,他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打开他的心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扣还要秦叔来解,希望他能早点平反,不然今年的高考叔航就赶不上了。” “希望吧。” 祁香贝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她拿出来课文两个人开始看,好不容易团团睡熟了,抓紧时间看两眼。 良久之后,邵鸿远从书里抬起头来,揉揉脖子,松快一下。 “这两天我想着,既然决定参加高考,孩子小也离不开你,广播站的工作恐怕就没法继续了,不如尽早跟茅站长请辞,好聚好散。” 祁香贝歪头想了想,是这个道理,反正就算她不出去工 分卷阅读151 作,如今稿费也不比工资少,她还能全心照顾孩子,“行,等妈哪天过来我就去,这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是当面比较好,”邵鸿远伸了个懒腰,“洗洗睡吧,明天继续。” 夫妻俩打水洗漱,关上灯聊了几句,渐渐呼吸浅了。 外面,风声呼起,树上新长出来的嫩芽顺着风向舒展,空中白云飘荡,片片接连,跟月亮玩起了捉迷藏,忽明忽暗的光线撒在大地上,造成叠影重重。 一个人影从一幢房子里出来,板寸的头发说明他是个男人,双手插兜,摇头晃脑,嘴里哼着的小曲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走到小巷口,他还跳起来勾住了树枝,从上面掠下来几片树叶,吐口气一吹,散落了一地。 没走两步,迎面走过来两个人,垂头丧气的样子男人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们,接着走路。 可就在他们错身而过的时候,一个人勾住他的脖子同时塞了布团到他嘴里,一股刺鼻的脚臭味让他作呕,手脚还想反抗,另一个人麻袋就套在他的头上。 随之而来的是一顿疾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他想喊喊不出来,想跑挣脱不来,就这样愣生生受着,在他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暴力停止了。 麻袋被摘了下来,嘴里的臭袜子被抽了出来,他的嗓子已经嘶哑,想看看这两个人的模样,肿胀的眼睛根本睁不开。 钻心的疼痛传过来,他匍匐在地上往前爬,突然听见脚步声,还没等他招手呼救,后脑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晕死过去了。 ☆、第77章 77 “哇哇哇”, 团团睡醒过来,没闻到妈妈的气息,委屈地哭了起来。 祁香贝赶紧停住笔, 抱起团团安抚,“哦哦哦,妈妈在这里, 团团不哭哦。” 团团慢慢停下哭泣,挂着泪珠就往香贝怀里拱拱拱,这是饿了。 祁香贝当然不能让大宝贝饿着, 边晃悠边喂奶,还哼着儿歌哄他。 “砰砰砰”, 有人敲门, 还没等祁香贝问,外面就响起了祁向南急切的喊声, “香贝, 你在不在, 快开门,爸出事了。” 祁香贝心里一惊,赶紧用毯子遮住胸前,起身开门,“二哥, 爸出什么事了?” “爸突然腿软摔了一个大跟头,眼前冒金星,恶心, 现在还晕晕乎乎呢。”祁向南描述症状。 祁香贝猜测,“是不是中暑了?现在天气这么热,爸在地里干活,很可能中暑,有没有找李医生看过?” “爸没在地里,在县医院呢,上午正在地头干活,小董来送信,说志国让人给打了,挺严重,腿都给打折了,大哥大嫂急赤白咧过来,我跟爸也跟着一起,到医院大嫂就跟志国丈母娘干起来了,爸看着心烦,想离他们远点,刚走几步就摔在地上,吓得我赶紧喊医生,大夫判定说不是中暑,让做检查,我来没带那么多钱,只能先找你匀乎点。” 祁向南扒拉扒拉脑袋突然有点后悔,不该直接来找香贝,他也是被突发情况给拿住了,忘了香贝刚出月子没多久,这要是跟着着急上火回奶,可就不得了了。 “什么?要检查?”祁香贝这是真紧张了,胳膊不自觉端起来,团团感觉不舒服开始哼唧,她赶紧放松哄孩子,也顾不得问祁志国为啥被打,打开抽屉把里面的钱全部拿出来,“二哥,这里有二十多块钱,你赶紧给爸检查去,到武装部叫上鸿远,让他跟着,检查完给我来个信。” 祁向南接过钱马不停蹄去武装部,头上汗水直流也顾不上擦。 邵鸿远听说祁向南找他还有点奇怪,有啥事不去家里来武装部,见着面才知道是老爷子摔了,找人帮忙请了假,连办公室都没回就跟着一起去医院。 开单子、缴费,在检查室外面等着。 本来祁向东陪在老爷子身边,如今见着他们两个,说回去照顾祁志国走了。 祁山坐着休息一段时间,已经缓过神,如今拍着大腿,觉得医生大惊小怪,他就是看见志国的惨状,又见着两边妈不想着给志国治病,净顾着推诿责任企图少拿钱,一时气急血涌上头,根本没事。 祁向南瞪着祁向东的背影,面色阴郁,眉头紧蹙。 邵鸿远也发现,到医院这段时间,祁向南就没搭理过祁向东,即使他几次主动说话。 趁着祁山进去检查他悄声问:“二哥,你跟大哥咋不过话?还有志国好好的为啥被打?” 他跟香贝结婚没俩月,祁志国就娶了职工家庭的董芬芳,顺利进到城里,顶替老丈人到酒厂上班,可谓一帆风顺,去年冬天董芬芳刚生了个女孩,据说如今又怀上了。 祁向南咬着后槽牙,嘎吱嘎吱响,半是怨愤半是告状,“我本来没想着找你跟香贝拿钱,大哥大嫂带着钱过来的,我一说拿钱出来给爸检查,大嫂非说钱不够给志国看病,匀不出来给爸,我说回 分卷阅读152 家还都不好使,大哥在旁边看着连句话都没说,你说气不气人。” “大哥大嫂这么做太过了。” “是吧,你也觉得过分,我都气上头了,至于志国被打,谁知道他惹了什么瘟神,被打得鼻青脸肿,腿上有三处骨折,听医生说治不好会变成瘸子。” 祁向南还想接着说,就看见祁香贝急急火火赶过来了。 “爸检查得怎么样?” “还在检查。”邵鸿远说,“团团谁看着?” “托给了周婶子,让她帮忙看会儿。”祁香贝喂饱团团,把他包裹好抱到前院周婶子家里,请她照看个把小时。 又过了几分钟,祁山从检查室出来,见着祁香贝也在就责怪她,“你这孩子,当医院是啥好地方,赶紧回去,这里阴气重。” “我担心您嘛。” “担心啥,我好着呢,赶紧回去。” 祁山往外推香贝,还没用多大力自己先往后倒,邵鸿远赶紧顶住,“爸,香贝都来了,等结果出来让她再回去,省得在家里惦记坐立不安。” “是呢,爸,我在家实在不放心才跑过来的。” 祁山拍拍祁香贝的手臂,没再说啥。 里面喊祁山的名字,祁向南接过检查报告,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无意识攥紧一下,不过还是扯着笑说:“爸说得对,没啥事,鸿远你陪着爸在这里等着,香贝你跟我去找大夫,上面说爸胃口有些不好,真准,爸不就经常胃疼吗?正好让他开点对症的药。” 祁香贝听着没事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上祁向南的脚步去诊室。 邵鸿远早注意到祁向南在看报告的时候瞳孔紧缩一下,虽然很快恢复,可他已经意识到结果上的内容绝不会像他说的那么轻松,连真实结果都不敢说,他不免有些担心。 而此刻,祁香贝也从医生凝重的表情里看出了异样,在他放下检查结果的同时抽出来看,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大夫,会不会检查错了,我爸胃口是不好,但绝不会恶化到这种地步。” 胃溃疡病变,胃癌晚期,这是在跟她开国际玩笑吗? 祁向南眼神里冒出来的不认同谁也忽视不了,“大夫,我爸胃口不好几十年了,一直都这样,说明根本没啥,你们这个结果真是太吓人了,咱出个正常点的,中不?” 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医院就是想借着夸大事实达到多收钱的目的,他才不上当呢。 见着兄妹两个都不相信这个结论,大夫无奈地苦笑几声,“真实情况就是这样,你们相不相信他都存在,说实话,到你们父亲这种地步,医院已经束手无策,你们带着他回去,想干点啥就干点啥,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别惹老人生气,兴许还能多活些日子。” “不是,大夫,这不能开玩笑的?”祁香贝缓过神来,带着祈求的态度希望大夫能更改结论,“如果严重到这种程度,我爸得疼成什么样子?可现实就是没有,我二哥也说了,他这样几十年了,这么多年都能过来,再坚持几十年肯定没问题。” 大夫靠着椅子背,双手叠放在肚子上,“胃癌早期症状不明显,跟平常闹胃口差不多,就算严重点你们肯定以为是吃的不对或是着了凉什么的,其实他在悄悄恶化,你们可以不相信医院的判断,但不能忽略你们父亲后期的症状,他会越来越疼,直到无法进食,到时候就开点止疼片给他吧。” 等两个人出了诊室,祁向南还是不愿接受现实,朝着门口切了一声,“香贝,你不会相信这个庸医的话吧,他就是想骗钱,要不人家都说大医院坑人呢,以前我就听说过有人大医院走一遭,钱没少花病没治好,最后还是赤脚医生医好的。” 他这信誓旦旦的话,打破了祁香贝浑浑噩噩的神经,给她带来了几分侥幸,“要不回去让李医生再看看。” “肯定得再看看,这么多年都是他给看的,开点药回去吃了准没问题。” 祁香贝也没好主意,她尽力调整面部表情,坚决不让父亲看出来不对劲。 祁山是没看出来,可他奇怪呀,“不是要开药吗?你俩咋空手呢。” 祁向南笑着安抚老爷子,“大夫说去诊所开也一样,我想着就别在这里花冤枉钱了,去找李医生吧。” “这事办得对,老李那里也不含糊,肯定没问题。”祁山很赞同,以前都是他开,没道理这次不行。 说完,抬脚往外走,赶着时间能坐上拖拉机回队上,还摆手不让祁香贝两口子送,让他们赶紧回去看孩子。 至于志国,也看过了,就冲着老大跟老大媳妇的态度,他真不想再进去。 祁向南掏出来剩下的钱塞到香贝手里,追着老爷子就去了,瞧瞧这走路生风的样子,他再一次在心里骂了句庸医。 “医生怎么说?”邵鸿远问。 祁香贝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还把 分卷阅读153 祁向南的判断说出来,“我觉得医生不可能满嘴胡诌,可二哥的话也不无道理,我不知道该听谁的,就是有一点我肯定,这事不能让爸知道。” “嗯,是不能让爸知道,不过,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既然有医生的诊断,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尤其是妈那边,让她有点意识,总比爸突然倒下她没办法接受强,万一,我是说万一她也有个好歹,可咋办?” “你不要这么说,我有点害怕。”祁香贝但凡想起这种可能,就想打哆嗦。 邵鸿远握着祁香贝的手给她传递力量,随着他稳健的心跳声,祁香贝渐渐冷静下来,“我决定这段时间搬回队上住,随时观察爸的情况,要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了。” “去吧,在家里你也不放心,我有空就回去看你,要是爸有什么,那啥,千万别慌,想想妈,想想团团。”邵鸿远怕祁香贝情绪太过激动,真要回奶了,大人孩子都受罪。 祁香贝点头表示知道,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会坚强。 “回吧,反正请过假,我也不回部里了,回家陪你跟儿子。” 根本没提去病房看志国,祁香贝也没那意思,两个人相携离开医院。 为了怕老爷子察觉点什么,他俩愣是抻了两天才收拾东西回去,邵鸿远亲自开车送的。 就这样,祁香贝以自己照顾不好孩子为由滞留在队上,乡亲们虽然会传些小话,可见着邵鸿远隔三差五跑得勤也就真的信了这个理由,任由她在队上住着了。 ☆、第78章 78 转眼间, 祁香贝在前进大队已经住了个把月, 正是农忙时节,她就在家里帮着做饭。 这些天, 她时刻关注父亲祁山的状态, 没发现跟以前有什么区别, 稍稍放了心, 开始相信二哥祁向南的推断, 可能真是医院诊断得不对,毕竟如今的医学条件没那么发达,看得不清楚也情有可原,就没跟母亲姚常玉提起, 免得她担心。 不过, 毕竟胃就是不好,祁香贝时刻提醒他要多保养, 喝酒就别说了,那是坚决不行, 就连抽烟, 她都控制着烟丝的量,不能一下子全部杜绝,要是引起父亲祁山心情抑郁, 反而会适得其反,好在祁山为了多亲近团团,对少抽烟也算欣然接受吧。 姚常玉对祁香贝在家里住那是相当开心,从地里回来吃着现成的饭, 晚上还能逗弄小外孙,简直不要太惬意。 就连春桃他们,对团团也是亲近的很,虽然不敢抱,每天也要看上几眼,醒着的时候还要陪着玩一会儿,虽然祁香贝也不能理解岁数相差这么多,能玩到什么,不过自己的孩子被人喜欢,她也高兴。 期间,她跟春桃聊过天,暗示她有可能高考的事情。 春桃也活分,虽然有疑虑,可见祁香贝每天书不离手,晚上下工回来就跟着一起学,不就是看看书做做题,对她来说很容易。 要论脑子,祁香贝还真赶不上春桃,以前引以为傲的记忆力也在生完孩子后被打入普通人行列,好在阅历能够弥补不少,要不然,在侄女面前就要丢人了,就这样,有时候还要问问春桃某个数学题怎么解呢。 邵鸿远基本上是隔一天就会骑车过来,转天早点走上班,好在没有进伏天,来回还没那么难受,这也没办法,谁让他见不着媳妇孩子晚上都睡不好觉呢。 这天吃过晚饭,姚常玉又把团团抱到他们屋哄了,祁香贝和邵鸿远围着桌子复习,只听见沙沙沙的写字声,两个人各看各的,互补干扰。 不比县城的家里有电灯,他们俩是围着油灯学习,看一会儿眼前就会出现重影,要休息休息眼睛。 “你知道志国为啥被打吗?”邵鸿远找了蒲扇给祁香贝扇凉。 祁香贝知道邵鸿远不会无故说起这个话题,肯定听到了什么消息,“你知道些什么?” “你还记得前年四五月份,咱俩还一门心思找房子,看见有人从楼上跳下来。” “记得,离咱们不太远,摔得挺厉害,嘴里都吐血了,这跟志国有关系?” “就是志国举报他们家有海外关系,往外传递消息,把人家家里搞得妻离子散,现在那人的姐夫得势了,给他们平了反,回来报复志国。” “这志国脑子是被门挤了吗?人家有啥关系碍着他了?干啥举报人家去?”祁香贝不能理解,就算人家有海外关系,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千万别说自己是正义使者,她可从来没看出来。 “志国跟那家人根本不认识,他只是做了件顺手的事,真正的主使另有其人,是张有年。” “张有年?” 是了,除了他,不会有别人,这两年他凭着张学保留下的人脉,发展得很快,办过不少案子,年前坐到了副所长的位置,春节拜年的时候还洋洋得意炫耀了一番。 “是他,据说是那家有点门道,张有年想跟他合作捞钱 分卷阅读154 被拒绝,就使了阴招,可想而知,他办的那些案子里肯定不乏冤假错案,如今已经被上面的人盯上了,一旦抓到实锤的证据,那就完了。” “他们暗中揍志国而不是大张旗鼓,肯定也有顾忌,应该不会牵扯到别人身上吧。”这是祁香贝最担心的。 “这个你放心,肯定不会,志国的事也到此为止。” 邵鸿远说得笃定,祁香贝不免伸手挤了他的脸,“看来这里有文章呀,说,你是不是跟那家人谈判了?” “谈判算不上,正好有人情往来而已,我是看在爸整天揪心的面子上提了提志国,他也不算主谋,那家人就没再揪着不放,毕竟他们现在刚起来求稳,也不想得罪太多人。” “那就好。”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有点风吹草动就得上心,说不定有啥连锁反应。 这种日子又持续了半个多月,天渐渐炎热,祁香贝真舍不得邵鸿远在如此高温下来回奔波,加上祁山一直没出现异样状况,就搬回家里住了。 等到邵鸿远的休息日,两个人再带着孩子回去探望二老。 搬回家的第三天,祁香贝就打了辞职报告递交给茅站长,茅站长在万般惋惜的心情下在上面签了字,“我有预感留不住你,想不到是这种方式,我一直以为你该调到省城去发展。” 只因为去年省城广播站的领导途径芳林县,听见祁香贝的声音很欣赏,正好他们那边打算招募一个女广播员,就想把祁香贝调过去,可惜,祁香贝本身没那打算,恰逢她查出来怀孕,连现成的借口都有了。 “我还年轻,以后总有机会的。” 茅站长摇摇头,不以为然,总觉得祁香贝带着这种盲目的自信未来肯定会吃亏。 祁香贝没解释,跟站里的同事一一道别,回家接回团团,暖暖地笑了。 眼见秋月将至,早晚开始凉爽,团团小朋友撅着屁股能试试嚯嚯坐一会儿了,每次都惹得祁香贝惊喜不已。 恰逢邵鸿远要跟着穆锋去外地出差几天,祁香贝收拾收拾就带着团团回队上了。 上午九点来钟,阳光正好,家里人都在上工,祁香贝在枣树下面铺上席子毯子,放了些小玩具,让团团在上面玩,她在旁边洗老两口的衣服。 院门吱扭响了,祁香贝抬头一看,祁志国喊了声小姑就走了进来。 祁香贝正想问有啥事,团团噗地一声,有屁有粑粑来了个轰炸,她那还顾得上祁志国,赶紧给他收拾粑粑,洗屁屁。 祁志国闻着那股腥臭味直犯恶心,往后退了几步扭过去憋气,别看他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这些活计从来没做过,每次都躲得远远的,要不是有求于人,他转身就走。 看着恢复干净的团团,祁香贝露出舒心的笑容,转而面向祁志国的时候,一脸严肃,“难得呀,自从分家,再见你可从来没喊过我小姑,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反正家里就两个人,祁志国也不做表面功夫,清了清嗓子说明了来意,“我被厂里停工了,芬芳也被调了岗,我知道小姑夫跟厂长家的儿子关系不错,让他说说情,恢复我们的工作。” 祁香贝瞥他一眼,开始晾衣服,就给他个后背,“上来就挑明,你可真不客气,你觉得就凭咱的关系,你小姑夫能去说吗?” “可咱毕竟是一家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们发展好了,对你们也好不是吗?”祁志国兀自说着。 “你哪来的自信说出这样的理论,都在县城,逢年过节你们也没登过我的门,路上看见也当做不认识,就是你爷奶,也没见你有多孝敬,现在有事相求就是一家人,你好意思说这些?” 祁香贝嗤笑一声,不再搭理祁志国,搓干手,搂着团团,打算去外面转悠转悠。 祁志国挡在门口拦住她的路,“小姑,凡事留个情面,日后好相见,还是那句话,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毕竟是你侄子,要有啥事真连累你就不好了。” “你好胆子,威胁我。”祁香贝都气乐了,他还能舔着脸说出日后好相见的话,如今都形同陌路好不好,还想着日后相亲相爱不成。 “谁给你的胆子过来威胁你小姑?” 门口,祁山怒气冲冲站在那里,背着手瞪着祁志国。 “爷爷,我可是您的亲孙子,您总不希望我就这样前程尽毁吧。”祁志国无恃无恐,有点撒泼的劲头。 祁山老看不上他这点,别说孝不孝顺,毕竟是他眼巴前长大的孙子,还是长孙,他也惦念,不然不能听见他被打就紧着跟去医院,可这孩子说话做事怎么就越来越拧巴呢,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干涉就毁了他前程一样,“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哦,你的前途就得靠威胁你小姑得来呀,那这样的前途,可拉倒吧,你当时为啥被打心里没点数?要不是你小姑父给你擦屁股,能不能善了都是两回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他不管,提心吊胆的 分卷阅读155 也是你。” “没事别瞎转悠,好好养你的腿,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还有离那个张有年远点。” 祁山还是心软,劝诫祁志国。 祁志国撇撇嘴,对祁山还是有刻在骨子里的感情,闷头不语走了。 祁山摸摸团团的头,“志国这孩子,算是毁了,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没教育好,长歪了呗。”祁香贝耸耸肩。 “你呀,”祁山伸手抱过团团,做鬼脸逗他乐,“可别随了你妈的脾气,跟你爸学,不吃亏。” 本以为团团会像往日一样亲近姥爷,谁知道祁山刚抱上他就哇哇哭,伸胳膊蹬腿声嘶力竭。 祁香贝纳闷,赶紧接过来,摸摸屁股,干的,“可能是饿了,我喂喂他去。”其实刚喂没多久,可能是拉了粑粑肚子空吧。 “咳,行,快去吧。”祁山咳嗽一声,他回来就是拿篓子上山。 可团团刚到祁香贝怀里就不哭了,也没有想吃奶的小动作,玩起了自己的手。 祁香贝点点他脑袋,“坏蛋,就想妈妈抱。” 祁山皱了眉,“轻点,孩子头上都有印了。” “知道。”自从有了团团,她在老两口心中的地位就下滑了不少。 “咳咳咳,”祁山连着咳嗽好几声,还没有停下来,祁香贝把团团放在席子上,赶紧去厨房给他倒水。 出来就见父亲祁山盯着手心发呆,脸上还带着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 “爸,喝点水吧。” 嘭,碗摔到地上,祁香贝眼睛里只留下手心里的那团血红色,像是有尖,刺痛了她的神经。 ☆、第79章 79 此情此景, 祁香贝的眼泪哗一下流了下来, 她赶紧抹掉,捡起碗, 回厨房端了盆水出来, “爸, 肯定是嗓子发炎咳出了血, 没事, 您洗洗吧。” “你别想糊弄我,嗓子发炎咳不出来这么多血,你看,你吓得碗都摔了。” 祁山嘴角都是红色, 手上的血染红了盆里的水, 说出来的话嘶哑难听。 “爸,您别想那么多, 我就去找李医生,让他来给您看看, 您盯着团团。” 祁香贝泼了盆里的水, 跑出家门。 她先去找了母亲姚常玉,没敢说父亲咳血的事情,只说身体不舒服。 姚常玉一听哪还坐得住, 催促祁香贝去找李医生,她拍拍身上的粉尘,大步流星往家赶。 祁香贝一路小跑到了卫生所,喘着气跟李医生说了父亲祁山的状况。 之前看父亲一直没事, 她很是信服李医生的医术,私下跟他说过县医院的诊断,也希望李医生能够再判断一下,可他也确定不了真实情况,只说不比前两年好,稍稍调整了药方。 “李医生,麻烦您看看去吧。” 没想到李医生没拿药箱反而叹了口气,“香贝,我去可以,可你得有心理准备,你爸吐血说明问题已经严重到不可控的程度,药物能起的作用已经不大,后面真是耗日子了。” 李医生说出这话很艰难,他跟祁山认识几十年,相交甚好,可称好友,现在他生命要到尽头,他也难受。 祁香贝扶着桌子才能站稳,“不会的,李医生,肯定还有办法,您再调调药,这几个月我爸吃着您开的药,一直都好好的,您再想想办法吧。” 李医生摇摇头,“香贝,从你说起你爸的情况,我也一直观察他的症状,我觉得只要药压得住,你爸就没事,可他吐血,说明药已经逐渐不顶用了,我实在无能为力。” 祁香贝僵直了背,真正意识到这个坎父亲只怕难度过了,可现在还不是她软弱放弃的时候,“李医生,麻烦您走一趟,还照着原来的医,先别告诉我爸妈。” 李医生自然知道,见着祁山,托词说秋燥太过,才咳出了血,需要调养一段时间,先别上工了。 祁山虽然有疑虑,不过李医生都说了,他是百分之百相信,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祁香贝看着心酸,可不能表现出来,等吃过晚饭,她借口团团想跟二舅玩,把祁向南叫出了家门,跟他说了父亲的病情。 祁向南听完,整张脸皱在一起,“那个医生说的是真的?” “现在来看是真的,这段时间爸一直没事,我都以为他误诊呢,可现实还是太残酷了。” 祁香贝耷拉着脸,她实在勾不起嘴角,哪怕一点点。 团团明显感应到祁香贝不开心,伸出小手拍拍她的脸,好像在安慰她。 祁香贝磨蹭着他嫩嫩的手心,手臂搂得更近了。 祁向南一巴掌拍到旁边的树上,搓着耳朵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回家吧,我去找大哥,这事先别跟妈说。” “那三 分卷阅读156 哥呢,给他发个电报吧。”不能忘了祁向西。 祁向南佝偻着身子往前走,“我会跟大哥商量,回吧。” 祁香贝回了自己屋,她不敢去老两口那边,怕控制不住让他们有所察觉。 祁向南过了两个多小时才回来,却到转天一早才找祁香贝,“我跟大哥商量了下,这事怕是不能瞒着妈,一会儿我就领着爸去山脚下散散,你跟妈说。” 祁香贝点头表示知道,在他们出去后,抱着团团来找姚常玉。 姚常玉本来在做针线,见着宝贝大外孙,东西放回筐里推得老远,“乖团团,让姥姥稀罕稀罕。” 老太太又搂又抱亲近够了,才把团团放在床上让着自己玩,“团团的脸盘有点像你了。” 良久没听见祁香贝的回应,打眼一看,闺女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你这丫头,是不是想小邵了,他才走几天?你就这样。” 祁香贝这才醒神,“没有,我想事呢。” “想啥呢?跟妈唠唠。”姚常玉盘腿坐好,眼睛里透着好奇。 祁香贝支吾了半天,在姚常玉的催促下,狠狠心,把祁山的身体状况明白说了出来。 姚常玉听完眼前一黑,软倒在床上,把祁香贝吓得够呛,赶紧掐住她的人中。 半晌,姚常玉才悠悠转醒,立马攥着祁香贝的手,“妮儿,妈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你说你爸活不了了,可吓死我了。” 祁香贝只抱着她流泪不语。 “老头子!!!”姚常玉尖呼一声,拍着大腿哭,“你咋能得这种坏病呀,老天爷不长眼呀。” 团团听着姥姥哭,嘴巴一咧,也哇哇哭起来。 祁香贝劝着老的,哄着小的,累得筋疲力尽,两个人才算平静下来。 姚常玉刚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脸上干巴巴的,团团也不差啥。 祁香贝缴了毛巾给一老一小擦了脸,才抱着团团坐在姚常玉对面,“妈,您想开点,我爸的病不能让他知道,吃着药,说不定能多抗几个月。” 姚常玉的眼泪差点又下来,抽抽鼻子,愣是憋回去了,“我知道好歹,人活个精神气,你爸要知道,泄了劲,只怕就更不行了。” 说完这话,老太太主动捯饬自己,等祁山父子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来她曾经哭着。 兄妹俩对视一眼,又别开了视线。 从这天起,家里都小心翼翼地侍奉着祁山,在家有人陪,出门有人跟,绝对不会让他单独行动。 祁山虽然有点奇怪,可因为他咳血的症状一直没有缓解,他也就随着去了,每天不上工休养,吃过晚饭还到外面跟着那些个老头子说说笑笑。 邵鸿远出差回来家门没进直接回了前进大队,见着老丈人气色不错,心里还挺高兴,举举手里的包裹示意,“爸,省城带来的特色烧鸡,软和,咱晚上吃。” 祁山伸头望了一眼,点点头,“好嘞,今天有口福了。” 可惜,祁山终究没吃着,不到吃晚饭,他就觉得胸口堵得慌,猛烈咳嗽一阵之后,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比前几天的量要大好几倍。 到现在,就算家里人不说,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大问题,一个个盯着追问,最后,姚常玉没忍住,全说出来了。 不说还好,说过之后祁山再也没下过床,就算他用尽全力挣扎,靠自己也坐不起来。 祁香贝知道,父亲祁山含在口里支撑意志的那股精神气散了。 一时间,家里来人络绎不绝,有亲朋有好友,知道祁山病重的人都来探望,当然,尽量不打扰他休息,多是来安慰姚常玉的。 祁香贝给部队挂了电话,接电话的是辛悦,听说父亲病重,当即表示买最快的票回家。 一周之后,祁向西抱着爱国,后面跟着辛悦进了家门。 祁山这些天精神一直不好,看见祁向西精神有些振奋,愣是靠着被子说了半拉小时话,才沉沉躺下。 自此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可不管他是睡着还是醒着,姚常玉都坐在他床头陪着,有时候说说亲戚里道的闲话,有时候回忆起年轻时候的琐事,倒是难得的温馨时光。 祁香贝一直没回县城,就怕有什么突发情况她不在身边,落下遗憾,如此照顾父亲,劝解母亲,哄着娃,看着书,就成了她的日常。 10月下旬,在别人为恢复高考欢呼雀跃的时候,祁香贝手里拿着课本,在厨房守着小火炉给姚常玉熬药,老太太熬得太狠,眼睛都红了,再不调理下,身体可受不了。 挣挣扎扎、昏昏沉沉,祁山的状态时好时坏,缠绵病榻已有两个月。 这时候,邵鸿远给祁香贝送来了准考证,家里同时参加的还有祁春桃和祁志国。 春桃是从香贝那里得来的消息,而祁志国,则完全是自 分卷阅读157 己悟出来的。 自祁山病倒之后,祁志国不知道是忆起了小时候爷爷对他的好,还是心里愧疚没多孝敬,几次三番过来探望,陪着说话。 就是在这期间,他发现祁香贝在做题,祁春桃在背书,敏感的他回家就把高中课本全掏出来,黑天白夜的看,反正也不上班。 高考前一天,祁香贝在祁山清醒的时候跟他道了别,把孩子托付给辛悦,跟着邵鸿远回到了县城。 三天考试,她总有心悸的感觉,就怕考场外面有人找她,传来噩耗。 最后一场,她放下笔,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砰砰跳着,不由得双手合十做了个祈祷,千万不要有人来,等着我回去。 铃声响了,祁香贝第一个交卷,冲出了教师,在校门外张望,没有熟悉的面孔,她不由得蹲下来笑了又哭,没人,就代表着回家可以看见父亲。 邵鸿远最是顾忌祁香贝的心情,他考完试还特地跑到部里借了车,一路马力全开,全速开往前进大队。 到了院子里,只看见一副棺木对门摆着,她心里咯噔一下,就近拉着二嫂姚玲就问:“这怎么还摆上棺木了?爸他……?” “爸还是那样,放棺木就为了冲冲喜。”姚玲经历过自家父亲的丧事,对里面的道道挺清楚。 起没起作用不知道,只是在第三天,祁山一早就清醒过来,精神很好,意外地吃了半碗米粥,说要到外面看看。 默默地搬椅子,默默地铺褥子,祁向西背着父亲出了院子。 “今天太阳不错,我有些日子没看见日头了。” “以后我不在了,你们四个要好好照顾你妈,她为了你们,吃了不少苦。” 这话一出,大家都忍不住啜泣,回光返照,今天可能就是永别了。 “老头子,你别说话,省着点劲儿。”姚常玉就坐在祁山身边,握着他的手舍不得放开。 祁山呵呵笑了几声,“儿孙环绕也是福、气,一个都没、没拉下,没拉下呀……” “老头子?”“爸?” “老头子!!!”“爸!!!”“爷爷!!!!” ☆、第80章 80 距离祁山的葬礼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似乎一切风平浪静, 步入了正规。 可祁香贝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而已, 她总会在不经意间似乎感受父亲还在身边, 坐在他独有的小板凳上, 收捡那些药材。 更别说母亲姚常玉, 经常性地多做一碗饭, 看着父亲的衣物愣神,要是不喊醒她,半晌都能过去。 祁向西在葬礼后一周回了部队,走之前强烈要求, 等明年开春母亲姚常玉跟他去住一段时间, 可惜姚常玉没同意。 她私下里跟祁香贝说,辛悦一看就是城里姑娘, 跟他们这些乡下人不搭边,住在一起两个人都不习惯, 时间长了矛盾重重, 影响的还是夹在中间的祁向西,不如这么远远得处着,还能各自念着对方的好, 不得不说,老太太看事还是明白。 祁香贝本来没想回县城,可母亲姚常玉觉得事情已经完结,再让邵鸿远来回奔波不合适, 人家孩子也是有父母疼的,不能这么折腾。 姚常玉也拒绝了去县城住的邀请,说本来房子就小,她要去住,邵鸿远就得住宿舍,这跟祁香贝住在大队也没啥区别,两口子总这样不行,容易出事。 祁香贝说不过老太太,默默收拾行李,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团团,随邵鸿远回了县城。 就算这样,她也隔三差五给队上去个电话,时间不长,就是问候一下,有时候甚至都不是母亲姚常玉接电话,表大爷刘长顺接了说几句就挂了。 知道母亲已经开始上工,跟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这么唠唠,慢慢地走出了悲伤,她也就彻底放心了。 这天,邵鸿远下班,兴冲冲推开门,啪地把两封信拍在桌子上,“看看,你期盼已久的通知书。” 祁香贝搓搓手,拿起来看过,难掩心中的激动,“太好了,咱们两个都被吉林大学录取,不用分开了。” 高考之前,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畅想过报考哪个学校,他们是两口子,肯定不能分开。 祁香贝前世是东北人,家在吉林一个小县城里,原本想着考大学离得近些,能跟大伯大娘再续前缘,可自从知道这是一本书的世界,她的这份心思就慢慢淡了。 可好巧不巧,祁香贝让邵鸿远先说想考到那个学校的时候,他直接报了吉林大学,祁香贝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外婆正是长春人,以前外婆在世的时候偶尔带他回去住些时光,他很喜欢那座城市,外婆还留了一套房子给他,距离吉林大学不过两条街,正适合他们两口子住,何况那边离部队也不远,坐半天车就能到。 既然这样,祁香贝当即表示夫唱妇随,报了吉林大学的文 分卷阅读158 学系,这段时间的投稿,她激发了对写作的热爱,希望把这份职业进行到底,到学校系统学习一下理论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他们双双被录取,也算得偿所愿了。 晚上,邵鸿远开了酒瓶子,炒两个小菜庆祝一下。 祁香贝喂奶自然不能喝,以糖水代酒,两个人喝得还挺来劲,连带聊天越来越嗨,后来祁香贝哼着歌,两个人搂在一起翩翩起舞,间或亲亲熟睡的团团小宝贝,转着转着就到床上了。 反正明天是休息天,也不用操心早起,快活呗。 他们想得好,团团小宝贝也挺配合,天光大亮一家三口还呼呼睡着。 可就是有那不识趣的,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咣咣咣地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邵鸿远捞过来床头的表,眯着眼看,才九点多,谁呀,扰人清梦。 祁香贝也睁开迷蒙的双眼,先摸摸团团,不错,盖得挺严实,身上热乎乎的,小拳头攥着放在嘴边,不知道是不是饿了解馋呢。 邵鸿远迅速套上衣服,刚开门,田水妮就要往屋里闯,被邵鸿远扯着胳膊甩到了门外,差点撞到看热闹的群众身上。 “大嫂,干啥呢?一句话不说就往屋里奔。” 邵鸿远犀利的眼神扫过去,吓得田水妮瑟瑟后退,站定之后挤出个笑脸,“她小姑父,我不知道这个点了你们两口子还没起,罪过罪过。” 这话一出,周围看邵鸿远的眼神可就带着点调侃或颜色,年纪轻轻这么晚不起,能干啥?小夫妻那点事呗。 就算是,也不能让吃瓜群众就这么认定,祁香贝出现在门口,“大嫂,你来有啥急事?昨天晚上团团有点闹腾,我俩后半夜才睡,本来想着早上补补觉,谁知道被搅和醒了,有事进屋说吧。” 可怜的团团小朋友,安安分分睡个觉,却被当娘的坑了,好在咱只是个七八个月的娃娃,还不必在乎啥个形象问题。 “那真是我的不对了,”田水妮刚才有点小心思,就想冲进去看看他们家的摆设,好为后续做铺垫,可惜,邵鸿远不是吃素的,拦住她还不是小菜一碟。 戏还得演下去呀,她渐渐变了脸色,要是个柔弱女子那就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在田水妮身上,就是不伦不类,“她小姑,小姑父,今天大嫂是来求你们的,感谢党的领导,感谢政府的栽培,你们的大侄子,我儿子志国考上了省城的大学。” “这是咱队上的骄傲呀,昨天通知书到了家里,牛队长还让放了鞭炮呢。” “本来是大好事,可之前志国断了腿,家里花了大笔钱,爸的事上,又花了一笔,家里已经被榨干了,志国他上不起学呀。” “她小姑,我知道以前我得罪过你,我给你赔罪,你们就可怜可怜志国吧,借点钱给我们,让志国上大学吧。” 这番唱念做打,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不免沾染了伤感,这真是个为儿子着想的好母亲,考上大学多不容易,因为没钱去多可惜。 祁香贝轻哼一声,田水妮可算个人才,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知道在她面前撒泼打滚肯定没效果,干脆来了个哀伤政策,还不是私下说,就这样大张旗鼓地摆在这么多人面前,干啥?道德绑架她吗? “小邵,香贝,你看这大嫂子多难过,别管你们有啥矛盾,这毕竟是你亲侄子,你俩一个月收入不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上不起大学吧。” 隔壁的杨华本来就嫉妒香贝得丈夫的心,过得比她舒服,如今正好借着机会,就想让香贝出点血,疏解心里的闷气。 她这么一说,围观的人里,有好几个人响应,纷纷做起了和事佬,说得很热闹,田水妮还适当表达自己的为难之处,一来一往,俨然成了香贝的批判大会。 邵鸿远想反驳,祁香贝恰好听见团团的哼唧声,推他回屋看孩子,一堆女人,他个大老爷们杵在这里倒显得另类。 剩下她独自在门口,就这样微笑地听着,不打岔,也不辩解。 有那没吭声的,见香贝不慌不忙,讽刺地看着眼前的闹剧,赶紧捅捅那几位和事佬。 都不是傻子,见这情景,讨论声越来越小,最后消音无声。 祁香贝挑挑眉,扫视一圈,视线停在杨华身上,“杨嫂子跟我大嫂挺熟呀。” “哪有?我也是第一次见着她。”杨华浅笑着,那斜睨的眼神就是告诉大家她是看不惯才管的。 “既然是第一次见,我又没跟你说过家里的事,在不了解前因的情况下,你凭什么轻描淡写就说我们的矛盾不算什么,分分钟可以化解,我就得心甘情愿掏钱给他们,说来我听听。”祁香贝把问题抛给杨华,让你这积极,这么多人就凸显个你。 杨华嗓子顿时卡壳,她哪知道这姑嫂之间有啥矛盾,能不能调解,“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是吗?杨嫂子觉悟真高,那 分卷阅读159 前天顿足捶胸跟妯娌对骂的人肯定不是你了,一家人嘛,不就拿你点白面,值当吗?” 这是刚发生的事,街坊邻居记忆犹新,让这视妯娌如敌人的杨华顿时如泄气的皮球,躲到人群后面去了,那几个帮腔的人也缩着脖子埋下头,生怕被揭了短。 祁香贝又转向田水妮,“大嫂,没事回去该干啥干啥去吧,别到我这里找难堪,没用,我不会借给你钱。” “想想分家的时候你是咋逼迫爸妈的,再想想你卖房那时候的神气劲,还有,给爸检查明明有钱一毛不拔,爸病重办丧事你跟大哥就出了一块钱,你好意思说出了一笔钱。”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们这样,还想我借钱给你,太荒谬了,再说,你可是堂堂派出所副所长的丈母娘,不去找自己女婿借钱,来找我这个小姑子,也说不过去吧。” 田水妮抹掉脸上也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眼泪,直勾勾对着祁香贝,“有年查不出案子,被革职在家,还被罚了很多钱,春燕怀孕反应太大,也没上班,他们两口子穷得叮当响,我哪好意思找他们呀。” “哦,你不好意思找他们,就好意思找我呀,我也没上班。” “好歹她小姑父上班呀。” “辞了。” “为啥?好好的工作为啥辞了,你俩也太任性了。”前院的周婶子一直没吭声,听见邵鸿远放弃好好的工作,觉得年轻人不知道轻重。 祁香贝知道周婶子是好心,浅笑道:“我跟鸿远都考上了大学,很快就要去报到,肯定得辞了工作。” 啥?他们两口子都考上了大学,啥时候的事?没听见他们敲鼓放炮呀,可能,也许,考得学校不太好吧,大家自以为是。 “你们怎么可能考上了大学?”田水妮尖叫连连,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祁香贝耸耸肩,反问道:“志国都能考上,我们为啥考不上?” “你学习咋能跟志国比,你年年垫底,志国可总在前面。” “哪又怎么样,谁让我有个好老师,邵老师呢,他最会讲课,晚上给我补课,考不上都难。” 正好这时候邵鸿远安置好团团,不放心外面又出现在门口。 “邵老师,小邵吧,哎呀,想不到你学习这么好,我们家孩子还差点,让他跟你学学吧。” “还有我们家孩子,你给指点一下,不求考多好的学校,能考上就行。”这年头是大学就是好的。 呼啦啦人们都围着邵鸿远去了,事关自家娃娃的前途,谁还管你田水妮来干啥的。 ☆、第81章 81 田水妮灰溜溜从旁边的小门走了, 没借着钱不说, 人家听说她的事,原来有多同情, 现在就有多厌恶。 平白无故被她当枪利用, 人们能高兴吗?有那脾气暴点的婶子, 还在她身后啐了好几口。 田水妮心里不忿, 可也不敢真去闹, 扒拉扒拉口袋愣是翻出来五毛钱,想买口吃的,还没带粮票,恨恨地掖好钱, 迈着大步, 找祁春燕去了。 祁春燕躺在床上正难受,结婚多年没怀孕, 张有年早有意见,光是她吃的药都结结实实能堆成个人, 半个多月前终于查出来有喜, 可把两个人高兴坏了。 谁成想,转天,派出所就下达文件, 核查张有年利用职务之便获取非法财物,免除张有年副所长的职务,上缴所得财物,回家待命, 还要随时传唤。 张有年那郁闷就别提了,自从祁志国被打,他就知道事情要坏,平日里谨小慎微,绝不越雷池一步,原来的那些勾当全部停止,他就是干干净净一干部,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可做过的总要还,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仅职务没保住,连捞的钱被没收不说还倒贴不少,好在念在他父亲张学保的面上,没有让他去劳改。 这时候他反而放开了,整天无所事事,不是喝酒就是打牌,他有个狐朋狗友来了一句,“嫂子没怀孕前啥都好好的,嫂子一怀孕张哥就倒霉,别是这孩子克的吧。” 讲者无心听着有意,张有年越琢磨越不是滋味,从怀上这孩子开始就没消停过,祁春燕恶心吐那是家常便饭,站得久肚子还难受,连班都上不了,如今他没有收入,祁春燕再不往家里拿钱,回来还不得喝西北风。 毕竟盼了多年,张有年还是高兴,可等他回到家,看到卧床啥也不干的祁春燕又来气,说话之间就骂骂咧咧,鬼使神差提了句孩子不吉利,到医院做掉,再怀。 祁春燕听见这话简直如五雷轰顶,她吃了多少药,受了多少罪,才怀上这个宝贝疙瘩,这才查出来几天,就被亲爹嫌弃,还要让做掉他,真做掉了,她这辈子能不能再有孩子还两说。 不能接受,婚后对张有年言听计从奉承的祁春燕第一次反驳了他的话,态度坚决要留下孩子。 张有年本来 分卷阅读160 喝了酒,再被拱点火,呛呛着一巴掌甩到她脸上,把祁春燕打了个趔趄,好在倒在床上,要是地上,不用去医院,孩子就保不住了。 田水妮到的时候,祁春燕正坐在床上抹泪。 一晚上过去了,张有年不仅没安慰她,早上出门的时候也不管她吃不吃饭,只撂下一句话,“我出去了,没事别找我”,就离开了家门。 祁春燕忍着油烟味熬了点粥,混了个水饱,到这点也饿了。 正好田水妮没吃早饭,她掌勺做了两大碗米饭,狠狠吃了个饱。 在知道田水妮是来找祁香贝借钱的,还听说他们两口子都考上了大学,祁春燕心里就堵得慌,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她在地头顶着太阳劳作,而祁香贝靠着床头悠闲地看着小说,现在这个境遇,跟当年又有什么分别。 这些年,因为顾忌祁香贝的威胁,祁春燕战战兢兢守着安分,就怕做多了影响张有年的前途,可昨天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了祁春燕的底线,现在她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妈,我现在怀着孩子上不了班,有年虽然在家可他哪会照顾人,我吐得厉害,又没有经验,心里挺害怕的,要不我跟您回家住一段时间吧,养养胎。” “行呀,”田水妮小拇指伸进嘴里,把长指甲当做牙签,剔掉塞到牙缝里的菜,“那等女婿回来,说完咱就走。” “我昨天跟他提过,他知道,咱现在收拾收拾就走吧。”祁春燕怕张有年回来看见她,还不知道会发什么疯。 田水妮一骨碌站起来帮着整理,看见这个好,那个也不错,恨不得都敛吧走拉到自己家。 祁春燕起初还拦着,后来想着万一自己用得上,回来取可不方便,她是打定主意,除非张有年亲自去接她,她才会考虑回家,要不就在娘家住着,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在这之前,她不想承担任何风险。 没多久,好几个大包袱就摆在门口,都是田水妮收拾的,她还到街上招了个骡车,拉着她们娘俩直奔前进大队。 祁香贝从邮局出来正好看见骡车从面前经过,娘俩背对着她,她也当做没看见,穿过胡同回到家。 “稿子和信都寄出去了?” 邵鸿远举着团团坐在他脖子上扭着玩,团团咯咯笑着,小手揪着他的头发,嘴里发出“哦哦哦”的欢呼声,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滴落在他的脖子上。 祁香贝赶紧夹着胳肢窝把团团抱下来,“寄出去了,快擦擦吧,一会儿就流成河了。” “没事,大儿子的口水,我不嫌弃。” 邵鸿远拿起毛巾,擦干净脖子上的口水,还把毛巾裹在脸上,做鬼脸逗团团。 祁香贝拍了他一下,“孩子笑得时间不能太长,不好。”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 邵鸿远放好毛巾,团团总算安静下来,祁香贝用被子围成一个窝,让他在里面玩。 “你辞职的事穆部长有没有说什么?” 邵鸿远摩挲下巴,“他就说知道了,我估计会调过来一个人接手我的工作,快的话有七八天就差不多。” “还行,我看这两天咱俩就收拾东西,那些不常用的就可以打包了。”房子归属单位,邵鸿远辞职之后,房子是要归还的。 “这不用你操心,我一个人就办了。” 他可是打包小能手,仅仅半天的功夫,该整理的就摆在角落里,等着改日发落。 转眼四天过去了,邵鸿远一早刚进武装部就被穆锋叫过去,介绍他认识一个年轻人,白瑞丰,正是接手他工作的人,让他带几天。 这当然没问题,高考之后,邵鸿远已经把工作分门别类归档,能做完的尽量不留尾巴,不能收尾的也写好进程,只需要交代清楚。 别怪他这么赶,部队那边邵大任和米月红已经连着三天来电话催了。 去年过年,祁香贝怀孕,他们两口子就没回家,生完孩子团团小,舍不得折腾,到现在孙子能爬了,做爷爷奶奶的还没见过呢。 照片就别提了,照的再好也不能替代真人呀。 好在白瑞丰比较灵透,邵鸿远一说就明白,他不过四五天就上手了。 跟同事们吃了散伙饭,邵鸿远在武装部的工作就算做了个了结。 这里面最舍不得他的就是蔡焕松,吃饭的时候声嘶力竭地唱歌想送,不知道的还以为送情人呢,邵鸿远拉着他安慰了半晌。 之后寄行李买票,两口子忙得不亦乐乎,中间还要回前进大队跟母亲姚常玉报备。 姚常玉可舍不得闺女跟大外孙,这一去连着过年,年后就得去学校报道,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见面,背着人抹了好几次眼泪。 好在祁香贝早有打算,“妈,等我们到长春安顿好,就过来接您,您跟着我们一起住。” “那哪 分卷阅读161 行?家里你大哥二哥在,我咋能跟着你去,村里人咋看他们?”姚常玉心里想去,可顾忌儿子落下不好的名声,尤其是祁向南,对她可是孝顺。 祁香贝把团团塞到姚常玉怀里,“妈,您看看这臭小子,才这大点,我跟鸿远平时都有课,哪能照顾得周全,他爷爷奶奶都有工作,根本抽不出来身去帮我们看团团,要是找个外人看,我们俩可不放心,情势所迫,说清楚,队上谁会说闲话?他们羡慕还来不及呢。” 姚常玉很轻易就被说服了,家里最小的孙子都快跟她一边高了,根本用不上她,可小外孙需要她,看这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要是饿瘦了,她得多心疼。 她同意就好办,祁香贝通知了祁向东,又跟祁向南好好说,这事就定下来了,剩下就是队上的介绍信了。 祁香贝特意提了两斤小米进了表大爷刘长顺的家门,自从父亲祁山病故,她还是第一次登门。 “香贝丫头,拎着东西进来,看来是有事为难你表大爷呀。” 刘长顺掏出烟杆放了烟丝,要拿旁边的火柴,祁香贝眼明手快,抢先一步够到,拿出一根擦火给他点烟。 “表大爷,您英明,我真是求您来了。” “啥事说吧。”刘长顺吞咽吐雾,情绪莫名。 祁香贝摆正姿态,“表大爷,您老看,我爸不在了,就剩下我妈,我这考上大学要去长春,见不着她我放心不下,想着我妈能跟着我去,我已经很大哥二哥说通了,就差您给来个介绍信。” 不然母亲姚常玉哪也去不了,这时候可不像后世,拿上身份证带上钱,就能来一个说走就走的旅行,没有介绍信,你寸步难行,还有可能把你当成反动分子抓起来。 刘长顺一直等把烟抽完都没吭声,他在椅子脚上磕磕烟灰,“以什么名目给你开?你想好没有?” 祁香贝早想好了,“写探亲,您看咋样?当妈的去看闺女也是正当理由。” “行,我最多给你开半年,半年之后如果你妈还跟着你,就得再开一次。” “那等接我妈的时候您再开,免得浪费上面的时间。” “鬼丫头,要不是看在你考上大学的份上,我可不给你通融。” “这是您心好,成全我们母女团聚,我得谢谢您。” 祁香贝好话不要钱地往外撒,刘长顺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住,摆摆手让她回去。 祁香贝出来走在路上,望着渐渐落山的太阳,陷入朦胧的山村,道了声我终究要离开了。 ☆、第82章 82 沿着小道, 祁香贝走回家, 路上见着乡亲们就停下来唠两句,来来回回说的都是高考那点事, 算上邵鸿远, 祁家有三个大学生, 如今可算是队上的焦点家庭。 就这样走走停停, 没到家门口, 天已经蒙黑,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该拐弯的时候,祁香贝听见有人在哭,辨别了方位, 返回来扒头看看, 发现是春桃蹲在地上低声啜泣。 “桃子,怎么哭了?是有人欺负你吗?”祁香贝蹲在她对面, 关切地问。 祁春桃紧着抹了抹眼泪,摇摇头, “没人欺负我, 我就是心里难受,忍不住哭了。” 祁香贝知道肯定是他们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她却没有, 心里委屈,明明她学习更好呀。 “你知道高考录取是逐步进行的,每个院校下达通知书的时间不一样,你看志国的通知书就比我跟你小姑父的早, 你的肯定在路上了,再等几天准能到。” “小姑,你说的是真的?我的通知书在路上呢。”祁春桃眼里迸射出期望,她也是关己则乱,迟迟没收到通知书,大大打击了她引以为傲的自信心。 祁香贝拉着她起来,坚定地说:“当然是真的,你成绩一向很好,又复习那么长时间,没道理落榜,说不定是考得好大学抢着要呢,别哭鼻子了,走,回家吧,再不回去你妈就该找了。” 她肯定没跟家里说就偷偷躲在这里哭,天黑还不回家,二嫂一会儿就能出来找。 祁春桃有点不好意思,不想家里人知道她哭过,央了香贝别说,还趁着没人注意溜进房间,擦了脸才出来吃饭。 如今姚常玉已经不单独开火,粮食都交给祁向南,跟着他们一家吃饭,就是祁香贝回来带了东西,也是交给姚玲支配。 姚玲别的不说,孝敬老人这方面做得相当到位,会顾忌姚常玉牙口不好菜炖烂点,有了好吃的首先端到老太太跟前,衣服被褥都帮着收拾。 她的这些表现,祁香贝都看在眼里,每次回来都大包小包拎着,老太太才能吃多少,大部分可不就进了强国他们的肚子。 祁香贝都不在乎,只在乎母亲姚常玉能生活得舒服。 相聚总是那么短暂,分离又来得太快,邵鸿远拎着行李, 分卷阅读162 祁香贝抱着团团,在家人的陪送下,坐上队里的拖拉机,他们就出发去火车站了。 突突突,黑烟滚滚,不管什么时候,祁香贝都不能适应这种味道,好在天冷捂得严实,稍稍能够忍受。 “远哥,远哥!” 刚走一半路,就看见迎面秦叔航挥舞着左手在跟他们打招呼,脚下自行车骑得飞快,脸上的笑容如绽放的花朵一样灿烂,就连风吹扬起的头发,都带着欢快。 拖拉机停下来,祁香贝赶紧深吸几口气缓缓胸口的郁闷。 邵鸿远一跃从车上跳下来,正好秦叔航骑车到跟前,“远哥,我爸平反了,我爸平反了,我能去接我爸了。” 邵鸿远拍拍他肩膀,跟他一起高兴,“太好了,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嗯!”秦叔航难掩激动,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事情的经过,总之就是,经过好几个人的努力,总算证明他父亲的清白,可以从林场出来了。 “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邵鸿远问。 秦叔航理所当然地回答:“去接我爸呀。” “这是肯定的,我是问再之后,留在这里还是回老家?” 秦叔航挠挠后脑勺,嘿嘿一笑,“我打算留在这边,那个,这次接我爸,婷婷会跟我一起去,等明年开春,就找队长批地基盖房子,到时候我就该跟婷婷结婚了。” 他到底没参加今年的高考,还说以后的也不打算参加,就想这么活着,挺好。 “你有规划就好,秦叔看见你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肯定特别欣慰,一家人团聚,哥提前恭喜你。” “谢谢远哥,”秦叔航看了看车上的香贝和团团,“你今天坐火车回家吧,哎,刚说我爸回来,你就又走了。” “相聚离散终是平常,还会再见面的。” “那肯定,你总得带着嫂子跟大侄子回来看看吧。” 两个人相视大笑,拥抱一下,各自上车,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 “我听着秦叔航要跟王婷婷结婚了。”祁香贝在车上没下来,只打了个招呼,留足他们兄弟道别的空间。 “他也该结婚了,之前为他爸的事奔忙,现在事情圆满解决,没理由让人家姑娘还等着。” “那倒是,王婷婷比我还大,咱儿子都快一岁了,她还没结婚,王书记恐怕早就着急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有点遗憾,他们的婚礼咱怕是参加不了了。”邵鸿远可没忘,在他跟香贝结婚的时候,这小子跟在蔡焕松屁股后面没少起哄,他还想着报仇呢,谁知道这么不凑巧错过了。 祁香贝哪能不知道邵鸿远的心思,还取笑了他一番。 火车站很快到了,这次买到的还是卧铺票,一个中铺一个下铺,感谢穆部长,真是体贴下属的好领导,纵然邵鸿远已经从武装部离开,还是帮着联系了票务。 上车的时候,车厢里的铺位已经基本满了,他们上铺和对面上铺是一对青年男女,应该是处着对象,隔空相望,想看又藏着掖着,露出来的羞涩让祁香贝想到了上次跟邵鸿远回部队的情景,估计当时他俩在别人眼里也是这幅模样吧。 对面的情况跟他们一样,也是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个孩子,住着中铺和下铺,孩子三岁左右,趴在床铺上睡觉,两口子正在分食一张大饼。 团团小朋友一上车就对坐火车很好奇,总喜欢透过窗户看外面,手里攥着窗帘,小腿一蹬一蹬想往上爬,小脑袋恨不得贴到玻璃上。 祁香贝哪敢让他这么爬,玻璃可冷得很,只好托着他的小屁股,让他看外面,手腕子都累了,还没看够。 邵鸿远想让香贝歇歇,伸手抱过团团。 这可坏了,团团小朋友根本不想离开妈妈的怀抱,扭着身子朝祁香贝伸胳膊,眼睛里蕴含的泪水马上要倾喷出来。 祁香贝揉揉手腕子,哀怨地叹口气,儿子,为娘的手要掉了,跟你爸爸玩会儿吧。 邵鸿远看着祁香贝的小表情还挺幸灾乐祸,“没办法,儿子太知道心疼我,你就多受累。” 嘿,他还挺嘚瑟,从包里拿出来一份报纸,优哉游哉地看着,可能是看无聊了,仰头倒在床上,双腿别在一起,让人咋看咋来气。 祁香贝从桌上的小纸包里拿出来一块饼干逗团团,慢慢吸引他的注意力,总算把眼睛拔了回来。 她掰了一块儿饼干,捻松软捏到团团嘴里,凭着前面的四颗米粒般的小牙,没一会儿就吃进去了,还啊啊啊地要。 “团团,喊妈妈,就有饼干吃。”祁香贝语句放软,晃悠着饼干,引导孩子说话。 团团现在爸爸说得很溜,可轮到妈妈,那真是长了金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蹦出来一次,每次祁香贝听见都欣喜若狂,觉得为了这个小宝贝,就算与全世界为敌她也愿意。 团团 分卷阅读163 不知道妈妈的心思,着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把饼干拿那么远不给他吃,伸着小手要抓,祁香贝怕逗哭了影响车厢里其他人,把半块饼干放进他手里,让他自己啃。 团团吃得很满足,饼干连带口水糊了满嘴,像是偷食的小花猫。 这时候,对面的小男孩揉揉眼睛醒了,嚷嚷着,“我要吃饼干,我要吃饼干。” “吃吃吃,就知道吃,饼干有啥好吃的,在家都吃腻的玩意儿。”孩子妈妈搂着小男孩坐好,束缚住他。 小男孩吵嚷得更厉害了,其他铺位的人纷纷侧目,祁香贝看这孩子面善,也算缘分,赶紧拿出来一块递给他,“阿姨给你吃,拿着吧。” “快谢谢阿姨。”孩子妈妈要求他,小男孩清晰地说了声谢谢,接过饼干吃起来,就那吃相就知道他妈妈说得对,在家里只怕没少吃。 小男孩吃了一块想着另一块,一点不客气地看着祁香贝,孩子爸爸这时候赶忙说:“同志,你这饼干卖不卖,我都买了。” 邵鸿远呼地坐起来,跟对方四目相对,“不好意思,不卖,这是特地给孩子买的,就那么几块,我家孩子小吃不了别的,这可都是他的口粮。” 说完,还把装饼干的纸包塞进包袱里,免得那孩子总惦记,同时拎起水壶,穿过过道去接热水。 孩子爸爸也知道不能强人所难,只能想方设法哄孩子忘掉饼干,可孩子不干,非说要吃,最后孩子爸爸没办法从其他人手里买来一些才算消停。 孩子妈妈就埋怨爸爸,“事先也不知道给孩子买点饼干,要不哪有这一出。” “谁让你带着孩子非要跟着我,在家千事好,出门万事难,不出来,在家啥东西吃不着?弄得孩子跟着一起受罪。”孩子爸爸很不服气。 “谁让你快过年去出差,去的还是那个地方,我能不防着吗?”孩子妈妈更不服气,几句话顶了回去。 “单位委派的,我哪控制得了?” “你是控制不了,可也阻止不了我们娘俩跟着你,除非你心里有鬼,还想着辛悦那个女人。” 这话一出,孩子爸爸赶紧捂住她的嘴,“这是什么地方,啥话都能说出口?” 孩子妈妈斜眼瞪着他,不再旧事重提。 可坐在对面的祁香贝,心里没来由地打了个突,就因为她听到了辛悦两个字,别忘了,她三嫂也叫辛悦。 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对面的父子,让她发现一个惊悚的现象,怪不得她看着小男孩面善,他跟爱国长得有几分像,站在一起,说是兄弟也不为过,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事呀? ☆、第83章 83 火车已经开出去好几站, 团团小朋友玩得累了, 在妈妈的怀抱里睡着了。 祁香贝心里藏着事, 总是不自觉地观察对面的男人, 虽然长相一般,可衣冠楚楚,有一股儒雅的气质, 眼神还算清凉,很不像始乱终弃的人。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年她看张有年不也走眼了吗? 祁香贝这些动作虽然隐晦, 到底瞒不住邵鸿远的眼睛, 他上下扫视几眼,没察觉什么异常, 跟祁香贝耳语, “你总看对面的男人干什么?” 邵鸿远可不是乱吃醋, 祁香贝的性情他了解,只是奇怪她为什么这么关注。 这让祁香贝怎么解释,这里面的来龙去脉涉及到三哥的隐私, 邵鸿远不知道内情,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 何况,说不说的她也在犹豫,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就是看他身上的衣服样式不错,我觉得你要穿上肯定比他帅气,等到家咱买料子也做一件。” 祁香贝找了个理由, 也不是瞎说的,对方身上的呢子大衣设计确实时髦,拿到后世也不过时,邵鸿远平时都是穿军装,便服很少,工作的时候没关系,等上学还是改变一下比较好,毕竟他是法律专业不是军事科。 邵鸿远用余光又瞄了几眼,点点头,“是不错,可以考虑,到时候找个裁缝一说就明白,没啥新鲜的。” 听完这话,祁香贝不再特意关注对方,想着,中国这么大,重名的肯定不少,长相相似也不是没有,也有可能是她太敏感了。 可火车到站,当对方跟他们一样拎起行李下车的时候,她基本肯定事情就是自己想的那样,这个男人肯定很三嫂有关系,说不定就是爱国的亲生父亲。 不过,祁香贝已经没有空闲去想这些事,来接他们的人走过来了,是邵鸿远的大哥邵致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以前只看过他的照片,据邵鸿远介绍那就是笑面虎一样的人物。 “总算到了,你们这车也太没点了,整整晚了一个小时。”邵致和接过行李,伸手摸摸团团的头,“跟老三真像,我是你大伯,来打个招呼。” 我不认识你,团团小朋友傲娇地扭过了头躲避邵致和,搂着 分卷阅读164 祁香贝的脖子不撒手。 祁香贝拍着团团后背,扯着笑说:“大哥别见怪,孩子有点认生。” 邵致和的嘴角高高弯上去,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不怪不怪,第一次见,认生也是常理,等熟悉两天就好了,阿霖在家嚎叫着要见他小弟,把自己的玩具都搬出来等着团团呢。” 邵霖,邵致和的独子,今年七岁,是个异常调皮捣蛋却又聪明伶俐的孩子,恰逢猫嫌狗讨厌的年龄,家里明显已经装不下他了。 祁香贝他们刚进家门,他就像个炮弹一样发射过来,蹦着跳着要抱团团。 怎么可能给他抱,小短胳膊穿着厚棉袄,团团又裹得像个球,根本环不住。 米月红好笑地拉开他,从祁香贝手里接过团团,“真是应了团团这个小名,圆滚滚的,真讨人喜欢,我是奶奶,乖团团,叫奶奶。” 可能是经常被姚常玉抱的缘故,团团对上了年纪的女人一点都不抗拒,还乖乖缩在米月红的怀里,奶奶不会喊,连声的爸爸叫了起来。 米月红高兴得不行,搂着他进屋找邵大任显摆去了。 祁香贝在家里还见到了大嫂乔巧,也是军装加身,是一个干脆利落好相处的女人,说话铿锵有力,笑声都比普通人大。 妯娌两个虽然生活环境不同,也是第一次见,可毕竟都是女人,围绕着邵家,讨论着孩子,也有不少话题聊。 晚上,他们一家三口是睡在邵鸿远的房间里,原来的行军单人床已经换成双人床,屋子显得更拥挤了,不过能有舒服的床睡,祁香贝已经很领公婆的情了。 可是咋一换环境,纵然坐火车有点乏累,祁香贝也睁着眼睛睡不着觉,脑子里还不断闪现那个男人和孩子的面孔。 说实话,邵鸿远也有点失眠,跟家人见面很兴奋,说了不少话,正回味呢。 “现在除了你二哥,其他人我都见过了。”祁香贝想当兵就是不容易,一家人要聚齐都是难事。 邵鸿远双手相叠枕在脑后,心情放松,“明天就能见着,你上楼给团团喂奶没听着,爸说二哥已经调到这边军工厂工作,这几天有任务,要不然今天就能见着。” “那倒是好事,要不然你们三兄弟各奔东西,爸妈身边孤零零的,想想也挺不是滋味。”祁香贝以己推人,要是母亲姚常玉是这种处境,她可不落忍。 邵鸿远轻轻叹口气,“是呀,爸妈年纪越来越大,身边确实需要人陪伴,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好及时反应,有二哥在身边就好很多,等爸妈退休,他们要是愿意,就跟咱们住一段时间,你看怎么样?” “行呀,我觉得挺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当然欢迎。” 祁香贝看得通透,邵鸿远能接受母亲姚常玉跟着一起住,平时对她老人家也孝顺有佳,投桃报李,她当然也能接受公婆一起住好好照顾他们,何况邵大任和米月红也不是那等磋磨媳妇的奇葩公婆。 邵鸿远感性地拉住祁香贝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媳妇儿真好!” “好吧,放心昂,我会做得更好的。”祁香贝揉搓着邵鸿远的头,像哄团团一样哄他。 邵鸿远一时兴起,也给祁香贝来了个五指大法,那效果,要不是怕惊醒其他人,邵鸿远都想哈哈大笑。 祁香贝知道不会是好形象,照了镜子她觉得要是她脸上抹上锅底灰,简直可以媲美旅店里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小燕子,这是毁容呀。 邵鸿远忍着笑,胸膛颤动,拿出梳子来给她梳头。 祁香贝心安理得坐在那里,享受他的服务,要是揪疼了,她可不依。 好在邵鸿远知道小心,慢悠悠地来,还太阳穴头顶的穴位给她摁摁。 祁香贝眯着眼睛,顺着他的手指酸胀之后迎来轻松,不得不说有了些睡意。 还是睡不惯这张床,祁香贝早早醒过来就没了睡意,打开手电筒借着朦胧的黄光,收拾了昨天放在角落的行李,分门别类一一摆好,暂时用不上的,就重新打包好,放在窗台上省得占地方。 她拉开半边窗帘,外面已经有了亮光,清冷的空气充斥着边边角角,一切静悄悄的。 突然,祁香贝瞄见西边路口走过来两个人,速度奇慢,等走得近些,才发现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手拉着手,戴着口罩看不清嘴巴,只见眉眼含笑,肯定说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祁香贝没在意,以为是哪家两口子,可在她又一次往窗台放东西的时候,发现两个人停在了她窗下不远处的树边,女人摘下了口罩,这不正是甄甜甜吗? 那跟她拉手的就是鸿远之前提过的新的追求者了,毕竟从身高体型来看跟窦章勇可差了不少。 祁香贝没往正常思路想,为啥甄甜甜处对象不在自己家附近反而来到邵家房后的树边,她心里充满了八卦,想知道甄甜甜的新对象是谁,她不认识,邵鸿远说不定认 分卷阅读165 识,她走到床头轻轻摇他,“鸿远,醒醒,醒醒。” 邵鸿远睁开眼有点恍惚身在何处,等清醒过来知道是自己家,“怎么了?” “你快起来,到窗户边看看,外边甄甜甜跟她新对象在约会呢,这个男人说不定你认识。” 邵鸿远砰地躺回床上,“不感兴趣。” 祁香贝掀开被子拽他的胳膊,努力拖他起床,“看看吧,我太好奇了,就看一眼,行不行?” “不想看,”邵鸿远用力抗拒,躺在床上就是不动,突然想到什么,腾地坐起来,“你说他们在后面?” 还没等祁香贝实打实点头,邵鸿远裹着被子就下了床,到窗户边撩开帘子往外看。 祁香贝掀开另一边跟他一起看,“快看,亲上了,亲上了。” 祁香贝有一种偷窥的兴奋感,根本没发现邵鸿远的脸色已经变了。 他拉开祁香贝,轻轻掩上窗帘,“别看了,我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祁香贝很想知道,眼睛瞬移到邵鸿远脸上,没等到答案,只看见他的臭脸,顿时吃味道:“咋了?这个男人亲甄甜甜你不高兴呀?” “当然,没有。”邵鸿远灵光闪动,脱口而出的话赶紧转了个弯表达了相反的意思。 可转变得太快,祁香贝起了怀疑,“你就是不高兴,看看,脸比炭还黑,恰恰说明有情况,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邵鸿远双手支着床,很不想说,可现在不说一会儿香贝也会发现,倒不如现在坦白,“下面的男人是我二哥。” “什么?” 祁香贝半字没吐出口就自己捂住了嘴巴,用用眼神问是不是真的。 邵鸿远用肯定及一定的语气回答,“确实是我二哥,我不会看错的。” 这都是什么事?甄甜甜当年迷恋他的事情家里人基本上都知道,兜兜转转这又跟他二哥处上对象,二哥到底是咋想的?难道甄甜甜是报复他告诉窦章勇当年的事故意走近二哥的吗? 祁香贝轻抬轻放坐到邵鸿远身边,她心里也有一番活动,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书里的剧情完全崩坏,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如果没有甄甜甜对窦章勇的表白,如今的场面像极了故事里的情节,我喜欢你,做不了你的妻子,我就做你的嫂子弟妹等等等等亲人,也可以正大光明地留在你周围,呼吸带着你气味的空气,聊寄情怀,多么深情的告白呀。 可中间有窦章勇,有故事情节呀,她是不是误会了,其实是穿到同人小说里去了? ☆、第84章 84 不管祁香贝和邵鸿远两口子有什么想法, 时间到了, 总要出门的, 总不能回家第一天就让别人等吧。 饭桌上, 祁香贝见到了邵二哥邵泽元,说实在的,邵家的四个儿子里, 邵致和、邵鸿远和邵东庭长得都比较像米月红,五官立体,偏向清秀, 唯独邵泽元像邵大任, 面相稍显粗犷,整体气质普通, 要不是身高有优势, 扔在大街上都显不出来。 饭吃到一半, 邵茹云进来了,紧跟着的是抱着孩子的甄文龙,当年邵茹云怀孕生下了女儿甄吉祥, 如今看她走路的姿势, 怕是又有孕在身了。 邵大任和米月红相当高兴, 多少年了,家里人从来没聚这么齐全过,一大早起来准备早点都不见疲累。 米月红也不管甄文龙一个劲说吃过了,到厨房又端出来两碗粥,“再吃点热乎的暖和暖和。” 邵茹云跟自己妈一点不客气, 她正馋饭,接过碗直接坐到邵泽元旁边,没一会儿,两碗饭全进了她的肚子。 祁香贝在邵茹云进来的时候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不放心团团一个人在屋里睡觉,紧着几口吃完剩下的饭,打声招呼回屋去了。 屋里,团团缩在被子里睡得香,小肚皮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煞是可爱。 祁香贝抿嘴一笑,抹抹他的脸,转头看见邵鸿远推门进来。 “还睡着呢?”他蹑手蹑脚,轻声问。 祁香贝挪动身体让他看见团团,“睡得香着呢。” 邵鸿远挨着祁香贝坐下,跟她一起看孩子,哪怕有一点点动静,两个人都乐呵半天。 砰砰砰,外面有人敲门,邵鸿远去开门,“二哥,有事?” 邵泽元晃悠一下手里的衣服罩子,“有事找你,方便进屋说吗?” 邵鸿远有些犹豫,扭头看看香贝,还是拒绝了,“团团在睡觉,要不去你屋里?” 邵泽元挠挠脑门,深吸一口气,“我是有事跟你和弟妹说,再说,我这当二伯的还没有见过小侄子,怎么也让我看看,咱小声说话。” 他都这么说了,邵鸿远拉开门让他进来,祁香贝紧忙站起来称呼人。 邵泽元把手里的衣服罩 分卷阅读166 子搭在椅子上,走近床头仔细打量团团,“怪不得大哥说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挺像。” “还行吧。”邵鸿远难得谦虚一句。 邵泽元啧啧几声,“看看你,明明比我小两岁,你这儿子都快会走路了,我还光棍一条呢。” 你现在不能叫光棍,当我们没看见你跟甄甜甜搂抱亲吻? 祁香贝和邵鸿远不约而同地想。 邵鸿远想坐到椅子上,不好压住那件衣服,拿起来放到桌子上,“你那是不想找,给耽误了,你拿来件衣服干什么?” 邵泽元掀开外面的罩子,露出里面的呢子大衣,“看看,这件大衣在大都市可是相当时髦的,送给你穿。” 祁香贝一看,嘿,这不正是她在火车上见到的样式吗?还说到家给鸿远做一件,想不到还有人送,可见其流行程度。 可是,这二哥一上来就送衣服是几个意思? 邵鸿远也同样想知道。 “凌晨你俩都看见了吧?” 虽然是问句,可邵泽元的语气还是笃定的。 祁香贝和邵鸿远对视一眼,原来人家早就发现了被窥视,同时点头,“是看见了。” 邵泽元坐到床上,很自然地翘起了二郎腿,两只手叠着放在膝盖上,还打着拍子,“我打算正式跟爸妈说我跟甜甜的事,老三,甜甜之前对你是年纪小不懂事,过去式,咱就不提了,不过我听甜甜说,弟妹对她有所误会,我希望能化解矛盾,毕竟以后你们就是妯娌,甜甜还是嫂子,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二哥要说跟甄甜甜确定关系,做弟弟的自然恭喜你,不过你后面的话我就不太理解了,尊重本身是相互的,怎么听你的意思,倒变成单方面要香贝尊重甄甜甜,这不合适吧。” 邵鸿远当即维护祁香贝,语气可一点不软。 “我有这意思吗?没有,我说的就是互相尊重,以后就是一家人,家和万事兴嘛。” 祁香贝接话,“二哥说得对,家和万事兴,谁也不想在乌烟瘴气的环境里生活,不过,我想一般都是过错方首先摆出来低姿态,以求和解,而不是二哥这样有点颐指气使的架势。” “瞧瞧,不愧是两口子,说话都是一个语调,当时的事情就是那个李美婷胡说的,甜甜被她诬陷,你们不能当真,而且我绝没有强迫的意思,这不就是求和来的吗?喏,这个款式的大衣是甜甜设计的,流行得很,特地拿过来一件让我送过来。” 说完,邵泽元站起来,拿起衣服在邵鸿远身上比划。 祁香贝一把夺过大衣,套好罩子,速度奇快,在邵泽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递回他手里,“二哥,不是我这个做弟妹的矫情,这大衣我们收着不合适,别说以前甄甜甜肖想过鸿远,就是没有,这未来嫂子还没进门就给结了婚的小叔子送衣服也太不合适了吧,何况我是当事人,这衣服送到鸿远身上有点偏差吧。” 邵泽元本来还想把衣服推给邵鸿远,听见这话,五指紧合,捏住了衣服不撒手,“你说得对,是我们考虑不周,等过两天我拿件女装来,甜甜设计非常有天赋,设计的衣服做出来成品大家都抢着要,有段时间服装厂的厂长整天围着甜甜转,就为了多得一份设计图。” 这话里的炫耀一览无余,也正好解释了邵鸿远之前打听到的,甄甜甜有新的追求者,原来人家追求的不是人是设计呀。 “二哥有心了,不过没必要的,甄甜甜跟香贝之间的事情当时就了结了,我们不会成为你们在一起的障碍,这个毋庸置疑,至于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合不合得来都得看缘分。”邵鸿远心说,有可能几年都见不着一次,面子过得去就行。 邵泽元无语点点头,“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 说完,拎着衣服出门了。 “哎呀,”祁香贝捂着脸坐在床上,“居然要跟甄甜甜成妯娌,真讨厌,看你二哥的样子还挺维护她,她要真来点不好的心思,那就是鸡飞狗跳,我讨厌这样的日子,你说,爸妈会不会反对他们在一起?” 先喜欢弟弟,又变成喜欢哥哥,她要是婆婆米月红,心里肯定过不了这道关,会不舒服。 邵鸿远无所谓地摇摇头,“爸肯定不会,妈就说不好了,刚才跟二哥也算互相表过态了,甄甜甜不会没事找事的。” “那可说不准,今天过来送衣服一看就是你二哥自作主张,甄甜甜是疯了才会当着二哥的面给你送衣服,就算是赔礼也不会。” “这倒像是二哥的性子,要是他们闹腾,咱大不了早点去长春,正好收拾房子。” 这倒是个办法,邵泽元跟甄甜甜无论进行得顺利与否。她都不想在这里久待,收拾房子倒是个正当的好理由。 想好对策,两口子该干啥干啥,而中午吃饭的时候,邵泽元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他跟甄甜甜的事。 分卷阅读167 米月红当即惊得筷子掉到桌子底下都没发现,还是邵东庭给捡起来去洗了洗。 邵大任半点不吃惊,好像一早就知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邵泽元站起来郑重地说。 米月红这时候意识回炉,一拍桌子,“我不同意,你知道她之前对鸿远......” “妈,我知道,甜甜都跟我坦白了,这都过去了,现在她喜欢的是我。” “妈,我觉得甜甜跟泽元挺好的,您干啥反对呀?”邵茹云咋听到邵泽元的话眼眶都快出来了,要知道她最早就希望把甄甜甜介绍给邵泽元,奈何甄甜甜喜欢邵鸿远才作罢,想不到兜兜转转两个人走到了一起,这不就说明了她还是挺有眼光的,不明白她妈反对个啥劲。 “你懂个屁。”米月红骨子里的硬脾气上来,都爆粗口了,“你当是好事?如果甄甜甜嫁到咱家,假设她跟泽元有矛盾,势必影响到你婆婆对你的态度,以她的小心眼,到时候有你受的。” 这就是甄文龙没在,米月红才这么直白地跟她剖析,一般人家都会避免出现这样的联姻,这就叫换亲,只有那些穷得娶不起媳妇的人家才会想这个办法,动一动就是两个家庭呀。 “可是,妈,当年甜甜说喜欢鸿远的时候,您可没说这些,就说不让我参与他俩的事,你咋俩标准呀,就知道惯着邵鸿远。”邵茹云翻出来米月红之前的态度,做个比较,为邵泽元打抱不平,他俩是双胞胎,比别的兄弟都亲近,她肯定帮着达成所愿。 米月红真想劈开闺女的脑子看看是咋长的,你说她平时该教的也教,她怎么不会长进呢,“那是因为我知道鸿远对甄甜甜一点意思没有,只要你不掺乎,他咬定了,这事就不成,根本不用我反对。” 邵茹云还想说什么,被邵大任敲了一筷子,顿时消停了,给邵泽元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邵泽元脚下踢了踢邵鸿远,希望他能帮着说句话。 可邵鸿远之前虽然说了不会成为障碍,可也没打算帮忙,示意他看母亲米月红的黑脸,轻轻抹下脖子,摇摇头,低头吃饭不语。 再看邵致和两口子,围着邵霖嘘寒问暖,连个眼神都不跟他对,更别说邵东庭,脑袋都快埋到碗里了。 他突然悲愤地喊了声,“妈,大哥跟老三的婚事您都不反对,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行,您说的根本就是不可预料的事情,为了这些虚无的未来就否定我的感情,我不服气。” ☆、第85章 85 邵泽元这声声喊下来, 米月红腾地站了起来, 手指着想跟他理论。 邵大任看家庭矛盾一触即发, 当即轻拍桌子, 语调深沉,喝了一声,“都坐下。” 他平时比较沉默, 对家里的事多听少管,一般都是米月红在统筹,但只要他管, 纵然没有疾言厉色, 这威严也不是盖的。 米月红压下脾气,悻悻坐下来, 邵泽元低眉顺眼, 半句不吭声。 邵大任还是慢条斯理, 一点不着急,“泽元你也别觉得委屈,你妈反对也是为你跟茹云考虑。” “要说你们的婚事, 我跟你妈都秉承着开明理解的态度, 少干涉, 能支持尽量支持,毕竟日子是你们自己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你跟甄甜甜的事情也不是不行,但你得考虑清楚,以后你面临的就不只是自己的家庭问题, 承担的远比你大哥跟老三多,你不用急着跟我们表露你的决心,好好思考一晚上,明天你要坚持,我跟你妈绝不反对。” “嗨,老邵,你怎么能轻易妥协呢?”米月红开始听着挺正常,到后来话锋一转,这不就是变相同意了吗? 邵大任摆摆手,“等会儿咱俩再聊,别在饭桌上说这些了,耽误吃饭。” 米月红把筷子恨恨地插到碗里,嚼了一口饭,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祁香贝真以为刚才会来个疾风暴雨式的争吵,没想到公公一出面就哑火了,这也让她明白了这位大家长的态度,怕是持支持态度的。 果然,他们老两口饭后关在屋里说事,具体内容不详,出来已经统一了口径。 邵泽元眼睛一直没离开过父母的房门,见米月红出来换了笑颜,邵大任又给他打手势,当即比了个加油的动作,快速换了件外套,跑出门去了,找谁去不言而喻。 随着他出门,邵鸿远跟邵致和也约了一起出门找人打球。 邵霖追出去,一跳多高像个小猴子一样挂在自己爸爸背上,非要跟着去。 邵致和托着他的屁股背好他,一晃三摇逗着玩。 米月红在后面笑着嘱托几声小心,转身过去敲响祁香贝的房门,进来见团团坐在床上玩香贝的帽子,拍拍手抱起来,“我抱着团团跟你爸出去溜溜。” “好的,妈。”祁香贝给团团穿上小棉鞋,罩上斗篷。 分卷阅读168 同时端着盆子跟着一起出来,她想趁着空挡到厨房烧点水把替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这边她刚点着火,乔巧也端着盆子进来,“看见你要洗衣服我也过来,搭个伴。” 妯娌两个搭伙烧水,对着搓衣服。 乔巧搓着衣服嘴里没停,骂邵霖太调皮,衣服刚穿一天就脏得跟个泥猴一样,都拿不出手。 “淘小子出好的,这说明咱邵霖长大了一定有出息。”祁香贝说。 这话说到乔巧心坎里去了,当娘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夸,“我盼着他有出息,长大了也能考高中上大学。” “肯定行。”祁香贝想着后世大学扩招,只要不是太笨的人,总会有个大学上的。 话是怎么说,可乔巧还是有不少烦忧,“老师都说邵霖脑子够使,可这孩子总犯毛病,那屁股上就跟长了钉子一样,坐不住。” “有一次我好不容易有半天假,去学校看看他吧,人家孩子都在教室学习,就他顶着大太阳在操场上跑,满头大汗,我当时还找老师理论呢,谁知道是他自己要求的,说在课堂坐着没意思,还不如跑步,你说这都什么孩子?” “爱玩是孩子的天性,尤其是男孩子,等大就好了,小学知识简单,就算一年级没学到,二年级想补也很容易。”祁香贝知道大嫂不会想听她跟着一起讨伐孩子,肯定想听到正面的鼓励。 “那就行,到时候咋地也比现在稳当。”乔巧抿嘴笑笑,她也是这个想法,又怕把孩子耽误了,如今弟妹同样这么说,她就放心了,这可是得到过大学生的认可,“哎呀,香贝你手挺快,这都要洗完了。” 祁香贝已经开始投最后一遍,就是坐火车习惯性替换下来的衣服,揉两下就行,不像邵霖的上衣裤子,蹭得什么都有,得在搓衣板上使劲洗。 “嫂子,锅里还有不少热水,我先晾衣服去了。”祁香贝晾了衣服回到屋子,从窗台上的包袱上拿东西,意外又看见甄甜甜和邵泽元,两个人并排走着,都要挨到一起了。 甄甜甜正好向上看,跟祁香贝来了个对视,只见她露出个不达眼底的笑容,拉着邵泽元照着原路又返回去了。 祁香贝愣怔一下,拎起窗台上的包袱,找了两张过期的报纸,弯腰垫在床底下,把包袱放上。 又把窗帘拉上,开启了床头灯,举笔开始写稿子,没有投稿任务,就是日常练笔。 祁香贝认为写东西跟练字一样,也有个手熟的过程,文如泉涌就是行文过千之后的条件反射,为了思路不生疏,她给自己定下硬性要求,每天必须写够一千字,只能是周围的所见所闻奇景怪观人文交谈,就算凑字数也必须写完。 今天她都不用多组织,笔下出现的就是邵霖小朋友,他调皮可爱的一面,有大哥哥样照顾团团给他擦口水的模样,气得邵致和牙根痒痒的话语,天真无邪讨好乔巧的眼神,没多久两张纸都写满了,她富有感情地念了一遍,出乎意料地好。 正当她要把文稿放进文件袋里的时候,外面乔巧敲门想进来。 祁香贝把稿子压在笔下,给她开门。 “香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就是刚才打你门前过,听到你喊邵霖的名字,我就忍不住听下去了,你写得真好,可你写邵霖干什么?”乔巧很难理解祁香贝的做法,事关自己儿子,他当然要问清楚。 祁香贝不能说我拿你儿子练笔,就换了个解释法,“大嫂,我就是见邵霖表情丰富,性格有渲染力,才想在笔下把他刻画出来的,如果你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乔巧摁住祁香贝要拿稿件的手,“我真不介意,就是想不到这臭小子还值当让你特别写出来,那个,香贝,你看能不能让我抄一份,我想着等他长大了读一读,让他知道自己小时候的样子,比照片可有趣多了。” “当然没问题。” 祁香贝把稿子递给乔巧,她还有点小兴奋,之前她写的稿子发表了,知道有不少人看,可她从来不知道读者的反应,虽然鸿远总赞赏说写得好,可也没有像大嫂这样讨要稿件抄写让她激动,虽然大嫂的出发点更多在于邵霖,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心情。 乔巧喜滋滋地捧着稿子,快速看了一遍,“哎,刚才前半段我没听见,你把邵霖做的事情都写活了,就是不写他的名字,我也知道是他。” “本来就是写他,大嫂肯定能认出来。” “啧啧,大学生就是不一样,你会写文章,甜甜会设计衣服,倒显得我这个做大嫂的笨拙,什么都不会。” “大嫂,你可别这么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有自己独特的本事和技能,咱不在一个频道上,没有可比度。”乔巧在部队从事的工作都是签了特别保密协议的,不可能是一般兵种,肯定有过人之处。 乔巧爽朗的笑容从嘴里扩散出来,“香贝,我发现你真会说话。” 分卷阅读169 祁香贝能说什么,总不能说自己不会说话吧,承认好像也不对,又有点自夸的意味,好在微笑是面对难题的好办法,顺利蒙混过关。 乔巧在转天上午把稿子送回来的,同时传达消息,邵泽元坚定不移跟着甄甜甜走,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得到了双方家长的认可,正大光明了。 而当祁香贝和邵鸿远带着团团准备去祁向西家拜访的时候,邵茹云拉着甄甜甜的手进了家门,“哟,你俩出去呀,甜甜过来玩,你们回来早点,一起呀。” “今天怕是不行,已经跟妈说了晚饭也不在家吃,我们去祁向西家里。”邵鸿远直接说了当天的行程。 邵茹云扶着后腰轻哼一声越过他们两口子,拉着甄甜甜进去,邵泽元早就恭候多时了。 祁香贝拽拽邵鸿远的袖子,“走吧,三哥肯定等着呢。” 可不是等着的嘛,丰盛的饭菜摆了一大桌,就这样锅上还炖着肉呢。 “这比过年还丰盛,是不是有啥好事庆祝呀?”祁香贝顺嘴问了一句, 谁知道辛悦已经绷不住,先吐为快,“你三哥升营长了。” “真的?”祁香贝惊喜地叫起来。 邵鸿远紧追着问:“哪个营的?” 祁向西点着邵鸿远,就知道他会问,“还能哪个营?咱们营。” “那老窦?”邵鸿远一惊,难道老窦出了问题,要不怎么可能老祁上位。 祁向西给邵鸿远倒了酒,给自己倒的时候才说:“老窦被上面老总选中,去组建一个新兵营,带走了乔伟跟赵宏伟,我就捡了个便宜,于卫东升了副营。” “原来是这样,嗨,我还以为老窦,”邵鸿远真是捏了把冷汗,真以为出事了呢。 “老窦挺舍不得的,谁舍得呀,可军令如山,不得不从,不过好在老总照顾他们三个,把家属也都一并调过去了。”祁向西说。 邵鸿远喝口酒吃了几口菜,“家属带过去是对的,可惜,乔伟跟赵宏伟都有家庭,老窦赤条条光棍一个。” “谁说的?老窦可是带着新婚媳妇上任去的。” 祁向西的话说出来,邵鸿远一口酒焖在胸口,强咳几声才下去,“老窦也太不够意思了,还有你,也不通风报个信,他结婚我咋地也得参加呀。” “参加啥?他结婚当天你正高考,特别提醒别告诉你,没事,反正他年后才走,趁着这些天好好闹闹他。”祁向西想着他也能蹭顿酒去。 邵鸿远深以为然,“必须去。” 祁香贝倒挺好奇,忍不住问了句:“窦营长娶的谁呀?” ☆、第86章 86 从祁向西嘴里知道, 窦章勇结婚了, 祁香贝特别好奇这个人是谁。 这次是辛悦回答的, “叫李美音, 你肯定没听说过她,不过,她姐你认识, 就是李美婷。” “可我记得李美婷只有一个弟弟,这个妹妹哪来的?”祁香贝翻翻记忆,没错, 当时米月红提到过李美婷家的事, 说就姐弟两个。 “老家来的,开始喊李美婷的爸妈叫叔叔婶婶, 后来才知道就是李美婷的亲妹妹, 她大伯光棍没孩子, 就把李美音过继了,后来她大伯去世,老家亲戚欺负个孤孩子, 可不就来投奔亲生父母了。” 她接着说:“最开始大家都以为窦营长会跟甄甜甜或李美婷结婚, 谁知道甄甜甜抽身了, 李美婷也犯了错被逼着离开了部队,这好事反而落到不起眼的李美音身上,窦营长打结婚报告的时候好多人大跌眼镜。” “李美婷犯了多大的错,得离开部队?”祁香贝想着作为一个从小长在部队、成人后在部队工作的人,条例不说倒背如流也是相当熟悉, 不可能明知故犯吧。 辛悦把视线转向祁向西,这里面的内情她还真不太清楚。 祁向西撇了两个人几眼,夹了一颗花生,扔到嘴里慢慢嚼着,还端起酒杯滋溜进去,就是不开口。 邵鸿远看出来了,这是不能说,给祁香贝使了眼色,让她别再往下追问。 辛悦也瞬间明白,赶紧说了几句终结话题,“反正出了这事之后,李家沉寂不少,对了,李家还去甄家闹来着,说李美婷的事跟甄甜甜脱不了干系,被甄甜甜挤兑得哑口无言,那位甄家阿姨还举着鸡毛掸子比划,不小心把李美婷妈妈的脸都给抽了,一道血鳞子,李家不依不饶,最后以破相为由,要了二十块钱,现在两个人见面就跟斗鸡眼一样,火/药味十足。” 祁香贝就跟听戏文一样,生旦净末丑轮流出现,演绎一场大闹剧。 邵鸿远连着倒了两杯酒都扬脖子灌进去,“老祁,你说实话,这事跟甄甜甜有关吗?” 避开经过就了解一点,不犯规矩。 祁向西咂咂嘴,瘫在椅子上大放松,“那事前因是李美婷跟甄 分卷阅读170 甜甜斗气,被人钻了空子。” “这空子钻得可真结实,三哥,你知道吗?甄甜甜马上就要成我二嫂了。” 祁香贝胳膊放在桌子上,支着脑袋,脸上带着不情愿。 辛悦分了块大肉放进爱国嘴里,又给他添了不少菜吃,“这不好吗?甄甜甜现在可是能耐人,有不少人追捧,我见过她跟参谋长的闺女有说有笑的。” 祁香贝耸耸肩,好不好的另说,可她还是把李美婷的遭遇放开心里,引以为戒。 吃吃聊聊,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祁向西摇摇空了的酒瓶子,没喝过瘾。 邵鸿远也在兴头上,本以为他们会让辛悦或祁香贝买酒去,没想到两个人一拍即合,勾肩搭背要去找窦章勇。 祁香贝和辛悦追出门去劝都没拦住,还让于卫东看见了,得,两个人变成三人行,听他们嚷嚷喝了酒还要去松松筋骨,难得的休息天,还非去训练场。 辛悦关上门,挡住外面的声音,“已经闹腾好几天了,估计得窦营长走了才能消停。” “窦营长挺得人缘。” 祁香贝还想说点别的,余光看见团团,赶紧过去抱他。 吃饭的时候团团一直坐在宝宝椅里,吃点蛋羹和软和的米饭,现在有点烦了,扒着前面的扶手站起来,把她吓了一跳,可别栽下来。 辛悦也赶紧拉着爱国擦嘴,还在屁股上狠狠拍了两下,不过转身的功夫,这孩子偷偷吃了好几块肥肉,满嘴流油,“妈妈说了一顿不能吃那么多肥肉,会积食,你这孩子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可我爱吃。”爱国委屈地掉金豆豆。 辛悦看着心疼,那也不能由着他来呀,“你忘了幼儿园里的笑笑小朋友吃得多了吐出来还拉肚子,你要吃多了也那样,多难受,想吃下次爸爸妈妈再给买来做,好不好?” “我要再吃两次。”爱国没忘了讲条件。 辛悦揉揉他的小脑袋,“好,妈妈答应你。”有几天就过年,绝对能满足他的愿望。 “嫂子,偶尔多吃点没事,给爱国吃点消食片就行。” “是得吃点,”辛悦进厨房拿了药片,塞到爱国嘴里让他嚼进去,“这孩子越来越淘,还贼有主意。” “男孩子都这样,这是他们的天性。”祁香贝安慰道。 辛悦好笑地看着她,“但愿过两年你还能这么说,别忘了,你抱着的也是带把的,天性如此。” “哦......,嫂子你就不能别提醒,至少我还能自欺欺人一段时间。”祁香贝懊恼地坐到椅子上,这两天看着邵霖上蹿下跳,再看爱国呼啸来去,她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已经有了直观的感受,不断催眠自己,说不定团团是个稳重孩子呢。 辛悦拍拍团团的小脸,“好好享受现在吧,等团团会走了,基本就开始了,是不是呀团团,我们也是个精力过剩的小小子。” “子。”团团蹦出个字回应,把辛悦逗得直乐。 祁香贝额头顶着团团的小脑袋,“你听明白了吗,就回答,坏小子。” “子,噗.....”团团拽着祁香贝的胳膊,立在她大腿上喧腾,好像学会一个字有多大的成就一样。 祁香贝怕他累着,有几次就让他坐下来,爱国搬出来自己的小玩具,陪着团团玩。 辛悦开始收拾桌子,去外面刷锅洗碗,屋里就剩下祁香贝带着两个孩子。 爱国对自己的玩具可谓如数家珍,一个个给团团介绍,这个是妈妈买的,那个是爸爸做的,还有这个叔叔那个伯伯送的,都有来处。 团团估计也听不懂,可每次都能回应到点子上,两个小小的孩子也有自己的聊天世界。 爱国皱眉,浅笑,惊讶,这些表情跟前两天那个男人太像了,要是放大了就可以重合在一起。 祁香贝心里,那个男人可能是爱国父亲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要真是,如果某一天他来要儿子,三哥该如何自处,他们这对非血亲父子的感情会不会出现裂痕,实难预料。 门嘎吱响了,一下把祁香贝从思绪里震动出来,面对端着碗盆回来的辛悦,想问真相的嘴怎么也张不开。 她在想,她一开口,或许能探索到真相,那她跟辛悦的关系会不会变得尴尬,再不复这种和谐的气氛,好像不太值得。 也罢,反正三哥清楚爱国的身世,他父亲是谁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何况那个男人也有儿子。 既然这么想,祁香贝也不再自我矛盾了,管他谁谁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事都能趟平了。 可当晚上祁香贝抱着孩子从祁向西家里出来的时候,她收回了之前的笃定,这世间还有很多事趟不平。 比方说身后这位喝得都断片的邵同志,摇摇晃晃从窦营长家出来,不知道找老婆孩子,跟于卫东搭 分卷阅读171 伴直奔单身宿舍去,非说人家新兵占了他们的床位让人家腾出来,愣是让几个新兵架出来,丢人丢大了。 祁香贝狠狠瞪了他一眼,邵鸿远没感觉,倒是扶着她的新兵一哆嗦,心说这位大嫂的眼神太凌冽了,大哥,自求多福吧。 到了邵家,邵东庭跑出来接人,“我三哥喝了多少酒醉成这样。” 邵鸿远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有点支撑不住,好歹给拖到了屋里。 “东庭,把你三哥扶到你屋去。”米月红吩咐。 “为啥?”邵东庭捏着鼻子,抵抗酒的臭味。 “为啥?喝这么多酒把团团再压着了,别墨迹,快去。” 米月红帮着一起把邵鸿远弄进屋,好在他酒品不错,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也没有吐,让邵东庭松了一口气。 祁香贝跟着看他安顿好,谢过米月红和邵东庭,才抱着团团回屋。 孩子睡了之后,她去邵东庭屋外听,鼾声打得震天,看来没啥事,哼了一声,想着明天再找他算账。 邵鸿远半夜三更嘴巴干,嘟嘟囔囔,“媳妇儿,香贝,我口渴,给你爷们倒点水吧。” 半晌,没动静,心说肯定是哄团团晚,睡觉没听见,开始摸索床头的开关,没摸着,哪儿呢。 硬撑着睁开眼,昏暗暗的屋里摆设隐约可见,不对呀,这不是我的屋,再摸着身边有个人,吓得他一激灵掀被子下床。 先找到开关,啪地打开灯,等看到桌子上摆着的照片,才知道是邵东庭的房间,看看床上,这都什么睡姿,脑袋整个捂在棉被里。 邵鸿远拽下棉被,露出邵东庭的头,肯定是他动作粗鲁加上灯光太亮,邵东庭醒了。 “三哥,你不睡觉开灯干什么?” “我口渴,哎,我怎么在你屋里睡?” “你喝醉了,妈怕你压着团团,非让你来我屋睡。” “哦,想起来了,跟老祁他们哄哄来着,你睡吧,我喝点水去,还有,不要捂着被子睡觉,对身体不好。” “谁乐意捂着被子睡,还不是你打呼噜声音太大,搅得我睡不着。” “行行行,别抱怨了,算你辛苦,回头我补偿你啊。” “补偿我,怎么补偿?”邵东庭一下精神了,没想到还能有这好事,当即主动提出来,“奖励我点现金吧,我最近缺钱。” “缺多少?”邵鸿远想给钱最方便,省得他还得琢磨。 “十二,我想买个收音机。”邵鸿远仿佛看见收音机拍着小翅膀向他飞来,痴痴笑了。 邵鸿远摸摸身上,坏了,钱包肯定被香贝收起来了,再揪起来领子闻闻,差点呛咳嗽,这样子香贝肯定不让进门,“你有没有澡票,衣服从里到外借我穿穿,回头我给你二十。” “说话算话。” 邵东庭从床上跳下来,在抽屉里拿出澡票递给他,又从柜子里翻出来内衣棉衣一堆,更周到的是抽出来一条内裤放上去,“新的,我没穿过。” 邵鸿远找了背包装进去,“行了,先睡。” ☆、第87章 87 一早, 祁香贝意识刚醒, 就感觉到有个小东西在她胸前拱来拱去, 她笑着环住, 解开衣服让他吃奶。 饱餐一顿,团团滚过去握着小拳头接着睡,祁香贝起床穿戴整齐, 打开门插,开始收拾床铺。 邵鸿远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听见响动, 推开个门缝挤进来, 嘿嘿笑几声表达存在感,“媳妇儿, 昨天睡得好吗?团团有没有闹你?” 祁香贝叠着被子懒得看他, 酒鬼。 邵鸿远从后面搂住祁香贝的腰, 左右脸颊亲了一口,“媳妇儿,我错了, 不该喝那么多酒让你费心, 下次绝不会了。” “我没费什么心, 人家战士给你架出来又送到了家,妈跟东庭安置你睡觉,我倒省心,只照顾团团就好。” 就是人家架你出来的时候,您老那张牙舞爪的样子, 老么多军属都看见了,哄笑声传出去老远,连累她也成了笑谈,回来的路上有不少没看见闹腾的,还专门追过来看他们。 以前走在路上人家估计不认识,现在倒好,只怕围上围巾人家都认得清,心里肯定想,这就是大闹宿舍那人跟他媳妇儿呀。 想到这个,祁香贝就气不顺,要掰开他的手,谁知道扣得还挺紧,没好气地拿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邵鸿远故意往前挺挺,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弯下腰,嘴里哎呦哎呦直叫。 祁香贝知道他没事,瞟了个白眼,“行了,多大人,给团团做个好榜样行不?下次喝酒悠着点,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邵鸿远见香贝脸色转晴,挑挑眉,“那时候他肯定睡着了,没看见。” “团团要 分卷阅读172 醒着,你肯定说他还小,不懂,常有理。”祁香贝再清楚他的想法不过,上下打量一圈,“你不觉得身上紧绷呀,赶紧换自己的衣服,看着就难受。” “好嘞。”这衣服可是他强套身上的,邵东庭虽然跟他个头差不多,可身形瘦,他都不敢放松,怕给撑开了,这不也没办法吗,不洗涮干净,媳妇儿不让近身呀。 换回自己的衣服,邵鸿远自在多了,坐在床头看儿子,一晚上不见,怪想的。 祁香贝趁着他在,去洗漱连带帮着大嫂做早饭。 进了厨房,就撞进大嫂戏谑的眼神里,“听说昨天鸿远在宿舍大显神威。” 祁香贝默默往盆里倒水,“他们营长要调走,他跟着一起喝酒,触景生情,再加上那些新兵有点技痒,都快成团战了。” “跟我想的差不多,这一年到头总会有,退伍了哭得稀里哗啦,调走了一斗泯恩仇,反正只要不出大纰漏,上头没人会管。”乔巧都习以为常了,怕香贝不习惯才说笑开解一下,如今看她反应不差。 其实祁香贝昨天晚上已经气过了,这是睡了一晚上消化不少,不然邵鸿远哪好这么容易过关。 饭后,邵鸿远抱着团团转悠,看祁香贝搭配衣服,还梳了平时不常见的发型,“你捯饬这么漂亮干什么?” “我跟三嫂约了一起去县城,逛街。”祁香贝拿出来红色的围巾围在脖子上看效果,不太搭,又换了黑色的,效果好些。 “逛街?我怎么没听你们说?” “本来我们还犹豫去不去,见你们喝得酩酊大醉晃悠着回来,那叫一个潇洒,我们也想有个单独的活动,果断拍板,去。”昨天三哥喝得也不少,说话舌头都直了。 邵鸿远眼睛乱转,看看香贝再看看儿子,“你们不会把孩子都留在家,自己逛吧?” “就是,天这么冷,孩子跟着太受罪,只能交给你这个爸爸了。” 邵鸿远心里发怵,让他一个人看孩子,他是没问题,可团团干吗? “团团看不见你会哭的,要不,我抱着他跟着一起去,再说,你打扮这么漂亮,我也不放心呀。”邵鸿远为了能够随行,说出来的理由可是冠冕堂皇。 祁香贝表示不接这个甜蜜炮弹,坚决摇头,“恐怕不行,三哥又不去,你跟着三嫂会不自在。” 说完,拎起手包,亲了团团一口,往外走,“记得给团团吃蛋羹。” “早点回来呀。”邵鸿远跟出去叮嘱。 祁香贝摆摆手,潇洒往前走。 祁向西家里,同样的场景也上演了一遍,被辛悦狠心拒绝。 两个人几乎同时到达班车点,看了对方的打扮,相视一笑,可见平时难得逛街,有一次就盛装出行。 鉴于祁香贝晕车,她们在第二排坐了下来。 陆陆续续有人上车,祁香贝正跟辛悦说得欢,就见她抬下巴示意,“你大姑姐跟甄甜甜。” 祁香贝扭头一看,可不是,两个人挽着手就上了车,她主动打招呼,“大姐,去县城呀。” “是呀,买点年货,你也去县城,家里孩子不管了?”邵茹云自动坐到第一排里面,甄甜甜挨着她坐。 祁香贝面色一僵,啥叫孩子不管了,“鸿远没事,留在家看孩子。” “鸿远?你可真行,把个奶娃子丢给男人,自己出来快活。”邵茹云皱眉又撇嘴,对祁香贝的做法一万个看不上眼。 祁香贝笑眼弯弯,遮住里面的厌烦,柔声细语地问道:“大姐,你怎么也没带着吉祥,亲家婶子看着的吧。” 邵茹云抖抖嘴唇,终究没再吭声,她明白祁香贝的意思,大家都一样,都是把孩子丢在家里自己出来,区别就在于谁看着,二哥就别笑话大哥了。 闷哼一声,邵茹云坐正身体,跟甄甜甜搭话,声音故意抬高。 没一会儿车上的其他乘客就不乐意了,公共场所,注意点素质行不行,一位头发花白的大爷呵斥一声,让她说话注意点。 邵茹云还想犟,等看清那位老人的脸,顿时跟个鹌鹑一样缩在座位上。 “老参谋长。”辛悦做出口型提醒。 祁香贝点点头,捂嘴轻声笑。 这时候,司机上来,提醒大家坐好,就启动出发了。 班车开得又稳又快,邵茹云和甄甜甜离得近,祁香贝跟辛悦没有谈笑的欲望,听着车里翁嗡嗡的声音,震得人昏昏欲睡。 等到县城的时候,祁香贝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轻拍脸清醒清醒,随着人流下车。 这座离军营最近的县城叫泰安县,因为牵着百姓和军营,是一个很好的桥梁城市,整体面貌要比芳林县新,就是百货商场的面积都要大两倍。 祁香贝跟辛悦挽着胳膊走在商城里,左看看,右瞧瞧,逛了一个多小时,零零碎 分卷阅读173 碎买了不少,大部分是吃的。 “三嫂,咱去成衣部看看,我想给鸿远买两件衣服。”祁香贝说。 辛悦领着往前走,商场后面有一片都是成衣,她要去看看厨具,两个人分开行动。 祁香贝转了一圈,买了件衬衣,又看上一件呢子大衣,虽然没有甄甜甜设计的时髦,可也比较耐看。 问了价钱,也在接受范围之内,她还是左挑右挑,愣是让售货员无语打了个折。 钱票递给售货员,让她给包起来。 “祁香贝,买个衣服还这么仔细,你跟邵鸿远的生活过得也不咋地。” 冤家路窄,甄甜甜居然从里面出来,看上去像商场管理者的一个中年妇女站在她身后,没看见邵茹云。 祁香贝接过售货员递过来的袋子,反驳道:“跟生活好坏无关,我这叫勤俭持家。” “呵呵,勤俭持家,这是世人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做出来的借口而已,你要是有能力每个月挣一千,就不会算计这些零头巴脑了。”甄甜甜双手抱肩,扬着下巴,眼皮微垂,睥睨地看着祁香贝,营造一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感觉,重生女主的气场喷薄而出。 祁香贝不自觉挺胸抬头抵抗这股气势,就算你是主角,是老天爷的闺女,我也不会输了阵势,“甄同志这么说,你是能挣到一千块了,看不出来呀,除非......” “自己没本事也别胡乱猜测,免得惹麻烦上身,”甄甜甜一脸不耐烦抢掉她的话,“要不是看在泽元跟邵鸿远是兄弟的份上,我真不想搭理你,好歹我跟泽元的事已经定了,我也算你未来的二嫂,要是人家知道我的弟妹在商场买衣服这么扣扣索索的,也太掉我的脸面了,以后你要买,就报我的名字,他们直接给你打折,省得你墨迹。” 报你的名字打折跟我讨价还价有什么分别,难道报你的名字能高人一等?不能吧,人家售货员说不定还把我看成打秋风的穷亲戚,可实际,我虽然不富裕,可也绝对不穷。 祁香贝脑子里的想法转了好几个圈,她不知道甄甜甜是故意在人前埋汰她还是真如她所说掉面子,唯一确定的就是,她没必要接受这种施舍般的好意,“谢谢,不用了,我已经买完了,下次再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别浪费了你的好意,我嫂子还等着我,再见。” 没等甄甜甜回应,祁香贝已经离开柜台,朝着商场门口走去,她跟辛悦约在点心柜台旁边集合。 人员密集的公共场所就是容易遇见熟人,她刚到点心柜台,就看见一家三口在称点心,正是火车上坐对过的一家三口,祁香贝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那个小孩子看见她就喊,“阿姨,我有点心给你吃。” 比在火车上有礼貌多了。 “谢谢你,阿姨也买了。”祁香贝给他看看手上拎着的点心包,又往后挪了挪,尽量离这一家子远一些,如果有关系,她想辛悦可能不希望看到他们。 这一动作,确实暂时隔绝了辛悦和那家人,可缘分来就来了,不是人为能挡住的,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它又冒了出来。 正当祁香贝跟辛悦在饭店等午饭饺子的时候,那家人也进了饭店,好巧不巧地正好坐在隔壁桌。 要不认识可能还不在意,偏偏那个小孩子又嚷了一嗓子,被辛悦看了个正着,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倔强天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88 “香贝, 咱们走。” 辛悦脸色刷白, 隐忍着怒火, 拎起来东西, 绕过桌子就往外走。 祁香贝怕她有事,紧忙跟上,也不管后面售货员连声喊“饺子好了, 过来端”。 那个男人同时起身追她们,后面他媳妇抱着孩子坠在后面。 祁香贝眼见着辛悦在前面越走越快,后来干脆小跑起来, 她连忙拽住要超越她跑到前面的男人, 不让他过去,“你什么人, 追我们干什么?” 明知故问, 态度上还要强硬。 他媳妇也赶上了, 拉着他的胳膊,“林光平,你要敢追过去我就跟你离婚, 带着儿子离开, 你以后别想再见到儿子。” 男人林光平开始还用力甩胳膊想脱身, 听了媳妇的话顿时消停,抱起来夹在夫妻中间大哭的儿子,站那里不动。 祁香贝见状,才放开他,暗中甩甩手腕子, 往前眺望已经看不见辛悦的身影。 刚才净顾着拉人,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她蹲下来一一检查收好,真是悲催,饼干都裂开了好几瓣儿。 “我就不明白,人家不想看见你,你还追 分卷阅读174 过去干什么?看见你总会想起来林中平干的那些缺德事。”女人粗声粗气地朝着林光平抱怨。 “你少说两句吧,那好歹是我大哥,我就是想问问她过的好不好,谁知道她跑得那么快,我下意识就追了。”林光平说话还挺诚恳。 女人狠狠拧了一圈他胳膊内侧的嫩肉,直到林光平眉头皱成一团才放开,“林光平,你记住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需要你负责给予幸福,关心过得好不好的女人,别人谁都不是。” 祁香贝听着他们的谈话,眼光咋闪,寻思事情反转,这不是三嫂原来的对象,听着他们嘴里的大哥才是,那这个林光平的反应也太大了,跟他是当事人一样,引人误会。 林光平想跟祁香贝说话,被女人一个狠厉的眼神制止,她自己在祁香贝起身的时候拦住人,“我听见刚才辛悦叫你香贝,那香贝同志,耽误一下功夫,咱俩说说话,行不?” 祁香贝顿住脚步,“你想说什么?” “冒昧问一下,香贝同志跟辛悦同志是朋友吗?”林光平走过来插嘴问,被女人甩了一胳膊,悻悻退后一步。 祁香贝垂眸,掩下自己的心思,“辛悦是我三嫂。” “辛悦她嫁人了?” 惊喜的女声,隐含怒火的男声。 女人高兴不意外,林光平有怒气倒让人费解。 “当然,她跟我三哥在一起过得挺好。” “她怎么能嫁人,你们家知不知道她,她跟过我哥?” 林光平的手指都快指到祁香贝的鼻子,被她一巴掌拍掉,“不要乱指人,这样很没有礼貌,你说的这些我哥都知道,现在不是封建社会,未婚夫死了要守节,我哥不在乎嫂子的过去,只在乎以后一起同舟共济。” “好男人就该这样。”女人挥舞着拳头喝彩。 林光平却跟吃了苍蝇一样,那种表情难以描绘,总之不会是欣慰。 “林同志不会是假关心我嫂子吧,听见她过的好一脸不高兴。”祁香贝投给他鄙视的眼神。 林光平愣是挤出个皮动肉不动的笑容,“高兴,高兴。” “高兴就行,我看她不想跟你们接触,你们要是真盼着她好,以后不要打扰她,毕竟她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尤其不要看见爱国,谁知道他们家会不会因为知道爱国就想要回孙子,这种例子也不是没有。 “那当然,我们真希望她过得好,你可别误会,我爱人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毕竟她前几年跟我大伯哥处对象,我们差点成了一家人。”女人说清来龙去脉,极力维护林光平。 祁香贝虽然不理解可也点头认可了她的说法,“那他们是分手了?” “要是分手就好了,我大伯哥死了。” 这话一出,祁香贝倒吸一口冷气,千算万算没算到当事人已经去世了,“这我倒不知道,是挺遗憾的,可我看我嫂子的反应不对,那是不想看到你们,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你们对不起她的地方。” 女人撇撇嘴,“我们可没有,还不是我大伯哥,跟辛悦对象处得好好的,回家路上遇见老情人,见不得人家被男人欺负,梗着脖子非要出头,结果从车斗上摔下来折断了脖子,当场死亡,把辛悦给坑苦了。” “既然这样,你们还来找她干啥?人都没了,还伤了我嫂子的心,有什么意义。”祁香贝心说就林光平的态度就不对,说是关心,一听嫁人了就阴晴不定,根本不是真心的。 “我爱人正好出差到这里,想着看看她。” “人看过了,挺好。”祁香贝倒退着走路,“别跟来了,我嫂子不想被你们打扰。” 说完,转过身快步离开。 等她转过弯看不见了,女人从林光平怀里夺过孩子,“林光平,人前我给你面子,帮你掩饰,你也差不多点,别让我心里不舒服,到时候告诉我爸,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想哪儿去了,她都嫁人了,我能想什么?”林光平哈腰陪笑。 “你知道就好,这里可不是江宇,手伸得不对小心被剁了。”女人哼了一声,抱着孩子,去饭店吃饭去了。 林光平在裤腿上搓搓手,看了眼祁香贝离开的方向,也跟过去了。 这边祁香贝走出去四条街才在个没人的角落看见辛悦,要不是无意间瞥见脖子上的围巾像,还真不好找。 辛悦呆愣愣地看着墙壁,大眼无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三嫂,你还好吧。”祁香贝小心翼翼地问。 辛悦紧抹泪水,低头道歉,“香贝,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没顾上把你丢在了后面。” “没关系的,三嫂,我听他们说了你的事,是谁都不会无动于衷的。”祁香贝安慰道。 辛悦抽抽鼻子,“他们说了我的事,怎么说的?” “说你的前 分卷阅读175 对象为旧情人出头死了,那个,”祁香贝有点说不下去了。 辛悦半张着嘴,怒目而视,“他们怎么敢,怎么好意思还这么说中平,太过分了,太无耻了。” “难道事实不是这样?”祁香贝有点蒙,啥情况,这剧情又要反转了。 辛悦气得手都有些颤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稍稍平复,“刚才那个男人是中平的弟弟林光平,就是他害死中平的,居然还在这里恬不知耻地中伤中平。” “当年中平回家探亲,到他们省城转车,正好碰见林光平在那里办事,就等他一起回去,在车上遇见的是林光平的相好,他自己想说项又认怂,就怂恿中平去,中平也是傻,真去了,结果激怒人家起了冲突,最后推搡的过程没扶好,从车上栽到沟里,就那么寸,脖颈扭曲,人就没了。” “原来是这样,”相比较对方说的理由,祁香贝更相信辛悦的说法,毕竟人已经不在了,死亡的原因还跟辛悦没有关系,就算林中平真为旧情人出头,也没必要掩饰。 “那他们家篡改事实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林光平当时正跟黄静彤,也就是刚才那个女人打得火热,黄静彤的爸爸是他们那里百货商店的经理,他们巴结还来不及,要是让他们家知道林光平的事,事不就吹了。” 祁香贝疑惑,“当时就是林中平出头的,眼见为实,嫂子怎么会知道后面的真相呢?” “我找到中平的家,听到的就是他们告诉你的版本,我不相信,中平是个老实可以称得上木讷的人,从不主动招惹是非,他十六岁就跟着老乡来到这边讨生活,有什么老情人。” “我就偷偷观察打听,几次跟林光平套话,没想到没打听出来中平的事,反而让他知道我跟中平在一起过,他居然起了色心,对我动手动脚。” “什么?你就算没跟林中平结婚,也算他嫂子,他怎么能?果然看起来衣冠楚楚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知道他这样,刚才我就该踹他两脚。”祁香贝义愤填膺,这都什么男人,怪不得听说三嫂嫁人那么生气,感情心里还有想法呢。 “我已经那么做了,甩了他一巴掌还踹了他,可哪又怎么样?中平活不过来还要背着不好的名声,后来还是中平的妹妹看不过去偷偷告诉我真相,我去问中平的妈妈,她居然说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不能再让另一个儿子有什么不好,我当时简直是绝望,半分钟不想在他们家待着。” “那你就回来了?” “回来了,才知道怀了爱国,我当时曾一度想不要他,可我舍不得,林中平对我不错,他没了,我想给他留个后,可我又没勇气独自生下他让家人蒙羞,就找了向西,我当时把缘由都说明白了,香贝,你要相信我,我一点没隐瞒你三哥,他都知道。” “我相信,我也相信三哥有判断,知道你没有骗他,你看他很疼爱国的。” 辛悦眼泪又下来了,“你三哥是个好人,对我和爱国掏心掏肺,我愿意陪着他一路走下去,他永远是爱国的父亲。” ☆、第89章 89 一番倾诉, 辛悦才慢慢驱散了胸中块垒, 恢复了日常积极向上清明的神色。 “难得清闲逛个街,谁知道遇见这个人渣, 真是扫兴, 还让你陪着我饿肚子。” 祁香贝笑笑,她其实无所谓,“没事,我早上吃得多, 没那么饿, 那家子应该走了, 要不咱还回去接着吃饺子。” “走吧, 为了他放弃午饭更不值当。”这一路折腾,辛悦真是饿了, 何况两个人难得奢侈一把,点了最贵的饺子,不吃多浪费。 为了以防万一, 祁香贝先悄悄从门边观察了下,已经基本过饭点,里面就坐了两位大爷, 吸溜着面条。 售货员还是挺好心的,先前把她们的饺子先匀给别人吃了,看见他们回来又让厨房煮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端出来一大盘子。 祁香贝举着筷子,咬了口饺子, 真香。 “香贝,你怎么跟他们认识的?”辛悦这时候才想起来刚才那个小孩子先跟祁香贝打的招呼。 祁香贝就知道她会想起来问,“来的火车上正好跟他们坐对面,我本来觉得那个孩子好像在哪里见过,是那个女人提了你的名字,我才反应过来他跟爱国很像。” “你,你那时候是什么想法?”听完这些话,辛悦很在乎她当时的看法。 祁香贝放下筷子,舔舔嘴唇,“我以为林光平是爱国的亲生父亲,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让他知道爱国的存在,听你说知道是叔叔,虽然人品不咋地,不过,不管真相是什么,也不管那个人的角色是什么,我都只会拥护三哥跟你的婚姻,除非你们两个表态说要分开。” “怎么可能?我们好不容易相遇相守,成为彼此的幸福,不可能分开的。” 辛悦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得很甜,她一直知 分卷阅读176 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选择生下孩子对得起跟林中平的感情,选择跟祁向西在一起是这几年相濡以沫渗透在骨子里的想法,太深刻,隔不开,丢不掉。 祁香贝深信,只要他们两口子心在一起,生活就是一片大晴天。 就像她跟邵鸿远,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磨难心酸,可平平淡淡,相依相守,融入彼此,也是人生的真谛呀。 怎么办,她有点想他们爷俩了,也不知道鸿远能不能搞定那个臭小子,说不定焦头烂额、抓耳挠腮呢。 “要不咱俩回去吧!” 祁香贝跟辛悦不约而同说出了这句话,完后一脸讶然,相视而笑。 晃悠着打包好的饺子,祁香贝挎着辛悦的胳膊,两个人漫步而行。 “说好的悠闲逛街呢,就这么夭折了。”祁香贝不无感慨。 辛悦看着远方清冷的建筑,灰蒙蒙的天,都不觉得凉,“没办法,谁让咱们都是眷恋温暖的人呢,家,爱人,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和人,我心向往。” “我心向往,说得我充满了力量,我想把这种感觉述之以文字,写给那些想家念家的人看。” 祁香贝还在那里发表感言,突然被辛悦拉着快步跑,她已经看见班车上坐了不少人,再不快点,就要等下一辆了。 气喘吁吁坐在座位上,还没等呼吸匀称,又上来几个人,车子坐满,引擎启动,看着下面滞留的三两个人,两个人拍胸脯庆幸。 她们进了部队在半路分开了,各回各家,谁也没客气邀请对方到家里坐坐,都知道见人心切。 邵鸿远看见祁香贝的时候表情明显错愕了一下,随即笑开了,他就知道,媳妇儿肯定没那么狠心,把他们爷俩丢在家里一整天。 “吃过饭了吗?要没有我做去。”赶紧上来献殷勤,媳妇儿惦记他,他也得关心媳妇儿不是。 祁香贝晃晃手里的饺子,“吃了,饺子,就你们爷俩在家?” “对呀,我好不容易搞定这臭小子,哄睡了,这可比工作一天都累。”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在祁香贝坐下来的时候给她捏捏肩膀,拎着那么多东西回来,肯定累了。 祁香贝扭扭脖子,看着团团的睡颜,享受丈夫的贴心,挺美,“我给你买了衣服,你试试呗。” 邵鸿远没动地,手上不停,直到香贝双肩的肌肉彻底放松下来,才拿了衣服试。 照了照镜子,邵鸿远臭美了几下,“哎,这人长得好,穿什么衣服都精神。”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祁香贝笑话他自恋,可当邵鸿远转过来她看见的时候,不由伸出大拇指,赞了一个字,帅。 “鸿远,在吗?”外面大嫂乔巧的声音传过来。 祁香贝出来一看,大嫂拎着菜篮子回来,赶紧伸手帮忙。 “你都回来了,正好,有你的信,在篮子里。”乔巧放下篮子,去倒水喝,外面干冷得很,嗓子不舒服。 祁香贝谢过乔巧,把篮子里地菜掏出来摆在厨房,拿着信进了屋。 挺厚的信封,打开一看,是信中有信,不少,里面有春桃的,秦叔航的,还有两家杂志社的,她最后一次投稿把地址改到家里,怕寄到县里收不到。 “有春桃的信,快看看,家里有事没?”邵鸿远靠过来跟她一起看。 祁香贝忙打开,快速浏览一遍,“没事,妈挺好,好呀,这个桃子,看,我已经被南开大学金融系录取,年后将动身去天津,爸爸送我。桃子总算收到通知书,不用偷偷哭鼻子了,还有二哥这次可算如愿了,他早想去外面走走没理由,送闺女上大学,队长肯定开介绍信,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要这样,年后不如让二哥送妈去长春,到时候住几天逛逛。”邵鸿远建议。 祁香贝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也省了邵鸿远的奔波,给二哥报销路费,他更乐意,“肯定行,我回信的时候写上。” 邵鸿远撕开秦叔航的信,一目十行看完,“也是好消息,秦叔已经被接到前进大队,李医生给做了身体检查,除了有点哮喘,其他没啥大毛病,叔航这些年挣的钱都用在秦叔身上,也算花得其所。” “身体好最重要,以后都是好日子。”祁香贝又打开杂志社的信,一个是给她寄稿费,另一个说要开专栏,立意在讨论高考对生活民众的影响,知道她考上大学,约稿来了,还让她开学前一定寄回去几篇,急急急。 她弹弹信纸,“这个老张,就知道见缝插针,哪次都不拉下,过年也不让人过清闲了,以后有机会一定得见见他,看看是个啥人。” 邵鸿远一笑,他知道,这就是那个问男人也生孩子的编辑,从措辞上来看,年纪应该不会大,强装出来的稳重,也亏得香贝整天老张,老张地叫。 再说,香贝也不是真抱怨,肯定会如 分卷阅读177 约寄稿的,“这简直是给你送钱的,除了你自己,身边还有两个大学生,这就能成三个稿子,多好。” “我知道,老张肯定也是想到这个才约稿的。” 祁香贝叠好信纸收拾好,还想整理下采买的东西,转头正好看见团团睁开眼睛。 团团也看见了祁香贝,哇地一声哭了,好像在问妈妈这么长时间去哪儿了,也不管团团,哭得那叫一个委屈。 祁香贝心里苏苏的,抱起他亲了两口,给擦了泪水,连声安慰几句。 团团在妈妈的怀抱里,感受着她的温柔,慢慢停止了哭泣,这才发现自己饿了,嘴里吮吸着乳汁,小手还抓着妈妈的前襟,好像这样妈妈就不会跑了一样。 邵鸿远捏捏团团的小脚指头,被他蹬了出去,“跟我在家,就像被你抛弃了一样,下次可让我们爷俩跟着你去吧。” “好呀,到时候咱们全家出动,让团团也多见识见识。”祁香贝欣然同意,要不然,她在外面逛得也不踏实,总有牵挂,何必自己找罪受。 总之,写写文字看看娃,吃吃喝喝聊聊天,年前的几天挺自在,过年的日子更悠闲。 可大年初四,这种清闲的日子被两个人的来访打破了。 邵茹云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她的婆婆李桐雨,人家是来跟米月红商量甄甜甜跟邵泽元的婚事。 祁香贝帮着倒水的时候听了一耳朵,说是两家都是军人,离得又这么近,家里人难得齐全,不如出了年就把婚事办了,这样甄甜甜上大学也能安心学习。 她从来没去认真打听过甄甜甜的事,这时候才知道她也考上了大学,不过说实话学渣重生一世真不见得变成学霸,甄甜甜考试的成绩一般,报了离家最近的学校,还是学习服装设计的,看来她要把自己的特长发扬光大了。 添丁进口是好事,放开之前的纠结,米月红自然不会有异议。 两个妈翻了台历,选了益婚嫁的日子,正好是初十,有这几天正好布置。 这个决定一出,最高兴的就是邵泽元,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会儿跟着米月红去试衣服,一会儿跟着乔巧去食堂订菜谱,要不就是陪着甄甜甜去送请帖,总不停下来。 祁香贝的任务就是看好团团,包些红枣花生糖之类的,还有就是帮着婆婆写他们的请帖。 时间转眼到了初十,邵泽元和甄甜甜的婚礼就在部队食堂办的,来人里一水都穿着军装,现场相当有部队特色,比之民间的婚礼多了几分庄严。 晚上,邵泽元的屋里此起彼伏的欢叫声不绝入耳,单薄的木门挡都挡不住,听着也是花样百出。 九点多钟了,早该入睡的团团还挺精神,睁着大眼睛等着下次哄笑,他跟着手舞足蹈应和呢。 祁香贝挡在床边,防止他滚到床下面,时不时抱抱他,柔声细语劝他睡觉。 邵鸿远趴在床尾假寐,今天他跟大哥邵致和挡酒,酒精刺激下脑子还挺清醒,可确实累了,不想动,听着他们娘俩做拉锯游戏,看谁抗得过谁。 不知道什么时候闹洞房停了,他们一家三口最后真挺不住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觉前,祁香贝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再也不用担心甄甜甜的闺女哪一天跟团团有个啥了,堂兄妹,直接隔绝了所有可能。 转天一早,祁香贝在厨房看见洗漱的甄甜甜还恍惚了一下,再没有比现在更清晰地认识到她跟甄甜甜成了妯娌,生活在了一个屋檐下。 ☆、第90章 90 邵鸿远已经走了好几天, 婚礼结束第二天他就坐车去长春, 整修姥姥留给他的房子,等好了, 祁香贝再带着团团过去。 那座房子自姥姥去世就没住过人, 这么多年,虽然每年米月红都趁天气好的时候去清扫一遍,可最近一次也在半年前,只怕屋里的灰尘又落了厚厚一层, 加上年代已久, 该换的还是要换掉。 没两天, 邵致和和乔巧假期结束, 带着邵霖归队了,其他人该上班该玩乐, 家里经常性只有祁香贝带着团团在。 祁香贝的稿子写好了,这次没有邵鸿远帮忙,她自己誊抄一遍, 此刻,她无比怀念电脑,恨不得时光流逝得再快点, 能跟它来个相遇。 上午九点来钟,祁香贝给团团裹上斗篷,抱着他去邮局寄信,还要到商场买点奶粉给团团混着小米粥喝,这个味道他现在还比较喜欢。 如今的天气, 已经不似寒冬那般狂风肆虐,太阳照在身上,有那么点点温暖在传递。 还是去往县城的班车,稳当又快,有团团在,祁香贝哪怕晃悠得有困意也不敢掉以轻心,倒是团团,好奇得看来看去,比她这个当妈的精神。 从邮局出来,祁香贝直奔商场食品区而去,也没有什么可比较的,奶粉就那么一种还供不应求,她能买到一袋就已经不错了。 分卷阅读178 为了赶中午的班车时间回家吃饭,就没有多逛。 到集合点,班车还没有来,她不认识其他人,就没有扎堆,找个把角的地方,站在阳光下逗团团,指着东西给他介绍。 这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正好就近站着,开始没注意,正好转头的时候看见祁香贝的正脸,“祁香贝?” 祁香贝一看有点眼熟,仔细观察,才发现是李美婷,“你好,好久不见。” 简直不敢认,一点不像二十多岁女孩子的打扮,皮肤黝黑,头发毛躁,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袖口已经出现了毛边。 李美婷缩缩袖子,哪怕一点点也想掩饰自己的窘迫,“这是你的孩子?挺可爱的。” “谢谢,团团跟阿姨打个招呼。”祁香贝挥舞着团团的小手示意。 之后两个人陷入沉默,其实真不熟悉,祁香贝也找不到话题可以聊。 这种气氛一直持续到班车过来,祁香贝跟李美婷告别,要去坐班车,却突然被她叫住,从口袋里掏出来几颗糖放到团团的衣兜里,“没几颗,给孩子吃。” “不用,真不用,他还小,吃不了。”祁香贝要拿出来还给李美婷。 李美婷拦着,脸上悲伤一闪而过,“我给孩子的,又没给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了,我高兴。” 祁香贝心里有几分触动,停住了动作,“那,那我替团团谢谢你。” 李美婷趁机轻轻推了下团团,“上车吧,司机看你好几眼了。” 祁香贝再次谢过她,坐上班车就回去了,回想起李美婷的状况,不免唏嘘不已。 在她看来,这次不过是一次平常的去县城之旅,路遇李美婷说两句话也是再正常不过。 可到了晚上,正当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码字的时候,小叔子邵东庭敲门喊她。 祁香贝看了下手表,九点钟,这个点找来有什么急事,忙开门,“东庭,什么事?” 邵东庭很严肃,“爸妈喊你到厅里一趟,有人找你。” 祁香贝很纳闷,不过见他的脸色着实不好,也就没深问,看了眼熟睡的团团,掩上门出去。 到了厅里,家里人都齐齐坐着,就差她跟邵东庭,更奇怪的是,旁边还坐了两个陌生人,军装加身。 邵大任挥手让他俩坐下,面向两个人开口了,“朱同志,任同志,这就是我三儿媳妇祁香贝,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就开始吧。” “爸,什么事呀?”祁香贝很疑惑,心说她又没有做非法的事,警察怎么会找到她。 邵大任示意她稍安勿躁,听人家怎么说。 这时,其中一位拿出本子和笔,另一位就开始了,“祁香贝同志,甄甜甜同志,你们好,我是派出所的朱杰,旁边这位是任奇,来这里是想跟你们了解下李美婷的情况,不用紧张。” 李美婷,她怎么了?祁香贝下意识看了甄甜甜一眼,希望从她的反应得到些信息。 甄甜甜显然比她早到,已经知道真实情况,双手抱肩,低头谁也不看。 朱杰接着说:“祁香贝同志,有人反应今天中午你跟李美婷在班车站交谈过,你们谈了什么,她有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没谈什么,我跟她不熟,就打了招呼,当时我抱着孩子,她说了句孩子很可爱,就没了,没发现她有什么异样。” “就这些?” 祁香贝想了想,“哦,对了,我要上班车的时候她拉着孩子非要给几颗奶糖,我推脱不过就收了,她说很久没人跟她心平气和说话了,情绪有点低落,其他就没有了。” 朱杰点点头,“好,谢谢祁同志配合,那甄甜甜同志,你今天见过李美婷吗?” 甄甜甜顿时正襟危坐,回答:“没有,我今天一直在工厂,没有出去,线上的军属可以为我作证。” “据我们了解,你跟李美婷之间存在不少矛盾,最近你们起过冲突吗?” 邵泽元立刻反应,“每次都是李美婷跟甜甜置气,甜甜不跟她一般见识。” 甄甜甜随即补充,“我很长时间没见过她,更别提起冲突了。” “好,基本情况我都了解了,谢谢你们,如果你们想到什么遗漏的地方请及时联系我们,邵工,打扰了。”朱杰和任奇起身,跟邵大任握了手。 “你们太客气了。” 邵大任回应,邵致和送他们出去。 这就完了?什么情况,祁香贝顶着公公婆婆的黑脸问:“爸妈,出了什么事了吗?” 米月红叹口气,“李美婷死了,傍晚在十里桥下面被人发现,应该是从桥上摔下来的,哎,年纪轻轻的,她妈都哭晕了。” “怎么会?”祁香贝惊吓地捂住嘴,中午还是一个大活人,不过半天就死了,她心脏 分卷阅读179 都被揪了起来,战战兢兢地问:“警察还说什么了吗?” 甄甜甜拉着邵泽元的手回屋,同时飘来她的声音,“警察还没有任何线索,没办法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所以跟李美婷有关的人都会被询问一遍。” 米月红拍拍祁香贝的后背安慰她,“你别往心里去,快回屋看着团团,早点休息吧。” “哦,” 祁香贝机械地迈开脚步往屋里走,坐到床边视线都没法集中。 她努力回想中午的场景,李美婷说话的神态语调都回想一遍,除了情绪低落些,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猛烈摇摇头,不去想这件事,看见团团衣服的时候,赶紧过去把里面的奶糖掏出来。 祁香贝知道李美婷是好意,可她临死前送的,感觉跟遗物差不多,扔也不是吃也不是,该怎么处理呢,干脆,放在桌子上的盒子里,沉寂好了。 整整三天过去了,李美婷的案子没发现新情况,基本倾向于自杀,是因为长期处于冷暴力之下没办法疏解,用自杀寻求解脱。 可她的家人不认同这个解释,一致认为是他杀,因为那天下午李美婷的妈妈去看她,李美婷情绪稳定,不可能想不开去自杀。 祁香贝这才知道那天李美婷是去迎她妈妈才去的班车点,她开始以为是她妈妈说了不好听的,李美婷受到刺激才去自杀的,可很快她就推翻了这个猜测,李美婷爸妈公认地对她虽然严厉,可也疼爱有加,纵然她离开军营,她爸妈也经常去看她,鼓励安慰她。 祁香贝见过李美婷的爸爸妈妈,整个人都消瘦很多,原来乌黑的头发都染上了霜色,而她的弟弟几乎都住在派出所了,一有风吹草动就跟着警察行动,可惜一无所获。 原来李美婷的名声不好,大家说起她都摇头。可她死了,大家反而怀念起来她的好,虽然脾气冲,可讲义气,孝顺父母,爱护弟弟,对四邻也有礼貌。 不由得反省,当年出事对她是不是太苛责,不该把她驱赶出军营,要不也不会无端端丢了性命。 而同时受到牵连的还有甄甜甜和李美音,她们跟窦章勇的感情纠葛也被常常提起,说如果没有甄甜甜突然变卦,横刀夺爱,说不定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也说李美音明明知道姐姐喜欢窦章勇,还跟窦章勇产生感情,简直不顾姐妹情谊,连带着窦章勇被说成对感情优柔寡断,处理得不恰当,对他的业务能力都产生了怀疑。 不堪被指点,李美音跟窦章勇提前离开这里,去新部队报道了。 甄甜甜倒是一副坦荡荡的样子,每天进出无所谓,可架不住邵泽元心疼她,不愿她受到流言蜚语,劝她在家休息,只要有时间,邵泽元就回来陪她。 导致祁香贝每天面对着甄甜甜和邵泽元在家里秀恩爱,实在有点折磨。 再一次见着他俩在厨房脸贴脸亲吻后,祁香贝实在受不了,憋着气给邵鸿远打电话,问他整理的情况。 “这两天就好,住人没问题,要不我明天上午就去接你?” “行呀行呀,你快来,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挂了电话,祁香贝心情愉悦就回去收拾东西,那边,邵鸿远可谓快马加鞭,转天乘着最早的车赶回来,正晌午进了家门。 要搬走了,米月红和邵大任很舍不得,尤其舍不得团团。 干脆一横心,请了半个月假跟着一起去长春,理由都想好了,说祁香贝和邵鸿远开学上课他们看团团,而且亲家母远道而来,他们得尽地主之谊招待呀。 有了这话,他们去长春的行程又往后推了两天,米月红和邵大任的工作得交代清楚才行。 祁香贝无所谓,邵鸿远回来后,那两口子很少出来亲亲我我了,就跟之前故意显摆给她看的一样。 “谁还没男人,显摆啥?”祁香贝提起来就气呼呼的。 邵鸿远自然挺香贝,“要不咱俩去他们门前来个长吻,也秀秀。” “呸,”祁香贝都被他的提议气乐了,拿起桌子上的盒子丢到他身上。 邵鸿远很轻松接过,听着声音里面有东西,就打开看看,“奶糖,哪来的?” 祁香贝把事情缘由说了个清楚,丁点没拉。 邵鸿远皱着眉听完,摇摇头,“可惜了,既然她送的糖,吃了吧,也算对她的尊重。” 扔了一块给祁香贝,他也扯开纸打算吃一颗,突然,他抓住祁香贝要往嘴里放糖的手,“等等,糖上刻字了。” ☆、第91章 91 邵鸿远一吼, 祁香贝赶紧放下手, 就怕糖沾着唾液融化了。 邵鸿远双手各捏着一块糖转着看,祁香贝也凑近了, 字好像是用尖锐的器物划出来的, 经过多次划,有很深的烙印,字也不是那么平整,“忠诚路, 廖公祠, 忠诚路我知道, 廖公祠 分卷阅读180 是什么地方?”忠诚路是泰安县的主要干道, 百货商场就在这条路上。 “这周围没有叫廖公祠的地方。”邵鸿远放下手里的糖,剥开剩下的四颗, 发现有两颗上也刻着字,他参不透里面的含义,可多年当兵的生涯让他直觉这上面的字不同寻常, 有可能是李美婷在传递什么信息。 “你在家等着,我出去一下。”邵鸿远包好奶糖,为了以防万一, 其他两颗没字的也一并带着走了。 祁香贝什么也没问,帮他穿上外套,拿上帽子,听他噔噔噔跑了出去,门口遇见出来上厕所的邵大任, 问他干什么去,也被敷衍过去了。 午夜十二点,邵鸿远还没有回来,祁香贝支棱着,等他,凌晨两点,没听见门响,她实在顶不住,睡着了。 一觉惊醒,看看手表,早上六点钟,她冲冲起床,还在厅里看看,没有邵鸿远的身影,他一晚上没有回来。 “昨天鸿远跑出去没回来?” 邵大任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把她吓得一激灵,慢慢转过身,迅速向上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睑,“没有。” 邵大任打开房门,进了院子,东方开始显出白光,隐隐约约似乎听见有狗的叫声,还不止一条,“应该快回来了,进去等着吧。” 祁香贝站在邵大任身后,往远处望了望,什么也没看见,以为他是安慰自己,本来还想等会儿,突然听见团团的哭声,她紧忙回屋看他。 这个熊孩子,上半身挂在床上死命抓着被子,腿可悬着,蹬呀蹬呀怎么也上不去,可不就哭着求救嘛,惹得祁香贝哭笑不得。 不知道是惦记爸爸,还是祁香贝的情绪感染了他,睁着小眼就是不睡觉,天还没亮呢,你个小豆丁不睡觉能干什么?可劲地哄他也没有效果,要不就给你嚎哭两嗓子。 米月红看不过眼,过来抱着团团去他们屋了,肝儿呀肉呀地陪着玩。 祁香贝腾出手来,穿戴整齐,进厨房做早点,有点事做,总比胡思乱想好。 稀饭大饼端上桌,邵鸿远带着整夜的风霜踏进来,进门就嚷嚷,“真香,可饿死我了。” 祁香贝赶紧给他打水洗漱,又是盛粥又是卷饼,吃得他舒服地往椅子上一靠,“算是活过来了。” 全程大家都没打扰他,直到现在米月红才忍不住问了句,“你晚上逮耗子去了?” “何止是耗子,是硕鼠,不过我是编外辅助,没参加正式行动。”邵鸿远不无遗憾地说,他已经不在军营,能让他跟着一路已经是格外照顾他了。 有这句话就够了,作为军人家庭,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能让知道的,情况明朗都会宣传,到时候,一切都明了了。 “鸿远,你快回屋睡觉吧。”祁香贝拉着邵鸿远往屋里拖,眼睛都熬红了,快去休息是正理。 邵鸿远顺着她的手劲回了屋,跟团团来了个拥抱,爷俩亲,嘿,没多久,头顶头都睡着了。 祁香贝没再出去,早饭是她做的,刷锅洗碗的活计就不会落在她头上,躺在爷俩身边,补个眠,这次算是睡踏实了。 鼻子怎么痒痒呀?总想打喷嚏,别是没盖好被子着凉了吧,祁香贝猛地睁开眼,把眼前的鸡毛看了个正着,再往边上瞅,邵鸿远半蹲着偷乐呢。 哼了一声,祁香贝背过身,这觉补得身体越来越酸软,一点不想起床,干脆搂着枕头闭眼接着睡。 “快起来吧,再睡下去就该吃午饭了。”邵鸿远坐到床边,扒拉她。 祁香贝干脆趴在床上,就是不起来。 “你要再不起来,我可使出浑身痒痒大法,给你来个上气不接下气。” 没反应。 邵鸿远无奈了,盘腿坐到床上,“你怎么能比团团还赖床,起吧,你起来我给你讲讲昨天晚上的事。” 祁香贝转过来,眼睛还是不睁开,只动了个嘴,“骗人的吧,不得遵守保密条例吗?你讲给我听,不得犯错误。” “不愧是我媳妇儿,知道惦记你爷们,放心,不该讲的一律不讲,给你讲讲能知道的,让你先听为快。” 祁香贝腾地坐起来,闪亮着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惹得邵鸿远心里直痒痒,翻身到她身后搂住她,连亲好几下。 “耍流氓,让儿子看见了。”祁香贝扭动身体,扒头看团团,哪还有他的身影,准是婆婆米月红又抱走了,今天她不去上班,只有公公邵大任还要上一天。 靠在邵鸿远胸膛上,祁香贝捋着头发,用发尾刷他的胳膊蹭痒痒,催他快说。 邵鸿远瑟缩一下,抓住她的手娓娓道来。 原来这件事跟李美婷上次被罚出军营有关当时放进来外面一个人,谁知道是反动势力留下来的暗线,差点泄露军事机密,因为是无心之失,才没有进一步责罚。 可这对李美婷是奇耻大辱 分卷阅读181 ,她生在军营长在军营,却犯了常识错误,尤其还让父母兄弟跟着被指指点点,她不服气。 她也不是笨人,知道这里面肯定是团伙在运作,凭着印象就找到那个人接触的朋友,逐步排查,利用被赶出军营的不满情绪,故意仇视部队,终于接近了他们的核心。 李美婷的父母兄弟毕竟还在军营,他们也想通过她执行一些计划,所以李美婷的黄盖行动才能实施得顺利。 其实部队也一直在查那个团伙,没想到让李美婷抢了先,“狡兔三窟,都被她摸清了。”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至少东吴知道黄盖的忠心,可李美婷在这种逆境之下,以身犯险,才更值得佩服,瑕不掩瑜,她是值得嘉奖的。” “你说的这些领导会考虑的,她这功劳不小。”邵鸿远按着以往的惯例估计。 这个倒稍稍安慰了一下祁香贝的心情,“既然计划顺利,胜利在望,她不应该自杀,那就是被杀了?” “是,已经证实了,他们根本不放心李美婷,每次外出都有人跟着她,最近他们觉得李美婷知道得越来越多不安全,早就想除掉她,是李美婷谨慎才挺到把消息传出来,她估计想把糖给她妈妈,应该是灵机一动,给了你,有团团做掩饰,她给糖更顺理成章。” “好悬呀,哎,”祁香贝坐正可身体,“我要是早点看见糖上的字,反映给部队领导,迅速发兵,她是不是就不会被害死了,要这么说,岂不是我耽误了救她的时间,她其实可以不死的。” 算算时间,要是在车上吃颗糖,发现字,回到部队就反映,真有可能救下李美婷,祁香贝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眼圈就红了起来,任谁想着要是仔细点就能救下一条生命,却因为不在意让她丢了性命,都不能不自责。 邵鸿远见她钻了牛角尖,晃晃她,“你别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就算你都做到了刚才说的,恐怕也难以挽救她的生命,李美婷是在见过她妈妈回去的路上就被撞到桥下的,算算时间,你也就回到部队时间不长,等你反映完情况领导再安排也来不及呀。” “真的?你不骗我?”祁香贝用手绢擦擦眼睛,殷切地看着他。 邵鸿远郑重地点头,“真的,不骗你。” 祁香贝才松了口气,总算不是自己连累害了条人命,心里的愧疚感会少些。 邵鸿远暗中吁了口气,还好香贝不那么较真,他也不是为了解脱她的心理负担故意信口胡说,是根据李美婷的死亡时间推断出来的。 只是中间确实有那么一段机动时间,如果当时是个老道的士兵在场,确实有可能察觉点蛛丝马迹救援李美婷,可香贝是普通人,她没有受过训练,就做出了一般人的反应,不该把责任推却在她的身上。 虽然邵鸿远说得通,祁香贝也不再往身上揽,可午夜梦回之间她还是时不时想起来当时见面的情景,每一次回忆都觉得李美婷眼里的悲伤要更浓一些,脸上的眷恋要更深些。 不自觉地,她都会拿出笔来写上几句,慢慢地汇集成文,李美婷的形象更饱满地跃然纸上,祁香贝知道,这个形象是经过想象美化的,跟实际的人物脱节,可她坚信这就是现在大家心目中的李美婷。 因为,她听说李美婷被追封为烈士,埋葬在烈士陵园里,当时很多官兵自发去祭奠她,还有不少军属给她献花,她的事迹在部队广为流传。 她还听说,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那些人最早想联系的是甄甜甜,只不过甄甜甜处事精明,只谈业务,不谈其他,他们才把目标投向了李美婷,抓住她攀比的心理,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就跟甄甜甜谈的业务,金额涉及上万元,传得有鼻子有眼,就跟亲眼看见了一样。 上万元,在这个普遍工资只有几十块钱的时代,这是个什么概念,这是个会让人发疯的节奏呀。 邵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有劝甄甜甜献出不义之财的,有想跟她套近乎沾点光的,还有想跟她讨教赚钱之道的,不一而足。 甄甜甜自然不能承认,一律说是谣言,她就设计衣服赚了几个钱,根本不像传言里说的那么邪乎。 这时候有人跳出来说核算过甄甜甜的工资跟生活花费,支出远大于收入,这中间的窟窿就算把邵泽元的工资贴补进去都弥补不了,何况他们处对象到结婚没超过一年,之前的花费都是哪来的?别说设计几样衣服,就是积年的裁缝都赚不了那么多钱。 甄家也不好说是他们补贴的,要不然他们又怎么解释这突然多出来的财物,没有来路呀。 听说甄甜甜解释不清,索性,卷了铺盖拎着行李,提前去学校报道了。 听说邵泽元追过去了,听说两个人吵架了,听说邵泽元又回到工作岗位了。 听说李桐雨也追过去了,铩羽而归,听说回来嘴上不再总挂着甄甜甜了。 为什么都是听说, 分卷阅读182 因为祁香贝已经离开部队,在长春落户了,她忙着呢。 归置屋子,收拾行李,拜访近邻,学校报到,迎接母亲姚常玉跟二哥祁向南,一样一样都少不了她呢。 ☆、第92章 92 褥子单子铺上床, 被子靠墙放, 再拍拍燕麦皮装成的枕头,祁香贝坐在床上感受下喧腾的垫子, 心满意足。 这是一个二十来平米朝阳的卧房,放上一张一米八的双人床, 两边床头柜上立着时兴的台灯, 和床平行竖立一个双人柜,床对面再放一个梳妆台,这就是她和邵鸿远以后生活的空间,迄今为止,这是她住过最像样的房子了。 出来是客厅,也有十几平米, 靠南墙放着两米长的木质沙发凳,上面铺了祁香贝特地钩的厚垫子,靠北墙还搭配了四方桌子几把椅子。 客厅西面也是两间卧房,一阴一阳, 每间十来平米, 阳面也被布置成卧房, 阴面那间布置成书房,有客人来的时候也可以充当客房。 整个客厅阴面是厨房, 这里不盘灶台,用的是炉子,屋外棚顶下面已经堆放了不少蜂窝煤,厨房旁边隔开一个一米多宽的小屋子, 不用问,是洗澡的地方。 厕所按照惯例还是独立在房屋外面,盖在院子的东南角,从门厦延着东墙盖了一个棚顶,就算下雨,去厕所也不会挨淋。 要说这院子,也很让祁香贝惊喜,将近二十平米,路上铺上细石子,裸露的泥土上原来就种植着花草,虽然现在还是灰突突的,不难想象春夏之节的美丽。 “怎么样?喜欢吗?”邵鸿远抱着团团站在她身后。 祁香贝频频点头,“喜欢,比我想的漂亮多了,还是独门独院,真难得。”在这个房屋紧张,恨不得十几口人挤在一间屋子的时代,他们一家三口能有这么一套房子那是多幸福的事呀。 “原来姥姥在的时候,还放着不少盆栽,她老人家走后,就送人了,你要喜欢,咱可以买些花盆再种点。”邵鸿远指了指原来放盆栽的地方,那里还有木头做的花架子。 祁香贝正有此意,等到暖和点她就去淘换些,尤其是到了长春,怎么能不养几盆君子兰,这可是长春的市花呀。 她本来就喜欢,在现代养过不少,不好称为专家,也是资深爱兰者。 而且,她还有个小私心,在前世,八十年代初君子兰经济迎来高峰,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如果碰上,她还想趁着这股东风小赚一笔呢。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能不能淘换来精品君子兰都说不好,还是紧着正当的事做吧,他们两个该准备去学校报道了。 家里离得近,两个人吃过早饭慢悠悠朝着学校走去,到学校门口不过花费一刻钟,已经看见里面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形形色色,各个年龄段都有,真分不清谁是学生谁是家长。 到规定地点报道后,他们就被安排到一位四十来岁的教务老师那里,“两位同学,你们是哪个专业的,我领你们去宿舍。” “老师好,我们两个打算走读,就不去宿舍了,直接去教室可以吗?”祁香贝先说出打算,以前她上大学那会儿,大一新生要求必须住校,不知道现在能不能通融。 这位老师可能已经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很淡定,“可以,不过需要你们做个登记,把住址写清楚,有教务人员不定时家访。” 学校也希望新生都住校,方便管理,可一早就遇到不少问题,学生年龄相差大,很多都有家庭,部分拖家带口学校也不好安排,宿舍紧张呀,各院领导一碰头,就想了这个办法。 祁香贝在登记本上登记了家庭住址,这位老师连看他们好几眼,“把你们的关系也写明了。” 祁香贝一晒,认认真真在后面画个括号,写上夫妻两个字。 老师还不放心,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你俩真是两口子?” 邵鸿远耸耸肩,“千真万确,老师不放心,我可以回家拿结婚证。” 老师看看登记地址,挺近,还真点头了,“麻烦同学回去拿一趟。” 邵鸿远无奈,一溜小跑来回,恭敬递上结婚证。 老师验看之后才算露了个笑脸,“没问题,像你们小两口同时考到咱们学校的真不多见,欢迎你们,手续已经完成了,两位同学根据第一教学楼外面贴的告示,去各自教室领取教材和课程表,后天正式上课,不要迟到了。” “谢谢老师。” 没多久,两个人抱着一摞书径直回了家,邵鸿远在放结婚证的时候还开玩笑,“你说老师刚才为啥不认为咱俩是兄妹或亲戚?” 祁香贝拉着他照镜子,从眉毛比较到嘴巴,“看看,没有相像的地方,现在作风问题抓得多严,学校通融让在外面住已经法外开恩,老师有理由问清楚。” 邵鸿远摩挲着下巴思考,“不对呀,人家都 分卷阅读183 说夫妻做久了会有夫妻相,我觉得我好像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是吗?”祁香贝扳过来他的脸仔细观察,还重新拿出结婚证对照了下,“嗯,是不一样了。” “我就说嘛。”邵鸿远挺得瑟,人都站得不直了。 祁香贝捂嘴嘿嘿一笑,“哎,人变胖不自知。” “有吗?”邵鸿远赶紧看看腿量量腰,是比以前粗点,“我知道了,就是从你坐月子开始,你吃不了的都倒进我胃里了,你好歹还能喂奶输送出去,我这运动没跟上,可不就胖嘛,不行,从今天开始我就得加大运动量,这样,我多打两遍拳。” “嗯嗯嗯,我觉得这样行,没俩月你就能瘦下来。”减肥的事情祁香贝得鼓励呀,她怀孕的时候胖了十多斤,后来给团团喂奶慢慢就瘦回来了,加上去年父亲祁山去世,还要准备高考,如今她比结婚前还瘦五六斤,两项比较,鸿远胖得可不就明显。 说到做到,邵鸿远当晚就在厅里比划开了,左腾右闪,祁香贝抱着团团给他鼓掌加油, 也许男孩子都喜欢闹腾的,团团手舞足蹈应和,这可把邵鸿远乐坏了,儿子喜欢,再来一遍,三月初的天,愣是穿了件衬衣还出了满身汗,这运动做得够格。 没几天,邵鸿远肌肉更紧实,初见成效,去火车站接车的时候,老太太姚常玉看见还挺心疼,“鸿远这些天操劳多吧,咋过个年还瘦了。” 邵鸿远忙解释,说为了健康锻炼的,老太太如今就关心这健康二字,拉着他非要让他教教祁向南。 祁向南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娘呀,您就饶了我吧,下地干一天活,晚上再打拳锻炼,估计没多长时间我就剩下皮包骨了。” “二哥说得对,”祁香贝跟着帮腔,“地里活计已经够运动量了,再多了伤身体。” 姚常玉听了作罢,又开始关心两个人的学业,问书本难不难,同学好不好相处。 两个人自然捡好听的说,其实才开学一个星期,刚跟同学熟悉点,各科老师都还没有见全。 一路上尽说些离别之后的事,大年二十九张有年终于来接祁春燕,她倒是乖乖回家去了,不过同行的还有祁春梅,以春燕怀孩子需要照顾为由长住在张家,年没在家过,听说之后也不上学了,二哥祁向南去劝,别说大哥大嫂两口子,就是春梅都乐意,他就撂开不管了。 祁志国年后去省城报到,他媳妇儿带着孩子跟着去了,走之前大嫂满队上为他借钱,也不知道借了多少,知不知道来日还。 最可喜的还是春桃,收到通知书之后,可算是名人了,不为别的,她马上就要成为总理的校友,为了这个荣誉,牛队长从集体款项里拿出来二十块钱奖励春桃,队上的人没一个说不是的。 “香贝,这是你二哥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光了,你说来长春的路费你都给报,其实到天津的路费队上也给报,我这几千里路来回楞没花钱,要不是认识的人,别人肯定以为我吹牛呢。”祁向南侃侃而谈,眉宇间的得意一览无余。 祁香贝不能扫兴,尽说些锦上添花的话,“二哥,这不算啥,后面还有春菊跟强国呢,有了春桃做榜样,他们说不定能考个清华北大呢。” 祁向南摆摆手,故作谦虚,“不敢想,可不敢想,他们能像春桃一样,考个南开大学就行,我不强求。” 邵鸿远差点没笑喷,看来二哥对后面两个期望还挺高,他真当南开大学好考的,要真是姐弟三个都能考上,真可谓是一段佳话。 可据他所知,强国脑子还行也认学,春菊可不行,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他的如意算盘恐怕打不成了。 祁香贝拽了一下邵鸿远的袖子,让他绷着点,别表露出来让二哥下不来台。 邵鸿远知道这个理,忍不住想乐就赶紧岔开话题,开始介绍路上的风景和长春的特色,一边讲述一边走,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邵大任和米月红赶着点做了一大桌好菜等着,听见话音,抬脚迎了出来。 米月红握着姚常玉的手晃几晃,“老大姐,咱可算见着了,快里边请,里边请。” “中,中,妹子,我见过你们两口子的照片,真是年轻精神,见着真人,比照片上还精神。”姚常玉恭维道。 这些话,米月红最爱听,等姚常玉和祁向南洗了风尘,乐呵呵请姚常玉上座,老太太愣是不应,自己是客人,哪能上座,主动坐到挨着主位的座位上。 亲家见面,只要是想着儿女融洽,生活美满的,都是把对方的孩子往好里说,米月红和姚常玉自然不例外,不过都是做奶奶姥姥的人,说了几句,不约而同话题就转到团团小朋友身上,我孙子可爱,我外孙机灵,那才是好听的话不要命地往外撒呢。 祁香贝听着都想捂脸,两位娘哎,您两位说的真是团团吗?那是神仙家的完美小仙童吧,咋觉得这差距这么大呢。 分卷阅读184 ☆、第93章 93 邵大任和米月红假期结束前两天就回部队去了, 岁数在那里, 回去怎么也得修整一天再上班。 祁香贝和邵鸿远按部就班上课,没课的时候, 指定回家来,陪着姚常玉聊聊天远近走走, 慢慢适应这里的环境。 祁向南自打来到这里, 就跟掉进米缸里的小老鼠一样,一早出门,不到晚饭见不着踪影,每次回来都拎着大包小包。 “二哥,你忙活什么呢?”祁香贝进了书房,见祁向南在写字。 祁向南停住笔, 检查一下没错才开口,“嗨,还不是队上的人知道我去天津,来长春, 都让我帮忙带东西嘛, 我都记着账, 省得漏了或忘了。” “哦,我说你哪来的钱买那么多东西, ”祁香贝翻检地上的包,花样还真不少,在县城是难得一见,“都是人家让带的?” 祁向南挑挑眉, 脸上笑开了花,“这里面也有我带着的私货,以我这些年积攒的经验,挑了些紧俏货,到县城绝对不愁卖,怎么的,这一趟也得把俩孩子一年的学费给挣出来。” “二哥还真有经济头脑,不过要小心。”邵鸿远走进来搭话。 祁向南一拍大腿,“放心,做这些,我向来谨慎。” 祁香贝是知道未来走向的,不用一两年,所谓投机倒把就会成了历史,国家将鼓励经济发展,到时候像二哥这样会钻营的人绝对会抓住机会,成为第一批富起来的人,生活不会太发愁。 祁向南还不知道祁香贝已经预料到他未来的生活状况,现在他还在暗搓搓想着明天去哪里转转,再淘换些货物,他手里还闲置二十块钱没花出去呢。 等上火车的时候,祁向南背后绑着一个装化肥用的大袋子,双手拎着两个大包袱,兴致满满往家回了。 就剩下一家四口,生活模式变成常态,母亲姚常玉就是白天照顾团团,也不用她老人家做饭,他们两口子轮着做,都没时间的时候就在食堂打饭回去。 晚上团团跟着他们睡觉,哄他的同时还要复习预习背诵功课,痛苦并快乐着。 祁香贝的班上有二十四个学生,十个男生十四个女生,只有她没有住校,不上课的时候也不经常在学校逗留。 她跟那些住校的女同学们,关系处得不远不近,没有像她们因为朝夕相处成为闺蜜,也没有因为点生活中的摩擦导致不往来。 要说关系最好的就是他们班的班长孙艳,因为两个人凑巧坐同桌,课上课下有不少互动,了解得相对多些。 至于跟男生,仅限于课堂上的交集,祁香贝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在路上见到会相互打招呼,再多就没有了。 男生们对她也有点敬而远之的感觉,祁香贝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已婚的身份。 上课第一天,邵鸿远就来宣誓主权,喊她回家看孩子,声音大得教室里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祁香贝在回家的路上埋怨邵鸿远小心眼,她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还怕被人惦记? 邵鸿远可不这么想,看看她们班的女生,未婚的都是小丫头样,漂亮是有,可还没开窍,像是青涩的杏子,还不太吸引人,已婚的两个都是知青,在地里风吹日晒,皮肤粗糙显老不说,身子骨还粗壮,哪像他媳妇儿,白白净净的脸庞可以跟月光比皎洁,娇娇柔柔,韵味十足,总能勾搭男人的眼神,他可不就得看得紧点。 祁香贝听了他的说法,嘴角弯弯,就算后来好几次邵鸿远抱着团团来接她,都欣然接受。 更让她心甜的是,面临同学,邵鸿远都大大方方介绍她的身份,还经常主动拉她去参加他们班上的活动,一点不给她烦心的机会。 这天,祁香贝照常心情爽朗,掐着点提前十分钟进了教室。 刚坐下,还没掏出来课本,班长兼同桌孙艳捅捅她,“香贝,你知道吗?学校广播站要招广播员,你以前做过,正好去试试,多好的机会。” “我也听说了,不过实在没时间也没精力,我们家团团这几天摇摇摆摆学走路,我妈一个人摆弄他挺累,我下课就得回家,哪有时间做广播呀。” 这段时间,学校恢复组建各种社团,祁香贝一个也没参加,她觉得如今当务之急除了搞好学习,就是照顾好家里一老一小,其他都可以靠边站。 “哎,太可惜了。”孙艳转着手里的笔,摇头叹气。 别看他们班参加社团的人不少,在里面可都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在外人看来,他们这届中文系的学生除了动动笔杆子,其他的真拿不出手。 这要是出个广播员,还能广播系里同学写的稿子,全校同学都能听见,这是多光荣的事呀,可她总不能强行要求祁香贝不顾家庭去广播站吧。 坐在孙艳正前方的刘珊珊扭过头,斜了眼祁香贝,嘴巴撇得老高,“班长,你 分卷阅读185 就是纯良,听风是风,听雨是雨,从来不去调查真伪,祁香贝说自己做过广播员你还真信,我估计她就是给自己脸上贴层金,要真是县里的广播员,何必辞职苦哈哈地参加高考,这毕业了找的工作还不定能有广播员好呢,她傻呀。” 孙艳听了这话没吭声,先去看祁香贝的反应,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她就低着头在练习册上抄写东西,似乎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你别这么说,香贝要说大话以后总有拆穿的时候,何必,她肯定做过。”孙艳还是愿意相信祁香贝的话。 刘珊珊对孙艳的态度不以为然,翻了个白眼,转回去,噼里啪啦翻书看。 祁香贝不是没听见她俩的对话,只是懒得跟刘珊珊矫情。 这位刘同学刚开学那天聊得挺好,两个人都是已婚生过孩子,共同话题挺多,可在知道她没住宿舍对象还是本校大学生的时候,脸色变得很难看,从那之后跟她说话办事总是带着刺,久而久之祁香贝就懒得搭理了。 反正她就见过刘珊珊的闺女,白天待在学校办的幼儿园里,晚上一起住宿舍,半个学期下来,孩子爸爸还没露过面。 祁香贝私以为刘珊珊在下乡的时候跟当地人结婚,恢复高考考出来,可对象就在当地,她是羡慕嫉妒了。 本以为这事谈过就完,祁香贝完全没放在心上,可没几天,她居然收到了广播站去面试的通知书,见了鬼了,向来参加社团都是本着自愿去的,哪有强迫人的时候,搞得还挺正式给个书面的文件。 一问才知道,是有人帮她报了名,还美其名曰是她想报,没好意思,人家是出于好意帮忙的,经过一番描述,这位“好心人”浮出水面,可不就是刘珊珊。 他们班下午有课,祁香贝特意早到在教室等着,见刘珊珊进来,把通知书直接拍到她桌子上,“刘珊珊,几个意思?” “啥意思?我哪知道?”刘珊珊左看右看,就是不往前看。 祁香贝把通知书往前推推,恨不得贴在她脸上,“说起来你比我还年长两三岁,居然做出来这么幼稚的事情来,干什么?我跟班长说话的时候你耳朵伸得挺长,我说得不够明白吗?我要真想报名,用得着你越俎代庖吗?” 孙艳在旁边拿过通知书,扫了一眼,诧异地盯着刘珊珊,“刘同学,刘大姐,你真是坏心办坏事,这去不去是香贝的自由,你掺乎啥?” 刘珊珊被她们两个针对,有点心慌,看看周围的同学,咽口唾沫,豁地站起来,“我也是为了全班同学好,班长不也感叹,要是有人能在广播站,以后咱们班同学写了好稿子,就方便做宣传吗?祁香贝做过广播员,对她来说应聘不难,举手之劳的事,她都不乐意干,一点班级荣誉感都没有。” 孙艳没想到刘珊珊把她平时说的话当做自己做事的理由,再看真有同学点头,当即火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这个做班长的都没有强求,你干啥手伸得那么长,那以后班长你来当得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当就我当。”刘珊珊头一仰,顺坡下驴,就势接过话茬。 祁香贝对她的厚脸皮有了新的认识,不免哼了几声,“你想当也得全班人同意,老师认可才行,你当这是你家呀,随便当。我跟广播站的站长说明情况了,人家通情达理知道我的难处,没有勉强,正好我路过篮球社,看见人家在招新,正好觉得刘同学非常合适,冒昧替你做了主,都不用面试,过两天直接报道就行。” 说完,祁香贝重新掏出来一张纸放在桌子上。 “打篮球,你埋汰我呢?”刘珊珊想当气愤,她是说过擅长打篮球,可那是当小姑娘的时候,如今她都快三十了,哪还跳得动呀。 “怎么是埋汰呢?这也是给刘同学表现的机会,你这一米七多的个头可不能浪费呀,而且你不是说你是高手吗?要是你打比赛赢了,人家也不会说咱中文系都是书呆子,一点运动细胞都没有,咱班上摆脱运动弱项的名声,可就全靠你了。” 祁香贝不无讽刺地盯着刘珊珊,看她怎么回答。 ☆、第94章 94 刘珊珊支吾半天, 也没敢碰篮球社的接收函, 最后干脆耍赖坐下来,“好了, 算我多管闲事,哪知道祁香贝同学这么较真。” “反正你跟人家已经解释清楚, 就不要揪着不放了, 篮球社我不去,东西你还给他们吧。” 祁香贝眯着眼睛,好笑的看着她,“广播站是你报的,我自己解释清楚,一报还一报, 我帮你报篮球社,去不了就得你自己解决,我是不会去的。” 祁香贝坐回座位,摆好书本, 等着上课。 其他同学明显感受到她身上释放的冷空气, 自动远离一点, 只有孙艳不受影响,还坐在她旁边。 老师进来了, 刘珊珊没奈何,默默拽过那张纸压在课本下,整节课心不在焉,在想怎么解决, 分卷阅读186 弄不好会影响自己的名誉。 祁香贝看她这纠结劲儿,算是出了胸中的闷气。 班上的同学不由得对祁香贝另眼相看,知道她平时好说话不过是性格使然,如果做事触及底线她也会反击,不让你舒服,如此,他们心里也掂量清楚跟祁香贝的相处之道,有商有量,还算融洽。 他们也发现祁香贝只要在学校,节奏安排得都很紧凑,上课跟着老师思路走就不说了,课间也常常笔记书本不离手,但也不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会出来跟周围的同学聊聊天, 放学之后,基本上在学校就看不见她了。 那是当然,祁香贝课下还有不少事做,首当其冲是照顾团团,他如今穿着奶奶做的小布鞋,吧嗒吧嗒走得欢。 刚开始走的时候,祁香贝满世界找碎布条和海绵,把家里矮处带棱角的东西都包上,防止团团磕碰,这还不说,只要是他能够得着的东西,全部锁在厨房或放到高处,不让他触摸,东西摔坏是小事,弄伤团团就不值当了。 就这些,也不能完全避免受伤,团团性子急,刚会走就恨不得跑起来。 这不又在前面冲,还不让拉着手,祁香贝只好在后面保驾护航,好好的呢,突然自己把自己绊倒了,直接摔了个大马趴,哇哇地哭。 祁香贝根本来不及反应,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一看满嘴的血,可把她吓得一窍升天,抱着团团就要往医院跑。 还是邵鸿远把她拦住,撬开孩子的嘴仔细看,是摔倒的时候牙齿磕着下嘴唇,口子不算大,已经基本不流血了。 还好还好,祁香贝拍拍胸脯,心才放到肚子里,缴了毛巾给团团擦干净,可转头就看见邵鸿远扶着额头,脚步虚浮,往床上一倒,闭目调整呼吸。 这时候,母亲姚常玉听见哭声过来查看,祁香贝把团团交给她照顾,到厨房兑了温水,放些白糖,端给邵鸿远喝。 过了一刻钟,邵鸿远才缓过劲来。 “不是好多了吗?今天怎么突然犯了?”祁香贝抚着他的后背,希望多给他些力量。 邵鸿远无声笑了起来,“我听见儿子哭得那么凄惨,你又紧张地往外跑,就顾不得给自己暗示了,没事。” 祁香贝能明白他的感受,要不是揪心他们娘俩,鸿远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明明他的晕血症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 当年,可不就是考虑到出任务免不了受伤,血液猝不及防的冲击有时候会击垮他的心理暗示,给敌人可趁之机伤及自身,也会连累战友,他才退伍的。 因为晕血症属于一种精神障碍,是心理问题,他本身对动物血还没有特殊反应,只针对人体血液才会心悸,所以不能通过杀鸡杀鱼增强抵抗,只能经过反复心理暗示,强化认知,才能够克服,当然,得排除心情紧张的情况。 祁香贝其实一直想知道,他这种晕血症是怎么出现的,总得有点理由吧,毕竟跟精神有关。 邵鸿远也说不清楚,他没有受过刺激,在当兵之前受伤也会不舒服,他都以为是受伤的原因,就是当兵之后见到战友流血站不住脚才知道是晕血症。 靠在祁香贝肩膀上,邵鸿远抽抽鼻子,“我闻见夫人的体香,瞬间浑身通泰,治愈了。” 祁香贝推开他的脑袋,见他眼睛清明,眉头舒展,就知道真缓过来了,“就知道贫,我看要不再去医院看看,说不定大夫有新办法。” “不用,”邵鸿远站起来扭了扭腰身,晃晃脑袋,“我觉得我越来越能控制这种状态,假以时日,肯定能完全康复。” “我相信你肯定能行。”祁香贝趴在邵鸿远后背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邵鸿远拉着她的胳膊,背着她转了几圈,闷声笑起来,震得胸膛都颤动起来。 姚常玉抱着团团回来就看见俩人腻乎呢,脚步后退转身进了他们的卧房,把团团放在床上。 团团刚才跑路运动量大,又鼓起全身的力气哭,已经累了,姚常玉轻轻哄着就睡着了。 祁香贝蹑手蹑脚进来,慢慢扯开他的嘴唇观察,伤口还有点红肿,在嘴里,唾液是天然的消毒剂,不会感染,就是晚上吃饭的时候该闹腾了,食物进嘴疼呀。 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慢慢养吧,正好趁着他睡觉,祁香贝和邵鸿远相约一起去集市。 他们家附近的集市存在了很多年,就是这几年浩劫,也没有取缔,只是管理得很严格。 他们买了绿叶菜,还买了几根黄瓜,换了十来个鸡蛋,祁香贝左顾右看在犹豫要不要买点木耳的时候,居然在角落里看见两盆君子兰。 青绿色的长叶子像翡翠一样碧绿晶莹,排列有序,近看,像漂亮的蝴蝶结,又像展翅高飞的翅膀,散发一股清润、苏畅的感觉,沁人心脾,直接击中祁香贝的心肝。 她说不出来这种君子兰的名字,可 分卷阅读187 凭着经验,她知道这不是普通杂交的品种,就算不是名品,也是好花种。 邵鸿远从她不停颤动的睫毛和闪亮的小眼神就知道,她心动还想行动,他实在看不出来这几片叶子有什么特别,就是对称工整些而已,不过媳妇儿喜欢,它就有价值。 “老伯,这两盆花是您的吗?怎么换?”邵鸿远问旁边的老头。 老头抬抬眼皮,等看清他们两个,才抬着下巴报价,“左边十片叶子的十块钱,右边八片叶子的八块钱。” “感情您这花是按照叶子多少来定价的。”邵鸿远觉得这老伯要价太狠。 老头没搭理这茬,一副你爱买不买,不买麻溜离开的样子。 邵鸿远脾气上来,还真不想买,可祁香贝显然眼睛都粘在上面拔不下来了,她都能想象得到几年以后君子花开惊艳世人的场景。 祁香贝拉拉邵鸿远的衣襟,不让他说话,“老伯,您这花报价太贵了,便宜点,两盆我都拿着了。” “老秦,这颗大的我要了,十块钱给你。”一只带着老年斑的手从他们身后伸过来,手心躺着十块钱。 祁香贝扭头一看,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大爷,手里拎着个鸟笼子,像是问过价的回头客。 老秦手脚麻利地接过钱,端起花盆放在老爷子手里,“您拿好。” 祁香贝眼睁睁看着心水的花跟在别人身上渐行渐远,有点后悔没走早下手。 “秦师傅,您这里还有没有品相更好的,我想要一盆。”一位妙龄少女走过来,探问道。 秦师傅摇头晃脑,“没有了,就剩下这一盆。” “师傅,这花我买了。”祁香贝不再犹豫,掏出来八块钱,不用老秦忙活,直接抱着花盆走人。 邵鸿远跟在祁香贝身后,“那老头跟女孩说不定是托。” “不管他们,你看这个花多漂亮,像不像几个君子立在山头,沉思人生,我觉得比那个十块钱的还好,这个花盆衬托得好,古朴大气,有一股拙意。” 邵鸿远眨眨眼睛,近看远看,就那几片叶子,祁香贝说的意境他一点都没有感受出来,倒是下面的花盆越看越顺眼,“花盆是不错。” “你也觉得好看吧,到家之后就摆在书房的桌子上,天天看着它,心情都变好了。” 祁香贝兴高采烈地捧着君子兰进了家门,真个摆在书房里,别说,有了它,书房的格调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哪弄来的草,还专门用花盆装,浪费不?”姚常玉看见了,在她眼里这几片叶子跟地里的野草没啥区别。 祁香贝对老太太的眼光极其不认同,“妈,这不是草,这叫君子兰,是很名贵的花,我花了八块钱买回来的。” “啥?就这值当八块钱,还花呢?我连花骨朵都没看见,我看你是有钱烧的,买点啥不好,买个这玩意儿。”姚常玉上去摸摸叶子,一点不光溜。 邵鸿远赶紧过来劝说,“妈,这真是名花,还有下面的花盆,要单买也不便宜,难得香贝有个心头好,买就买了,看着它香贝心情好,这八块钱也花得值。” “你要这么说也有道理。”姚常玉一听姑娘能心情好,也就不说贵了,再仔细打量打量,勉强给了个还可以的评价。 有这第一盆,第二盆就不远了,祁香贝又陆续淘换了十来盆君子兰,种类各异,卧房客厅都给布置上,每天呵护,一个个长得油光滑亮。 就是姚常玉,开始真不以为然,慢慢地也被感染,觉得这花跟院子里的月季想比,真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势,没事就帮着倒腾。 可是美了祁香贝,尤其是晚上夜深人静,台灯一盏,伏案疾书,抬头看看绿叶,抚着上面的花纹,摩挲着脉络,对她来说就是享受,旁边再有一位帅哥低头默书陪着,简直是场场盛宴,美不胜收。 ☆、第95章 95 教学楼, 三楼教室, 班长孙艳正在给大家发放本学期的成绩单。 如今他们已经是大二的学生,刚才老师强调了暑期回家留校各项注意事宜, 等领了成绩单,他们就算正式放假了。 祁香贝展开单子, 扫视一圈, 各科成绩都在心理预期之内,总体还不错。 孙艳扒头想看她的成绩,祁香贝赶紧合上,笑笑,“班长,打探别人的隐私可是不礼貌的。” 孙艳故作嫌弃地切了一声, “藏着掖着有啥用,就算我不知道具体的,排名我可知道,要不你让我看看, 我告诉你的排名怎么样?” 祁香贝不为所动, 大一总体评定, 她得了二等奖学金,这学期就她观察, 大家的进步良莠不齐,可她属于优良那部分,排名总不会太出圈。 孙艳就知道祁香贝没那么容易被说服,转而说了其他事, “今天我去老师办公室拿成绩单,看到个好消息。” 分卷阅读188 祁香贝盯着她等待下文,孙艳小声说:“我在林老师桌上瞄到下半年的教学计划,可能会跟杂志社合作,开辟版块,到时候他们命题咱们写,要是刊登了还能有稿费拿。” “班长,哪个杂志社?”旁边还有好几双耳朵听着她们的谈话,这不,同学常镇奇就率先问出了问题。 要说现在中文系没到各个杂志社或报社投稿的同学根本没有,大家多多少少都做了尝试,只不过有的被采纳,有的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如果真像孙艳说的那样,能跟杂志社合作,那他们的文章被刊登的几率可就大多了。 孙艳感受到大家炙热的眼光,不由得抿抿嘴,“这是计划,还没具体到哪家杂志社,哎,你们听过心里有数就行呀,可别到处宣扬,回来你们说是听我说的,我不会承认呀。”这可是她偷偷看到的,不能宣扬得到处都是。 同学李馨在唇边做了锁拉链的动作,“班长放心,我们肯定守口如瓶,你还有没别的好消息,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呗。” 孙艳卷起手里的书敲了敲桌子,“哎哎哎,别得寸进尺呀,你们也不想想,我就在那里一过,能看到多少?别围着我了,该干啥干啥,你们有人不是归心似箭嘛,赶紧收拾行李去吧。” 她这一驱散,大家悻悻然都离开了教室,祁香贝也背起包往外走,“班长不着急回家吗?” “不着急,我爸妈说过几天来看我,还要在长春呆一段时间,现在改革开放,我们那边的发展很快,去各地走走不像以前管得那么严格,可不就方便了我们家。”孙艳很期待跟爸妈在长春团聚。 这倒是事实,自从去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祁香贝亲历了这种变化,商场里的物品越来越丰富,就近的集市上来卖农产品的人逐渐增多,周围还出现了不少以家庭为单位的小商小贩。 就连她的老家,也嗅到了诱惑,人心蠢蠢欲动,从母亲姚常玉回家的见闻和二哥的来信就能知道。 二哥祁向南本来心眼就活,去年暑假和寒假刚开始,他就开了介绍信过来,说是来接母亲姚常玉回老家,其实他还打着小算盘呢。 上次一路倒腾,挣到手里的钱比半年的公分都多,要不是队上限制,他恨不得半个月就来回一趟,这来接母亲正当时,他怎么可能放过,就连祁香贝提出来送母亲都不行,必须他来接。 今年更好,一个月前就写信说要过来,这还不算,还让春桃放假从天津先来长春,估计是觉得自己收敛的东西少,找春桃帮忙来了。 既然国家政策已经出台,投机倒把这个词已经被大家摒弃,彻底退出舞台,二哥随便折腾就是,总算不用再担心安危。 这么想着,祁香贝跟孙艳一起出了教学楼,就看见之前先出来的几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两个人忙凑过去听。 “你们说那人是不是刘珊珊的对象,看着年龄差不多。” “有可能,基本没听她提过对象的事,原来是个军人,职业保密,不说也情有可原。” “可拉倒吧,我敢打赌,那人肯定不是她对象,没见着刘珊珊上去搭话的时候人家一脸错愕,估计就是认识。” “不止是认识吧,看刘珊珊眉飞色舞的样子,他俩关系绝对不一般。” 还以为讨论什么,原来是刘珊珊的事,祁香贝顿时失去了兴趣。 孙艳仿佛对这事很上心,祁香贝拉她走,愣是没动地方,“我等等,别出问题。” 祁香贝摇摇头,说啥出问题,还不就是想八卦一下,干脆,告别一行人,往家走。 “哎,祁香贝,你走的路正好是珊珊在的方向。”同学钱丽华喊了一声,她跟刘珊珊关系处得不错,想着刘珊珊那么高兴,别让祁香贝给破坏了,毕竟她俩不咋对付。 祁香贝暗自翻了个白眼,扭头,“巧了,这正是我回家的路,又不是皇帝游街,难道还要人避让不成。” 说完,大步流星往前走,本来她还真没兴趣去关注刘珊珊跟她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对象的人,经钱丽华这么一提,嘿,她还真得看看。 脚步不停,眼睛没放过任何地方,果然在前边凉亭里看见刘珊珊,她面前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高大威猛,祁香贝心说,就这身高,就不相配,这年代可不时兴最萌身高差。 对着男人的后脑勺,连个侧脸都看不清,可祁香贝莫名觉得这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军人,难道在部队的时候见过? 她越来越靠近,都快要到两个人跟前了,就听男人说:“想不到你这么艰苦,不过,我想你一定能克服万难,风雨之后阳光只会更加灿烂。” 这个声音震动了祁香贝的心神,她跨步走到男人跟前,推了他一把,“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你呀。”男人,也就是祁向西理直气壮地回答。 刘珊珊咋一看见祁香贝出现就来火,以 分卷阅读189 为她想捣乱,一听祁向西的回答,顿时咬紧了后槽牙,生了一肚子闷气。 后面孙艳他们悄悄跟着,真怕俩人呛呛起来,如今见祁香贝真个插在两个人中间,赶紧过来打圆场。 孙艳走到祁香贝跟刘珊珊中间,“哎,你俩都在这里呀,正好有事找你们商量,要不咱们去教室?”其他人还在后面应和。 不是正经的演员,那表情要多假有多假,祁向西轻易看出了苗头,“香贝,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祁香贝不知道三哥为啥会突然降临到学校,还跟刘珊珊聊上了,但她有必要说清楚,免得其他人脑洞大开,出现三哥跟刘珊珊之间的传闻,“班长,事情刚才不都说完了吗?我三哥过来找我,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祁香贝拉着祁向西的袖子走了,独留下一群人在后面凌乱,搞了半天这人跟刘珊珊没啥关系,是祁香贝哥哥,那刘珊珊干啥跟人家聊得那么欢实。 别说他们,就是祁香贝也疑惑,她倒好办,直接问就行。 “去年执行任务路过他们那里,你这位同学被她对象追着打,我顺手帮了个忙。”祁向西简单解释。 祁香贝哦了一声表示了解,没想法去探索刘珊珊更深的遭遇,“你之前可没说要过来,搞突然袭击呀。” “妈要回家,我本来就想趁她走之前聚聚,谁知道出临时任务,我就没给你来信,昨天任务结束,干脆我就直接过来了。” “三嫂跟爱国呢?一起来了吗?” “没有,你嫂子这段时间很忙,要考核竞聘护士长,我把爱国带来了,省得你嫂子还得为他操心。” “那倒是,三嫂够厉害的。”祁香贝觉得辛悦算是她见过活得最明白的人了。 “对了,二哥给我写信,说他想在队上开个小卖铺让二嫂看铺子,问我要不要入股,问过你吗?” 祁香贝想想,好像有这么回事,“他提过一句,不过我没有闲钱,他就没深说,过两天就能见着,你俩面对面谈谈呗。” “嗯,我看这发展形势,可以一试。”祁向西虽然没完全看清趋势,可他不缺冒险精神。 说话间就到了家门口,祁香贝敲响院门,喊了一嗓子,里面姚常玉应声,“就来,等着。” 门开了,兄妹俩进去,母亲姚常玉站在当院,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尾巴,爱国跟团团。 “妈妈”,“爸爸”,两个孩子各自找自己的家长,搂着大腿求抱。 祁香贝蹲下来跟团团说话,“团团想妈妈吗?” 团团小鸡叨米一样点着头,“想。” “真乖,”祁香贝香了他的脸颊,马上就得到一个湿吻,她朝着爱国招招手,“爱国,来姑姑这里。” 爱国蹬蹬后退几步,带着嫌弃的小表情,“我不要,只有小孩子才要香香,我是大孩子,不要。” 祁香贝引诱他,“姑姑这里有好吃的给你,你过来让姑姑抱抱。” 爱国干脆藏到祁向西身后不露面,小声嘀咕,“奶奶给我好吃的了,我有。” 姚常玉当时笑开了,“这孩子真有够,还不抠,给他几块糖就不要了,还主动给团团吃,你俩没回来之前,小哥俩玩得好着呢。” “是吗?真好,爱国出来带弟弟玩吧。” 爱国还真有哥哥样子,拉着团团的手到门厦下面玩玩具去了,老太太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祁香贝当即洗了手去厨房准备午饭,今天就吃打卤面吧,省事。 “听妈说鸿远去法院实习去了?”祁向西靠在厨房门框边问。 祁香贝手上打着鸡蛋,“是呀,他舅舅给联系的,今天第二天去,晚上能回来一起吃饭。” 前几天鸿远的舅舅打电话过来,说给他联系了法院实习的工作,这个暑假他们一家就在长春过,不回部队了。 祁向西听完挺羡慕,像他们这些从农村出来的,没有半点背景,只能靠自己打拼,看看邵鸿远,有个舅舅在后面支持,啥都给想到了,这才大二,就能给联系去实习,以后还怕没成就吗? ☆、第96章 96 祁向西来家的转天, 就从火车站接到了祁向南, 又过了两天,春桃也从天津赶过来, 该来的都来齐了。 祁向南都没给春桃修整的时间,当即带着她到处转悠, 看啥都想搂到自己口袋里, 每次回家都不空手。 星期天,邵鸿远休息,一大早就带着祁香贝去逛集市,打算中午做几道硬菜,这几天他一直上班,都没有好好吃个饭聚聚。 割了肉, 买了一只大公鸡,零零星星的蔬菜买了一兜子,还称了桃酥奶糖,连带着花生也买了不少, 两个人拎着东西, 讨论中午做的菜式, 就往家赶。 还没看见自家大门,就听见后面有人喊, 分卷阅读190 转头看清人的时候,夫妻俩不由得迅速对视一眼。 身后,邵泽元和甄甜甜每人拎着一个行李箱站在不远处。 “二哥,二嫂。”邵鸿远和祁香贝齐声喊。 邵泽元过来拍拍邵鸿远的肩膀, 瞄了几眼他们手里的东西,“生活质量不错呀,又是肉又是鸡,我俩赶上了。” 邵鸿远笑笑,“是呀,今天做好吃的,二哥,你们这是?” “这不你二嫂放暑假,住家里总有人打搅,我请假带她来散散心,就住你家,你不会不欢迎吧?”邵泽元不认为自家弟弟会拒绝他的要求。 可惜,他算错了,邵鸿远虽然面露难色,也明白做了拒绝,“二哥,就是这么不凑巧,我两个大舅子在呢,他们要在这里住几天,实在没有空余的房间。” “老三,啥意思?”邵泽元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邵鸿远,你是娶了个媳妇,不是上门女婿,咋地?房间都给大舅子住,亲哥来了就没地方,说出去不叫人笑话。” 祁香贝就不爱听这话,上前一步想跟邵泽元理论,被邵鸿远拉到身后,“二哥,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你跟二嫂来家我当然欢迎,可你这招呼都不打就来也实在让我为难,我俩大舅子一个多月之前就来信说了来家的事,而且前几天就住上了,总不能为了你俩就把他们赶出去住吧。” 邵泽元喉头颤动,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邵鸿远是埋怨他不问自来,他本来就是故意的,怕祁香贝从中作梗不乐意接待,没想到如今反而成了他的短处。 “泽元,我早就说了去住招待所,你非要来,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走吧,咱们找地方去,别打扰人家一家团聚。”甄甜甜过来拽着邵泽元的胳膊往回拉。 邵泽元挺倔,就不走,“不行,就得住这里,哪有兄弟有房子还住招待所的,何况我没几天假期,到时候你一个人住招待所我怎么放心?” 听这话音,甄甜甜待的时间挺长,邵泽元则不是,要真这样,她独自住招待所还真不安全,如今大批知青回城,没有那么多工作岗位等着,大部分还不认同去做个体,社会上无业游民多了不少,单身女人出入真不安全。 邵鸿远抬头蹭蹭脑门,这事真够闹心,现在住太不方便,可要真让他们这么走,连口饭都不让吃,好像也太不合适,“二哥,中午饭就在家里吃吧,至于怎么住,商量商量,大不了晚上咱们几个男的打地铺。” “我没问题,又不是没睡过地铺,让你嫂子睡床就行。”邵泽元好歹也是当兵的,打地铺完全可以接受。 邵鸿远也只能先这么想,祁家两位大舅哥肯定也没问题,到时候把凉席铺在厅里,大热天,还凉快,将就将就吧。 祁香贝其实特别不想接待他们,不过都到了家门口,硬拦着不让进,这哥俩就算撕破脸,以后难往来了,还真没到这个程度。 甄甜甜也不乐意跟邵鸿远和祁香贝住在一个屋檐下,而且她还是客人,在人家的地盘上更拘谨,不过想到自己后面的打算,她也妥协了。 祁向西第一个发现跟着回来的邵泽元夫妇,眉峰微挑,勾勾嘴角跟他们打招呼,还介绍给母亲姚常玉和二哥祁向南他们认识,都比较热情。 邵泽元和甄甜甜也带着笑脸,对答礼貌,还算融洽。 中午,一大家子吃了丰盛的饭菜,桌面上每个人都收着架势,客客气气,一点不见前几天大声说笑的热闹场面。 饭后,祁向南很自觉地把书房里的包袱都挪到老太太屋里,祁向西也收拾一下,床铺让给甄甜甜,爱国就安排跟着老太太。 甄甜甜小声说了谢谢,拎着行李箱进了书房。 书房里标配的是一张单人床,当时做床的时候,邵鸿远怕来人多没地方住就让师傅做成了高低板,床内床,之前祁向南和祁向西两个人住就拉开了,如今就甄甜甜,祁香贝就把小床推了进去。 所以,晚上祁家和邵家两对兄弟就一字排开在厅里睡,其实邵鸿远不用陪着,他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俩大舅哥,跟着一起心里舒服点,倒是让祁香贝有点不习惯,折腾到很晚才睡着。 如此一夜过去,祁香贝起床只看见母亲姚常玉和三哥祁向西的身影,其他人都离开了家。 “三哥,鸿远走得这么早?还有邵泽元他们?”祁香贝问。 祁向西端了稀饭放在她面前,“晚上睡觉的时候,邵泽元说想去花市看看,鸿远一早给他们两口子带路。” “去花市也不用这么早,人家卖花的还没出来呢。”祁香贝懒得深究他们到底干什么,不在家更好,省得她一肚子气。 祁向西三口两口喝稀饭,咽下手里的大馒头,“早上我跟二哥商量,反正他的东西已经买得差不多了,一会儿我就去买票,我们都该回去了。” “干啥?住得好好的,干啥他们一来你们就走,没这样的道理。”祁香贝极度不高兴。 分卷阅读191 姚常玉摸摸她的头,安抚她,“行了,你俩哥住好几天了,知足吧,这乱盈盈的让鸿远也难看,我们这两天就走,等你快开学,妈就回来。” 祁香贝撅噘嘴,哼了一声,“好吧,走也好,省得闹心。” 祁向西照着她脑袋敲了一下,“啥闹心,过日子就这样,哪能处处顺心,你这心理不对,咋个只许自己兄弟来住,不许鸿远的兄弟来,不能这么霸道。” 祁香贝站起来反击,不仅敲了祁向西的头还揉乱了他的头发,“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我就是不喜欢他们两口子,要是鸿远她大哥大嫂来,我可不是这样的反应。” “闺女,他们欺负过你?”姚常玉听这话,第一反应就是祁香贝受过他们的气,要真是这样,她也不能给好脸色。 祁香贝悻悻地坐下来,“没有,拌过几次嘴,可能就是气场不和。” 这话说出来,姚常玉心放肚子里,没受欺负就行,拌个嘴而已,别说妯娌,亲姐妹还有打架的时候,这都不叫事。 就着这样的思想,老太太随着祁向南和春桃上了火车,走之前还抱着爱国和团团一个劲地不撒手,心肝肉地恨不得一手一个抱回老家去。 等送走他们,祁向西也带着爱国坐同天的火车回了军营。 当天晚上,祁香贝收拾母亲姚常玉的屋子,邵泽元和甄甜甜住了进去。 本来以为他们还会跟前两天一样早出晚归,没想到祁香贝早起吃饭的时候,居然看见他们从卧室出来。 “祁香贝,你这个媳妇儿怎么当的,鸿远每天上班你不做早饭也就罢了,还要鸿远做好了你才起,合适吗?”邵泽元上来用责问的口气说话。 祁香贝恨恨地咬咬后槽牙,要说跟他们两口子,甄甜甜就不说了,前尘往事注定两个人不可能处得融洽,而这位二哥,她最烦的就是这点,没事就嘚吧几句,好像多为鸿远着想一样。 去年过年,他们一家三口回部队,正好编辑来信,说之前她投稿的一篇中篇小说思路新颖,杂志社打算发表,不过觉得里面新与旧,先进与陈腐的冲突不够强烈,让她修稿,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她自然全力去做,那照顾团团的任务就落在了鸿远身上。 也不知道怎么刺激到这位二哥的神经,总是含沙射影讽刺她不是好妈妈,孩子都不管扔给男人,烦得她够够的,麻溜怼了他几句才消停,差点遭到婆婆米月红另眼相看。 看来这毛病还是没改,祁香贝就等咽下嘴里的馒头损他几句。 没想到甄甜甜忙握着邵泽元的手,嗔怪道:“泽元,人家两口子怎么过是他们的事,客随主便,咱管好自己不给人家添麻烦才好。” 娇声娇气的声音,祁香贝突然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话不对劲呀,以前甄甜甜可没这么为她说话,这里会不会有啥猫腻,她不由得打起精神应对。 哎,这妯娌做到这份上也是够了。 甄甜甜可没顾得祁香贝的心理活动,仰着笑脸拉凳子坐下,“香贝,别见怪,你二哥就这脾气,不是针对你。” 别这么说,我可不信,没见着他对大嫂发啥牢骚。 甄甜甜起身推着邵泽元的后背,把他往卧室让,“你在这里我都不好跟香贝说话,去屋里看会儿书,要不再躺会儿。” 邵泽元是个听媳妇儿话的人,进屋关上门不见声音。 甄甜甜返回来,重新坐回凳子上,腰板挺直,一本正经,“香贝,我知道咱俩对彼此的观感都不咋地,不过,这次我是想跟你谈笔买卖,希望你能摒弃前嫌,咱们共同合作,赚大钱。” ☆、第97章 97 厅里一片寂静, 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祁香贝垂眸听完甄甜甜的话, 突然展颜一笑,“二嫂真是非常女子, 换了我,就冲咱俩的关系, 我不可能有挣钱的项目还想着跟你合作。” 甄甜甜的手指缓缓从头顶的发丝穿过, “有人曾经说过,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咱俩算不上敌人,就是看不上对方而已, 现在有个机会可以合作赚大钱,何必纠结以前的事。” 祁香贝趁着空挡喝完碗里的粥,掏出手绢擦擦嘴,轻轻点头, “我知道, 这是英国首相丘吉尔说的话, 很现实,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 至少我做不到,我这个人比较小心眼,总计较,就算现在违心答应, 以后肯定也会后悔,我不会去做以后注定后悔的事。” “你知道,如果你放弃,会失去多大的利益吗?有可能是你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钱。”甄甜甜拳头握起,指甲深深陷在手心,忍住骂人的冲动。 祁香贝起身端起碗盘,“人的一辈子很长,谁知道机遇在哪里?说不定改日我能挣两辈子挣不来的钱,谁说得准呢?二嫂,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甄甜甜 分卷阅读192 望着进了厨房悠然刷锅洗碗的祁香贝,眯起了双眼,“不知好歹。” 随即,快步回了卧室,关上门,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生闷气。 邵泽元从书里抬起头来,紧忙坐到她身边问:“怎么样?她答应了吗?” “没有,”甄甜甜盯着地面,在想自己是不是话说得不够明确彻底,祁香贝才没有动心的欲望。 邵泽元豁地站起来,走到桌子前,瞪着那墨绿油量,脉络如沟壑的君子兰,真漂亮,比他们这几天在市场上看到的精神不少,“她在长春,每天耳濡目染,肯定已经闻到了苗头,看看她家里的君子兰,都不错,只需要待价而沽,难怪不跟我们合作。” 甄甜甜伸手抚着君子兰的叶子,这是她想到的第二个生财之道,未来几年是它发展的高峰期,可谓片叶是金,俗称绿色金条。 经过这几天在花市的考察,如今正是入市的最好阶段,不过她虽然有心,可对君子兰没有多少认识,想跟那些花农合作又怕被骗,就想到祁香贝在家里养了不少君子兰,就算她这个外行都能看出养得绝对精心。 这样,她有资金投入,祁香贝有经验就近监控管理,再找个老道的花农合作,珠联璧合,绝对能赚得盆满钵满,没想到,祁香贝根本不给她机会说清楚就拒绝了。 “她就是小农意识,以为养这几盆就能赚大钱吗?毛毛雨而已。”甄甜甜望着窗外的湛蓝的天空,舒展了一口气,“离了他张屠夫,不信还能吃带毛的猪,等着跟我合作的人一大把,我不过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才找她,既然这样,到时候挣了钱可别眼气。”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邵泽元问。 甄甜甜低头思考,手指在桌子上写写画画,最后一敲击,定了主意,“我还是先成立公司,到时候应聘上次聊过的那个大学生,签合同遥控,以后不管咱俩谁有假,都勤着往这边跑跑,也就两年半,等我毕业就好了。” 邵泽元自然支持她的决定,心思转了几圈,阴郁地提醒,“这次合同一定要拟严谨,不能再让人钻了空子。” 甄甜甜精神一抖,“我不会在一个坑里摔两次,泽元,你看邵鸿远就是学法律的,到时候让他帮着看看怎么样?” “没问题,等弄好我去找他。” “那行,我先做个计划。” 邵泽元从包里拿出纸笔递给甄甜甜,看着她低头沙沙沙写字,认真的姿态,静谧的气氛,他格外舒心。 外面,祁香贝已经收拾好厨房,把团团的饭放在蒸锅里保温,就回卧室看他。 刚进门,就听见这臭小子呓语,“妈妈,尿尿。” 她慌忙搂他起来,拿起尿桶,团团就开始放水,这才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 “团团要起床了。”祁香贝抱着他坐腿上,让他醒觉。 团团歪过来搂着她的胳膊又闭上眼睛,祁香贝怎么喊都不睁开,干脆又把他放床上接着睡。 “妈妈,怕。” 在她起身离开的时候,团团还是不撒手,撒娇还带着鼻音,祁香贝瞬间心软了,反正也没啥事,陪着儿子睡个回笼觉吧。 朦朦胧胧之间有人骑在她身上喧腾,不用想就知道是团团醒了,拍拍他的小屁股,“坏蛋,刚起床就欺负妈妈。” “不是坏蛋,妈妈坏蛋,睡觉。”团团很不服气,明明是妈妈不起床他帮忙叫醒,怎么叫欺负人呢。 祁香贝就故意使坏,轻挠团团肉肉的小胳膊,逗他玩。 团团快速爬行躲着妈妈的狼爪,还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母子俩就在床上玩闹,团团的尖叫声都要冲破房顶。 “扣扣扣”,房门被敲响。 祁香贝拢拢披散下来的头发打开门,是甄甜甜。 “我们两个出去,你记得看门。” “我晓得了。” 祁香贝看看手表,已经八点半,捞着团团洗脸刷牙,吃了个战斗式的早餐。 到如今,这个皮小子已经两岁三个月,该懂的懂点又不全懂,还相当有主意,经常气得祁香贝大喘气才能压下怒火。 有时候气不过就在屁股上来两下,得,他还会找姥姥告状,也记仇得很,睡觉的时候还会晾个后背给你。 但懂事的时候真懂事,见着你累了还会搬了板凳给你,拿着他的小水壶让水给你喝,简直让人又恨又爱。 这会儿,祁香贝就在运气,一个上厕所的功夫就找不着他,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肯定又钻到哪个犄角旮旯当捉迷藏了。 正要去他常去的地方找,路过老太太房间的时候听见有动静,她推门进去才发现团团爬上凳子正在奋力够着桌子上的纸。 抱住挣扎着不愿下来的团团,祁香贝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地上铺上席子和毯子,收拾一堆玩具陪着他,外面日头太盛 分卷阅读193 ,就没想着出去。 下午,等团团睡午觉,祁香贝打开西边角落小门上的锁头,舀上放置好几天的水,给里面的君子兰喷水降温。 如果甄甜甜在现场,就不会信口说祁香贝是小打小闹。 这是用围墙隔开的一米稍宽的长道,紧着墙壁打了个L型的三层花架,一盆挨着一盆都是君子兰,最上面两层全是成熟兰,有四十多盆,下面一层是两三年的小兰,地面上摆着的是兰苗,真要仔细数,绝对在两百颗以上。 每颗君子兰都凝聚了祁香贝的心血,寻找腐叶土粗砂,烧制木炭,亲自调配土壤,定时给转动花盆全面感受阳光,还要观察长势,纠正叶片,全都是她亲力亲为。 别看老太太平时也帮着她照顾,那仅限于屋里的几盆,过道这边她就知道有花,具体什么情况她还真不清楚。 祁香贝其实也有意模糊概念不让姚常玉知道,不是不相信她,而是怕她无意间说出去引来不必要的窥探,老太太如今的脑子可大不如前。 就是二哥和三哥他们过来,祁香贝也没特别显摆自己的成果,被问及为啥多面墙的时候,她说是隔开放些杂物,顺带养了几盆屋里放不下的花,这在农村也挺常见,他们也都没再细究。 至于邵泽元和甄甜甜,第一次住这边,根本无从比较。 全部叶片都喷上水,又在空气里喷出雾状,祁香贝才出来重新锁上小门,端起换下来的床单在厅里洗。 邵鸿远进门的时候,祁香贝刚刚把床单晾在绳子上,“今天你们领导这么早就放人?” “哪会,我请假提前回来的。”邵鸿远接水往脸上拍,回来都晒红了。 两口子,祁香贝用脚后跟都能猜到他的想法,“怕我跟你二哥吵起来,不放心了。” “是呀,他们两个人,你是一个人,说话都要少一半,真要动手岂不更吃亏。”邵鸿远半开玩笑说起这话,他知道香贝不会让场面这么失控,他二哥也不会混到打香贝的地步。 祁香贝切了一声,心里倒挺美,她家鸿远还是担心她受欺负才特地请假回来,虽然她不认为自己弱到这种程度,被人惦念还是挺开心的是。 在邵鸿远脸颊上亲了一口,算是给他奖励,却被邵鸿远抓住,非要跟她亲热。 “不行,大白天的,一会儿你二哥他们回来多难为情。”祁香贝坚决不从。 邵鸿远箍住她不能动弹,“放心,他们不到天黑不能回来。” 真让他说中了,邵鸿远餍足过后,光着膀子做好了饭,也不见他们的身影,足足等到天色暗下来,两个人才回来。 “我们吃过了,你们吃自己的。”邵泽元进门就说了这句话。 邵鸿远耸耸肩,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反正已经喂团团吃饱了,他们两口子胃口也不咋地,“二哥,以后要是不在家吃提前说一声,天热,做多了浪费。” “那以后晚上都别做了,我们都在外面吃。”邵泽元说完就跟着甄甜甜进了屋。 还没等邵鸿远端饭菜上桌,西边房门咣几被推开,甄甜甜厉声问:“你们谁看了我的计划书。” “什么计划书?我们可没看。”祁香贝回答。 “还说没看,计划书原来正着放,现在都斜了,可别借口说是风吹的,多大的风能把凳子都吹出去老远。”邵泽元不依不饶,走之前他都摆放整齐了。 说起来祁香贝有了印象,“团团以为我妈还在,去屋里找她,搬动凳子想够桌上的纸,不过他没拿着。” “别拿孩子当借口,我明白着跟你合作你不愿意,等我们出去偷偷摸摸去看我的计划书,你这属于侵权,我都能告你去。”甄甜甜疾言厉色,站在制高点。 祁香贝嗤笑一声,“别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真要是高价值的计划书,你们会随随便便放在桌子上?再说,我又不傻,真要有心看不会放回原位吗?留那么大的漏洞给你们看。” “你强词夺理。” “你闭嘴。” 邵泽元怒吼,邵鸿远直接忿了过去。 ☆、第98章 98 错愕明显落在邵泽元的脸上, 他没想到邵鸿远会用“闭嘴”两个字叫停, 扭曲着嘴脸,说不出话来。 邵鸿远甩了甩手, 他也不想把关系闹得这么僵,可这整天你来我往真是厌烦, 他跟香贝就是追求平静和谐的生活, 怎么就非得翻来覆去搅和呢。 原来还庆幸二哥在家里住着,可以跟爸妈相互照应,可事实恰恰相反,去年李美婷的事情延续了很长时间,家属院里你问一句,他说两句, 爸妈简直不堪其扰。 现在转到自己家又是这德行,能不能顾忌点别人的感受。 “二哥,一年多了,关系从来没融洽过, 既然这样, 也别往一块凑了。” 分卷阅读194 “你啥意思?这是赶我们走呀?”邵泽元瞬间抓住他说话的点。 邵鸿远缓缓坐下来, 手指敲击着桌面,“实际就是这个意思, 这里是我的家,我需要保证自己家庭内部和谐。” “邵鸿远,就你,从来只顾着自己媳妇, 不管家人,我过几天就走,让你二嫂在外面住着,万一出事谁担当得起。”邵泽元的语气越来越强烈,最后的声音都是吼出来的。 邵鸿远反而异常冷静,“二哥,平时我要上班,香贝要看孩子做家务,就算二嫂住在这里,我们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监护,何况二嫂是你的媳妇儿,你的责任,不是我的,更不是香贝的,你不能甩锅给我们,你要实在不放心,可以请人保护她,接着请假陪着她也行,要还不放心,干脆离开部队跟她形影不离,绝对安全。” 邵泽元听了这话没吭声反而陷入了深思,甄甜甜原本低着头,现在也望着他期待他的反应。 “今天晚了,明天一早二哥二嫂就出去找个落脚处吧。” 邵鸿远发表完自己的意见,端饭让祁香贝陪着他吃。 祁香贝在桌子后面给邵鸿远竖了个大拇指,抿嘴一笑,胃口大开。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厚颜也住不下去了,邵泽元和甄甜甜也不揪着什么计划书不放了,转天一早,拎着行李箱就离开,早饭都没吃,当然,邵鸿远也没给他们做。 祁香贝站在窗户前看着,确定他们走了,小跑着去把门插上,在院子里蹦起来老高。 邵鸿远见状摇摇头,他都有种预感,再凑在一起,有可能会出大问题,好在他当机立断,避免战争发生在自己家里,“你把院门插上,我还得去上班呀。” 祁香贝嘴巴微张,拍拍脑门,看她高兴过头了,忘了她家鸿远还得上班,倒退着回去大门打开,弯腰做了请的手势,“邵律师,你请。” 邵鸿远刮了下她的鼻梁,“调皮,在家好好待着,可别带着儿子去红旗街,小心中暑。” “知道了,那边每天都是熙来攘往,什么人都有,就算天气凉爽,我也不敢一个人抱着儿子去,放心吧。” 红旗街是一条君子兰马路市场,祁香贝花房里二三年的小兰大部分都是从那里淘换到的。 这里有常年混迹的老油子,有刚刚入坑的新手,也有闻风而来考察的外地人,形形色色,脸上带着的是君子兰能赚钱,大有前途的狂热。 祁香贝就曾见过,一位上了年岁的大爷在街头买了一盆四五年的君子兰,走到街中,就有人愿意高出买价十五块钱的价格收购,大爷犹豫一下接着往前走,可能还是想买回家自己养,等到了街尾,有外地人愿意高出四十块钱买走,他果断让出,拿着挣来的钱返回街头又开始挑选新的目标。 简直就跟空手套白狼差不多,不过走完一条街,凭空赚的钱比大多数人一个月的工资还多。 世人皆疯狂,就算象牙塔里的学生也不可避免,她自己就不说了,还经常在花市碰见同学们,手上无一例外都捧着一盆花,据说宿舍里已经有不少同学在窗台养君子兰,都成了学校里一道特有的风景线。 学习期间如此,暑假也如此,今年假期不回家的人比去年可是多了不少,为的就是在抓住机遇,多赚点生活费。 时间就在激情澎湃中荡漾,进入了八月份,这天傍晚,祁香贝和邵鸿远牵着团团的手在路边散步。 “妈妈,抱。”团团伸出小手,渴望祁香贝抱他起来。 邵鸿远捞着胳膊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 海拔陡然升高,团团搂紧邵鸿远的头,就怕掉下来。 祁香贝在后面扶着团团的腰,防止他闪着,“要不咱去前面的广场吧,让团团自己玩会儿。” 邵鸿远当即转了方向,朝着广场前进。 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人,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穿梭在其中,嬉笑跑跳,惹了团团的眼,拧着小腰要下来。 脚刚沾到地面,展开双臂就跟在大孩子身后呼啸着跑走了,大有想超越的架势。 祁香贝哪放心,追在他身后,两圈下来,气都喘不匀了。 “孩子爸,下面看你了,前进。”祁香贝停在邵鸿远跟前,催促他。 邵鸿远的眼睛随着团团转动,“你看你,总不放心,该放手就得放手,站这里就能看清团团,丢不了。” “我当然知道丢不了,我是怕他摔了,你不心疼呀。”祁香贝没好气地说。 邵鸿远对她的话很不以为然,他从小跟着伙伴跑来跑去哪有大人跟着,小孩子嘛,磕着碰着是常态,团团是男孩子,不能抓得太近,摔摔打打长大才皮实。 祁香贝被邵鸿远身子不动,只眼睛动的态度给气着了,再是男孩子也才不到三岁,就需要特别呵护,遂瞪他一眼,“你去不去?” 邵鸿远脖子一梗,眼睛往上翻,“不去 分卷阅读195 。” “不去也行,晚上别上床跟我们睡。”祁香贝掐腰威胁道。 邵鸿远的后脑勺有点发痒,情不自禁挠几挠,“至于吗?这惩罚力度也太大了。” “至于,去不去?”祁香贝扬起修长的脖子,像个骄傲的天鹅。 邵鸿远故意叹口气,“去,为了幸福生活我必须去。” 握拳抬步,一溜烟陪在团团身边。 祁香贝眉开眼笑,捶捶大腿,找了个干净的台阶坐下来,眼睛就没离开那一大一小。 突然,一只手臂伸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祁香贝抬眼看,“班长?你也来广场休闲?” 孙艳一屁股坐到她身边,解开壶盖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水,“我天生就是劳碌命,哪有时间休闲。”她父母来住了一段时候,她没跟着一起回去,留下来跟风倒腾君子兰。 祁香贝趁着她喝水的空挡观察,发现她身上衣服皱皱巴巴的,明显有扯过的痕迹,鞋子肯定被踩过好多次,上面印记交错,都透不出原来的颜色,不由开玩笑问:“你是抢人去了还是被人抢了?” 孙艳倒水到手心,润了润脸,“都没有,我去红旗街找机遇,赶上一家琼芳公司出几盆好兰,那家伙,一阵哄抢,就跟不要钱一样,没多久就被买走了,我倒霉夹在中间进不去出不来,就成这样,你是没看见,只有癫狂两个字可以形容当时的情景。” 祁香贝看看她身前身后,空空如也,别说花了,就连花盆都没有,“没淘到好兰?” 孙艳呵呵呵地笑,“现在的兰价,就跟坐了火箭一样,嗖嗖往上涨,我就是用上全部身家,也买不到一盆好的,何况,我又不多会养,投入太大万一养砸了,那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祁香贝点点头,孙艳就算是少有的脑子比较清醒的人,学校里多少人为了能多赚钱一入兰坑出不来。 “哎,香贝,我今天看见刘珊珊了,她跟琼芳公司的员工在一起,你说她是不是在那里打工,我要是找她内部买盆好兰,能不能好使?” “我可猜不到,你问问她呗。”祁香站起来找邵鸿远爷俩,说话的功夫就看不见踪影,转了一圈终于在一棵树后面发现他们,祁香贝才重新坐下。 孙艳胳膊肘靠后,枕在台阶上,望了望飘荡着白云的天空,“还是算了,我还是想想怎么写好文章登上杂志吧,拈花惹草实在不适合我,果断放弃。” “班长,我支持你,老班可说过你写的文章朴实无华,结构缜密,情节跌宕起伏有深度,假以时日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老班那是看得起我,”孙艳举起胳膊握下拳头,“就这么决定了,我突然感觉轻松踏实不少。” 整理下身上的衣服,又灌了几口水,孙艳摆摆手走了,没几步又返回来,“香贝,差点忘了,我还有一盆君子兰在宿舍呢,养得半死不活,她们都劝我扔了,我没舍得,拿来给你吧,好歹是条生命。” “我也不一定养得活。”纵然她有不少经验,也养废过好几盆。 “给你了,死了是它的命,活着就是你给的命。” 等回家的时候,团团在邵鸿远怀里眼巴巴地看着祁香贝手里的花盆,想着就这样蔫头蔫脑的东西也配占据妈妈,妈妈的怀抱是属于我的。 伸出小肉手指着花嚷嚷:“坏东西,快放开妈妈,妈妈是我的,妈妈抱团团。” 小东西吃醋了,祁香贝放下花盆接过团团,“爸爸抱不好吗?” “不好,爸爸不软,没有妈妈香。”团团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不顾及他爸的心情,亏得刚才抱他半天,就该放下来让他自己走。 邵鸿远做出伤心欲绝的样子,“爸爸好伤心,团团都不喜欢我,那下次就妈妈带你出来,爸爸就留在家里吧。” 团团歪着小脑袋想想,“不行,爸爸保护团团和妈妈。” “哎,对,团团真聪明,”祁香贝不吝啬给孩子奖励,转头对邵鸿远说:“邵爸爸,我们娘俩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义不容辞。” 邵鸿远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团团不明白爸爸为什么笑,拍着小手露出小米牙应和,父子俩连眉毛的弯度都一样。 ☆、第99章 99 金秋九月, 新学期开始, 祁香贝和邵鸿远早上告别姚常玉和团团,去学校上课。 二哥祁向南一周前将母亲姚常玉送回来, 昨天才坐上火车回去。 上次过来他就跟祁香贝商量,打算买了东屋, 祁香贝想留作念想没卖, 但允诺二哥可以随心使用。 祁向南跟姚玲就把东屋整成小卖铺,还经常推着独轮车去县城兜售,听说相当红火,这次过来又批发了不少东西,还跟厂家定了协议,见款发货, 以后他的货源就算稳定了。 祁香贝鼓 分卷阅读196 励他稳扎稳打,争取几年后把商店开到县城去。 祁向南听完这话眼睛都闪着金光,好像整个世界都开阔了。 他以为自己在队上开个小卖部已经面上有荣光,走路都能腆着肚子, 原来还有这样的前景, 还可以开到县城, 那发展好了是不是可以到省城,就冲这个, 他浑身都是干劲。 首先要做的就是去百货商场给团团买一大兜好吃的,用着东屋本来要给钱,祁香贝死活不收,说他用着还有人气, 免得几年后房子就荒废了,那还不可着劲疼疼外甥。 祁香贝本来还推拒不收,老太太直接拽过来,放到厨房柜子里,拉着团团指给他说,二舅舅给买的,要记得二舅舅的好。 邵鸿远看了她一眼,“二哥一片心意,收着吧。” 收是收了,祁香贝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还念叨呢,“二哥买的都是零食,团团总惦记,这两天正饭吃得都少了。” “你太控制儿子吃零食不好,得适度放宽一些,要不然孩子太亏嘴,等上学跟别的小朋友说起来,啥都没吃过没见识过,会被笑话,心里有阴影,再说咱家又不是吃不起。”邵鸿远说得头头是道。 祁香贝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可嘴上还不放松,“就听这些话,还以为你学儿童心理学的呢,我是团团亲妈,又不是后妈,还不是为他着想,那小乳牙够他造多少零食的?悠着点吧。”现在又没有儿童牙膏提供,牙齿坏了就等着遭罪吧。 邵鸿远本来想给儿子多争取些福利,想想放弃了,为了牙齿健康,忍忍吧。 说着话就到了家门口,门虚掩着,听着里面有说话声,还以为有人来串门,就没在意,等看清院子里的人,两个人才惊呼出声, “爸、妈,您们怎么来了?” 原来刚才听见的声音是邵大任和米月红在跟姚常玉唠家常。 邵大任搂着团团坐在他膝盖上,“我们想团团了,你们暑假也不回家,还不兴我俩过来看孙子呀。” “兴,怎么不兴,您二老来提前说一声,我跟香贝好去接车呀。”邵鸿远放下书包,挨着爸妈说话。 祁香贝连连点头,“对对对。” 米月红摆摆手,“你们俩还要上课,怪忙的,我跟你爸又不是不认道,直接过来就行,最乖的就是我小孙子,这么长时间没见还认得我们俩,爷爷奶奶叫得可甜了。” 说着话呢,米月红掏出手绢拭擦眼角,刚才明显有泪水要掉落,像是忍着伤心。 邵鸿远和祁香贝面面相觑,忙问道,“爸,妈,是不是家里有事您们不好说呀,哎,跟自己儿子儿媳妇有啥不好说的,有事尽管说。” “爸,妈,是不是东庭的事?” 邵东庭今年参加高考,这孩子有点悲催,平时成绩还可以,为了冲得更高,考试之前用力过猛,到正日子突发高烧,勉强答了卷子,成绩可想而知,连平时的都不如,可是坑苦了。 最后被一个半点没听说过的学校录取,邵东庭无比纠结,他不想去,又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不关东庭的事,他决定不去上那个大学,打算复读一年,再努力一把,前一个月就回学校补习去了。”邵大任说,“你妈就是想团团想的,没事。” “就是,就是,我就是想团团。”米月红快声应和。 团团这个鬼精灵,知道是说他呢,马上表现,“我也想爷爷奶奶。” “哎,乖孙,可说到奶奶心坎里了。”米月红笑颜逐开,掩藏了刚才的阴霾。 邵鸿远以准备晚饭为由,拉着祁香贝进了厨房。 “爸妈不会无缘无故招呼都不打就过来,你看出点什么没有?”祁香贝抽出五根黄瓜洗洗开始切条,准备腌制,爽口开胃,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块猪头肉,贴成条装盘备着。 邵鸿远往盆里舀白面,倒水和起来,“我又不是神算子,能掐会算,既然爸妈不说,咱就别刨根问底,该让咱知道的时候准会说,咱就好好招待爸妈,让他们住得舒服、吃得舒心就行。” “好吧,估计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就是妈心里有啥别扭。”看着公公没啥特别的情绪波动,就是婆婆米月红表现了出来。 “静观其变吧。” 邵鸿远拎出鏊子刷上油开始烙饼,没一会儿,四张大饼就出炉了。 正好,配上之前已经熬好的小米粥,晚饭就摆上了桌。 别看饭食简单,一般人家现在还不敢这么敞开了造,大家围着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米月红,频频夹黄瓜。 邵大任的眼皮有点跳,终于忍不住了,压住米月红的筷子,“少吃点吧,大晚上的不嫌咸,要变蝙蝠咋地?” “亲家,妹子爱吃就让她吃,不是那么咸,配着米粥正合适,这饼也是淡的。”姚常玉嘴上劝着,手上可没动,这要在老家,她早就上筷子帮着夹 分卷阅读197 菜了,闺女说外面人讲究,不喜欢吃别人筷子夹的菜,她可记得清楚。 米月红如愿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我都好几天没吃得这么顺口了,今天胃口大开还不让我吃饱了。” “说什么呢?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自己胃口不顺当别抱怨家里的饭菜,”邵大任给米月红使眼色,又扬起笑脸,“还是这黄瓜腌得好,让人口水生津。” 祁香贝脚下踢踢邵鸿远提醒他看,邵鸿远假装没感受,当没事人。 如此,这老口子就住了下来,眼见着住了半个月,还没提回部队的事,邵鸿远和祁香贝就提起了心,这绝对不寻常。 趁着在学校,两个人找了个电话直接拨到了祁向西那里。 “通了吗?” 祁香贝刚问过,邵鸿远那边已经说话了,“你好,请接祁向西营长。” “喂,老祁,是我,没事,妈挺好,我有事问你,我爸妈是不是遇到啥难事了?” 祁香贝伸着脖子耳朵贴在话筒边听,没声音,三哥在沉默,“三哥,有啥不能说的吗?” “没啥不能说的,是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是听说婶子的工作好像出了问题,最大可能要退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让退下来,那应该没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劳累一辈子,也该歇歇了,谢了,老祁。” “跟我客气啥,我还有任务,挂了呀。” 电话嘟嘟响,邵鸿远把话筒放好,祁香贝给了话费。 “妈可能觉得退下来的不光彩,心里不舒服。”祁香贝说,“这几天妈心情恢复不少,估计也想通了。” “就当今天的电话没打,装作不知道。” 他们是体贴米月红的心情,没想到,过了几天,米月红主动提及了这件事情,“那天就跟晕了头一样,鬼使神差就把物料放错了位置,虽然没人员伤亡,可那台先进的仪器给弄报废了,要想恢复得费不少金钱跟人力,妈是没脸面在科室呆下去了。” “妈,没人受伤就是好事。”祁香贝安慰。 米月红锁手而坐,莫名有点心伤,“呆了大半辈子,谁知道是这个结果,我还以为能平顺到退休,就差一年,想想我心口都疼。” “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咱也不是诚心搞破坏,领导也都知道,何况咱家底都拿出来修仪器,将功补过,也算适得其所。”邵大任这些天一直在开导老伴,效果不错,如今她主动说出来,心结就解了。 邵鸿远也插嘴,“是呀,妈,谁还没个马失前蹄的时候,处理得当,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我知道,我是气你爸,我退下来,他跟着起什么哄,也跟他们领导请退,还批了,得,两个无业游民。”米月红气不过,瞪了邵大任一眼,眼看着家里老底都掏空了,他不去上班挣钱,难道要靠儿子们养,绝对不到那份上。 看着邵鸿远和祁香贝吃惊的表情,邵大任坦然一笑,“别听你妈的,我早有意思下来,只不过借着她的契机而已,这两年在研究方面没有什么成就,都是吃老底,尸位素餐不过如此,退下来好,把工作机会留给年轻人,说不定会有突破,咱们国家已经落后于发达国家十几年的发展,不能再耽搁了。” “爸妈,挺好的,那就在这里一直住着吧。”祁香贝邀请公婆继续住下。 邵大任忍笑摇摇头,“住些天就行,过几天我跟你妈就搬到航空学校,领导给我安排到那里做讲师,给大学生讲课,以后就是要培养科技兵。” “啥?还有这事,你个老头子,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害我白白担心,我说你怂恿我来鸿远这边散心,美其名曰看孙子,原来都是有目的的,有两次你溜出去很长时间才回来,是不是去学校了?”米月红不干了,这么重要的事这老头子都没提,要早知道,她又何必闷闷不乐这么长时间。 “爸,我妈说得对,您就该要告诉她,我妈兴许就不会为退休的事耿耿于怀了。”邵鸿远搂着米月红的肩膀,埋汰老爸。 邵大任冤枉呀,他不是不想提,开始两天一提工作的事,刚开个头,米月红就跟吃了□□一样,听了就炸,根本不给他机会,后来他干脆不说了,这是米月红放下心结,他才旧事重提,之后总算不用偷偷摸摸去上课了。 ☆、第100章 100 那天袒露心迹之后, 邵大任和米月红没两天就搬到学校去了, 祁香贝和邵鸿远还帮着收拾了宿舍。 航空学校离祁香贝他们家骑车半个小时左右,不远也不近,米月红没事就坐公车来看团团, 有时候还接他去学校过一天, 晚上邵鸿远给接回来。 这样下来, 姚常玉就有了不少空闲时间, 尤其是团团跟米月红过去, 她有时候都不知道做点啥去打发时间, 看得祁香贝很是心酸。 老人家这一年多净为她忙活,都没有发展自己的 分卷阅读198 爱好或活动,正好, 现在可以往外发展发展。 其实在花园里广场上有不少老年人,业余生活挺丰富, 祁香贝鼓励老太太也加入进去, 谁成想没两次就不去了。 “我跟他们没话说,他们练字我也不会, 他们男的女的拉着手跳舞我更不会,还有那吹呀唱呀的,更别提,我也不喜欢听。” 祁香贝就劝她,不会没关系,就在旁边看个热闹,总比在家里闷着强。 “可别整这新鲜的, 我就在家里挺好,我喜欢收拾收拾家里看看花。” 话是这么说,可家里哪有啥可收拾的,花也不能盯着一整天,还不是坐在床上发呆的时间多,要是胡思乱想再整点不开心的回忆,多影响身体健康。 祁香贝深吸一口气,那也不能强迫老太太楞往外走吧。 “要不咱买台电视吧。”邵鸿远把祁香贝跟老太太的互动都看在眼里,他感激岳母的付出,可又不能拒绝父母亲近孙子,就想了这个主意。 祁香贝有点心动,是个不错的主意,老太太可以看看节目打发时间,不过,“电视票不好淘吧,再说要买电视总不能只顾咱们家,爸妈那边是不是也得买一台?” 邵鸿远摩挲着下巴,说得有点道理,要真是只给自家配上电视不管爸妈,确实不合适,“那就照着两台准备,先给家里装,姥姥这边就一个人在家,爷爷奶奶那边至少还有伴,靠后,回来我跟爸妈说,没事。” 祁香贝嘭地躺在床上,瞟了邵鸿远好几眼,“你净想美事,还准备两台,咱家里的存款,能买一台就不错。” 邵鸿远坐到床边,“我就知道,你是当局者迷,光想着存款,你想想咱家屋里摆的,外面养的,算下来别说两台,就是十台电视都能换来。” 祁香贝腾地站起来,芊芊细手指向邵鸿远,“你不能打我君子兰的主意。” “香贝,你别激动,坐下来听我说,”邵鸿远拍拍床,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祁香贝期期艾艾坐过去,“说吧。” 邵鸿远搂住她的肩膀,“咱先界定下你这君子兰的用途,是纯属爱好还是准备养好了卖钱?” “肯定两者都有,”私心里讲,养得时间长了,她越发不想卖,可眼看着能换成不少钱,她又舍不得钱到手之后改善家庭的美好前景。 “那不就是,你看,从你买君子兰到家,只进不出,多少次了,这些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人心好还行,真要被那有坏心思的人惦记上,进来偷,更有甚者,抢,你该怎么办?你要不在家,只有妈跟团团在家又该怎么办?” 邵鸿远的两个问题只问得祁香贝心慌慌,“不会吧,那也太猖狂了,入室抢劫,可是要判刑的。” “是要判刑,可到时候咱们家的人已经被伤了,就算被枪毙又能怎么样?就在昨天有人溜进王吉花窖偷花,被发现,现场发生激烈打斗,小偷跑了,老板胳膊上被捅了一刀,花窖里的君子兰毁了近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抓到小偷是谁。” 邵鸿远看着祁香贝,眼睛仿佛直射她的内心深处。 祁香贝捋捋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不能想象家里发生这种场面,只要一想呼吸都要窒息,“说得太渗人了,你肯定有对策,对不对?” “没啥好对策,端几盆成年君子兰到红旗街,换电视票也好,卖钱也好,明晃晃告诉大家花卖了,到时候你可以再买几颗小苗,给外人一个印象,你是养肥了待宰,跟大家一样,而不是只养不卖等待时机。” 祁香贝咬咬牙,“卖,明天你就陪着我去。”明天可不就是星期天,不上课。 说完,开始在各个屋里转悠,说要卖,卖哪个总要选一选,看了半天,哪个都不舍得,麻溜回到卧室,“我挑不出来,你选吧,你说哪个是哪个。” “选几盆?”邵鸿远问。 “五盆,不,还是四盆吧。” 邵鸿远都没思考,迅速搬了四盆放在桌子上,别看他选得快,平时祁香贝驻足时间长的君子兰他一个没动。 祁香贝挨个摸摸,再舍不得也舍了。 转天,两个人早早来到红旗街,好位置已经被常摊占住了,他们在一个错位的角落见缝插针前后两排摆好了君子兰。 这四盆花来之前都装在纸箱子里,以防叶片损坏,如今拿出来,一下子就闪亮了来往寻花人的眼睛。 “哟,直立似剑,苍翠有光泽,有碧玉之貌,好兰,好兰。”一个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蹲下去仔细观察。 良久,才吭声,“同志,你们这兰出什么价钱?” “您打算都要还是挑选?”包圆就便宜,单挑就贵,这是常理。 “这个,这个,”手指点着前面一颗,后面一颗,“我要这两颗。” “八百,外加两张电视票。”祁香贝并不是漫天要 分卷阅读199 价,对于经常买兰的她来说,这四盆处在什么价位心里有基本的定位,何况她养得更精神。 这君子兰不像一般商品,其实并没有固定的标价,卖家肯买,买家肯买,协商好价格就好,就看你懂不懂行,爱不爱。 显然,这个中年人有点意思,“我没有电视票,就八百行不行?行我就拿走,不行我下家看看。” 祁香贝刚想答应,被邵鸿远抢了先,“大哥,这可不行,花我们进来成本就高,卖你不赚啥钱,我们主要目的是换电视票,家里想买电视,没票,您要没有,到别家看看吧。” 这中年人遗憾地摇摇头,起身走了。 祁香贝拽拽邵鸿远的袖子,低声问:“这价格就不低,卖了不挺好?” “低了,你看他都没划价,而且你没看见他听到报价的时候嘴角都翘起来了。”邵鸿远察言观色,显然这几盆花的价值已经超出了他们原有的认知。 “那他还不是没买?” “那是因为他没有电视票。”邵鸿远笃定。 陆续地总有人来问价看兰,他们把价格上调到六百一盆,来人都没觉得贵,可附加条件,难倒了不少人,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四盆花还在。 “同志,哟,你们的花还在呀?”最早过来的那个中年人又转过来了,“不好卖吧,不如就卖给我,现钱结账,绝不拖欠。” 邵鸿远挑挑眉,双手抱肩,“这位大哥,您一看就是常在花市混的人,啥情况还能不了解,要有电视票,我俩早就卖了。” “就是,话又说回来,今天卖不掉明天再来呗,总会碰上合适的人。”祁香贝漫不经心地说。 那人嘟囔几句,又消失在人群里了。 “听说你们这里拿电视票可以换君子兰。是不是真的?” 总算听到想要的了,原来是个小年轻,手里捏着一张电视票,扭扭捏捏地站在摊子前面。 “你听得不准确,是卖君子兰,不过谁有电视票卖谁,一盆六百,你是第一个拿来票的人,我可以让你先挑一盆。”祁香贝赶紧解释。 这小年轻看得仔细,验看钱花得值不值,看一盆点一次头,“都不错,不过,我只有四百八十块钱加上这张电视票,行不?” “同志,你这差太远了,一下子砍下去一百多,这不行。”喊了这么长时间的高价,祁香贝觉得这价格太亏。 “这是我全部的积蓄,本来攒钱买电视结婚的,可对象吹了,我都这么可怜了,就卖给我吧。”小伙子开始卖惨,真假难辨,不过手里的电视票是实实在在的。 祁香贝思前想后,决定做下这笔买卖,“行吧,就当开门红,卖你了。” 小伙子把钱和电视票塞到邵鸿远手里,抱起前面一盆花就要走,被祁香贝伸手拦住,“同志,我这边还没有数钱呢。” “错不了,我每天数好几遍。” “可我一遍都没数。”邵鸿远说着话,开始数钱,不多不少,四十八张十块钱,“钱货两讫,欢迎下次光顾。” “好说,好说,”小年轻一溜烟没影了,跟害怕被人追一样。 凡事就爱扎堆,刚卖出去一盆,第二张就来了,六百元没还价买走了,嘿,没一会儿,出现了第三张票,这回真不能要,他们又不可能买三个电视,这就不是奢侈了,是烧包的行为。 不过,票已到手,又是挑剩下的,他们以一千元的价格包出去两盆,掖着两千多块钱没停歇回到家,插上门兴奋地开始数钱。 “这钱也太好赚了。”邵鸿远感慨,要知道他们上学之前俩人每月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到九十块钱,这半上午就赚了将近二十多倍,还搭了两张电视票。 “还得扣除买花的成本,我的人工费。”祁香贝说。 “我记得这四盆花你总共花了不到二百块钱。”邵鸿远记性好,祁香贝念叨过的话他都记在心里。 “是吗?我不记得了,哎呀,不管了,现在票有了,钱也不缺,买电视去。” 祁香贝拉着邵鸿远兴冲冲往外跑,还没到门口就跟姚常玉手里的勺子来了个遭遇战,“刚回来又出去,再急的事也等吃完饭再去,回去,吃饭去。” 两个人扭头看看座钟,时针马上就跳到十二点了,一个抱团团,一个去盛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一切饭后再说吧。 ☆、第101章 101 饭后, 邵鸿远借了辆自行车, 两口子各自骑上一辆直奔商场,在千挑万选之下,买了两台十四寸的彩色电视。 可能是他们的运气, 也或许是对方嫌贵买不起才拿出来换, 两张电视票居然都是彩色电视的, 要不是, 想买还买不到呢, 倒省了买了黑白电视以后还要换。 一台一千, 掏钱都挺爽快,可买好之后两个人犯了愁,为啥, 运回去是 分卷阅读200 个麻烦事。 这电视装在箱子里,看上去方方正正, 却前重后轻, 就算用绳子牢牢绑在后座上,也待不住, 重心极其不稳,总想跑偏。 没办法,只能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扶着箱子,步行回家,邵鸿远没问题,祁香贝没有多远手上撑不住, 电视差点溜歪了,吓得她不敢再动。 邵鸿远推着车想帮忙,可支撑子承受不住电视的重量,他根本腾不出手来。 最后,还是路过的好心人帮着祁香贝把自行车靠在墙跺上,让邵鸿远先回家,送完电视再来接她。 来回倒腾,等两台电视运回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干脆,安好电视再吃吧,心里热乎热乎的,想看看电视的效果。 姚常玉搂着团团坐在沙发凳上,视线就没离开过他们俩。 先搬来一个床头柜暂时当做电视柜,放电视大小正好,刚摆上,就听见外面砰砰砰地敲门声。 祁香贝开门探出头看,是十来个年龄不等的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她都有印象,都是街坊邻居家的孩子,“你们有事?” 领头的男孩子,如果没记错,他妈喊他志祥,“祁阿姨,我今天看见邵叔叔拉了个电视回来,嘿嘿嘿,我们能不能看看呀。” “祁阿姨,让我们看看吧,我们保证就看不摸。”旁边叫彤彤的女孩子央求着。 面对他们期盼的眼神,祁香贝笑笑,打开大门,“进来吧。” “噢噢噢,”几个人欢呼着进来,一溜烟跑进屋里,围着电视叽叽喳喳。 邵鸿远正研究电视上的按钮,还没来得及开启试机,呼啦啦身边突然多了一群人,不免会心一笑,接着鼓捣。 很快,他算整明白了,打开电源,开始调台,可不管怎么调,除了偶尔闪现一下扭曲的人物虚影,更多时候还是满屏幕的雪花以及断断续续的人声,可不就是“只闻其声不见图像”的雪花屏。 “这别是人家卖给咱的是坏电视吧。”老太太实在坐不住了,也过来凑热闹。 志祥这群孩子们也是脸带焦急,他们是来看电视,但不是看这个壳子,是想看电视节目,满屏幕的点点能看个啥,是有声音,刺刺拉拉的,还不抵听收音机呢。 祁香贝也研究半天,突然想起来,“咱没装天线吧,没天线肯定收不到信号。”她记得小时候家里装电视都在房顶绑个天线,后来变成大锅,慢慢才演变到无线的。 邵鸿远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我就觉得少了什么东西,就是想不起来,原来是把天线忘了,都这点了没东西也弄不了,明天找点铝丝让人给做一个。” “邵叔叔我知道哪里有卖现成的天线,离咱们这里不远,听说他做的天线特别规矩,接收信号杠杠的。”叫小虎的男孩子急不可耐地说。 “是吗?”老太太被这电视挑拨得心痒痒,跟小孩子一样的心理,恨不得当天就看上,“那,那鸿远,要不咱买一个,反正离不开它。” 老太太都发话了,怎么也得满足她的愿望,何况还不是啥难事。 当即,邵鸿远推出自行车托着小虎就走,没到半个小时,就听见车铃响,这是给信号回来了。 可不,邵鸿远进门停车,小虎扛着两根像耙子似的天线在后面,那形象,让一群孩子哄堂大笑,纷纷问他是不是从高老庄过来的,啥时候去西天取经。 小虎挺胸抬头在院子里转一圈要顺着梯子上楼,被邵鸿远拉住,说他是小孩子,上房顶这种事还是大人来合适。 其实就是怕小虎在屋顶看见花房里的君子兰嚷嚷出去,他们来得意外,那边顶子没有事先遮挡。 邵鸿远举着天线在房顶走走停停,下面祁香贝观察电视上的画面,说出对应的清晰度,就跟击鼓传花一样,信息通过一串孩子传达给邵鸿远。 最后,发现东南角信号最强,等绑好天线,又开始慢慢转动,直到电视节目清晰地定格在框子里,祁香贝也难掩激动,赶紧喊上一嗓子,“好了,别动!慢慢松手。” 邵鸿远下半截梯子就蹦了下来,紧步赶到屋里,可不是,屋里正播放新闻联播呢。 就算是没有娱乐性,一群人也看得津津有味,祁香贝默默退回厨房,盛了饭菜端给老太太和邵鸿远,她搂着团团坐在后面喂他吃饭。 抬手看看手表,九点半,团团已经被哄睡,厅里各人的姿势就没变过,她不由得拍拍手,“孩子们,晚了,你们爸妈该担心了,回吧,要想看,改日再过来。” 毕竟不是自己家,就算眼睛再黏,也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邵鸿远也随着起来去上厕所,没有要睡的意思。 “妈,洗洗睡吧。” 祁香贝去关电视,被老太太一把抱住胳膊,“妮儿,我再看会儿,再看半小时,这电影就能完,行不?” 祁香贝握了下手,“好 分卷阅读201 吧,看完就睡,太晚了明天没精神。” 老太太可劲儿点头,真个电影结束,才意犹未尽地关上电视。 别看老太太之前没动手,几个按钮干啥用的都了然于胸。 祁香贝听到老太太回屋关门的声音才重新坐到梳妆台前,“明天上午咱俩都没课,把电视给爸妈送过去吧。” “行呀,”邵鸿远枕着胳膊,躺在床上回味刚看过的电影,“天线我也买了,一回生二回熟,当即就能装好。” “说到天线,多少钱买的呀?”祁香贝梳着头发,闲话家常。 “哼,多少钱?五十,一点不讲价。” “啥?就这几根破铝线绕绕就要五十,这也太黑了。” “还不是一共五十,是单个五十,就这俩天线就花出去一百,卖花的钱花光不说还额外搭了二十。” “这钱也太好赚了。”祁香贝就觉得一千块钱买个彩色电视理所当然,可五十块钱买个天线就觉得不值。 邵鸿远盘腿坐在床上,“你别这么说,这也是有技术含量的,要说我也可以做,不过能不能撑起来这么好的信号就不好说了。” “话翻来覆去说,你到底站哪头呀?”祁香贝放下梳子,这人也是,嫌贵的是他,说贵得有道理也是他,自相矛盾。 邵鸿远呵呵一笑,跳下床抱住祁香贝,一番运动后,才沉沉睡去。 早起一睁眼,两口子就惦记送电视的事,免得晚了米月红过来还折腾。 邵鸿远推车,祁香贝在后面扶着,速度比昨天快了不少,很快就到了航空大学。 搬上电视,走过窄窄巴巴的楼梯,来到四楼宿舍,祁香贝站定敲门。 里面米月红应声,过来开门,“呀,鸿远,香贝,你俩咋来了?这搬的是,是电视?” 祁香贝注意到米月红脸上的表情,不是惊喜,也不是埋怨乱花钱的样子,倒有点尴尬。 尴尬?祁香贝肯定她看错了,可当她看见屋里五斗柜上放着的电视时,她总算知道婆婆的尴尬从哪里来的。 不是说家里的老底都赔给单位修理仪器了吗?工作不到三个月就能买一台电视,难道这时候大学讲师的工资已经提高了? 邵鸿远放下箱子,端详五斗柜上的电视,新机子,十四英寸,看牌子应该是黑白影像,“妈,哪来的电视?” “我买的。”邵泽元从里屋走出来。 西服裤子白衬衣,油光黑亮的皮鞋,臂弯上搭着一件灰色呢子大衣,不像军人,倒像社会上的精英人士。 米月红忙打圆场,“你二哥昨天搬来的电视,已经装好了,妈知道你俩都有孝心,不分彼此,那,那咱就按先来后到算,鸿远,你的电视搬回去自己看,行不?” “行,没啥,谁买都是买。”邵鸿远没料到进门是这种境况,也是昨天买的电视,咋没碰见呢。 他哪里知道,他们两口子是换电视票,邵泽元直接换了电视,他有这资源。 “老三,拿着,这是我的名片。”邵泽元仰着下巴,递了张名片给邵鸿远。 “琼芳花卉有限公司总经理,”邵鸿远缓缓念出声,“你在部队挂职,怎么可能在外面经商?” 邵泽元嗤笑一声,“那都是老黄历了,我一个多月前已经离开部队,说到这,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还在部队卧着跟你嫂子分居两地,现在多好,想陪她随时可以,还能做一番事业。” “可别这么说,你要没心,我别说提醒,就是威胁你也不会离开。”邵鸿远才不想领这个感激。 米月红原本还埋怨邵泽元一时冲动,好好的部队不待来当人人瞧不起的个体户?一听他俩的对话,反应过闷来,老二恐怕早就藏着心思,罢罢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两口子在一起总是好的,她这个老太婆就不掺和太多了。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两口子跟邵泽元没话继续,也不想听他的宏伟大志,都没等邵大任回来,抱着箱子下去了。 “走,去把电视退了。”邵鸿远推着自行车楞头往前走。 祁香贝拽住车把,“退啥?无缘无故去退,还不得受售货员的脸色,凭啥?咱们直接拉到红旗街,彩色电视换君子兰,还怕处理不了?” 商店的小票收据她都带着呢,没开封的彩色电视,就不信没人心动。 还真让她猜着了,一圈下来,就碰见个卖君子兰打算给儿子买三大件结婚的老父亲,神神秘秘拿出小苗给他们看,虽然才一年多,可难得的是彩色君子兰。 彩道分布均匀,绿白分明,光亮迷人,立体感跃然眼前,祁香贝跟人家磨了半天才换下来,放下电视机不说,还回家搬来两盆花抵了差价,才把这彩色君子兰收入囊中。 ☆、第102章 102 祁香贝家着实热闹 分卷阅读202 了一阵子, 每天都有一群孩子簇拥着来看电视。 好在他们家教都不错, 看电视规规矩矩,从不左瞄右看,到点也准时离开。 不过, 慢慢地, 她发现来家的孩子越来越少, 直到一个没有, 简直就是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的转变。 一打听, 好嘛, 他们这条街好几家都添了大件电视机,都是经不住家里的孩子磨,学祁香贝用君子兰直接换来的, 有新机子也有二手机子,不必去特别确认, 只要看看谁家房顶有天线, 就知道电视机落在谁家。 家里恢复了宁静,祁香贝没感觉什么, 老太太反而舒了一口气,总算能随心所欲看电视了,之前多少还是要顾忌下那些孩子们的心愿,播放的并不都是她老人家喜欢看的节目,现在好了,想看什么就看什么,自在。 姚常玉如今过得相当充实, 外孙在家就陪着玩,没在家她擦擦抹抹看看节目,日子就一天一天过去了。 这不,本学期马上结束,又该期末考,祁香贝和邵鸿远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周末上午,两个人都在家,本来要背书,却被团团小朋友搂了腰,非要爸爸妈妈陪他玩,一点都不愿跟着姥姥,姚常玉拉都拉不住。 为了准备考试,这段时间是忽略他不少,祁香贝陡然心软,抱起团团,“我跟团团玩,你去复习吧。” 邵鸿远点点头,前段时间他参加模拟法庭准备工作,都没有好好看书,时间还是比较紧张的。 这边,有祁香贝陪着,团团在卧室跑着玩,那红扑扑的小脸上洋溢着雀跃的笑容,闹着躲着,时不时还来个尖叫,可是闹腾得很。 祁香贝觉得这样不行,老房子没啥隔音,团团的声音在厅里听得真真的,怕是影响鸿远学习。 她轻轻推开门看,鸿远稳如泰山地坐着,好似不受影响,再看,耳朵里塞着棉花呢,忍不住噗呲一笑。 关上门,祁香贝从柜子里拿了外套,棉帽子和棉手套,今天阳光不错,还没有风,带团团出去跑跑也不错。 “你干啥?要出去呀?”邵鸿远抬头发现娘俩正要往院子里走。 祁香贝点点头,“让他出去闹,省得影响你看书,就在街上,不走远。” “外面多冷,就算没风也不行,一会儿脸都冻皴了,”邵鸿远开始收拾书本,揪下棉花团,这东西不能完全隔音,还塞得耳朵涨,“我去学校自习室看书,你们在家。” “教室跟冰窖一样,根本坐不住。”祁香贝不乐意邵鸿远过去,可他坚持,只能叮嘱,“那你找个人多的教室,还能暖和点。” 邵鸿远背起书包,走出院子挥挥手,“我知道。” “呀,鸿远怎么走了?”姚常玉从她的卧室出来倒水喝。 为了不影响他们复习,老太太都忍着好几天没看电视,要不干坐着,要不早早睡了半夜就睡不着熬着,几天下来都没精神。 后来祁香贝就把电视挪到老太太屋里,门一关,她想咋看咋看,庆幸她老人家一点不耳背,电视声音调小点没问题,要不也白搭。 “去学校看书。”祁香贝摘掉帽子,给团团收拾好,在厅里玩,嘿,可能是跑够了,窝在香贝膝盖上一动不动。 姚常玉一看,进屋关了电视,抓了把花生放在炉子上烤,围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地唠家常。 “祁香贝在不在?祁香贝在不在?有你的电话。” 看电话的鲍大姐在外面尖着嗓子喊,还拍了两下门。 祁香贝回了一声,要把团团交给老太太去接电话,他就跟着小猴子一样,搂着香贝的脖子不撒手,没办法,衣服帽子又穿一遍,抱着他出门了。 “喂,你好!” “香贝,是我。” “三哥,你咋打电话过来了?团团,快喊三舅。”祁香贝把话筒放在团团耳边。 团团有点腼腆,呜呜半天才憋出了三舅俩字。 电话那头传来祁向西爽朗的笑声,“团团真乖,等下次三舅过去给你带好吃的。” “三哥,你有啥事呀?”祁香贝追着问,平时都是写信的主,突然打电话过来,肯定有事。 祁向西咳嗽一声,“香贝,我是想跟你商量商量,你看,我一直想让妈来我这里住一段时间,这又要放假了,咋地也让妈来我这里过个年呀。” “好事呀,我没意见。” “问题不在你,”祁向西捏捏鼻梁,“妈不乐意来,我都给妈打过电话了,她死活不来,你帮我劝劝,妈最听你的话。” “你啥时候给妈打的电话,我咋不知道?”老太太捂得够严实的,一点念头都没露出来。 “有七八天了,妈非说来我这里住不惯,有啥住不惯的,香贝,都这么多年了,探亲也就那几天,三哥都没膝前好好孝敬过爸妈,爸已经不在了 分卷阅读203 ,就剩妈我还有点念想,你帮我劝劝。” 祁香贝舔舔嘴唇,“我知道妈的心思,她怕跟三嫂处不好,惹你两头为难。” “哎,香贝,家里就你跟辛悦处得时间长,你三嫂是啥样人你清楚呀,她肯定会尊敬妈,好好照顾妈的,那些都不是顾虑。”祁向西那边苦口婆心劝着。 祁香贝是了解辛悦的为人,可婆媳相处有时候跟为人无关,“那我劝劝妈。” “三哥可指着你了,我已经给二哥打过电话,让他别来接妈了。” 祁香贝一晒,“好呀,你这是釜底抽薪呀,就不怕妈知道骂你。” “不会,我敢肯定。” 挂掉电话,祁向西的得意声还在耳边回荡,祁香贝挠挠头,抱着团团回家转。 遂一进门,姚常玉就问:“谁的电话?” 祁香贝悠悠坐到她旁边,“还能有谁?我三哥,您三儿子,求我劝您去他那里过年,说之前打电话给您,被您无情拒绝了。” “三舅,”团团喊道。 祁香贝轻轻捏住他的脸,“刚才让你叫,吭呲憋肚磨磨唧唧,现在三舅听不见了,你倒叫得欢实。” 团团咧开嘴傻乐,以为香贝跟他玩,伸出小手也掐着香贝的脸,小孩子手劲不分轻重,搞得还挺疼,香贝轻拍他的小屁股结束了互动。 等转头看,母亲姚常玉机械地掰着花生,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妈,我三哥在电话里都哭了。”祁香贝煞有介事地说。 姚常玉惊醒,“瞎说啥,你三哥当兵的,流血流汗不流泪。” 虽然这么说,可老太太有点怕是真事,悄声问了遍,“真哭了?” “啊!骗你干啥,”祁香贝脸上一副别不相信我的态度,“当然了,他肯定不能跟女人似的痛哭流涕,可我是谁,好歹做过播音员,受过声音训练,一听就知道忍着哭声,想象中也是,三十大几的人,想妈都想哭了,人家怎么看他,还不得憋着忍着。” 说着话,祁香贝观察老太太,还没被打动,犹豫着呢。 “我跟部队一点都不熟,还有你三嫂,总觉得习惯不搭边。”姚常玉说出自己的顾虑。 祁香贝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妈,开始您到我这里还不熟悉呢,现在不也挺好,就过个年,熟不熟悉都没啥,你就不想看看我三哥的生活环境,了解下跟我嫂子过得啥日子?再说,三嫂这人我接触过,挺好的,您不用顾虑太多。” “那你二哥接我的时候还得进货呢,我不回去他咋办,小卖铺都开不下去。”姚常玉想着这个儿子,还得考虑另外一个。 “哎呦,我的妈,您考虑这么多干啥,我二哥跟那些商家都签合同了,这不还有鸿远每次都帮他盯着吗?来不来就那么回事。”祁香贝想起二哥祁向南每次都把钱汇给她,鸿远取出现钱去人家厂家盯着发货,流程熟得不能再熟。 “那,我去你三哥那儿过个年?”老太太还小心翼翼征求意见呢。 祁香贝一拍巴掌,“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了。” 团团的巴掌拍得啪啪响,惹得老太太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姥姥去三舅家,可就不管你这个小坏蛋了。” “团团找奶奶去。”特别理直气壮的声音。 “嘿,这血脉相连真不是假话,我这从小把屎把尿到现在,不抵人家奶奶小半年,伤心呢。” 姚常玉故意低着头进屋去,团团有点傻眼,看着香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香贝点点他的小鼻子,在耳朵边小声说了句话。 就看见团团小跑着跟在姚常玉身后,嚷嚷道:“姥姥,团团最爱您了。” 姚常玉老脸一红,多大的人,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争风吃醋,忙回头拉着团团的手,“姥姥也爱你,走,跟姥姥屋里玩去。” 祁香贝看着相亲相爱的两个人,不免一笑,从书房拿出来练习册,开始复习。 转天,祁香贝给祁向西挂了电话,“我磨破嘴皮子总算说通了,你收拾好屋子准备接驾,说好了,妈要在你那里瘦了一两,别怪我打马杀过去,搅你个天翻地覆。” “不能够,绝对得胖几斤。”祁向西都想好了,肉蛋多多买,鸡也买两只。 祁香贝咋一听挺高兴,可立马说出不同意见,“那也不行,吃太油腻胖得多对身体不好,荤素结合,营养合理。” “你比妈还难伺候,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祁向西放下电话,搓搓手,唱着高亢的歌曲就回去了。 路上跟于卫东走了个正脸,“我说老祁,你吃蜜蜂屎了,高兴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你说的啥话,是我老娘,终于答应来我这里过年了,等我妹考试完我就接去。”祁向西大声说。 于卫东也替他高兴,自古忠孝难两全,做 分卷阅读204 了军人,家人就难照顾到,能来住段时间,纵然短暂,绝对幸福,“大好事,到时候我到火车接你们。” “行呀,让俺老娘也见见俺的好战友。”祁向西高兴,都开始彪家乡话了。 于卫东哈哈大笑,“不过,老祁,不是我说,就你们家里三兄弟,抵不过小妹一个小丫头,大娘能施舍个年给你不容易呀。” “去你的。” ☆、第103章 103 祁向西来接母亲姚常玉的时候, 眼睛都比以往闪亮, 看得祁香贝又好笑又心酸。 “妮儿,别顾及我在部队非回去,搁家好好待着, 那些带命的还得你留下来照顾, 正好团团爷爷奶奶要留在这里过年, 多称心。” 自从家里少了几盆君子兰多了电视, 再加上在街上听到的消息, 姚常玉就知道闺女整天摆弄的那些花值老鼻子钱了, 可不能离开人,万一有啥闪失,追悔莫及, 反正最多个把月她就回来了。 “妈,过年我得给您拜年呀!”祁香贝撒娇说。 姚常玉摸摸她的耳朵, “你有这心就行, 就跟往年一样,电话里给妈拜年, 还新鲜。” 说完这话,紧随着祁向西上了火车。 看着三哥祁向西扶着母亲蹬台阶,小心格挡开前面的人流就为让她顺畅过去,还可能说了啥俏皮话,逗得老太太笑成一脸褶子,祁向西脸上自带的幸福就如天山上盛开的雪莲一样,纯洁而光艳。 祁香贝不由感慨, 要不人说有妈才有家,妈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可见妈妈在孩子的心中永远是神圣的存在。 她突然有点按捺不住冲动想去火车上把母亲姚常玉拉回来,还是邵鸿远了解她,伸出右手禁锢她的肩头,“回吧,团团在家等着咱们,耽搁太久该哭了。” 是呀,她也是母亲,她的儿子还在家里殷切地期盼着呢。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祁香贝心里对母亲这个词的濡慕非但没有变淡,反而愈加浓烈,如果不写出点什么,她今天晚上恐怕会睡不着觉。 提笔良久,祁香贝在纸上写下“慈母之光”四个字,千头万绪好像有了涌出的渠道,像被赋予了生命,一发不可收拾。 等她停下再看,一张纸满满都是文字,慈母三春晖,被感动的何止自己,后面感叹中华大地孕育生命那两句的升华,又一下子提升了诗歌的格调,从母亲到祖国的转变简直不要太自然。 重新誊抄一遍,把底稿放进抽屉里,祁香贝揉揉眼睛才去卧房。 她以为邵鸿远早就睡了,可当她换上睡衣钻进被窝被某人压住的时候,才知道人家等着呢。 等着干什么?总不会是跟她感动诗歌,人家想得实惠,好不容易小朋友睡了,老太太走了,该俩人进行一番深切深入身心的交流了。 交流得好不好,就看祁香贝一早腰酸赖在床上就知道效果,邵鸿远端了温水伺候洗漱,又在厨房左右开弓,早饭奉上,所有事项都在卧室完成。 “下次我要任你胡闹,我就不姓祁。”吃过饭,祁香贝靠在床头,搂着被子扭头不看邵鸿远。 邵鸿远看她发小脾气挺可乐,“这就是新时代,要在旧社会,女子一嫁人就冠了夫姓,你本来就不姓祁了。” 还嘚瑟,祁香贝眼睛溜圆瞪着她,“美的你,旧社会还能三妻四妾呢,你来一个试试。” “看你说的,这话扯得越来越远。” “哼,不理你。”祁香贝头一扭,还用被子蒙住头。 “别不理我呀,哎哎哎,儿子醒了。” 邵鸿远扒拉祁香贝,她以为骗人,看都不看,没一会儿就被小秤砣子压住了,“妈妈,妈妈,团团要妈妈。” 祁香贝赶紧掀开被子搂住他,还没说话,邵鸿远就往外走,“外面有人敲门,肯定是妈过来了,快起吧。” 放好团团,祁香贝翻身下床穿衣服。 “是不是还没起床,我手都快拍疼了。” “起了,都吃过早饭了,团团一早闹觉,非让搂着睡,香贝陪着他。” 可怜的团团小朋友又躺着中枪,被当做爸爸妈妈的挡箭牌。 谁让这话屡试不爽呢。 米月红把包袱放在客厅的沙发凳上,解开系扣,一件一件往外拿,“这是我给东庭准备的床单被褥,总不好睡亲家母的。” 今年全家留在长春过年,邵致和跟乔巧不回来,邵东庭学校放假直接过来,就住在阳面小屋,昨天祁香贝已经把姚常玉睡的被褥放进柜子,铺上了客房用的,米月红是跟她想到一起了。 “还有给团团做的棉衣棉裤,留着过年穿。”米月红抖开夹在中间的两件小衣服。 “妈,香贝给做棉衣棉裤了,您这颜色也太......”邵鸿远拧着脸,嫌弃地拎着小衣服左 分卷阅读205 看右看,花不溜丢的,要是个闺女,穿着准好看,可团团是个小子呀。 米月红一把夺过去,前扭后扭欣赏自己的杰作,“颜色艳怎么了?过年小孩子就得穿得花团锦簇,就香贝做那黑蓝条的,是给两三岁孩子穿的吗?那颜色给你爸穿还差不多。” 祁香贝抱着团团正要出卧房门,听见婆婆的话,这脚步迈也不是退回也不是,干脆放下团团,让他走在前面。 “哎呦,奶奶的乖孙,睡好了?快过来,奶奶给咱们团团做了新衣服,看看,好看不?”米月红拉着团团在他身上比划,大小正合适,棉衣可不能做大了,要不挂在身上,逛荡着不保暖。 团团正是对颜色感兴趣的年龄,见着这花衣服抓着可就不撒手,一个劲地说喜欢,那劲头简直不忍直视。 米月红朝着他们两口子瞟了个得意的眼神,意思,瞧瞧,还是她这个奶奶知道孩子的喜好吧。 祁香贝抿抿嘴,拿起沙发凳上的被褥,默默去铺床,走之前给了邵鸿远一胳膊肘让他看着办。 邵鸿远拍拍脑门,他能怎么办?一老一小都喜欢,穿着呗,到时候穿个罩衣也看不出来啥。 他不由得坏坏地想,是不是让团团穿上,额头点上胭脂,去照张相留念,以后说不定就是绝版了。 光想了没行动,这是亲儿子,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他真是个好爸爸。 米月红没停留多久就回去了,她还要赶回去给邵大任做午饭。 她走后,邵鸿远和祁香贝就忙活开了,不为别的,就为那些君子兰。 长春的冬天太冷了,祁香贝养的君子兰多,根本没办法都放在屋里,有不少只能存在地窖里,不求成长多好,只求别冻伤冻死。 地窖是原本就有的,挺大,为了储存有序,邵鸿远也在里面打了木架子,一半地方存了过冬的白菜萝卜,一半地方就划给君子兰。 可君子兰毕竟不是白菜萝卜,温度湿度适宜就行,它还需要光照,没办法,只能轮着让他们进屋吸收阳光,每天都搬上十几盆到屋里,再把昨天的搬回地窖去,如此反复,才能让所有君子兰生存下来。 邵东庭过来的时候还挺好奇,看了两天就撩开了,他还有好几套卷子没做完,为了明年的高考,他也是拼了,没事就缠着邵鸿远给他讲题。 邵鸿远自然希望邵东庭好,每次他需要都站在身边,还拉着祁香贝给他补习英语。 “三哥三嫂,我今年要能考个好大学,首先感谢你们,不厌其烦地给我讲题,尤其是嫂子,为了让我英语多提高,费了不少脑子。” 邵东庭在家里聚餐的时候举杯敬邵鸿远和祁香贝,短短二十多天,感触颇深,原来虚架的知识都被夯实了。 邵鸿远和祁香贝跟他碰杯,“一切都是你努力的结果,我不过外力促进一下,这里三哥祝你学习一天比一天扎实,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谢谢三哥三嫂。”邵东庭一饮而尽。 邵泽元举起酒杯,“东庭,满上,满上,咱哥俩喝一个,你不是一直想去北京看看吗?今年你要是真考个好大学,二哥给你报销所有费用。” “真的?”邵东庭惊喜得站起来,酒倒得满满的,“二哥,谢谢你,这样我动力更足了,我敬你,二嫂,我也敬你,自从你嫁给我二哥,二哥越来越大方了。” 这话甄甜甜爱听,举起酒杯先干了。 “呕,呕。” 甄甜甜刚喝进去就开始干呕,捂着嘴往厕所跑去,邵泽元担心紧追着过去了。 “三嫂没事吧。”邵东庭吓得手足无措,别是喝坏了。 米月红脸色变换,平静中带着兴奋和期待,看见他俩回来,赶紧迎过去,想问又觉得唐突,不问又怕有闪失,最后心一横,“甜甜,没事吧,别怪妈多心,你是不是怀孕了?” “不可能的,妈,我就是这两天太忙,没休息好,胃口有点难受。”甄甜甜捂着胸口,煞白着脸。 邵泽元也否定,“甜甜还没毕业,我俩说好先不要孩子。” 米月红明显很失望,不过还是不死心,“这事有时候就差个意外,甜甜不也说胃口难受吗?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坏没怀上都没啥,重要是确定健康。” 邵泽元连连点头,“甜甜,我觉得怀孕的可能不大,咱去看看胃,总难受也不行。” 邵大任和邵东庭也过来劝,甄甜甜有点赶鸭子上架,勉强同意去医院看看。 俩人刚吃过饭,就被米月红催着赶紧去,那架势恨不得跟着一起。 没等着他们回来,邵鸿远和祁香贝抱着团团就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米月红喜气洋洋地拍开门,“你二嫂真的怀孕了,大夫说五周了,甜甜也是糊涂,自己当妈都不知道,还说成闹胃口,还是我火眼金睛看出来了。” “妈,您 分卷阅读206 是经验丰富。”祁香贝恭维她。 米月红腰板一挺,“那是,我可生了他们五个孩子,最有经验。” 说这话还盯着香贝的肚子,看那意思也想相相面。 邵鸿远没好气地说话,“妈您别这么看香贝,都把她看毛了,她可没怀孕。”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看你二嫂,也上着学,生孩子没问题,香贝肯定也行。”米月红挺期待。 “打住,打住,”邵鸿远比了个停止的手势,“我们可跟二哥不一样,我俩有团团,不急,等毕业再说吧。” 米月红悻悻地瞪他一眼,站起来,走了,还拉着邵东庭一起。 ☆、第104章 104 祁香贝望着婆婆米月红的背影, 撇撇嘴, “妈是来报喜还是来催咱要孩子的?” 邵鸿远摊摊手,“她的心思我哪猜得到,别管妈咋理论, 咱就毕业再说。” “理想总是很丰满, 不过哪有绝对, 别忘了, 二嫂可是意外怀孕。”祁香贝捏捏邵鸿远的耳垂, “除非从现在开始你别碰我, 那就没问题。” “说点现实的,别净想那些虚头巴脑。”邵鸿远报复揉揉她的头发。 祁香贝伸出五爪,跟他打闹, 几个回合之后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团团呢?刚才还在边上玩小鸭子。” 邵鸿远环视一周, “书房门开着, 肯定溜进去了。” 两个人猛地看向对方,抬脚赶紧过去, 只看见地上满是纸屑,团团手里还有一张纸已经撕了两半。 祁香贝上前夺过去,正反看看,还好,只是草稿纸,邵鸿远也把地上的纸屑聚拢到一起,从上面的内容来看, 也不是啥重要的东西,不由放下提着的心。 “你出来没扣书房门?”为了防止团团乱跑,他们在各个屋门口装了卡扣,出来的时候搭上,团团就推不开,尤其是厨房,危险的地方多。 邵鸿远回想当时的情景,“我出来的时候东庭在,我就没扣,肯定是妈拉着东庭走他给忘了,还好,只废了几张纸。” 祁香贝抱着团团出来,给他讲道理强调不能撕坏东西,团团要懂不懂,说得多了就开始哭,还得哄他。 邵鸿远收拾好里面的残局出来,“明天东庭就走了,听妈的意思晚上就在学校过夜,咱去买点肉做点肉干给他带上,这学期肯定苦,吃点肉补补。” 祁香贝没有意见,抱好团团一家三口就出发去肉店,本来邵鸿远一个人可以搞定,为散散步,就全家出动了。 人生总是不缺迎来送往,送走了邵东庭,迎回了老太太姚常玉,看她红光满面,精神愉悦,不难猜在祁向西家过得不错。 姚常玉一路上对辛悦赞不绝口,说她处处想在前头,工作生活一把抓,伺候周到,还给她讲了很多祁向西的事迹。 “看来下次三哥再请您,绝对不费事。”祁香贝打趣道。 姚常玉揉揉腿坐在沙发凳上,“话是这么说,还是你这儿住得自在。” “那肯定了。”祁香贝的头枕在老太太的肩膀上,心里挺得意,“再说,我三哥那边连个电视都没有,春节晚会您看了吗?” “看了,一堆人围着一个电视,没看清楚,就听那些军嫂乐呵了,不过我去看了部队的晚会,领导还给我安排得挺靠前。”这些经历对姚常玉来说都很新鲜,没想到她个农村老太太还能有这福气。 “是吗?看来部队的领导挺器重三哥,看子敬母,才给您安排得这么好。”祁香贝说。 老太太挺直腰板,脑袋微扬,挺骄傲,“那是必须的。” 说完这话,母女俩同时笑了起来。 “妈,您歇着,我帮着鸿远做饭去。” 祁香贝起身去厨房帮着切菜,今天要去接母亲,团团就交给婆婆米月红看,中午公公婆婆要带着团团回来这边吃饭,饭量得多做。 外面姚常玉无聊,打开电视看,别说,以前没有日子一样过,有了不看还觉得缺点啥。 几个台转了一圈,没啥好节目,干脆靠在沙发上看新闻。 “今日,国家总理在大会上发表重要讲话,呼吁大家爱小家,顾大家,为祖国的美好未来而奋斗终身,会议上总理特别念出诗歌‘慈母之光’,为我们辛劳的母亲鼓掌,为我们伟大的祖国母亲敬仰。” “慈母之光?我肯定是幻听了?” 祁香贝嘀嘀咕咕,捞起掉到盆里的菜,重新洗起来。 到了晚上,姚常玉折腾一路,有些乏,早早就睡了,团团小朋友也跟床亲近去了。 祁香贝和邵鸿远相拥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前面的炉子上还烤着花生,葵花子,两个人手没闲着,嘴没停,吃着零食,讨论着剧情,煞是惬意。 “电影这么快就演完了, 分卷阅读207 我还没看过瘾,换台,还有没有别的节目。” 祁香贝就动嘴,把行动权托付给邵鸿远。 邵鸿远抢过她手里的花生仁,丢到嘴里,为她服务。 “等等,这是新闻重播吧,就看这个。”祁香贝来了精神,盘腿坐起。 邵鸿远在旁边,抱胸而立,盯着电视机画面转动。 “今日,国家总理在大会上发表重要讲话,呼吁......” “来了来了,帮我听清楚呀,广播员说了什么。” “天呢,是真的,真说了。” 祁香贝豁然起身,举起双手欢呼,“噢耶,噢耶。”勾着邵鸿远的脖子上蹿下跳。 邵鸿远搂着她的腰,抵住她的额头,“这里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慈母之光,总理刚才念过的,是美丽与才华集于一身的你媳妇儿我,写的,年前写的,寄给了老张,没想到,总理都看到了。” “真的?哎呀,媳妇儿,你牛大了,都上新闻了。”邵鸿远搂着祁香贝的腰,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是吧,是真的吧?”祁香贝明确听到之后,反而觉得好似不真切一样,是不是她跟鸿远已经睡了,做梦呢。 “大半夜不睡觉,你俩大呼小叫干啥呢?” 姚常玉披着衣服站在卧室门口,她本来都睡着了,被嘈杂声惊醒。 祁香贝双手背在身后,走出个六亲不认的步伐到老太太跟前,“妈,您知道吗?您姑娘我的大作上新闻了,从总理嘴里说出来的。” “哎呀,妈呀,这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好事呀。”姚常玉揉揉眼睛,反身进屋,关门。 一串动作下来,祁香贝跟邵鸿远都傻眼了,老太太准以为在做梦,回去睡了。 邵鸿远搂搂祁香贝的肩膀,“咱也去休息吧,好好动动脑子,明天想怎么庆祝。” 躺在床上,精神亢奋,祁香贝念叨出来很多方案,自我激起又自我否定,最后困得脑子都不转了,才定下,“在家里做点好吃的就好吧。” 邵鸿远抚摸下香贝的睡颜,轻笑几声,搂着她躺进了被窝,只听他们的呼吸变得绵长,越来越轻。 恍恍惚惚坐起来,祁香贝揉揉胀痛的脑袋,打眼看那爷俩没在床上,窗帘拉着,从周边的缝隙照进来灿烂的阳光,今天肯定是个晴天。 她懒洋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打个哈欠,抹掉眼角溢出来的水分,良久才看清表上的走针,已经九点半了。 “起了?”邵鸿远每隔一段时间过来看看她,正好这次醒了。 祁香贝下床穿衣服,“嗯,你怎么不叫我?” “凌晨两点多睡的,想让你多睡会儿。”邵鸿远帮着祁香贝拿衣服,“起了什么也不用做,喝点粥垫垫,看你爷们的,中午做顿大餐犒劳犒劳你。” “好呀,我还想吃烧鸡。”祁香贝嚷嚷着。 “没问题,等着。” 邵鸿远出来进去,围裙围上,果然准备了一桌大餐,还去学校请了邵大任和米月红过来。 俩人还挺疑惑,不年不节坐什么席,听了邵鸿远的话才知道家里又有喜事,这可不得庆祝庆祝。 老太太姚常玉举杯说了句话,“昨个晚上我还以为梦游呢,没成想是真的,咱喝口,沾沾喜气。” “喜事归喜事,爸妈你们可别刻意宣扬,我跟香贝都不太想博人眼球,麻烦。”邵鸿远叮嘱自己爸妈。 邵大任点头同意,米月红有点不乐意,好不容易家里有件喜事,干啥藏着掖着,还是邵大任好说歹说给说服了。 随后的日子里,祁香贝走在大街上也总能听见几耳朵议论声,等开学,老师甚至在班上念了通篇,关注的热度持续了很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在教室她坐在台下,享受这一份奇妙,居然有种我成名了,可别人都不认识我的悔恨感。 祁香贝其实真有一刻想站起来喊一声,说她就是“慈母之光”的作者祁邵,真站起来了,又默默坐下,淡定,淡定,机缘巧合才有了这点成绩,不能忘乎所以,说出去并不能有什么助益,只会带来纷纷扰扰,打扰到平静的生活。 话是这么说,可总有那么一点点压抑感埋在心底,突然有一天她收到老张寄过来的汇款单,数数单子上的零,祁香贝拨开云雾看日头,有了大大的安慰。 老张信里说,有了电视名声的带动,她之前的文章小说都被民众翻出来读,零零散散不过瘾,杂志社就做了个小集印刷出来,发行量不错,还给她寄了十本过来。 祁香贝坐在窗下,净手之后,虔诚地打开自己人生的第一本合集书,手感不错,居然不太薄,从头到尾读一遍,别有一番滋味。 转天,她仰着明媚的笑容进了教室,看大家三五成群聊着,打了招呼,坐到孙艳旁边。 分卷阅读208 “哎,香贝,是不是知道有好事,笑得这么灿烂。”孙艳拿胳膊捣捣她,神神秘秘地说。 祁香贝赶紧凑过去,“有啥好事?” “先说说你的。”孙艳卖关子。 祁香贝从包里拿出来单子,“看,我们家团团的入学通知书,到九月份,他就是学生了,这个幼儿园我盯了好久,口碑特别好,废了不少劲才报上了。” “诶呦,团团都要上学了,过得真快,我都老了。”孙艳捂着脸,顾影自怜,哀叹连连。 祁香贝推推她,“喂喂喂,同学们都看你呢,啥时候我们英姿飒爽的班长也有这伤情的一面。” 孙艳立马放下手,露出个笑脸,哪有一点悲切的样子。 “你刚才说有好事,啥事?说来听听。” 孙艳下巴朝讲台示意,“周老师来了,答案马上揭晓。” ☆、第105章 105 周老师悠悠然走到讲台上站好, 点到之后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 大学生风华杯作文大赛 刚写完, 下面的同学交头接耳讨论开来。 “啥意思?学校要搞比赛?” “作文大赛?从字面就知道啥意思,只是不知道是命题还是自由发挥。” “大家都能参加吧,有没有奖励?” 周老师用黑板擦敲击桌面,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各位同学, 如大家看到的, 为了响应国家写作协会的号召, 提高学生的写作能力, 激发学生的写作热情, 进而发现和培养写作人才,为学生搭建一个展示写作风采的舞台,各大院校合力组织开展大学生风华杯作文大赛。” “散文、诗歌、微型小说、杂文、社会评论、文艺评论、通讯、微型报告文学、调查报告等等等等体裁, 都可以参加,但字数不得超过2500字, 注意, 诗歌不超过80行。” “比赛设一等奖三名,二等奖十名, 三等奖三十名,优秀奖五十名,最后的获奖名单会在各大报纸上刊登一周,不仅如此,文章还会分类排版成书,刊印出版。” “同学们,一朝成名天下知, 你们的机会来了,我希望大家精心准备,截稿时间在五月二十五号,距离现在还有四十天,写好的同学由本人把手稿交到我办公室,过时不候。” “老师,非要现写吗?用以前的文章润色润色可以吗?” “可以,不过在报纸或杂志上刊登过的不行,一经发现,取消比赛资格。” “老师,就中文系参加吗?” “想得美,面对所有在校生,可别怪我没有提醒,各系都不缺文采斐然的人,要让他们拔了头彩,你们这些未来靠笔杆子吃饭的人可别羞愧地抬不起头来。” “老师,您也太看扁我们了。” “就是,咱都拿出真本事来,让他们看看咱的实力。” “好了,”周老师摁下手臂,“实力要靠文章说话,嘴上功夫了得没用,有情况课下讨论,现在上课。” 他翻开课本到要讲的内容,开始在教室绕来绕去讲解,这是他的习惯,从不固定在讲台上,班上同学谁有小动作,他一眼能揪出来。所以,周老师的课,同学们都不敢开小差,精神紧绷过了一堂。 等周老师离开教室,同学们马上聚拢到一起,中心话题就是作文比赛。 祁香贝扭头问:“这就是你说的好事?” 孙艳点点头,“是呀,全国的比赛,还是蝎子粑粑,头一份。” “名头确实大,参加的人也多,各大院校藏龙卧虎,说不定咱就是虾兵蟹将,被淹没在洪流里,掀不起一点浪花。”都不用猜,祁香贝就知道本次比赛竞争绝对激烈,首届,要是榜上有名,那是特殊的荣耀。 “别人这么说就算了,你也这么说,也太没有信心了,”孙艳趴到她耳朵边,轻声细语,“是不是,祁邵大作家?” 话一出,祁香贝睫毛颤动,瞳孔闪烁,歪头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谁?向来目光如炬,你还记得去年有一次张老师课上到一半临时有事,让大家自习,你在那里改稿子,我可是瞄了好几眼,当时没在意,前段时间祁邵一夜成名,世面出现她的作品集,等我看到里面那篇‘路南之伤’,就猜到了。”孙艳脑子好,相隔时间这么长,她还记得,“不过,我知道你的脾气,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 祁香贝垂眸看一眼拍在肩膀上的手,也玩起了咬耳朵,“谢谢班长了,体贴入微呀。” 孙艳捂嘴笑起来,“那你还不赶紧表示表示,咋地不请我搓顿好的,吃人嘴软嘛。” “好呀,改日到我家来,请你吃大餐。”祁香贝诚心邀请,不为保密,两个人关系向来不错,孙艳也去过家里,并不拘束。 分卷阅读209 孙艳手掌相对,拧来拧去,“一言为定。” “班长,祁香贝,大家都在讨论大赛的事,你俩说啥悄悄话呢?”不知道哪个男生来了一嗓子。 祁香贝跟孙艳这才走过去加入他们,事实也没什么可讨论的,同学两年多,每个人擅长哪方面的知识,大家心里门清,不过是首次参加这种大规模的比赛,心情比较激荡。 正说得热闹,教室门被推开,探头进来一位隔壁班的女同学,喊了声,“刘珊珊,楼下有人找。” “谁呀?”刘珊珊到门口问。 女同学摇摇头,“不认识,我就上来传个话。” 刘珊珊到座位捞起书包要走,钱丽华也抓起书包跟在后面,“珊珊,我跟你一起。” 少了两个人,并不能影响大家的激情,教室里的声音就没小下来。 突然,门被猛烈推开,钱丽神色慌张进来,“班长,快去看看吧,有外面的人来欺负珊珊。” “咋回事呀?”孙艳问。 钱丽华拖起她的胳膊往外拽,“那人也不说原因,上来就要打珊珊,咱们快去。” “啥?还动上手了,走,都看看去。”常镇奇仗着腿长,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等祁香贝他们拥过去,就看见常镇奇抓着一个女生的手腕,刘珊珊头发散乱,并没有受伤。 “这位同学,有话好好说,上手打人是不对的,而且也解决不了问题。”孙艳履行班长职责,上去调解。 “你是谁?别多管闲事。”女生狠狠地说。 “我是刘珊珊的班长,有事说事,别伸爪子,这里是学校,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孙艳的视线定在女生身上,她手腕被抓,挣脱不来,使劲往下坠,“先放开我。” “老常,放开她,咱们找个教室说说情况吧。”已经有不少同学围过来,不了解情况,孙艳不想大庭广众之下处理。 女生双手掐腰,纹丝不动,“干什么,找个隐蔽的教室对我威逼利诱呀,没门,就在这里,让大家看看刘珊珊的狐狸精本性。” “你嘴巴放干净点,谁是狐狸精,我根本不认识你。”刘珊珊整理好头发,也缓过劲来,开始亲自对质。 “不认识我没关系,孙海洋认识吧,他是我对象,臭不要脸的,仗着自己会描眉绣眼就勾引海洋,缺德带冒烟,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女生跳着脚骂。 刘珊珊脸上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后又是气愤,“孙海洋,就他,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还勾引,你不去打听打听,他也配。”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要不是还念着海洋,干啥带着他的项链。”女生指着刘珊珊的脖子,果然有条项链挂着。 刘珊珊伸手揪绳子,把项链拽出来,是条红绳上系着一块像锁头的玉石,“你说的是这个?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胡说,这明明是海洋的。”女生坚持己见。 刘珊珊呵呵嘲讽笑了几声,“这是当年我送他的,他回城之后杳无音信,怎么?还拿着我的东西去讨好过你吗?可惜,山不转水转,又在长春遇见了,我不能拿回自己的东西吗?为了除掉上面的臭味,我还花了不少钱呢。” “胡说,胡说,你骗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的?”女生挥舞着手臂开始乱划拉,被孙艳格挡开。 刘珊珊倒是气定神闲,“这就暴跳如雷了,我当然有证据,这条项链原来是我外婆的,我手里有她老人家带着项链照的像,你要真想看,我可以拿给你。” “小雪,快跟我走,你来人家学校闹腾啥?”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一歪一斜走进来,拉着女生要走。 女生,也就是小雪,动作戛然而止,被拉着还嚷嚷,“她把你打成这样,还不让我讨个公道,你果然还想着她。” 周围人顿时明白这人就是事情的关键人物孙海洋,看着脸上的黑青,还有瘸着的腿,就知道被打得不轻。 有说活该的,也有说刘珊珊狠的,不可否认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孙海洋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微微弯腰鞠躬,“刘珊珊,要是小雪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我替她道歉,对不起。” 刘珊珊扭过头去,扯着嘴角挤出个冷笑,没说话。 “哥,你干什么向她道歉,她说你是背信弃义的人,明明是她受不了劳动辛苦,招呼不打就嫁人,还有脸说你。”人群里走出来孙海洋的妹妹,周围人多谁也没注意到她,从话里听出来,她一早就在旁边看着了。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这话一出,把刘珊珊推到风口浪尖上,自己嫁人还怨人家,送出去的东西拿回来不说还打人,完全没有道理。 “孙海洋,你能不能像个男人,自己做错事还推给女人,当年我是瞎了眼才跟你处对象。”刘珊珊此刻有点被 分卷阅读210 刺激,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孙海洋的妹妹打开挎包,从里面拿出一打信,“这是你写给我哥的回信,一封都不少,你做的事情都在里面,你抵赖不了,我今天来就要公开这些信,我还要告你去,无缘无故打我哥,没那么容易了事。” “拿证据都能作假,我是给孙海洋写过几封信,绝对没这么多,可惜他从来没回过。”刘珊珊咬牙切齿,当年的感情对她来说是一份期待,更是一份耻辱,到最后都汇集成伤害。 “我给你写信了,真的,我回到家每隔一周就一封信,可你回信变得越来越冷淡,最后说要分手,要嫁人,我本来要去找你,可我爸出了工伤,我照顾他一个月,再想去,他们有人回来探亲说你已经结婚了。”孙海洋耷拉着脑袋,掩藏自己的情绪。 刘珊珊瞠目结舌,“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给你写过那种信。” 她突然夺过孙海洋妹妹手里的信,一封封拆开看,两封之后,呼吸一喘一喘,像倒不过气来,最后捂着脑袋“啊”一声,摇摇欲坠,声泪俱下,“张红木,你个乌龟王八蛋。” 孙艳和钱丽华赶紧过去撑着她。 “啊!!刘珊珊屁股流血了。” ☆、第106章 106 李馨捂着嘴, 眼睛睁得溜圆, 大气不敢出,她好像脑子一热说错话了。 再看,孙艳和钱丽华错位挡在刘珊珊后面, 没有留缝隙出来, 周围的人伸出探索的眼光, 也难以看到究竟。 刘珊珊双手压着腹部, 咬着嘴唇, 强忍着疼痛不敢出声, 肉眼可见的汗珠从她额头逼出来,慢慢滑落。 小雪一跳两高藏在孙海洋身后,“那个, 那个她这样可不是我干的,我没碰她肚子。” 钱丽华瞪她一眼, 没好气地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别说了, 珊珊肯定是情绪激动,影响了小日子, 赶紧,扶她回宿舍吧。” 孙艳向上用力,要托起刘珊珊,钱丽华帮忙,可两个女生也吃不住一个她,后面李馨和杨淑瑶也上去搭把手,才成行。 常镇奇带着几个同学到孙海洋跟前, “你跟刘珊珊的事我们不太清楚,不过从她的反应来看,她也是受害者,是男人就大度点,被打一顿,就当你没及时回去看她,误会她的报应,别来打扰她了。” 孙海洋的妹妹正在收拾被拆开的信,听这话还想反驳,被孙海洋拉住,“就这样,以后就当不认识吧。” 两个女人随着孙海洋走了,围着的同学们也散了,学校又恢复了平静。 祁香贝觉得没什么事,出了校门,转弯买了一袋子菜,才回家准备做饭。 她可不知道,当天晚上,女生宿舍可是乱了营地。 刘珊珊被送到宿舍之后,说肚子的疼痛缓解很多,没啥事,想留在宿舍清洗休息一下,让其他同学回避。 孙艳再三确认她没事的情况下,领着同学们出去,给她留足私人空间,钱丽华后来还帮她照顾孩子打了饭,一切正常。 可到了半夜,宿舍的人听见一阵阵□□声,打开手电筒查看,声音是刘珊珊发出来的,喊她喊不醒,掀开被子一看,床上一大摊血,吓得人魂飞魄散。 孙艳被叫过来,楼下宿舍阿姨也被请上来,已经不容耽搁,几个同学用被子兜着刘珊珊,十万火急送到最近的医院,直接进了急诊。 医生检查完情况,语速很快,“流产,大出血,需要马上手术,谁是家属?” “流产?大夫是不是错了,她,她......”钱丽华觉得大夫肯定是判断错了。 大夫脸色有些变,孙艳赶紧把钱丽华拉到身后,“大夫,我们是她的同学,这位是宿舍马阿姨,我们能签字吗?” “耽误不起了,我先跟医院说安排手术,找你们学校老师来。” 大夫紧急手术,有同学回去找老师,好在送医及时,医院血库充足,刘珊珊被救了回来,可孩子没保住,也丢了半条命,名声更是扫地。 “去年开学,她说跟对象离婚了,闺女归她,前段时间打工,刚挣了点钱,还说这学期给孩子换个好学校,从来没听过她再有对象的事,你说说,咋出了个这事。”孙艳揉揉发皱的眼睛,眼底的黑青都快变成了墨色。 祁香贝跟刘珊珊因为之前的过节极少往来,昨天晚上也没跟去医院,根本没有啥发言权,只是静静听着。 倒是杨淑瑶一副想说,张嘴又没声音的样子。 “淑瑶,都什么时候了,你有话就说。”李馨哑着嗓子说话。 杨淑瑶舔舔嘴唇,两腮憋得有点红,“就是开学没几天,我逛街正好看见刘珊珊从一个男人手里拿钱。” “这有啥?珊珊在琼芳打工,手上经常过钱,你看见的可能是珊珊卖君子兰得的货款。”孙艳不 分卷阅读211 觉得这样能表示成啥。 “刘珊珊还亲了那男人脖子一口,普通客户不能这样,肯定是她隐藏的对象。”杨淑瑶猜测。 “亲了?看来那人很可能就是珊珊的对象,我们要找到他,是不是俩人结婚咱不知道,那样就没啥。”孙艳快速点了几下桌子,表达自己的急迫,“要不然,刘珊珊真未婚先孕,形象败坏,绝对会有处分,极大可能劝退。” “要是劝退,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李馨咂舌,可这次刘珊珊的事已经在学校传开,不仅是她,就是同宿舍,同班的女生都受到牵连,别人看你都带着不一样的眼神。 “我觉得还是等刘珊珊醒了听她怎么说。”祁香贝提醒。 孙艳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神色奄奄,“出了这种事,大家都没心情管作文大赛的事情了,哎!” 一声声叹息接踵而至,班上同学的情绪都不太高涨,文章都写不下去。 祁香贝中午跟着同学们去医院探望过刘珊珊,还昏迷着,关于她的流言已经充斥了学校各个角落。 过后,刘珊珊醒了,不承认自己有对象,也没说怎么怀的孕,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就哭,对学校的各项协助帮助无动于衷,大有一副嫌弃学校多管闲事的意味在里面。 学校领导对她的态度非常恼火,经过商议之后,按照学校规章制度做出开除学籍的决定,责令她尽快搬出宿舍。 半个多月后,刘珊珊带着孩子离开学校,从钱丽华嘴里知道,她搬到公司附近,租了一套房子。 开始还有同学去关心,她经常避而不见,之后大家又尽忙着作文大赛的事,慢慢也没人去了。 截止五月二十五,所有同学的文章都交到周老师手里。 周老师专门找了孙艳过去帮忙整理,等她出来,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 “班长,就咱们班的文章,花这么长时间,是不是老师帮着润色呢?”同学田勇眉毛上下跳动,很是滑稽。 孙艳身体一沉,坐在椅子上,“咱们是专业的,本来就占优势,还想让老师润色,那跟作弊有什么区别,我在周老师那边整理一厚摞稿子,得有上百件,都是别的系投来的,人家都没想,你敢想?” 田勇灰溜溜回去,被其他男同学打趣,眉毛再也挑不起来。 祁香贝小声问了孙艳其他人文章的质量,孙艳依次比了二三五,“周老师说的,有两篇,是咱的竞争对手,伯仲之间,就看谁的细节处理得更好,寓意更深,其他三五篇,水平也不差,就是个别句子有点牵强。” 祁香贝心里有了大概比较,也不敢有擅论,毕竟这只是她们学校的,全国那么多学校,竞争还是挺激烈的。 “没事了吧,晚上去我们家吃饭,鸿远这段时间忙得脚打后脑勺,连着好几天没在家吃晚饭,今天总算闲下来,下午没课,早早在家做饭,有好吃的。”祁香贝邀请孙艳。 孙艳靠到椅子上摆摆手,“谢谢了,我今天晚上跟老乡有约,早定好的。” “老乡?男的女的?”祁香贝难得八卦。 孙艳白她一眼,“男的,盛年之下,正在考察期的对象。” “是吗?有机会让我见见,是谁打动了我们大班长的芳心。” “等他过了考察期,我就介绍给你,你也帮我把把关。” “考察期都过了,我把什么关?” “考察期也是有阶段有层次的,你属于第二考察团的。” “那叔叔阿姨肯定是第三阶梯了。” “对。”孙艳重重点头。 祁香贝拍拍她肩膀,“我为那位先生默哀三分钟,走了。” 她背起书包径直往校外走,一段距离后转到小巷,这条小巷是回家的捷径,也就是白天她才穿过去,天黑寂静无人她可不敢独自行走。 走着走着总感觉后面有提提踏踏的脚步声,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不由心里一紧,别是有不怀好意的人跟踪吧。 祁香贝又走出去几步,猛然回头,真看见一个跟她差不多年岁的年轻男人在后面,拎着个行李箱,咋一看挺陌生,上下打量几眼,有点面熟。 年轻男人露齿一笑,“祁邵同志,能认出我来吗?” 祁香贝半张着嘴,指着他,小声试探,“老张?” “哎,”老张脸上的笑容更大,“我是老张,张染。”说完,伸出右手示意。 祁香贝审视半天,还是伸手握住,笑着说:“你跟照片里不太一样。” 前年两个人通信的时候,祁香贝曾戏称张染是熟悉的陌生人,在脑海里只有文字印象,没听见过声音也没见过人,会不会有一天两个人面对面走在大街上,都认不出来对方。 当时张染就给祁香贝寄来一张全家福,说不仅把自己,同时把家人都介绍给她, 分卷阅读212 礼尚往来,祁香贝回寄了一家人的照片。 如今看来,真人可比照片上年轻时髦得多。 “那当然,在家怎么都好说,这不是被委派出差吗,出门在外代表单位形象,我这头型,出差前特地去理的,衣服和鞋子是单位配的。”张染特意挺挺胸,这次单位就排了三个编辑外出,衣帽补贴可不是谁都有的。 祁香贝噗呲乐了,“原来是这样,你来也不提前给我个信儿,再说,你干啥不喊我,偏要悄悄跟在我后面,得亏我胆子还不小,转过来看看,刚才还以为有流氓耍坏呢。” 张染挠挠头,就跟刚才的精神突然收回去似的,变成腼腆少年,“我不是打算给个惊喜吗?去学校找你,正好错过了,你同学给我指了路,我追上来看见你走进小巷,没好意思喊,就这样跟着了。” “你也是,”祁香贝走在前面,“跟我走吧,前面就是我家,张大编辑来访,怎么也得盛情款待一番。” 张染挪挪脚后跟,对去家里有点犹豫,“去你家里合适吗?老邵在不在?你这样大刺刺领个男人回家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祁香贝顿住脚步,“给你个定心丸,老邵在家,还有我妈跟孩子也在家。” “那就行,那就行,”张染放下心,迈开大步跟着走。 ☆、第107章 107 家里, 邵鸿远颠锅挥铲, 白菜翻滚,酸味飘扬,醋熘白菜眼看就能出锅。 桌上喧腾腾的馒头散发着香气, 红烧肉藏在盆里被盖子盖住, 保留着软糯暖和的气息。 团团围着桌子转了好几圈, 总想垫脚掀开盖子看一看, 勾搭他小鼻子的味道是什么东西传出来的, 姚常玉哄他去外面玩, 愣是扒着桌面不撒手。 祁香贝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团团在姥姥怀里扭来扭去,撇着小嘴,很不高兴, 见着妈妈,飞快地扑了过来。 邵鸿远正好起锅端出来菜, 看见祁香贝一笑, 等看见张染,稍稍愣神。 “鸿远, 你看这是谁?”祁香贝没直接介绍,而是让他自己断定。 那眉那眼,那嘴型那耳垂,这不是那谁嘛,没见过真人,可神交已久,老朋友呀, 还是稀客。 邵鸿远搓搓手迎上来,“张编辑,欢迎欢迎,提前吱一声,我去接你呀。” “冒昧来访,本意想给个惊喜,差点成惊吓,惭愧惭愧。”张染跟邵鸿远奋力握手,有他在,一下子本性放开了,缘分就是这样,别看是第一次见,就跟见过很多年一样。 邵鸿远很意外他的话,视线转到祁香贝身上,“怎么回事?” “我从小巷回来,他一直跟在我后面也不吭声。”祁香贝描述情景。 邵鸿远秒懂,“难怪!” 张染垂目看着邵鸿远身上的围裙,深蓝色,上面还印着朵大花,“啧啧啧,我想象里是铮铮铁骨的军人形象,再不济是文质彬彬的学生样,谁成想,面对的愣生生是个家庭煮夫。” “这说明我有生活。”邵鸿远解开围裙的系绳,脱下来搭在椅背上。 张染哈哈一笑,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两个盒子,冲着姚常玉过去,“大娘,没打招呼就上门,扰您清净了,小小礼物,您别嫌弃。” “来就来了,客气,太客气了。”姚常玉已经从祁香贝嘴里知道张染的身份,自家闺女还指着人家呢,何况这同志笑脸盈盈,一看就喜庆。 下面轮到团团,张染给他带来一辆小汽车,团团抓着爱不释手,“谢谢叔叔。” “真乖,真乖,”张染摸摸团团的小脑袋,“哎,老邵,我记得以前说过咱俩同岁,你大还是我大?” 邵鸿远从柜子里拎出来一瓶好酒,正端详,“我儿子喊得没毛病,肯定我大,我正月生。” “那是你大,”张染趁机打量屋里的摆设,一眼瞄中电视旁边的君子兰,“哎呀,祁邵,你们家也养君子兰呀,没来之前就听说长春是君子兰之乡,名不虚传呢,从下火车开始,君子兰铺天盖地,各式各样,说的唱的都是,讲真,我对这些花花草草实在无感。” “君子兰在长春活跃得很,基本上家家都有养,在人们眼里,它不仅是花,还是创造美好生活的底气。”祁香贝开始摆碗筷,“你走的时候我给你带两盆,回家养着,时间一长你就会发现它的魅力所在,哪天不看心里都痒痒。” “可别,可别,”张染赶紧离花盆远一点,“给我养就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没两天就养死了,我虽然不稀罕这玩意,也不能随意摧残它们的生命。” 张染请老太太上座,他挨着邵鸿远坐下,跟祁香贝相对。 邵鸿远给他斟上酒,“老张,你来的正是时候,要早几天可吃不上我的手艺,喝一盅。” “那感情好,正好尝尝你的手艺,”张染接过酒杯,嘎然笑 分卷阅读213 笑,“我也是心情急迫,没顾时间点,下火车直接过来,真不是为了赶饭。” 祁香贝给团团夹好饭菜,看他吃得顺口,才说:“看你说的,就是赶饭有啥的,你能大老远过来,我们已经很高兴了。” “是呀,就在家里住下吧,现在天气正好,多去周边逛逛。”邵鸿远应和着,给张染续杯。 张染滋溜一声灌下酒,送进嘴里一块肉,“住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在招待所定了房间。” “老张,你这样可就生分了,家里有房间有床,三餐还有人做饭,怎么也比招待所舒服。”邵鸿远拍拍他肩膀,盛情邀请。 张染摆摆手,“真不打扰了,说实话,我这么着急过来是想挤出时间说说话,明天早上八点钟我就坐火车去北京了。” 祁香贝和邵鸿远面面相觑,这停留的时间也太短了。 张染闷头吃饭,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单位给他的拜访名单里,其实根本就没有祁香贝,虽然她因为总理关注“慈母之光”有了一定的名气,作品集出版销量可见增加,但跟那些位名作家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而且她的名声不说跟空中楼阁般虚幻,地位也是相当不稳固的。 可祁香贝之于张染又有不同,那时候他手里没那么多重要作家,刚收到她的投稿以为是男同志,写得不错,有种挖到宝要好好发展培养的想法,后来知道是女同志,已经运作起来不好再停,干脆将错就错接着往外推举,好在祁香贝文章一直在线,从来没掉过链子,也算稳扎稳打有了一定的读者基础,加上这次名气加成,怎么也是不错的潜力股,还是随着他一起成长起来的。 所以,他各种算计路线和时间,才空出来两天,抛去路程,能接触的时间还是少得可怜。 “那更应该住家里,明天吃顿早饭我送你去火车站。”邵鸿远直接给安排好了。 张染坚持不接受,“别劝了,招待所我更自在些。” 这话一出,两口子不说话了,总不能勉强人家留下来不自在吧,赶紧岔开话题说了些长春的风貌人情,也算宾主尽欢。 饭后,姚常玉领着团团去卧室玩,邵鸿远和祁香贝在厅里拆读者来信。 张染介绍,“这些都是近期收到的来信,大部分是对作品集的意见或建议,很中肯,我觉得你应该看看,多斟酌。” 祁香贝一封封看,确实如张染所说,提出很多切中要害的建议和意见,有些甚至戳得你心肝肺疼,你还得忍着。 “还有不少我没带来,等回去我可以寄给你,很多读者感受,你的写作水平确实在逐渐提高,可有些体裁确实不算出彩,虽然‘慈母之光’出了名,可偶然性太强,短篇深度有欠缺,总体评价,中篇小说你拿捏得比较精到。” “我的意见,以后可以主攻中篇,其他心血来潮涉猎一些就行,这样有助于你在某个点上有所成就,有大成就。” 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成为样样精通的名作家,而且与其样样一般,不如一样封顶。 祁香贝听这话陷入深思,说句心里话,她喜欢写作,之前写得很随性,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并没有把自己限定在一个框框里面。 可真要说到写作带来的荣誉,她也是渴求的,或者内心里在汲汲追求着,既然这方面擅长,何不让它更突出。 “老张,我接受你的建议,说来说去我也是俗人,也有渴望。” “这是人之常情,只要正当,不怕有追求,没有追求才是可悲的,”张染慷慨陈词,“不过,作为你的编辑,我也有个小小建议,有时间多去外面走走,增加阅历,对写作很有帮助,你的小说着力点微弱,概括面也不够宽广,现在出的少,不太明显,要是总在小格局里打转,读者慢慢就不买账了。” 祁香贝自然知道,自古有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现实,“再过几年吧,团团还小,等他再大点,可以带他一起去。” 她还有那些君子兰需要照顾,等过几年腾出手来,就自由了,当然,这个她不能说。 “我知道,你是女同志,单身去陌生的地方不安全,要老邵陪着把一老一小留在家里更不合适,你的想法是对的,”张染感慨道。 “谢谢你的理解。”祁香贝笑着说。 张染摇摇头,“我也是这两年才有点感悟的,尤其是孩子的成长过程不能重来,有遗憾是不能弥补的。” 他点上一颗烟,“以前我们两口子忙,老大一直是我爸妈照顾,去年我买了几颗苹果去看他,他特别高兴,可等我走的时候,我妈让我拿几个馒头回家,他跳着脚喊,奶奶,不能让爸爸拿咱们家的东西,当时酸甜苦辣咸,我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孩子把我排除在他的家庭之外了,就算后来我把他接回家一起,那道沟壑怎么也填补不了。” “哎,咋说起这种伤感的事了,来,喝点茶润润喉咙。”邵鸿远给他端过来茶杯。 分卷阅读214 张染摁住眉心,闭上眼睛又睁开,“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时间不早,我该回招待所了。” “我送你。” 邵鸿远帮着提起行李箱,学校周围有好几个招待所,距离家里都不远,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老张昨天给家里打电话,儿子发烧,她媳妇身体虚照顾不来,他却在外面回不去,心里难过,一喝酒勾起来了。” 祁香贝给团团盖摊子的手停顿一下,又重新动起来,这孩子睡觉不老实,两条小腿都露在外面,晚上还有点凉,“都不容易,要不是为了让家人有更好的生活,何必这么奔波。” “明天他的火车点太早,想给他带点回礼都不好买。”邵鸿远开始翻箱倒柜,看家里有什么可以送。 祁香贝从大衣柜里摸出来一个盒子,“把这个给老张带回去吧。” 邵鸿远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颗人参,“老祁专门给你拿来的,留着吧。” “我身体好,留着也是压箱底,给老张带回去让他媳妇儿补补,也算回了他一番心意。” ☆、第108章 108 转天一早, 祁香贝和邵鸿远送张染去了火车站才回到学校上课, 毫不意外,两个人都迟到了。 从这天起,祁香贝的每日一练改变了原来随意且天马行空的想法, 找中要害延伸, 让它成句成段再成篇, 写写改改, 一篇八万多字的小说呈现在她的面前。 可祁香贝还是觉得有很多不足之处, 具体在哪里, 她自己又找不出来,让邵鸿远帮着看,得, 还是看他的法律条文去吧。 实在没办法,她又不想拿给别人看, 干脆把手稿放在书房最上面的格子里, 顾名思义束之高阁,转头拿出课本复习, 本学期的期末考试马上要到了。 “哎,同学们,同学们,你们知道吗?咱们作文大赛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虽然没刊登,可听说名录已经摆在周老师的桌面上了。”常镇奇兴冲冲跑进教室就开始宣扬。 “真的吗?” “什么结果?” “你确定没看错?” 大家蜂拥而上,围着他问这问那。 常镇奇还挺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抱着胸头扬得不低。 可惜没过两分钟大家见他没有下文,就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具体消息。 有人哎了一声回到座位上接着等老师过来,有那起哄的同学,跟常镇奇勾肩搭背套话。 原来是他看见有教员给周老师送信,听了一鳞半爪连蒙带猜想出来的。 教室里哄哄闹闹,周老师推门进来咳嗽一声,同学们迅速各就各位,眼巴巴地看着他。 周老师眼皮低垂,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可,嘴角也耷拉着,不免让班上的同学心里忐忑不安,要真是大赛结果出来,就老周这表情,成绩只怕不太理想。 果然,周老师手里的教案啪地摔在课桌上,震得每个人脊背一硬,无形挺直了不少,脑袋压得很低,不敢跟他对视。 周老师双手压着课桌,视线在每个人身上停留一下,才开讲,“平时不都是牛皮哄哄的样子吗?现在怎么了?一个个变成头埋沙子的鸵鸟,连话都不敢说。孙艳,你是班长,你说。” 孙艳期期艾艾站起来,“老师,同学们近段时间复习刻苦,期末肯定能考个好成绩,报告完毕。” “哟,孙班长也开始跟我打马虎眼呀,我知道刚才已经有人通风报信,知道大赛的名单到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孙艳低头眼睛乱转,心说能有啥想法,结果是啥我可不知道,“老师还没有公布成绩,不敢有想法。” 周老师又想拍桌子可硬是压不下去手,最后手指敲击着桌面,“不知道成绩也会察言观色吧,看我这张老脸,连个褶子都没有,就能知道名次不咋地。” “老师脸上没褶子,说明您年轻力壮。”孙艳不怕死地说了句。 周老师差点没绷住,嘴角抽搐一下,“出去别说你是我的学生,我都快六十的人,居然把年轻力壮这样的词语用在我的身上。” 孙艳撇撇嘴坐下,全学校的人谁不知道,周老师最不服老,有次一位年轻老师说他老当益壮,非要跟人家掰腕子,还让人家承认他不老。 周老师可能是顺毛的人,被孙艳明晃晃抬举,气性也没那么大了,招呼不打就开始公布成绩,“祁香贝、孙艳三等奖,杨淑瑶、刘敏同、严庆丰优秀奖,没了。” “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全国各校人才济济,可你们也不能这样,二等奖都没进一个,你们可是我的脸面,以后以文会友,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同学们的头垂得更低了,老周的话就跟锤子一样打击在每个人心里。 老周本来可以从事 分卷阅读215 更辉煌的职业,专心一致绝对可以取得文学界金字塔上层的成绩,可他放弃自身的荣耀,毅然决然投入教育,就为了培养更多的后起之秀。 如今的成绩,还远远没达到他的目标,所以他的心情不言而喻,“过几天考试,我就不多说了,不过,考试完,你们每个人会收到我给的一份作业计划,这个暑假,同学们,你们会真切的感受到水深火热。” 可当祁香贝翻开计划单的时候,手有些发抖,这绝对是戏言,纸上列着的全是古今中外闻名于世的名着,多达百本,难道周老师要她一暑假读完?这可要了亲命,不吃不喝不睡也完成不了呀。 “周老师,单子上的书您是让我选几本看吗?”祁香贝特地去他的办公室请教。 周老师戴上手边的老花镜,在书单上画了两条线,把百本书分成三部分,“大四一年,研究生两年,这是你未来三年的书单,大量的阅读可以弥补你阅历的缺失,一本不能少。” “研究生?”祁香贝惊讶了。 周老师掀掀眼皮,甩给她一个莫名的眼神,“怎么,做我的研究生委屈你了?祁邵。” 祁香贝下巴都快掉了,周老师怎么知道的?难道是班长往外透漏的? 周老师看出她的想法,主动解释,“你投稿的青年文苑杂志,里面有我的老朋友,你刚进班我就知道你是祁邵,这三年一直在观察你,天资真不算高,可勤能补拙稳扎稳打还不错,所以我打算收你做我的第一个研究生。” 有这好事,不赶紧应承那可就是缺心眼了,祁香贝赶紧鞠躬,见到旁边的茶杯赶紧端过来敬茶,“能到老师门下学习是我的荣幸,求之不得,请老师喝茶。” 周老师对她的态度很满意,接过茶杯抿了一口,“以后写文章有什么不通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开的书单,有些书不好找,我这里有,尽管来借。” “谢谢老师,我会好好研读的。”祁香贝恭敬地回答。 以前不管是学习还是写作,虽然有老师讲解,可他们毕竟要顾及班上全体同学的水平,大部分还需要她自己琢磨,激进过也有过弯路,如今有个师傅在前面引路就不一样了。 祁香贝第一件事就把搁置的那篇稿子拿过来请周老师指点,不过粗略看一遍,周老师就发现弊端所在,“你表达的东西很多,花团锦簇一片景色,可这恰恰是你的败笔,所有的东西都显性,没有留白,没有就给读者想象的空间。” 祁香贝茅塞顿开,毁了稿子重新写,脱离出来一篇新小说,跟原作看似相近,寓意已经前进好几里地了。 端看大四第二届风华杯大赛,祁香贝凭借随笔写出的小说拿了一等奖,就知道周老师一年的教导功不可没。 更别说,她在杂志上发表的小说越来越受关注,杂志社留给她的版面扩大,已经成为里面的中坚力量。 如今,祁香贝已经是本科毕业生,只等假期过后正式成为周老师的研究生。 同样成为周老师研究生的还有孙艳,其他同学毕业前已经联系单位接收,上岗之后就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 值得一提的是,同学们因为要跟社会接轨,变化都挺大的,要说变得认不出来的也有,就是中途退学的刘珊珊。 刘珊珊已然是社会上的成功人士,见过她几次都是前呼后拥派头不小,据悉她在君子兰市场上遨游,抓住机遇,打了几次漂亮仗,积了不少家财,在市中心新开发的小区里买了一套高档洋房,还雇了保姆照顾闺女。 祁香贝倒是挺佩服她的魄力,相比较之下,她自己的谨慎小心有时候也是畏缩的表现。 瞧瞧地窖里的君子兰,祁香贝知道年前要是不卖掉,后面将会迎来市场的小寒冬,政府已经意识到君子兰价格太泡沫,要公开控制成交价。 可挨过这个小寒冬,价格将一路飙升,达到高潮,堪称天价。 她在考虑,卖出一部分相对低阶的品种,留下好品种接着等待,地窖已经快装不下了。 “妈妈,您穿好鞋了吗?我跟爸爸都等着急了。”团团推开卧室的门开始催祁香贝。 一年半的时间,投射在团团身上,那不只是个头的变化,也是智商情商心性的成长,尤其跟一群小朋友在幼儿园共同生活,已经慢慢开始表达他强烈的主观意愿。 祁香贝三下两下系上鞋带,“好了好了,我马上就来。” 前几天邵东庭放寒假,邵泽元也把甄甜甜和孩子接回来了,米月红提议到他们老两口那里一起吃个饭,你忙我有事,凑到今天人才齐全。 如今公公婆婆住的已经不是学校分的房子,是邵家四兄弟集资买的一套单元房,三室一厅,一楼还挺敞亮,距离学校也不远。 邵东庭去年高考发挥超常,考上北京科技大学,不仅圆了自己上好大学的梦,也实现了生活在北京的愿望。 而甄甜甜去年十 分卷阅读216 月份剖腹产生下一个小女孩,可能是命中已注定,不管她的丈夫是谁,第一个生下的孩子必然是女孩。 她因为前世的亏欠,恨不得把好东西都堆砌在闺女身上。 邵泽元则不然,大哥兄弟生的都是男孩,只有他生下的是女孩,有点抬不起头来,对这个起名邵可心的闺女不咸不淡,早跟甄甜甜商量过了刀口修养期,赶紧再生一个,反正他俩也不是啥公职人员,不怕丢工作,罚款也出得起。 米月红自然也是这意思,她不重男轻女,对小孙女也挺喜欢,可家里没个男孩可不是事儿。 祁香贝他们一家进门的时候,米月红和邵茹云正跟甄甜甜聊生二胎的事情。 怎么忘了,邵东庭前两天说过大姑姐邵茹云要过来,这是已经到了,没看见姐夫甄文龙的身影,甄吉祥带着双胞胎弟弟在角落做游戏。 祁香贝推推团团,“去跟姐姐弟弟一起玩吧。” ☆、第109章 109 小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 又有血脉连着, 团团没一会儿就跟甄吉祥他们打成一片, 玩得不亦乐乎。 祁香贝不想加入婆婆他们的聊天团,坐在孩子们旁边,陪着他们一起玩耍。 “香贝,过来,不用专门盯着孩子们。”米月红朝祁香贝招手。 她也是好心意, 都是一家人,聊天不能把香贝排除在外,老人家都是喜欢家里和乐融融。 祁香贝无奈, 笑笑挪了地方。 邵茹云逗着甄甜甜怀里的可心,一岁多的孩子,就喜欢赖在妈妈身上,不喜欢跟年龄大点的哥哥姐姐玩。 “香贝,甜甜都要再生一个, 你呢?不觉得团团一个人孤单吗?” 米月红好长一段时间一直在催生, 这几年国家逐步推行计划生育政策,宣扬一个不多,两个正好,她也不想多了, 一家两个就知足,要是赶上自家闺女的运气,二胎来个双棒,那就赚了。 邵致和两口子积极响应, 可惜,工作忙碌加上身体因素,总是怀不上,怕以后只能是邵霖一个孩子了。 邵鸿远跟祁香贝之前上学,就遂他们的心思没多提,最多旁敲侧击一下,本以为毕业就好,这又上研究生了,还夫妻俩同行,邵鸿远也入到他们导师门下,又是两年时间。 “奶奶,妈妈肚子里已经住着一个妹妹了,我马上就有一个跟可心妹妹一样可爱的小妹妹了。”团团耳朵灵,小小年龄懂得不少,马上来打小报告。 祁香贝拉着团团,捂住他的小嘴巴,这孩子,啥话都藏不住,把她跟鸿远的玩笑话都能当真。 米月红瞄瞄祁香贝的腰身,跟以前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纤细,“香贝,你真有情况呀?” “妈,您别听团团乱说,没有的事,鸿远前两天逗团团,他当真了。”祁香贝有点尴尬,赶紧解释清楚。 米月红有感觉,也没特别失望,听这话团团可不干了,“妈妈,你骗人,你跟爸爸明明说要给我生个妹妹的,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就我没有。” “好好好,团团来奶奶这里,你妈肯定给你生一个,要不奶奶跟团团一起,不依她。”一老一小这就达成同盟。 邵茹云眼角微挑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二胎生俩儿子,婆婆跟文龙都快把她供起来了,部队里谁不羡慕,“甜甜,我跟泽元是双生,我又生了双胞胎,你向来运气好,下次一定也能生一对。” “借嫂子吉言,到时候要真是,我给你包个大红包。”甄甜甜结婚之后对邵茹云的称呼一直没变。 邵茹云开怀大笑,乐得嘴都合不上。 “大姐,你笑的时候注意点,声音不好听没关系,笑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邵东庭推门出来,朝着邵茹云抱怨,他在看书,大姐的笑声就如魔音穿耳,搞得他心烦意燥。 “嘿,”邵茹云掐腰站起来,“你管天管地还管我笑,哟,手上还拿着书,装勤快人呢,你啥时候不能看书非得大家都来聚的时候看,成心的吧,显摆自己是大学生咋地。” “你说话呀这毒呢,”邵东庭嫌她说话不好听。 邵茹云头一扬,眼一瞪,意思就这样,咋地? “行了,你俩相差十来岁,见面也能掐起来,臊不臊?”米月红拍拍桌子,也不管谁有理,一起数落。 邵茹云和邵东庭瞪向对方,扭头,一个关门进屋,一个坐回椅子。 米月红扶腿站起来,“我去看看他们爷仨准备得怎么样了?”今天邵大任带着邵泽元和邵鸿远是大厨。 正好这时候团团说想去里屋玩拼图,祁香贝赶紧领着去,她可不想独自面对邵茹云和甄甜甜这对姑嫂。 邵茹云朝着祁香贝的后背呸了一声,“什么德行,最看不惯她这种人,明明从泥里爬出来的,整天装清高。”b 分卷阅读217 r “她们这些动笔杆子的人都这样。”甄甜甜好像已经司空见惯。 邵茹云撇撇嘴,相当不屑,“那也没见她写出啥好鸟来,哪像你,学习赚钱两不误,公司工厂跟葫芦娃一样开一串,哎,老三两口子还不知道你的身家吧。” 甄甜甜迟疑一下,摇摇头,“应该不知道,我们从来没刻意提过。” “怪不得,她们要知道,还不早就低姿态了。”邵茹云说出来这话,虽然用在祁香贝身上,可她从没想过自身,面对甄甜甜的时候腰板明显低了一级。 甄甜甜面上不动声色,实际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砰砰砰,”有人敲响外面的门,这边一楼带小院,邵大任就围起来装了大门,种些花花草草,平时大家都从这边进出。 甄甜甜抱着孩子,邵茹云懒得动,高声喊,“东庭,有人敲门,去看看。” 邵东庭嘭地推开门,“你为啥不去?” “我得看你仨外甥,”邵茹云理直气壮顶回去。 邵东庭一甩头发,闷头出去开门,外面的站着一个时髦的年轻女人,手里拎着礼盒,不认识。 “你找谁?” 女人拢拢被风吹散的头发,浅笑道:“我找邵总。” “邵总?哦,我二哥呀,等着。”邵东庭没关门,去屋里叫邵泽元。 女人轻抬脚步,迈过门槛,走进院子里站着,观察四周。 “哎,你怎么进来了?” 邵东庭在前,邵泽元在后,等他看清面容,瞳孔骤缩,面色一沉,“你来干什么?” 女人双手锁在胸前,娇笑一声,“邵总,我一早去公司,听说甄总回来了,瞧瞧,她去公司我出差没见着,赶紧买了点心来拜访,希望甄总别见怪。” “你为公司出力,鞍前马后的,我怎么会怪你,我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甄甜甜听说有女人来找邵泽元,心里按耐不住跟出来看看,原来是自家公司里的大区经理。 “谢谢甄总不计较。”女人把点心递到甄甜甜跟前,身体前倾,“小小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甄甜甜没看邵泽元,直接收下,“你有心了,刚到饭点,要是平常我就留下你一起吃个饭,不巧今天赶上家里聚餐,我们就不留你了。” “甄总都说了,你快走吧,别打扰我们用餐。”邵泽元挥挥手,像打发一般的下属一样让女人尽快离开。 可对面不是普通的女人,低眉顺目,垂颜欲涕,“邵总,甄总,我带着女儿来到长春,举目无亲,低头无旧,是您们二位拉我一把,才走到今天,我已经把你们当成我最亲的亲人,今天不打扰了,改日,改日我做东,请您二位聚聚。” “不用改日,今天就留下来吃饭吧。”米月红出来邀请,她没觉得什么下属不下属的,同事关系嘛,到饭点留个饭挺正常。 “妈,不合适。”甄甜甜不想女人登堂入室,公私搅和在一起。 “妈,坚决不行。”邵泽元语气严冽,又觉有些失态,稍稍缓和才说:“今天家里聚会,刘经理留下来,我姐跟老三两口子怕会不自在。” “我觉得挺好,刘经理是吧,我是你们邵总的姐姐,也是你们甄总的嫂子,称呼有点乱,以后熟了你就清楚怎么回事了,我在部队跟外面接触少,就喜欢像你这样的新女性。”邵茹云越过邵泽元凑到刘经理身边,说话特别热情。 她这么做也是有人目的的。 自从邵泽元离开部队,跟甄甜甜两口子做生意风生水起,钞票挣得大大的,邵茹云有心入一股,可惜甄甜甜和邵泽元太了解她的秉性,宁愿平时多给孩子们买点东西,也不愿意她参与进来。 邵茹云就算暗地里心生恼怒,也不好轻易惹怒他们,只能围着转,寻求时机,她正愁怎么认识公司里的人。这位刘经理可不就送上门来了吗?说什么也得留下来认识认识。 刘经理面带惊喜和感激,“谢谢阿姨,谢谢大姐,听你们的话,我就跟又见到我的亲人一样,可惜他们都......”抬袖抹泪,好不伤情。 “你这孩子也是可怜,快进来吧,以后多来坐坐,把这里当家。”米月红拍拍她的手,示意甄甜甜引她进屋,随后把邵泽元拉到角落。 “你对待自己公司的员工,语气也太激烈了,这才刚放开几年?政策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可约定员工不得超过七个,要不就是搞资本主义,你说说你公司暗地里多少人,万一让人抖搂出去,够你喝一壶的,这下面的经理可得笼络好了,能当大用。” “妈,这么浅显的道理我能不懂吗?这不是老三两口子在吗?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三媳妇儿多各色,刘经理要进去弄得下不来台,还不如一开始不进去。”邵泽元蹙着眉头解释。 米月红一巴掌拍到邵泽元后背,“说什么呢?香贝有那么不识大体吗?说她各色, 分卷阅读218 我看你也不融滑。” 邵泽元看着母亲米月红生气的背影,一拳怼在墙壁上,手上留下黑青的印记,看也不看,随着进屋了。 厅里,邵茹云跟刘经理聊得热闹,甄甜甜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等米月红坐下来,气氛哄得更热烈了。 祁香贝在里屋陪着团团拼图,好不容易一大张拼完,团团还想再来一张,她看看时间拒绝,“不行了,爸爸该叫吃饭了,吃完饭妈妈再陪你玩,行不?” 团团依依不舍放下,“好吧,吃完饭我要拼两张。” 小家伙还趁机讲价,不是啥原则问题,祁香贝自然答应。 拉着肉肉的小手,走进厅里,祁香贝开始净顾着跟团团说话,没注意厅里多个人,等坐下才发现对面的刘经理。 “刘珊珊,你怎么在这里?” 刘珊珊,也就是刘经理笑着说,“我是琼芳公司的员工,来拜访邵总和甄总,你这是,哦,都姓邵,肯定是一家人,实在是邵鸿远跟邵总不像,我一直没往这边想。” “香贝,你跟刘经理认识呀?”米月红拉着团团坐她旁边。 祁香贝点点头,“我们以前是大学同学。” 她没说刘珊珊被退学的事,这是别人的私事,她不想到处宣扬。 刘珊珊也因为祁香贝给她留面子,暗自松了一口气,朝她露了笑容。 ☆、第110章 110 祁香贝几粒米、几粒米地往嘴里送饭, 形同嚼蜡。 这个时候她深深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恶感, 看看, 一桌上连坐三个女人,都曾经跟她有过不愉快的经历,这次的饭局对她不友好。 邵鸿远夹了一筷子鸡蛋,本来要给团团放碗里的,转头放进香贝碗里, 低声说:“白米饭没味道,吃点菜。” 祁香贝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赶紧夹了几样菜到碗里, 还兼顾团团的饭碗。 邵茹云跟刘珊珊东拉西扯聊着天,说的都是生意经,刘珊珊描述自己谈生意的经验和故事,邵茹云捧场让多说些。 祁香贝阻止不了声音灌进耳朵,加快吃饭的速度, 团团人小吃饭少, 很快放下勺子,母子俩双双表示不再添饭。 甄吉祥跟着放下碗筷要去外面玩,双胞胎响应,可邵茹云正在兴头上, 哪有心思,彻底无视孩子们的请求,甚至呵斥了几句。 祁香贝见团团跃跃欲试也想出去,就主动揽过来看孩子的活计, 带着他们四个到当街跑着玩。 外面太阳不错,空气清醒,她总算不那么憋气了。 一直到邵鸿远出来喊要回家,祁香贝都没再回屋。 “这里是学校发给你爸的鱼干,熬菜味道不错,给你妈带回去让家里人尝尝。”米月红掏出来一个编织袋,递到祁香贝手里。 “谢谢妈!”祁香贝没有矫情接了过来,公婆的心意她受着,何况二哥和三哥寄过来的好东西她也经常带过来给公婆分享。 邵鸿远夺过编织袋自己拿手上,“妈,那我们回去了,后天我跟团团姥姥就走,到时候您跟爸多去照应点。” 今年二哥祁向南忙活县城里商店的事实在走不开,祁春桃又跟着老师做项目抽不出时间,祁香贝就跟老太太商量今年留在长春过年。 姚常玉死活要回乡,去年就没在家过年,她挺想家里的孙子孙女,还有那些老姐妹,听说去年有一个没了,今年要还不回去,还指不定以后能不能见着,最后一起商量,邵鸿远送她。 这样有几天就祁香贝带着团团独自在家,邵鸿远不放心,才拜托老两口多照应。 米月红自然答应,“你只管去,路上多小心,家里有我跟你爸,实在需要,我们俩搬过去住几天。” “哎,那走了呀。” 邵鸿远把鱼干放在自行车框里,抱着团团坐到绑在横梁的小椅子上,慢骑车,等祁香贝上了后座坐稳,才加大力度,快骑回家。 厅里已经收拾好两个行李箱,里面有姚常玉日常的穿用和他们两口子准备的礼物,塞得满满登登,已经放不下鱼干了。 “哎,亲家母的一番心意,无论如何我要带上,让亲戚们尝尝,这样,系上包袱,我背着,不沉。”姚常玉这就起身找包袱皮。 祁香贝赶紧拉住姚常玉,“妈,后天才走,不着急的。” 老太太才停住脚步,坐下来跟祁香贝聊天,问她聚餐吃得喝得好不好,称不称心。 祁香贝自然说菜好饭好气氛好,一切都好。 “还有漂亮阿姨也好。” 团团神来一句引人注意。 “团团,是二娘娘还有姑姑,不能叫阿姨。”姚常玉不明情况,给他纠正。 团团顿时站到老太太面前,一本正紧地说:“不是二娘娘,也不是姑姑 分卷阅读219 ,是个不认识的阿姨,她的头发卷卷得像狮子,脸白白的,嘴唇红红的,就跟团团在学校表演一样。” 姚常玉眼神问询,祁香贝揉揉膝盖,“二哥二嫂公司的区域经理,正好也是我同学。” “哦,他们都开公司了?看不出来,厉害呀!”姚常玉还挺感慨。 感慨的何止是她,还有祁香贝,之前甄甜甜邀请她合作,她就知道开公司是迟早的事,不过她一直以为是服装厂或设计公司。 没想到他们也盯上君子兰市场这块肥肉,还把公司开得那么大,要说起琼芳公司,不知道的人很少,从开业来,一套套商业运作,如今已经是排名前三的花卉大型买卖商,这里面肯定少不了甄甜甜出谋划策。 夜深人静,祁香贝在书房看书到十点多钟,才蹑手蹑脚推开卧室门,悄悄往里望。 团团已经睡着了,这孩子到现在还没拿胆量自己睡,每天都要大人陪伴,之前一直是祁香贝,近段时间才商量妥当她和邵鸿远轮流来,今天正好是爸爸的班。 再看,邵鸿远没躺在床上,而是静立在窗户边入神,夜灯也不开,连祁香贝走近都没发现。 祁香贝轻跳捂住他的眼睛,“想什么呢?孩子睡了也不叫我。” 邵鸿远拉下香贝的手,亲了一下,“想中午的事。” “中午有啥事可想,不就吃顿饭,我这么别扭都没啥想法。”祁香贝趴在邵鸿远背上,嘟嘟囔囔。 邵鸿远突然拉着祁香贝让她坐到床上,拧开床头灯,又搬了椅子坐到她对面,“我有件事想问你。” 祁香贝看他郑重其事地样子,不由得正襟危坐,“你说。” “我记得你说过那个刘珊珊是因为流掉孩子被学校劝退的,她的孩子是谁的,你知道吗?”邵鸿远问。 祁香贝一放松,后背弓起来,“这我哪知道,几个老师问都没撬开她的嘴巴,开始以为她是被欺负,后来见不是那么回事,学校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直接劝退,哎,你问这个干什么,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邵鸿远靠在椅子上,搓搓脸,“我说了你可别叫出来呀,我怀疑,姑且怀疑,那个孩子是二哥的。” 就算被打了预防针,祁香贝也被他的猜测给弄懵了,根本顾不上惊叫,“这可不能瞎说,虽然我不喜欢他们两个,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刘珊珊可说是甄甜甜招揽她进公司做业务,对她有知遇之恩,她不能做出撬墙角的缺德事吧” 邵鸿远摆摆手,“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傻乎乎的固守着自己的原则跟底线?有太多的人越过了雷池,为爱情,为金钱。” “你以后可是律师,知道凡事是要讲证据的,凭空臆想可不能定罪。”祁香贝真不能理解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猜测。 邵鸿远手臂搭在膝盖上,分析,“吃饭的时候你都不怎么抬头,我可不是,按理如果是正常的上下属关系,刘珊珊看二哥他不会躲避,可整场下来,两个人没对过眼神,二哥一直在躲。” “还有,有一次团团不小心把一块肉掉到地上,我弯腰去捡,正好看见刘珊珊的脚碰到二哥的腿,二哥跟烫到一样差点跳起来,他看不见,怎么知道是谁的脚,至于那么大的反应吗?这事肯定没少经历过。” “也许二哥害怕跟刘珊珊互动多了,二嫂吃醋。”祁香贝想到的是另一种可能。 “恰恰相反,他们这种状态更说明有鬼,甄甜甜可不是省油的灯,只怕已经看出点苗头,一旦被她抓住把柄,二哥家里必定是天翻地覆。” 邵鸿远也不愿意把坏名头安在邵泽元头上,可根据他这几年接触的案件和人事,敏锐地发现不对劲,不说出来他胸口还堵得慌。 “打住,这件事到此打住,咱俩人别在这里瞎猜,赶紧睡吧。” 祁香贝拉着邵鸿远,让他躺下来赶紧睡觉,自己也钻进被窝,伸手关上台灯,屋里瞬间没入黑暗,犹如邵鸿远的心情,一点都不美丽。 可不管他心情好坏,时间到了都要打起精神扶着老太太上火车。 祁香贝在下面挥舞着双手,直到火车启动,出站再也看不见了,才拖着团团回家。 一连几天,祁香贝带着团团独自在家,邵大任和米月红隔三差五来看看,见状态挺好,晚上就没留宿。 又是夜里九点来钟,祁香贝轻拍团团想让他入睡,可小家伙滴溜溜眼睛转得欢,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有点后悔,下午拆洗老太太的被褥和床单,任由团团呼呼大睡,这时候可不就清醒得很。 “妈妈,爸爸为什么还不回来?”团团发问。 “爸爸不是打来电话吗?明天就能坐上火车回来。”祁香贝安慰他说。 团团撅撅小嘴,伸手掰着祁香贝的脑袋对着自己,“妈妈,我睡不着觉,咱们说说幼儿园的话吧。” “行吧,咱们 分卷阅读220 说五句,说完就睡觉好不好?”祁香贝跟他商量。 团团点点头,又摇摇头,“五句太少了,十句吧。” “臭小子,就知道讨价还价。”祁香贝拧了他的小鼻子,开启幼儿园生活对答,数着问题,总算打发了团团,认头闭眼睡觉。 祁香贝等他睡着,拿了本书靠在床头看,正是激情澎湃的片段,本来有点昏沉的意识越看越清醒,没有一点睡意,等她读完整篇再看表,已经是夜里一点钟了。 她打个哈欠,给团团掖好被角,才搂着枕头慢慢陷入梦乡。 世界寂静无声,清冷的夜里,连狗叫声都没有。 两个畏畏缩缩的身影贴着墙根迅速移动,比划着双手,在一家门口站定,一个望风,一个翻墙而过,轻轻挑开门的缝隙,四五盆花从里面续出来。 随即人影串动,花和人都走了,徒留下没有关严的门在风中摆动。 “老天爷呀,哪个杀千刀的小偷,偷走我们家的君子兰呀。” 一嗓子,惊醒了四邻,也惊醒了睡得正香的香贝母子。 ☆、第111章 111 团团昨天睡得晚, 大清早被惊醒分外不高兴, 哼哼唧唧在床上撒娇, 要妈妈搂。 祁香贝抱着他哄,没几分钟就睡着了,她穿戴整齐出去看情况,听着声音是隔壁的丁大婶在哭嚎。 还没到上班点,外面, 已经有不少邻里聚在一起,有劝丁家人的,也有围着墙转悠分析情况的, 问了才知道,昨天晚上有贼进到丁家,把东屋里养着的君子兰兜底偷走了。 居委会的苗主任里里外外仔细观察,还搬着梯子看了临街的围墙,“奇怪, 这都没有脚印, 小偷怎么进来的?老丁,晚上关好门户没有?” “肯定关好了,我睡觉前还检查来着。”丁家大儿媳妇谭琳拿出手绢抹抹鼻子,放进口袋里。 “作案不留痕迹, 肯定是惯犯,苗主任,报警吧。”苗主任的小跟班在旁边小声说。 谭琳连连摆手,“可不能报警呀, 为这事闹到派出所,太麻烦了。” “你家不报警,君子兰肯定是回不来的。”苗主任说。 丁大叔哎了一声蹲在地上,一脸苦大仇深。 谭琳垂头搓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啥话麻溜说,做出这幅样子干什么?”丁大婶总算停住哭声,看儿媳妇装模作态,忙呵斥道。 谭琳在人群里寻摸,看见祁香贝的时候赶紧低下头,“我,我昨天起夜,看见祁同志家里的灯亮着,不知道她几点睡的,有没有注意到啥情况。” “小祁,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家里丢东西了没?”丁大叔忙走到祁香贝跟前。 祁香贝摇摇头,“我昨天看书忘了时间,到一点多才睡,睡前没听见任何动静,我想小偷要是看见我房里的亮光,肯定不敢偷东西,那就是后半夜做的案。” “这位女同志分析得对,后半夜人睡得沉,有点轻微的动静肯定听不到。”苗主任分析道。 “报警吧,”丁大叔咬咬牙,家里的存款都压在这上面了,指着价格涨涨卖了它们买套房子,准备小儿子的聘礼,都没有了,可咋过呀。 “就得报警,豁出去了。”丁大婶一跺脚,下定决心。 谭琳见公公婆婆意思已决,只能扶着丁大婶,跟在丁大叔后面朝派出所而去。 随着丁家人去报警,聚集的人也逐渐散了,三三两两一路讨论哪里有同样的案情,怎么防偷盗的事情。 祁香贝关上门,心里有点嘀咕,把院子、围墙检查一遍,没发现异样,她不放心,从旮旯里拿了两套老鼠夹子放在墙角和地窖的隐蔽地方,要是有人翻墙进地窖,至少得中其一招。 等吃过早饭,刚陪着团团玩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开门一看,是一个警察,后面还有丁家人,除了丁家夫妇,清晨没见着的三个儿子也都赫然在列。 “同志,你好,我是派出所的章光明,接到丁家报案,他们家的君子兰被盗,例行公事,我来了解些情况。”警察上来说明情况。 祁香贝领着团团站到门外,虚掩着门,“警察同志,上午我已经说过没听见任何动静,恐怕对案情没有帮助。” 章光明轻笑一声,“同志,你不要紧张,这个情况我知道,不过我需要去查看下你家的房顶和院墙,我在排查小偷的路线,能进去查看一下吗?” “可以,”祁香贝打开门,在前面领路,章光明跟在后面巡视,丁家人也呼啦啦涌进来。 丁家大儿子丁大路想跟在章光明后面查看情况,被祁香贝拦住,“章警官查看就行,几位还是在这里等结果吧。” “啥意思?不让我们看呀?是不是家里有啥猫腻?还是我们家的花就是你偷的?” 分卷阅读221 丁大路要耍横,想强行过去。 祁香贝寸步不让,“在没有证据之前,你这属于诬陷,我可以告你诽谤,这是私人住所,不是广场,不能来个人就四处溜达溜达吧。” “这话是对的,”章光明已经勘察过整个院子,“院墙和房顶都没有痕迹,小偷不是从这家过去的。” “警察同志,她男人离家好几天,不知道干啥去了,他以前是当兵的,翻个院墙啥的,根本不是事。”丁家二儿子丁大兴马上反应情况。 章光明瞧向祁香贝,等待她的解释。 “我母亲一直在这边给我看孩子,前几天我们放假,我爱人送我母亲回老家,街坊邻居很多人都看见了。”祁香贝说。 围着院门看热闹的人里,有几个吆喝确实见着了,做了人证。 “他走有些天了,送人也不用这么长时间,说不定在哪里猫着干坏事呢。”丁大路愤愤不平,碎嘴甩出几句话。 祁香贝当即顶回去,“我爱人不比你,没进老丈人门就差点让人家赶出来,我哥留他住几天,挨着你了?警察同志,我爱人中午的火车,现在还在芳林县,不信你们可以查。” “小祁,你说话不要太难听。”丁大叔见儿子被揭短,墨迹两句。 祁香贝直盯着丁大叔,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本来还同情他们丢东西,现在看来,一街里别人家没事就他们家招贼,里面还不定有啥说头,“丁大路就差直说我爱人是小偷了,咋地,我还乐呵呵应和他说得对吗?” “干啥呢,围着我家门口干啥呢?”米月红拎着买菜的篮子过来,看见家门口堵着不少人,忙扒开人群走进院子,“香贝,这是啥情况。” “妈,您来了,隔壁老丁家丢了君子兰,警察来查看情况。”祁香贝解释。 米月红放下篮子,绕着院墙走一圈,问章光明,“警察同志,有啥发现没?” “没有。”章光明如实相告。 米月红撸撸袖子,“那没有就出去吧,家里有小孩子,别惊了孩子的魂。” 章光明要出去,丁大路不干了,“我们得去她屋里看看有没有我家的君子兰才能走。” “我家的屋子凭啥让你看呢?”米月红嘴快给顶回去了。 章光明没有线索,打算和稀泥,“同志,让他进去看看吧,毕竟丢了那么多花,心里不舒坦。” “章同志,在这种情况下我让他进屋看,我心里还不舒服呢,我已经尽到公民义务配合派出所办案,其他的,恕我不能答应。”别说你恶声恶气,就是好言好语她也不能让人进屋看去,那成什么了。 丁大兴走前一步,“肯定跟你有关系,要不为啥不让看?” 祁香贝都气笑了,不让他们看就跟偷盗有关联,这是什么强盗逻辑,“想看也可以,走正常程序,派出所出具搜查令,随便进屋看。” “你!” 丁大兴指着祁香贝试试霍霍,被章光明摁下手指,“注意态度,人家让你看你就看,要不让,别说你,就是我也进不去屋,不过,这位女同志挺懂呀。” “那是,我儿子吉大法律系的,我儿媳妇耳濡目染能不清楚吗?”米月红没好气地对着他们说。 章光明尴尬笑笑,“怪不得,走吧,再看看别家有没线索吧。” 等人都出去,祁香贝啪地关上门,还横瞪了他们的背影几眼。 正好张光明回头看见了,心说,这家人还挺硬气,要是普通人家,他说话一般都给个面子,像他们这样的不多见呢。 祁香贝可不管别人的想法,回来收拾米月红篮子里的菜,“妈,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行,多做点,一会儿我给你爸打电话让他也过来,今天我俩住这儿,我看那老丁家的俩儿子可不像啥正经人,别回来闹事。”米月红掏出几块饼干哄团团,看着祁香贝摘菜。 祁香贝同意米月红的看法,“我看也不像正经人,刚搬来那会儿,他们家就留着小儿子,还不错,自从俩大儿子下乡回来,没个工作,整天跟些不务正业的人混在一起,闹腾不少。” 米月红开始唠叨些家常,“你说现在的人呀,为这君子兰都疯了,偷抢都用上了。” “大势所趋嘛,市里领导不也号召发展窗台经济,每家养几盆,大家都响应呀。”祁香贝随意应着。 米月红叹口气,“你大姐这些天也跟个没头的苍蝇一样,陷进去了,还有你二哥二嫂整天为它玩命,在公司忙不说,还把争论带到家里,这几天吵了好几架。” “为啥吵架?”祁香贝拿出盆开始洗菜。 米月红皱眉想想,“你二哥说要出啥限价政策,想把花窖的君子兰卖掉换个经营项目,你二嫂不同意卖,意见不统一。香贝,要是限价是真的,你那些赶紧趁着价高卖出去吧。” “我有这 分卷阅读222 意思,等鸿远回来商量一下怎么处理。”祁香贝说。 “哎,”米月红对祁香贝重视她的意见很高兴,她哪知道祁香贝早有计划,这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米月红趁着香贝做饭的空挡,领着团团去外面电话亭给邵大任通了话,没多久,邵大任过来,祁香贝铺床安顿老两口,有他们陪着,晚上她也能睡个好觉。 转天,邵鸿远下火车顺利到家,路上就听说了老丁家的事,再听祁香贝讲了丁家兄弟的作为,直接沉了脸。 “这事你别管,我来处理,还有,路上我遇见个来这边采买君子兰的大户,跟他聊得不错,说好把家里的花兜售一部分给他,你把想卖的都收拾出来,我给他送过去。” “能卖就都卖了吧,你二哥得到消息,要限价,他整天倒腾,消息灵通。”米月红再次强调。 邵鸿远没点头,“香贝喜欢,还是留些吧。” 祁香贝在老两口看不见的地方给了他个灿烂的笑容。 后面两天邵鸿远早出晚归,祁香贝没问他干啥,只在家整理君子兰。 到了第三天,就听见老丁家闹闹腾腾你嚷我喊,祁香贝出门看,居然是警察过来要把丁大路和丁大兴拷走了。 她跑回屋问:“鸿远,你知道丁大路跟丁大兴犯了什么事吗?警察来抓他们了。” 邵鸿远本来靠在椅子上闭目哼曲子,冷笑几声,“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家的君子兰就是这哥俩导的好戏,不满老丁给丁老三买房又准备那么多聘礼,把花卖了装自己腰包了。” 真正一次,俩人的行为刷了祁香贝的三观,“你发现的?” “不是,以前帮过的人给透漏的信儿,我让他们捅到派出所了。”这种事,对邵鸿远都不算啥,三下五除二让他们现出原形,“花都准备好了吗?我今天下午给人送去。” “好了。” 花盆挨花盆,书房和小卧摆了好几排,找了个平板车给拉走的。 当天晚上,邵鸿远醉意朦胧地回来,怀里抱着一个兜子,里面全是现金,祁香贝数到手软,赶紧把它藏在隐秘的地方。 ☆、第112章 112 祁香贝晚上睡觉起夜好几次, 每次起来都把放钱的兜子转移个地方, 还不忘唾弃一下自己, 不过几万块钱,都能夜不能寐。 邵鸿远喝了酒睡得昏昏沉沉,一点不知道祁香贝的动作,等早起看到她盯着两个黑眼圈还纳闷,“是不是这两天累着了, 都快赶上大熊猫了,看看,左边脸颊还长出来一颗痘痘。” 祁香贝摸摸脸, 照镜子一看,可不是,白净的脸上有个小红疙瘩,“昨天晚上没睡好,上火了。” 邵鸿远正想问为啥没睡好, 转念一想明白过来, 开玩笑说:“你就这点出息,以后要有个十几二十万,你还不睁眼到天亮呀。” “真要有十几二十万,睁眼到天亮我也愿意。”祁香贝嗔了他一眼, “不过话说回来,这钱不能放在手里,还得想法花出去。” “行,你做主, 想买啥买啥。”邵鸿远大手一挥,不干涉香贝的花钱计划,那些君子兰本来就是她倒腾的,这都是她的私房钱。 祁香贝咬咬嘴唇,眼睛转了转计上心头,“我想买房子。” “房子?”邵鸿远下意识朝着丁家看了眼,后来又觉得不至于,“房子够住就行,你想买哪样的?” “没想好,也可能买商铺,反正放假,多去逛逛,碰到合适的就买。”祁香贝还真不知道市里哪边的房子以后增值最多,不过,买了就不会亏。 之后,两口子趁着置办年货的空挡,也算转遍了整个市区,这时节房屋资源少,商品房也没有几座,刚住进去没有人想卖,大部分人要么等着老人的房子,要么等单位分房,住得满满当当,鲜有空余的。 整整半个月过去,都到年跟底下了,祁香贝才找到一套连着三间的底商,就等着年后跟房主协商交钱过户。 又因着进账比较多,祁香贝就想过个肥年,采买的年货格外多,给邵大任和米月红匀出一部分,又给姚常玉寄回去一部分,还有剩下不少。 这不,两口子装好年货,带着团团去给邵大任和米月红送过去。 家里只有老两口在家,邵泽元不用说去公司坐镇,甄甜甜带着孩子相陪,说是陪伴,其实就是怕邵泽元把花窖处理了。 邵东庭送邵茹云回部队,她这些天跟着买卖君子兰收入不少,跟着了魔一样,孩子不管尽跟在邵泽元他们后头,恨不得在这边一直住下才好。 家里甄文龙打电话催好几次,人家父母也想孙子孙女了,邵茹云还想待两天,被邵大任强压着必须回去,未免路上有啥情况,让邵东庭陪着一起回去。 邵东庭再不乐意,也硬着头皮去了。 “这么多东西,你 分卷阅读223 们留下多少?可别都拎给我们,自己没有。”米月红一样一样往外掏,肉蛋点心稀罕青菜,摆了一大桌子。 邵鸿远扶着米月红的肩膀,“我们有,不少呢,您放宽心。” 米月红抿嘴怎么也掩饰不了脸上的笑意,儿子过得好还孝顺,比什么都高兴。 邵大任从屋里出来,已经换上邵鸿远给他买的羽绒服,前后转转,耸耸肩,“看着臃肿,实际轻巧,还暖和,真不错。” “你说你,跟个孩子似的,有了新衣服当下就穿上。”米月红撇嘴,很是瞧不起老头子的急性子,等儿子走了再穿咋地,儿媳妇还在呢,不得笑话他。 邵大任夹着胳膊走几步,挺得意,“你就是嫉妒孩子给我买了面包服没给你买。” “德行,穿着跟背了个乌龟壳一样,一点都不好看,还嫉妒你,我能多看你两眼都是给你面子。”米月红站起来进屋也换件外套出来,是毛呢大衣,祁香贝给选的,正称她瘦高的身材。 邵大任比较下两人的衣服,哼了一声,背着手推门出去了,“我去溜达溜达。” “显摆没够。”米月红对着背影喊了声,还故意啧啧几声。 祁香贝低头偷笑,果然是应了老小孩,老小孩的说法吗?公公邵大任原来多板正的人,这两年性格越发活泼,不仅话多了,还特别愿意去尝试新东西,婆婆米月红身上也多了几分小孩子气,有时候有点团团上身的感觉。 邵鸿远一本正经地站着,胳膊肘碰碰香贝让她悠着点,别表现得那么明显,香贝深吸一口气憋住,到厨房帮忙去了。 吃过一顿丰盛的午饭,祁香贝和邵鸿远一边一个拉着团团到旁边的小花园消食,等团团跑跳够了,两口子带他回去睡午觉,打算蹭了晚饭,一家三口再骑车回家。 饭菜已经摆上桌,团团都小声委屈着说饿了,也没等到邵泽元跟甄甜甜回来。 “香贝,先给团团盛饭吃,别饿着孩子。”邵大任直接下指示,小孩子不经饿,不必跟着大人一起等。 这边团团都快吃饱了,才听见院门转动的声音,邵泽元和甄甜甜走进来,邵泽元去厨房洗手,甄甜甜去卧室放已经睡熟的可心,两个人都绷着脸,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米月红脸上的笑意慢慢减少,就连邵大任都放下给团团夹菜的筷子,跟桌面碰撞,啪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过老两口都没发表啥意见,等邵泽元和甄甜甜坐下,邵大任只说开饭,气氛沉闷,一点没有午饭时高谈阔论的样子。 邵泽元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老三,听说你前段时间卖了不少君子兰给赵老板。” 邵鸿远点点头,“卖了,品相不错他都收了。” “他还采买吗?我打算出清一部分,你给引荐一下。” 邵泽元话音刚落,甄甜甜立马跟上,“不行,不能卖,我都说过很多遍了,所谓的限价不会对君子兰市场产生多大的影响,反而会促进市场的重新洗牌,这时候退出就是放弃巨额利润,得不偿失。” 这种论调邵泽元这些天已经听过很多遍,可他反复求证,限价令很快就会执行,君子兰市场将面临寒冬,无论从哪方面都看不出来有反弹的机会,“这件事听我的,及时处理,保证最大利润。” “最大利润在后面,你要相信我。”甄甜甜说。 邵泽元不想再听,闷头吃饭,甄甜甜没办法,气呼呼地往嘴里夹菜。 刚吃到一半,邵大任就开始揉胃口,米月红见了,一脸担忧,“老邵,又闹胃口?我给你拿药。” 邵大任摆摆手,“没事,就是吃得快堵得慌。” 根本就是托词,要说饭桌上吃得最慢的就是他了。 “妈,爸总闹胃口?”邵鸿远见父亲眉头蹙起来,手上揉的力道加大,很担心,“去医院看看吧。” 米月红默默去给邵大任倒了杯水,拿了一粒药,“看过了,问题不大,你爸吃点药就好。” 看着邵大任难受的样子,祁香贝心里不是滋味,不由得想到自己的父亲祁山,胃口不好没引起足够的重视,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已经控制不住了。 而邵鸿远想到的却是祁香贝跟他提过,二哥二嫂总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到家里,只怕这才是导致父亲难受的直接原因,明明中午还开怀大笑,胃口极好。 邵鸿远捻着掉到饭桌上的一小块馒头,抬眼看了看沉默的邵泽元夫妇,“二哥,你的房子装修好了吧,什么时候去住,我好去给你们暖房。” 邵泽元不期然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三月份吧,你二嫂说刚装修有味道,对可心不好,要晾晾。” “哦,”邵鸿远点头表示明白,“二嫂对可心挺上心,去哪儿都带在身边,妈也插不上手,大姐跟东庭又回部队了,我想接爸妈去我那边住几天。” 说是住几 分卷阅读224 天,邵鸿远都想好了,啥时候邵泽元两口子搬到新家,再让父母回来,每天闹腾一次,谁也受不了,马上过年又不能说让他们去住招待所,新房那边更别提,做爷爷奶奶的心疼孙女,肯定也不会有味道硬让住进去。 邵大任和米月红对邵鸿远提出这个想法有点诧异,不过对视一眼没咋纠结就顺其自然了。 “爸妈同意就行。”邵泽元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意,邵鸿远的那点小心眼他看得明白,对父母他也有愧疚,忍不住自己的脾气,还能拦着父母去兄弟家住吗? 甄甜甜可能有不同意见,最后动动嘴,没出声音。 邵大任仰头吃药喝水,端碗拿筷子夹菜一气呵成,“大夫开的药灵,我胃口好多了,吃饭。” 这话一出,邵泽元脸上更无光,神丹妙药咋地,刚进肚就起作用,无形中脑袋垂得更低了。 麻溜吃过饭,刷锅洗碗收拾干净,邵大任掐着腰就催米月红收拾东西,这是今天晚上就要跟着走的节奏。 米月红关上门挡住大家的视线,“老邵,你也太急不可耐了,咋地明天再去,你这样让老二脸往哪儿搁,这不明摆着对他有意见吗?” “我还不能表达自己的意见吗?两口子整天不消停,咱俩劝过多少次,人家也不听,不就为了俩臭钱,这君子兰本身高洁有君子之风,让人给整的堆满铜臭。”邵大任说起来还义愤填膺。 “那要这样你也别去鸿远哪儿,香贝也养了不少,也指着卖钱改善生活。”米月红埋汰他。 邵大任梗着脖子眼睛溜圆,“老二两口子现在是被这些金钱利益牵着鼻子走,鸿远跟香贝俩人是牵着利益走,这能一样吗?这里有本质的区别。” “那咱俩别去鸿远那里了,看着老二两口子免得犯啥错。”米月红心里嘀咕,他们老两口在家他们还能顾忌点。 邵大任摆摆手,“没用,东风西风胡乱吹,除非一边压倒另一边,以前甜甜占主导,现在老二在彰显自己的能力,抬高自己的家庭事业地位,这是他们家庭关系的磨合转变,关键咱俩在中间使不上力还着急,干脆,给他们腾出私人空间,折腾去吧。” “那,晚上就走?”米月红再次确认。 邵大任一握拳头,“走,大不了隔两天回来看看。” ☆、第113章 113 邵大任自搬过来再也没犯过胃疼, 不仅这样, 还胃口大开, 过个年胖了好几斤。 不过,他和米月红隔两天就会回家看看,探看邵泽元和甄甜甜的状态,据说双方僵持不下,各持己见, 都想使出浑身解数让对方顺服。 祁香贝常从米月红嘴里听唠叨,一回两回还行,可这跟祥林嫂一样, 她也受不了。 终于在米月红再一次哀叹的时候,祁香贝开口了,“妈,他们这么僵持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既然谁都说服不了谁, 干脆跟分家一样, 一人一半,处理属于自己的那份,不用管别人的意见,到时候是限价还是涨价, 各负其责。” 米月红听这话一震,巴掌在香贝肩膀上拍得啪啪响,“还是你脑子活,我咋没想到呢, 这就找他们说去。” 祁香贝疼得龇牙咧嘴,这真不是亲妈,亲妈不会用这么大的力气。 米月红拿起大衣,去卧室拉着邵大任兴冲冲往外走。 邵大任一头雾水,边走边套羽绒服,“你干啥,等等,我穿上外套,外面冷着呢。” 终于耳根子清净了,祁香贝捂着嘴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发呆。 邵鸿远从外面进来正好看见,放包的时候说:“思考什么国家大事呢。” 祁香贝晃晃悠悠站起来,“国家大事想不了,你二哥二嫂的事我想了想。” “啥?我没听错吧?”邵鸿远惊讶地扭头,“哟,我刚出门没注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主动让出点脑细胞给他俩,” 祁香贝走过去靠在他胸前,“你没听错,今天妈又拉着我当垃圾桶,翻来覆去就那点事,我已经被塞满了,再听就要吐了,就出个主意,妈觉得好,拉着爸走了。” 邵鸿远揽着她找椅子坐下,让香贝坐到他膝盖上,“祁作家,你出了什么好主意?” 祁香贝自然不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我也是嘴欠,管他俩的事干啥?” “说就说了,人家还不定听不听。”邵鸿远根本没放在心上,要真能解决问题,也算开解了老两口的心病。 “嗯,”祁香贝眼皮有点沉,坐在肉垫上还挺舒服,想睡。 邵鸿远公主抱抱起她,“我送你去床上睡。” “不要,我又不是团团,还非得睡午觉。”祁香贝挣扎着下来。 邵鸿远摊开双手,“嘶,可见今年年货办得多,长肉不少,比以前可压手,你再胖点,我可抱不动了。” 分卷阅读225 “真的假的?”祁香贝揪着腰上的衣服,没感觉有啥变化,照照镜子,眼里朦胧的睡意还没有消散,脸是比原来圆,“真胖了,不行,我得减肥,三月不努力,六月徒伤悲,别到时候裙子穿不下。” 邵鸿远倚着桌子上下打量她,“别的地方没太明显,这屁股是真变大了。” “讨厌,能说点正经的吗?”祁香贝当邵鸿远语言调戏她,甩了个卫生球出去。 邵鸿远摩挲着下巴,思绪飘荡,仿佛回到几年前,“我记得当时你刚怀团团的时候,也是屁股先开始变大的,你那啥好像晚了好几天了。” 祁香贝一听,慌忙去看墙上的日历,每次小日子开始,她都会标注,“是呢,晚了四五天,我不会真怀上了吧。”怪不得这两天总觉得睡不醒,恨不得黏在床上。 邵鸿远一打响指,觉得八九不离十,“今天晚了,明天咱去医院检查一下。” “要是呢?”祁香贝有点迷茫,团团一直吵吵着要个弟弟妹妹,婆婆也盯着她的肚子,虽说她也想过再生个孩子,让团团有个伴,真来了,她还有点不知所措。 前世她跟着大娘,虽然清苦,可实实在在享受着独生子女的待遇,到这边虽然有哥哥,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真是一点感触没有。 她不知道如果多一个孩子,怎么去平衡两个人的关系,万一她偏心或处置不当,两个孩子关系不好怎么办。 祁香贝脸上交替变换的神色映入邵鸿远眼中,他心里有点打鼓,“你不希望自己怀孕了?” 声音很轻,好像怕吓着祁香贝,其实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欢,就怕听到的是否定词。 祁香贝一下子回归现实,把所有的臆想抛之脑后,“怎么会?我就是不知道孩子生下来怎么同时顾忌团团和小孩子的关系,别看团团嚷嚷得欢,万一他吃醋或者觉得不像以前那么疼他怎么办?” 邵鸿远明显松了一口气,心脏的跳动平缓很多,“其实我也不知道,别看我现在跟大哥他们相处得自然,我刚回家那会儿,手脚也不知道往哪放,说话轻重也不好把握,咱俩一起学习,我想小孩子的感情世界要简单得多,没问题的,至少团团是希望有个弟弟妹妹的。” 祁香贝点点头,“嗯,身边可借鉴的人不少。” “别胡思乱想了,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确定之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告诉团团你要给他生个小弟或小妹了。”邵鸿远虽然压着声音,也是洪亮。 “爸爸,妈妈肚子里真有个小宝宝了吗?”团团站在床上,揉着眼睛,一看就是刚醒,邵鸿远的话被他听到了。 邵鸿远过去把他抱起来,“团团喜欢弟弟妹妹,对不对?” “我可喜欢了。”团团为了表达自己的喜欢程度,还做出握拳用力的动作。 邵鸿远看了祁香贝一眼,意思,看吧,儿子没问题的,他的大手包住团团的小拳头,“爸爸相信团团,不过,妈妈肚子里的弟弟妹妹还太小,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要不他会害怕,这个是咱们的小秘密,等小弟弟小妹妹长大点,再告诉别人,好不好?” 团团连忙双手捂嘴,连连点头。 邵鸿远连着几下举高高,惹得团团兴奋尖叫,外面老远都能听见他的小细嗓。 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做了游戏,念了故事,团团又跟着邵鸿远打了两遍拳。 祁香贝起身要去做饭,被邵鸿远拦住,他撸撸袖子,自己上阵。 刚切上菜,街坊住着的小虎过来,说团团奶奶打了电话,让通知他们一声,晚上不回来在家里住了。 祁香贝抓了把奶糖放进小虎的手里,谢过他。 等人走了,到邵鸿远旁边,跟他咬耳朵,“你说会不会我说的办法奏效了?” 邵鸿远刀起刀落胡萝卜成丝,无比深沉,“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跟没说一样。”祁香贝娇哼一声,回厅里陪着团团。 团团搂着祁香贝的胳膊,小声说:“妈妈,我看见你跟爸爸说秘密的事了。” 祁香贝很是好笑,拍拍他的小脸蛋,“你怎么知道妈妈说的是秘密。” “老师说的,秘密的事不能让别人听见,要小声说。”团团解释完,在祁香贝身上蹭来蹭去,一看就知道有所求。 知子莫若母,祁香贝当即猜到儿子的想法,“你也可以跟妈妈说个小秘密。” 团团包着嘴忍笑,在祁香贝耳朵边悄悄说:“妈妈,我决定自己更喜欢小弟弟,不喜欢小妹妹。” “为什么?”祁香贝真的诧异了,以前逗团团经常跟他说生个小妹妹,他从来没说过自己的诉求,总是乐呵呵的。 团团撅噘嘴,“小女生娇气跟我玩的游戏不一样,还喜欢哭,我喜欢小弟弟,能跟我一起打雪仗玩小车。” “原来是这样,”祁香贝当即明白,儿子 分卷阅读226 这是奔着找玩伴的心思,“可妈妈也不知道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要是小妹妹,团团是大哥哥,也不能嫌弃她,带着她玩,给她讲道理,妹妹也可以跟你一起打雪仗,好不好。” 团团低着头想了想,勉为其难地答应一声,“好吧,不过妹妹要是哭,妈妈得哄她。” 祁香贝揉揉他的小脑袋,“放心,妈妈会的。” 转天,邵鸿远本来想老两口过来看着团团,他带着祁香贝去医院,谁知道人没等到,又等来米月红的电话。 原来昨天他们回去,还没等跟邵泽元说劈半的事,就先被告知两个人的决定,跟祁香贝的说法不谋而合,这样忙碌起来,邵可心就顾及不上了,这时候老两口啥话没说,接下了照顾孙女的任务。 老两口要照顾可心,邵鸿远自然无话可说,就打算把团团送过去待着。 可惜,团团不配合,非要跟着去,搂着邵鸿远的大腿不撒手,没办法,只能让这个小尾巴跟着了。 一系列检查过后,大夫出具证明,祁香贝确实怀孕了。 出了医院,邵鸿远兴高采烈举着团团过头顶,让他坐在自己脖子上,爷俩绕着走路,护在祁香贝身边。 祁香贝看看检查单,“你说我会不会跟大姐一样怀双胞胎,你身上肯定也有遗传基因。” 邵鸿远无语望望天,昨天还为不知道怎么处理两个孩子的关系而苦恼,今天就想来三个孩子,女人的心思呢,你永远猜不透,“大夫没说是俩,你就别想了,得陇望蜀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怎么了?还不让人想想,刚开始怀孕判断不准,说不定我就撞大运了呢。”祁香贝不服气,结果如何,还不能武断。 邵鸿远赶紧哄着,“团团妈说得对,执行团团妈的最高指示。” 祁香贝噗呲笑了,“就知道贫嘴,走,回家吧。” “去爸妈那边吧,报个喜去。”邵鸿远扭头转弯,改了方向。 老两口听说后,也是欣喜若狂,米月红来了一句有可能是双胞胎哟,把邵鸿远彻底给镇住了。 原来不是香贝一个人期待,他妈也有这样的想望,虽然吧,他是觉得自己能力不错,可双胞胎的事真不是就人力可为的,想想就行,可千万别较真呀。 ☆、第114章 114 电话亭, 祁香贝拨通前进大队的电话, 过年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拜年后, 到现在还没打过。 这次通电话,一为报喜,还想问问二哥祁向南买了哪天的火车票,到时候好去车站接人。 电话通了,祁香贝说了自己找的人, 那边呀的一声,说了句“等着”,就挂了。 计算着时间, 感觉差不多了,她再次拿起话筒拨电话,刚响一声,那边就接起来了,“香贝, 我是妈。” “妈, 您这段时间过得好吗?”祁香贝殷切地问。 姚常玉哽了一下,才说:“挺好的。” 声音里的疲惫,呼吸的不平稳都逃不过祁香贝的耳朵,手一下子握紧了话筒, “妈,您是不是有事不想让我知道,故意说挺好,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您可不能瞒着我。” “没有。” 姚常玉立马反驳, 企图打消祁香贝的顾虑,可惜她反应太快,反而让祁香贝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内情。 “您现在不说,等过几天来我这里,还不是得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妈,有事您就告诉我吧。”祁香贝进一步劝说。 姚常玉拿开点话筒,抽抽鼻子,抹掉脸上的泪水,才重新说话,“妮儿,妈以后怕是不能去你那里了,你大哥出事了,妈得照顾他。” “大哥出事了?”祁香贝扭头看看不远处陪着团团玩耍的邵鸿远。 年前他回来的时候说过不少老家的情况,改革开放,家乡的经济发展迅猛,各家各户的生活都好了不少,尤其是像二哥那样脑子灵活的人,都能进军县城,身家不少。 大哥虽然不像二哥那样有能力有魄力,也算踏实能干,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祁志国毕业后分配工作到了县城,据说要到水利局工作,大嫂田水妮尾巴都翘起来了。 这才不过一个月多点的时间,事情怎么就反转到大哥需要妈照顾的情况呢? “妈,大哥出什么事了?您照顾大哥,大嫂呢?她怎么不照顾?” 祁香贝的问话让老太太的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嘴唇喏喏说不出话,她心里疼呀,平日里再说大儿子这里做得不对,那里有点瑕疵,可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是第一个孩子,气过了就原谅了,再加上这几年聚少离多,以前的矛盾慢慢淡化不少,这冷不丁成这样,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妈,大哥出啥事了?您倒是说呀。” 祁香贝听不见母亲姚常玉的声音,越发着急。 分卷阅读227 姚常玉抬起袖子擦掉眼泪,要说话,话筒突然被抢走,一看,是祁向南听到消息过来。 “香贝,我是二哥。” 祁香贝一听,赶紧追问母亲姚常玉的情况,又问祁向东的问题。 祁向南深吸一口气,调整下情绪,“妈你放心,有我照顾,好着呢,大哥的事,你问妈不得扎她心,我也不在电话里说了,旁边都有人,我不想让人家多听一遍,说实话,我已经让桃子写信给你了,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看信吧。” 说的这些话,闹得祁香贝心里七上八下,二哥祁向南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不想当别人面重复事情的经过,既然这样,她就等着信来吧。 又说了几句话,安慰了老太太,叮嘱二哥祁向南要好好照顾老太太,缺了少了什么就找她,祁香贝才挂掉电话,放下话筒才想起来没说她怀孕的事,想想,还是看完信再说吧。 她脚步沉重地走到邵鸿远父子身边,脸上已经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邵鸿远看在眼里,赶紧到她身边,“咋了?” “妈说大哥出事了,我问出的啥事,她跟二哥都没说,二哥已经写信来解释事情经过,还有,妈以后不能来了,要照顾大哥。”祁香贝突然有点想哭,她勉强忍住。 “哟,大哥的事恐怕挺严重,什么时候写的信?要不我去邮局看看,信要是到了我赶紧拿回来。” 祁香贝自然巴不得,让他快去,自己领着团团回家。 “团团是男子汉,照顾好妈妈。”说着,邵鸿远搂了一下祁香贝,“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家去吧。” 祁香贝回到家也是坐立不安,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等邵鸿远回来。 良久,邵鸿远推门进来,张口就说:“信还没到。” 没办法,只能干等着。 经过一晚上的煎熬后,转天,邵鸿远从邮局拿到了信,递到祁香贝手里。 祁香贝顾不得做到一半的饭,拆开信一目十行看了起来,信里说得很详细,等看完后,两个人面面相觑,这都什么事呀。 信里开头一下子拉回了四年前,当时祁春燕怀孕,不满张有年的态度,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张有年上门给接了回去,同时去的还有祁春梅,说是照顾祁春燕去。 来年,祁春燕在医院艰难生子,祁香贝虽然在长春,也是知道的,当时还作为长辈让二哥祁向南帮着随了礼。 可能因为母体吃药太多,孩子先天不足,身子骨弱,出生后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这都三岁多了,说话还不利索,小小个头看上去就跟两岁差不多。 因为孩子,张有年跟祁春燕的关系一度变得不好,张有年开始是觉得这孩子克他,不吉利。 等改革后,他趁着东风,利用原来的关系,摇身一变,成了第一批富起来的人里典型的代表,说是身家比二哥祁向南还多,更是看不上这个病病殃殃的儿子,别说继承家业,就是平安长大都费劲,就让祁春燕给再生一个。 祁春燕不想吗?她比张有年还想,尤其是张有年从低谷爬上来以后,她更有一份紧迫感,可惜,任凭她找遍大夫,得到的结果都是没办法,她头脑还算清楚,没去尝试那些偏方,就算这样,生孩子加上吃药,身材已经走样。 慢慢地,张有年的目光就开始往别处飘忽,而这时候,祁春梅已经长大,含苞待放,她一直以祁春燕作为生活蓝本,在找不到合适对象的时候,又见姐夫的目光总是侵蚀着她,在一天祁春燕上夜班没回来,两个人天雷地火滚在一起。 从此,年轻的身体让张有年欲罢不能,祁春梅开始还心有愧疚,时间久了,她反而心安理得,觉得是自己把姐夫留在了家里,连痕迹都不藏了。 祁春燕刚知道的时候简直是五雷轰顶,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丈夫跟妹妹搞在了一起,哭过,闹过,打过,除了自己受伤,人家两个人我行我素,一点不在乎,她也不敢对外宣扬,就这么忍着。 可所有积压的情绪在过年走娘家的时候全部爆发出来,原来祁春梅怀孕了,张有年异想天开想把孩子生下来,就跟祁春燕商量让她假装怀孕,到时候这孩子就当她生的。 祁春燕怎么可能同意,搞在一起她忍了,搞出个孩子,要是儿子,那把她的孩子置于何地。 三个人就在祁向东家里大肆吵闹,不可避免的祁向东和田水妮就知道了。 田水妮一听,只是惊讶一下没有愤怒,她没有谴责张有年,也没有数落祁春梅,反而站在张有年的立场劝祁春燕不要声张,默默认下了事,免得夫妻离心。 田水妮为了巴结有本事的女婿,大女儿也不顾了,反正生孩子的也是自己闺女,生下的都是亲外孙,没差。 祁春燕直接气得仰倒,转头寻求祁志国的支持。 祁志国不想蹚浑水,没应声,带着老婆孩子走丈母娘家去了。b 分卷阅读228 r 祁保国就更别说,一个刚上高中的娃子能帮上啥忙。 就在祁春燕要绝望的时候,祁向东出声了,他把张有年臭骂一顿,娶了他一个闺女,还想霸占另一个闺女,美的他,更是责怪祁春梅,不着四六,跟姐夫勾搭在一起,有没有在乎过大姐的感受,从小祁春燕最疼她。 最后把炮火对准了田水妮,说她为了钱啥都能干出来,孩子没学好都是因为她没教育好。 一连串的话说出口,惊讶的是其他人,尤其是田水妮,怎么可能接受祁向东的指控,嗷地一声扑上去就抓,喊着嚷着骂骂咧咧。 祁向东不知道是心疼祁春燕掩眉垂泪的样子,还是被田水妮的骂声刺激到了,试试霍霍跟田水妮对抗,回手了,别人还没怎么着,他们两口子搅成一团。 也没两分钟,不知道怎的,祁向东脚下被拌了一下,顿时摔倒在地,啊地一声惨叫紧跟着盘桓在前进大队的上空。 田水妮开始没当回事,以为祁向东故意卖惨,等看到地上的血才知道真受伤了。 赶紧上前扶他起来,根本扶不动,原来祁向东摔倒的时候后背对着种地的耙子,耙齿穿过衣服钉在后背上,这耙子是祁向东一早拿出来磨好为春耕准备的,耙齿朝下,也不知道谁给翻过来了。 现场的人都傻了,正好祁向南跟牛宝栓在附近谈事,听见惨叫跑过去看,赶紧找车把祁向东送到县医院。 送医及时,命是保住了,可耙齿伤到神经,祁向东腰身以下感受不到任何知觉,医生判定治愈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只能瘫痪在床。 祁向东差点疯了,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而姚常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天都要塌下来了,祁向东才四十多岁,本来身体极好,如今却落到如此下场,气得她拿起笤帚就要去打田水妮。 田水妮对别人再算计,可对祁向东还是真心的,害他成这个样子,一下子头发白了不少,在医院端屎端尿受骂一点没有厌烦和反抗,姚常玉举起的笤帚压了几次都没打下来。 祁香贝打电话的时候,祁向东刚从医院转到家没两天,一直都是田水妮在照顾,姚常玉不放心,经常过去看看。 久病床前无孝子,对妻子也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姚常玉怎么可能再来长春,她要守着祁向东,不能让田水妮给慢待了。 ☆、第115章 115 这已经是祁香贝第三次挪开面前的信纸, 她在给母亲姚常玉写信, 落笔三次都觉得不太妥当。 不可否认的是, 她肯定要在信里安慰母亲姚常玉,同情大哥的遭遇,她是不知道怎么说自己怀孕的事。 现在老太太肯定满心满意在大哥祁向东身上,如果知道她怀孕,心里绝对会难过不能陪在她身边, 可如果隐瞒消息,等来日母亲姚常玉知道,只怕会更伤心。 祁香贝翻开前面的三张信纸, 笔尖点了很多次,下决心,告诉老太太她怀孕的事,以后多写信汇报情况以安她心。 姚常玉接到信后确实纠结了一段时间,是留在家里还是去长春照顾闺女。 等收到祁香贝第二封信, 知道她状态良好, 邵鸿远和公婆对她照顾有加,她心里的担心少了很多,踏实地待在了家里。 随后,母女俩频繁通信, 展示自己的生活,让对方放心。 祁香贝会说团团的乐事,肚子里孩子的乖巧,邵鸿远为她做的点点滴滴, 还有婆婆米月红知道不是双胞胎的遗憾表情,不会说其实前三个月她根本闻不得油烟,闻不得很多味道,经常恨不得把苦胆水都吐出来,反而比以前更瘦了。 姚常玉会说祁向南给她买了新衣服,姚玲给她做了啥新鲜菜,就是祁向西给她寄的东西都拿来显摆,还说祁强国听她口述写信,不知道方言怎么写到纸上的乐事,她不会让祁香贝知道祁向东的脾气越来越坏,甚至打破碗,双手支撑摔下床想自杀。 祁香贝会告知老太太她在闹市区买了一个三间的底商,面积不小,简单装修隔断开好几间,租出去可以有稳定收入,她和邵鸿远上学养孩子不愁钱;她不会透漏政府限价政策已经正式实施,市场彻底被打乱,多数人在抛售君子兰,她花房里还有一半多的君子兰没有着落,她知道后面的发展,不想让老太太凭白担心。 姚常玉会跟祁香贝描述队上包产到户的热闹场面,会说祁向南县上的店面如何红红火火,不会说她陪在祁向东身边的苦闷,成宿睡不着觉,头发大把大把往下掉。 祁香贝会说她的文章又发表了,还有两篇在小说月刊连载,读者给她写的信跟雪片一样飞来,完结的时候,编辑还说这两篇已经入了评委组的眼,只要不出大差错,就可以提名本年度最佳中篇小说;绝口不提她怀孕又要兼顾学业,尤其是遇到个严厉的导师,对她发表的文章三审五审,对学业苛刻要求,每天承受比别人更大的压力。 分卷阅读229 姚常玉会说..... 说来说去,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可她们内心也都知道对方的艰难,姚常玉养活四个孩子,怎么会不知道孕期可能的难受,祁香贝就算没经历,对照顾瘫痪病人的困难也不会一无所知,就是写个好消息,给对方个欣慰。 这天,祁香贝又去邮局寄了信,挺着五个月的肚子没有回家,而是坐上公车,去了一家装修雅致的饭店。 孙艳约她到这边吃饭,郑重其事,她可没忘记孙艳的话,合适的时候要把男朋友介绍给她,她想这个时机可能到了。 报了要去的包间,服务员前面领路,等她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只有孙艳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玩着筷子,没有别人。 “就你呀,你哪位呢?”祁香贝关上门,坐到孙艳旁边,放下手里的包。 孙艳撇撇嘴,总算不趴在桌子上,改靠住椅背,“哪位也没有,就我自己。” “哦,”祁香贝没在意,想着孙艳找她也许是其他事情。 孙艳看着祁香贝的表情就明白她的想法,“以后也是我一个人,再没有那位什么事。” “出什么事了?前这日子不还挺好,兴高采烈的?” 祁香贝还想再问,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 孙艳点了菜,等服务员出去,给祁香贝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水,主动说起事情的经过,“他的思想,他对生活的想望,跟我想象的未来一个样,我以为找到灵魂伴侣,以后他就是我的另一半,没想到现实给了我沉重的打击。” “我一直都知道,他是倾全家之力培养出来的大学生,就等着他毕业回馈家庭,这我不反对,受人恩典,总要还的,何况是一家人多照顾点也没差,我只当他有责任重情义。” “可谁成想,培养他的人不止他的家人,还有个年轻的姑娘,人家把青春和钱财如数奉献出去,最后人财两空,我怎么可能接受自己无形之中伤害另一个无辜女人,果断退出。” 祁香贝抚着肚子,调整呼吸,看看大班长这高风亮节的气度,说了半天,就她跟那个女人的事,最可恨的是那个男人好不好,明明知道自己的情况还去招惹别人不是渣男又是什么? “这明显是那个男人既想得到别人的实惠,又想把你当做理想实现,你就轻易绕过他了?” “饶过他?他长了那个神通了吗?不过好歹有那么长时间的感情,我也不想做得太过分,只是找棍子敲了他一顿,现在在医院躺着呢,我本来想捅他一刀,想想为这种人坐牢实在不值当。” 祁香贝本来在喝水,噗地全吐出来了,连着咳嗽好几声,说来挺解恨,可孙艳这话说得有那么点找笑。 孙艳赶紧掏出手绢给香贝擦衣服,“小心孩子,不能太激动。” 祁香贝也感到肚子里的孩子开始活跃抗议,站起来走动走动安抚他。 这时候服务员端菜进来,就两个人,点了两菜一汤连带两碗米饭足够。 孙艳摆好筷子等祁香贝转悠完坐下一起吃,反手从包里拿出来一瓶酒,一饮而尽杯里的水,倒了半杯白酒进去。 “事情我都解决完了,可我心里就是难过,想找人陪陪,喝点酒。”孙艳抿了一口酒,眼泪伴着酒的辣味流下来,接着喝了一大口,泪水流得更多了。 她吸吸鼻子,“本来没想找你,你怀着孕,听这种倒霉事怕影响心情,可就近也没别人,我去找刘珊珊,她忙着新公司的事,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转,哪有时间听我啰嗦。” 祁香贝重新坐在她身边,静静听着,她知道孙艳想要的不是她的劝解,而是陪着她,听她倾诉就好。 一瓶浊酒一串眼泪,娓娓道来感伤钟情。 酒喝完了,话说完了,眼泪也流干了,倾注在那段感情里的所有所有,都抛却了。 孙艳擦干眼泪,“惹得老娘流那么多眼泪,我突然觉得敲一顿太便宜他了,就该套头再揍一顿。” “要不要我帮忙,你知道我们家鸿远身手不错。”祁香贝紧忙递话,她很乐意帮这个忙。 孙艳突然被逗乐了,“我就说你靠谱,算了,我不想再见到他。” 这事没有勉强去的,既然孙艳放弃,祁香贝也不会主动张罗。 话说得有点长,两个人都没顾得吃,饭菜都凉了,央着饭店给热热,才吃了这顿饭。 祁香贝和孙艳相协出饭店,别看孙艳一瓶半斤酒全下肚,跟没事人一样,半点醉意没有。 “香贝,我送你吧,谢谢你陪我。”孙艳牵着香贝的手过马路。 祁香贝哪能让她送,“跟我客气啥,我坐公车就行,你不用送,快回去睡会儿觉吧,睡醒什么都好了。” 孙艳没说什么,一直陪着香贝,等她坐上公车才转头离开。 祁香贝从窗户里往后看,只看见一个 分卷阅读230 落寞的背影,在道路的交叉口,不知道选择那条路更好。 祁香贝祈祷,但愿孙艳能顺利度过情伤期,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 公车晃晃悠悠,她又刚吃过饭。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祁香贝不自觉地抱着肚子,脑袋一点一点。 “哎,同志,同志,你醒醒,你坐到哪站呀,可别坐过车。” 旁边的人见香贝就这么睡过了三站,推了下她的胳膊,好心提醒。 祁香贝立马惊醒,意识到自己在公车上,而不是躺在自家软和的大床上,看向窗外的景观,还好,还是熟悉的建筑,没到家呢。 “谢谢!”祁香贝感谢好心人。 旁边的男同志憨厚一笑,“没事,你别坐过站就行。” 祁香贝好奇,忍不住打量这人,等看清,她差点尖叫出声,好在多年的生活阅历让她知道自己是谁,自己所处的环境,才忍住。 低头捂嘴,就怕自己无意识出声,眼睛睁大,呼吸短促。 “同志,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这人又发善心。 祁香贝放开手,轻声说:“没事,就是味道不好,我有点想吐。” “要不我跟你换换座位,我这边味道轻点。” 祁香贝笑笑,“不用,我嗅觉灵敏,坐哪边都一样,谢谢你呀。” 男人挠挠后脑勺,“谢啥,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就得互帮互助。” “哦,是呀,”祁香贝接着搭话,“我看你拿着行李,不是本市人吧。” “不是,我来长春找个活干。” “找到了吗?” “还没找呢,我刚下火车,打算去投奔一个老乡。” “哦,同志叫什么呀,说不定还有机会见面,我也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齐连家。” 祁香贝拿包的手抓得更紧,“你家里还有啥人呀?” 齐连家被问了个大红脸,“家里还有刚娶的媳妇,叫周春花。” 祁香贝的包吧嗒掉到地上,看清面孔她就有猜测,前世她没见过本人,可他的照片,准确说他的遗像经常看到,再听他说家里有媳妇周春花,她再无疑虑,这就是她前世英年早逝的大伯。 可她不明白的是,前世从来没听养母提过大伯来过长春,不知道是忘了还是觉得不值一提。 本来按着她所想,过两年去前世的家乡访访,真有他们存在,就尽自己所能帮大伯度过死劫,没想到提早在长春见着了。 ☆、第116章 116 公车走走停停, 缓缓前进, 祁香贝一直在跟齐连家说话, 试图了解他更多的情况。 当他说起自己只有一姐一妹,没有兄弟的时候,又是让祁香贝一惊,如果他没有兄弟,那岂不是说在这里她前世的父亲是不存在的。 本来还想打听前世母亲那边的情况, 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这样太唐突,她没办法解释怎么知道的那户人家。 祁香贝眼睛一转, 计上心头。 “我看你性格热情,心眼好,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齐连家想都不用想,“我没啥本事,就有浑身的力气, 我老乡说市里搞建设, 我打算去工地学个手艺。” “工地?”怪不得养母说大爷是给人家建房的时候从房顶摔下来没的,感情学过,人家才叫去的,“那挺辛苦的。” “我不怕吃苦, 就想多挣点钱把家里的房子翻盖了,让我爸妈跟媳妇儿过上好日子。”齐连家的目标很单纯。 祁香贝垂眸浅笑,“那挺好,这样吧, 你给我留个电话,我能联系到你,我要是听到有工作机会,给你打电话。” 齐连家先是惊喜,随即疑惑,看这位女同志的穿着打扮,可跟工地上的活计不搭边呀,“那多不好意思,我老乡可能有门道。” “工作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去工地打工,你把电话给我。”祁香贝说着,从包里掏出纸笔来。 齐连家想着别辜负人家一番好意,就把老乡那边的电话告诉了祁香贝。 “你们队上或村里的电话也给我。”祁香贝要求。 这话突然引起齐连家的警惕,“干啥还要队上的电话?” 祁香贝笑笑,“肯定要的,要是有人想用你,除了看你的为人能力,还要打电话去你家乡核实身份,你不会认为凭你嘴说人家就放心雇你吧,除非像你说的,老乡介绍,人家信任的是你老乡不是你。” “哦哦哦,明白明白。”齐连家恍然大悟,报了队上的电话号码。 祁香贝已经看到学校大门了,她跟齐连家核对一遍电话,等车停的时候,下了车。 转身的时候发现齐连家在朝她挥手,她抬手回一下。 分卷阅读231 还没走两步道,就看见邵鸿远领着团团走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都过了一辆车了,你要不在这辆车上,我就找你去了。”邵鸿远拿过祁香贝的包,挎在自己胳膊上,“你刚才跟谁挥手呢?” “公车上认识的,说是来市里找工作,搭了几句话。”祁香贝回答。 邵鸿远点点头,扶着香贝的腰回家去,团团蹦蹦跳跳走在前面。 两口子聊着闲话,祁香贝顺嘴提了孙艳的事,“以我对班长的了解,肯定是彻底分了,哎,你们系或你认识的人,有没适合她的,帮着介绍一个呗。” 邵鸿远把身边的人过了一遍,“真没合适的,要么已经结婚了,要么比她小。” “小不行,她不喜欢。” “那真帮不上忙了。” 祁香贝也没合适的同龄人介绍给孙艳,大家都在学校,社交简单,认识的人大部分重叠,希望不大。 当天晚上,团团已经睡了,祁香贝才重新拿出来两个电话看了一眼,靠在躺椅上,枕着自己的双手想事情。 邵鸿远端着一杯牛奶进来,叫她起来喝,“看你忧心忡忡的样子,还在为孙班长的事担忧吗?” “不是,”祁香贝一口气灌下去杯里的牛奶。 这时候的牛奶处理得不是那么精细,奶腥味特别浓,慢点喝更难以下咽,她都是一口气喝完。 “志成路的店铺还没租出去吧?”祁香贝问。 这段时间,他们陆续又买了两间商铺,都是邵鸿远操持的,祁香贝也跟他提过买民居,他还是固执地认为房子够住就行,商铺出租方便,祁香贝没太坚持,就随他去了。 这次提起来的是一个三十平米左右,处于马路拐角的底商,周边有三个工厂,过往人流挺大。 “没有,我前些天不是跟导师忙着论文的事嘛,没顾上,你有啥想法?”邵鸿远了解祁香贝,没啥想法不会无故提起来。 祁香贝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可能肚子里的孩子觉得压得慌,开始挥舞抵抗,就看见肚子此起彼伏,跟小鱼游过一样。 邵鸿远也把大手放到肚子上,慢慢安抚,“这孩子在你肚子里都这么活泼,我看是个臭小子的可能性大。” “你这是自打嘴巴,之前谁说的,孕吐这么厉害,肯定属于同性相斥,绝对是个闺女。”祁香贝埋汰她。 邵鸿远脸皮厚,不怕说,在他心里,闺女儿子一个样,猜测就是找个乐趣,生下来才算落定,“他总变化,我得与时俱进。” “这词用得,真是高大上。”祁香贝拿开他的手,总捂着多热,“不跟你贫,我跟你说商铺的事,这个铺子我不打算租了,我想自己开店。” “自己开店?还不嫌累?我不同意。”邵鸿远盯着她的大肚子,“你这是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就目前手头的事都够忙活,再开店,你还有休息时间吗?” 祁香贝看邵鸿远有点着急上头,忙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别着急呀,我知道分寸,不会拿自己和孩子开玩笑的。” 邵鸿远顺着祁香贝的动作摇晃,抿抿嘴,“那你是个什么打算?” “我说开店,又不是自己亲力亲为,我打算招聘两个人开个早点铺,现在各家都富裕了,有那没时间做早饭的人乐意在外面吃,也吃得起,做点稀饭馒头咸菜,不愁顾客,到时候咱俩就空闲时间去转转,累不着。” 随着祁香贝说得越来越细,邵鸿远就明白,他媳妇儿不是第一次想开早餐店,只怕早有计划,不管他支不支持,最后投降的估计都是自己,话说回来,只要不是她亲自上手,去做也无妨。 “这倒也行,那你别管了,反正我也在找人收拾那边,干脆找个装修队,一步到位,招人?等装修完再说。”邵鸿远立马想出后续打算。 祁香贝噘嘴亲了他一口,“谢谢老公,就知道你会支持我,那装修设计图一定要我来画。” 想开什么样的早餐店,重生之前都印在脑子里了。 邵鸿远自然给面子,心说要是设计的不好,就让人家装修队调整一下好了,媳妇儿高兴就好。 可等他拿到图纸,还是惊艳了一把,想不到香贝还有这能耐,厨房门面设计合理,边边角角顾忌得当,都不用修改。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装修就完成了,祁香贝就在完工的时候去瞅了一眼,窗明几净,很吸引人。 剩下就是招人了,根本不用在墙上贴招工告示,装修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来打听经营什么范围,雇不雇人,已经有人找邵鸿远说项。 邵鸿远自然不会自作主张,统一回复已经有了师傅,抱歉抱歉之类的,其实哪有,他就是莫名直觉祁香贝有了人选。 可不是,刚开始装修的时候,祁香贝就给齐连家老家的队上打了电话,以招工调查的名义问了一溜 分卷阅读232 够,东拉西扯她想知道的消息都知道了。 祁香贝已经确定,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亲生的爸妈不存在之外,所有的人跟前世没有任何差别,仍然顺着他们固有的轨迹在向前进,她想,可能是不能同一时间有两个她,所以干脆连源头都被掐掉了。 说没有一点感觉是骗人的,可她真没有伤感,没有失落,那对短短生活几年的夫妻在她心里跟陌生人差不多,不存在也好,省得她在帮助养母的时候还要牵扯他们纠结,至于其他亲戚,前生一般般,今生就真没有瓜葛了。 等装修好了,祁香贝就给齐连家打电话,说有个工作介绍给他,让他明天到店里详谈。 齐连家如约而至,他已经跟着老乡在工地上干了二十多天,都是些搬砖运石灰的小工活。 接到祁香贝的电话,他立马答应过来,多个机会多个选择,他也不是没追求的人,可如此鲜亮的店铺,跟他一身格格不入,就算坐也是挂了半拉屁股,嘴里一个劲地咽唾沫。 “齐同志,是这样,我给你们队上打电话了解了你的情况,是个踏实稳重的青年,同时也打听到你爱人做饭手艺在附近都是有名的,我这边是开个早点铺子,想找你和你爱人过来做工,我给你们开工资,我敢肯定,你的收入不会比在工地少,额外你媳妇儿还有一份,你想做吗?” 天上掉馅饼砸到齐连家脸上,他能不兜住吗?何况祁香贝还帮着他们在附近租了房子。 齐家老两口接到儿子电话,也是乐不得,挣钱重要,孙子更重要,他们还能干,不需要儿媳妇在家伺候,当天给周春花打包,送到车站。 没多久,团圆早点铺就在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响下开业了。 没有促销,没有吆喝,只有飘荡到远方的饭菜香,让人空了一晚上的肚子咕咕叫,不自觉走到店里去了。 这所有经历的一切邵鸿远都看在眼里,他就想不明白祁香贝为什么一定要让这两口子来做工,明明只是在公车上的一面之缘。 开始他差点以为那天香贝有危险被齐连家帮助过,她才想回报他,被祁香贝坚决否定掉。 “那为什么?” “说不上来,就觉得跟他挺有缘,见着他媳妇儿我更觉得亲近,或许我们上辈子认识,还是亲密关系呢。”祁香贝半开玩笑地说。 邵鸿远弹了她个脑崩,“说正经的,你这像编故事把自己编进去发癔症。” “就当发癔症吧,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跟他合作不用担心被坑。” 邵鸿远明显不太相信祁香贝的话,可他又没有根据支持自己有别的猜想,一个从开业到现在就去过一次店里的人,你能发现啥。 或许,就是缘分奇妙吧,就他观察,那两口子确实是实实在在的人,把店交给他们,放心省心。 祁香贝不知道她的躲避反而打消了邵鸿远的进一步探索,讲良心,她不是不想去,她是受不了,前世自己叫大爷叫妈的人,见着她,一口一个姐,一口一个姐,她心里是啥滋味。 干脆,不去了,偶尔从鸿远嘴里听到他们的消息,知道他们过得好,就够了。 ☆、第117章 117 吉大周老师办公室里, 祁香贝和孙艳在埋头查资料, 同时把需要摘录的内容写在笔记本上。 坐的时间不短, 祁香贝的腰板得慌,肚子也往下沉,实在难受,就站起来走走。 “香贝,你要挺不住就回家吧, 反正老师也没有明确要求完成的时间,明天接着做就行。”孙艳把水壶递给祁香贝让她喝口水。 祁香贝润润喉咙,好不少, “我的状态只会越来越糟糕,赶早一天是一天。” 省得老师黑脸总催,当然后面的话她没说。 孙艳也知道老师严格,没办法,尽量自己多干些, 减轻香贝的压力。 不过她揉揉酸痛的手腕, 也放下笔,脑子有点混沌,歇歇。 “哎,香贝, 我今天在早报上看见一则广告,说有机构和爱兰人士要组织一场抢救国宝大熊猫君子兰义展,就在松茂大厅,琼芳公司排名还挺靠前。” 孙艳听祁香贝说过, 琼芳就是邵鸿远哥哥开的,才挑了这个话题,而且,她也有疑问。 “就是我前几天看见刘珊珊,跟她聊了几句,她说现在不卖君子兰,改卖电视机了,难道她离开琼芳去别的地方干了?” 祁香贝听她说话的时候,抚在肚子上的手动作越来越慢,她想着终于来了,就是这一场义展,完全改变了君子兰的命运,把它烘托到珍稀植物行列,价格节节高升,直至天价。 这半年多,有不少人观望,也有不少人没耐心转了行,低价处理君子兰,祁香贝看着那些好兰很心动,遮遮掩掩买了几盆,她不敢大张旗鼓,唯恐引人注意,麻烦上身。 可琼芳不同 分卷阅读233 ,在其他公司按兵不动的时候,他们公司派出员工到处收购品相不错的君子兰,虽然比限价之前价格低,也比现在的市场价高,很多人乐意清出。 至于说的刘珊珊卖电视机,那完全是追随邵泽元,为他服务。 邵泽元在限价之前兜底卖了他所有的君子兰,重新注册公司,买了一座三层的小楼,经营范围就是电器,电视机电扇收音机都在陆续填进去,听说近段时间也要开业。 祁香贝给孙艳解释了琼芳的内部架构变化,因为琼芳的法定代表人是甄甜甜,邵泽元拿钱转行很轻松,琼芳虽然还是那个公司,可除了甄甜甜,里面的员工已经是大换血了。 孙艳听完唏嘘不已,“现在电器市场很热,邵鸿远的哥哥选了一个好行业,对比君子兰,还义展,前途未卜呀。”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义展还没有开始,结论如何,谁也不知道。”祁香贝已经有所暗示,就是不知道孙艳能不能想到。 孙艳根本没走脑子,反而问:“你的君子兰会拿去义展吗?” “我?还是算了,太累了。” 祁香贝压根没想过,她坐下来,拿起笔认命干活,孙艳也歇够了,紧跟着步伐。 连着忙碌一周的时间,才完成周老师的作业,孙艳举高胳膊伸个懒腰,“总算解脱了,明天是君子兰义展的最后一天,听说相当热闹,票价连三涨也没挡住大家的热情,我打算去贡献一票。” “我答应团团明天带他去动物园。” 两个人收拾资料,按顺序排好,放在周老师指定的柜子里锁好,才出门分道扬镳。 祁香贝先回家卧着看了会儿电视,见时间差不多,才到幼儿园门口跟邵鸿远汇合,早上送团团的时候她已经说了今天能完工,晚上一起接团团。 团团看见爸爸妈妈一起来接他异常兴奋,在路上遇到认识的小朋友,还总炫耀,我爸爸妈妈都来接我,我明天要去动物园了。 祁香贝和邵鸿远相视一笑,任凭他发挥。 转天,团团没等叫就自己起床,打仗一样刷牙洗脸,嚷嚷着快走快走。 邵鸿远故意逗团团,“哎呦,这是谁家的小伙子,这么积极,要是练拳也这么积极就好了。” “爸爸,我不喜欢练拳。”团团委屈地撇起了嘴。 邵鸿远嘿哈摆了几个动作,“练拳可以强身健体,动作也很帅气。” 可惜,团团低下头,看都没有看。 祁香贝换好衣服出来看见,摸摸团团低垂的小脑袋,“不喜欢就再看看,别勉强,走,去动物园了。” 邵鸿远悻悻收住拳势,跟在娘俩后面。 动物园里,团团兴高采烈地围着护栏转,里面是两只大狮子在散步。 祁香贝在旁边看着他,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邵鸿远趁机开口,“团团还是要学点拳的,健体还防身。” “你追着团团后面小半年了,他每次都不愿意,勉强跟你练也是无精打采,跟没吃饱一样,我看他就是不喜欢,小孩子的兴趣很重要,没兴趣他不会认真学的。”祁香贝替团团说话。 邵鸿远看着疯跑的团团,这小子运动细胞很好,练拳没问题,咋就不喜欢呢,“那他对什么感兴趣?”他想曲线救国。 “自由玩耍肯定喜欢,其他的,回家问问吧。” 睡觉前这么一问,还真问出点内容,团团号称自己喜欢画画,给班里的小朋友都画过。 祁香贝和邵鸿远都挺纳闷,在家没动过笔的人跟他们说给小朋友画画,有点不太能相信。 等送团团去幼儿园的时候,祁香贝专门跟老师聊了聊,老师的说法居然跟团团一致,还拿出来团团的画让她看。 全是肖像画,还都是脖子以上的,没有身体没有手脚。 “别看团团画得幼稚,还都抓住了小朋友的明显特征,团团妈,我觉得你可以在这方面多培养培养孩子。”老师给出了建议。 祁香贝若有所思,抽出几张画,到学校找了邵鸿远给他看,“团团画的,老师说挺有天分。” “你啥意思?送他去学画画?”邵鸿远翻看了儿子的大作,随口问。 祁香贝有这个打算,后世小朋友都学,跳舞弹琴画画跆拳道,现在花样没那么多,画画还是没问题的,“我想送团团去少年宫。” 邵鸿远皱眉想想,“行,那就去。” 去是去了,团团也相当乐意,几乎是跑着去,可没几节课祁香贝就被老师叫住,“团团家长,是这样,团团小朋友画画挺有天分,在我们这边学恐怕会埋没他的天分,我建议您可以单独给他聘请个老师教。” 祁香贝还挺高兴,已经是第二个老师这么说了,看来她真要重视,接受老师的建议,随后,她费尽心思在美院找了 分卷阅读234 一位研究生来家教团团画画,花销不菲,她也乐意。 才不过一节课,家教老师就跟香贝请辞,“祁姐,真对不起,我教不了团团,这孩子主意太正,像他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开始就画些线条花草什么的,可团团都是按人脸的轮廓画出来,各种各样的,画肖像最好学素描,以他现在的年纪理解不到位,还学不了,等几年,他大点要还想学,您再给他找老师吧。” 家教走了,独留下祁香贝在风中凌乱,原来少年宫老师的话是要反着听的,人家不是认为团团天分好,是团团不按照人家教的去做,人家没法调解,才说教不了。 邵鸿远在后面笑得很大声,还故意变着调门,很是幸灾乐祸。 祁香贝瞪他一眼,打算跟团团沟通一下,刚抬脚,肚子就一阵剧烈疼痛,随后胎动明显,“哎呦。” 邵鸿远的笑声戛然而止,赶紧过来扶她到屋里坐下,“没事吧。” “疼了一阵,好多了,要是规律,恐怕就是要生了。” 祁香贝脸色特别不好,团团明显惊吓到了,抓着祁香贝的手就要哭。 祁香贝勉强扯出个笑脸,安慰他,“团团不怕,是小弟弟在妈妈肚子里运动呢,他想快点出来跟哥哥玩,没事呀。” 邵鸿远抱起团团一起哄他,总算消除了他的恐惧,多云转晴。 “鸿远,给妈打电话吧,我估计是要生了。”祁香贝倒吸一口气,忍住疼。 几乎话刚出口,邵鸿远已经放下团团,迅速往外跑。 米月红在家正做饭呢,听到街坊刘大爷过来传话,没等饭熟就关了火,给邵大任留了个纸条就赶过来。 刚进家门拉住团团的手,邵鸿远就拎着东西,扶着祁香贝上去早叫过来的三轮车,直奔医院,还不忘回应米月红的话。 米月红喊着,等邵大任下课过来照顾团团,她就去医院。 医院离家不算近,到了之后,邵鸿远找轮椅推她去找医生,被医生安排到待产室等着。 中间米月红过来,抱着一罐子煮鸡蛋给祁香贝吃。 前前后后足足阵痛六个小时,祁香贝才被推进产房,孩子还算知道心疼妈,半个小时就出来了。 听着哇哇哇洪亮的哭声,祁香贝的精神和肉体同时一松,瘫倒下来,口干舌燥,这才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祁香贝,男孩,六斤二两。” “护士同志,我爱人还好吧。”邵鸿远急迫地问。 米月红越过邵鸿远抢先一步接过孩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抱刚出生的孙子,邵霖和团团出生的时候离得远,抱不着,甄甜甜大晚上发动,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是转天中午了,又没抱到。 “是呀,我儿媳妇还好吧。” 护士摘下口罩,“产妇状况不错,就是有点力竭,观察期过了就可以推出产房,大娘,您抱着孩子跟我走吧。” “哎,哎,”米月红抱着孙子跟在护士后面,还不忘叮嘱邵鸿远看着点,要是香贝出来可得照顾周全。 邵鸿远自然知道,追着看了一眼孩子,说了句跟团团一样,就在产房外面踱步等着,刚才孩子没出来焦急万分,如今母子平安,就剩喜悦和感激了。 ☆、第118章 118 祁香贝在医院住了三天才回家, 本来以她的状况转天就能办出院, 可邵鸿远坚持跟生团团的时候一样, 住三天才放心。 好在同时期生孩子少,床位不那么紧张,才能让他们如愿。 邵鸿远趁着祁香贝睡觉的时候,打了一溜够电话,该通知的都通知到了, 别人还好,姚常玉抓着电话左叮咛右嘱咐,事无巨细, 等结账的时候,看电话的大爷都惊到了,花了将近四十块钱,人家一个月的工资就造没了。 邵鸿远没心疼,那大爷捂着胸口直喘气。 到家坐月子期间, 一直都是米月红伺候, 精致周到,饭菜可口,咸淡适宜,每天汤水不断, 比亲妈绝不差。 祁香贝自始至终都庆幸,遇见了好婆婆,虽然有时候也唠叨,可她基本不会干涉你的生活, 就算祁香贝指示邵鸿远去干活,米月红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甩脸子看,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倒是公公邵大任闹了两天脾气,为的就是争取孩子的起名权。 邵大任说当年邵霖的名字就是他起的,团团出生,还没等他反应,邵鸿远就起好了,这次怎么也该轮到他了吧。 邵鸿远内心不想让,他都列出两串,男女都有,就等孩子出生,跟香贝选择最合适的名字,这半道被截胡,那不行。 父子俩各不相让,最后在祁香贝和米月红的劝解下,总算达成一致,邵大任起大名,邵鸿远起小名,两个人都有着落。 当天晚上,邵鸿远躺床上哼哼好几声,还是愤愤不平, 分卷阅读235 “你跟妈明显偏袒老头子,呵,大名归他,小名归我,这小名还用起吗?哥哥叫团团,弟弟理所当然叫圆圆,团团圆圆,寓意好,人家还一听就是兄弟,都不用走脑子。” 祁香贝忍俊不禁,难得看邵鸿远这么幼稚,“好了,尊老爱幼,好歹给爸一个表现的机会,再说,爸要是起的不好,你可以发表不同意见嘛。” 邵鸿远被子一蒙脑袋,没吭声,心里憋着劲,真要不好听,他就不采纳,反正户口是他去上。 没等一天,邵大任就把名字写好摆在了邵鸿远面前,没有选择项,独一个,邵同浩。 他还解释同浩谐音同好,跟香贝谐音向北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同好说明家里有两个孩子,这是老二的名字。 邵鸿远盯着这名字老半天,视线恨不得把纸烧出个洞,最后咬牙切齿认了。 这话一出,邵大任背着手,哼着小曲,去外面显摆了。 邵鸿远沉闷着脸去户籍科给孩子上户口,人家工作人员以为他生了个闺女掉脸子,问清楚是男孩,家里老大也是男孩,忍不住问:“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咋说话的?孩子好得不得了,”邵鸿远就不爱听这话,心头火腾地一下上来了,好在及时认识到是自己的脸部情绪让人家误会,人家只是关心而已,才违心说了句,“就是他爷起的名字不太好听。” “这还不好听?你的要求真高。”工作人员来了句玩笑,写下邵同浩的信息,大戳一盖,户口本还给邵鸿远。 事已成定局,多纠结无益,邵鸿远不断调节自己,关键是祁香贝在坐月子,本来心情就容易起伏,再被他感染,影响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他在路边的玻璃窗上模拟出最自然的笑脸,就这样挂着进了家门,本以为这个举动会得到香贝的夸奖,没想到进屋看见的是趴在床上的小女人,一脸落寞。 “咋了?”邵鸿远赶紧过去问。 祁香贝递给他一封信,展开一看,原来是老张写来的,小说月报中篇小说奖名花有主,可惜不是香贝,不过也是一个没听过的新人,“咱能提名就不错,你还年轻,机会多的是。” “这个获奖的人比我小五岁呢,小一个团团那么多,我咋就不行?”祁香贝还是郁闷。 邵鸿远扳过她的身子,面对面说:“这名字一看就是男人,男人女人不一样,女人眼里活计多,要照顾家庭孩子,再说你不是怀孕精力也达不到嘛,别跟他比,说不定他就光棍一条,啥也不干,就写文章了。” 有个人安慰,祁香贝心里好受不少。 邵鸿远再接再厉,“你看我,再不想爸给圆圆起名字不也妥协了,想开了,名字可跟着圆圆一辈子呢,你这一年一次,都不是事,不要太在意。” 祁香贝听这话噗呲乐了,她可没忘记他出门前那脸黑得可以跟煤炭媲美,现在有个笑脸,那她还矫情似乎确实没必要,就此算是解开心结,不再提了。 时间过得真快,冬去春来,棉袄换薄衫,天气好的时候,小圆圆也能出来见见太阳,看看周街的风景。 这段时间,米月红和邵大任大部分时间是跟着邵鸿远他们一起住的,如今,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一个拉着团团的手,一个抱着小圆圆,去就近的广场遛弯。 祁香贝奶水好,圆圆也是一副糯米团子的样子,抱起来压手得很,最近几天,她就有几次看见老两口互相给对方揉胳膊,肯定是累的,可他们谁也没说。 “哎,明天咱俩逛逛商场吧。”晚上睡觉前祁香贝提议。 邵鸿远偷瞄几眼祁香贝,是该去逛逛商场买几件衣服,前两年的肯定穿不下,也不能穿生团团那会儿的衣服呀,旧了也过时了,“好,上午老师让我们过去,谈谈论文的事情,吃过午饭咱俩去。” 可进了商场,祁香贝拉着邵鸿远就往卖母婴用品的店里钻,像是在找什么。 邵鸿远忍不住问:“你想买啥,跟我说,我跟你一起找。” “推孩子的小车,圆圆越来越沉,爸妈抱着费劲,买辆车推着轻省不少。”祁香贝边找边说,她已经近一年没逛过商场,变化太大,她有点摸不着头绪。 她一说,邵鸿远就明白,也懊悔自己粗心,没顾及两位老人,毕竟年岁在这儿,不比当年,“找找,要没有可以找人做一个。”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总算在一个拐角不显眼的位置找到了小推车,可躺可坐,设计也精巧。 邵鸿远推着试了试,“不错,多方便呀,这么好的小推车整个商场也没见几辆。” 老板苦笑几声,“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可有几家买的,要么嫌贵,要么觉得没必要,我进来好几个月了,加上你这辆,才卖出去五辆,亏了。” 祁香贝可不会相信老板亏了的话,还是跟他划了价,入手一辆。 “妹子,我给你的最低价,当认个朋友 分卷阅读236 ,你周边有人需要的,帮着宣传宣传呀。” 祁香贝和邵鸿远自然说一定。 “去成衣店看看吧,马上天就热了,买两条裙子吧。” 邵鸿远推着小车,走在前面,看见合适的样式都恨不得让祁香贝试试。 别说,现在衣服的样式可谓百花齐放,尤其是女装,千百种可挑。 这边,邵鸿远一眼相中一件亮粉色的过膝连衣裙,收腰,下摆有褶带荷叶边,当即让服务员取下来,递到祁香贝面前,“试试这件。” “不行,太嫩,我都快三十的人了,穿得跟个十七八的小姑娘太不合适,我看旁边那个宝蓝色的不错,穿着稳重。”祁香贝连连摆手。 邵鸿远看了一眼,“同志,麻烦你把那件也拿下来,再搭一件白色短袖衫,让我爱人一起试试。” “好的,”服务员取下来,“您爱人皮肤这么白,这两种颜色穿着都好看。” “都试试,看效果怎么样。” 邵鸿远把衣服塞到香贝手里,推她去试衣间,自己坐在柱子后面的椅子上等。 “上次我在这家店买的衣服不错,进去看看吧。” “样式还可以。” 听着像邵泽元的声音,邵鸿远扒头看看,正好跟他看个对眼,“哟,二哥跟刘经理来买衣服呀?” “啊,”邵泽元自动远离刘珊珊,“晚上要去参加酒会,置办身行头,你这是?” “鸿远,你看怎么样?”祁香贝挺胸收腹从试衣间出来,见着邵泽元和刘珊珊尴尬笑笑,“二哥,刘珊珊,你们也在。” 打完招呼到镜子前照照,慢慢松口气,不由摇摇头,在邵鸿远凑过去的时候跟他咬耳朵,“一放松就特别显肚子。” 邵鸿远也发现这个问题,“嗯,是不太好看。” 祁香贝转了圈,真显胖,顿时放弃。 这次邵鸿远也不再坚持,让她去试蓝色的裙子。 这边,刘珊珊已经挑好三件裙子准备试,见祁香贝放弃亮粉色,当即要求服务员拿一件适合她的号。 自刘珊珊退学正式工作开始,一直非常注重自己的身材和脸部保养,面皮白净,装扮时髦,比同龄人显得年轻不少,有自信挑战一下亮粉色。 两个女人都去试衣服,哥俩站在角落闲聊。 “二哥去参加酒会,怎么不带二嫂去?”邵鸿远问,“毕竟她才是名正言顺跟在你身边的人。” 邵泽元掏根烟叼在嘴里,没点着,“甜甜这段时间比我还忙,黑白夜守着她的花窖,哪有心思跟我参加酒会,人家主办方要求带女伴,没办法,只能刘经理去了。” 提起这事他心里总不是滋味,去年卖了花后他进入电器行业,正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时候,一场义卖让他的得意化作凉水,淋了一头。 如今,琼芳名下知名的君子兰翻价能有十倍,只两三颗就抵得上去年他那半花窖的价值。 好在电器业务也是朝阳产业,投资也算不亏,他就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再来琼芳有甄甜甜操持大局,他不可能也没有那个资金再进入君子兰的坑,就算有,进去只会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加紧张,还不如各干各的,互不干涉。 邵鸿远没错过邵泽元脸上的懊悔和点点不舍,他已经提醒了,就没再交流下去。 正好这时候祁香贝换好衣服出来,效果挺好,缴费拎上衣服,跟邵泽元他们打个招呼,两口子离开去别的店面了。 ☆、第119章 119 祁香贝和邵鸿远又连着逛了几家店, 不仅她买了裙子, 也给邵鸿远买了衬衣, 老人孩子的衣服有合适的也买了几件,可谓满载而归。 回到家,把衣服交给老两口,邵鸿远还提了见着邵泽元的事情。 这一说,勾起了老两口想孙女的心思, 有一个多月没见,邵泽元和甄甜甜都忙没送来过,干脆, 山不就我我就山,看看去。 到休息天,老两口到商店买了不少孩子喜欢吃的零食,留给团团一半,拎着另一半坐车去邵泽元家里, 说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他们前脚出门, 祁香贝和邵鸿远后脚就收拾,水壶、饼干水果、尿布、小毛巾、小毯子装了一大兜,他们俩打算带着团团圆圆去公园散步。 刚锁上院门,正好邮递员停在他们面前, 拿出来一封信给邵鸿远。 邵鸿远看了下寄信人,随手放进包里,继续他们的行程。 祁香贝也看到信皮上的人名,秦叔航, 邵鸿远经常跟他通信,想来是些家长里短,回来看也一样。 如今天气适宜,公园里人来人往游客不少,一家四口绕着湖转了一大圈,等团团跑累了,找了块空地,铺上布和毯子让小哥俩在上面休息,又摆好水果,饼干,一起 分卷阅读237 享用。 到太阳上了正当空,一家三口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中午简单吃了面条,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团团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再看圆圆,已经熟睡在妈妈的怀抱里。 抱进屋放在床上,祁香贝给小哥俩盖好薄被,看着他们一呼一吸来回鼓动的小肚子,忍不住弯了嘴角。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团团的美术老师有了。”邵鸿远看完信,兴奋地站起来,要拍桌子又想起来儿子在午睡,手猛地缩了回来。 祁香贝忙夺过他手里的信看起来,“呀,秦叔航要带着一家子来长春?” “是呀,之前通信他不是问了很多市里教育的情况吗?他这几年做买卖也算见识不少,再不愿意,为了孩子的将来,也得搬到市里去住。”邵鸿远解释缘由,“现在迁户口不容易,正好秦叔的朋友在美院任教,一直想邀请他,能解决户口的问题,秦叔就应邀过来了,赶上今年新生开学。” “这倒好,你们这小伙伴又聚到一起了。”祁香贝挺高兴,来的是老乡,关系还不错,何况团团学画可以更进一步,就算秦叔没法教,帮着推荐一个也可以,总比团团每天瞎画强。 邵鸿远搂紧她的肩头,以表达心里的兴奋。 后晌还专门跟米月红说起秦叔航的事,当年米月红回娘家偶尔会碰上秦叔航一家,也算认识。 米月红不由追忆起往事,感慨一声,“那感情好,就是可怜了孩子妈,年纪轻轻就没了。” “你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要见着人家,可别说这让人伤心的话。”邵大任提醒道。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人情世故都懂。”米月红举起圆圆的小脚踹向邵大任。 这倒好,邵大任一把抢过圆圆,不让米月红抱。 米月红没好气地唾了他一声,挽起袖子做饭去了。 晚上,祁香贝正洗漱,就看见婆婆米月红神神秘秘地把邵鸿远叫到他们屋,房门禁闭,不知道说什么。 她按部就班刷牙洗脸,回屋靠在床头,等着某人回来。 邵鸿远轻轻推门,惊讶出声,“没睡呢?” “等你呀。”祁香贝理所当然地说。 邵鸿远掀开被角钻进去,摘掉腕子上的手表对对时间,主动交代,“爸妈找我说二哥跟刘珊珊的事。” “都说啥了?”祁香贝很想知道他们有什么新发现。 邵鸿远枕上枕头,把手臂放在祁香贝身边,她顺势躺下,头放在他胳膊上。 “爸妈去二哥家里没找到人,去了花窖看二嫂跟可心,又去了二哥那边,跟我说,他们觉得刘珊珊跟二哥贴得太近,不合适,让我去劝二哥把刘珊珊调走。” 祁香贝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异想天开,“爸妈让你去,那多不合适,你在他们公司又没有股份,凭啥要求人家老总调走自己的员工,要说以家人身份,两家关系又不多好,有啥立场去干涉人家的生活,二嫂才可以理直气壮去说。” 邵鸿远叹口气,“话是这么说,爸妈不就不想让她知道影响俩人感情嘛。” 祁香贝还是持反对态度,“你不早就怀疑他俩有关系,还说二嫂有察觉,可不能趟这个浑水,谁知道会不会哪点做得不圆滑,被他们找到家里来闹腾,多烦。” “放心,”邵鸿远拍拍香贝的脑袋,“跟爸妈说了我不能去,爸妈没勉强,不过,我看这事没完。” “完不完的咱俩别掺和。”这是祁香贝坚持的原则。 邵鸿远深以为然。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表面风平浪静,可祁香贝还是发现公公邵大任外出的频率和时间明显增加,虽然婆婆米月红说是去跟别的老师讨论课程,她就是直觉没那么简单,恐怕盯梢邵泽元去了。 这个猜测在邵鸿远背着邵大任回来的时候得到了验证,老爷子在外面时间长,晒中暑了,没有到家就软在地上,好在有街坊认识他,赶紧去找了邵鸿远。 刚在家休息几天,邵大任又要开始行动,这时候都放暑假了,没有课程上的借口,就说去锻炼,您呢三十多度的高温下去锻炼,可歇歇吧。 邵鸿远捏捏鼻梁,掐着腰在屋里转了两圈,“香贝,你自己在家看俩孩子行吗?” 他想着既然老两口这么牵挂二哥家的事情,不如去他家住一段时间,真有啥情况也能当场解决,省得来回跑,之前中暑是有人看见,要没人看见他爸还不知道会咋样呢。 这次暑假,邵鸿远的导师接了两个项目,钦点他做助手,机会难得,可这样别说白天,只怕晚上他都回来得很晚,根本帮不上忙,才有这一问。 祁香贝有点明白邵鸿远的意图,“问题不大,老张要求的稿件放假前我就寄出去了,就剩下周老师布置的作业,可以挤出来时间。” 就算可以,在老两口搬走的前几天, 分卷阅读238 祁香贝也是手忙脚乱,慢慢才适应生活的节奏。 至于摆弄君子兰、做作业,也只能在孩子们睡着之后才能进行。 最开始,想得挺好,在厅里铺上凉席,让团团领着圆圆玩,书也架着,她看着孩子还能瞄几眼书背,不耽误。 可第一次就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就多看了两眼书,团团哇地就哭了,等她跑过去弄清楚状况,又想哭又想笑。 团团兜着圆圆的小屁股玩,正兴奋,想不到小弟弟在他手上拉了一坨黄金,那感觉,那味道,就别提了。 直接的后果就是团团开始抗拒带着圆圆玩,祁香贝只能全面上手,边看娃边背书的打算彻底泡汤,更别提整理君子兰了,好好的叶子差点让圆圆给揪下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小一个月,祁香贝每天钉在家里,邵鸿远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只一天他特地请假留在家里。 秦叔航发来电报,正是这天到长春,邵鸿远去火车站接人。 忙活半天一个人回来了,说秦家人已经在美院落脚,要收拾的东西太多,还要办理户口工作入职,等安顿下来,再互相拜访一起聚聚。 话音刚落,就有学弟来家叫他,紧急任务集合,没办法,连口水都没喝就跟着走了。 直到开学前三天,邵鸿远的项目总算做完,回归家庭。 转天老两口也搬回来了,看他俩脸色,住到那边的效果不太理想,至少没达到两老的逾期,他们跟邵鸿远念叨过,祁香贝看见但这次没再打听。 本以为家里有了帮手,她该轻松坐在书房完成最后那点作业了,可屁股刚坐稳,邵鸿远托着圆圆进来,“周春花打电话过来,说祁春燕在早餐店,要找你。” 祁香贝以为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才确定真是祁春燕这个人,忍不住烦躁,扔掉手里的笔,“她来干什么?”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陪你看看去。” 祁香贝拦住邵鸿远,让他在家看孩子,独自一个人去了早餐店。 齐连家在门口等多时了,忙向她汇报情况。 快收摊的时候进来一个年轻女同志,带着个瘦小的男孩,进门就要了一碗粥给孩子。 吃完结账的时候,问他能不能在店里打工,他自然说做不了主,谁成想那女同志突然指着营业执照说她是老板的侄女,要见老板。 齐连家不知道真假,可听她说了老板家的人事,挺像那么回事,才打了电话询问。 祁香贝点点头,把散落的头发压在耳后,进了早餐店。 临近中午,店里已经没有客人,周春花不在,祁春燕抱着瘦弱的孩子坐在里面的椅子上,听见脚步声忙站起来,“小姑。” 又哄着孩子叫姑奶奶,小孩子认生,躲到她身后,连脑袋都不敢露。 “孩子太内向,他不是故意的。” 祁香贝上下打量祁春燕,跟几年前判若两人,早没了青春靓丽,走形的身材加上宽大肥的格子上衣,乱蓬蓬的头发胡乱用头绳绑着,脸上再没志得意满,黑眼圈和眼尾的皱纹明晃晃昭示她过得不好。 “你来长春想干什么?”祁香贝平静的语气传出来。 祁春燕咬咬嘴唇,眼角带泪,抬高袖子抹掉,“讨生活呗,张有年为了逼我离婚,去哪工作他都给搅黄,为了孩子,我离了,可离婚的女人不好过,到哪里都低看你一眼,还有小孩子往豆豆身上扔石子,回家也要被我妈打骂,实在待不下去了,就想离开,又不知道能去哪儿。” “我不否认来长春是因为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心里能踏实,我也知道咱俩关系不咋地,本来没想找你,真的,只是路上钱被人偷了,带着孩子不好找活干,赚的钱只够填饱肚子,这些天我们娘俩一直在火车站候车大厅对付。” “我没问题,就是孩子身体本来就弱,再待下去肯定会生病,我听奶奶跟二叔说你开了个早餐店就试着找找,我不求你可怜我,我只求你能照顾照顾孩子,让他有口饭吃有地方睡,等我赚了钱会加倍还你的。” ☆、第120章 120 店里静悄悄的, 除了祁春燕的话没有半点杂音。 祁香贝没打断她的话, 听到她最后的诉求。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就咱俩的关系, 看见你这样,我没有落井下石已经很不错了。” 祁春燕抽抽鼻子,双手揪住衣襟,青筋毕露,“以前咱俩争, 也不全是我的错,如果你想让我道歉,我道歉, 你想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能照顾豆豆,你想怎么样都行。” “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孩子突然迸发出恐惧的哭声,搂着祁春燕的大腿瑟瑟发抖。 祁春燕慌乱地蹲下去安慰孩子, 那孩子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根本接触不到外界的声音,兀自哭着。 分卷阅读239 祁香贝仰望天花板,作为两个孩子的妈妈,如今她最看不得就是孩子哭, 心酸心软全都涌上心头,轻咳一声,出了门。 “姐,没谈好呀?”周春花硬着头皮过来问。 她可不敢管老板的家事, 可如果影响到店里的生意,可是要了她的命。 祁香贝为了帮他们,也为了店里生意好,经营一段时间后就改变了模式,不以工资计算,按照每月利润分成的方式跟他们合作,算下来,可比工资多,两个人更有积极性。 随着店里生意越来越好,齐连家和周春花的主人翁精神都快刻到了骨子里,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你们隔壁的屋子赵大娘租出去了吗?”祁香贝问。 齐连家走过来,“没有,之前有人看,人家嫌屋子小价钱高,都打了退堂鼓,赵大娘死咬着不降价,说实话,那个房间小归小,确实不错。” 祁香贝从包里掏出来五十块钱,递给齐连家,“你去把那间屋子租下来,就租三个月,让他们母子住,剩下的钱给祁春燕,其他的,就别管了。” 她走了几步扭过头,“多照顾下那个小孩子,别让人欺负了。” “哎,姐,你放心。”齐连家接过钱,没说大话,该做什么都记在心里。 他感激祁香贝给他们两口子提供这么好的工作机会,虽然也很累,可比起夫妻两地分居、到工地风吹日晒,这里已经是温室了。 目送祁香贝离开,齐连家和周春花回到店里。 豆豆在祁春燕的安慰下大哭变成啜泣,抽搐式的呼吸声颤动着她的心。 尤其没看到祁香贝进来,祁春燕的心情几乎跌落到深渊,眼泪刷地下来了。 齐连家看这样的情况忙安慰,“那个,祁同志,我们老板走的时候让我给你们娘俩租个屋子,好有个落脚地。” “我没有钱,付不了租金。”祁春燕哽咽着说。 周春兰摆正店里的桌子板凳,“老板留了五十块钱,付完房租剩下的救济你。” 齐连家拿出钱给她看,“喏,就是这些,你跟我们走吧。” “哎,谢谢,谢谢你们。”祁春燕胡乱摸了几把脸,拎着包袱,抱起豆豆跟在他们身后。 齐连家两口子住的地方距离店面步行不过一刻钟,进去的是一个整洁的院子,房东赵大娘在洗衣服。 “赵大娘,您那小间屋子不是没租出去吗?有人要租下来。”齐连家开门见山地说。 赵大娘的视线在他们几个人身上流转,“是这娘俩?她们付得起房租吗?” “看您说的,付不起房租哪能过来住。”周春花说。 赵大娘甩甩手上的水,抓着围裙擦擦,“你俩介绍来的,就你俩做担保,进屋吧。” 周春花跟祁春燕落在后面,“祁同志......” “您叫我春燕就行。”祁春燕忙截话。 “啊,春燕,”周春花从善如流,把话讲清楚,“别看赵大娘严肃,心挺好的,那房子是小,住你们娘俩足够,老板让租三个月,剩下的钱你拿着,添置点东西。” 祁春燕连连道谢。 “谢我们老板吧,我们也是听她的。”周春花提醒,打心里对祁春燕另眼相看。 短短时间,她脑子都转了好几圈,想着这大侄女跟老板的关系肯定不好,要不然不能亲侄女来了不接到家里,让他们两口子给租房子,可要说有仇啥的不至于,那样的话不会出钱,早打出去了。 既然这样,她就把祁春燕界定在老板的同乡来对待,免得越界老板不高兴,转眼又想起祁香贝的嘱托,“还有,我看你儿子怪可怜的,早上就让他去我们店里吃个早饭吧,小孩子吃不了多少。” “谢谢,小姑那里我会当面道谢的,”祁春燕接过齐连家递过来的合同,又听他家讲了租房的注意事项,这才知道,他们两口子就住在隔壁。 原来小姑还是顾念她的,她把困乏的豆豆放在床上的时候如是想。 数了数剩下的钱,她掏出一支笔和我一张毛边的纸,郑重地写下祁香贝的名字和钱数,发誓以后一定双倍还她。 祁香贝既然拿出这钱,就没想着祁春燕能还,她坐在公车上呆望着窗外,看着倒退的风景,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仿佛往事就这么挂幕一样呈现在她面前,里面有对老人用真情看顾着她,一个怀念,一个思念,颜色鲜明地存在脑海里,永不褪色。 “嗨,我在你跟前晃悠半天了,给个反应行不行?” 祁香贝眨眨眼睛,向上看,先惊后喜,“秦叔航,是你呀,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我以为太久没见你认不出我来了。”秦叔航站着,手抓扶手,另一只手拿着公文包,西装革履大皮鞋,挺像成功人士。 “我想事 分卷阅读240 情,没注意看,你们家收拾怎么样了?”祁香贝问。 正好前面的人下车,秦叔航趁机挪了个位置,“差不多了,我今天去转户口,差个证明,又跑了一趟,本来前几天就想去你家拜访,谁知道我爸老毛病又犯了,刚好转。” “哟,那,那你该告诉我们一声,我跟鸿远看看秦叔去。”祁香贝殷切地说。 秦叔航笑着摇头,“不用,老毛病,你们去他肯定会打起精神招呼,不利于修养,何况就我跟远哥的关系,不用走这些形式。” “好吧,” 祁香贝认可他的话,还想说两句,公车要停,秦叔航已经做出下车的准备,“我这站下,哪天聚,我会跟远哥提前说,回见。” 秦叔航穿过马路,大步流星往前走,等公车启动看不见他,祁香贝才收回视线。 感觉到胸部的肿胀,她下车就小跑着回家,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圆圆的的大嗓门,推门进去,拿毛巾擦擦就给他喂奶,“圆圆没喝米汤?” “没有,我跟妈喂他都不喝。”邵鸿远哄不好孩子,急得浑身是汗。 米月红着急忙慌从厨房出来,“哎呀,肯定是这段时间没见,圆圆跟我生疏了,喂他说啥不吃,还往外吐。” “妈,过几天就好了。”祁香贝只能这样安慰。 邵鸿远到外面打水洗了把脸,才进屋问祁香贝啥情况。 祁香贝把听到见到的说了一遍,“我让齐连家两口子看顾点,也就这样了。” “挺好。”只两个字,表达了邵鸿远的态度和观点。 祁香贝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就提了遇见秦叔航,还把他的话也复述了一遍。 “我就说有啥事耽搁了,那等他消息吧。” 邵鸿远搂住来找他们两口子的团团,两口子逗孩子玩。 一直到转个周四,也是他们开学的第四天,邵鸿远才见着秦叔航。 “远哥,我发现一不错的饭店,干脆不在家,就去饭店聚聚,怎么样?” 邵鸿远一拳头砸在他肩膀上,好笑地说:“一看就是做老板的风范,咋地,家里吃还不行?” 秦叔航没那意思,“家里吃太麻烦,又是切洗,又是翻炒,最后还得刷,根本没办法静下来说话。” 邵鸿远一想是这个理,亲朋聚会最常见的就是在家里聚,一来省钱,二来也显得热情,实际确实挺忙乱,“你说的是哪个饭店?” “蓝宝石大酒店,距离咱两家都不算远,要说好了,我今天就订桌。” 回想一下,邵鸿远大概有印象酒店的位置,“行,就定吧,到时候咱饭店门口集合。” “得嘞。” 秦叔航回去的路上就去定了个中等的包间。 到了那天,祁香贝换上之前新买的裙子,试试小高跟鞋,挺搭,无奈又换下来,还得抱圆圆,容易崴着。 其他人也是焕然一新,以至于两家人见面的时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指着对方哈哈大笑,都穿着新衣服,以此展现对本次聚会的重视。 祁香贝还是第一次见到秦叔航的父亲,身材消瘦,黑白掺杂的头发,都快长到耳根,倒是挺有艺术气息。 还有秦叔航的三个孩子,姐姐和两个小弟弟,打眼一看,完全符合闺女像爸,儿子像妈的遗传。 再看自家明显跟邵鸿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俩儿子,不由得心里涌出几分羡慕。 寒暄过后,大家落座,祁香贝跟王婷婷挨着,相视笑笑。 王婷婷开口了,“想不到咱俩能坐到一桌心平气和吃顿饭。” “可不是,高中的时候毕业聚餐可是隔着老远,一句话没说。”虽然她不是原主,想起往事来,还是觉得挺幼稚的。 如今两个人回忆起高中三年的生活,反而很聊得来,窃窃私语,有时候还莫名笑笑,两个大男人在旁边都不知道她们的兴奋点在哪里。 再看三位长辈,也相谈甚欢。 “老秦,最近的一次见面有十四五年了吧。”米月红主动给秦父倒茶水。 秦父抢过茶壶反给她倒,“有了,有了,我常常感叹岁月流逝,还没感觉头发就白了,好在大好年华没有虚度,要不然也不敢来这学府误人子弟。” “你太自谦了,要不是听鸿远说,我都不知道现在你那么有名,一画难求,尤其是你画的山光水色、远山叠嶂,很多人追捧。”邵大任也加入谈论。 秦父摆摆手,“整天也没别的可看,也就山呀树呀,画不好都难,那边也不敢跟人深交,没事就是几张纸一根铅笔,能坐一整天。” “爸,说好了不提以前的事,您怎么又犯规呢。”秦叔航冷不丁来了一句。 ☆、第121章 121 秦叔航不喜欢父亲提起在 分卷阅读241 林场的生活, 就算他总说想起来不是那么苦, 收获蛮大, 也不行。 为了这事,父子俩还闹过几次别扭,虽然最后都是秦叔航低头求和,他还是强调了自己的立场。 如今在饭桌上又说,他忍不住提醒一句。 秦父砸吧砸吧嘴, 很无奈,狠狠夹了口菜,不吭声了。 场面一度尴尬, 米月红笑了几声化解,“叔航说得对,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再提,咱就展望展望未来, 啊!” “对对对, 想想以后,老秦,咱都是要落山的太阳,咱们的孩子正当年成了中流砥柱, 他们的孩子就成就了未来,咱谈谈小孙子孙女的事。”邵大任也出言,转移话题。 秦父马上转了脸面,指着自己的小孙女, “我就爱跟人家说自家的孩子,两个孙子小,还看不出来,我孙女可能耐,完全遗传我,爱画画,我从小教她,画得可好了。” “这么厉害?”邵大任表示很赞赏,“老秦,说实话,我孙子团团也爱画画,就是有点个性,找了好几个老师没成行,你来长春我们家可真高兴,老朋友要来,难得,另外我们还有个不情之请,你教孙女的时候能不能让团团旁听下,长长见识?” “旁听啥?一个孩子是教,两个也是教,休息天就把孩子送我那儿吧。”秦父大手一挥,就收了个小学生。 邵大任握着秦父的手连连感谢,顺带说了团团的情况,秦父稍稍思虑,不觉得是啥大事,说不定还能演变成好事,反正孩子还小,且看着吧。 这边,秦叔航跟邵鸿远碰了个杯,“有这事跟我说呀。” “我是想饭后跟你说说的,谁知道我爸为孙子着急,先说了。” 做爷爷的关心孙子,谁也说不出什么,反正说者有心,听者有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他们吃完饭从酒店出来的时候,秦父还一个劲地让邵鸿远周末把团团送过去。 邵鸿远又感谢一番,两家人才分开。 祁香贝心里总算踏实了,团团的小爱好可以往好的方面发展,以后无论会不会以此为专业谋生在其次,孩子有个爱好就有了可以肆意发泄的私人空间,有利于他的身心发展。 以后到了周末,团团下午都是在秦家度过,慢慢地,手上的功夫越来越好,生活里也多了一个亲近的小伙伴,秦晓,秦叔航的闺女,如今,在团团嘴里的小妹儿就是她的代名词。 生活总在继续,平淡中各种各样的事情纷至沓来,应付了这件享受了那件,倒是充实得很。 眼见天气越来越冷,可街上一点不冷清,长春的君子兰市场正如火如荼,千万人涌入涌出,大大小小的买卖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成交。 祁香贝和邵鸿远有序地将家里大部分君子兰卖了出去,只留下六盆佳品,得来的现金全部换成房产。 到圆圆周岁的时候,祁香贝特别数了数,二十六个房产证明,全部是商铺,围绕在市中心,都是不错的地界,她展开来铺在床上,痴痴地笑了。 “这就美了?”邵鸿远从后面搂住她,亲了亲她的头发。 祁香贝闭上眼,靠着他,“美了,你是不是心里笑我呢,看看,小农思想,有点钱就知道买房子。” “没有,怎么会?我就喜欢你这样,稳当。” “你直接说我不思进取不就行了。” “我可不敢,二十多家商铺,还想进取到哪儿呀?你现在可是地地道道的包租婆。” “也是,我现在躺在床上啥也不干也能数钱数到手软。” “那个,媳妇儿,包租婆大人,咱俩商量个事。” 祁香贝转身跟邵鸿远面对面,“有本快宣。” 邵鸿远噗呲乐了,“是这样,前几天老师问我毕业后的职业规划,原来我是打算去法院工作,不过,老师说他想离开教师这个岗位,开一家律师事务所,问我想不想加入,我考虑过了,打算跟着老师一起干。” “没问题呀,只要你做得开心就行。”祁香贝支持他的决定。 邵鸿远抵住祁香贝的额头,“我是开心,只是以后我每天都会很忙,家里就赖你一个人,不是暑假一个来月的时间,有可能一年、两年,也可能五六年,你会很辛苦。” “我会调节的,现在有爸妈在,以后实在不行,我就找人来家里帮忙。”满床的房产证明给了祁香贝足足的底气。 邵鸿远□□她的脸,都有点变形了,“行呀,这都能想到,那我就没有后顾之忧,放心了。” “放心吧,加油。”祁香贝踮起脚亲亲他的嘴唇,这可点着了邵鸿远心里的那把火,抱起她就要摁在床上,“房产证,房产证,别压着房产证。” 邵鸿远大手一挥,清空了床面,箍住她逃也逃不掉。 他是□□了,祁香贝爬起来挨个收拾房产证,放进箱子里锁好,又把箱子 分卷阅读242 放进柜子,再加一把锁才算放心。 邵鸿远支着胳膊看她忙碌,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过,“要不要给你买个保险柜?” “不要,这不是明摆着咱家有值钱的东西,小心招贼。” 祁香贝坐在床边给团团掖掖被角,又抱起圆圆把了尿,才钻进被窝搂着邵鸿远的腰睡觉。 后半夜,祁香贝恍惚中听见圆圆哼哼,惊醒过来,赶紧拖着他尿尿,要是晚了,可能就要冲大水了。 刚放下圆圆,还没躺下,她就听见院子里砰地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 祁香贝一惊,忙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边往外看,只见模模糊糊一个黑影在院子里鬼鬼祟祟找东西。 家里招贼了,祁香贝蹑手蹑脚走回床边,用手捂住邵鸿远的嘴,才开始推他。 邵鸿远睡觉再沉也感到不对劲,眼睛猛地睁开,大手像钳子一样夹住香贝的手臂。 祁香贝疼得差点叫出声,邵鸿远赶紧放开,刚想说话,就听香贝嘘了一声。 “没事吧,大晚上不睡觉做游戏呢?”邵鸿远压低声音说。 祁香贝指指窗外,“院子里进来一个人,肯定是小偷。” “有这事?”邵鸿远掀被子下床,也从窗帘缝隙往外看,他眼神比香贝好得多,不仅看见有人,连是谁都看个差不离。 可不就是隔壁的丁大路,当年跟兄弟丁大兴偷卖自家君子兰,他父母撤案才让他免于牢狱之灾,夹着尾巴做人好长一段时间,这是故态复萌,又开始走歪道了。 邵鸿远轻轻推开卧室门,走到大门前,慢慢抽出门插,拉开院子的灯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丁大路,把他的脑袋压在地上。 一声撕裂般的声音传出去,不仅惊醒了邵大任和米月红,也惊动了周边的邻居,大家纷纷起床差看情况。 满大街就邵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明摆着事情就出在他们家,没一会儿,就有人敲响院门。 邵大任出来一看,哪还不知道事情的缘由,没必要替别人做的错事遮掩,打开院门让人进来。 “邵老师,发生啥事情了?” “呀,这是啥情况?” “这不是丁大路吗?咋被摁在地上?” “多明显,丁大路大半夜不睡觉来邵家,能干啥好事?” 丁大叔就在后面,一听里面有自己儿子的事,忙窜到前面,正看见邵鸿远提着丁大路站起来。 “哎呀,大路呀,你嘴里酒味咋这大,喝醉走错门了吧?” 一开口就为儿子开脱,丁大路摇摇晃晃,双眼惺忪,“爸,你咋来了?我一个人就行,我一个人就能把邵家的君子兰全捣毁了,让他们嘚瑟。” 丁大叔恨不得捂住他儿子的嘴,“你说啥呢?耍酒疯的吧,邵老师,小邵,大路他马尿喝多了,脑子不清楚,您两位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他吧。” “丁叔,丁大路夜闯民宅,还有他嘴里说的话,都可以说明他心怀不轨,根本不是你说的酒喝多了脑子混沌,我会报警处理,让警察来判定。”邵鸿远才不相信丁大叔的维护之词。 “可别,可别,不能报警呀,邵老师,邻里邻居,您咋教训都行,千万别报警。”丁大叔在邵大任面前又是作揖又是鞠躬。 突然,门口骚动,丁家人都过来了,谭琳冲过去揪着丁大路的衣服前襟,“丁大路,能不能好好过日子,能不能好好过日子,要是不能,咱俩趁早离婚,省的我整天跟着你丢人现眼。” 丁大路肩膀一歪,撞得谭琳一个趔趄,“你个臭娘们,你懂啥,你知道邵家卖了多少君子兰吗?你知道他家多有钱吗?凭啥两家挨着他们就能金山银山赚着,我就得受穷,这不公平。” “公平?难道我赚了钱匀分给你就是公平吗?那我也问一句,凭啥?你跟我们俩有啥关系?”祁香贝气不过,从屋里出来怼了几句。 邵鸿远注意到周围人隐晦的眼神,知道丁大路的话勾起了莫些人的小心思,真要确凿自家的收入,只怕多数人会得红眼病,忙跟着说话,“我家是卖君子兰赚了点小钱,可在场的谁家没赚点钱?但你不去别人家,偏偏来我家,还不是欺负我们家是后来的,今天这事我肯定要报警,哪有日日防贼的道理。” “别介,别介,不能报警呀,大家邻里邻居,难免有点摩擦,说通就过去了,大家伙快帮我们劝劝邵家呀。” 丁大婶过来要拉祁香贝,被她躲过去,“丁大婶,上次丁大路偷卖你家的君子兰,他话里话外把苗头往我家引,如今更直接,潜到我家毁东西,那下次是不是能拿着刀子进来杀人呀!” 杀人两个字像重锤一样击中丁家人,也打在周围邻居身上,让几个本来想调解的人后退了一步,现在看在几十年邻居份上说情,到时候真出现这种情况,他们可担当不起。 分卷阅读243 ☆、第122章 122 邵鸿远终究还是按照正常程序报了警, 虽然他知道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但求一定的震慑作用。 来的又是章光明, 丁大路看这架势认怂了,好像一下子醒了酒,“啊,呀,咋回事?我咋在这儿呀?” “你咋在这儿?你翻墙进我家还好意思问?”米月红横了他一眼, 当谁看不出来他在演戏。 章光明扭住丁大路的胳膊,“你小子净能整事,不在自己家里眯着, 跑人家邵家来,走吧,跟我回警局去。” “章警官,误会,误会, 我喝多了, 以为翻自家墙头呢。”丁大路佝偻着腰,陪着笑脸。 他爸妈围在章光明身边求情,就拿喝醉酒说事。 邵鸿远挑挑眉,哪能让他们蒙混过去, “丁大路在院子里行走自如,根本不像醉酒的人,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就劳烦章警官去查验了, 还有他刚才可说要毁了我家的东西,街坊邻居都听见了,要是进自家,他恐怕不是这举动吧。” 章光明问了围观的人,得到确认,压着丁大路往外走,“啥事到派出所说去,邵同志,去派出做个笔录吧。” 邵鸿远跟着去了,祁香贝锁上门,推了老两口回屋休息,她自己没有半点睡意,干脆收拾家里,等时间差不多又做了早点。 到天光大亮,邵鸿远才回来,端着祁香贝给盛的热粥喝了一碗,“做了笔录,就是把丁大路口头教育、警告一下。” “这就算了?”米月红拍着桌子,气得牙根痒痒。 邵鸿远摊开手,“可不咋滴,他没有做出实质性的破坏,派出所又验出来他确实醉酒,不能把他怎么样。” “便宜他了。”祁香贝恶狠狠地说。 “是便宜他了,不过有这一事,别人就不敢轻易打咱家的主意,小心被抓报警。”邵大任说。 邵鸿远点点头,“不错,本来香贝养多少君子兰街坊也都不清楚,应该不会全信丁大路的话,何况早都处理了,就剩几盆,谁好奇串门想看,让他们瞄两眼咱家的花房地窖也行,都是空的,不怕。” “要是有唠嗑的,我招呼他们来家,亮给他们看。”米月红打算主动出击。 邵大任不太赞同,“你这样太刻意,要是他们想看,你顺水推舟就行。” “妈,我觉得爸说得对,您要主动招呼,人家说不定以为此地无银三百两呢。”祁香贝发表意见。 米月红接受提醒,“行吧,我知道了,就说这世道,为了君子兰铤而走险的大有人在,前两天去看可心,听你二嫂说,她给你姐夫打电话,让介绍几个退伍老兵给她,保护花窖,还得保护人。” “防患未然吧。”邵鸿远说着话,心思百转。 祁香贝看出来他在愣神,以为邵鸿远乏累,就让他去睡个回笼觉。 等过了十来天,她才知道邵鸿远沉思的真正原因。 “我拒绝了老师的邀请,决定还是去法院工作。” “为什么?”祁香贝惊讶出声。 邵鸿远搂住祁香贝,抚摸着在她怀里的圆圆,“我一直知道,一个人有了身份地位能对外人形成震慑,这可以形成一道保护网,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现在城市环境就这样,我觉得不太正常,为了君子兰,为了钱,触犯法律的事层出不穷,如果我去律所,倒是可以享受各种挑战,可未来好几年肯定特别忙碌不着家,还极有可能都默默无闻。” “咱家买那么多房产不是秘密,有心人去查肯定会发现,万一有的人到家作案,我既不能震慑他们,又不能在你们身边保护,出了事我肯定会后悔终生,与其担着这样的风险,那我宁愿放弃,回到原来的规划里去,知道我在法院,属于官字口,那些跃跃欲试的社会混混要顾忌很多,不敢轻举妄动。” “那你的理想,你的抱负呢?我看了你的计划书,想打造一个业务过硬的律师团体,为受害者辩护,声张正义。” “这些都是建立在家人一切安好的基础上,现在根基受到威胁,何谈理想抱负?再说,在法院也不脱离我的理想呀。”邵鸿远向来清楚自己最在乎的东西是什么。 祁香贝听这话心里暖洋洋的,有夫如此,夫复何求,可凡事不是非黑即白,只有两个选择项,还有很多可以解决的方案,“妈不是说二嫂找退伍老兵做安保吗?咱家也可以,你就不用放弃去开律所了。” 邵鸿远亲亲香贝的额头,再亲亲圆圆的脸颊,“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我不能把家庭的责任寄托在别的男人身上。” 祁香贝还想说什么,被邵鸿远捂住了嘴,“难道你不希望我每天都陪在你跟孩子身边?” “当然希望,”祁香贝急忙表态,“好吧,你能每天在家我其实特别高兴,我是怕你以后想起来空留遗憾。” 分卷阅读244 “只要过得充实,就不会留下遗憾,再说,有你跟团团圆圆每天围绕在我身边,哪有时间想啥遗憾不遗憾的事。” 邵鸿远的话一下子逗乐了祁香贝,“我突然感觉特别幸福。” “你呀,现在才感受到幸福,我一直都知道幸福就围绕在我们身上。” “既然你调整了职业规划,那我的也要重新梳理一下。”祁香贝说。 邵鸿远好奇,“哦,你有啥新规划?” 他可知道祁香贝想过悠闲的生活,摆弄花草,教育孩子,写写文章,还有就是当个小守财奴。 祁香贝把圆圆放到邵鸿远怀里,从包里拿出来一张纸。 “留校申请?”邵鸿远看见前面的字念了出来。 “对,”祁香贝把申请放在桌面上,“周老师前两天说学校的师资力量不够雄厚,希望研究生留校当老师,给我和孙艳每人一张申请,允许我们几天时间考虑。” “本来你要去律所,我当然留在家照顾,现在你改变主意,我就想做这个申请,学校环境简单,我很喜欢。” “那还犹豫什么,填吧。”邵鸿远抽出一杆笔递给她。 祁香贝直直看着他,“我真写了?” “写。”邵鸿远斩钉截铁地回答。 祁香贝抿抿嘴,坐到书桌前逐条填写,邵鸿远在她身后看着,有哪点不合适,提醒几句。 夫妻俩有商有量就把事情掰扯清楚,为下一步的生活工作做了规划。 晚上,临睡前,米月红跟邵大任提了她下午在小两口房门外听到的三言两语,“你不知道,俩人互相体谅,都愿意为自己的家庭做出牺牲,那感觉真是太好了。” 邵大任举着报纸,不知道看进去没有,反正米月红的每句话他都听在心里,除了点头没有别的。 米月红就不喜欢他这样,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压住报纸,“你别看老三好就光点头,你倒是想想泽元跟甜甜呀。” “他俩有啥可想的?”邵大任问。 “有啥可想的?泽元跟甜甜那是两口子吗,成天成宿不在一起,各忙各的,我都没敢跟你说,上次去看可心,孩子说半拉月没见着爸爸了,说的我鼻子怪酸的。” “泽元太不像话了,忙啥呢,老婆孩子都不管?” “还能忙啥,忙着要开分店,他说啥,现在奋斗是为了给孩子创造更好的条件,再好的条件能比上他的陪伴,泽元就是重男轻女,你说他随谁?咱俩可没有这种偏见。” “就说是呢,你又劝泽元跟甜甜再生一个了吗?” “劝了,俩人都说忙,说可心还小,等过两年再说,还拿团团圆圆做例子。”米月红心里再不认同,也不能摁着牛头吃草吧。 邵大任抖抖报纸,折上,“那个姓刘的还在?” “别提她,提她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总觉得她在,以后老二两口子要坏菜。”米月红捶捶胸口,一想起刘珊珊,她心里就堵得慌。 邵大任赶紧给她拍拍后背,“别想太多,泽元不是保证过,俩人只是同事关系,欣赏她的能力才就留在公司的,自己的儿子,你还不相信?” “我信,我信咋还心里不得劲?”米月红深呼吸,才算有了疏解,身体疲累不少,提醒邵大任早点休息,先躺床上了。 老两口的夜谈祁香贝和邵鸿远是不知道的,他俩按部就班,做好毕业前的准备。 祁香贝提交了留校申请,很容易就过了。 如今的大学老师不像后世社会地位那么高,工资也相差甚远,又有前几年运动留下来的伤疤提醒,想留校的研究生并不多,这恰恰给她和孙艳创造了机会,双双留校,好同学变成好同事。 而邵鸿远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自己的导师,导师多次相劝无果之后,只能遗憾地放弃了。 两个人还发表了精彩的论文,为大学生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休整了一个春节后,邵鸿远西装革履去法院上班,祁香贝摇身一变,手持教鞭,成了大一学生的老师。 本来都是高兴的事情,家里一家人还做了席小庆一下。 可在课下的时候听到同学讨论,说是城东一家君子兰坊,深夜被人扒墙,不仅君子兰被洗劫一空,坊里的财物也一并被顺走了,老板落了个物财两空。 祁香贝本来已经不想丁大路的事,如今被勾起,就想采取些措施。 左思右想,还真有了主意,趁着空闲时间,她去收费站买了很多玻璃酒瓶回来,到家都摔碎了。 “香贝,你想干啥?” 把米月红吓了一跳,整这么多碎玻璃干啥。 邵大任倒是想到了,“香贝,你想把这些砌到墙头,对不对?” “爸,您猜对了,到时候谁要再扒咱家墙头,非让他 分卷阅读245 的手扎个窟窿不可。” 祁香贝特意挑出锋利的玻璃碴子,放到筐里备用。 邵鸿远回家拿起来看看,没挨着都感觉有点手疼,不过,二话不说,淘换了些砖头和水泥,把院墙砌高些,最上面一排玻璃碴子在阳光下折射出各种色彩,昭示着自己的獠牙。 街坊有不少人来看热闹,过了几天,祁香贝就发现整条街甚至延伸到别的街道,院墙上都闪闪发光,不是玻璃碴子是什么,一不小心,她家就成了效仿的对象,更有狠的,房顶周边也都装上了,真是全方位无死角防护。 祁香贝觉得很不错,央着邵鸿远又做一遍工,装饰了自家房顶,总算心里踏实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肃H松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123 铃声响动, 座位上的同学们开始翘首以盼, 希望老师不要拖堂, 他们准时下课。 祁香贝这边已经合上课本,在讲台上环视一周,“同学们,今天的课就讲到这儿,本周五再上一节课, 本学期全部课程就结束了,希望各位同学课下做好复习,迎接期末考试, 好,下课。” 她拿起课本走出教室,回办公室整理一下教案,锁上柜子,开始看本月出的小说月刊。 继前年提名得奖未果, 去年她再接再厉, 依然没有斩获,不过评委组给出的长评给了她很大的鼓舞,今年她决定沉淀一下,明年再战。 墙上的钟表发出铛铛铛的声音, 十一下过后,祁香贝揉揉脖子,打算回家,圆圆小朋友还不知道在家挥舞啥呢。 半路上, 就看见不远处孙艳跟一个男人在说话,她没想打扰,从侧边穿了过去,谁成想刚转弯,就听见孙艳严厉的声音。 “放开我,咱俩早就没有关系了,你还来纠缠我,有病吧你。” 祁香贝忙退回去看,要是需要帮忙她就上。 就见那男人虽然放开手,还跃跃欲试想去握,被孙艳拿书甩了出去。 “艳艳,以前都是我的错,不该隐瞒你,这次我把事情都处理清楚了,绝对没有后患,我知道你这么长时间没找对象肯定是放不下咱俩的感情,我也是,亲爱的,咱俩重新开始吧。” “呕,”孙艳故意做出来呕吐的样子,“你别说话,听着我犯恶心,真是人无皮天下无敌,自作多情到你这种地步太不容易了,赶紧去精神科看看吧。” 孙艳把书搂在胸前,瞪眼男人,不让他跟着,往祁香贝的方向过来,显然已经发现她。 “香贝,等等我。” 祁香贝站到显眼的位置等着,孙艳过来,那个男人紧随着也过来了,还主动走到她跟前,“祁同志,我知道你跟艳艳是好朋友,你帮我劝劝她,她年龄不小,跟我......” “别理他,莫名其妙。”孙艳挎着香贝的胳膊,径直往前走,连眼神都奉欠。 走几步祁香贝往后瞄了一眼,“哎,他走了,你放开我吧。” “不放,他那人还不定在哪儿偷窥呢,还不如以前,正正当当。” 既然这样,祁香贝也没说别的,知道孙艳下午没课,绕路送她回宿舍。 孙艳摇摇头,“我不能回去,万一他要是不死心,在我宿舍外面等,我岂不就是自投罗网?” “他就是你以前那对象吧,都两年多了,他怎么突然又想起你了?”就算要道歉,要挽回,也不用等这么长时间,也就孙艳没再找对象,要找得顺利,娃都出来了,哪还有他的份。 孙艳撇撇嘴,相当不高兴,“谁都能想到这里面有问题,他当我跟以前一样傻好糊弄,门儿都没有。” “希望他不会死乞白赖纠缠,要不然对你名声可不好。”祁香贝友情提醒一句,为人师表,就算是被动的纠缠,也影响自己的形象。 孙艳当然知道,只是她还没有想到方法,先躲着了。 祁香贝看她兴致不高,眼神飘忽也没个目标地可去,当即邀请她她去自己家里,“到我家坐会儿,中午留下来吃个便饭,反正下午没课,就当串门了。” “那多不好意思。”孙艳嘴上说不好意思,可步伐明显变大,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祁香贝笑笑,“要我说,你赶紧找一个对象,身边有人,他就知难而退了。” 孙艳放开香贝的胳膊,转身倒着走路,“我爸妈也催我,这不是没遇见合适的嘛,上次系主任给我介绍了一个,问我这么大了没处对象是不是有啥问题,让我坦白,还做出宽宏大量的模样,真是的,要不是看系主任的面子,我扭头就走。” “你怎么净遇上这种奇葩人 分卷阅读246 物呀?” “运气不好呗。” 要是别人,早就阴郁了,孙艳还能笑对,可见心性相当不错。 “哎哎哎,香贝,你看,那是不是圆圆,抱着他的不是邵鸿远吧,也不像你公公。”孙艳惊呼,指着前面。 祁香贝在她提到圆圆的时候就扭头看,真是圆圆,但抱着孩子的人,她敢肯定从来没见过,而且那人步履匆匆,不会是...... 她心里打颤,已经什么都顾不得想了,撒开腿就追,孙艳紧随在后。 等跑近了,祁香贝甚至都能看见圆圆皱着脸扭动,“前面抱孩子的那人,你站住。” 男人顿了一下,转过身,正好这时候祁香贝跑到他跟前。 团团被陌生的人抱,还抱得那么不舒服,正委屈呢,看见祁香贝,哇地哭了,连连喊妈妈,手伸出去老长等她抱。 祁香贝哪会犹豫,赶紧把圆圆夺过来,“圆圆不哭,妈妈在。” 孙艳追上来挡在香贝侧边,用防备的眼神盯着男人,捏紧手里的书,大有男人有动作,书立马化成武器的架势。 祁香贝哄着圆圆的哭声小了,她才抬头观察男人,个头不到一米八,面相普通,要是扔在人堆里都不会特别注意到他,不过眼睛炯炯有神,腰杆挺直,有一股架势蕴含在其中,蓄势待发。 刚才从他顺势放手孩子,她就知道这不可能是人贩子,可真不认识这人,“同志,你好,你怎么会抱着我儿子?” “我是孩子的舅姥爷。”男人开口说话。 “啥舅姥爷?找借口也不会找......”孙艳心直口快开始往外怼,却祁香贝拉住,“哎,你拉我干什么?怕他!!!” “他真是圆圆的舅姥爷,”祁香贝讪讪一笑,“舅舅,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邵鸿远的舅舅米司孟,刚才他称呼上的提醒,加上祁香贝恍然想起来曾在鸿远的相册上见过他,虽然年岁长了不少,面相变化不太大。 “老人家?我很老吗?”米司孟蹙着眉头问。 祁香贝赶忙摆手,“不不不,您一点也不老,这不是尊称嘛。” “嗯,抱着孩子回去吧,我还有事。”米司孟不等听到祁香贝的回答就转身走了。 等看不见他的背影,孙艳甩甩手,“香贝,我算服你了,你舅舅不认识?” “他是鸿远的舅舅。”祁香贝解释。 “那你也不该不认识呀。”对象的舅舅不认识也不能理解。 祁香贝挥舞着圆圆的小手做萌状,“我从来没见过他,只见过多年前的照片,猛一下怎么可能认得?” “原来是这样呀。”孙艳若有所思,咽咽唾沫,慢慢往后挪,“那个,香贝,今天你家有客人。我就不去添乱了,我走了呀。” 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祁香贝伸手想叫住她,到底没张开嘴,悻悻放下手,抱着团团回家。 米月红正在准备午饭,在盆里打了几个鸡蛋,抓了把韭菜放在案板上,听见门响,以为是米司孟,头都没抬就说:“这么快就回来了,醋买到了吧。” “妈,是我回来了。”祁香贝应声。 米月红哦了一声,“今天你舅舅回来,我以为是他,来过来帮妈切菜,哎,圆圆怎么跟着你?” 祁香贝耷拉着脑袋假装玩圆圆的小手,“外面碰见舅舅,圆圆哭着要我抱,舅舅就把他给我了。” “那你看着圆圆吧,等你舅买醋回来让他切菜,今天咱包饺子,韭菜肉的,你舅舅最爱吃。” 米月红挥舞大刀开始剁肉,圆圆有点害怕这种密集的声音,歪着身子要离开厨房。 祁香贝没法,先带他回卧室玩,等听到院门响动,出来礼貌性地跟米司孟打了招呼,又退回卧室。 刚过十二点,邵大任进门了,难免寒暄几句,又等了十多分钟,邵鸿远满头大汗推门而入,他是请假专门回来的,跟米司孟紧紧相拥,还互相捶了肩膀。 热热闹闹吃了午饭,饭桌上,邵鸿远很少夹筷子,嘴巴却动个不停,跟个毛头小子一样,东问西问,虽然米司孟只是挑挑捡捡简短回答,也不能熄灭他的热情。 祁香贝往嘴里送饭,同时努力回想关于这位舅舅的事迹,真是少得可怜。 当年她跟邵鸿远结婚,本以为他会带着她去拜访舅舅,毕竟鸿远在姥姥身边长大,跟舅舅感情深厚。 可邵鸿远说米司孟在部队工作特殊,回不来,只能以后有机会见面。 当祁香贝提到去见见舅妈表弟妹的时候,邵鸿远苦笑一声,说米司孟没结婚,本来有个情投意合的女友,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导致他这些年都清心寡欲,眼里就剩下任务了。 这样把执行任务当做生活的人突然出现在 分卷阅读247 家里,不知道是不是出了状况。 同样的疑惑邵鸿远也有,他没有顾虑,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舅舅,这次回来是有什么打算吗?” “是呀,我光顾着高兴了,忘了问你,你这次是休假还是执行任务来了?”米月红上赶着插话。 “都不是,”米司孟一本正紧地说,“我申请调到沈阳军区做教官,岁月不饶人,已经不能当自己是大小伙子了。” “真的?”邵鸿远一跳三高,饭碗差点掀翻了。 米月红也连连相问,得到米司孟确定的回答后,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米司孟在邵家待到天色渐黑才离开,就这样,邵鸿远还送出去老远才回来。 到了晚上,他兴奋地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回忆跟米司孟之间的事,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 祁香贝困得要死,也只能支着眼皮听着,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不知道。 只后半夜被诡异的笑声惊醒,猛地坐起来,才发现邵鸿远闭着眼睛乐呵呢,不知道做了啥好梦。 其实不难猜,梦里面肯定是他跟舅舅的事,而且都是快乐没有烦恼的过往,让他流连忘返,开心难消。 ☆、第124章 124 夜凉秋如水, 吃过晚饭, 邵鸿远跟米月红看着圆圆在厅里玩耍, 祁香贝在厨房刷锅洗碗。 而团团,拿起画笔和纸,拉着邵大任去了书房,也是他的卧房。 这孩子已经是二年级的学生,除了上课玩耍, 还是喜欢把空余时间用来画画,原来就画面部五官,近段时间发展到整个头部, 在秦父的教导下,画的有模有样。 这不,昨天就跟邵大任约好了,今天吃过饭让老爷子给他当模特。 邵大任欣然答应,挺胸抬头摆好姿势, 任由团团发挥。 一点点一团团, 半个小时过去了,邵大任脖子有点僵,团团还在快速画着。 “乖孙,爷爷可以起来了吗?” 团团手没停, 抬头看看自家爷爷,“爷爷,您再坚持五分钟就可以了。” “好嘞,好嘞。” 邵大任摆回原来的姿势, 一动不动,心里数着数,刚到三百,就听团团说:“爷爷可以了。” 邵大任起身想去看看画的咋样,被团团一把捂住,“画好之前不许偷看。” “行行行,爷爷不看,到外面等着。” 邵大任揉着脖子从书房出来,米月红赶忙迎过去,从门缝里看见认真作画的团团,“咋样?画的像不像?” 邵大任摆摆手,“不让看,你别扒头影响孩子,来给我摁摁肩膀。” “爸,我来吧。”邵鸿远等老爷子坐好,在他身后给按摩。 米月红看邵大任那享受的表情,不由笑了几声。 他们老两口算是在这里安了家,就窝在西边小屋,不愿意回自己的大房子住。 刚开始还想住一段就回自己家,可回去住了一晚上,就拎着行李回来了,家里房子是大,可就俩人住,还没有孙子的笑闹声,太冷清,越发不愿意回去了。 就算邵泽元那里也是平时去看看,住是不愿意的,他们两口子忙经常不着家,小孙女可心跟着妈妈也难得见,哪有这里两个孙子围着热闹呀。 邵大任被儿子伺候得舒舒服服,心里挺感慨,谁能想到,最后守在他们身边的是邵鸿远。 这个没在他们身边长大的孩子,用他的纯良和孝心温暖着他们的生活,不是说其他三个儿子不孝顺,只是机缘巧合,就落在这里了。 没啥能帮到孩子的,保重身体不让他们操心,看顾小孙子让他们在工作里没有后顾之忧,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邵大任拍拍邵鸿远的手,表示可以了,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刚两下,就看见团团从书房出来了。 呼啦啦,一家人全围过来,好奇团团画出来的效果。 团团淡定地坐到沙发上,慢慢转动画板,“看,怎么样?” 那小表情要多骄傲有多骄傲。 “哎呀,”米月红巴掌一拍,“太像了,老头子,你看,那眉毛那眼睛,见过你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好好好,”邵大任探头挨近了看,“乖孙,把爷爷都画年轻了,不错,爷爷找人给套个相框,就挂到卧室里去。” “行呀,”团团把画纸拿下来,递到邵大任手上。 米月红眼热,拉着团团的胳膊,“乖孙,你不能就想着爷爷,也得想想奶奶呀,明天给奶奶画一幅,我也挂到墙上。” 团团握住米月红的手,“奶奶,没问题,我肯定给您画个漂亮的。” “哎,乖孙就是有本事。”米月红摸摸团团的脸,稀罕的不行。 老两口拿着画 分卷阅读248 回屋比划去了,看挂到哪个位置好看。 这边,祁香贝和邵鸿远配合,给孩子们洗漱,安排上床睡觉。 在祁香贝给团团掖好被子,准备去关灯的时候,被他叫住了,“妈妈,给奶奶画完,我想给姥姥画一张,可是我看不见姥姥,你给我张姥姥的照片可以吗?” 祁香贝顿时热泪盈眶,假装转头拿东西的时候悄悄抹掉,“好,妈妈找张最大的给你。” “那我画完了您寄信的时候寄给姥姥行不行?”团团躺在枕头上,抓着被子,一句一顿地说。 祁香贝弯腰亲亲他的额头,“没问题,妈妈一定给你寄出去,睡吧。” 团团搂着被子转过去,祁香贝关灯出来,有点鼻塞。 去洗了把脸,调整一下情绪,才回了屋。 “团团睡了?”邵鸿远问。 “睡了。” 祁香贝给圆圆调整了姿势,盘腿坐在邵鸿远跟前,一副有话说的样子。 “鸿远,今年过年咱们回芳林县怎么样?” “好呀,”邵鸿远点头,“妈回去有两年了,也该回去看看她老人家,还有二哥。” “是呀,虽然信里都写的挺好,没亲眼看见还是不踏实,那就这么定了,回头跟爸妈说一声。”肯定要跟公婆说说,让他们有心理准备。 “回头这事我去说。”邵鸿远主动揽过来,他是儿子,啥都好说。 祁香贝自然乐意,而且距离过年还有几个月,不用急急火火操持。 静下心来整理了明天的教案,她才在邵鸿远的催促下关灯睡觉,又是一个不可描述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转天,祁香贝上下午都有课,终于在完结的时候揉了揉酸软的老腰,心说回去跟某人没完,不让他胡来就不听,赶紧的,回办公室休息会儿。 刚坐定没十分钟,孙艳推开门缝,看她在了,才走进来,“我还以为你回家了。” “有点累,先歇歇,到家还不定让那个臭小子怎么摆弄呢。”祁香贝说的是圆圆,正是淘出天际的年龄,说啥话还不懂,给你个懵懂的小脸你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孙艳挨近靠在桌子边,“知足吧,我想有个小不点闹腾还没有呢。” “哟,这还没结婚就想看娃的事,有前途。” 祁香贝这话让孙艳拍了她好几下,“就知道开我玩笑。” “说真格的,那个人又来纠缠你了吗?” “他倒想,被人威胁恐吓了一顿,立马跟乌龟一样缩回去了,肯定不敢露头。”孙艳摆弄着手上的串珠,问题解决,她心情大好,跑到商店买了心仪已久的手串,看着就亮堂。 “谁呀?这么有勇士精神,做了这件事。”祁香贝替她高兴,同时也好奇是谁帮的忙。 孙艳抿嘴笑笑,“这个人,你也认识。” “谁呀?”祁香贝脑子转了好几圈,也没圈定合适的人,“快别卖关子了。” “圆圆的舅姥爷。” “谁?”祁香贝一下没反应过来,等想到了,反而觉得不可思议,“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从他回来到现在也就去家里两趟,怎么就那么寸,碰上你的事了呢?” 孙艳转了个圈,“前天的事,我晚上从市图书馆出来有点晚,走到僻静的地方,那烂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纠缠我,还想些龌蹉的手段想让我就范,米同志路过帮了我,还跟那人说他再有不轨之心,就直接喊刑警把他抓走,让他吃几天牢饭。” “噗,”祁香贝乐了,“他是军人,指挥不了刑警。” “那不管,反正效果大大的。”孙艳竖起来大拇指。 “好事一桩。”祁香贝站起来,背着手绕着孙艳走了两圈,“你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事吧?” “当然,”孙艳点头,“你家亲戚做了好事我得告诉你呀,他肯定是知道咱俩认识才帮我的。” “那不一定,当兵的都乐意为人民服务,不过这事我知道了,等见着人,我再谢谢他。” 巧合的是过了两天,米司孟休假过来,祁香贝当真提起来孙艳,郑重谢过。 米司孟只挑了挑眉,根本没放在心上,还告诫她年轻女子就不该大晚上走偏僻路,容易出事,她硬着头皮点头受教,虽然她在这方面已经相当注意。 事情进行到这儿,祁香贝就当告一段落了,可随后一段时间,她发现,孙艳找她聊天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打听米司孟的事情,小心翼翼,每次祁香贝问她有啥事,她又刹住车,弄得人不上不下,不知道她想干啥。 有一天,祁香贝明明看见孙艳在自家附近晃悠,可后来找她问的时候,她极力否认,还说香贝看错了。 祁香贝真以为是自己的问题,那你别让我看见第二次呀,两个人直接走个对脸,孙艳居然招 分卷阅读249 呼都不打就落荒而逃。 她站在原地苦思冥想,突然悟了,结合前段时间的动作,孙艳怕是对米司孟有点意思,又不了解他的情况,就想从自己嘴里掏出点东西来,还想在自家附近跟他来个偶遇。 没错,虽然这个猜测看起来有点荒谬,可祁香贝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正好这几天总听米月红念叨,怎么怎么给米司孟介绍个对象,给米家留个后,她就有点意动。 晚上她忍不住把自己的推断说给了邵鸿远,还问他意见,“你觉得孙艳这人怎么样?跟你舅舅匹配吗?” 邵鸿远躺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脚尖晃来晃去,看得祁香贝总想给他摁下去,“你倒说话呀!” “你想让我说什么,孙艳好坏我真不了解,她是你朋友,我才乐意多说几句话,还有,是不是匹配得舅舅说了算,再不济,也是妈操持,咱是小辈,哪有外甥外甥媳妇儿给舅舅说媒的道理?” 祁香贝可不这么认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充满了做红娘的心,“我就提个建议,孙艳相当不错的,性情好,工作也稳定,两个人年纪虽然差得有点多,不过要是兴致相投,年龄不是问题,得给他们创造个机会试试。” “这个机会孙艳或许乐意,老舅可不一定,这么多年他都没找,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难呢。” “那他还真能打一辈子光棍?有妈在,免不了要跟女孩子相处,跟谁处不是处呀?给孙艳个机会了解下,真的,我找妈去。” 她穿上鞋,推门出去,走到老两口门前又悻悻走回来,忘了,都十点多钟,老两口已经歇下了。 ☆、第125章 125 有过一次冲动之后, 祁香贝反而沉下心,没有主动去说这件事。 因为她了解婆婆米月红的性格,同样的事情, 没有解决之前, 总会唠叨几次,等再提及的时候,她顺嘴接一句就是。 有了这个想法, 转天祁香贝见着米月红啥也没说, 邵鸿远开始有点纳闷, 丢眼球询问,她故作姿态,就不告诉他。 邵鸿远切了一声,谁不知道谁, 就是不想太刻意嘛, 他懂。 祁香贝才不理他的态度,吃过早饭送团团去上课后, 就转到吉大去找孙艳。 孙艳肯定躲着不敢出来,祁香贝找了所有她常待的地方, 都没有她的踪影。 算了, 过几天总会自己冒出来的, 祁香贝如是想, 干脆回家陪圆圆,今天她一天都没课。 正哄着孩子玩玩具呢,就听见外面传来惊呼声, 嘈嘈杂杂远近都有。 祁香贝赶忙去外面看,来往的人都在讨论刚出的新闻报道,原来经过市政府讨论及申请,通过了关于命名君子兰花为长春市市花的决定,君子兰在本市有了正式的名分。 该来的终究要来,市花的身份,赋予了君子兰独一无二的地位,以后恐怕要在市场上艳压群芳,价格也水涨船高。 祁香贝捋着君子兰的叶子,嘴角高高翘起来,这一天她等到了,手里剩下的这几盆品相极佳的君子兰该换成真金白银,充分发挥自己的价值了。 她又看看房间角落的大盆里培育出来的几十颗绿油油的叶瓣,后继有苗。 纵然很快君子兰经济的泡沫就会被戳破,归于虚无,可好兰还是有它的市场,培育得当,产生的持续性经济效益也不会让人失望。 而且,到时候人们从这种激狂的情绪里摆脱出来,养兰也不会被太多人看在眼里,正好适合发展。 祁香贝东想西想,开始考虑怎么处理这几盆君子兰,听说有不少买卖会、拍卖会,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她搬出来不少份过期的报纸,在上面找出现过的买卖会、拍卖会信息,提前了解情况,做足功课。 这天下课出了校门,她打算回家放下东西去就近的花市看看行情,这价格几天一变,谁知道现在变到什么程度了呢。 拐弯的时候就看见米司孟在门口徘徊,“老舅,您来了,怎么不进去?” “家里没人。” “啊!没人呀。”祁香贝这才注意到门上的锁头,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把米司孟迎进去,“我妈应该是带着圆圆去外面遛弯了,您等会儿,我去找找。” “不用,做你的事情,我等着就行。”米司孟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看起来。 祁香贝到厨房给他倒了水,想着还是去找找吧,晾着客人也不好。 还没等她出发,院门被推开了,米月红推着圆圆慌慌张张进来,掩门插好门栓,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妈,发生什么事了?”祁香贝赶紧过去抱起来圆圆,扶着米月红。 米司孟也从屋里出来,“大姐,怎么了?” 米月红拍拍胸脯,喘了几口大气,呼吸才匀称,“天杀的,大马路上行凶 分卷阅读250 ,两个大男人抢着买君子兰,谁也不让谁,其中一个气急了,抡起酒瓶子就把另一个的脑袋开了花,鲜血喷了一脸,玻璃碴子飞老远。” “您没伤到吧?”祁香贝上下打量米月红,又看了圆圆,没看出啥。 米月红摆摆手,接过米司孟递来的水杯猛灌两口水,“没有,我推着圆圆哪敢往人堆里扎,听着离得近的有被伤到。” “现在的人都快疯了,甚至卖了房子也要入坑,岂不知这样的虚荣繁华都是忽悠出来的,等吹不上去的时候,接盘的人就直接跌落深渊了。”米司孟分析道。 祁香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老舅说得分毫不差,看来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呀。 “哎呀,现在的人哪管这么多,”米月红瞅瞅祁香贝,满脸忧愁,“我看你这几天开始捣鼓卖家里的君子兰,就在家看看信息就行,可别去市场瞎逛,说不定就受了无妄之灾,我这心呢,想想都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一句话,打破了祁香贝当天的计划,不过她没犟嘴,反而顺从地答应一声,毕竟老人是为了她的安全担心,大不了再想去,找鸿远陪着。 随后,她搂着圆圆在旁边玩,不打搅米月红和米司孟说话。 其实他们也是闲聊,回忆往事,说说时事,慢慢地,米月红免不了把话题转到找对象上面。 米司孟四十出头,因为当兵的缘故看上去有点显老,可身上那股子精神气一般人是比不了的,加上他在部队做教官,通身气派很是招惹人。 “你们部队的领导就没给你张罗个对象?”米月红剥了不少花生仁,一股脑扣到米司孟手心里。 米司孟扔了颗花生仁到空中,用嘴接住,“见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文化程度也不高,话都说不到一块儿,没意思。” “啥有意思?一个人光棍有意思?妈在世的时候就说你,找对象肯定费劲,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没开始就.......,哎,不说了,人都没了,说啥都是空的。”米月红又从抽屉里端出来一盒子松子磕着吃。 “你光说着急,着急你给我介绍几个,我见见呀。”米司孟开玩笑地提起。 米月红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没想,身边单身的姑娘都扒拉一遍,年纪都偏小,觉得你大人家太多,不乐意。” “看,真不是我不着急,客观条件限制,我也没办法。”米司孟不以为然,他单身惯了,有没媳妇儿都行,只是当年老母亲弥留之际,非让他答应一定要结婚生子,要不然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为了老母亲,他这可有可无也得变成标配。 “你这拖到现在才找还有理了。”米月红懒得看他那股劲,起身让祁香贝把圆圆交给他带,娘俩去厨房做饭。 米司孟美美吃了顿大餐,一抹嘴,借口有事回部队去了,气得米月红在后面作势要打他,好似来就为了吃顿饭一样。 祁香贝支着耳朵听动静,米月红一进屋,忙凑过去,“妈,老舅还没找到对象呀?” “你不都听见了,没呢,他自个儿一点都不上心,别人着急也没用。”米月红没好气地说。 “那您也整天操心不是,”祁香贝嘿嘿笑两声,“妈,您不是说认识的姑娘里没合适的嘛,您咋没想到孙艳呢?” “孙艳?”米月红摇摇头,孙艳来过家里几次,她对那姑娘印象颇好,就是,“她是研究生,还是老师,人品相貌都不差,家庭条件也不孬,人家缺不着年龄相仿的对象,不会看上你老舅,何必多此一举。” “妈,会不会看上,当事人说了算,反正孙艳现在也没对象,让他俩见见呗,咱也别说是相看,哪天老舅来,我把孙艳也叫上,吃个便饭,大家一起聊聊,您看怎么样?”祁香贝说出憋了好几天的主意。 米月红听着心动,当即拍板就这么办,今天错过了,等过些天她打电话让米司孟来家一趟。 这边安排好,还有孙艳那边需要沟通。 可连着好几天,祁香贝愣是没碰上孙艳,米月红有点着急,随时想打电话给米司孟。 祁香贝看这架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查了孙艳的课表,早早在教室门外等着。 孙艳看见祁香贝还想跑,被她当场抓住,“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总得掰扯清楚。” 孙艳挺抹不开面,想挣脱祁香贝的手,“你饶了我吧,我就是一时冲动,再也不敢了。” “瞧你那胆儿,我还没说啥呢,找你真有事,去你宿舍说吧。”祁香贝拖着她往外走。 孙艳不想形象太难看,干脆,跟她并行前进。 到了屋里,祁香贝开门见山,“你真对鸿远老舅有意思?” “那啥,我是有点想,可我又不能想,反正也不行,想一想也没啥,不过以后就不想了。”孙艳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啥。 祁香贝噗呲乐了, 分卷阅读251 “行了,想不想是你的自由,我来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这周日正好是圆圆的生日,我想邀请你去我家吃个便饭。” “哦,圆圆生日,那我得去。”孙艳答应得挺利索,随即变得扭扭捏捏,“你家亲戚会来吧。” “他不来也得叫过来,给某人创造个条件,怎么样?我这个朋友够意思吧。” 孙艳抿嘴笑笑,“香贝,谢谢!” “现在知道谢我了,你躲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祁香贝埋怨几句。 孙艳自知理亏,她是太不好意思了,“这个事情让我怎么好开口,要是邵鸿远的兄弟,我就跟你直说了,偏偏是舅舅,那我不就占你便宜了吗?” “这方面,欢迎你来占我便宜,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希望你能有幸福的婚姻,而作为我婆婆的儿媳妇,为老人分忧是应该的,你俩要是真能成,我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你这话说的,我要是找了别的对象,你就不给红包了吗?”孙艳现在有心思说笑了。 祁香贝右手搭到她肩上,“给是肯定要给的,无非缩点水。” “好呀,你这是明晃晃地利诱呀。” 孙艳起心要挠祁香贝痒痒,被她眼明手快躲过去,笑着跑出去了。 办了件好事,回去可以给婆婆交差,祁香贝的心情格外好,走路脚下生风,辫子甩起来,嘴里还哼着小调,推门的姿势都像在打节拍。 到了院子里,她还想摆个姿势,只听见屋里有人说话,看来家里来客人了,忙收住动作,正正衣襟,稳住步伐迈进去。 与此同时,婆婆米月红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香贝,回来了,你二嫂来找你有事。” ☆、第126章 126 客厅里, 祁香贝和甄甜甜相对而坐,茶几上放着干果点心,是她回来之前婆婆米月红端上来的。 米月红去卧房看着圆圆睡午觉, 把空间让给他们俩谈事。 “找我有什么事?”祁香贝首先发问。 甄甜甜低头从包里拿出来两张纸, 推到她跟前,“你先看看这个。” 祁香贝拿起来,首页全是日文, 她掀开后面的纸张, 看到翻译的内容, 一目十行读起来。 上面一堆外交辞令,宗旨却很简单,就是日本田中次郎要带着精品君子兰来访长春,争芳斗艳, 看谁更胜一筹。 祁香贝把纸还给甄甜甜, 表示看完了,等她的下文。 甄甜甜弹弹手里的纸, “咱们刚把君子兰定义为市花,小日本就有人来挑衅, 昨天政府部门已经把工作委派到君子兰协会, 责令我们做好接待, 怎么接待?当然是好兰相迎, 让他们感受一下我泱泱大国的风范。”甄甜甜因为在君子兰事业中起到积极作用,已经荣升为君子兰协会副会长,消息向来灵通。 “当然, 这是我们每一个市民的责任。”祁香贝认可她的说法,心灵通透,明白她的意图,“你是打我这几盆花的主意吧。” 甄甜甜娇笑出声,红唇弯得高高的,看来心情不错,“跟你说话就是痛快,协会要求名下各公司向上报精品兰的数量,我认领了十颗,开诚布公的讲,我公司能算上精品的也就七颗,还差三颗,需要我去寻找。” “我知道你手里有好兰,当年我在这边住的时候见过,虽然当时不懂,如今的我再明白不过。” “刚才我已经看过这几盆君子兰,真好呀,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尤其书房那盆,妈说你给它起名凤楚,真是让人惊艳,跟我的镇店之宝风华绝代不相上下。” “我算听明白了,你要为国争光不假,可也想趁机迎风直上,展现你公司的实力,扩大自己的知名度和影响力。”祁香贝分析,“所以你报高数量,所以你坐在这里。” “对,这样的机会难得,我对小日本深恶痛绝,相当希望他们灰溜溜回去,同时为我的公司做宣传,于公于私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甄甜甜自信她能得偿所愿。 祁香贝靠在沙发上,双手摊开扶着沙发背,很放松,“你倒是找了个好借口,没有前期铺垫,你想拿我的君子兰充当你们公司的产品,真不可能,不得不说,你这次来着了。” 甄甜甜立刻身体前倾,“你有什么条件?” 祁香贝站起来到窗前,盯着眼前的君子兰,眼里充满留恋,舍不得呀,可她终究不是那种为了情怀就忽略金钱的高尚人。 “谈不上什么条件,就算你不来,这几颗君子兰我也打算处理掉,反正卖谁不是卖,你要想用只有一条,买下来,随后你想用来做什么就随意了。” 甄甜甜猛地站起来,眼睛微眯,闪过一道厉光,“你现在处理这么好的君子兰,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不错眼地盯着祁香贝,企图从她的反应里看出点蛛丝马迹。 分卷阅读252 往事历历在目,她突然想起来,祁香贝在刚到长春的时候就养起了君子兰,比她早,比绝大多数人都早,而且还遮遮掩掩,让人看不透到底养了多少,就连卖也做得很隐蔽,让人琢磨不透。 如今,大好时机却要卖掉好兰换金钱,细思极恐,恐怕只有知道事态发展的人才会把时机把握得如此精准,让她忍不住猜测祁香贝跟她一样,是重生之人。 祁香贝就知道,当甄甜甜的面说出卖君子兰肯定会引起她的怀疑,在这个三岁孩子都知道留着好兰有前途的时刻,这种行为有多反常就不必说了。 要说,祁香贝卖兰真不想跟甄甜甜扯上什么关系,可形势比人强,如今她顶着个大帽子过来,也摸清了君子兰的底细,让她放弃看来不太可能,干脆顺水推舟,一把解决了事。 至于她的怀疑,感谢这些年当老师对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提高,香贝脸上的疑惑不要太真实,“知道什么?这里还有我不知道的吗?” 甄甜甜端详她半天,真没发现任何异样,心里的疑虑稍稍减轻些,“没什么,可你养得好好的,卖掉不觉得可惜吗?” 祁香贝耸耸肩,叹口气表达自己的无奈,“可惜,当然可惜,我也是没办法,之前就有邻居总想窥视家里,重新砌墙之后就没那么猖獗了。” “前几天妈经历了件不好的事,两个人为了争君子兰都打得脑袋开瓢了,舅舅也说市场太混乱,我就想干脆卖了,省得提心吊胆日子过不好,本来想联系拍卖会,谁成想你过来了。” “哎呀,甜甜,你不知道,血溅得到处都是,当时我还推着圆圆,好在他还小不懂事,要不然不得吓掉魂。”婆婆米月红从卧室探出来半拉身体,“家里不抵你公司,人多势众,我就说别养了,心里踏实。” 祁香贝低头抿嘴笑,婆婆知不知道,她这些话可是做了神助攻,只怕甄甜甜的想法会来个骤变。 甄甜甜确实心安稳地放到肚子里,她就说嘛,这世上怎么可能再出现一个跟她一样得天独厚的人,能重新来过,祁香贝向来孝顺,对她自己的母亲和婆婆都一样,那她忍痛卖掉君子兰就解释得通了。 “香贝要卖掉,甜甜你正好需要,一家人,你俩好商好量,可别伤了和气。”米月红虽然没在她们旁边听着,但是传到卧室断断续续的声音,让她明白大致意思,免不了多嘴叮嘱两句。 “妈,您放心吧。”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答。 米月红满心欢喜退回卧室,留下她们两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示弱。 “看这些君子兰的时候,我内心已经给它们估了价,”甄甜甜在茶几上写了一个数字,“你觉得怎么样?” 三十万,祁香贝在心里默念一遍,忍住要颤抖的手,说实话,比较符合她的心理预期,她这些天在报纸上看到的信息给了她很大的参考。 “很好,你给的价格还比较实在。”祁香贝直接认可。 甄甜甜舒心地笑了,“就这么定了,那咱们去银行,我给你办款,今天我就把君子兰拉回去。” “这么快?”这种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祁香贝还是第一次遇到。 甄甜甜拎起包就往外走,“我公司还有很多事处理,速战速决。” “我没问题。” 既然这样,祁香贝也干脆,跟米月红打了招呼,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最近的银行走去。 祁香贝开始还以为这三十万的交易会让银行的人大吃一惊,可实际上人家连眼皮都没有多抬两下,这些天大额交易屡见不鲜,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款已转到位,甄甜甜到旁边打了个电话,就跟着祁香贝又回到家里。 “这些花你怎么拿走?”祁香贝问。 甄甜甜悠闲地喝了口茶,还掰了块牛奶糖放进嘴里慢慢嚼着,“一会儿有人来接我。” “好吧。” 祁香贝放任甄甜甜在厅里活动,把书房卧房的君子兰都搬到她旁边,同时,把之前装好盆的小苗放在了原来的位置,说真的,这格调一下子降了好几个档次。 一盆不行再来一盆,三盆摆个造型也不错,忙忙乎乎搭配一通,总算可以看了。 甄甜甜吃着喝着,看着祁香贝忙活,没有搭把手的意思,倒是米月红拉着圆圆跟着一起提意见啥的,让她看着眼热。 果然,人和人的相处都是缘分注定的,看看多和谐的一家人呀,反观自己,甄甜甜不无讽刺地扯扯嘴角。 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她出去打开院门往两边看,果然一辆小轿车缓缓开过来,停在她跟前。 车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个彪形大汉,“老板,我来了。” “嗯,拿着箱子跟我进来吧。” 甄甜甜领着他进屋,指着地上的君子兰,“把这几盆花包装好放车里,千万不能有半点 分卷阅读253 损伤,” 大汉盯着这几颗君子兰眼睛放光,崇拜的眼神直冲甄甜甜闪烁,老板就是老板,这才一天就搞定这么多精品,他搓搓手,小心翼翼把君子兰放进特制的箱子里,一一码放到后备箱,还用工具固定好。 “妈,我回公司了。”甄甜甜站在车门前说。 米月红挥挥手,“回吧,路上小心,甜甜这是发展大了,协会都给派车呀!” “大娘,这是我们老板的私家车。”甄甜甜还没回答,大汉挺胸骄傲地说。 “啥?自己的车,乖乖,现在都,都能有这么高档的私家车了?”米月红期期艾艾摸摸车身,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甄甜甜戴上墨镜,“妈,这些天忙,等过段时间我带着您和爸去兜兜风。” “忙你的,忙你的,”米月红脸上笑开了花。 到晚上邵鸿远和邵大任回来,米月红立马跟他们显摆,说甄甜甜有了部私家车,那兴奋劲就跟小轿车是她的一样。 “香贝,今天二嫂来干什么?”等到了卧室,邵鸿远问。 祁香贝拿出存折背在身后,“你没发现家里有什么不同吗?” “不......,你把花卖了,卖给二嫂了?”这太出乎他的预料了。 “对,卖给她了,”祁香贝把存折递到他手里,“看看,吃不吃惊?” 邵鸿远展开,等看清楚,倒吸了口凉气,“这么多!” “如果咱们直接拍卖,只会比这个多,我就是懒得一个个操持这些事。”祁香贝给他讲了甄甜甜来的意图,还说了自己当时的想法。 “绿色黄金果然名不虚传,”邵鸿远感慨道,“这么多钱,你打算怎么分配?” “要不咱也买辆车?”祁香贝试探着问。 邵鸿远拉过她的脑袋亲亲额头,“虽然我也特别心动,不过太招摇了,还是等等再说。” “那好吧。”祁香贝早就料到这个结果,“那还是买不动产吧。”谁让她有瘾呢。 ☆、第127章 127 晚饭时刻, 祁香贝公布,借着圆圆的生日,已经邀请孙艳周日过来。 米月红当即坐不住了, 撂下筷子就想去打电话, 被邵大任一把拉住,“不着急这顿饭,离周日还有两天呢。” 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 最后一口还没咽下去, 米月红就急急火火出去了。 常言说, 长姐如母,真不是说着玩的。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了,他们提前采买好食材,只等当天烹饪成佳肴。 邵鸿远做大厨, 祁香贝把圆圆打扮得利利索索, 静等客人到来。 先来的是孙艳,带了一套圆圆的小衣服。 “圆圆, 快谢谢阿姨。” 米月红拉着圆圆迎出来,心境不同, 看人就不同, 不过她克制着自己的审视, 对孙艳平常以待。 这样的态度, 孙艳很自在。 临近中午,米司孟才姗姗来迟,手里抱着个玩具□□, 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正常吃饭,正常聊天,因为米司孟和孙艳本身认识,谁都没有再去刻意介绍。 饭后,祁香贝端了水果过来,让着大家吃,不知不觉半晌过去了。 孙艳笑着站起来要走,原该祁香贝起身相送,突然她眉头一皱,捂着肚子,“哎呦,刚才吃柿子有点凉,肚子难受,鸿远,你送送孙艳吧。” 同时,给邵鸿远暗送秋波,使眼色。 邵鸿远哪还不明白,赶紧扶住她,“我就说在意点,明明知道吃凉的东西肚子会不舒服,还非得逞强。老舅,香贝肚子难受,一点力气没有,最好卧床休息,我得照顾她,您帮我们送送孙艳吧。” “哎呀,香贝,你快去休息吧,司孟,你送送孙艳,现在盲流多,你可得把人家送到家门口呀。”米月红自发接话,连目的地都给安排妥当。 米司孟慢悠悠站起来,“行呀,我送送她,正好我也该回去了。” 孙艳走在他身后,有点担忧地转头看祁香贝,见她冲着自己挤眉弄眼,什么都明白了,抿抿嘴,笑着跟上米司孟。 院门开了又关,祁香贝的肚子疼不治而愈,鸟悄鸟悄走到院门边,搬了梯子爬上去小心扒着墙头往外看。 只见米司孟大步流星在前面走,孙艳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可能他自觉有点快,放慢速度配合孙艳,转弯的时候两个人几乎并行了。 “香贝,看到什么吗?”米月红扶着梯子问。 反正也看不到了,祁香贝小心爬下来,“就各走各路呗,看不出啥来。” “至少这个开头还是好的,你老舅要是对孙艳印象不好,刚才让他送,他肯定一句话给撅回来。”米月红还是觉得有那么点希望。b 分卷阅读254 r 祁香贝不置可否,就想明天去问问孙艳再说。 米月红拍拍香贝的肩膀,“还是你机灵,及时装肚子疼,让你老舅去送。” “妈,我就是灵机一动。”祁香贝还有点骄傲,突然哎呦一声,捂着肚子,疼痛来得猝不及防。 米月红开始还以为她又是装的,看她脸色不对,赶紧喊邵鸿远。 邵鸿远把她抱到床上,又是倒热水让她喝,又是灌暖水袋让她捂着,一连串下来,祁香贝总算好点。 “人就是不能撒谎,撒谎总是有报应的。” 有气无力的声音带着多少楚楚可怜。 邵鸿远挠挠脑门,“为了撮合她俩,你至于这样吗?” 祁香贝摆摆手,“这真是意外,我就是忘了快来小日子了,嘴馋吃了个冻柿子,哪知道激着了。” “都要三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以后杜绝你吃冻柿子。” 邵鸿远刚说完,米月红端着姜汁红糖水进来,“香贝,赶紧喝点红糖水,暖暖肚子。” “谢谢妈!” 祁香贝趁热喝了,果然小腹暖洋洋的,那股子刺痛感消散了大半。 “哟,侄媳妇是真难受呀,怎么没去医院看看?”米司孟戏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祁香贝朝着邵鸿远咧咧嘴,搂着枕头趴床上不动了。 米月红剜了米司孟一眼,“你不是说要回去吗?咋个又回来了?” “我这不是关心侄媳妇嘛。”米司孟理所当然地说。 “谢谢老舅,香贝是凉着肚子,喝了红糖水好多了。”邵鸿远无比诚恳。 米司孟双手揣在裤兜里,似有若无地点点头。他一直没把这个饭局当回事,更不认为是相亲,主要是祁香贝跟孙艳关系铁,距离这么近,儿子生日邀请她来吃饭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祁香贝突然肚子疼让他察觉有点不对劲,怀疑她在演戏,故意说自己也要回去,其实暗搓搓回来探个究竟。 眼见为实,米司孟刚才看他老姐端着红糖水的紧张劲,还有空气里弥漫的姜味,知道他们没有撒谎,何况他们又不知道自己杀了个回马枪。 想着,右手打了个响指,说实话,这个叫孙艳的丫头,算上今天已经见过三次了,脾气秉性倒是挺对他的口味,他还挺愿意向前发展一步。 “我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米司孟看米月红进了厕所,赶紧偷溜。 邵鸿远还想挽留,没等开口,人已经在院门外了。 米月红在厕所骂了声贼小子,很是无奈。 到了转天,祁香贝的肚子疼缓和了不少,照常去学校上课。 本来想下课去找孙艳问问情况,刚出教室门,就见她在走廊上等着呢,果然心有灵犀。 “昨天情况如何?”祁香贝拉着孙艳到僻静的角落。 孙艳咬咬嘴唇,“也就那样呗。” “那样是哪样?”祁香贝刨根问底。 孙艳抱着她的胳膊摇来摇去,“哎呀,这种事情可意会不可言传。” “哦!!!”祁香贝觉得她可以定性了,“都能意会了,不错嘛,加油!” “加油!”孙艳挥舞着胳膊,好像能给她带来无与伦比的力量一样。 这种力量支撑着她,直到傍晚,当看见米司孟站在宿舍楼下等她的时候,都化作窃喜,如满天飞絮,洒落心底。 悠扬的口琴声飘荡在耳边,伴随着湖光山石,粼粼波浪,孙艳托着下巴陶醉了,没听清米司孟说什么,就直接点了头。 “你确定听清我的话了吗?”米司孟脑袋伸到她跟前,盯着她的眼睛问。 孙艳这才惊醒,眼珠子乱转,死活想不起来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呗,我没听清。” “我是说元旦节我跟你回家,见你父母。” 听这话,孙艳一个趔趄差点从船上摔到水里,“这,这也太突然了,我还没跟爸妈说咱俩处对象的事,” “那就今天说,去你家拜访后,如果你爸妈不反对,咱俩就年前领证。” “可,咱们确定关系还不到十天,总共约会三次,就,就要谈结婚的事了吗?”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你不会想耍吧。”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太快了。”节奏太快,孙艳有点适应不来。 米司孟完全发扬军人风格,速战速决,“该有结果,见一面就够,没有结果,处十年也是一场空。” 这话孙艳明白,想到上个对象,处的时间够长吧,最后发现那完全是个骗局,可不就是枉然。 “那你静候佳音。”孙艳仰起脖颈,看着远山的太阳,或许,明天是个不一样的日子。 确实与众 分卷阅读255 不同,晚上孙艳给父母挂了电话,介绍了米司孟的情况,一五一十没有半点隐瞒,就算他大了十几岁,也开诚布公地跟爸妈做了汇报,总结就是认定了。 孙艳的爸妈很开明,虽然对米司孟的年龄表达了担忧,还是以闺女的喜好为重,接受了会有个小不了多少的女婿。 孙艳几乎是蹦跳着去见的米司孟,这种状态,用脚趾头都能知道家长的态度,米司孟浑身一松,搂着她去了隐蔽的角落,没一会儿,孙艳肿着嘴唇,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走吧,我请你去茶室喝茶。”别去外面招摇了,就近找个地方消消肿。 孙艳亦步亦趋走在他身后,把他当做障碍物,挡住别人的视线,也阻碍了她的方向,只能左瞟右瞄。 恰恰瞄到对过车里有人在接吻,孙艳脸色绯红,有点发烧,她想到了米司孟刚才的热吻,小腿有点酸软。 米司孟好似背后长了眼睛,及时出手扶住她的腰,“怎么了?” 孙艳指指对过的车,米司孟定睛一瞧,松开孙艳径直走过去。 “别人的事咱别管。” 孙艳拉住米司孟不让他过去,没拦住,距离小轿车越来越近。 车上的人已经发现他们,速度分开,踩上油门,一溜烟开走了。 米司孟的视线随着车子窜走的方向转动,眼中幽光闪烁,隐藏着风暴。 而车子在转弯的时候,孙艳也看清车里人的脸面,虽然只是大半侧脸,心里咯噔一下,到茶室良久还是坐立不安。 米司孟心气也不高,嘴唇没那么明显了,两个人商量干脆回去休息。 到孙艳宿舍,米司孟急冲冲离开了,他前脚刚走,孙艳后脚就出门,往教师办公室去。 这时候,祁香贝正在批改同学们的作业,见她神色慌张进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才看见刘珊珊跟邵鸿远的哥哥在车里接吻。” “两个人已经明目张胆到这种地步了吗?一点不知道掩饰。”祁香贝露出鄙夷的神态。 这次轮到孙艳哑然失色,“你早知道?” “很久之前就有猜测,从来没证实过。”祁香贝说。 孙艳嘶了一声,“男人真奇怪,我见过你二嫂,怎么看都比刘珊珊强,你二哥眼瞎了吧。” “他们两口子刚结婚那会儿可是不遗余力地秀恩爱,现在听我婆婆说,两个人事业越做越大,十天半个月不照面,常有的事,刘珊珊又跟在二哥身边,朝夕相处,免不了发生点那啥。” “夫妻总不见面肯定有问题,”孙艳总结说,“这事老舅也看见了,我看他脸色不对,恐怕邵泽元要遭殃。” “啥?老舅也看见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家,万一他说给我公公婆婆听,可不得了。” ☆、第128章 128 祁香贝着急忙慌跑回家, 开门的一刹那, 听到屋里圆圆嘎嘎嘎的笑声和米月红的拍手声, 瞬间心放到了肚子里。 “呀, 香贝,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不是说今天要批改很多作业, 会晚回来吗?”米月红看见她进屋, 挺奇怪, 中午出门特意跟她打招呼,如今早早跑回来, 作业肯定没批完。 祁香贝举手亮亮手里的袋子,“我突然想起来批改作业要用到书房的资料,就回来了,作业我也带回来批。” “行, 那你忙去吧。” 米月红拉住缠着香贝的圆圆,用小□□成功把他勾搭走了。 祁香贝趁机溜进书房关上门,批改作业的同时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都到做晚饭的时间了,米司孟根本没有来, 作业她倒是都看完了。 祁香贝出来煮粥,洗菜切菜, 到熟饭的时候,邵鸿远和邵大任同时进了家门。 祁香贝背着老两口拽着邵鸿远进屋,“你知道孙艳今天跟我说什么了吗?” “老舅元旦要跟她去见父母?” “啥?”祁香贝绝倒, “你听谁说的?靠不靠谱?” “怎么?孙艳没跟你提呀,老舅亲自告诉我的,就今天下午。”邵鸿远脱下外套,换上居家服。 祁香贝身子一沉坐到床边,“嘿!这个妮子敬顾着别人的事,自己的事半点没提,亏得我还是他们的媒人。” “可能是不好意思吧。”邵鸿远猜测。 祁香贝思前想后,觉得也有可能是她没来得及说自己就跑回家了,“算是吧,老舅速度够快,风驰电掣呀。” “是呀,对了,我还得告诉爸妈这个好消息呢。” 邵鸿远开门要往外走,被祁香贝拖回来,“我还没说完话呢?” “你想跟我说二哥跟刘珊珊的事,对吗?”邵鸿远耸耸肩,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躲过去。 “嗯呢,老舅去 分卷阅读256 找你,肯定跟你说了他俩当街接吻的事,也太明目张胆了。”祁香贝义愤填膺,相比较合不来群互忿不搭理,这种婚内出轨更让人厌恶。 邵鸿远搂着她的肩膀,挨着一起回到床边坐好,“老舅下午专门找我说了这件事,我们俩还去二哥公司堵他,想劝也好威胁也好,让他改邪归正,可最后我俩都偃旗息鼓了。” “已经不值得在他身上浪费感情了?”祁香贝不无恶意地说。 “二哥说他跟二嫂已经离婚了,还拿出来离婚证给我们看,日期是三个月前的。” “离婚?!” 祁香贝既感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他们这些不常见的亲戚都看出来两个人中间有猫腻,甄甜甜又不是睁眼瞎,说不定已经掌握了实锤,以她的脾气,怎么可能忍受这种背叛,离婚都是轻的,可是, “他们俩人太把婚姻当儿戏了吧,悄无声息就离了,谁知道?大家都蒙在鼓里,话又说回来,都离了,还装什么恩爱夫妻,这几个月每次爸妈过去他们可都在一起呀,还有甄甜甜,那天来的时候叫妈叫得可甜了,还说要带爸妈去兜风,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还是我落伍赶不上新思想了?” 随着祁香贝的拷问,邵鸿远脸色一直变幻,他不由得想起来下午在邵泽元办公室发生的事。 他陪着老舅去公司找二哥,进门刚坐下,映入眼帘的就是离婚证。 二哥邵泽元早就料到他们或老舅会去找他,提前做了预备。 老舅就坐在那里压阵,一言不发,让邵鸿远全权代表,邵鸿远只能硬起头皮,“前几天爸妈还去你家,说你们两口子在家等着,还陪着可心弹琴,咋就离婚了呢。” 邵泽元抽出一根烟先递到米司孟跟前,见他没反应,转手递给邵鸿远,又被拒绝,缩回来找个火柴点燃,“你也知道爸妈每次过来都会提前打招呼,怕我们忙不在家,自然就给了我们准备的时间,这是甜甜要求的,我们离婚的事,尽量不要影响到可心,让她还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你们都有心为闺女考虑,还愿意配合对方,为什么要离婚,也就是你俩不在部队,要不然破坏军婚的名头就要落在你们头上了。”米司孟还是没忍住,几近压抑的声音说出这些话。 邵鸿远却几乎笃定,“是二嫂发现刘珊珊之前怀孕跟你有关才要离婚的,对吗?” “有这方面的原因,我跟甜甜解释过,当时我俩谈业务都喝多了,起床我差点没吓死,刘珊珊也说她糊里糊涂把我当别人了,她怀孕流产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甜甜发现之后一直没法释怀,转天就不跟我住一屋了。” “错已经在你,你不想办法挽回,在离婚后转头就跟那个刘珊珊纠缠,让甄甜甜怎么样想?”米司孟忿了他几句。 “她怎么想?她弹冠相庆还来不及,你们就看见我跟刘珊珊恋爱,就没看见她身边有个小白脸恨不得贴身伺候,知道那小白脸是谁吗?方洪的儿子,他们家控制着本市的建筑行业,要不然,你以为琼芳能扩大规模到现在的地步?”邵泽元站起来,烦躁地扭动着领带,就好像领带是枷锁,正困顿着他。 “一失足成千古恨,你没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就不要埋怨人家身边有人。”还是米司孟,说话直接戳邵泽元心窝。 邵泽元呵呵不停,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不埋怨,就算没有珊珊,离婚也是迟早的事,甜甜她激进,喜欢迈开大步义无反顾往前走,总嫌弃我思想保守,跟不上她,我已经追得很累了,有时候她莫名其妙毫无理由坚持这样做,不能那样做,我没办法理解也理解不了,我总是那个拖后腿的,分开对我们两个人都是解脱,甜甜也能去找真正理解她的人。” 这些话都是邵泽元内心深处的独白,从来没有跟人说过,世人都羡慕他有个好老婆,可谁又知道他在好老婆面前压力有多大。 米司孟主动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吐着烟圈,他没有结婚,不能完全理解邵泽元的想法,不过他确定,跟孙艳在一起,绝对不会生活成这样。 而邵鸿远对邵泽元的话有些共鸣,就是他说的莫名的,没有理由的坚持这样而不是那样,这种情况在祁香贝身上也有过,比如养君子兰,比如聘请齐连家夫妇看店,都没办法那么完美解释。 他当时也想刨根问底弄个清楚明白,后来自觉放弃了,坚持就坚持吧,把它当做生活里的插曲,只要不影响夫妻俩的感情,不破坏家庭和谐,就不必拿到台面上说。 所以,此时此刻,他也只是挑拣着说了下午的事,自己的心路历程可没讲。 祁香贝知道真相的时候惊呆了,嘴巴差点合不拢,她以为是邵泽元单方面背叛婚姻,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因素在影响。 祁香贝牢牢靠在邵鸿远胸膛上,搂住他的腰,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他们两个要好好经营自己的婚姻,白头偕老。 邵鸿远读懂祁香贝的肢体语言,紧紧回抱 分卷阅读257 住她。 “你俩干啥呢,不看看几点也不出来吃、饭。” 米月红推开门,见状又赶紧关上,轻轻拍了一下脸,让你随便,忘了敲门。 她真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小两口能在屋里搂搂抱抱。 而祁香贝在门关上后淡定地站起来,对着梳妆台捋顺了头发,若无其事地跟着邵鸿远出屋吃饭。 邵鸿远更绝,刚坐定就投下米司孟要去见孙艳家长的重磅消息,彻底吸引了米月红的注意,有没有的,警报都解除了。 至于邵泽元和甄甜甜的事,邵泽元说了他会处理,他们两口子就别多嘴多舌了,静等人来就行。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准备老舅去孙艳家的礼物,米月红从知道消息就坐不住了,一晚上,上门要带的礼物差点写了几箩筐。 邵鸿远盯着纸上满满当当的字,欲哭无泪,“妈,您这也太多了,不会打算上门礼和聘礼一块儿送吧。”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 “多吗?我这不是怕人家女方家里的父母呀、七大姑八大姨呀,挑剔你老舅的年龄,这可是硬伤。你老舅嘴也不甜,只能用这些礼物堵上他们的嘴了。”就这她还认为不全面,去买的时候实地考察下有啥好东西随时补充。 邵鸿远扶着额头,“咱要不要很老舅说一声,也许他有自己的计划,您别剃头担子一头热。” “这倒是,没事,我给你老舅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 米月红上午打完电话,米司孟下午就带着存折进了家门,“大姐,礼物就托给你,这钱你拿着周转。” 米月红没客气,一把接过去,“你放心吧。大姐肯定给你办妥了。” 累细了腿,累断了腰,市里几家数得上的商场都逛了个遍,买回来的礼物排成一排,甚是壮观。 米月红看看这个,摸摸那个,还抱起布匹挂在自己身上看效果,满意地点点头,“这可是最流行的布了,真漂亮。” “妈,您觉得漂亮咱再买一匹留着,给您做身外套。”祁香贝说。 米月红把布匹卷好放进堆里,坚决摇头,“不用,上次做的冬衣我还没上身,再做浪费,不如明年开春选个呢料做大衣。” 正说着话呢,米司孟过来了,看见礼物脸色都变了,“大姐,你是把自己家当也填进去了吧。”他知道自己给的钱,根本买不到这么多东西。 “这你就别管了,拿上礼物把事定下来是正经。” 米司孟推脱不能要,刚开头,这边米月红就开始低头抹眼睛,哭声咋起,“咱妈临终前交代我照顾你,我也没照顾好,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你还不让我表现,等我到了地下哪有脸面见老娘唉。” 米司孟真的看不得老姐哭,“侄媳妇,快来劝劝你妈。” 祁香贝跟米月红一伙的,哪会去劝,要不是已经添置这么多,她还想加把柴呢,“老舅,这是我妈的心意,您还是收下吧,要不然她老人家寝食难安,要是急出个好歹......” “好好好,我收下,都收下,老姐你可别哭了。”米司孟左手提,右手拿,肩膀上还挂着,一件不剩。 米月红总算破涕为笑,欢欢喜喜送他出门了。 祁香贝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婆婆脸上根本没泪水好不好。 ☆、第129章 129 米司孟和孙艳一周之后回转, 带回来好消息, 顺利通过长辈的验证, 两个人的事情就算定了, 只等米司孟打结婚报告。 米月红欣喜若狂,拉着孙艳的手不放, 弟妹弟妹叫得欢。 孙艳含羞带怯, 低着头都不敢跟人对视。 祁香贝见状, 借口把她从米月红手里解放出来, 带她去书房坐坐。 “你婆婆太热情了,跟以前相处多好。”孙艳坐下来拍拍胸脯, 她有点受不了。 “你要理解,一个大龄青年婚姻有成,他家人的狂喜之情,放心吧, 等你们结婚之后我婆婆肯定马上恢复,到时候你的落差不要太大哟。”祁香贝给她端来一杯水,开起了她的玩笑。 孙艳甜笑,抿了一口水,“我肯定不会, 缘分真是太奇妙了,上大学咱俩刚认识的时候, 谁能想到我会成为你舅妈?” “是奇妙,班上那么多同学,咋就咱俩关系最好友谊长存呢, 我现在知道了,咱本来就是一家人。” 孙艳深以为然,脸上的甜笑更浓了,吃饭的时候都没落下。 饭后,米司孟送孙艳回宿舍,回到部队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纸笔,打报告。 铁树开花,他的领导收到报告大手一挥,同意两个字就写好了,还给他的时候才问:“你对象做什么工作的?” “大学老师。”米司孟自豪地说。 领导哈哈大笑,“行呀,知识分子 分卷阅读258 ,你小子运气不错。” 米司孟会心一笑,出门就给孙艳打电话,让她准备好,明天去领结婚证,这是一天不想耽误呀。 米月红捧着结婚证端详好久,眼泪横流,这次是真的,高兴的。 她泪中带笑,马上就吆喝着一家人给米司孟装扮新房,买结婚用品。 人多力量大,没两天,一应事物就准备妥当。 日子也定了,请帖也发了,该通知的也都通知到了,军人特色,婚礼就在部队食堂举办。 孙艳的家人提前一天到长春,邵鸿远给安排的住宿,婚礼当天,孙艳就是从学校宿舍坐上的婚车,直奔部队。 现场,是米司孟的领导做了证婚人,哄闹的都是米司孟训练的新兵,那洞房差点没闹翻天。 这时候,邵家人已经提前退场,除了邵致和夫妇有任务没来,一家人也算来了个小团聚。 甄甜甜叫了司机来接,邵泽元抱着可心自然跟着一起。 而剩下的人有部队安排的车一路相送,祁香贝他们回自己家,专门过来参加婚礼的邵东庭和邵茹云一家就回老两口原来的住处。 到了家,祁香贝给邵鸿远准备了一大杯牛奶解酒,当兵的分批闹腾,各自为营,倒让邵鸿远他们能歇歇,没有烂醉如泥,可灌下去的也不少,微醺的程度吧。 邵鸿远外套一脱,趴在床上休息,缓缓劲后,嚷嚷着,“媳妇儿,给我倒杯水,渴!” 一杯不够,又喝一杯,光厕所没一会儿跑了两次,祁香贝就伺候他了,好在团团圆圆被她安置在书房,闹腾一天,累得倒头就睡。 一番折腾下来,邵鸿远精神挺亢奋,咋都睡不着,拉着祁香贝聊天,说说工作的事,又说说近段时间入手的几套房子,还有跟几个不良租户的纠葛,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老舅的终身大事解决了,后面咱们就该买票,回芳林县了。”邵鸿远念念叨叨。 可不是,祁香贝趁着给米司孟买结婚用品的时机,都把回家要带的东西买齐了。 “是呀,上次妈来信说桃子处对象了,今年过年有可能带着对象回家,正好认识认识。”祁香贝应和,“还有三哥,明天我去给他打个电话,问他能不能回去,要回去咱一起,更热闹。” “应该问问,老祁也好几年没回家了,假应该能批下来。” “我也这么想,”祁香贝起身,去书房看看俩儿子,让他们起来撒了尿,才回屋,“爸妈屋里的灯也亮着,估计是妈太兴奋,也睡不着。” “是呀,不行,我得睡了,明天还有案子开庭。”邵鸿远拉上被子,闭眼睡觉。 祁香贝正要关灯,突然想起来一个事,趴在邵鸿远身边摇他,“鸿远,你先别睡,我有个事跟你说。” 邵鸿远没睁眼,“啥事?不着急明天再说。” “还是现在说吧,今天上午你们都去迎亲,有人拎着礼物过来,说是庆贺老舅新婚,妈接到礼物表情有点奇怪,马上又变得热情,那人送完礼物没停就走了,哎,我听那人说送礼物的人的名字跟省委书记的名字一样,这里面是不是有啥巧合呀。” 邵鸿远沉默一下,突然开始咳嗽,祁香贝赶紧扶他起来,让他喝水还给他拍背。 好不容易停住了,邵鸿远揉揉胸口,“让唾沫呛了一下,没事。” “是我说的事太不可思议了吗?”祁香贝问。 邵鸿远摆摆手,“不是,这不是巧合,就是省委书记,他是,老舅那个没有缘分的未婚妻的哥哥。” “啊?这家世挺好呀。”祁香贝还真没想到。 “就是这几年他发展得不错,早年相差不大,我去法院就是他给推荐的,不过也得你爷们专业过硬才行。”邵鸿远解释道。 “哦!”祁香贝总算想通了,以前鸿远进芳林县武装部,可以说是老舅牵的线,可去法院,她还感慨老舅人脉之广博,长春市的法院里也有战友,原来不是,背后是这位省委书记呀。 “都成那样了,这位无缘的大舅子还能想着老舅,真是难得。” 邵鸿远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君子之交淡如水,不会因为时间转移就淡漠,他们就属于这种关系。” “真好。”祁香贝枕着邵鸿远的胳膊,趴在他胸膛上睡觉。 “爸爸妈妈,我想过来跟你们一起睡觉。”门被推开,团团穿着睡衣站在门外,手里抱着枕头。 祁香贝惊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跑到团团跟前,“你怎么这样就跑过来了,着凉怎么办?快到床上去。” 说完,就去书房,开了小灯看,圆圆缩在被窝里呼呼直睡,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用被子裹好,抱回主卧,让小哥俩睡在他们在中间。 “团团今天想跟爸爸妈妈睡,是做噩梦了吗?”祁香贝抚摸着团团的头,小声问。b 分卷阅读259 r 团团喏喏出声,“妈妈,今天你去学校接我的时候,我在路边看见一个叔叔,跟前两天电视上杀人的叔叔一样,我很害怕。” “电视上杀人的叔叔?哎,团团,电视上的节目都是演员演出来的,演,就是假装,没事的,你不用害怕,那个叔叔不是坏人,还有,小朋友不能看那种血腥的电视剧知道吗?”祁香贝耐心解释。 团团揪着被角小眼珠子溜溜转,“可是妈妈,我没有看电视剧,我看的是爷爷的新闻。” “你说什么?”邵鸿远本来昏昏欲睡,听了团团的话弹跳起来,把祁香贝和团团吓了一跳,只有圆圆还是呼呼呼。 “你一惊一乍,吓死个人。”祁香贝搂着团团,埋怨道。 邵鸿远扒拉开香贝,扶住团团的胳膊,“团团,你能告诉爸爸,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电视上有他的照片呀,眼睛眉梢是往上的,眼角有点开,连瞳孔的距离都一样,左眉里藏着个小伤疤,他带着帽子压得很低,从下面我可看得清楚,我可以画出来的。” 邵鸿远从床头柜里抽出来一支笔和一个记事本,让团团画。 祁香贝一把夺过去,“鸿远,大晚上你走了哪根神经,让孩子给个疑似杀人犯的人画画,团团本来就害怕,真画出来晚上还能睡吗?明天他还有课呢。” “你别打岔,”邵鸿远又把东西夺回来,坚持让团团画,“我邵鸿远的儿子,不能是那种孬种,害怕的情绪人人都有,要克服,画!” “你!”祁香贝看看团团移动的小手,干脆扭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没多久,她就听见团团小心翼翼地说话,“爸爸,我画好了,可妈妈生气了。” “妈妈是跟爸爸生气,没有生团团的气。”邵鸿远安慰团团,同时拿起画看,虽然只有上半部分,明显跟电视上的通缉犯很像。 这又是一起因为君子兰引起的杀身之祸,通缉犯张某卖给死者一盆兰,收了一千块钱,可死者去买卖会,才知道品相虽然只是不错,却是变异品种,被养兰专家三万元买走,张某觉得自己吃亏,要求死者分钱给他,死者不同意,就被一刀捅了,没抢救过来,张某犯案在逃。 如果团团看见的是本人,那就说明张某根本没有离开长春,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又熟悉地形,还真有可能。 邵鸿远亲了团团一下,“陪妈妈睡觉,不害怕,坏人很快就会被警察叔叔抓走的。” 随后拍拍香贝,“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祁香贝转回来面对他,“你干什么去?” “香贝,你心如明镜,哄孩子睡觉。” 是哄了孩子睡觉,祁香贝坐着等他回来,本来就喝了酒,又大晚上在外面跑,不亲眼看见他回来怎么放心? 寂静的夜,院门响动的声音传得格外远,祁香贝快速看下表,已经快凌晨两点钟了。 “你是从外面进来呀,你出去了?”是婆婆米月红的声音。 “啊,我有点事,妈,都这时候您还不睡?” “睡不着觉,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外公外婆。”米月红的声音很怀念。 “要不吃点睡觉药吧,这么熬着身体可受不了,今天是老舅的新婚大喜,您要是熬夜生病了,让老舅可怎么想。” 一提米司孟就好使,米月红乖乖吃了药,回屋关灯躺床上。 邵鸿远才进屋睡觉,这时候,祁香贝已经挺不住陷入了梦乡。 ☆、第130章 130 清早, 天光未亮, 生物钟的准时性迫使邵鸿远从床上爬起来, 揉揉太阳穴和发皱的眼圈, 用凉水洗了脸,精神不少。 回到卧室看香贝睡得香, 没舍得叫醒她, 自发去厨房做早点。 听见背后有动静, 回头看是邵大任, “爸,您不多睡会儿?” 邵大任倒温水洗漱, “醒了,再睡就难,你妈昨天晚上念叨想吃前街的油条,正好我排队去, 他们家的油条受欢迎得很,去晚了排不上个儿。” 一顿忙活下来,他拎着水杯出门了。 等邵鸿远早饭端上桌子,老爷子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兜子油条。 这时候, 正好团团迷迷糊糊从屋里出来,哈欠打了一半就蹦起来, 扭着小身板围着邵大任,“爷爷,这是前街的油条吗?我爱吃, 我也想吃。” 邵大任点点他的额头,乐呵呵地说:“爷爷知道你也爱吃,看,这么多,管够,快刷牙去。” “哎,”团团窜得比兔子都快,三下五除二,完事,坐到餐桌前就要捏油条吃,刚伸出爪子,就被祁香贝拍下来。 “长辈没动手,你就吃,礼貌丢到地上了?” 团团立马缩起脖子,撇撇嘴,在祁香贝背后做了个鬼脸。 分卷阅读260 邵大任在香贝看不见的时候揪下来一大块儿塞到团团嘴里,得到孙子回应一个大大的笑脸。 祁香贝好似有所觉,扭头看,却见邵大任正捏着一小块儿吃着呢,团团嘴没动,轻哼一声,掩耳盗铃,她都看见团团嘴角的油渍了。 邵鸿远见着一家老小打着眉眼官司就想笑,香贝控制孩子们的吃食,啥辛辣凉的都尽量忌口,像这油条都好长时间才让尝个鲜,爸妈可不,我孙子想吃就得买,老两口现在手里有钱,冷的热的,传统的新鲜的,孙子想尝尝就尝尝,想吃够就吃够,反正不能受委屈了。 就为这,没少斗智斗勇,怎么说呢,胜负各半吧,总有香贝看不到的地方,何况,他也是惯孩子的一份子,又不是天天吃,尝尝而已。 “爸,是不是该叫妈起床了,再不起饭都要凉了。”邵鸿远咽下嘴里的饭,他得赶紧吃,免得误了上班点。 香贝坐到餐桌前,一直没看见婆婆米月红的身影,没奇怪,“妈昨天睡得晚,你又不是不知道,让她再睡会儿,我离学校近,来得及。” “该起了,实在不行白天哄圆圆睡的时候补觉,这耽误了早饭,后面两顿都会往后错。” 邵大任放下筷子,推门去喊米月红,就听着他声音从小到大,从平缓到急促,可没听见米月红的动静。 邵鸿远担心,推凳子一马当先过去了,香贝紧跟着过去看。 邵大任还在摇晃米月红,“你妈咋叫不醒呢?” “爸,您别着急,昨天我妈睡不着,就吃了睡觉药,估计药劲还在。” “不会呀,你妈一般都吃半片,不会有这么大的劲,这么摇晃她连个反应都没有。”邵大任着急上头,眼睛都有些呆滞。 祁香贝摸了摸米月红的手和额头,“妈身上体温很低,肯定有问题,鸿远,别管了,快,送妈去医院。” 祁香贝给米月红穿衣服,邵鸿远拿上钱背着就往外跑,邵大任啥也顾不上了,跟在后面追了过去。 祁香贝送他们到门口,一把拉住要跟着去的团团,“团团,你回来,赶紧吃饭去学校。” “妈,奶奶生病了,我要去陪奶奶。”团团哭出声,要挣开香贝的手跑走。 祁香贝尽量让自己心绪平静些,蹲下来给他擦眼泪,“妈知道你担心奶奶,妈妈也很担心,现在爸爸和爷爷带着奶奶去医院了,你还小,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爸爸担心奶奶还要照顾你,容易添乱,你乖乖去学校,奶奶不会有大问题的,说不动等你从学校回来就能看见奶奶了。” “可是于鹏的爷爷就是睡过去再也没醒过来,他都没爷爷了。”团团哭得更伤心了,他还记得小伙伴说的过程,现在奶奶也睡不醒,万一呢。 祁香贝很无力,这才几岁,就开始讨论生死的问题了吗? “听妈妈的,你去上学,只要奶奶那里有消息,妈妈就去通知你行吗?妈妈保证。”祁香贝就差诅咒发誓了。 “你保证奶奶没事。”团团提出硬性要求。 祁香贝要跪了,“这个妈妈没办法保证,但可以保证一定给奶奶找最好的医生,好不好?” 团团抹抹眼泪,很委屈,“好吧,照顾奶奶肯定忙,那你给学校打个电话就好。” “行,团团真体贴。”祁香贝奖励他,亲了亲额头。 被团团嫌弃地用力抹掉,“妈,我都是大人了,是小小男子汉,不能总被女人亲,你万一想亲,就亲圆圆吧。” “是是是,妈不对,还把团团当小孩子。”祁香贝扯下团团的毛巾递给他,让他擦擦脸。 为了团团上课不迟到,祁香贝只能把圆圆从被窝里揪出来,晃悠醒了,打包他的用品,推着小车送团团上学。 回来的路上又去学校请了假,找别的老师临时带节课,还把圆圆托付给在学校熟悉的阿姨。 办完事之后,直接坐车去医院,先去了急诊科,打听清楚后,直接上楼去,果然看见邵大任在焦急地踱步。 “爸,妈怎么样?大夫怎么说?”祁香贝问。 邵大任眉头紧皱,脸上带着沮丧,“还在里面检查,大夫说你妈脑子里出问题了,哎,急死我了。” “爸,您别着急,鸿远呢?” “他缴费去了,也给你二哥和东庭他们打电话。” 祁香贝扶着邵大任坐下来等,老爷子屁股刚粘上凳子,又站起来走来走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释放心里的恐慌。 “哪位是米月红家属?”医生出来了。 祁香贝和邵大任拥上去。 “大夫,我爱人怎么样?” “是呀,我妈情况怎么样?” “病人颅内有血量,推测是毛细血管破裂导致,万幸是微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需要住院输液,输两个疗程下来应该就没 分卷阅读261 事了。” “谢谢大夫,”邵大任握着大夫的手猛摇晃。 大起大落,祁香贝都怕老爷子受不了,“大夫,我妈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今天肯定能醒过来,一会儿护士把病人推出来去病房,你们需要跟着她去办下住院手续。” “好的,好的,大夫。”邵鸿远跑过来,听到大夫的话,“我们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不要让病人劳累,受刺激,她之所以成这样,跟她情绪波动太大有关系,尤其是冬天,血管本来就僵化,情绪过激容易导致血管承受不住破裂,病人已经出现这种情况,一定要尽量避免。” “明白,明白。” 护士推着米月红出来,一家人跟着去了病房安顿,邵鸿远又跑出去办住院手续。 邵大任颤颤巍巍坐下来,握着米月红的手,“你说我咋一点没起疑心呢,早上起来咋没喊你一声,要这样,能早点送你来医院,说不定咱就不受这罪了。” “爸,您千万别自责,谁也没想到会这样,大夫不是说了嘛,妈今天肯定能醒,输输液就好了。”祁香贝安慰道。 邵大任叹口气,握着手不放,自责的话倒是不说了。 噔噔噔,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邵泽元和甄甜甜、邵茹云和甄文龙、邵东庭鱼贯而入,围在米月红的病床前,七嘴八舌问病情。 邵鸿远在后面做了解释,也把后面的治疗实况说明白了。 大家瞬间都松了一口气,输液就能好,太好了。 突然,邵茹云站起来伸出手,来回指着邵鸿远和祁香贝的鼻子,“邵鸿远、祁香贝,妈是跟着你们住的,生病不可能一天变成这样,之前肯定有征兆,你们居然一点也没发现,可见根本不关心妈。” “闭嘴!”邵大任听不得这话,先发火了,“指责你弟干什么?你干脆指着我的鼻子骂呗,我还跟你妈一个被窝呢,我都没看出来。” “爸,我哪会说您呀,他俩是儿子儿媳妇,本来就该照顾父母,可他们就知道使唤妈,看了团团看圆圆,把妈当老黄牛使” 甄文龙扯扯邵茹云的袖子,不让她再说话,可邵茹云不领情,这些话还是吐露出去了。 邵东庭立马站到邵鸿远身后,“大姐,说话要讲公道,咱们都不在爸妈身边,三哥三嫂在爸妈膝下伺候很不容易了,至少我在外面工作心里踏实得多。” “那是你,问问你二哥二嫂,为了不让爸妈劳累,可心都他们自己看。”邵茹云看向邵泽元和甄甜甜。 甄甜甜抿抿嘴,“嫂子,不要拿可心说事,我喜欢带着她,没想着给谁省力气。” 邵泽元自进病房,视线没离开过米月红,“我公司太忙,每次都是爸妈去看我,我很惭愧,冬管棉衣夏管凉,老三两口子付出很多。” “哎,你们怎么都站在他们哪边呢,妈生病了。” “你还知道你妈生病了?”邵大任实在忍不住,居高临下跟她说话,“咋呼啥,你有啥资格说鸿远两口子,他俩知冷知热,事事想到前头,别说看孩子累,我孙子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不看着我们心里难受,你知道吗?” “看看,你大哥和东庭,离得远也知道隔三差五电话问候给寄点东西,泽元呢,忙得脚朝天,逢年过节也知道指使个人给我们老两口买点啥,你呢?” “你,独生闺女,小时候我们最宠你,以前在部队还不显,自打我跟你妈搬到长春,除了上次你来过吗?来了忙得看不见人,还把孩子丢给我们,平时呢,难得见你打个电话,东西就别提了,你就是月月给我们寄个鹅毛,也是个情意,我穿不上棉袄,总能戴上个手套吧,屁,连个鸟毛都没有。” 老爷子这话一出,邵茹云一副不怕烫的样子,倒是甄文龙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131章 131 “大清早的, 吵吵啥,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话一出, 现场所有人先是一愣, 下一秒都看向米月红,只见她眼睛微睁, 像是在慢慢适应屋里的灯光。 “月红, 你醒了, 你醒了!”邵大任激动得头发丝都抖动起来了。 “妈, 您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有没有头晕?恶心?” “要不要叫大夫?” 邵家三兄弟排成排站在床边, 最后邵东庭出去叫医生,其他人围着病床对米月红嘘寒问暖。 “干啥呢?围着我干啥?咦,这是哪儿呀?”米月红开始被问得迷糊,等看清天花板完全不同于家里, 总算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对劲。 邵大仁给她调整下枕头,“这里是医院,你生病了,早上怎么都叫不醒,我跟鸿远赶紧把你送过来, 好在大夫说是小毛病,输输液就行。” “我睡觉药 分卷阅读262 吃多了吧。”米月红还不相信真病了, 只当药吃多了。 正好医生过来听见她的话,“家属不要围得这么紧,散开些, 影响病人呼吸,刚才病人说吃了睡觉药?” 邵鸿远忙点头,“是的,大夫,我舅舅昨天结婚,我妈晚上特别亢奋睡不着觉,都夜里两点了还在客厅晃悠,我就让她吃点睡觉药,怕她熬夜对身体不好,谁知道还是,哎!” “原来是这样!”医生恍然大悟,“我就说犯病了不能这么轻,原来是吃药控制了情绪波动,做了缓冲,要真是一夜不睡,病人别说今天能醒,后果都不堪设想。” “我怕睡不着,以前都吃半片,昨天我吃了一片。”米月红心里特别有这种侥幸的感觉,甚至觉得鬼使神差吃一片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瞧她说的,把大家都逗乐了,病房里的气氛一下轻松不少。 “病人状态不错,不过还是要留院观察。”医生写下米月红的病例记录,嘱托一声,就留下家属们出去了。 邵大仁占据主导地位,“行了,你妈没大事,你们忙去吧,白天我陪着她,等你们下班过来吧。” “爸,我没事,我跟您一起陪着妈。”邵东庭第一个表态。 甄文龙推了推邵茹云,让她说话,多好的表现机会,还愣着干什么? 邵茹云早想开口,刚才被邵大仁一顿数落,她心里还委屈呢,“妈,您不知道,为老三两口子,我爸把我骂得狗血喷头,还说我不孝顺,不过来看您不给您寄东西。” 甄文龙低头扶额,没脸呀,左手伸过去,狠狠拧了下邵茹云的胳膊。 邵茹云差点叫出来,扭头看见甄文龙横眼厉目,无端端打了个冷战,赶紧接口,“我也深刻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决定改正,这次我一定要留下来好好陪陪您。” 别人没发现甄文龙的小动作,米月红躺着可看得清清楚楚,这丫头,越来越不着调,好在女婿知道好歹,也能管得住她,要不然还不得上天呀,“吉祥他们姐弟仨还要你照顾,赶紧回家该干啥干啥,我这边不用你们,文龙呀,你得赶紧归队,不要坏了纪律,回家替我给你爸妈带个好。” “哎,谢谢妈,那我先带着茹云回去了,中午的火车赶回去,这些钱代表不了我们的心意,您留着买点可口的吃。” 甄文龙从钱包里掏出来一沓钱放到米月红枕头下面,拖着邵茹云出了屋,预防她再说话不过脑子,得罪一屋子人,当面教子背后劝妻,回家多说说她。 米月红当即招呼邵泽元和甄甜甜出去送他们,还想支起胳膊坐起来,被邵大仁阻止,“躺着、躺着,刚醒过来不要逞强。” “我没啥难受的感觉,对了,我来医院的事没跟司孟说吧?”都成这样了,还想着米司孟呢。 邵鸿远给米月红整理了歪扭的被子,“没有,今天老舅肯定要送岳家的亲戚,我想就别打扰他了。” “对对对,最后一哆嗦,要圆满。”米月红万分赞同。 邵大仁明白米月红的心思,多年的夙愿完成,不想在最后一步留下遗憾,也应和她的话,让她高兴。 “妈,您没吃早饭,现在肯定饿了,我去给您买点吃的。”祁香贝说。 米月红捂着肚子,“你这么说我还真饿了,想喝点粥。” “哎,那就小米粥,小米粥养人。” 祁香贝往外走,下楼梯的时候被邵鸿远追上,“香贝,我跟你一起。” “是不是有话跟我说?”香贝撅着嘴,小眼神瞟着他,似笑非笑。 邵鸿远挠挠后脑勺,“知夫莫若妻,那个,你看妈这样,要不,要不回方林县咱往后推推,我保证,只要妈好了,立马买票回去。” “我就知道,哼!”祁香贝越过他往前走,她去找食堂买小米粥。 邵鸿远眉头皱皱,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等祁香贝都拎着饭盒出来了,邵鸿远又凑过去,“香贝......” 这声音拖那么长,要不是撒娇三岁小朋友都不信。 祁香贝无语望望天,扭头嗔了他一眼,“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妈在医院躺着,我就非得这时候闹着回娘家呀。” “对对对,我媳妇儿向来善解人意。” 邵鸿远一开怀,伸出胳膊就想搭在祁香贝的肩膀上。 祁香贝弯腰躲过去,离他老远,“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影响。” “哎,啥时候能随心所欲,想搂媳妇儿就搂呀。”邵鸿远到香贝耳朵边感慨两句。 祁香贝挺认真地想了想,“再过二十年吧。” 到时候别说搂着了,想大街上亲吻都没人管你,恐怕还在旁边吹口哨让你加把劲呢。 二十年后?邵鸿远想着那时候他五十来岁,不算老,没问题呀,马上拍拍脑门,这是什么时 分卷阅读263 候,还惦记这么远的事。 回到病房,伺候米月红吃了饭,刚陪坐一会儿,就被邵东庭推出来,让他俩回去休息。 两个人出了医院,邵鸿远已经请了假,就陪着香贝去学校接圆圆,又亲自去给团团报信,让他放心。 回到家,邵鸿远陪着圆圆,祁香贝做午饭。 她摘菜的时候看见码放在厨房的礼物,顿时眼圈红了,这么长时间,她心心念念回家看看,没想到临到跟前出了这样的事,要是婆婆对她不好,她甚至可以不管不顾理直气壮也要回去,可现实是婆婆对她好,不管从人情还是道义,她都不能弃之不顾,就算有别人一起照顾也不行。 站起来把礼物推到最里面,外面用帘子挡上,眼不见心自安,她万分庆幸为了给老太太一个惊喜,她从来没有透漏过要回去的苗头,要不然,她该多伤心呀。 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祁香贝开始炒菜,喝粥还行,别的饭菜婆婆估计吃得不顺口,做好给送饭最好。 就这样,按着大夫的要求,米月红就在医院住下了,家里人商量好轮流陪床。 只一点,本来想瞒着米司孟没瞒好,以为他得忙几天,没想到傍晚他带着孙艳就来家了,邵鸿远撒谎说老两口回原来住处,跟邵东庭他们一起,改日再见吧。 米司孟真信了,非得拉着孙艳就要去那边找,到那边还不得一样露馅,邵鸿远无奈说出了实情。 祁香贝只听见砰地一声,出来看邵鸿远背靠着墙,捂着肩头万分痛苦,紧接着就迎来老舅狂风暴雨般的数落。 等他出完气,直奔医院,据说在米月红面前脾气好得不得了,可邵泽元和邵东庭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教训,唯一幸免的就是邵大任,年纪在那里,米司孟怕有个好歹。 得,凡事也不用再遮遮掩掩,陪床的人又多了两个。 开始邵东庭每天都在,到了第四天,他假期结束,不得不坐火车回北京,走的时候依依不舍,要不是米月红笑骂他几句,还黏糊呢。 又过了两天,轮到祁香贝和孙艳陪床,孙艳今天结课还要商量期末考试的事情,必须去学校一趟,祁香贝昨天工作已经结束,就等期末考试监考两场就行。 她听说吃香蕉补脑子,特意到市场去买了几根,状态不太好,可聊胜于无。 刚走到医院门口,祁春燕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走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姑!” “嗯,你怎么在这里?” 祁香贝走到道路旁边,跟她说话,挺长时间没见,祁春燕又变了样,仅从打扮上,俨然恢复到了几年前的状态。 从安排齐连家照顾他们母子,祁香贝从来没打听过他们的情况,齐连家揣摩祁香贝的心思,也从来没主动说过,所以,见到她祁香贝还有些惊讶。 祁春燕双手麻利,从包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递到祁香贝手里,“小姑,我听说你婆婆住院了,这是之前你借我的钱,我说了会双倍还你,现在给你送过来。” 祁香贝没客气,从信封里抽出来五张十元人民币,又把信封还给她,“钱我就收下了,不过不用你双倍还。” 祁春燕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剩下的钱送不出去,默默放回了包里,“谢谢小姑。” “不用,你自己争气就好。”祁香贝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妈住院了,还找到这里?” “我在邵总的店里工作,专门卖冰箱,听我们财务说起邵总的妈妈住院了,我也是有次看见小姑父去找邵总才知道你们是一家人,所以就想来看看。”祁春燕解疑。 “你有心了,谢谢!”祁香贝说完,点下头,冲着她有这份心意,她突然想多说几句,“做销售挺好的,收入应该不会差了,你还年轻,有条件可以再找一个,在市里,不像家里对离婚的女人那么苛刻,还是会遇到好男人的。” 祁春燕显然有些手足无措,没想到祁香贝会提到这个话题,“不了,我觉得一个人挺好,我有豆豆,他身体不好,我要再找一个,人好不好的,不一定能接受豆豆,我吃了那么多药,受了那么多罪才有了他,我想好好培养他,也让他读书上大学。” 话语坚决,铿锵有力,可见是下定决心了。 祁香贝没深劝,祁春燕也是个要强的女人,生活冷暖,饮水自知,只要自己觉得幸福就好。 ☆、第132章 132 二十三, 祭灶官, 到这天, 各个学校都已经放假, 祁香贝和邵大仁彻底清闲下来,没事就到医院陪着米月红, 外面快过年热闹, 医院里也不显冷情。 这不, 祁香贝从市场挑来几个大苹果, 红扑扑的,特别喜庆, 给米月红看过之后,拿出来一个削过皮再吃。 “大妹子,你这整天有人陪,好吃好喝不断, 我们看个病受罪,我看你来医院享福来了。”隔壁床住 分卷阅读264 着的胡大娘艳羡地看着祁香贝手里的苹果,看着就好吃。 米月红乐呵呵笑着,“哪有,要有可能, 谁愿意来医院呀,在家多好, 比这儿可享福。” 接过一片苹果,让祁香贝切一块给隔壁大娘,祁香贝自然照做。 胡大娘捏着苹果笑开脸, “我挨着你住,沾你光了。” 可不是,每次家里给米月红送来好吃的,都会送点让她尝尝,胡大娘也识趣,仅有拿得出手的也跟米月红分享,倒不让人反感。 米月红咬了一口,香甜多汁,真不错,“这有啥,苹果挺甜,尝尝。” “哟,妈,您吃苹果这香呀,看来儿子买对了,一整箱苹果。”邵泽元推门进来,把手里的箱子放到病床底下,回头招招手。 一看,招进来的是刘珊珊,米月红的脸吧嗒掉下来了,“你来看我,还带着销售经理呀,干啥?跟我谈买卖?我可不买你家的电视电冰箱。” 邵泽元满脸赔笑,看角落有把凳子,搬过来坐到床头,“妈,看您说的,您哪用买,招呼一声就行,这不年底销货多,我忙得脚打后脑勺,来看您的少,所以,安排刘经理多过来,伺候伺候您,给您端茶倒水、捶肩揉腿都行。” 米月红觉得嗓子痒痒,把苹果放在饭盒盖子上,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我这伺候的都是家人,你爸,儿子、儿媳妇,兄弟、兄弟媳妇儿,刘经理算什么?在咱家能排上个儿吗?你让她来,把甜甜放在什么位置?别给我来这些虚的,大夫说为了保险起见,这个年我得在医院过了,你年前忙,过年总不忙吧。” 邵泽元看看缩在角落,锁手低头的刘珊珊,眼里闪过心疼,“妈,甜甜这段时间会比我还忙,而且照顾可心也牵扯精力,只怕不能过来照顾您,刘经理照顾人挺有经验的,您放心,一定伺候您服服帖帖。” “大妹子,你这儿子想得周到,自己和媳妇儿来不了,还特意找人来伺候你,比我那俩秃小子强多了,”胡大娘说这话拍了下大腿,“说曹操曹操到,大毛,你咋才来。” 被叫大毛的是胡大娘的大儿子,“妈,我忙完活儿就过来了,走,我扶着您去走走,今天还没走吧。” 胡大娘扶着儿子的胳膊下床,“没人来,我走个球,你也不怕我摔着了。” 路过米月红床铺的时候还说,“大妹子,要不一起遛遛?” “不了,我还是躺着比较好。”米月红拒绝了,等他们出门,指使刘珊珊把门关上,一看就是有话说,不想让别人听见。 祁香贝举着刚啃一口的苹果站起来,“妈,我去外面走走,您跟二哥说说话。” “就坐着,外面乌突突的,有啥好看?”米月红拉着祁香贝,让她坐回原来的位置。 “那个谁,刘珊珊是吧,你也别在旮旯里缩着了,过来。” 刘珊珊打眼看向邵泽元,见他点头,才走到病床前。 米月红上下打量她,“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可不是这种小家子样,大大方方有说有笑,勾搭得我闺女跟着一起又买又卖,想来那时候你就存着心思,想破坏我儿子的家庭吧。” “咳咳咳,”祁香贝被嘴里的苹果呛住了,米月红伸手抚着她后背,给她顺气。 祁香贝甜甜一笑,“谢谢妈。” “慢点吃,床下面还有一箱呢。”米月红说话和颜悦色,就好像刚才的刻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邵泽元闷着头,一个劲地搓脸,之前他想跟爸妈坦白,张不开嘴,等下定决心说出来的时候,又是老舅大婚,只能再等等,谁知道老娘又生病住院,日复一日,啥时候是个头。 眼见着要过年,甄甜甜昨天特意找他,提了不会再来医院,更不可能春节期间来家里团聚,让他瞅着时机把俩人的事情说了。 医生已经特别嘱咐,不能让老太太生气,这好不容易病情控制住了,要真因为他的事情出什么意外,邵泽元觉得,他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想了一晚上,才想出来这个办法,借口让刘珊珊来医院伺候,多接触接触,或许后面他说的时候接受起来容易一些。 只是他忘了,可老太太没忘,之前他俩之间的亲密举动一直在心底存着呢,就算邵泽元跟甄甜甜的别扭关系也都看在眼底,不说不代表没有想法,就是存着希望俩人能走下去,现在甄甜甜不来伺候,刘珊珊却来了,还有啥不明白的,这是儿媳妇真要换人了呀。 刘珊珊迈步走近了些,不再低着头,“阿姨,我知道现在说什么,您都觉得是我破坏了泽元和甄甜甜的感情,可有些事情,自己控制不了,我跟泽元也是阴差阳错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珊珊,你说什么呢?”还没等别人说话,邵泽元先站起来制止刘珊珊。 刘珊珊苦笑一声,“泽元,你没看出来吗?阿姨已经猜到了。” “那个,妈,我,那个,啥 分卷阅读265 ,”邵泽元颓然坐下,嘴里磕磕巴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米月红一巴掌拍到邵泽元的脸上,就听见啪地一声,连个印记都没有,她有点下不去手,也是得病之后,双手都使不上力气。 邵泽元捧着米月红的手,还给揉揉,“妈,您千万别生气,气大伤身,再把手伤着了。” 米月红用力把手抽出来,怎么也动不了,就这样让他揉着,哼几声扭头不看他。 “妈,我跟甜甜结婚那会儿,我俩都是真心想走下去的,就算她去上大学,我两头跑也很有动力,后来到一起了,我们把事业当成家,都想往好的地方奔,可惜,她心气高,总想往天上飞,我想心气高,没那本事,只能在地上跑,那就把事业一分为二,各做各的,这倒好,一个家分两半,想聚首,中间隔着多高的距离呢,它摸不着,可就是存在。” “我没资格怨谁,我犯错了,当时就算是意外,也是事实,甜甜她接受不了,我也认,就这样平和地分开挺好的,还留着亲人的情分。” 不自觉眼泪掉下来,米月红抹去,还抽抽鼻子,“现在想想,前段时间我跟你爸去看你们,你们是演戏呢,我就说嘛,再厉害,厨房里的盘子不能每次都摆得分毫不差吧,我还当你们忙,慢慢就好了,看来,真好不了了,你说说,日子咋过成这样,以后我跟你爸要想回部队看看,可咋面对你甄叔、李婶子。” “妈,前些天送我姐跟姐夫去火车站的时候,我跟甜甜已经挑明了,也取得了姐夫的原谅。” “那有什么用,最后可怜的还不是我那个小孙女。”米月红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就是心疼邵可心, “妈,我跟甜甜对可心的疼爱不会变的。”邵泽元额头抵在米月红手心,掩饰自己的情绪。 邵可心初出生的时候,他多少嫌弃是个闺女,并没有特别上心,现在想来这可能也是甄甜甜跟他几次闹腾的原因,这几个月他突然变得特别想念,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疼她。 刘珊珊自动走到邵泽元身后,“阿姨,我也有闺女,明白泽元的心,以后我也会好好对待她的。” “但愿吧。”米月红心气不高,再好也没亲妈好,“行了,也别跟我这儿腻乎了,当年你跟甜甜的事情我反对过,后来是你爸劝我,我才认可,现在呢,你都三十多的人了,凡事自己做主就行,不过有一点,跟甜甜去趟甄家,把缘由情景讲个清楚明白,有始有终,别当告诉你姐夫就了事。” “我会的,妈,那我留下珊珊陪您吧,在您或者别人看来她可能是个坏女人,可我知道,她是个苦命的女人,也是适合我的女人。” 邵泽元说“别人”的时候,眼睛特意瞟向了祁香贝。 祁香贝气结,多明显呀,这“别人”指的就是她呗,咔吧咬了一口苹果大声嚼着,这噼里啪啦的声音差点让米月红笑出声,捂嘴咳嗽两声才算压下去,心里有了主意。 “既然你执意这样,那好吧。” 邵泽元很惊喜,留下刘珊珊先回公司了。 邵鸿远很惊吓,下班过来看见刘珊珊,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二哥也太不地道了,妈还住着院呢,就这么明晃晃带着人过来,也不怕妈火冒头上,尤其香贝跟他讲了那个不阴不阳的眼神,他更气。 到家之后,邵鸿远忍不住跟邵大仁念叨,这才知道,邵泽元在老爹面前打过前站,老娘跟前是第二站了。 老爹怎么说的,“我跟你妈心里其实有预感,我看甜甜也没啥怨念,分开就分开吧,强压着牛喝水也不行呀,日子是你二哥过,我们又不能陪着一辈子。” 当问及为啥邵泽元去说的时候老爹不陪着,回答还是有点可气,“我要在你二哥更难过关。” 合着老头站在邵泽元这边,邵鸿远就咽不下这口气,凭啥呀,大家都小心翼翼伺候着,二哥倒好,暗搓搓把身边人推出来,达到他换媳妇的目的。 眼睛一转,邵鸿远计上心来,找到米司孟,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米司孟压着手指咔吧咔吧直响,啥也别说,邵泽元肯定是倒霉了,转天上班的时候,压着帽子,带着口罩遮遮掩掩才进的公司。 而刘珊珊其实也不好过,他们以为打打感情牌老太太真能气顺了,那也太天真了。 ☆、第133章 133 “这粥太烫了, 你端给我合适吗?” “这是鸡汤吗?清汤寡水一点味道没有。” “哎呦,你今天是吃了大力丸咋地,昨天摁着没劲, 今天玩命, 干啥,我的腿是面团吗?” “这苹果怎么这么酸, 一点甜味没有,我的牙都要倒了。” 一出又一出, 典型的恶婆婆整儿媳妇的场面, 在病房里已经上演三天了。 祁香贝进来的时候,米月红正往饭盒里扔苹果, 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分卷阅读266 而刘珊珊低眉顺眼, 从床底下抽出装苹果的箱子, 开始在里面挑挑拣拣。 “行了,别找了, 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看着我心里就堵得慌, 香贝来了,你走吧。” 刘珊珊低着头站起来,默默拎着包,“阿姨,那我明天再过来。” 并没有得到回应,她拖着疲乏的脚步离开病房,这几年不说养尊处优也差不多, 啥时候这么伺候过人,才三天,已经筋疲力尽,腰酸背疼。 祁香贝关上房门,支好小餐桌,摆上米月红爱吃的饭菜,“妈,吃饭吧。” 米月红坐起来,拧了拧胳膊,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祁香贝坐到她身后,给她捏捏肩膀,“妈,三天了,我看也差不多了。” “你心就是软,才三天。”米月红不以为然地说。 “事不过三,我不是心软,您又不真是恶婆婆,演戏不费精力呀,我是怕您劳累。”祁香贝是真怕米月红把自己累倒了。 米月红夹菜的手放慢,叹口气,“这倒是大实话,你爸说我晚上睡觉都打呼噜了。” “那还不是累的。”祁香贝坐到旁边病床上,胡大娘昨天出院了,床位就空了出来。 米月红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突然转头问:“香贝,你觉得出气了吗?” 祁香贝这才意识到,婆婆米月红折腾刘珊珊还有给她出气的意图在里面,想来那天邵泽元意有所指,婆婆也心领神会。 “谢谢妈,挺出气的。” 不要说她心理阴暗,看着刘珊珊慌这忙那,她确实心里气顺了很多。 “那就行,明天她再来我就不整这事了。” 说完这话,米月红快速动起筷子,吃起饭来,“这个白菜冻豆腐是你爸做的吧。” “您吃出来了?” “这有啥吃不出来的,你爸会做的也就那几样菜,翻来覆去吃了几十年。”嘴里嫌弃,筷子停在白菜冻豆腐这道菜的频率却最高。 “那您还不是吃不腻。”祁香贝捂嘴笑。 “你个妮子,现在胆子肥了,倒是开起了婆婆的玩笑。”米月红没好气地说。 祁香贝笑得更大声了,连米月红也忍不住乐了。 吃完饭,说了些闲话,祁香贝收拾碗筷,拿到水房去洗,临出门前给米月红拿了份杂志解闷。 水房有热水,祁香贝兑好温水,仔细刷饭盒,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没在意,却听见刘珊珊的声音,“看着我低三下四,你是不是特别开心。” 祁香贝惊讶回头,“你没走?” “走了怎么会听到你们的对话,知道你们就是故意整我。”刘珊珊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在这冷森森的水房里,有点渗人。 祁香贝接着洗饭盒,“造成目前的局面,你是想我们对你笑脸相迎,还是想我们跟你把手言欢?没有破口大骂是我们有素养的表现。” 刘珊珊咬咬嘴唇,甩了下手里的包,“我知道,你也好,孙艳也好,你们都看不起我,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我就要处处被人愚弄、欺负,从我流产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我要过得好,比任何人都好,现在终于实现了,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要成为泽元的妻子。” “你觉得好就行,”祁香贝给饭盒空空水,“跟我说不着。” 刘珊珊急切地问:“你明明不喜欢甄甜甜,她走了,你不该开心吗?” 祁香贝转身定定看着刘珊珊,“我是不喜欢她,当然她也不喜欢我,各过各的日子,也无所谓,她走还是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根本不是我开心与否的理由,以后,你有事跟二哥说也好,找别人说也罢,别找我,我不想跟你有过多交往。” “为什么?我以后也是你二嫂。”刘珊珊低吼道。 祁香贝挑挑眉,多少有些讽刺,“我不想跟小三上位的人上演什么妯娌情深,这让我觉得很掉价。” 她撞开刘珊珊,回了病房,自此,两个人再见面几乎没什么交谈。 伴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年味越来越浓,大街上经常看见一家人出动,溜溜达达顺便补充些年货,同时也出现了街前景观,琼芳公司拉着横幅,写上回馈父老乡亲,低价卖出君子兰,有意者可去花窖采买。 祁香贝看着蜂拥而去的人们,也只能感叹甄甜甜这一手玩得漂亮,既赚得了名声,又处理了君子兰,等来年四月君子兰行情一落千丈,转行不要太轻松。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就丢掉了,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也不是她人力能改变的,还是快回家,一家老小等着呢。 转眼年已过,初八又到上班的时节,这段时间,米月红在医院住着,已经基本恢复,医生批准,再输两天液就可以出院了。 总算,没在家过年,可以在家过元宵节,也是乐事一 分卷阅读267 桩。 可有一件,米月红回家之后双手依然提不起力气,碗里的饭盛得满一些她都端不动,更别说拎锅炒菜,一样也做不到,找医生问过,说是生病之后的后遗症,只能慢慢改善,并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做饭这些还好办,其他人也可以做,只是看圆圆就不那么方便,这小家伙力气大的很,也有着两岁多孩子的调皮,就地玩还行,他要跑动起来,米月红可看不住他。 邵大仁还有一年才退休,祁香贝就和邵鸿远商量把圆圆送到幼儿园托班,还没联系,就被米月红一口否定,说孩子太小,话都说不利索,去了纯粹受罪。 孙艳知道后,主动过来帮忙,米司孟也很支持,祁香贝跟孙艳上课的时间重叠的不多,倒是可以将就一下。 可这也只是将就到三月底,某天孙艳在学校活动的时候,起得猛了,一阵头晕,被同学们送到校医那里,医生诊断怀孕一个多月了。 顿时,孙艳变成了重点保护对象,小孩子动作没个轻重,可不敢总让圆圆近身。 这种情况下,祁香贝找到了在医院认识的胡大娘来家帮工,说来也巧,这位胡大娘一家住得不算远,她生孩子晚,别看比米月红年纪大,俩儿子都还没有结婚,她呢,在家做些零工啥的挣些外快。 祁香贝跟她商议,比照上班点早晚各多出半个小时,照顾米月红和孩子,中午做一顿饭,其他的不用管,给她开的工资不低,胡大娘只嚷嚷,住院住出个贵人来。 她说话风趣,手脚麻利,跟米月红也处得来,两周下来,祁香贝的心总算踏实下来了,开始忙上课、忙写作、忙周老师布置的任务,这就是跟老师同一个学校的幸和不幸,有事都是你的,谁让孙艳坐胎不稳要多卧床休息呢。 等祁香贝忙完,总算能抬起头喘口气的时候,已经听见外面知了的叫声了,推开窗户看看耀眼的阳光,突然意识到夏天到了,又该放暑假了。 一天晚上,祁香贝安置小哥俩在书房睡觉,她提前换上偷偷买的性感内衣,躺在床上等着。 邵鸿远洗漱完毕,推开卧室门,不对呀,才进门多久就关灯睡觉,不是他家香贝的风格。 啪地一声,床头灯亮了,在朦胧的黄色灯光下,一个侧卧的美人,带着魅惑的眼神,正向他勾手。 犹如电流穿过,邵鸿远心脏抖了三抖,有大餐吃谁还犹豫,他嗷地一声就扑过去了,饿虎扑食差不多。 此处可以省略上百字,反正知道战况激烈就可以了。 运动完毕,邵鸿远喘着粗气,平躺在床上,抹掉额头上的汗水。 祁香贝枕着他的胳膊,细白小手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圈。 邵鸿远一把抓住,“小妖精,不能再挑逗我了,要不然,后果自负。” “小妖精?哎,说得我很年轻嘛,能跟你办公室里掐得出水的小姑娘比吗?”祁香贝故意自怨自艾。 邵鸿远闷笑几声,“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那些小姑娘太脆生,吃着硌牙。” “去你的。”祁香贝连捶他好几下。 邵鸿远摸摸她身上的睡衣,“这衣服不错,晚上睡觉穿正合适,没多买两件?” “买了三件,换着穿。”祁香贝轻轻说。 邵鸿远有点不满意,“三件哪够,买个十件八件。” “快得了吧,就这三件我还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你以为大街上都是呀。”祁香贝爬起来,从柜子里拿出来另外两件,比划一下。 邵鸿远轻轻捂了下鼻子,还好,只是呼吸热了些,没有流鼻血,感谢媳妇今天穿的是最保守的一件,要不然,他就出丑了。 祁香贝摇了摇他,“快放暑假了,我有空孩子们也有空,你咋样?” “啥咋样?”邵鸿远反问。 “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的工作咋样?假好请吗?啥时候回芳林县?” 邵鸿远抚着香贝的脸,慢慢往里挤,都快要变形了,吧唧亲了一口,“看你着急的,这不是还没放假吗?我已经跟领导打好招呼了,七月份勾勾连连,能请二十天假。” “这还差不多。”祁香贝高兴了,躺回床上接着搂住他。 邵鸿远这时候纳过闷来了,“你,今天不会给我使美人计吧,我要真忘了,是不是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我就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魅力。”祁香贝不无得意地说。 邵鸿远龇龇牙,心里还是庆幸自己一直把回娘家放在心上,要不然,估计后面两次的魅力短时间内他是看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爵迹 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 分卷阅读268 章 134 倾盆大雨降临, 路上的行人慌乱找地方躲雨,刚迈开步,衣服已经全湿了。 祁香贝出来就是想给祁向西打个电话, 社区的电话线维护, 暂停服务,她只能到远处找, 却悲催地遇到雨,好在她为了遮阳带着伞出来, 如今打开, 抵抗风雨。 最近一个电话亭,前沿部分已经挤满人, 祁香贝连忙收伞进了里面, 门一关, 雨声都挡在了外面。 “哎,同志, 你咋进来了,背雨去外面吧。”看电话的小伙子很不高兴, 这同志忒不自觉,里面又不少报纸杂志,弄潮了可不好。 祁香贝知道他的顾虑,把伞竖在门口,挨着门拿出手绢小心擦拭身上的雨水,“同志,我打电话。” “哦, 打吧。”小伙子把电话往前面推了推,要打电话,倒可以进来。 祁香贝拿起话筒,拨了个号码,屏住呼吸等接通,“喂,你好,请接祁向西营长。” 部队里,祁向西刚训练回来,水还没有喝两口,就被喊来接电话,“你好,我是祁向西,哪位?” “Hello,祁营长,我是长春日报的记者,想跟你约一个面对面的访谈,不知道意下如何?”祁香贝故意捏着嗓子说话。 电话亭里那小伙子差点蹦起来,啥,记者?还要跟营长面对面访谈?整得挺新鲜呀。 祁向西嘴巴歪了歪,气的,“说人话。” “这不是放暑假嘛,我们一家回芳林县,问你和嫂子要不要一起回去。”祁香贝恢复正常语气。 祁向西看了看墙上的训练计划,“我最近倒没有特别紧要的训练,可以请假,你嫂子,我得问问,明天告诉你确切的情况。” “好吧,晚两天也没关系,我还没买票呢。”祁香贝给的期限很宽广。 祁向西笑笑,随即沉默一下,“问问燕子吧,到底一家人。” 祁香贝撇撇嘴,带着撒娇的口吻,“那你去问。” “行,我让你嫂子问,哎,来了,士兵喊我过去,明天我给你打电话。”祁向西匆匆挂掉电话,一路跑走了。 祁香贝听着嘟嘟嘟的声音,也放下话筒,耸耸肩,十次电话有七次都有人喊,部队里真是忙呀。 “同志,你真是长春日报的记者?”小伙子攥着拳头,浑身掩盖不住兴奋。 祁香贝半张着嘴,她说的话造成什么误会了吗? “我刚才开玩笑的,不是。” “骗子。”小伙子夺过电话,喊了声,“两块六。” “你算错了吧。”祁香贝没说多长时间。 小伙子哼了一声,眼睛瞪得牛眼大,“避雨不要钱呀,这是私人场所。” 祁香贝看看表,从钱包里掏出来两块钱,拍在桌面上,“不用找了。” 拿起门边的雨伞,支起来往家返,短短时间,雨已经小了很多。 转天,祁向西打来电话,明确可以调配时间,一周之后出发,不过祁春燕正是忙碌的时候,不跟着一起回去。 收到消息,祁香贝就忙开了,买票,收拾东西,安置老两口,如今有胡大娘帮忙,留老两口在家,放心得多,何况米司孟和邵泽元也会时不时来看看。 邵鸿远则要在休假之前把手头的工作理清楚,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如今在法院,他也是挂着头衔的。 一周之后,祁向西和辛悦带着爱国来长春会合,住了一晚叙叙旧,两家人拎着行李,牵着孩子,直奔火车站。 每一次的旅途都会伴随着劳累,但每一次的回家都是一种喜悦。 在芳林县火车站下车,一行人满怀激情,朝着祁向南之前给的地址冲过去,在百货商店里找到了正给顾客称重的姚玲。 几个人没打扰她工作,在旁边等她忙完再去打招呼,倒是那位顾客看出来点情况,告诉了姚玲。 姚玲就这么随意扫了一眼,还以为看错了,揉揉眼睛,人还在,这才确定真是老三跟小姑子回来了,那股激动劲就别提了,直接给顾客多舀了一瓢米,也不管称高高的,袋子塞给人家,“家里有喜事,多出来就当我送的。” 顾客乐不得,拎着米袋子喜滋滋走了。 姚玲随后关上店门,一家人寒暄半天,她嘴里反复埋怨,“你俩回来咋不给我们挂个电话,好去接你们。” “香贝张罗回来,我们顺着一起,我以为她通知家里了,火车上才告诉我一点口风没漏,说是给你们个惊喜。”祁向西忙解释。 “惊喜,惊喜,太惊喜了,”姚玲拍着大腿吆喝,“那别搁这儿待着了,我去找俩车,咱这就回家,妈看见你们得乐疯了。” 姚玲出去找车,谁家有她清楚得很,没一会儿领着两辆车到了,后面带着车斗,上面各放几把椅子。 好几 分卷阅读269 年没坐过这种车,祁香贝还挺新鲜,一路走来竟然没有晕车。 他们刚进村子,就有村民认出来,你一言我一语,几乎一个没拉下都要说几句。 特别是那些家里有学生要考大学的,更热情,祁香贝突然有种衣锦还乡,告慰父老的感觉。 突破种种防线,终于到家了,姚玲推开院门就喊,“妈,妈您快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姚常玉手里拿着小笤帚,拍着身上的灰尘,“谁回来了?是不是桃子跟他女婿要回来办事了?” “妈!”四个人并排站在门口喊。 咋一见,祁香贝都觉得姚常玉白头发多了,也瘦了,胜在脸色红润,精神抖擞。 姚常玉扫帚一扔,突然捂着嘴呜呜哭了起来,倒把祁香贝兄妹吓了一跳,围过来安慰她。 她只是被从天而降的儿女两家惊喜到了。 一支胳膊挎着一个,都给领进了屋,连带着喊邵鸿远和辛悦,都跟上。 “快让妈看看,”姚常玉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来家也不给妈挂个电话,妈好有准备。” 祁香贝依偎在姚常玉的肩头,“就是想给您个惊喜,再说,我们来家,您还用准备啥?” “收拾屋子呀,把被褥给你们准备好。”姚常玉当然想提前收拾好,孩子们回来享受现成的好环境,“还有,给我的小孙孙们准备点好吃的。” “爱国、团团圆圆,快过来。”祁香贝把三个孩子叫到姚常玉跟前。 爱国规规矩矩喊了声奶奶,团团早就打量上姚常玉,他还有印象,直接扑到了老太太怀里腻乎,圆圆不认识,也按着祁香贝路上教的,喊了声姥姥。 姚常玉稀罕呀,三个小小子站一起,咋看都顺眼。 “哎呀,我嘞个娘,宝栓告诉我老三跟香贝回来了,我还以为他胡诌呢,差点我直接就去县城了。”祁向南开着小货车回来,今天他去别的村里收杂粮。 “二哥!”,“二伯”,“二舅”,各种称呼同时响起来。 姚玲见祁向南进门,直接推出自行车,“我去买点熟食,再割点肉,咱们今天吃好的。” “二嫂,不用忙,吃点家常菜就行。”邵鸿远客气道。 祁向南摆手让她快去快回,“给你们接风,家常菜哪行,现在卖菜卖肉的可多了,一点不费事。” 可不是,改革开放经历六年多,包产到户已经全面实施,全国各地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前进大队更别说,也在顺着时代的脉搏跳动。 不,如今叫前进大队已经不准确了,自从包产到户,前进大队解散,各个村庄选出各自的干部,管理自己的内务。 祁香贝他们家属于高庄村,如今的村长就是表大爷刘长顺,刚才在路上见过面,他老人家还说让他们得空家去一趟。 长辈召唤,自然不敢不从,何况这些年表大爷一直照拂着他们家。 当然,这些都得安顿好之后再说,现在他们正忙活收拾行李,分派礼物。 “你们回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啥,有你二哥在,有啥买不到的?”姚常玉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高兴,俩人真要啥都不带,一路走来,村里人的唾沫星子可不饶人。 祁香贝可不管,拿出一个裹着绒布的方盒子,递到姚常玉手里,“妈,您打开,戴上试试。” 看盒子的样式和大小,就能猜到里面是什么。 姚常玉打开之后,还是出乎她的意料,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个老式金手镯,而不是她认为的新镯子。 她颤抖着手拿出来,戴在左手腕上。 “妈,这是香贝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到的,看看,跟您当年的镯子像不像?”邵鸿远给香贝请功,钱花多少不说啥,这费的功夫可真不少。 姚常玉举起胳膊在眼前转着,看得很仔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像,特别像。” 要不是上面没有小时候无意损坏的印记,她都以为是自己的镯子回来了。 祁香贝这礼物真是送到姚常玉心坎里了,年纪越大,对以前的事和物就越怀念,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就是靠着回忆度过漫漫的长夜。 如今能再拥有,就算不是原来的那只,也弥补了心里的缺憾。 要说祁香贝真是找了很久,一直没碰到合适的,当时就想实在不行买个新镯子,让老太太先高兴高兴。 事情就是那么巧,放假之前,她去周老师家里送资料,看见他在摆弄这个金镯子,是他几年前从一家急着买粮食的人家手里买到的,如今拿出来,是想找金店换首饰给闺女陪嫁。 祁香贝央求周老师,把镯子卖给她,拿钱直接去金店买首饰,毕竟如果他找金店换,免不了中间被扒层皮。 周老师有点犹豫,他知道,祁香贝不差钱,买下镯子不过是小菜一碟, 分卷阅读270 就怕镯子不值那么多钱,香贝顾及情谊给了,占学生的便宜绝对不行。 祁香贝无奈想了个招,到金店做个估价,按估价行事。 最后就是祁香贝买到称心的金镯子,周老师的闺女买到满意的首饰,皆大欢喜。 众人听了,只说这镯子跟姚常玉有缘,就该戴在她的手腕上。 姚常玉却在欣赏完毕,麻溜摘下来,放进盒子盖好,“可不能总戴着,这不是明晃晃告诉人家,我有钱,来抢我吧。” “姥姥,我不抢您的。”团团应景回了一句。 满屋哄堂大笑,这笑声穿过窗户,透过房顶,传出去很远、很远,连天上的飞翔的大雁都听见了。 ☆、第135章 135 热闹也热闹过了, 高兴也高兴过了,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是躲不过去的。 姚常玉平静提出来之后,祁香贝和祁向西都沉默了下来。 到家了, 无论如何都要到大哥祁向东家里探望一下,其实不用说他们也知道, 来之前已经准备好礼物。 姚玲买菜回来,孩子们就交给姚常玉和姚玲两个人看着,祁香贝他们四个大人拎着礼盒, 随着祁向南过去。 路上,祁向南也大致说了祁向东的近况,之前在来往的信里都提过,可现实和文字给人的感受和冲击是不一样的。 所以, 祁香贝再看见躺在床上的祁向东时,久久没办法回神。 这真是那个高高大大的祁向东吗?蜷缩在被单下面,瘦成了皮包骨,青筋毕露,满脸麻木, 如果再少点肉, 那跟挂了皮的骷髅有什么区别。 他们连喊几声大哥, 祁向西还握住他的手,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这么眼睛空空洞洞,盯着天花板。 “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 大哥脾气特别暴躁,摔摔打打过了一阵,后来见着人就哭,总之就是不能接受现实,甚至还会闹绝食,这小半年倒啥都不想,就这么呆愣愣看着一个点,一看就是多半天,李医生说大哥的五脏六腑都在萎缩,就是在熬日子。”虽然看了这么多次,祁向南每一次进来,心情还是很沉重。 田水妮从外面贴着墙走进来,“向西、香贝,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救救你大哥吧,他这样很快就没命了。” “大嫂,大哥这样,我们也很心疼,可,就算去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也没有办法让大哥重新站起来。”祁向西叹了好几口气。 “大哥也没有对抗伤痛的决心,早早放弃了治病,也放弃了自我。”祁香贝接话。 田水妮跪坐在祁向东脚头,拍着床铺哭天抹泪,“这都是报应呀,我这一辈子争名夺利,争来争去,争了个满头空,图个啥?图个啥呀?” 哭得撕心裂肺,鼻涕横流,让人不忍直视,就这样,祁向东动都没动,好像摒弃了外面所有的干扰,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祁香贝鼻子有点酸,把礼物放到墙边的桌子上,走了出来。 里面的空气不太好,但也不算坏,可待着就是特别憋气,她到外面急促地呼吸,说不出来五味杂陈的感觉。 邵鸿远出来搂住她的肩膀,还轻轻拍拍,安慰她,“别想太多。” “我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就算大哥比较自私,这样的遭遇也太苦了些。” 这时候,祁向南和祁向西也从屋里出来。 “二哥,就大嫂一个人照顾大哥吗?志国他们呢?”祁向西问。 “志国在县城,跟张有年就差成亲哥俩了,这没良心的小崽子,很少回来看大哥,回来也是空着手,春梅就更别提了,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也就春燕跟保国有良心,春燕打工,每个月给妈汇十块钱,妈都用在大哥身上了,保国今年高考,被省城一家大专录取,这孩子在县城干活,每天下班要回来,帮着照顾大哥,擦身、翻身都干。”可以看得出来,祁向南对祁志国和祁春梅意见很大,对祁春燕转变了看法,对保国,倒是有所称赞。 祁香贝和祁向西对视一眼,轻点头,后面也就知道怎么做了。 在火车上,两兄妹就议论过大哥祁向东家的四个孩子,祁志国前程尚可,祁春燕也过得去,祁春梅略过不提,剩下的祁保国今年考大学,脾气秉性不太了解,如果是那种凉薄自私的人就算了,如果还能看得过眼,他们这做叔叔做姑姑的总要拉扯一把,毕竟大哥家里为治病也是家财尽空,他们也不能自己生活富裕,眼睁睁看着他为上学奔波。 如今从二哥嘴里听到保国还不错,至少踏实孝顺,那他上大专的学费生活费就算有着落了,至于更多的,就要靠他自己去奋斗了。 转天清晨,他们三家人又在祁向东家聚齐,难得四兄妹都在,上午要去给父亲祁山上坟。 祁向东坐在轮椅上,被田水妮推着走在前面,祁保国不离左右,时刻提醒前面的路况。 分卷阅读271 随后是祁向南和姚玲,旁边跟着祁春菊和祁强国。 祁春菊初中毕业没再往上考试,祁向南托了关系,把她办到县城印刷厂做工人,据说是做校验工作。 祁强国在县城上高中,明年高考,他老实认学,可成绩也就比中等好些,就这样祁向南也对他寄予厚望,这不,暑假特意找到老师给他补课。 至于祁春桃,留在天津工作,只知道跟研究有关,谈了个志同道合的对象,过年的时候领到了家里,如今也见过男方父母,前几天领了结婚证,下一步就是挑日子来家办酒席。 祁香贝私下问姚玲女婿怎么样,姚玲直说好,是天津本地人,性格温和,凡事知道照应春桃,对她和二哥也很尊敬。 这时候祁香贝想到了个好主意,抱着圆圆到祁向南跟前,“二哥,看看这些天有没好日子,干脆让桃子和她对象来家直接把酒席办了,以后大家要想凑这么齐,还不知道到猴年马月呢。” 祁向南抿嘴,但笑不语,姚玲勾住圆圆的小手,“香贝,你呀,跟你二哥想到一起了,昨天晚上他就跟我说,给爸上了坟,就给桃子去电话,日子都看好了。” “哦?哪天?”祁向西问。 “七月二十六,我一眼相中的日子。”祁向南比谁都希望祁春桃的酒宴办得圆满,正好也在上坟的时候祭告老父,让他在上天保佑。 焚香烧纸,点烟倒酒,所有人跪在坟前磕头。 祁香贝酸涩的眼睛甚至看不清墓碑上的字,可越是努力睁大,越是模糊,原来泪水已经不知不觉间滑落,滴在干涸的土地上,成了一个润润的点,点在祁香贝心里,如涟漪般散开,往事幕幕,近在眼前。 恍惚间,她被邵鸿远拉起来,有点浑浑噩噩地往前走,等她被塞到怀里的圆圆惊醒的时候,已经站在家门口了。 圆圆不甘被忽略,拍打着香贝的脸,轻微的刺痛感迫使香贝调整心绪,该埋藏的埋藏,该发散的发散,到门里已经恢复如常。 邵鸿远暗暗舒了一口气,总算放下心。 随后,祁向西过来找他们两口子,商议假期不在家里耗时间,不如带着老太太周边走走,散散心。 祁香贝举双手赞同,邵鸿远也很心动,只等着说服老太太。 这个光荣的任务当然交给了老太太的贴身小棉袄祁香贝同学。 只能说手到擒来,三言两语她就说通了老太太,来个省城、洛阳、开封三城十日游,只有祁香贝和祁向西他们两家人相伴作陪,祁向南和姚玲店里离不开人,还得操持春桃的结婚宴请。 这个时候旅游都少见,更别说自驾游,最多的就是坐着火车到各地转转。 到了当地就找个熟悉环境的人做临时导游,早早出行,中午热的时候就在招待所呆着,休息睡觉,下午太阳不毒辣的时候走向下一站。 吃过了省城的特色食品,看过了省城的独有景观,感受了洛阳花王之都的芬芳气息,沉浸过开封古城的历史浓厚感,稍稍回味,就打道回府。 “妈,这几天累坏了吧。”姚玲给大家倒水,都是刚从火车站赶到家。 姚常玉淡定地喝着水,倒是祁香贝哎呦上了,“妈走路如风,比我还快,我骨头都要散架了,脚上都磨了好几个泡,妈还没事呢。” “就走几步道就喊累,你还是没下过力气做过活,脚底板太嫩。”姚常玉看邵鸿远给祁香贝揉腿,低头接着喝水,就当没看见。 恰恰这时候,祁向南迎着表大爷刘长顺走进了屋。 祁香贝赶紧把翘起来的腿放下,眼神刮了下祁向南,咋不提前通知一声。 祁向南摊摊手,他倒想,可表大爷没给他机会呀,毫无征兆,直接杵在门口。 刘长顺跟姚常玉打了招呼,语气充满气愤,说找祁香贝和邵鸿远有事,让他们家去一趟,到现在还没见着人毛呢。 姚常玉赶忙安抚他的情绪,“他表大爷,这不是孩子们一番心意,带着我到周边转转,哪知道耽误事,现在回来了,你有啥事只管找他们。” 刘长顺直接背着手往外走,祁香贝无奈托着酸痛的大腿,跟在后面,恨不得整个人挂在邵鸿远身上。 祁香贝以为表大爷刘长顺要回家,再不济也到村委去,没想到他径直走到种着花生的地头,一望无际全是绿油油的花生秧子。 “知道我带你们来这边有啥事吗?” 祁香贝摇摇头,一头雾水,要说她最不想的就是下地,当年挣工分,那种劳累到骨子里的状态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没有忘。 “小邵呢?你有啥想法?” 邵鸿远想了想,说:“表大爷遇到不好解决的事,还跟这片地有关。” “你说得差不多,”刘长顺蹲下来,抓了把土,用手一捏,如细沙般的土壤从他的手心掉落,“这几年国家政策瞬 分卷阅读272 息万变,老头子我理解,万变不离其宗,归根结底就是让老百姓富起来,可以这富起来是有条件,得有家底才行呀。” “看看牛队长,有个好儿子牛宝栓,村里县里打成一片,净给村民找活干,创建了建筑队、装修队,家家赚得盆满钵满,他们村的大姑娘小伙子说对象都比别的村容易。” 刘长顺羡慕得很,高庄村没啥资源,有的就是地里的花生,可花生能做啥?不是生卖就是榨油。 这次他特意找祁香贝和邵鸿远,就是想,他俩都上过大学,见过世面,能帮着村里谋划谋划,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令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136 昏黄的灯光下, 祁香贝支着脑袋趴在桌面上,手里的笔一升一降, 发出嘟嘟嘟的敲击声。 邵鸿远从外面冲澡进来,走到祁香贝身后亲了她的脸颊, “亲爱的,有什么好主意吗?” 祁香贝一把推开他的脑袋, 两根指头夹着一张纸,亮出来。 邵鸿远接过去一看,行呀, 列出来不止一条: “发展花生副业,除了榨油,还能做五香花生米、麻辣花生米等等,做好独立小包装, 销往全国各地。” “在韭山山坳盖猪圈,办养猪场。” “发展韭山旅游业。” “跟牛宝栓合作,组织更大的建筑队。” 等邵鸿远念完,评价道:“香贝,这几个除了跟牛宝栓合作这一项还现实点, 其他三个建议都不怎么靠谱呀。” “就拿第一个说, 五香花生、麻辣花生, 我知道咱们这边的花生远近闻名,可你要想加工后卖,得有配方,不能每次的味道随心吧, 配方从哪里来?” “第二个,养猪,这边种的粮食都不够吃,去哪儿凑猪食。” “第三个,就韭山这样的,放眼望去,除了柏树就是石头,别说瀑布,就是小溪都没有,标志性建筑就更别提,谁会来旅游呀,你当云台山呢。” 祁香贝恶狠狠抢过那张纸,噘着嘴说:“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你也不能这么打击我呀,说我,用你那聪明伶俐的脑子想想,你有什么办法?” 邵鸿远摩挲着下巴,在屋子里转悠好几圈,“经济发展,我还真不擅长,我看你也不是那块料,要不回去问问你们学校的经济学老师,让人家给个意见。” “不擅长你还说会试着想办法?”祁香贝埋怨道。 邵鸿远磨磨后槽牙,感觉问题有点棘手,“当时看着表大爷那种期盼的眼神,很难拒绝嘛,都那么大岁数的人,还为了村里的发展殚精竭虑,难得,我就不忍心让他失望,当时就想着咱俩没办法,集思广益,亲戚朋友里说不定有办法呢。” 这话说到祁香贝心坎里,她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表大爷,只表示试一试,如今盯着自己写的纸看,哎,她已经把村子里的方方面面想到了。 表大爷刘长顺寻求的是村里人原地全面发展,让大家都有富裕日子过,绝不会想的是让人背井离乡去外地讨生活,如果这样,不用多少年,高庄村就会变成老幼留守之地。 可现实情况限制,也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找优势,既然花生属于经济作物,它理应发挥自己的经济作用。 不仅高庄村,原前进大队的几个村都是种花生居多,想想人们的口头禅,花生就酒,越喝越有,可见花生在酒桌上的作用,不是说鼓励人喝酒,可花生确实是难得的下酒菜。 还有养猪,她总觉得自己忽略过什么东西,几年前曾经一闪而过的念头,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祁香贝捶捶脑袋,没两下被邵鸿远抓住手腕,心疼地为她揉揉,“今天想不出来就明天想,实在想不出来就找专业人士问问,没必要自残呀。” 祁香贝脑袋一仰,撞到邵鸿远胸膛上,“做花生米我已经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邵鸿远立马表现出兴趣。 祁香贝买卖了个关子,抿嘴一笑,躺床上闭眼睡觉。 邵鸿远本想摇醒她问清楚,可看她一脸疲惫,眉头不展的样子,没舍得,躺在她身边,扯上被单护住两个人的肚子,困觉了。 别看两个人都闭着眼,呼吸绵长,貌似睡着了,其实两个人的脑子在快速转动,各种所见情景都在交融,试图找到一些有用信息。 月上当空,光辉撒在大地,披上银霜,祁香贝猛然睁开眼睛,腾地坐了起来,吓得邵鸿远跟着坐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祁香贝拍拍胸脯,平缓下呼吸,“我好像想到了。” 分卷阅读273 “想到什么了?”邵鸿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想到解决猪食的问题了。”祁香贝说。 邵鸿远嘭地躺倒在床上,“说来听听。” “红薯秧子可以喂猪,花生秧子也可以喂猪。” “那不一样,红薯秧子人都能吃,猪吃没问题,它软好消化,可花生秧不同,它粗难消化,而且我听说花生秧好像有毒吧。” “所以,花生秧要晒干,磨成粉搭配其他东西才能喂猪,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你说的要去除里面的毒素,花生营养丰富,花生秧肯定也不是废物。” “晒干磨粉容易,去毒素怎么去?去什么毒素?” 祁香贝绞尽脑汁想想,真没有啥好的头绪,她只有似是而非的印象,“我,我就是有这个想法嘛,不都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有想法才会去验证它,证明它,有可能是个谬论,万一要成功了呢,这大片大片的花生秧子就可以废物利用,不会像现在这样,当做柴火填了灶台。” 邵鸿远竖起大拇指,在香贝面前晃了晃,“媳妇儿,佩服,佩服,你有这么大胆的想法,我支持你,明天你跟表大爷说说,我去找蔡焕松,他亲戚里好像有人在科技局,找他问问有没有科技人员有这方面的研究,要是没有,感不感兴趣?” 祁香贝搂着邵鸿远的胳膊晃几晃,“好呀好呀,术业有专攻,这种技术难题还是他们来客服吧,啊!” 她拍拍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真困了,睡觉。” 没有一分钟,轻轻的鼾声响起来,祁香贝真睡着了。 邵鸿远枕着双手,听着鼾声和外面昆虫的鸣叫声,慢慢也陷入梦乡。 再睁眼,外面天光已经大亮,光线透过窗帘射到屋里,亮亮堂堂的。 他拿起手表看看,才六点半,去隔壁屋看看俩儿子,鼓着小肚子正睡得欢。 眼睛有些酸涩,还是缺觉,从门缝往外看,只有二嫂姚玲在走动,像是准备要往县城送货,祁向西的房门还是静悄悄的,看来旅途的乏累还没有缓解开,邵鸿远麻溜躺回床上,睡个回笼觉。 等再醒来,早餐已经上桌,简单吃了几口,祁香贝和邵鸿远领着团团圆圆就去找刘长顺。 刘长顺在村委办公室,殷勤地给他们倒水,还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糖塞到团团圆圆手里。 邵鸿远先领着俩儿子在院子里玩,祁香贝把昨天那张纸递给表大爷刘长顺,不同在于,发展韭山旅游业被她打了个叉。 刘长顺看完之后,龇牙咧嘴,那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祁香贝一笑,最后一项不用解释,花生秧子养猪的事情有待商榷,她只稍稍解释了一下,只有做花生米的规划,她重点说明,“花生米作为常见的下酒菜,为广大人民喜爱,咱们这边因为土质和光照的原因,花生颗粒饱满,口感极佳,如果做成五香花生等,再用小包装包好,卖到全国各地,肯定有极大的市场,那就能促进咱们村的发展。” “我知道您会问配方从哪里来?这么说,咱这十里八乡谁做花生米最好吃,或者有哪些人做得比较好吃,让他们做出来给大家品鉴,适合做成商品的,可以买他们的配方,也可以配方入股,这样的好事,我想他们不会拒绝。”因为前些年打击投机倒把,虽然现在小商小贩试水的不少,可像牛宝栓和二哥祁向南这么有魄力的极少有,要到建作坊工厂的规模,也不是一家能顶起来的。 刘长顺陷入深思,开始他觉得祁香贝有点异想天开,听她解释完,却觉得是可行之道,既立足于本土,又大有发展前途,更细节的,就看村委干部怎么操作了。 祁香贝自觉虽然没有把事情说得太透,可前景和操作性她都给出了合理意见,其他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没打断刘长顺的沉思,出来和邵鸿远回了家里,也跟他说明提议的计划。 邵鸿远觉得计划不错,表大爷应该会采纳,果然,到下午,村子里就传出来说近期有采购商来商谈预购花生的事宜,让有手艺的人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做好吃的花生米给人家尝尝,被选中招待客人的人家会有所奖励。 一听还有奖励,恨不得全村出动,就连姚常玉和姚玲都跃跃欲试,俩人手艺不差,万一被选中可是很荣耀的事情。 祁向南左瞧瞧右看看,没打击两位的积极性,其实吧,做得也就比普通的好点,比村里茶饭好的人家还差得远,到时候不中,端回来正好给他们下酒。 不过,以他常年经商的敏锐感,还是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这不,特地找祁香贝打探消息。 祁香贝自然不会瞒着他,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祁向南啪地拍了祁香贝的后背,给她来了一个大趔趄,邵鸿远见了,不能跟大舅哥动手,也给他架开了,“二哥,有啥话好好说,咋还上手呀?” “我,哎呀,你们知道吗?我跟宝栓 分卷阅读274 正在做花生米加工的打算,跟这八九不离十,你们这一弄,把我们的计划全打乱了。”祁向南拍了自己的脑袋,这事整的。 祁香贝咽下嘴里的唾沫,“那你们做到哪一步了?” “宝栓整了个计划书,刚完善好,你们说之前咋不跟我商量商量呢。” 邵鸿远哦了一声,“也就是说还没有实际操作,这也好,本来就是一个队的,大家合作做这个项目不是更好?” “人越多,利益越不好分配,对长远发展不利,不过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我先去找宝栓。” 祁向南急匆匆走了,祁香贝看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鸿远,我是不是惹麻烦了?” “放心,你又没有偷他们的创意,只能说大家所见略同,牛宝栓会跟表大爷协商的,这是两个村之间利益的博弈,我们不用管。” 祁香贝点点头,要管也没那身份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令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137 又是新的一天, 祁香贝和邵鸿远早起把团团圆圆托付给辛悦照顾,他们要进县城。 祁香贝想去看看同学和以前的同事,邵鸿远当然是去武装部找人叙叙旧, 他还带着任务,争取牵线科技局里的工作人员。 昨天祁向南回来, 说花生米的项目他不想了, 不过让他们对花生秧养猪的事多上点心, 当然得行动起来呀。 两个人骑着自行车,一路上有说有笑,林荫小路, 斑斑驳驳, 居然还有那么点浪漫意境在里面。 可惜,还没有好好享受, 就被后面叭叭叭的喇叭声破坏了。 祁香贝扭头往后看, 惊得车把歪到一边, 差点撞到邵鸿远身上。 邵鸿远眼疾手快支脚停下车,同时扶住她的车把, 才避免了一场交通事故。 顺着祁香贝的眼神,邵鸿远往后看,原来是牛宝栓开着小卡车跟在他们后面。 “牛同志,你也去县城吗?”邵鸿远打招呼。 牛宝栓把车开到他们旁边, 摇开窗户,阴沉个脸,嘴角翘了几翘, 才说出话,“我是专门追着你们来的,行呀,不愧是上过大学的人,一来就把我准备了半年的规划给破坏了,我能不找你们吗?” 听这话,祁香贝有点心慌,移动脚步靠邵鸿远更近,她可没忘记当年生产队牛宝栓的丰功伟绩,跟表大爷比,遇事他更凶。 邵鸿远伸手把香贝挡在身后,“牛同志昨天晚上没去家里理直气壮地指责我们,肯定也知道我们也不是蓄意为之,毕竟大好饼子在那里,嗅觉好的人都能闻到。再者说,高庄村可以办作坊办工厂,你们也可以,这并不冲突,虽然我不太懂经济,可也知道适当竞争可以促进发展。” 牛宝栓打开车门,一跃而下,“你们太想当然了,说到这儿,你也别叫我牛同志,得叫我牛村长,我代表了小官庄村,真要两个村都做同样的项目,激烈竞争只会加剧各村之间的矛盾,如果造成治理不平稳,最后,项目可能被上面取消,或者拨给村以外的人,我们只会陷入被动。” “我们本来以为你会跟表大爷协商,共同合作。”祁香贝插嘴道。 牛宝栓呵呵讽刺笑了几声,“合作?要就我跟刘大叔两个人没问题,可涉及到村里的利益,到时候为了谁听命谁都能打臭了,你信不信?”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牛村长追着我们到这僻静的地方,想来不会是要教训我们吧,你这单枪匹马的也打不过我呀,那就是另有所图,你还是亮出来吧,省得咱们在这边绕圈子,我们俩还有事呢。”邵鸿远说。 牛宝栓抱着肩膀,直勾勾看着邵鸿远,他要是个女人,冲着这眼神,祁香贝就该怒起扞卫自己的婚姻了。 没一会儿,牛宝栓绷不住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邵鸿远,给他点上,自己嘴里也叼上一根,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变了味道。 祁香贝有点傻眼,啥意思?不是来兴师问罪吗?现在这烟抽起来,俩人看上去还挺惬意。 牛宝栓吐了一个烟圈,弹弹烟灰,“邵妹夫,从向南那边论我叫你一声妹夫,我跟刘大叔一样,都希望为村里的村民找点出路,之前我一直组织村里的青壮年去各地做工,给人盖房子修工厂,什么都干过,如今我是代理村长,当然,很快就是正式的,我不能出去了,带的那些弟兄有乐意自己外出干的,大部分不愿意了,老人顾不上,孩子亲不着,还没有媳妇暖炕头,也是难,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主意。” “现在不成了,我不能跟刘大叔争呀,这不让人看笑话嘛,刘大叔说你们还提了另一个项目,花 分卷阅读275 生秧养猪,就这一带,还有比我们村北面更适合的养猪场吗?你俩可都有印象,原来队上养猪可就在我们那边,就是这花生秧,我以前也打过它的主意,可惜没找对路子,还差点毒死两头猪,只能放弃,现在你们提出来,肯定有辙,咱说好了,花生地里分一半,下面的花生豆归刘大叔,上面的秧子可就得归我了。” 听完这话,祁香贝就知道牛宝栓肯定去找过表大爷,也从他那里得到了信息,怪不得二哥让他们对花生秧上心,原来都有分配了,实在忍不住,指着牛宝栓的门面,“你!你们都商量好了,还来找我俩干啥?” “我得跟着你们,免得这项目一不留神到了别人手里,到时候我啥也没捞着,亏得慌。”牛宝栓理直气壮地说。 邵鸿远都被他逗乐了,这一出戏演的,真有意思,“说实话,花生秧养猪我们只是个提议,它的可操作性我们也没有把握,想去科技局找找人,看他们有没有可行性的办法。” “花生浑身是宝,我向来不相信秧子就一无是处,这个项目肯定有前途,我看好它,所以我得看好你们,你俩是不是今天就是奔这事去的县城,我给你们当司机。” 说完,牛宝栓举着一辆自行车放到车斗里,祁香贝想拦,没想到邵鸿远把另外一辆也放了进去。 “牛村长给咱当司机,多荣幸呀,香贝,上车。”邵鸿远爬上车,把祁香贝拽了上去,“走吧,咱直接去武装部。” 牛宝栓吆喝一声,上车挂挡,一溜烟开往县城。 坐在后面,祁香贝跟邵鸿远对对眼神,同时耸耸肩,在车上颠得荡漾,都能感受到牛宝栓的好心情,明明刚见面的时候一副阴沉沉的样子,变化不要太快了。 祁香贝在距离广播站比较近的路边下了车,去武装部有邵鸿远就行,她还是按着原来的计划看看茅站长他们。 谢天谢地,门卫师傅还认得她,可也没给放行,只是给里面的石兰英打了电话,来接她进去。 说话间,祁香贝了解到茅站长在三年前已经被调到别的县工作,苗会计两个月前刚办完退休手续,回家看孙子去了,其他人都在。 石兰英踩着小高跟走出来,看见祁香贝真是挺热情,把她领到办公室,“啥时候回来的?这几年可少有你的消息。” 祁香贝接过泡的茶水,抿了一口,“哎,这是我第一次回来,前几年我妈一直跟着我就没回来,后来怀孕生孩子就耽误到现在。” “是吗?你生小二了,男孩还是女孩?几岁了?” “男孩,两岁半,正是淘的时候。” “真让人羡慕,两个儿子。”石兰英生了三女一男,向来眼热儿子多的人家。 正说话呢,李佳敲门进来,一见面,祁香贝连忙站起来扶住她,“你慢点,肚子这么大,怀生了吧。” “嗯,离预产期还有二十天,后天就开始歇假,你要晚来几天,咱俩就见不着了。”李佳扶着腰坐到椅子上,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格外小心。 祁香贝笑了,“哪能?站里看不见,我不会去你家里呀。” 说着,从包里拿出两个盒子,递给她们俩,“在省城买的手链,希望你们喜欢。” “白得的还不喜欢!”石兰英开起了玩笑,不过打开之后,是真喜欢上了,看着很有档次,“哟,老贵了吧。” “还行!”祁香贝谦虚地说。 李佳把盒子握在手里,她没看,“香贝,谢谢你。” “不用,你客气了。”李佳进来她就注意到穿着打扮平常,夫家恐怕也是普通家庭,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不过脸色红润,手掌细嫩,家庭肯定和谐。 三个人聊聊近况、说说过往,祁香贝还跟赵祥龙和林晖他们打了招呼,没多久就离开了,广播站的工作还在继续,耽误时间太长影响不好,她很自觉的。 转到酒厂找到刘文霞,也只寒暄片刻,舌头在嘴里打转,找共同话题都不好找,两个人总不能站在马路边上讨论国家政策吧。 路过焦师傅的家门口,上面居然挂了锁,问旁边的邻居才知道,在不远的拐角处开了家饭店,一家人都在那里忙活呢,她走过去踮踮脚贴着玻璃朝里面望了望,店里装潢不错,想来生意不会差了,拍了几下门喊几声一直没有人应,她也离开了。 祁香贝骑着自行车在路上,相当惆怅,距离果然是阻断两个人友谊的一大杀手,对村里的人如此,对原来的同事也是如此,谁都逃不过。 漫漫长河,多少年后见面,还能道声好久不见坐下来聊聊就很不容易,像老舅跟那位的君子之交,才显得弥足珍贵。 没心情再去探寻别人,祁香贝快蹬几步直接去科技局,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们不会还待在武装部。 事实就是如此,祁香贝在科技局看到了牛宝栓的卡车,下一眼就看见邵鸿远和蔡焕松勾肩搭背从里面走出 分卷阅读276 来,牛宝栓跟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脸对脸掰着指头讨论着什么。 “哟,这不是祁广播员吗?多年不见,一点没变,长春这样的大城市也没把你变成摩登女郎呀。”蔡焕松挥挥手,用他那痞痞的语调跟香贝打招呼。 祁香贝轻撇嘴,故作埋汰,“蔡同志倒是变了,真见老,头发都少了,是不是升职后太过劳累,平时可要注意身体呀。” 蔡焕松点着祁香贝,“老邵,媳妇管不管?” “不管,也不敢。” 邵鸿远话一出,蔡焕松追着他打,祁香贝在旁边乐不可支。 他们的打闹可没影响牛宝栓他们,还在一起掰扯呢。 祁香贝拽拽邵鸿远的袖子,“啥情况?” “两个人惺惺相惜,一见面,就碰撞出了火花,噼里啪啦,电光火闪,看来地面上的秧子真会归小关庄村了。”邵鸿远难得说出这么调皮的话。 祁香贝忍不住瞄了眼蔡焕松,这感染力也太强了,才一个多小时,说话方式都变了。 正想着呢,牛宝栓拉着那位,据他介绍是穆技术员,小跑过来,拉开车门请他坐进去,“走走走,上车,咱们回村里,让技术员看看咱们那边的花生秧子,回来试验一下,穆技术员说现在有技术可以对秧子脱毒,之后就可以喂猪,快快快。” 这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起来的架势感染了他们三个人,二话不说上了车。 到半路祁香贝才反应过来,胳膊碰碰邵鸿远,“蔡同志怎么也跟着?” 邵鸿远跟她咬耳朵,“那位穆技术员是老蔡的岳父大人,请假也得陪着。” 哦,祁香贝恍然大悟,感慨一句,世界真小。 ☆、第138章 138 高庄村, 花生米的选拔进行得如火如荼,甚至有大关庄村的村长知道后,也过来打探消息, 可惜不像牛宝栓有备而来,根本没套出来。 姚常玉和姚玲两个人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 花生米端回来真给几个男人做了下酒菜。 祁香贝凭着敏锐的嗅觉, 有两次都被刘长顺叫过去品尝当评委, 还提出了不少改进意见,就凭着这样积极的进度,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出来。 至于牛宝栓跟穆技术员之间的试验, 蔡焕松跟着过来的时候会讲讲, 科学方面的,他讲得不甚清楚, 祁香贝也听得云山雾罩, 只知道还没有多大进展, 牛宝栓耐心相当好,也不气馁, 一点点往前推进。 这些天,祁香贝和邵鸿远都是带着孩子们漫山遍野地跑,团团圆圆一直生活在城市里,这些田野的活动和情趣对他们格外有吸引力, 怎么玩也玩不够,有时候祁向西和辛悦带着爱国也会一起,几个人都被晒黑了。 转眼到了请客的前一天, 所需的桌椅板凳、碗筷糖果都准备妥当,其他蔬菜肉品也跟人订了货,明天一早送过来,天太热,那么多东西也不好存放。 一大早,邵鸿远和祁向西带着爱国和团团上山,美其名曰要打猎去,其实就是玩,祁香贝和辛悦果断拒绝同去,再晒下去,真怕养不回来。 圆圆小朋友也被爸爸哥哥抛弃,要求留下来陪着妈妈。 时针已经指向十点钟,还不见祁向南回来,他六点钟从家里出发,到县城火车站去接人,按理早该到家了。 看着别人都在忙活,祁香贝领着圆圆到村口迎一迎。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才看见祁向南他们的身影,“二哥,你们现在才回来。” “火车晚点一个多小时。”祁向南抹掉额头上的汗水,可把他热得够呛。 “小姑。” 祁春桃戴着遮阳帽,穿着白底兰花的连衣裙,俏生生地站在祁香贝面前 她旁边站着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可能有些紧张,总是不自觉地推自己的眼镜。 祁香贝打趣道:“要结婚了果然不一样,瞧这满面红光的样子,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哦,”祁春桃落落大方,“小姑,这是康晓军,我对象,晓军,这是我小姑。” “小姑好!”康晓军伸出手想握手,又觉得不对,缩回去微微鞠个躬。 “你好!”祁香贝这才正式打量康晓军,文质彬彬,一看就是搞学问的,随即笑开了,“别站在村口了,看你爸都开车回家了,咱也回去吧。” 抱起圆圆,祁香贝走在前面,祁春桃和康晓军开始在后面,没一会儿三个人并行往前走,路遇村里的乡亲,难免说两句,恭喜祁春桃。 走走停停,到门口正好跟邵鸿远他们碰上头,看他们灰头土脸的样子,祁香贝都不忍直视,“快去洗洗换身衣服,人家新女婿都到了,看你们这样子。” 嘿,邵鸿远和祁向西就这么头发上还带着茅草碎屑,就跟人家握手打招呼,还拍拍身上的灰尘 分卷阅读277 ,呛得康晓军咳嗽了才罢休。 难免的,邵鸿远洗漱回屋就遭到祁香贝的白眼,“你看看,你俩哪有长辈样,明明知道人家要来,还弄得跟土猴一样,小康还以为咱家对他有意见呢。” “有啥意见?”邵鸿远擦干头发,换上干净衣服,“我俩打猎去,那要是下地干活回来这样他还看不起咋地,我跟老祁就是故意的,二哥不是说这小子不错嘛,我俩试一试。” “真有你们的,你们这样能试出点啥?反而让人家印象不好,要真试,还不如灌醉了,酒后吐真言,”说完,祁香贝拍了下自己的嘴,“我说这些干什么?桃子能跟他领证,肯定是考察过了,你俩就别节外生枝了。” 邵鸿远摇着芭蕉扇,灌了一大口水,“看着还行,就这一下,再多也不灵呀。” 祁香贝到他后面给整理衣服,都捋平展了,笑着问:“你们打猎有收获吗?” “你这是明知故问,带着两个小毛孩子,就是有啥也不敢去追。” 邵鸿远扭头亲了香贝一下,然后一本正经走出房门。 祁香贝摸摸被亲的嘴唇,嗔笑一声,“流氓。” 中午,一家人围着热热闹闹吃了饭,祁春桃和康晓军旅途劳累,催着他们去休息。 香贝洗洗涮涮,晾好衣服,进屋看邵鸿远四仰八叉早睡着了,小哥俩被他锁在床里面,贴着墙也是呼哈呼哈睡得香。 祁香贝推了推邵鸿远,总算挤出个位置给她,春困秋乏夏打盹,困个觉才舒服。 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邵鸿远和小哥俩已经不见了,只有风扇还尽职尽责地转着。 刚起来洗把脸,团团进来,手里还举着一个鸡腿,看上面的牙印就知道被邵鸿远咬了一口,“妈妈,您醒了,姥姥喊您过去。” “这就来。”祁香贝弯腰跟团团平视,“到饭点了吗就有鸡腿吃,让妈妈吃一口。” 团团看看鸡腿,再看看祁香贝,带着满脸不舍,递到她嘴边,“妈妈吃。” 祁香贝小口咬掉点,看团团顿时松口气的样子,摸摸他的头,“嗯,真香,团团慢点吃,别把油蹭到衣服上,知道吗?” “知道,妈妈。”团团这才开动,脑袋往前伸,在意着自己的衣服。 祁香贝夸他一声,去了老太太屋里,“哟,都在呢。” 母亲姚常玉、二嫂姚玲、三嫂辛悦,还有祁春桃、祁春菊都在屋里,就差她了。 “你二哥他们整菜,咱们说说话。” 姚玲笑得合不拢嘴,春桃这年纪,在村里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她上学、工作迟迟不结婚,村里的人见着就问,如今总算能办喜事,可不高兴嘛。 “看看我妈,人家都舍不得闺女出嫁,我妈是恨不得赶紧把我踹出门,哎,我咋这命苦,菊子,你也赶紧的吧,免得跟我一样被嫌弃。”祁春桃自怨自艾,连叹好几口气,还拉着祁春菊统一战线。 姚常玉拍她后背好几下,“你这孩子,哪有这样说你妈的,还不是想你成个家,在天津能有人照应,要不孤零零的,家里谁放心?” “你奶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姚玲拉住春桃的手摩挲着。 祁香贝看到放在床上的衣服,“这是桃子明天穿的衣服吗?红裙子,真喜庆,穿上让我们看看。” 反正屋里都是娘子军,没啥要避讳的,祁春菊抵住门防止有人不期然进来。 祁春桃背过身换了裙子,转身过来的时候收获一阵赞叹。 “首饰也戴上吧。”辛悦建议。 祁春桃从角落拿出来一个首饰盒,戴上花型卡子,长穗耳环,再戴上心形项链,马上呈现出一个新娘子形象。 祁香贝和辛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红包,塞到春桃手里,“这是我俩的心意,祝贺你,新婚快乐。” 祁春桃羞涩地接过去,“谢谢三婶,谢谢小姑。” 祁春菊看着春桃的一身穿戴很是羡慕,想着自己结婚的时候是不是也能这么漂亮,毕竟她也到年龄了不是。 姚常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乐呵呵地说:“桃子结婚之后,就该操持菊子的事了。” 祁春菊害臊地捂着脸,口是心非地说:“我才不要嫁人呢。” 屋里顿时充满了笑声,她一跺脚,拉开门跑出去了。 姚玲笑着一拍大腿站起来,“看看你们,做奶奶、做婶子姑姑的,把我姑娘都羞走了,我也不跟你们说了,我去灶台看看,他们几个大男人饭菜准备怎么样了。” 祁香贝和辛悦跟着一起,都去帮厨,能开饭早点。 一夜无话,转天就是正日子,祁春桃和康晓军大早起就被叫起来收拾打扮,准备迎接客人。 □□点钟,陆续有人来家,二叔祁河家和表大爷家的人来得最早,他们是过来帮 分卷阅读278 忙的,随后姚玲的娘家人和祁香贝的舅家人同时到了,还有姨家人紧跟着也到了,加上十里八乡其他亲戚和朋友,满满当当坐了十二桌。 家里当然是坐不下的,在街道上支了棚子摆桌,为了防止闷热,光电扇借来十来台,也就祁向南有这实力,要平常人家,就只能顶着大太阳吃饭了。 时间差不多,大家准备入席上菜了,可这时候,路口有小轿车转过来,一看就是冲着酒席来的。 祁向南一头雾水,没请过这么高级的客人呀。 还没等他迎过去,祁志国走到停下来的车前,打开车门,“春梅,张哥,你们来了。” 原来是张有年带着祁春梅过来了,两个人见着祁向南就道恭喜,甚至开起了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关系多好呢。 祁向南的脸色变了变,揪着祁志国,“他俩咋来了?我告诉过你不请他们。” 祁志国嬉皮笑脸跟祁向南打哈哈,“二叔,都是一家人,就漏下他们不好吧。” “二叔,我们可是带着诚意来的,您总不希望宴席没开始就在这里闹起来吧。”张有年皮笑肉不笑,话里威胁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来。 祁向南强压着不让脸耷拉到地上,咬咬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志国,领着他们去你们那桌席。” 祁春桃和康晓军出来敬酒的时候,小声埋怨,“爸,那俩人咋来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可没请他们,肯定是志国说的,有脸来,”祁向南心里也窝着火,还不能爆发出来,闺女的好日子,不能让两个讨厌的人给搞砸了,“你俩该干啥干啥,就当来蹭饭的。” 他对两个人带来的礼物很厌烦,恨不得踹出去老远,最后让祁强国放到犄角旮旯,可别让他再看见,看见手心都痒痒,等客人走了就给志国拎家去。 吃吃喝喝,敬酒还酒,整个饭局热热闹闹,不少人都说祁向南这几年做买卖真是赚了钱,席面办得这么长面子,这哪是嫁姑娘,比娶媳妇都破费。 祁向南相当自豪,可康晓军每听一次心里都颤一颤,暗暗打算,回去要把婚宴的规格再提升一级,不然总有当了上门女婿的错觉,好在他家境不差,再好点压力不大。 下午一点多钟,客人们都吃完散了席,有离开的,有去屋里聊天的,又过约莫一个小时,客人都走空了。 祁香贝和辛悦带着几个嫂子收拾桌子,洗涮碗筷,邵鸿远和祁向西招呼着家里的小伙子,桌椅板凳分清哪家的,依次还回去,拆棚子,收拾地面,忙活一通下来,看着恢复原样的院子和街道,总算能歇歇脚了。 ☆、第139章 139 祁香贝捶捶腰, 忙活一天脚不沾地还挺辛苦,怨叹一声,自己结婚的时候也没那么累。 可她不想想, 她结婚那会儿是别人在忙活,她只负责当美美的新娘就行, 哪会累呀。 邵鸿远让她趴在床上给她摁摁, 能松快点。 祁香贝没客气, 心安理得就这么享受着他的服务,“桃子请完客,咱们再待两天就该回去了, 也不知道爸妈在家过得怎么样?” “前两天打电话回去, 说挺好的,就是想两个臭小子。”邵鸿远一会儿用手掌, 一会儿用胳膊肘, 力道掌握适中。 祁香贝下巴搁在胳膊上, 舒服得直哼哼。 “爸爸,我也想揉揉。”团团拉着圆圆进来, 麻溜爬到床上。 圆圆以为做游戏呢,翘着小细腿爬上床,还要接着爬,看那意思是想爬到香贝背上。 邵鸿远赶紧给他抱起来, 拍拍他的小屁股,“调皮鬼。” 圆圆左扭右窜躲着,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祁香贝坐到床边, 意思意思给团团揉了揉就让他起来了,小毛孩子,凑什么热闹。 “强国,你把这两个礼盒给你大哥送过去。”外面传来祁向南凶巴巴的声音。 祁香贝冲出门看,果然见祁强国手里拎着礼盒,磨磨蹭蹭,不太想去。 姚常玉从屋里出来,“强国,要是没人接,撂下就回来。” “要不是怕跟他们冲突,折了宴席的喜气,我早就大扫帚给他们打出去了。”祁向南踹了一脚墙角,唾了口唾沫。 祁强国看着怒火冲头的祁向南,哪还敢怠慢,拔腿就往外跑,没多长时间就回来了,报告,“爸,他们不收,我给放门口了。” “行,别在咱家待着就行,爱谁要谁要。”祁向南正在喝水,把茶缸往桌子上一顿,里面的水甩得到处都是。 他的怒火刚压下去,就见张有年拎着礼物推开院门自己进来了,“二叔,您这事做的可不地道,好歹是我的心意,您给退回来,可是把我的面子砸在地上踩,我张有年在芳林县也能排得上成功人士,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 分卷阅读279 说着,他把礼物盒摔在地上,里面应该是玻璃包装的东西,叮里咣啷发出破碎的声音,地面润湿一片。 祁向南啪地一拍桌子,指着张有年的鼻子就过去了,“干啥?干啥?来我家里耍是吧,谁让你来了?我请你了吗?” “祁向南,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能主动上门,是你的造......”一块石头飞过来,直直打到张有年的嘴巴上,顿时嘴唇红润起来,还有血迹顺着流了下来。 他弯腰低头,捂嘴惨叫好几声,恨不得跳起脚来,良久才抬起头,看见祁向西站在窗户下,手里还惦着一块石头,随着石头上下,他的心也随之起伏,“祁向西,当兵的打老百姓是要受处分的,你打我,我告你去,非得扒了你身上的这层皮。” “张有年,你告谁去?我还没告你呢,上家里来耍酒疯,吓唬老人,要是有个好歹你担当得起吗?”邵鸿远不徐不疾,慢条斯理走到张有年跟前,却扭头看向辛悦,“二嫂,你快去看看妈,是不是被吓着了?” 辛悦也是聪明人,进屋没半分钟,就传来老太太的哭嚎声,“活不了了,我心口疼,我喘不上气来,想起来我可怜的大儿呀,我,我,我......” “妈晕过去了,快来人呀。”辛悦尖叫起来,一点没有作为护士长的冷静。 “好你个张有年,进来就把你奶奶气晕过去,不打你都显得我不孝顺。”祁香贝拿起大笤帚就朝张有年扫过去。 姚玲不甘示弱,从厨房抽出来铁锹也拍过来。 张有年被这一番操作弄蒙了,祁香贝的笤帚在他脸上划了好几道,才反应过来,忙抱头鼠窜,边跑还边骂。 被辛悦尖锐的嗓音吸引过来的邻居们以为张有年真的把姚常玉气着了,联想到祁向东的悲惨遭遇,对张有年鄙夷无比。 不知道谁趁机伸出腿,把跑出来的张有年拌了个狗啃屎,得,鼻子嘴都遭殃,哪还看得出来之前被石头砸过。 张有年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跑,将将躲过姚玲拍过来的铁锹,撂下一句你们等着,朝着祁向东家跑走了。 姚玲支着铁锹气喘吁吁,像是被气着了倒气,“这个张有年,害了我们大哥不算,还想来祸祸孩子奶奶,真恨不得敲死他。” “桃子妈,你打得对。”邻居们有人挥舞拳头,支持姚玲。 姚玲大手一挥,“他要再来,我还打。” 说完,关上院门,进了屋,老太太姚常玉正惬意地窝在沙发上。 祁向南就坐在姚常玉旁边,“张有年被打,肯定不甘心,咱们得想个办法治治他。” “他要再敢来,我就直接躺地上,吓死他。”姚常玉用力挥舞了几下拳头。 祁香贝拉住她的胳膊,别用力过猛再抻着,“妈,您是老将,我们解决不了再请您出马,其他时候就看着。” “以前逢年过节都不来,我宴客他倒来了,就他那种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肯定有啥目的。”祁春桃冷静分析。 邵鸿远认同点点头,“目的?他现在做生意,无非跟他的生意有关,二哥,做买卖的人你接触的多,找人打听一下。” “行,明天一早,我去趟县城。” 祁向南的应声,为今天的谈话划下了句号,晚上简单吃了饭都早早歇着了。 夜深人静,月亮升上高空,随着时间移动,向西倾斜,慢慢变白变淡,仿佛要跟天空融为一体。 村里有人刚刚醒来,大部分人还在睡梦当中。 突然,祁向东家里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哭喊声,祁保国抹着眼泪跑出来,直奔老房子,啪啪啪地慌乱敲门,“奶奶、二叔、快开门呢。” 祁向南正在院子里,趁着蒙蒙亮光算账,列出近几天需要进货的明细,听见声音,赶紧拉开门闩,“大早上哄哄啥,你奶还没醒呢。” “二叔,”祁保国噗通跪在地上,边哭边给他磕头,“二叔,我爸没了。” 祁向南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扶住墙才站好,头有点蒙,“你说啥?你爸没了?昨天我去送菜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自上次给父亲祁山上过坟之后,祁向东慢慢有些神志,跟他说话也会有反应。 昨天宴客,祁向东坐不了席,祁向南就把所有的菜单独做软和些,盛出来给送到家里,让田水妮喂给他吃,当时祁向东听说是春桃的喜事,还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两块钱,说是当大伯的给侄女的喜钱,出门祁向南鼻子都是酸的。 还没过一天呢,就来告诉他人没了,让他怎么能接受。 “你爸啥时候没的?”姚常玉被祁香贝扶着出来,身体有点晃悠,说话声音很虚。 祁保国跪着爬到姚常玉跟前,又是几个头磕下去,脑门都红了,“奶奶,我,我也不知道我爸啥时候没的,就早起我去看我爸,喊人没反应,我摸了摸,我爸身子 分卷阅读280 都凉了。” “你们晚上不都留一个人陪夜吗?昨天谁陪夜?”祁香贝问。 祁保国趴在地上呜呜哭,“昨天是,是大哥陪夜,我进屋的时候他睡得沉,都不知道,不知道……” “二哥,咱们先过去吧。”祁向西穿戴整齐走出来。 祁向南擦掉脸上的泪,“走吧。” 男人们在前,后面姚玲和祁香贝扶着姚常玉,旁边跟着辛悦。 祁春桃和康晓军被留下来看孩子,有没有的,还是要忌讳些,毕竟俩人仪式还没完成,别冲了喜气。 就这样,祁春桃也自觉回屋,换下了喜庆的粉红裙子,穿着白衬衣黑裤子出来了。 祁向东家的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看见祁家人过来,忙让出一条道,让他们进去。 屋里,祁志国低头默哀,田水妮趴在祁向东的尸身上哭。 祁向南一马当先把她拉开,“懂不懂规矩,眼泪掉到我大哥身上,是想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吗?” 当地有风俗,死人不能沾亲人的眼泪,会让他灵魂总牵挂家里,不能安歇。 田水妮跪在地上给姚常玉磕头,“妈,妈,向东就这么走了,可让我怎么活呀,向东,你咋不把我一起带走呀。” “活不下去想死很容易,喝药有老鼠药,上吊不缺绳子,你在我跟前呼天抢地干什么?向东的新衣服呢,赶紧拿出来给他穿上,不能让他带着一身污秽走。” 姚常玉颤抖着双手摸着祁向东的脸,终于,她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去了大儿子。 祁向南接过田水妮手里的衣裤,他认出来,这是开春的时候,他找裁缝给做的,干干净净,还没上过身。 “妈,我们给大哥换衣服,您……” 姚常玉闭上眼睛又睁开,去了别的屋,姚玲和辛悦都陪着。 等姚常玉他们离得远了,祁向西关上门,对祁志国说:“你昨天陪夜,难道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吗?你爸不可能无声无息就没了。” 祁志国眼神躲躲闪闪,嘴里支支吾吾,话不成句。 祁香贝哼了一声,“三哥,你问他都白问,明摆着嘛,他嘴里的酒味多浓呀,昨天肯定没少喝,一个宿醉的人守夜,能守好吗?估计就算大哥喊了,他也听不见。” “啥?喝酒了?”祁向南紧紧攥着衣服,眼睛瞪着祁志国,要他解释。 祁志国低着头,脚步不自觉地往后挪,“是,我,我昨天晚上心情不好,喝了点酒,关灯之前我爸说话还挺顺溜,没想到早起他就,就没了。” 说着他声音哽咽,嘴唇颤抖着。 祁向南伸出巴掌想给他一下,被邵鸿远拦住,“二哥,外面有人看着呢,打在脸上不好看。” “何必打他,就是把脸打肿了,大哥也活不过来。”旁边飘忽过来祁向西的几句话,“后面的丧仪他还大有用处,愣着干什么,还不给你爸换衣服,香贝,你出去。” ☆、第140章 140 祁向西让香贝出去, 开始给祁向东换衣服,身体都已经僵硬,换起来挺费劲, 想想他临死前身边只有个呼呼睡的祁志国,怎么都觉得凄凉。 祁志国连忙上手帮忙, 小心翼翼不敢多说话, 畏畏缩缩的样子, 看得祁向南和祁向西挺来气。 等把祁向东安置妥当,祁向南找村里熟悉丧葬流程的人过来,开始操持葬礼, 如今不像前些年, 丧葬厚点就说搞封建迷信,再说家庭条件限制也操持不起, 现在不一样, 开始有所讲究, 有一些老例儿又重新盛行起来。 祁香贝趁着他们在屋里换衣服,去村委打了电话, 找齐连家通知祁春燕以最快的速度回来,天气炎热,停灵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天,祁春燕作为长女, 无论如何得尽快回过来。 不说齐连家接到电话连跑带颠去通知祁春燕,只说祁家一大家子,又挨个亲戚通知一遍, 前面是喜,后面是悲,一经造化,谁也想不到。 邵鸿远下午也打出电话,是给单位的,他要待到葬礼结束,假期根本不够用,只能跟上面的领导说好话,再往后延一周,好在近期不太繁忙,领导考虑一下就同意了。 到傍晚,祁春梅和张有年的身影才出现在灵堂前祭拜。 祁志国上赶着跟他俩近乎,安排人又是拿孝衣,又是缝孝鞋。 看这情景,祁向西眼中划过一道幽光,等晚上守灵的时候,他点点祁志国的肩膀,让他跟着过去,同时被叫的还有祁向南。 祁志国走在后面提心吊胆,就怕两个叔叔把他拉到屋里胖揍一顿,关上门的一刹那,他直打哆嗦,找个墙角蹲下来,抱着头谁也不敢看。 祁向西斜坐在椅子上,嘲弄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起来!” 祁志国充耳不闻,缩成一团。 分卷阅读281 祁向西上去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提溜起来,“站好了,我有话问你,张有年主动来参加桃子的喜宴,有什么目的?” “能有啥目的,都是一家人,缓和关系嘛。”祁志国无比诚恳。 “你少给我打哈哈,自从他跟梅子的事被家里知道,啥时候来过高庄村,他这次刻意来修复关系,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祁向南说。 祁志国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透漏信息,被祁向西吓唬几句,没几个来回就乖乖把事情做了交代。 张有年这几年的生意更上一层楼,逐步往省城活动,那边毕竟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地面熟悉,而且随着他买卖做得越来越大,已经能挤兑他大哥张有杰向他低头,多年被压得抬不起头来,一朝得势,终于能扬眉吐气。 近段时间他联系到一笔大业务,具体是什么祁志国也不清楚,只知道张有年特别巴结那家老板,那个老板以前也是当兵的,但凡军人家属跟他谈业务,差不多都会照应一下。 可人家也不傻,口说无凭,还得看关系人品,兄弟还分亲疏呢,向来会派人核实,张有年就是冲着这一点,在知道祁向西回来家的时候,想就着喜宴缓和关系,哪怕造个和睦的假象也成。 “他还让你中间说和,许了你好处,可惜,我把礼物送回去,他来家闹又受了伤,回去把气撒在你身上,所以你才说心情不好,喝了酒。”祁向南一步步分析。 祁志国的脑袋恨不得埋到胸膛里,见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个老板在哪儿?”祁向西问。 祁志国摇摇头,“不知道,他生意上的事不会跟我说,也就这次想我帮忙,才说了那么一星半点。” 祁向南挠挠脑门,思索一下,“那公司叫啥名你总知道吧。” 祁志国努力回想,“好像叫幸运港还是幸福港贸易公司,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名字。” 祁向西感觉套得差不多了,“没事了,回去守着吧。” 祁志国如同大赦,跳着脚就跑出去了。 祁向南琢磨着,好像听过类似的名字,突然想到了什么,双手相击,“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我去进货,听那家的老板说过,青岛知名企业家江贺荣来省城谈合作,当天又见报,又见广播,他的公司名就叫幸运港。” “青岛的江贺荣,二哥,你没记错吧?”祁向西想确认下。 祁向南摆摆手,“不可能,我印象深刻,当时我还想,啥时候我的买卖也跟人家一样做那么大,我这辈子就满足了。” “二哥,肯定有那么一天的。”祁向西拍拍他的肩膀,匆忙出了门。 祁向南摸着祁向西拍过的肩膀,酥酥麻麻的感觉,他心里还挺振奋。 这边祁向西离开祁向东的家,回去老宅,敲响了祁香贝的房门。 邵鸿远穿着背心大裤衩开了个门缝,“老祁,有事?”这个时间段,不方便他进屋去。 祁向西拽着他的胳膊,让他出来说事。 “咋了?大哥那边出什么事了?”邵鸿远问,要这样就别拽着了,放他回去换衣服。 “没有,”祁向西站在枣树下,“我跟你打听个人,青岛的江贺荣。” “你打听他干什么?”邵鸿远很疑惑。 祁向西就把刚才套出来的消息给他讲了一遍,“我印象里你提过这个名字。” “你记性真好,多少年的事了,我进新兵连的时候,跟他同一个连队,关系还行,不过他也退役好些年了,他家里以前买卖做得挺大,建国后,他爷爷把大部分家产捐给国家做建设,所以才能在动荡的时候保住全家还能送他当兵,要是他重振家业,倒还真有可能。” “要真是就好办了,张有年不是上赶着巴结嘛,咱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让他看着摸不着,难受。” “这样好,趁时间我给家里打个电话,翻翻他的联系方式,聊一聊,也不用明提,我想不是啥大事。”很多年没有联系,邵鸿远当下也记不住电话。 祁向西自然没有意见,两个人在外面又说了会儿闲话,才各自回屋。 祁香贝看他进来,放下手里的书,“是大哥的事吗?” 邵鸿远摇头,“张有年的事,我俩已经想到办法给他个教训。” 祁香贝点头表示明白,具体怎么教训,她没有深问。 转天下午,祁春燕带着豆豆风尘仆仆坐车回来,扑到祁向东的棺木前面嚎啕大哭,拉都拉不起来。 良久,才缓缓站起来,没有去看田水妮,跟祁保国聊了两句,直奔老宅,搂着姚常玉又哭了一场。 “可怜的燕子,你爸是没了,这两天我也想通了,他活着也是受罪,去了反而是解脱。”祁向东生前老太太几乎每天都要去看看他,见他受折磨的样子,也是心痛。 分卷阅读282 祁春燕抽泣着,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我不孝顺,就想着逃避,都没伺候过我爸。” “你也不是成心的,你妈那人,哎,我也不说了,说这些有啥用,你呀,以后就为自己活。”姚常玉给祁春燕捋捋头发,对这个孙女,以前她是有意见的,可这几年看着,还是个有良心的娃,比春梅强多了。 祁春燕埋在老太太怀里,汲取她身上的温暖。 自打她离婚,她妈从来没关心她一句,在别人给伤口上撒盐的时候,她妈还嫌不够疼,一遍遍撕裂她心里的伤口,反而是以前她远离甚至怨恨的奶奶叔叔给了她温暖。 “奶奶,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我爸不在了,我替他孝顺您。”这是她发自肺腑的话。 “好孩子!”姚常玉没说不用,虽然她真不缺这点孝敬,可她知道祁春燕是把自己当成了内心的港湾,如果她拒绝了,孩子心里空荡荡的,不好受呢。 祁香贝抿抿嘴,仰望天花板,这个怀抱是她的专属好吗,算了,她就大度点,让出点位置给祁春燕好了。 祁春燕并没有待多久,她还要去守灵,作为长女,她还有很多仪式需要完成。 三天后,祁向东在一片哭声中被埋在父亲祁山的旁边,一行人回家跨过火盆,看着贴在门外的白色挽联,心里空唠唠的。 可心里再空,生活还要继续,当晚祁香贝和辛悦就开始收拾行李,时间紧迫,都是转天的火车,祁向西上车早,他不会再转道长春,而是直接回部队,自然跟祁香贝不坐一趟车。 祁香贝腻在姚常玉身边,蹭来蹭去,跟个小姑娘一样,劝老太太跟他们一起去长春。 姚常玉始终没吐口,她是奔七十的人了,就是那在树上摇摇欲坠随时落下的枯黄叶子,就守着家里这棵树,落了也落在家里,不想去外面飘荡了。 祁香贝其实心里也知道腻不来,她就是试试,万一成了,她就赚了。 等出了门,祁向南等着她呢,嘴里还说些风凉话,“香贝,你想撬我墙角可没那么容易。” 祁香贝哈了一声,兀自嘴硬,“那是我没下死力,要拿出杀手锏,保证人走楼空。” “快得了吧,”祁向南嫌弃地翻翻白眼,“有那时间,做点啥不好。” “嘿,”祁香贝真想跟他理论,却看见祁向西在幸灾乐祸,“三哥,你笑啥?”” “我笑你,明明知道妈不可能跟你走,还一个劲地招揽,傻。” “我傻,至少我还可以争一争,你呢?连半毫米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说,祁向西哪还有抱肩看笑话的逸致,想跟她当场辩一辩。 邵鸿远嘬嘬牙,连拉带哄把香贝拉进屋,消除了这场争母亲之战。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这是一句最不真实的安慰话,能够相聚,谁愿分离? 祁香贝在火车上用力地挥舞着双手,直到再也看不见来相送的母亲姚常玉和二哥祁向南,才缓缓坐下来,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邵鸿远握着她的手安慰,“以后我们有时间多回来,现在,我们回家了。” 是呢,回家了,祁香贝抓着团团圆圆的手,紧紧扣在她和邵鸿远的手心,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豁然开朗。 她的家在芳林县,也在长春,也可能在其他地方。 可无论在芳林县,还是在长春,还是在天涯海角。 有他们在她便心安,有他们在的地方便是她的家。 一路芳华,十年相伴,最是情浓,直到永远。 ☆、第141章 141 嘈杂的工地上, 爆土洋灰,机器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邵奕均带着安全帽穿行在钢筋水泥中间,翻看着手里的图纸, 检核工程进度。 一圈下来到了临时搭建的宿舍,开始在本子上做记录, 突然想到有一部分漏查, 重新跑过去, 等回来的时候看见十几个人向工地走过来,忙站到旁边让他们先过去。 为首是一位个头高挑,面部白皙, 披着大波浪长发的妙龄女子, 白色衬衣,修身黑色西服, 下面却穿着平底鞋, 可浑身精明干练的气质怎么也掩盖不住。 看那些位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都殷勤地围着她转, 就知道身份不一般。 旁边早有人准备好安全帽,为来访的每一位发了下去。 “工程现在进行到什么进度, 能不能如期完成,按时交房?”女子站定全面扫视工地状况,沉稳地问。 是的,这片工地建设的正是高档小区, 位于北京东四环以里,打造精品住宅,能来这边买房的人, 年收入千万以下都不要想。 负责项目的周俊详细介绍了工程的进度,方方面面,最后总结,保证按质按量完工。 女子很满意,频繁提 分卷阅读283 出很多问题,围在她周围的那些人一个没落下,全部照顾到了。 她并没有逞强上去看看,了解到想知道的,挥挥手,坐上汽车扬长而去。 “咱们这位太子女不简单呀,要不是我一直紧盯着这个项目,有些问题还真答不上来。” “可不是,听说董事长从小培养太子女,还在国外留学几年,这么年轻就接任总经理的位置,可见不一般。” “听说咱们这位太子女可是单身,谁要是有那个荣幸娶回家,那可是家里祖坟冒青烟,得少奋斗几十年呢。” “何止几十年,是少奋斗好几辈子呀。” 这话说的,令在场几位单身人士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原来有没有心思的,现在恨不得争一争。 邵奕均耸耸肩,回到宿舍接着填报记录,他只是刚来工地没多久的设计师,还属于实习阶段,根本不入那些经理们的法眼。 到下班,邵奕均收拾利索,一身休闲,背着背包出来了,他要坐地铁回家。 带着耳机听着歌,身体微微摇摆,犹豫要不要去个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一辆汽车平缓停在他身边,车窗摇下,车里的人摘下眼镜看向他,可不就是下午在工地被议论的太子女吗? “二哥!” 邵奕均摘下耳机,“有事?” “我今天晚上要参加一个酒会,需要男伴,这边我又没有熟悉的同龄人,不知道你能不能陪我去?” 邵奕均想想自己也没什么要紧的事,遂点点头,“行。” 他打开车门坐进去,车子一路开到五星级酒店,邵奕均跟着一起进了包间。 试过送过来的礼服,休息片刻,两个人一起去酒会,里面觥筹交错,你来我往,邵奕均秉承着多看少说的原则,一直坚持到离开。 半路下车,邵奕均打车回到家,战斗式冲个凉,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对他来说,不过是平平常常帮了堂妹一个忙,可对别人不是,那些个参加酒会的青年才俊,对这位葵阳集团的大小姐可是相当有兴趣,作为东北数一数二的房地产集团的千金,已经到了适婚年龄。 酒会上她带来的男伴根本不是圈子里的人,转天,关于邵奕均的资料就放在了很多人的桌面上,知道是堂兄妹,随即资料就贡献给粉碎机,就跟没存在一样。 他们这样,不代表所有人都一样,这不,中央美院里一位小伙子就拿着两个人亲密的照片递给面前的美女,“晓晓,这就是你嘴里老实本分的男朋友,背着你跟别的女人约会,我打听了,这个女人可是葵阳集团的大小姐,他学建筑,葵阳集团就是房产起家,他想出人头地,攀高枝去了。” 晓晓一张张翻着照片,脸上看不出来半点怒气,在小伙子看来,那就是气过头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你从哪儿弄来的?就这些?还有吗?”晓晓问。 小伙子从包里又掏出来三张,“这不我舅舅来这边谈业务,我去酒店看他,正好碰见,得亏我看见,要不你就被蒙在鼓里了。” 晓晓把所有的照片放到自己的文件夹里,“没收了,不过鲍学长,偷拍别人的照片属于侵犯当事人的隐私,你以后不要做了。” “等等,你还打算跟他继续呀,他背叛你了。”鲍学聪心里的愤怒无处安放。 从他见到秦晓第一眼,就被她独特的气质和曼妙的身姿迷住了,可惜,还没等他行动,就听到噩耗,她有男朋友,清大建筑系的研究生,从大一处到现在。 不过,他可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反正要在美院待上两年,有的是时间,见缝插针要把两个人搅黄了,尤其马上要到毕业季,毕业即分手,绝大多数人打不破这个魔咒,加上邵奕均在外面乱搞,他都以为自己看到希望了。 晓晓特别无语,对这位经常在她面前秀存在感的学长感到既生气又好笑,“鲍学长,既然你有照片,也知道照片里女孩的身份,那你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吗?” “名字?不,不知道呀,就算知道又怎么样?能抹掉他邵奕均的罪行吗?”鲍学聪兀自嘴硬。 晓晓拿出一张合照,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这个女孩叫邵可心,她的父亲是奕均的亲二伯,换言之,她是奕均的亲堂妹,明白?” 鲍学聪根本不相信,怎么可能?邵奕均一个普通小子,哪有福气有这么高档的亲戚,“他肯定编谎言骗你的,你又不认识他家人,还不是他说啥是啥。” 晓晓觉得今天要不往外爆料些东西,以后被纠缠的事情还会绵绵不绝,“鲍学长,我爷爷跟奕均爷爷奶奶认识,我爸跟他爸要在古代,那相当于义结金兰的兄弟,我跟奕均相处十几年,我家里的人他都见过,同样的,他家里的事我都知道,你以后不要再整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只会让人厌烦。” 她说完扭头走了,独留下鲍学聪在风里凌 分卷阅读284 乱,脑子根本冷静不下来,等他稍稍恢复理智,已经在工地外面了。 他拍拍脑门,来这里干什么,难道要质问邵奕均跟女孩的关系是不是堂兄妹? 转身正要走,却听见后面邵奕均的声音,“鲍学聪,昨天照片的底版给我。” 鲍学聪惊讶回头,“你知道我给你照相?” “晓晓打电话给我,说忘了找你要底版,她不想跟你见面,让我找你要,我刚才在高处,看着像你,倒没想到真是你。”邵奕均在笔记本上写下邮箱地址,撕下纸给他,“全部的,一个不能留。” “行,给你,我留着还过年咋地,”鲍学聪恶狠狠夺过去纸,“那真是你堂妹吗?” 还是不死心。 邵奕均举举拳头,“跟你没关系,还有,晓晓把你当成普通同学,别整天把自己当成跳哒哒的动物,恶心不死人可膈应人。” 鲍学聪还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还没结婚,他就有希望,“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就算你们十几年的感情,就冲你工地赚的那点钱,能给晓晓她想要的生活吗?她画画那么有天分,你能给她操持画廊画展吗?哦,我忘了,你二伯家有钱,可惜跟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要不然你不会是一个小小设计师,还是实习的那种。” “简直是不可理喻,本来我觉得你这人还有点君子风度,没想到也不过如此,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再有下次,小心我不客气。”邵奕均甩甩衣襟,亮出个后背给他。 鲍学聪闹了个没脸,悻悻回学校了,一直到秦晓本科毕业,见着的还是两个人甜甜蜜蜜地待在一起。 更有甚者,刚毕业一个月,就听说两个人已经领证结婚,住在了一起。 简直是不给别人一点机会呀,秦晓还要上研究生,难道就这么恨嫁,而且,让他疑惑的是,开学回来,秦晓的生活似乎提高了一个大大的台阶,穿戴不说,有几次看见她开着上百万级别的宝马来上课。 为了弄明白状况,某天,鲍学聪开车悄悄跟在秦晓后面。 可越走越不对劲,再往前就是别墅区,他眼睁睁看着秦晓径直开进去,等他想进的时候被保安拦住,“先生,请问您找哪位?” “我找刚才进去的那位女士,我是她同学。” “先生,请问您的姓名,我们需要跟业主确认一下。” “刚才进去的是业主?” “当然,秦女士是小区的业主,我们不会认错的,正好,邵先生回来了,您可以跟他沟通。”保安走到后面,弯腰请示,“邵先生,这里有位先生说是秦女士的同学,想去拜访她。” 邵奕均打眼一看,顿时手心有点痒痒,他从车里下来,靠在车门前,“你似乎对我的警告无动于衷。” 鲍学聪看着邵奕均身后的车,同一款的宝马,就是颜色不一样,再想想这处别墅的价值,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从表面看他们两个,从来没深入探究过,硬挺着说:“我没打扰,这不拜访吗?” “我们不欢迎你。” 话音刚落,电话铃响了,屏幕上只写了媳妇两个字,“喂,晓晓。” “不是说跟我前后脚到家吗?你到哪儿了?”秦晓娇嗔的声音传来。 邵奕均万分温柔,“到门口了,等我。” 挂了电话,开车越过鲍学聪,连眼神都没给他。 鲍学聪心里不是滋味,不知道是无力还是解脱,一路开车到酒吧街,酒灌了一瓶又一瓶,晕晕乎乎间好像有人扶住他,飘飘荡荡上了楼,甩在床上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揉揉眼睛,一股血腥味直冲鼻翼,豁然睁大眼睛看,右手全是血迹,腾地坐起来,随后就尖叫着往后退,床边躺着一个女人,全身是血,看着不像活着。 他爬下床就跑,腿软摔了一个跟头,爬着开了门,正好跟外面的服务员撞个正着,还让她看到了房间里的情况。 “啊,来人呢,杀人了。” 服务员的这声喊叫,惊动了上上下下的人,鲍学聪被扭着一直等到警察过来。 “死者女性,二十五岁上下,死亡时间凌晨两点左右,致命伤在胸口,其他部位也有伤。” “带回去尸检,另外,带嫌疑人到警局审讯。” 警察局,鲍学聪耷拉着脑袋,面对审讯,他一无所知,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喝酒前付账的事。 “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其他要交代的?” “没有,我喝醉了,一点记忆都没有。” 这时候,有警员进来,“经过化验,鲍学聪的血液里除了酒精,还有安眠药的成分,初步判定他的酒里被下了药,按照剂量,他应该是昏睡不醒,别说行凶,就是睁开眼都费劲。” 审讯的警员看看化验报告,“虽然这样,但他在现场,并不能排除行凶 分卷阅读285 的可能,继续排查。” 警察局紧急出动,寻找各种线索,而鲍学聪被拘留,等候结果。 七天,简直度日如年,鲍学聪都以为自己要撂进去了,胡子拉杂,面色颓废,他不敢给家里打电话,怕家人担惊受怕,所以听到有人来看他,反而有些呆滞。 “是你?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来的人正是邵奕均,“我来协助刑警工作,听说你也牵扯到里面了,出于道义,来看看你。” “协助工作?我就欣赏秦晓,想追求她,不至于天怒人怨到你来警局给我扣帽子吧。”鲍学聪心里慌乱得很。 “我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他们没跟你说吗?又找到一个嫌疑人。” “是你!!!”鲍学聪腾地站起来。 邵奕均都气乐了,呵呵两声,“要是我,还能坐到你对面来探望你吗?” “那是谁?”鲍学聪都觉得自己混乱了,草木皆兵。 邵奕均摇摇头,“不知道,那个人很狡猾,在现场只留下半个脚印,在外避开了监控录像,只能看到四分之一张脸。” “那怎么办?要找到人岂不是大海捞针。”鲍学聪揪着头发,好像这样可以平复他的心情。 邵奕均盯着他,神秘一笑,“不一定,或许很快就有结果了。” 果然,第三天,人就被抓到了,经过反复刑侦比对,确定他就是杀人凶手,而那人最后低头,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 鲍学聪回去,恨不得刷掉一层皮去晦气,刮掉胡子,还专门去理发店做了个造型,完事,跑到警局找负责案件的顾队长。 “顾队长,我能知道这个案件的过程吗?” 顾队长点点头,“凶手是死者的未婚夫,因为彩礼问题起纠纷,又见她不安于室,就起了心思,死者本来见你灌酒想趁机玩仙人跳,没想到把自己性命玩了进去。” “流年不利,说的就是我。”鲍学聪哀叹一句,舔舔舌头,“那个,顾队长,邵奕均您认识吗?” “你打听他干什么?哦,我想起来了,他还看你来着,既然认识,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要不是他,这案子可没那么快破掉。”顾队长说。 鲍学聪还是挺糊涂的,“他帮着破案?他能做什么?” “你们不是认识吗?不知道他做的事?”顾队长乐了,“就是他根据那张四分之一张脸,画出了凶手的面相,我们参考画像抓到的凶手。” 鲍学聪彻底呆愣了,“他,他还会画画?” “何止,他……”顾队长还想介绍,想到什么,顿住了,“你不是认识他吗?去谢人家的时候自己问问吧。” 鲍学聪真的拎着谢礼,正式拜访邵奕均。 邵奕均并没有放在心上,“我不是因为你涉案,才去协助工作的,不过你要是真谢我,就离我们的生活远远的。” “我会的。”经过这一番磨难,鲍学聪早就想开了,不会去过分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学过画画?” 邵奕均挑挑眉,领着他上楼,推开房门,向他展示自己的作品,“这些都是我闲暇画的,还可以吧。” 鲍学聪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完全被墙上的那副画还有题字镇住了。 “此画赠与爱徒邵奕均,袁立望。” 他要跪了,袁立望是谁?大师级的画家,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居然说邵奕均是爱徒。 鲍学聪机械地扭头看向邵奕均,颤抖着嘴唇,“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浪费自己的天资,去设计什么房子,要被美院的人知道,都想来敲死你取而代之。” 邵奕均耸耸肩,“随人说,随人便,画画只是我的爱好。” ☆、第142章 142 房间里, 邵同浩翻阅着前面的几个剧本资料,想从里面挑出合适的角色。 反复两遍, 还是没下定决心,这些角色要么是重复原来的路数, 要么欠缺点什么,一点都不出彩。 按理说,以他现在的人气,最好的就是演男二号,有特色的男三号也可以, 可惜,可替代性太多,真正落到他手里的剧本并不太好。 经纪人苗姐推门进来,端了一杯茶给他,“想好了吗?” 邵同浩摇摇头, “没有, 很难抉择,难道没有别的剧本了吗?” 苗姐犹豫片刻, 抬起眼,“同浩, 那个,你有没有考虑过去跟制片人吃个饭什么的, 主动出击,总会有收获的。” “我不喜欢应酬。”邵同浩理所当然地说。 苗姐憋了一口气,只是吃个饭拉拉关系, 又不是让你献身,干啥呀,这么抗拒,“你知道吗?刘蒙拿到新剧本的邀约,应征男二号,你比他有型,演技也比他好,眼睁睁看着他走到你前面,你甘心吗?” 她都想吐血算了,摊 分卷阅读286 上这么佛系的演员也是她倒霉,在学校见着邵同浩眼前一亮,跟另外两个经纪人明抢暗夺才签到公司,挂到自己名下,可看看这几年的发展,人家扶摇直上,流量走得刚刚的,他倒好,挑挑挑,也得看自己有没资本挑呀,你是天王巨星行了。 认命吧,谁让她也是想打磨一颗常青树,而不是昙花一现的娇花。 推门出去好一会儿又回来,手里的东西啪地甩到桌子上,“这是公司昨天接到的剧本,龙飞旭的大作,大型古装剧《七国》,你也知道,龙飞旭就是收视保障,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老杜那边敲出来的,男二。” “谢了,”邵同浩一听龙飞旭就来了精神,再看剧本,热血沸腾,这就是他想要的感觉,这就是他寻找的角色,“我要去试镜。” 苗姐嚼了块口香糖,“想去的人多了,竞争绝对激烈,你要有心里准备。” “放心吧,我会全力以赴的。”邵同浩重新瞄了眼剧本,抱在怀里,开始揣摩角色。 他之前演的角色多是倾向于青春偶像方面,虽然得到大众的认可,人气也不算低,可他的目标不能到此结束,还要往上走,这段时间需要考虑的就是转型,打破大家对他的固有印象。 说起来明白,做起来艰难,除非故意丑化自己,还真不好办,谁让父母给的这张脸太帅了呢。 邵同浩对着镜子自恋,要说大哥长得像父亲,他就是集合了父母的优点,单从外貌,他可是从小被夸着长大的,用奶奶的话说,他是邵家五代里长得最好看的,所以在上高中的时候,才萌生了当演员的想法,考了中戏。 这次他要掩藏这种帅气,用演技说话,剧本里的男二正适合,作为主角的哥哥,是一个隐藏在反派里的正派人物,常年带着面具,只留眼睛额头在外,非常考验演员的眼神、台词和肢体表演。 当然,也不是全剧都掩藏,最后谜底揭开,兄弟要对决的时候,会露出他的真容,是要惊艳全场的。 对这个角色,邵同浩志在必得,黑白夜对着镜子演练,到了试镜的时候,被刘长荣导演一眼相中,他就知道,转型在此一举,妥了。 沙漠孤烟半载有余,邵同浩黑了也瘦了,电视剧杀青,他马不停蹄回到公司,终于可以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觉,松散下筋骨了。 “邵哥,邵哥,醒醒,快醒醒。”助理小邱大声喊着,想着他要再不醒,就拿大喇叭喊。 邵同浩懒洋洋 睁开眼,“什么事?” “邵哥,苗姐让我通知您,明天的颁奖典礼,您得准备了。” “我准备什么?提名又没有我,提名的作品我也没有参演,还不如在家里睡觉。” 小邱开始给他收拾东西,“苗姐说了,您一定得去,半年没有出来活动,再不见见世面,大家都把您忘了。” 邵同浩点点头,算是同意他说的话。 等一切忙完,邵同浩特意请假,要回家一趟,已经快一年没回家看看了。 邵家客厅,祁香贝勾着毛衣,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 米月红坐在旁边,拿了块苹果磨牙,不同于祁香贝的随意,她的眼睛可没离开过电视,“这个电视剧不行,圆圆没出来几次,还是换个别的看,我记得那个叫啥恋人的电视剧,圆圆总能见着。”老太太记性不好,剧名不太记得了。 自从邵同浩开始演戏,哪怕他在里面只有一个镜头,祁香贝都要把光盘买下来,咋一看,也不少了。 按着婆婆米月红的要求,祁香贝更换了光盘,起身的时候听见门铃响。 “谁呀,会不会鸿远回来了?”米月红问。 “不能吧,鸿远说今天挺忙,有可能是我爸锻炼回来了。”祁香贝起身去开门。 如今他们住的地方已经不是原来外婆留下的房子了,而是前些年买的一楼复式洋房,带着小花园,物业管理特别好,祁香贝和邵鸿远陪着老两口住在一楼,楼上四间卧房,两间分别留给团团和圆圆,剩下两间是客房。 看清外面的人,祁香贝惊喜到了,扭头就喊,“妈,是圆圆回来了。” “是吗?”米月红颤颤巍巍站起来,要去迎邵同浩,被他三步两步接近赶紧扶住。 “奶奶,是我回来了。” “你奶奶想你,整天就看电视剧解渴了。”祁香贝拉着行李箱过来,放到角落。 邵同浩摘下口罩,“我就知道你们想我,有时间赶紧回来了。” “哎哟,我的乖乖,你咋黑成这样?”米月红摸着他的脸,心疼地说。 邵同浩哈哈笑笑,“没事,就是晒的,过些天就好,现在流行小麦色皮肤,健康。” “你饿不饿,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他们家虽然换了大房子,可一直没有雇住家保姆,只是签订了钟点工,每天来家做做卫生什么的,只有祁香贝或邵鸿远两个人都忙的时候,才会让她留下来做饭。 “妈,我不饿,等晚上一起吃就行。” 祁香贝不放心,端出 分卷阅读287 来干果点心给他。 到晚上,一家五口吃饭,饭桌上主要是邵同浩在说,讲讲这小一年的事情,其实很多他们都在电视上听到或见到了,不过消息都是处理过的,只有听他说才是最真实的。 老两口有时赞叹有时担忧,一惊一乍,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伺候他们进屋休息,祁香贝开了瓶红酒,依次给邵鸿远和邵同浩倒上。 邵同浩知道,老妈询问的时间到了。 “最近有没有遇到合适的女孩儿?只要你喜欢,我跟你爸不挑剔。” 邵同浩抿了一口酒,“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你经常接触那么多女演员,就没一个能让你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吗?”祁香贝蹙着眉头问。 邵同浩眼睛转转,“没有。” 祁香贝倒在邵鸿远身上,“鸿远,坏了,咱这是生了个和尚呀,快三十了还不想媳妇,啧啧啧。” 邵鸿远横了一眼邵同浩,臭小子,就知道让人着急,“差不多了,再有半年你都三十了,看看你哥,晓晓一毕业俩人就结婚,多好。” “我哪能跟我大哥比呀。”邵同浩大口喝完杯里的红酒又倒上。 他大哥邵奕均,从小就盯上秦叔家的晓晓姐,高中就跟人家定终身,刚到法定年龄恨不得就结婚,要不是秦叔严防死守,非要晓晓姐大学毕业才领证,估计她都要抱着娃参加毕业典礼了。 “没让你跟他比,也没让你现在就结婚,你总得有这个念头、想法吧,你是不是得到什么功法,修炼柳下惠呢。” “噗,咳咳咳,”邵鸿远嘴里的酒直接喷出来,好在邵同浩躲得快,要不然得全喷身上。 祁香贝扯了纸赶紧擦,“我说什么了你把酒喷出来?” “你仙侠小说看多了吧,还功法,修炼柳下惠,你直接说修炼佛法不就得了。”邵鸿远开玩笑。 邵同浩扶额,“我累得慌,回屋睡了。” 等他进屋,祁香贝问:“圆圆说的是真话吗?他真没有暗中处对象,不会来个闪婚吧。” 邵鸿远拉着她的手回卧房,“真没看出来,等吧。” 祁香贝无奈,邵同浩要不是演员,她早给介绍了,现在也不好行动呀。 这种无力下手的憋闷感总要发泄出来,转天一早,祁香贝就拉着邵同浩出去逛街,早想添置两样首饰,本来想让邵鸿远买的,现在就归到儿子头上,他又不用留钱谈恋爱,不给当妈的花,给谁花。 兜兜转转两个商场下来,祁香贝买到一个胸针,还买了一条项链,想着家里的衣服搭配起来不太好看,又去品牌店看衣服。 邵同浩的作用就是拎行李,付钱,连带着当司机,反正全程压低帽子戴着口罩,也不知道他的情绪。 买买买,果然是让人心情舒畅的法宝,祁香贝回到家的时候小曲都哼上了。 邵鸿远见状摇摇头,看来他的工资可以省下来,到香贝生日的时候再表示。 如此,邵同浩在家里待了十来天,就被苗姐召唤回公司,参加下一轮的试镜,演员不能停,停下来就有被取代的风险。 半年之后,《七国》剧组在国内大型综艺节目上做宣传,很多片花、趣事被爆料,引来现场吃瓜群众惊叫连连,首播反响良好,一直播到最后,都是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邵同浩火了,尤其是结局里为了天下,为了兄弟,自刎而亡的那惊鸿一瞥,悲、累、解脱、向往一闪而过,惊艳、惊叹到了观众,大家才发现,原来这个年轻人的演技真不错。 通告翻倍,剧本质量提高不止丁点,苗姐高兴了,邵同浩的心反而更静,选材更慎重。 这次,还没等他选定,就被公司安排好了角色,是现代军旅剧《盛世兵王》,四个主角不分上下,他是其中之一。 他们这些主演首先要做的就是去部队体验生活,这事邵同浩熟呀,以前寒暑假没少去部队,在里面可谓如鱼得水。 在拍摄的过程中,因为表演出色多给了不少镜头,为电视剧增添色彩,也给自己的履历加了一块砖。 等播出来,不得了,大家一下子就记住了里面有点狡诈,有点虚荣,可本事过硬的于小童,邵同浩再一次上了热搜,好些天占据榜单前三。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随着他名气越来越大,一些不好的消息随之而来,本来就是以讹传讹的事情,邵同浩自然不予理会,全权交给苗姐打理,他只专注打磨演技,为下一部戏做准备。 可这天苗姐拿过来一份资料给邵同浩,“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跟《盛世兵王》的原作者逛街买东西,被媒体猜测潜规则,现在网上都说你能当主角是后面使人了,有图有真相,你看看吧。” 邵同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啥时候跟原作者逛街了?有那功夫他还回家陪爷爷奶奶呢。 等打开资料看清楚,简直目瞪口呆,可不是近期他回去陪着老妈逛街的照片吗?他捂得够严实,这都能看出来。 分卷阅读288 他不想想,如今大家对他的关注度倍增,可不有人专门盯着他。 可老妈是原作者,他是一点风声没听说,遂结结巴巴地问:“她,她是《盛世兵王》的原作者,你确定?” “当然,作家祁邵,写小说无数,被改编成电视剧电影的就有五部,你不会孤陋寡闻到这种地步吧?”苗姐反问。 邵同浩闷着头,小声说:“前面的我知道,《盛世兵王》我不知道呀,你给我的剧本上也没写明,提前也没告诉我呀。”关键是老妈也没告诉他。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解释这个事情,影响太差,要是处理不好,你之前营造的好形象得一落千丈。” 邵同浩一甩头发,靠着椅背,“解释什么?不需要解释,让他们写去。” “你不会真被她潜规则吧?”苗姐一脸惊悚。 邵同浩突然有种戏弄人的冲动,“苗姐,我跟你坦白,我被她包养过,很多年。” 苗姐简直暴起,“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从来没说过,邵同浩,你要害死我呀。” 邵同浩笑得前仰后合,看苗姐着急得不行举手要打他,忙躲过,“我逗你的,不过这也是实话,祁邵,是我妈,从小包养我。” 苗姐深吸一口气,“你怎么不早说?” “这是我的隐私,我希望能够隐瞒。” “现在的状况,公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知道怎么做。” 邵同浩随即给邵鸿远和祁香贝打了电话,因为他打扰到家人的安宁生活,他很抱歉。 家人自然不会责备他,既然当年同意他走这条路,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让他放手去做。 当天傍晚六点,邵同浩官方微博发布消息,“母上大人要逛街,儿子开车拎包忙殷勤”,同时挂着原来网上发布的图片。 民众简直哗然一片,议论纷纷,邵同浩所在的公司觉得大有噱头,邀请祁香贝和邵同浩一起参加节目。 祁香贝没推辞,邵鸿远不放心,肯定一路相随。 节目上,主持人问邵同浩有没有看过祁香贝的小说,邵同浩紧挠脑袋,“说实话,我真没看过,所以每次听到别人说,啊,祁邵的小说又签约影视,我都一脸懵,不过,我妈的小说,我爸一个不拉都看过。” 无形中,为祁香贝和邵鸿远撒了一把狗粮,摄像师给了邵鸿远好几个镜头,让大家不由得惊呼,原来邵爸爸的颜值也很高。 在问祁香贝现在的感受时,祁香贝说了四个字,“母凭子贵”。 她解释道:“我也算笔耕不辍,写了百万多字,小奖得过,大奖从来没得过,真正认识我的也就圈子里的那些人,要不就是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大众谁认识我呀?现在因为儿子在演艺圈有点成就,大家都认识了,可不就是母凭子贵嘛。” 现场的观众全都哈哈大笑,场外的观众也会心一笑,可不就是,前二十年看父敬子,后二十年看子敬父,自古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小可爱小天使们,谢谢编编浅夏。 这是一个家庭的故事,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没有激情澎湃的场面,只有平平淡淡的生活。 生活里充满芳香、华美和浓情,愿好运陪伴着你们。 鞠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