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白莲花》 分卷阅读1 【快穿】《娇宠白莲花》作者:第一只喵 文案(c6k6.com): 宁越一直在古早言情文里穿梭,每次都是名声糟透了的女配,而且马上就会死。 不过她来了以之后,女配的画风就成了一朵娇柔恬淡、与世无争的白莲花。 人人都说她善良美貌,所以才福运齐天,嫁了金龟婿,被捧在心尖上娇宠。 唯有金龟婿知道,娘子这朵白莲花,芯子里全是黑芝麻。 1.嫁给前夫他叔——前夫挚爱小姨子,我选择当他小婶子(已完成) 2.嫁给皇帝闺蜜——美貌闺蜜竟是男人,还当了皇帝,后来我成了皇后(已完成) 3.嫁给最帅的兄弟——一日称兄弟,终身做夫妻(已完成) 4.当妖妃变成贤后——身为妖妃,自然要甩了那个大猪蹄子(已完成) 5.插班生——当日你用命护着我,现在,换我来护你(已完成) 内容标签: 女配 快穿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越 ┃ 配角: ┃ 其它: ================== ☆、嫁给前夫他叔 “嗵嗵嗵”三声礼炮之后,喜轿停在明德侯府门前,明德侯世子周思成跳下马,双手打起轿帘,向着里面凤冠霞帔、顶着大红盖头的心上人说:“心兰,我们终于成亲了!” 轿中的宁心兰轻轻嗯了一声,娇媚无比,周思成心情激荡,一把把她抱出轿子,搂在怀里向正堂走去。 正堂中。 侯夫人薛氏低声问身边的婆子:“西跨院那个死了吗?” “刚去看时还剩一口气,”婆子悄声说道,“快了。” 薛氏这才放下心来,笑盈盈地看向快步走来的儿子和新儿媳。 周思成跪在明德侯与薛氏面前叩头,心里盼着的也是住在西跨院的原配妻子、宁心兰的嫡姐宁越赶紧死透。宁心兰一定要等嫁进来当上世子夫人后才肯跟他亲热,宁越虽然病着,但却不至于死,周思成只得想些别的法子催命。眼下他一边拜堂,一边惦记着西跨院的情形,生怕宁越不死,对宁心兰没法交代。 西跨院里。 宁越死撑着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突然,一个丫头跑进门拍着手大笑:“世子和新夫人入洞房了,大喜大喜!” 宁越猛地瞪大了眼睛,她不甘心,宁心兰抢走了她的一切,为什么还没得报应?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公道? “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宁越在愤怒不甘中咽了气,死不瞑目。 洞房中。 宾客都走了,宁心兰焦急地等着消息。 先前去西跨院的丫头闪身进门,低声说道:“奴婢照夫人的吩咐说了那句话,大小姐已经死了。” 宁心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今天是几个月里唯一的黄道吉日,如果不嫁又要等上很久,虽然宁越没咽气,但她也只能抢在今天嫁过来赌一把,还好,她终于死了。 咚一声,门被推开了,半醉的周思成快步走进来,一把抱起她就要往床上放,宁心兰连忙说:“合卺酒……” 周思成哈哈大笑,端起桌上的合卺酒与她挽着胳膊一饮而尽,跟着又斟一杯含在嘴里,用力吻住她把酒喂到她口中,含糊地说:“好人儿,今天总能给我了吧?急死我了……” 宁心兰手上推着他,唇舌却又缠着他,他们在一起这么久,男女之间能做的事几乎都做了,但她一直不敢彻底给他,她得吊着他的胃口,免得鸡飞蛋打,还好,总算心想事成。 她这种又害羞又热情的模样让周思成连去床上都等不及,直接按在椅子上开始扯衣服,很快,屋里就响起了暧昧的声音…… 西跨院里。 薛氏扒开宁越的眼皮,确定她已经死透了,这才冷哼一声,满意地向外走。 宁越的陪嫁丫头晴云哭着抱住了她的腿,哀求说:“夫人,我家姑娘这么年轻不会死的,求求夫人请个大夫来看看吧!夫人要是没空,奴婢自己去请也行啊!” 薛氏一脚踢开了她,冷声说:“世子大喜的日子,被你沾了死人的晦气怎么办?” 晴云还想再求,薛氏已经走了,几个婆子扯住她左右开弓打了几个耳光,跟着咣当一声锁了门,只留下她一个人守着尸体放声大哭。 就在此时,她突然听见一个轻柔的女人声音:“这是哪里?” 晴云吓了一大跳,抬头却见死去的宁越不知什么睁开了眼睛,细瘦的手垫在脸颊下侧身看着她,问:“你是谁呀?” 晴云总觉得这神态、这声音、这举止都跟自己熟悉的宁越不一样,然而这脸分明又是一模一样,她惊喜到语无伦次:“姑娘醒了!奴婢就知道姑娘不会死!姑娘喝不喝水?要不要吃东西?” 宁越观察着周围,这并不是她熟悉的世界。她在几秒钟刚前被送进手术室抢救,谁知睁开眼就看到了完全陌生的环境。 是做梦,还 分卷阅读2 是她已经死了,这是来世?宁越定定神,伸手替面前的小丫头擦了眼泪,轻声说到:“别急,慢慢说,告诉我这是哪里,你是谁,我又是谁。”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一点涩滞,像柔丝萦绕在心尖,晴云莫名有些害羞,结结巴巴地说:“姑娘刚醒,是不是还有些迷糊?这里是明德侯府,姑娘是世子夫人,奴婢是晴云啊。” 明德侯府,晴云,好熟悉的名字,似乎,是她看过的一个文? 那是个古早风庶女逆袭文,故事发生在明德侯府,女主宁心兰是个美貌有心机的庶女,也是自己姐夫、明德侯世子周思成的真爱,她在嫡姐死的当天嫁进侯府,后来当上了侯夫人,一辈子荣华富贵。跟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早死的嫡姐、周思成的原配宁越,她性格激烈、争强好胜,一直跟女主作对却又斗不过女主,结果把自己的名声弄得一团糟,很早就病死了。 这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女配有个贴身丫鬟就叫晴云,难道她竟然变成了这本书的女配? 宁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试探着又问:“周思成跟宁心兰呢?” “世子和二小姐刚刚已经,已经,成亲了……”晴云的声音越来越低,“姑娘千万别生气,先把身子保养好,比什么都强。” 所有的人名都对上了,她竟然,穿书了。 既来之则安之,宁越安抚着晴云:“好,我不生气,你也别哭了,睡吧。” 这具身体的状态非常差,只是跟晴云说了一会儿话就累得汗涔涔的,宁越决定先睡一觉恢复元气再说。 她很快陷入了一场混沌的乱梦。 梦里,小小的宁越和宁心兰扎着女童的发式,手牵手在花园里玩,宁心兰掉进了水池,宁越伸手想拉她出来,却被她拽了下去,等宁老爷闻讯赶来时,宁心兰却哭着说“姐姐不是故意推我的”,愤怒的宁老爷打了宁越一个耳光。 画面一闪,变成了她们十来岁的时候。宁心兰的姨娘掌握了管家权,冬天里克扣宁越母亲的炭火,宁越找姨娘理论,宁心兰却向宁老爷哭诉说“姐姐瞧不起姨娘和庶出妹妹”,偏心的宁老爷又打了宁越,宁越发誓再不认这个父亲。 十五岁时,宁越的外祖给她定下了明德侯府的亲事,认亲宴上周思成被丫鬟引到偏院,捡到一条手帕,跟着遇见来找手帕的宁心兰,郎情妾意,宁心兰拉住了周思成的手。 新婚当夜,周思成抛下宁越去找宁心兰,宁心兰哭着告诉他,如果宁越死了,她还愿意嫁他。成亲后,宁越要求和薛氏一起打理侯府,想借此站稳脚跟,却发现薛氏纵容心腹强占佃户的女儿,宁越主持公道,惹恼了薛氏,从此被薛氏扣上忤逆不孝的帽子,成了京城里人人都骂的不贤儿媳。 画外音突然响起:“宁越,这是你的第一世。如果你能改变前几世惨死的命运,现实中的你就会开启新的人生。” …… 月落日升,宁越睁开了眼睛。 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竟然一直活在各种古早言情文里,只不过每一次,她都是女主的垫脚石,名誉败坏而且早死,时间久了,她的怨气积累太多影响了平衡,所以才穿回前世,得到改命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重新再活一回,改了这不公平的命。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把尸体抬去庙里,世子刚成亲,死尸摆在家里太晦气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几个婆子抬着一口薄皮棺材挤进来,正想去抬床上的尸体,尸体却睁开眼睛冲她们一笑:“做什么呢?” 婆子们吓得嗷一声松了手,棺材掉在地上,正好砸住跟着进来的中年女人,她刚想骂人,抬头看见宁越也是一声尖叫,指着她颤巍巍地问:“你,你不是死了吗?” 宁越从她的年龄和打扮推断出她应该是薛氏,那个整天吃斋念佛却喜欢虐待儿媳的伪善婆婆,她淡去了笑容,直直地盯着薛氏,声音低哑:“我不想死,那里好黑,好冷,我一个人好害怕,母亲,你陪我一起去吧。” 薛氏昨夜亲眼看见她死透了,见她这幅情形顿时想到了诈尸,吓得连连尖叫起来,她想逃,却被棺材压住了脚,只能拼命往外拔腿,狂叫道:“我不去,我不去,有鬼,有鬼呀!” 门外突然响起了年轻女人的抽泣声:“我那苦命的姐姐呀,你怎么走得这么早。” 宁心兰。 好一朵纯洁无辜的白莲花。宁越勾起了唇,这么喜欢演的话,我可以比你演的更好。 她慢慢走到门口,看着与周思成手拉着手走过来,一身红衣、容光焕发的宁心兰,柔声说道:“好妹妹,姐姐舍不得你,特地回来看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波自己的文啦,点进专栏就能收,爱你们,么么~ 连载文《娇娇》,古言穿书,36万字了,相当可口: 国公府的小女儿沐桑桑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娇养了十六年,一朝父兄兵败下狱,风雨飘摇中她发现自己竟然活在一本书里。 书中的她嫁给了皇帝赵启,他把她放在心尖娇宠 分卷阅读3 ,却又杀尽她的家人。 沐桑桑心惊肉跳,决定投靠未来新帝,如今的安王赵恒,保住父亲和哥哥。 赵恒沉默地打量着她,黑沉沉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沐桑桑以为他不会答应,紧张的几乎喘不过气。 唯有赵恒知道,在无数个无眠的夜里,他想着她的身体发肤,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是如何的爱入骨髓。 ———————————————— 2.预收文《妩媚》,古言穿书: 糜芜刚从乡下回到侯府时,所有人都觉得她妖妖调调,不成体统,肯定不会被选入宫。 可她不仅进了宫,还很快成了皇帝的专宠,夜夜伴驾。 于是那些人又说,皇帝连名分都没给她,肯定只当她是个玩物,过两天就腻了。 可糜芜的盛宠从没有变过,连皇帝最看重的六皇子崔恕都因为不小心得罪了她,直接被赶出了宫。 再后来,崔恕登基,那些人都觉得糜芜肯定要倒霉了—— 可崔恕一纸诏书,直接封糜芜为后,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崔恕第一次见糜芜时,她在收拾下人,又野又刁。 崔恕第二次见糜芜时,她在月下歌舞,又媚又软。 崔恕第三次见糜芜时,她伏在他膝上,无处不可怜。 崔恕那时便知,江山与她,一个都不能少。 —————————————————————— 3.预收文《首辅穿成我的猫》,古穿: 陆景瑶从穷丫头变成官小姐还不到半年,父亲的乌纱帽就被新任首辅林枫一撸到底。 家里穷得叮当响,每天都在为填饱肚子而努力。 更要命的是,新近还添了一张要吃饭的嘴,一只奶凶奶凶的小奶猫。 小奶猫挑吃挑喝,生在穷人家,却一身富贵病,陆景瑶每天都为怎么喂饱它而发愁。 然后她发现,这小奶猫似乎有来头,跟着它混,不但吃饱了饭,一不小心还发了财。 再然后她发现,这猫怎么越看越像林枫那个混蛋。 林枫一生辣手无情,出任首辅的第一把火,就把江夏官场烧了个灰飞烟灭。 在撸了一堆贪官的第二天,他变成了其中一个贪官家里的猫。 贪官穷得叮当响,身为他家的猫,每天只能啃红薯皮。 林枫:…… 贪官似乎并不贪,而且他家的小姐,还真是好看。 ☆、第 2 章 “鬼呀!” 宁心兰一声尖叫,目光跟着看见了宁越拖在地上的影子,顿时明白眼前站着的不是鬼,是人。她心头一阵惊慌,软软地倒向周思成,又怕又恨又惊。 ——她没死,那她怎么办? 太阳光明亮亮的照在宁越身上,她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看着眼前的宁心兰。这是个容貌清丽的小白花,大红嫁衣衬着她一脸惊恐的模样很有几分我见犹怜,只不过,那无辜中带着诱惑的眼神宁越再熟悉不过,在之前那一世,她就是被这种女人给害的。 “妹妹怎么了,看见姐姐没事,难道你不高兴吗?”宁越走近一步,微微一笑。 她瘦得厉害,轻柔的春风撩动她宽大的衣衫,她整个人似乎也要随风而去,周思成却看得怔住了。 他想起了第一次看见宁越的情形,她生的好,眉眼之间天然有股傲气和庄重,站在那里就是一尊白玉雕琢的莲台观音,让他暗自欢喜定下这么个美貌的未婚妻。然而等他见到了宁心兰,才知道最好的女人是如何的风流婉约,从此后他见到宁越那张端庄的脸就觉得腻烦。 可现在的宁越跟他印象中完全不一样,她在笑,而且笑得那么好看,眉目舒展、眼波流动的,整个人就像院里刚冒出新芽的垂柳,说不出的清新脱俗。周思成突然想起,自从宁越知道他跟宁心兰的私情之后就没再笑过,越发招人厌烦,可她一旦笑了,竟然还是这么美貌。 “夫君……”宁心兰察觉到他有些不对,连忙叫了一声,积攒在眼眶里的泪水很是时机地流了下来。 周思成回过神来,连忙将她搂紧了,柔声说道:“别怕,有我在。” “思成,姐姐她,她已经死了啊,人死不能复生,而且你听,她的声音也不一样了,莫非这是恶鬼附身?”宁心兰紧紧地抓着他,浑身颤抖,好像害怕到了极点,“思成,我好害怕……” 她知道宁越不是鬼,但是现在,只要宁越活着,她的前程就完了,必须让她重新变成鬼。 一句话提醒了周思成,他也想起,从前的宁越声音清亮,可眼前的人一把好嗓子低回婉转,简直像带着钩子,直往人心里钻。或者这真的是鬼? 他大喝一声:“宁越已经死了,你肯定是哪里的恶鬼附了她的身,想要趁机作乱,来人哪,把她给我捆上!” 宁越不死,宁心兰就没法子做世子夫人,她那么爱他那么可怜,他必须给她做主。周思成瞬间决定先不管是人是鬼,抓起来捆了打一顿,直接打死最好。 下人们怕鬼,缩在后面谁也不 分卷阅读4 敢动手,周思成于是亲手来抓,晴云惊叫着冲过来想保护主子,却被他重重一脚踢开,他竖着眉毛大喝一声:“附身夺舍的恶鬼,今天我一定打死你!” 宁越脾气很硬,以前他们吵架时他会动手打她,而她总是激烈反抗,所以这次他用了十分的力气来抓她,让他惊讶的是,这次她根本没有抵抗,很乖顺地任由他反拧了双手,只是低低地叫了一声:“疼,你轻点。” 她的声音又细又软,抓挠着他的神经,周思成又意外又恍惚,手上不由自主减了力气,却更清楚地感觉到她纤细的骨架和柔腻的肌肤,在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为什么宁心兰没有这么好的肌肤? 宁越抬起了头,轻声说:“我不是鬼。你忘了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亲手倒了一杯茶给我,是茉莉香片,从此后我只吃这个茶。” 这一世的她是没有得到过爱的女子,母亲软弱父亲偏心庶妹狡诈,她从小尝遍人世艰辛,所以在定亲后,第一次见到英俊潇洒的未婚夫周思成,看他那么温柔地给她端水倒茶,少女的心从此沦陷。她满心欢喜嫁过来,却发现所爱非人,痛苦失望到了极点,所以才得了重病。 第一次见面时那杯茉莉香片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周思成现在确认,这就是宁越,不是鬼。他低头看她,她也抬头看她,只见她眼尾微微下垂,蒙着一层烟波似的眸子里有哀婉有迷茫,看上去可怜可爱,周思成突然意识到,她过去之所以跟他吵得那么凶,其实是因为喜欢他。 他心里一软,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宁心兰见势不妙,连忙说道:“思成,鬼怪什么都知道,你千万不要上当!” 周思成迟疑着又伸出了手,就在这时候,只听宁越抬高了声音说道:“母亲,我知道你的账本在哪里。” 昨夜的梦里,她看见薛氏在管家时做假账捞钱,可是账本却被人偷走了,薛氏一直疑心是她偷的,所以千方百计想让她死。 薛氏正坐在边上让婆子们揉脚,听见这话立刻喊道:“住手!” 她扶着婆子,拖着伤脚一瘸一拐走过来,扯着周思成说道:“她自己病死是一回事,你打死她是另一回事,不能打!” 周思成退开一步,忍不住又去看宁越,宁越冲他扬眉一笑,那副自在从容的模样活脱脱是一尊水月观音,周思成不由呆住了。 薛氏抓住宁越,急急追问:“账本在哪儿?” 她的心病就是这两本账,一旦被人发现,就会查出她克扣公费银子贴补娘家甚至放高利贷的事,每一桩都是致命的把柄。 宁越扶着额,轻声说:“我有些头晕,让我想想……” 她知道账本是谁拿走的,但现在那两本账她还有别的用处,不能交给薛氏,眼下她得想法子脱身。 话音未落,她晃了晃身子突然倒向薛氏,薛氏本来就脚疼站不住,被她一扑立刻仰面摔倒,后脑勺在地上撞得咚一声响,差点没疼晕过去,宁越却手快抓住了门框,慢慢地站了起来。 周思成赶着来扶薛氏,宁心兰也扶着丫鬟往这边跑,一片混乱中,宁越趁机进了屋,等婆子们搀着薛氏追过来时,只见她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显然是又昏迷了。 “没死吧?”薛氏上前摸了摸鼻息,见还有气,连忙叫道,“来人啊,快去找大夫!” “不能请大夫!”周思成赶进来打断了她,“母亲,她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必找大夫,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不懂,我还有话要问她。”薛氏不好跟他说做假账的事,只能含糊地催促,“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怪麻烦的。” 周思成挽住她往门外拉,低声说:“放心,她死之前我一定帮母亲问出来。” 他走出几步,忍不住又回头向内张望,她没死,她比以前更美,而且她喜欢他,这一切都让他意外,意外中又有些得意。 新房里。 宁心兰窝在周思成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思成,我,我该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生得不差,可从小和宁越在一起时,别人只会夸宁越漂亮懂事,谁都知道她是姨娘生的,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不需要奉承。这种嫉妒不甘是刻在骨子里的,她下定决心要把宁越踩在脚下,还好,很快她就发现,只要会哭、会示弱、会装无辜,至少男人们会向着她,宁越太骄傲了不懂机变,所以才输得那么惨。 眼下,她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方法,怂恿周思成帮她处理困局。 周思成吻着她的头发,柔声说:“别怕,我会想办法。” “思成,我真的好怕。”宁心兰抽泣着说,“姐姐一直瞧不起我这个庶出的,在娘家时就天天打骂我,如今我为了你也嫁到了侯府,思成,我该怎么办?跟了你我不后悔,可我实在好怕姐姐……” “怕她做什么?”周思成被她哭得肝肠寸断,慌乱地在她脸上吻着,柔声安慰,“她这病好不了,你放心,你是我的人,就算她不死,我也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宁心兰并不放心,原本以为能稳稳当上世子夫人, 分卷阅读5 没想到宁越又活过来了,该怎么办?亲也成了,身子也给他了,现在后悔也没用,必须快点想个法子解决掉碍事的人,这个世子夫人她当定了! 她抽泣着抱住了周思成的腰,柔声说:“思成,兰儿的生母在宁家受尽了姐姐的欺辱,兰儿发过誓这辈子决不当姨娘,可现在为了你,我落到了这个地步……现在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思成,你一定要替兰儿做主,不要让我像我娘一样被人践踏欺辱啊!” “兰儿放心,为夫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周思成捧住她的脸吻了下去,终于下定了决心。 就算她很美,可眼下,他要的是宁心兰,所以她必须死。 西跨院中。 “姑娘该吃药了。”晴云端来一碗乌黑的药汁放在了宁越面前。 宁越红菱似的嘴唇愁苦地嘟了起来,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喝中药,可这幅身体这么弱,为了活命,她不能不吃。 一横心一闭眼,宁越端起药碗喝了一大口,酸苦的药汁刚到喉头,她突然一阵反胃,哇一声全吐了出来。 这药,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基本是上午九点更新哈,偶尔会换其他时间点 ☆、第 3 章 宁越有一把独一无二好嗓子,凡听过她声音的人都念念不忘,这也是她前世被孤立的原因之一。不过这种异常的天赋通常会伴随一些相应的不足,对于她来说,就是咽喉特别敏感,饮食用水稍有些不对就会过敏,眼下这种症状显然是又过敏了。 宁越看着药碗轻叹一声,原来她不仅带回了前世的声音,连容易过敏的不足也带过来了。 “晴云,药方拿给我看看。”她吩咐道。 晴云很快取来了药方,宁越看了一遍,方子里并没有她的过敏源,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沉吟着问道:“这药我以前喝过吗?” “喝过。”晴云答道。 “以前没有吐过吗?” “没有。”晴云摇头。 太奇怪了,宁越皱起了眉。 她拿着药方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等看见落款日期时,不由问道:“这是三个月前的方子了,没有新的吗?” 这种重病必须及时请大夫更换药方,三个月前的方子显然不可能对症。 晴云的脸色黯淡了:“姑娘已经三个月没有瞧过大夫了,这还是最后一次瞧病时开的方子。” 想到周思成刚刚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阻止薛氏请大夫,宁越心中一动。 莫非她并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的?否则他们为什么不敢让她看大夫? “姑娘怎么了?”晴云见她神色凝重,有点害怕。 “没什么。”宁越笑了笑,拿起药碗随手倒进花盆里,说道,“这药是你煎的还是厨房煎的?除了你有没有别人经手?” “奴婢煎的,除了奴婢没有人碰过。”晴云看她倒了药,有点忐忑,“姑娘,是不是奴婢煎的不好?” 晴云,从小服侍她的心腹,原文里在她死后被薛氏赶到田庄嫁了个不成器的男人,从这点来看,这碗药如果有问题的话,应该跟晴云无关。 宁越轻声说:“你悄悄去把药渣拿来,不要被人发现了。” 晴云吃了一惊,却又不敢问,低着头急匆匆地走了。 宁越起身下床,找到纸笔写了两个字,刚写完时晴云回来了,一脸紧张地说:“药渣没了,已经扔了。” “哦?”宁越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她慢慢吹干了纸上的墨迹,将小小的纸片折了起来,“以往也是这么快就扔掉的吗?” “不是,”晴云摇头,“奴婢记得这些脏污都是堆在角落里,好久才清理一回。” “单单只扔了药渣,还是连其他的一起扔了?”宁越又问。 晴云说道:“奴婢特意看过,只扔了药渣。” 宁越越发心中雪亮,这药,肯定有问题。她笑着对晴云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小晴云真聪明,竟然能想到去检查其他的东西,厉害。” 晴云一下子就红了脸,从前的宁越虽然对她很好,但很少有亲密的举止,也很少夸人,她羞涩地说:“姑娘一直教导奴婢要细心认真,不管大事小情都要做到最好。” “那可不行呢,一辈子的事那么多,要是每一件都要做到最好,岂不是把自己给累坏了?”宁越笑着说道,“咱们呢,要紧的事好好办,其他的小事就放轻松些,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 这一世的她就吃了认真的亏,把自己累得要命还不落好,重来一回,她决不会重蹈覆辙。 晴云懵懵懂懂的点头,忍不住又问,“什么是要紧的事?” 宁越把折好的纸条塞进她手心里,声音里透着狡黠:“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悄悄地把这纸条交给薛贵家的,要她尽快来见我。” 薛贵家的,薛氏的心腹陪房,也是薛氏的左膀右臂,内宅奴仆中头一个有权的婆子。晴云在后廊找到了她, 分卷阅读6 悄悄把纸递过去,低声说:“大奶奶让你看了以后尽快过去西跨院见她。” 薛贵家的轻蔑地瞥了晴云一眼,大咧咧地打开了纸条,那上面只有两个秀媚的字:账本。 薛贵家的一个激灵,使劲把纸条揉成一团攥在手心,面色铁青:“你什么意思?” “你见了大奶奶就知道了。”晴云大着胆子说道。 趁着薛氏念佛的功夫,薛贵家的来到了西跨院,门是闩着的,她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叫门,吱呀一声门开了,晴云低声说:“进来吧,大奶奶等着你呢。” 简朴的内室里,宁越穿着家常旧衣服,盘腿坐在榻上喝水,看见薛贵家的进来时笑着说道:“薛嫂子来了,请坐。” “请大奶奶安。”薛贵家的不敢坐,忐忑地说,“夫人再有两炷香的功夫就要从小佛堂出来了,我不敢久待,敢问大奶奶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宁越笑得温柔:“薛嫂子不是看见那张字条了吗?我知道东西在你手里,不过薛嫂子请放心,我替你保密,就是将来夫人问起来,我也替你想个妥当的法子推脱出去。薛嫂子觉得如何?” 薛贵家的心凉了一大半。原本她还盼望是自己想岔了,账本的事宁越并不知情,但是如今看来,她什么都知道。薛贵家的攥紧了手心里的字条,低声问道:“大奶奶想让我做什么?”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世上从来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宁越笑得更温柔了,轻声说:“薛嫂子真是个灵透人,一点就通,那么我就直说吧。” 在梦里,她看见薛贵家的拿走了那两本账。薛贵家的跟了薛氏大半辈子,知道她太多秘密,薛氏是个心狠手辣的,薛贵家的害怕将来出了事自己被她推出去顶缸,所以偷偷拿走了账本,准备万一出了事就用这个向明德侯投诚。 而现在,她正好用这两本账威胁薛贵家的,从此在薛氏身边埋下一颗钉子:“薛嫂子,我要你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劝说夫人,让宁心兰接替我管家。” 宁越的声音低柔婉转,像二月的春风,吹着柔丝萦绕在人耳边,可是薛贵家的听了却一阵阵恐慌,第一件事,那就是说以后还有第二件第三件?她忍不住问道:“大奶奶预备让我办多少件事?” “我也说不好呢,到跟前再想吧。”宁越轻笑一声。 只要薛贵家的办了第一件,那么又是一件把柄在她手里,即便将来处理好了账本,薛贵家的也只能继续听她吩咐,一条道走到黑。 薛贵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低着头左思右想,始终没有说话,宁越也不理会,只是小口小口地抿着水,许久,才听见薛贵家的说道:“大奶奶,我也有一个条件,大奶奶不能让我办对夫人不利的事。” “好,我答应你。”宁越依旧是笑。 这句话说了其实跟没说一样,只要薛贵家的替她办事,那就是对薛氏不利,未必非得要杀人放火才算。 薛氏从佛堂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坐着肩舆到西跨院找宁越逼问账本,到门前叫了半天,才见晴云过来开门,她眼睛红红的,一看见薛氏就跪下了:“夫人,大奶奶吃了药一直说心口疼,刚刚又晕了,求夫人找个大夫给大奶奶看看吧!” 这是她们商量好的,只要薛氏来逼供,宁越就装晕。 “现在醒了吗?”薛氏急急地问,一边抬手让肩舆进去查看。 屋里静悄悄的,宁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也很不好,薛氏沉吟了一会儿,向薛贵家的说道:“去请个大夫来家给她看看。” 账本找不到她始终不能放心,最好是在她死之前套出账本的下落,然后再让她死。 “母亲不可!”周思成快步走了进来,“我已经按方抓了药,让她吃着就行,不必请大夫。” 他一听说薛氏来了西跨院就知道她又要问账本,连忙赶来拦着,以防薛氏心急之下擅自去请大夫,那么他的计划就要暴露了。 薛氏狐疑地看着他,皱眉问道:“那药,有用吗?” 她怀疑周思成为了让宁心兰上位,故意拖着不给宁越治病,心里不由得厌烦宁心兰狐媚子,勾引着周思成坏她的事。 “有用,你看她不是还活着吗?”周思成瞟了眼宁越,她脸色黄黄的很是憔悴,但不知怎的,她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却意外的可怜,让他突然有些不忍。 晴云照着宁越事前的吩咐哭了起来:“世子,那个药大奶奶吃了一直说心口疼,世子还是请个大夫再瞧瞧吧,说不定该换方子了。” “你懂什么?”周思成板起了脸,“闭嘴!” 他催促着肩舆往外走,向薛氏说:“母亲不必再过来了,账本的事儿子问她就行,问出来了就告诉母亲。” 薛氏更加疑心他是想弄死宁越,可她一向宠爱周思成,也只能被他催着往外走,心里暗自决定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再来逼问。 午饭后,薛氏正歪在榻上让丫头敷药按摩,一个管事媳妇走进来说道:“夫人,家学里几位先生第一季 分卷阅读7 的束脩还有灯火钱、纸张钱该结了,奴婢来领对牌去库里支钱。” “谁告诉你去库里的?”薛氏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去找西跨院的。” 薛贵家的心中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几章这几天陆续会修改,主线不变,但是细节会做一些调整,么么哒~ ———————————————————— 感谢读者“周琪”,灌溉营养液+1020190401 18:31:15 ☆、第 4 章 西跨院里。 宁越看着站在床前的管事媳妇,叹口气说道:“病得糊涂了,什么章程都记不起来,嫂子,这事我管不了,你还是找夫人吧。” 管事媳妇吃了一惊,前几天宁越病得要死的时候还死撑着管家,现在怎么突然撂挑子不干了?她连忙递上明细帖子,急急地说:“夫人已经看过了没有错,明细都在这里,大奶奶只管把银子支给我就行。” 宁越只是摇着头,并不肯接帖子,管事媳妇还想再说,就见她忽地向引枕上一倒,又晕过去了。 管事娘子目瞪口呆,又站了半天也没人理她,只得讪讪地走了。 等她走后,宁越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 薛氏十分贪财,怕有一文钱到她手里,她也要掰下来一半装进自己的荷包,原主进门后接了管家的活,分到的都是出力花钱又不讨好的事,而且薛氏从不从公账里给她拨钱,只让她自己想办法先垫着,等年底一总结账。一年不到,原主贴进去几千银子不说还日夜劳累,原本虚弱的身体就更差了。 如今,她要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宁心兰,让她和薛氏狗咬狗去吧。 主屋里。 薛氏听完管家媳妇的回话顿时竖起了两条吊梢眉:“什么,她不肯给钱?你再去一趟,让她即刻来见我!” 薛贵家的在旁边陪笑劝道:“大奶奶刚刚又晕过去了,只怕来不成。” “就是抬,也要把她给我抬过来!”薛氏冷冷地说。 一刻钟后,一架软兜抬着宁越来到了主屋,她老远就探出身子,红着眼圈说道:“母亲,媳妇很想替你分忧,可我这身子实在是不中用,母亲,我向你举荐一个人,保准能帮你管好这个家。” 她的目光看向薛氏那边,薛贵家的忙低了头不敢与她对视,心里却明白,该她出场了。 薛氏冷哼一声:“你不是还能动弹吗?先前你躺着不能动的时候都还能管,现在怎么就不中用了?” 她要的不是让她帮忙管家,而是她的嫁妆。只要用管家的名义拖住她,就能逼她往里面垫钱,她就能统统装进自己的口袋。 “油尽灯枯,还能撑得了几天?”宁越拿手帕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断断续续地说,“眼下有一个人比我更合适。” “谁?” “宁心兰。”宁越用手扶着软兜的边沿支撑着身体,喘息着说道,“兰妹妹在我家时就帮着管家,很有经验,如今正好可以替母亲分忧。而且我爹给了兰妹妹很多嫁妆,里面有不少田庄和商铺,她跟着母亲学学本事,将来也能好好打理嫁妆……” 宁心兰的嫁妆?薛氏心里一动,正想细问问,却见宁越忽地闭了眼睛,歪倒在软兜里又晕了过去。 “大奶奶,大奶奶你醒醒啊!”晴云在旁边不停地呼唤。 薛氏一阵烦躁,什么都还没问清楚呢怎么又晕了?她不耐烦地摆手说道:“别嚎了,快把人弄走!” 软兜很快抬着宁越出了门,薛氏皱着眉毛坐在榻上,一时想起账本,一时又想起宁心兰的嫁妆,有些拿不定主意。 宁心兰是按续弦进的门,可那时宁越还没死,这种婚使没有前例可查,所以办的很乱,她的嫁妆并没有列单子交给婆家,薛氏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嫁妆。但是,宁家有钱,宁心兰又比宁越受宠,她的嫁妆应该很多吧? 薛氏回头问薛贵家的:“宁二的嫁妆你见过没有?” 薛贵家的连忙说道:“过门那天看见了,整整二十四抬,我把手插进去摸了一把,装的密密实实的,都是好东西。” “田庄店铺呢?” “这个倒不太清楚,不过宁家是皇商,应该也不少给。”薛贵家的又说。 薛氏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最后问道:“让宁二管家的话,你看能行吗?” 薛贵家的连忙做出一脸为难的模样,吞吞吐吐地说:“奴婢这点子见识,怎么敢在夫人面前胡说呢?” “让你说你就说吧。”薛氏拨弄着手中的念珠,吊梢眉拧在了一起,“就是不知道宁二的性子听不听话。” 薛贵家的弯了腰,低声说了起来:“奴婢看大奶奶的模样,只怕真是撑不了几天,如今夫人脚上有伤,是该找个能帮您分忧的人。至于宁二小姐那边,夫人,她眼下这样不尴不尬的,满心都指望着夫人抬举她,您说什么她敢不听吗?” 薛氏又想了半天,最后放下念珠说道:“好,就让她 分卷阅读8 试试。等世子回来了让他过来一趟,我跟他说。” 半个时辰后,薛贵家的趁着薛氏睡午觉的功夫躲躲藏藏地进了西跨院,很快又离开了。 宁越笑得开心,第一件事办成了,接下来,该她出场了。 “晴云,你待会儿去主屋那边哨探着,只要世子去了就立刻回来告诉我。”宁越吩咐道。 天色将晚时周思成回来了,刚进内门就被婆子领去了主屋,薛氏说道:“你回去告诉宁二,让她以后跟着我学管家吧。” 周思成喜出望外,宁心兰跟他提过想管家,他答应帮她跟薛氏说说,谁知还没开口,这边竟然已经先提出来了。他欢喜地说道:“正该这么办!兰儿聪明能干,肯定是娘的好帮手!” 薛氏看见他为了宁心兰欢天喜地的,突然就有些恼火,冷冷地说:“找遍天底下也没有让小妾管家的理,要不是你媳妇病得要死,要不是你媳妇好说歹说跟我保举宁二,我怎么也不会让宁二插手。” “怎么,是宁越举荐的兰儿?”周思成吃了一惊,宁心兰一直都向他哭诉宁越瞧不起她欺辱她,他怎么也想不到宁越居然会劝说薛氏让宁心兰管家。 难道他错怪她了? 就在此时,晴云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夫人,世子,不好了,宁二小姐和大奶奶吵起来了!” “什么?”周思成生怕宁心兰吃亏,撒腿就跑,“在哪里?” 侯府世子居住的东屋中,宁越微笑着看向宁心兰:“兰妹妹,我记得你先前说过一辈子不做姨娘,如今可真是求仁得仁啊。” 宁心兰知道她不会说好话,瞪着眼问:“你什么意思?” “你走近些,我说给你听。”宁越笑着向她勾了勾手指头。 只有她们两个在场,宁心兰便不再伪装,她沉着脸走近了,恶狠狠地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宁越莞尔一笑,算着周思成应该要到了,这才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因为你现在,连个姨娘都没混上呢。” 宁心兰顿时热血上涌,不假思索地一巴掌甩了过去,骂道:“贱人,我让你胡说!” 宁越不等她的手挥到就一矮身蹲下去捂住了脸。她手指上涂着淡胭脂,按在脸上就是几道红印,活像被人打了耳光似的,她跟着哭了起来:“兰妹妹,我好心来给你报信,你为什么打我?” 宁心兰尖着声音骂道:“贱人闭嘴!你装什么可怜?你这种花招都是我玩剩下的!” 她踏上去一步还想再打,手腕突然被人攥住了。 “兰儿,你做什么?”周思成看着她,一脸难以置信。踏进门的一刹那他听见了她骂宁越的话,他从来没想到柔弱美好的宁心兰居然会说出这么粗俗的话。 宁心兰吓了一跳,连忙开始抹眼泪:“思成,她,她骂我……” 但她的声音被晴云的呼叫声打断了,晴云抱着宁越,急急地喊着:“姑娘你的脸!” 周思成定睛一看,宁越憔悴的脸颊上有几道红印,显然是被宁心兰那一巴掌打的,他就算再宠爱宁心兰,这会儿也有点惭愧,忍不住说:“她一个病人,又没有恶意,你打她干嘛?” 宁心兰知道自己根本没打中宁越,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她让宁越吃这种哑巴亏,万万没想到今天的情形倒过来了,她气得眼泪直往外涌,哽咽着说:“我没有,我根本没有打中她,她是骗你的,她无耻!” “思成,兰妹妹只是气头上忍不住,你别怪她。”宁越抹着眼泪开了口,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像尖细的锯齿,一下下锯着周思成的心,让他的怜惜越来越多。 宁心兰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尖叫起来:“闭嘴,你这个贱人,闭嘴!” “心兰!”周思成半是惊讶半是厌恶,“你疯了吗?” 宁越一脸痛苦地开了口:“兰妹妹,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求了母亲让你帮着一起管家,可你不等我说话就生了气,我,我……” 像是难过到了极点,她突然捂着脸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再没有回头。 周思成耳朵里是她的声音,眼睛里是她的身影,她低着头微弯着腰,那腰细得不盈一握,以一种怪异又柔媚的姿势轻轻弯折,浅月白的裙随着她的脚步四下翻飞,像不断绽开又合上的花。 眼前分明是一团混乱,周思成的身体里却生出了欲念。 “思成,你相信我,她在骗你,我根本没打到她!”宁心兰尖利的哭叫声又响了起来。 “够了!”无边的绮思被突然打断,周思成一阵焦躁,大喝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继续修改~ ☆、第 5 章 夜色渐渐浓密时,晴云端来了晚上的药。 宁越没有接,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晴云忙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羞答答地眨眼睛:“姑娘,药渣拿到了!” 她眼巴巴地,似是等着夸奖,于是宁越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尖,笑着说道:“小晴云真厉害!接下来 分卷阅读9 该干嘛了?” “去厨房看看药渣有没有处理!”晴云兴奋地跑出了院门。 半盏茶之后她回来了,眼睛亮晶晶的:“没了,厨房又给扔了!” 毫无疑问,这碗里装的不是药,是毒,周思成给的催命毒。 她本以为这一世是心窄体弱才会早死,可真相是,她的丈夫为了她的妹妹下毒杀了她。 宁越抬手把药汁倒进花盆,跟着收起了油纸包。现在,她需要尽快找一个可靠的大夫看病。 夜色更深时,宁越再次陷入乱梦之中。 铺天盖地的巨浪翻卷着,墨云之下天海一线,浪的最高处托着一叶孤舟,那里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黑沉沉的水雾遮挡着,宁越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比水色更黑的眸子,还有左眉上一道深刻的刀疤。 他是谁?宁越在梦中不停地问自己。 东院之中,春色比夜色更浓。 宁心兰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小衣,她攀着周思成脖子,软软地靠在他身上,一边说话一边落泪:“思成你相信我,真的是姐姐先骂我,我一时没忍住,这才还了口。思成,都是姐姐设计我,你知道的,姐姐她一直都妒忌我,她好阴险……” 周思成眼前闪过宁越的细腰,突然又想到她手腕柔腻的触感,他舔了舔嘴唇,从袖中摸出一盒香粉:“拿去,沐浴后擦在身上,说是擦得久了就能有一身好皮肉。” 宁心兰有些疑惑,伸手接过来搁在枕头边,抹着眼泪说道:“思成,我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你,你一定得相信我,真的是姐姐故意害我,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骂她?” 她轻软的呼吸扑在周思成脖子上,周思成很快忘记了对她的不满,急切地搂住了她。 伴随着木床吱吱呀呀的响动,宁心兰忘情地叫了起来,门外值夜的丫头羞红了脸,连忙捂着耳朵挪到了窗户边上。 周思成汗如雨下,在宁心兰耳朵边上喘吁吁地说:“好人儿,你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舒服?” “思成……”宁心兰搂着他的脖子,脸上一片潮红, “兰儿是你的人,你要怎么样都行,只要你相信我……” “好,我信你。”周思成这会儿已经顾不得想什么,“不管到什么时候,我总是相信你的。” 宁心兰一边断断续续叫着,一边掉眼泪:“姐姐从小就变着花样欺辱我,我以为今后嫁了人就各不相干了,没想到前世冤孽,我竟然也嫁给了你……思成,我早就发誓绝不做妾,可是为了你,我,我什么都顾不得了……” 周思成这会儿脑中一片空白,顺嘴说道:“都有我呢,乖,别说了,咱们先快活。” 宁心兰心中一喜,果然男人在这时候最容易哄骗,她连忙搂紧周思成,喘息着说:“思成,当初你说过只肯要我做你的世子夫人,兰儿一直记着这句话,可是姐姐她……” “放心,她活不了!”周思成眼前不断闪过那不盈一握的细腰,在最后关头他大叫一声停止了动作,“她活不了……” 宁心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来她猜得没错,他确实有暗中下手,不亏她当初旁敲侧击,诱导了那么久。只是,经过今天的挫折,她连一天都无法忍受,只想尽快杀了宁越,可现在她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得找个帮手才行。 她翻了个身伏在周思成汗淋淋的身上,再次开了口:“思成,明天是三朝回门,你带我回娘家看看我姨娘好不好?” 周思成闭着眼,眉毛拧成了一处,半晌才说:“现在情形尴尬,要不然你自己回去吧。” 宁心兰现在是妾,三朝回门是待妻子的礼仪,妾不行。 “思成,你说过的,在你心里只有我才是你的妻,你陪我一起好不好?”宁心兰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掉落在他胸膛上,“思成,姐姐她阴险毒辣,根本配不上你,只有我才是真心爱你,我才是你的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细腰,柔腻的肌肤……周思成莫名想到,他还从来没碰过她。火呼一下燃烧起来,他再次拥住宁心兰疯狂,喘吁吁地说:“世子夫人,我来了!” 夜色幽暗,宁心兰呜呜咽咽的哭声掺在愉悦的叫声里,不断刺激着周思成,很快他忘了一切,胡乱地答应着说:“明天我陪你回门!” 宁心兰心满意足,抱紧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清晨的薄雾散去,宁越睁开了眼睛。梦里滔天的巨浪瞬间散去,现在,她想起来那个左眉上有刀疤的男人是谁了。 药很快被送来,暗褐色药汁散发着诡异的气味,她端起碗倒进花盆里,向着晴云一笑:“走,今天带你回家。” 主屋里。 周思成向薛氏说道:“今天是兰儿嫁进来的第三天,我想陪她回一次宁家。” 薛氏正吃着饭,手里的芸豆卷刷一下就朝他扔了过来,吊梢眉也竖了起来:“糊涂!一个小妾你陪着回门,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当初宁越嫁进来时她就不喜欢,觉得这么美貌的媳妇肯定会勾引着儿子 分卷阅读10 不跟她一条心,没想到宁越进门后竟然跟周思成不和,薛氏得意的不行,怎么看怎么痛快,可是现在,儿子的魂儿明显被宁心兰勾走了,简直是疯了,正妻她都不能忍,何况是个小妾! 周思成一脚踢开芸豆卷,绷着脸说:“当初娶兰儿的时候说好了是续弦,现在弄得她不上不下的悬着,我心里也有愧,带她回去一趟哄哄她又不是什么大事,娘何必大吵大嚷的?” “我看你是被那个妖精弄昏头了!”薛氏最怕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越说越激动起来,“你要是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周思成看了她一眼,幽幽地说:“母亲还当我是小孩子吗?我屋里的事,我自己做主。” 他最不喜欢薛氏什么事情都要管,绑的他死死的,让他很不耐烦。他带着气不想再理会,只管大步流星往外走,刚走出门厅,突然听见一个柔婉的声音说道:“思成,今天是兰妹妹三朝回门的好日子,要是母亲这边不同意的话,我帮你说吧。” 周思成一抬眼,映入眼帘又是宁越的细腰,深碧色的留仙裙打着细细的褶子,比目双衡的玉佩随着她柔媚的步态微微摇动,一下下都打在他心上。 周思成恍恍惚惚地问:“她不会听你的,你怎么说?” “就说我要回娘家,你是陪我去的。”宁越的声音像夏日的碎冰叮叮咚咚投进酸梅汤的碗盏里,带着丝丝沁凉的香,“只是,我怕兰妹妹误会我的心意,再生气就不好了。” “不会的,她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周思成说着,却想起昨天宁心兰尖利刻薄的骂声,耳朵上一阵发热。 宁越笑了笑,低声道:“那就好,你等我去说。” 她扶着晴云的手,慢慢地走进屋里,周思成望着她纤瘦的背影,深碧色的裙角似乎拖在他的心上,一时让他看得痴了。 屋里,宁越摇晃着身子行礼,断断续续地说:“母亲,我想回娘家一趟。” “又来,什么好日子,一个二个都要往家跑!”薛氏想起刚刚周思成一心念着小老婆的模样,很是气恼。 “这些天我总是梦见我娘,”宁越擦着眼泪,声音也哽咽了,“我这身子眼看撑不了几天了,我想我娘……” 她的目光瞥了下薛贵家的,薛贵家的没奈何,只得凑到薛氏跟前低声说道:“夫人昨儿在菩萨跟前求签,签上不是说要夫人多多积福吗,大奶奶病得这样了想娘家,您开恩放她回去一趟,也是积德的好事。” 薛氏沉吟着,以前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宁越不顺眼,可有了宁心兰对比着,宁越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最起码有她在名份上压着,宁心兰再折腾也不会翻了天。 半晌,薛氏摆摆手说道:“想回就走,别戳在我这里碍眼。” 宁越低头答应着,无声一笑。她知道宁心兰那么爱面子肯定会闹着今天回门,正好她也需要回去找宁太太帮着请大夫,不如她来做这个顺水人情,略施小计,或者还能让那对真爱鸳鸯再吵崩一次。 出来时周思成还在阶下张望,宁越慢慢走近了,到他跟前才仰起脸向他一笑:“母亲同意了,思成,我总算不负所托。” 周思成舔了下嘴唇,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焦躁,为什么她越来越美貌,越来越乖巧?这让他怎么狠心杀她!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一口气走到东屋,这才闷闷地说:“一会儿我带你姐姐回宁家……” 他的话被宁心兰打断了,宁心兰白着脸抓住了他,急急地质问:“今天是我的好日子,凭什么你带她回?难道连你也跟着她一起欺辱我吗?” 周思成板了脸,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没有她,你能回得去?” ☆、第 6 章 一个时辰后,轿子在宁家门前停下,宁老爷红光满面地迎出来,拉住了刚下马的周思成:“好女婿,你带兰儿回门来了?” 话未说完他的笑容凝固了,轿子里走出来的是宁越。 “你来做什么,兰儿呢?”宁老爷一脸不高兴。 宁心兰从第二顶轿子里走出来,含着泪拉住了宁老爷的胳膊,出门前她挨了周思成的训斥,一路上都躲在轿子里哭,这会儿委屈得说不出话来,只拽着宁老爷的胳膊掉眼泪。 宁老爷下意识地觉得她是受了宁越的气。他一直偏爱宁心兰,昨天听说宁越没死,宁心兰续弦不成反而做了妾,他就一直长吁短叹心疼宁心兰,这会儿一见心爱的女儿哭得眼睛都肿了,立刻转向宁越骂道:“都是你这个不贤良的祸害,在家时就欺负你妹妹,在侯府里还不老实!” 宁老爷怒气上来忍不住伸手想打宁越的耳光,却被周思成架住了,他冷冷地说:“她现在是我的夫人,要打要骂都有我呢,不必岳父大人费心。” 他打得骂得,可是换了别人来打来骂,不行。而且,从前他总听宁心兰说在娘家受宁越的欺负,可看现在的情形,宁老爷那么疼爱宁心兰,怎么可能让她受气? 宁心兰哭得更厉害了。 宁 分卷阅读11 越低着头没说话,心里却暗自发笑,看来经过前两次的离间,宁心兰和周思成之间已经不再是铁板一块了。 宁太太虽然是正妻,却住在宁家最偏远的小院里,一看见宁越就哭个不住:“儿啊,娘听说你病得厉害,早就想去看你,可你爹不许我出门,娘真是没办法。” 她愁苦的脸上还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可是那种畏缩害怕的模样也刻在了身体里,让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恐惧。宁越叹口气,现在她有些明白这一世的自己为什么这么激烈刚强了,宁太太实在是个软弱到极点的母亲,女儿差点病死,她却因为害怕丈夫不敢去探望,想来之前的十几年里如果不是她性子硬,母女俩只怕早就被害死了。 宁越在她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柔声说:“娘,我身子很不舒服,能不能悄悄帮我找个大夫瞧瞧?侯府那边不肯给我请大夫。” 宁太太缩了一下,不由自主又流露了恐惧:“我不敢呢,让你爹知道了又要打我。” 她挽起袖子,露出满是青紫的胳膊给宁越看,嗫嚅着说:“昨儿你爹打的,说是你害得心兰没当成续弦,先踢了我一脚,后来又拿椅子砸。儿啊,你想别的法子吧,娘没本事,帮不了你。” 宁越有些失望,这情形出乎她的意料,看来必须找别路子看病了。她从袖中摸出一封银子交给宁太太,低声说:“你拿着用吧,他要是再打你就打发人去侯府找我。” “别,”宁太太颤抖了一下,“你爹现在恨死你了,我要是再找你他肯定打死我。你以后别回来了,你爹看不见你就不会发脾气,我也能少挨几顿打。” 宁越半晌无语,宁太太是亲娘,她不能不管,可宁太太这么软弱,该怎么办? 刘姨娘的屋子里,宁心兰扑在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她为什么不死?我恨她,我恨死她了!她现在好狡猾,天天挑唆着思成跟我离心,我真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刘姨娘爱怜地抚着她的头发,轻声说:“你不要着急,不是说现在让你管家吗?你听娘的,把银子和人攥牢,再给世子生几个儿子哄好他,你在侯府就能站住脚了,娘这些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你看看宁越的娘,她虽然是正头老婆又怎么样,我说一句话你爹就能把她打死。” “那样太慢,我等不及。”宁心兰抹了眼泪,咬着嘴唇说道,“她总是挑唆我跟思成,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我要杀了她,立刻杀了她!娘,你帮我找人。” 刘姨娘犹豫起来:“这样行吗?杀人可是要偿命的罪过,万一……” “没有万一。”宁心兰搂紧了她,“你找人杀了她,如果有什么岔子,娘,你得替我顶着。” 回程的轿子晃啊晃的,摇得宁越昏昏欲睡。朦胧之中,眼前不断闪现梦中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左眉上深刻的刀疤像一道虬龙,似乎随时都要破境而出,宁越猛地睁开了眼。 也许,她可以与他合作。 黄昏时分,新煎好的药送进了西跨院,一起来的还有周思成。 宁越坐在窗下,案上供着一枝开到恰好的山桃,绿叶红花映着她苍白的面容,周思成突然觉得心底有些惆怅。 “你来了。”宁越笑着跟他打招呼,那熟稔的模样似乎他们不是怨偶,而是相亲相爱的夫妻。 周思成嗯了一声,默默在榻上坐下,看向她手边的药碗。 灰白色的水汽在药碗上方蒸腾,每一缕都是毒,一天一天喝下去,她的身体渐渐衰败,直到最后油尽灯枯,呕血而死。 她已经喝了三个月,或者已经救不回来了,还要继续让她喝吗? 宁越装作没留意到他古怪的表情,端起碗抿了一口,轻叹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药一直喝着,却总觉更不好了。” 她跟着咳嗽起来,一声一声的,柔软的嗽声里也像带着泪意,让周思成心里的惆怅越来越浓,就在此时,他看见她挪开了手里的帕子,白色的底子上一口鲜血触目惊心。 周思成霍地站起身来,她已经开始吐血了,她快要死了。 可为什么,他现在并不欢喜? 晴云惊呼一声,连忙跪下说道:“世子求求你了,给大奶奶请个大夫瞧瞧吧!” 周思成不知该说什么,宁越却抬手止住了晴云,喘微微地说:“不要难为世子,我的身子我知道,就算治得了病也治不了命。” 她转向周思成,微垂的大眼睛里含着点点泪光:“思成,等我死了,就把兰妹妹扶正吧。兰妹妹是个有福的,你们和和美美的过着,等将来清明中元的时候,别忘了到我坟前看一眼就好。” 周思成再也忍不住,沉声说道:“只不过吐了一口血,哪里就说到这些了?” 宁越低低一笑,摇着头说:“思成,到夏天你就二十岁整生日了,母亲一直盼着抱孙子,可惜我没福,你跟兰妹妹一定要早早生几个儿子让母亲放心才好。” 宁心兰在子女上有些艰难,她记得原文里一直到婚后第三年她跟周思成才有孩子,为这事没少被薛氏责骂,她得趁机 分卷阅读12 在周思成和薛氏心里种下生孩子这个影儿,给宁心兰一点压力才好。 孩子?周思成想起薛氏的确一直催他生孩子,可宁心兰总是哭着不让他碰宁越,也不许他碰房里那些丫头,真是讽刺,现在宁越居然劝他跟宁心兰生孩子,这姐妹两个的性子真的像他过以为的那样吗? 他再也坐不住,拿起脚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又回头说:“那药……” 宁越抬头看他,懵懂地问:“药怎么了?” 周思成原本想说那药不要再吃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闷闷地说:“药太苦的话,我让人给你送些蜜饯过来。” “好。”宁越浅浅一笑。 周思成的心突然又沉了下去,生平第一次对她有了愧疚之意。 脚步声渐渐听不见了,宁越站起身来丢开手里的帕子,笑着说道:“这颜色还真像,多调些放着,以后时不时就得用。” 晴云噗嗤一笑:“姑娘演的真像,有那么一会儿奴婢真疑心姑娘真的吐血了,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演戏太累了,演得我腰酸背痛的。”宁越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往外走,“把门闩上,咱们散步吧。” 晴云晃了晃帕子轻快地说:“奴婢得先把帕子洗了,免得被人发现了破绽。” 宁越吐的“血”是胭脂兑上红糖浆调的,如果不凑近了闻一闻尝一尝根本发现不了,昨天宁越就吩咐过,以后要时不时吐一口血,应付周思成母子俩。 闩上院门,晴云在阶下洗帕子,宁越沿着院墙散步,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一切都意外的顺利,等那个人到了,等她跟那个人联手合作,明德侯府这些人,一个也跑不掉。 她转头看向晴云,声音轻快:“明天有个左眉有刀疤的男人要来侯府,到时候你想法子帮我传个口信给他。” ☆、第 7 章 翌日清晨,一个高大阴郁的男人在明德侯府门前下了马,向坐在偏门里吹牛的几个下人说:“去告诉周松,就说周逸回来了。” 周松是明德侯的名讳,门房听他说的无礼,正想让他滚,忽地被他横了一眼,顿时从后背凉到了脚心,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那个滚字憋在嘴里再也说不出来了。他一道烟向里头跑去通传,大着胆子回头一看,正好看见周逸左半边脸上一道深刻的伤疤从眉毛斜向耳朵,看形状和模样似乎是刀伤,可以想象当初伤得有多重,门房脑中突然闪出亡命之徒几个字,不觉又打了个冷战。 侯府小花园里,正摇着折扇听曲子的周松听到周逸这个名字,吓得手一哆嗦,吧嗒一声,扇子掉在了地上。 “周逸,他说他叫周逸?”周松捂着心口,老半天反应不过来。 一刻钟后,周逸跟在一个小厮身后,大步流星向侯府里面走去。他阴冷的目光扫过侯府巍峨的青砖墙,扫过屋檐上的琉璃瓦,每多看一处,脸上的神色就冷硬一分。 在内门处,带路的小厮换成了丫头,又走出几步,一个穿绿衫子的丫鬟走过来对他递了个眼色,周逸懒得理会,沉着脸只管往前走,那丫鬟却直直的撞上来,在即将撞到一处的时候飞快地对他说:“公子,我家姑娘想与你合作,一起报仇。” 周逸停住了脚步,带着刀疤的左眉抬了抬。他以为他这次来是个机密,没想到除了周松以外,侯府里还有其他人知道他的目的,而且,很可能也知道他的身世。 绿衫丫鬟连连道歉,目光殷切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但周逸只是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她,丫鬟有些失望,只得福了几福走了。 她走后周逸冷哼一声,向带路的丫头问道:“这是谁的丫鬟,怎么这么不长眼?” “是大奶奶使唤的人。”带路丫头很怕他,怯生生地说。 大奶奶,那个忤逆不孝,被全侯府嫌弃,而且快死的宁氏吗? 周逸不动声色地否定了宁越的提议。一个自身难保的无用之人,他不需要。 侯府正堂里空无一人,书童小厮都被打发了,只剩下周松一脸紧张地守在门口等待。 周逸高大的身躯很快出现在眼前,由于个头太高,连屋檐前的阳光都被他挡的严实,周松整个人被罩在他带来的浓厚阴影里,越发觉得心惊肉跳,只得勉强稳住心神。 “周松,我回来了。”周逸抬脚踏进屋里,淡淡地说。 周逸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没有一处不像当年的明德侯,他的大伯周福镇。这绝对是周福镇的儿子,那个被他们一家筹划拐走弄死的孩子——可为什么他竟然没有死? 周松死死攥着拳头,强撑着说道:“胡说!周逸已经死了,你是哪里来的歹人,竟敢冒充我二弟?” 周逸低低一笑,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周松,死到临头,你还是这么嘴硬。” 他不再跟他废话,径直走到正中的交椅上大刀金马地坐下,那副姿态就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周松的嘴唇哆嗦起来,周逸的 分卷阅读13 确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当年他们策划弄死了周逸,抢走了属于长房的爵位和财产,现在周逸回来了,他来索命了。 他不敢再往下想,连忙说道:“不要以为你知道一个死人的名字就能来吓唬我,你说你是周逸,证据呢?谁不知道周逸早就死了!” 当年知道内幕的人都被除掉了,没有人证物证,单凭他长得像周福镇这一点,朝廷是不会认的,他不可能翻牌。 周逸直直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狠戾,似乎随时都会暴起置他于死地。周松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让自己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然后才大着胆子说:“滚出去!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让你撒野?再张狂我就捉了你送官!” “不用送,官府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周逸淡淡地说道。 周松吓了一跳,难道他已经把当年的事情告到了官府? 就在此时,佣人远远地在阶下回禀:“侯爷,京兆府来了人要找您说话。” 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门外,竟然是京兆府的少尹亲自来了,向着他一拱手道:“周侯,京兆府今日接到一名贵客,贵客说与明德侯府是故旧,想在侯府暂住几日,府尹特命下官来知会侯爷一声,一定要好生安排。” 周松正想着贵客是谁,周逸已经从堂中走出来,向少尹点了点头。周松吓了一跳,脱口问道:“就是他吗?” 少尹道:“正是这位周君。” 竟然跟京兆府搭上了关系,还有本事让府尹出面,少尹亲自来说?周松觉得腿又有点软,连忙定了定神,正想再问问清楚,少尹已经拱手作别,周逸也大踏步往外走,擦肩而过时冷冷地说:“把东院收拾出来,我要住那里。” 东院,那是他小时候和母亲一起住过的地方,隔了二十多年他终于回来了,他要在这里亲手结果这帮贼。 东院里。 丫鬟婆子们忙着打包收拾东西,宁心兰站在院里看着,心里压不住的窝火。宁越欺负她也就罢了,现在连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人都敢让她搬出东院,这是侯府世子的住所,她能住进来就代表着对她身份的认可,如今竟然让她搬走,简直岂有此理! 她问陪房刘广家的:“那个周逸是什么来头,凭什么敢住东院?” 刘广家的最擅长打听消息,连忙把花了一上午功夫打听到的事全告诉了她:“说是侯爷的旧相识,京兆府特别看重,府尹派少尹亲自来跟侯爷说的,所以侯爷也不敢怠慢。” 宁心兰皱了眉,有些疑惑:“奇怪,既然是侯爷的旧相识,怎么还需要京兆府来说,难道不该直接去找侯爷吗?” 她总觉得整件事很奇怪,借官府的名头来压制主人,借住还要挑拣最好的院子,这个周逸看起来更像是来挑衅的。 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着就听见周思成说道:“别搬了,都给我放下,等我去问过老爷再说!” 宁心兰快走几步扑进他怀里,含着眼泪说:“思成,这是怎么回事?” 周思成拍拍她,安慰道:“我刚回来,等我去问问父亲。” “不用问了。”周松突然出现在院门口,脸上绷的一丝儿皱纹也没有,“搬吧,思成,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父亲,东院是世子的居所,怎么能让给外人住?”周思成急急忙忙说道。 宁心兰在娘家时一向受宠,这会儿也大着胆子插嘴说:“父亲,东院到底不一样,要不要跟客人说说去别的地方?” 周松心里正窝火,见她竟敢插嘴,顿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叫我父亲?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青天白日,丫鬟婆子一大堆你就搂着男人不撒手,要不要脸面?快滚出去,再让我看见你勾搭着世子不学好就撵了你!” 宁心兰从来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顿时脸涨得通红,推开周思成哭着往屋里跑,周思成想追,周松叫住了他,说道:“理这种女人作什么,快跟我去书房,有要紧事!” 周思成犹豫了一下,到底站住了。这两天的功夫他对宁心兰的印象有了很大改变,现在的他看见她哭的时候,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心疼了。 “快走!”周松又催了一句。 周思成抬起脚来,很快跟着他走了。 宁心兰在屋里哭了半天也不见周思成过来安慰,连忙从窗户缝里向外张望,才发现他已经走了,她失望到了极点,扑倒在床上大哭起来,他过去从不会这么对她,都是宁越害他们生分了,这个贱人,她必须死! 内书房中双扉紧闭,周松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声音中透着浓重的焦虑:“那个周逸,你们可知道他是谁?” 薛氏从没见过他这么郑重其事,连忙问道:“是谁?” 周松叹口气:“你们都还记得我是怎么袭了这爵位的吧?” “记得。”周思成不解地看着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明德侯的爵位是周家长房继承的,周松是二房的,按理没有资格袭爵,但上代明德侯周福镇死后没多久,他的独生子也出意外死 分卷阅读14 了,于是周松被过继给长房,袭了爵成为新一代明德侯。 “成儿,那个周逸,他,他,他是周福镇的儿子。”周松压低了声音,颤抖着说道,“他没死,他来报仇了。” “什么?”周思成大吃一惊,“报仇,难道,难道他当年不是意外死的?” “不是。”周松一声长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内书房的门却始终没有打开,一家人眉头紧锁,嘁嘁喳喳商量着机密大事,对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谁也不舍得丢开。 “杀了他,一了百了。”周思成断然说道,“我去安排!” 西跨院中。 宁越扶着桌子站起了身:“看来他,不准备跟我合作呢。” 周逸已经搬进了东院,却始终没有给她答复,宁越猜想他看不上她这个合作伙伴。 不过,她会让他回心转意的。 夜幕四合,宁越从花木丛中闪出,推开了东院的门。 “宁越见过二叔。”看着披了一身月色站在冷风中的周逸,她款款行礼。 作者有话要说:  累死我了,继续修改~ ☆、第 8 章 周逸面无表情地看向眼前的女人。 她一身秋香色的衣裙,宽大的裙角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模样。她细长的眉毛弯弯的淡淡的,唇上没点胭脂,脸颊上也没有脂粉,衬着朦胧的月色,自然就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似烟似雾的不真实感。 但依然能看出,她很美。虽然瘦得可怜,反而增添了一种弱不禁风的凄楚,让男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可惜并不是一般的男人,他见过太多美人,还从来没有能让他动心的。 宁越在等着他的回应,但他始终没有回应,想起原文对周逸的描述,她笑了下,心说还真是像书里写的那样是个冷心冷面、没有丝毫感情的男人呢。 于是她又主动开了口:“二叔,早上我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周逸淡淡地说:“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跟你合作。” “还是有的。”宁越又笑了,“我知道一些二叔不知道的事。” “比如?”周逸问道。 “比如明天苏岭会有塌方,二叔最好提醒太子一句,不要从那里走。”宁越笑得甜美。 周逸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上前一步,冷冷地问:“你怎么知道太子的行踪?” 连他都不知道太子的行踪,这个女人竟然能说出来,周逸顿时起了杀意。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宁越察觉到他突然变得凌厉的气场,反而也向前走了一步,让自己处在他伸手就能制住的范围,“二叔,等你准备跟我合作了,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周逸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知道他有杀心反而更加靠近,是为了告诉他自己毫无威胁,只是真心实意想与他合作,于是周逸看她时的目光多了一丝审视。 宁越的声音柔软又魅惑:“二叔,我还知道很多事,二叔要不要听?” 他们离得很近,周逸能听到她略微沉重的呼吸声,让人觉得可怜,却又莫名的诱惑。周逸差点脱口说出那个要字,然而他并没有,只是继续看着她。 她的眼睛生得极好,睫毛又浓又密又翘,像黑沉沉的鸟羽,护着深琥珀色的眸子,她的眼尾微微有些下垂,让她时时带着一种无辜天真的神色,然而她说的话做的事,却没有一样是天真无辜。 他有一瞬间很想让她再靠近些,好让他看清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下一息他移开了目光,淡淡地说道:“我需要确认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好,我等二叔的消息。”宁越轻轻一笑,纤手指向西边,“我住西跨院。” 她倒退着,慢慢向外走去,不久就消失在□□中。 月色更加缥缈,周逸有些恍惚,刚刚的一切如梦似幻,就好像花妖精怪布下的迷阵。 然而从海上厮杀出来的男人不会相信精怪,他打了个手势,树上突然探出一个男人的脸,低声说:“当家的,要我做什么?” 周逸抛给他一块令牌,道:“立刻去凤翔驿找东宫的属官,把这个给他看,就说我得了消息,苏岭有变,最好改道。” 那人把令牌装进怀中,踩着枝桠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连睡鸦都不曾惊起。 周逸的目光投向了西边,宁越,皇商宁家的嫡长女,明德侯世子周思成的发妻,声名狼藉的不贤儿媳,重病将死的可怜人,每一条说的都是她,可每一条都跟刚刚他见到的女人对不上。 ——她到底是怎样的女人? 二更时分,周思成才从外面回来,一身疲累地去了新搬的紫薇居。 宁心兰还在哭,眼睛红肿肿的,又可怜又无辜,但周思成此时满脑子都是周逸的事,根本没精力安慰她,只是自己洗漱完了往床上一倒,说道:“睡吧。” 宁心兰心凉了大半截,若是以往他绝不会这样的,都是宁越 分卷阅读15 害的! 她抹着眼泪钻进他怀里,抽泣着说:“父亲还在生气吗?我真没用,总是什么事都做不好。” “算了,不说这个。”周思成胡乱替她抹了把眼泪,闭上了眼睛,“我跑了大半天,累得很,睡吧。” 宁心兰剩下的另一半心也凉了,她不甘心被这么冷落,连忙又问:“思成,你跟父亲商量什么事,怎么忙了这么久?是因为周逸吗?” 周思成瞬间想起了周松的话“当年的事不是意外,是你亲爷爷绑走了周逸弄死,为的是让我袭爵……” 他一阵烦躁,为什么人竟然没死?平白无故地多了个烂摊子要收拾。他推开宁心兰翻了个身,闷声说道:“别问了,睡吧。” 宁心兰不能死心,连忙又凑上来,柔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胸膛,低声说道:“思成,你有心事的话不要瞒我,我可以帮你分担,咱们夫妻一心,什么事都难不住。” 夫妻一心?周思成突然想到,他的妻在西跨院,吃着他给的毒,马上就要死了。他心里更加焦躁,猛地甩开她的手手,不耐烦地说:“说了几遍我累了想睡,怎么没完没了的?别闹了,我明天还得早起办事,快睡!” 宁心兰呆在那里,绝望到了极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久,周思成轻微的鼾声在耳边响了起来,宁心兰抬手摸了一下脸颊,冰凉凉的全都是眼泪,连枕头都打湿了。这夜可真长啊,什么时候才能天亮,才能让她死? 这一夜,宁越仍旧在迷梦中穿梭。眼前是黑魆魆的院子,一条人影闪进来,月光偶然从云缝里照在他身上,他手中的刀刃泛着惨白的冷光。宁越认出来了,这院子是她的西跨院。 清晨醒来时,她意识到这两夜的梦都不是过去的事,而是即将发生的剧情,她的梦,是预知。 宁越无声地笑了,这一世,她的运气还真不错呢。 早饭过后,薛氏坐着肩舆来到处理家事的西花厅,抬眼看了下四周,向薛贵家的问道:“宁二呢?不是让她学着管家吗,我都来了,她居然没来!” 话音刚落,宁心兰便走了进来,向薛氏行礼说:“夫人,媳妇来听您的吩咐。” 她的脸色很是难看,眼皮是哭肿的,眼底下的青黑色连脂粉都遮不住,薛氏扫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掌嘴。” 一个婆子立刻上前就要动手,宁心兰吃了一惊,连忙跪下问道:“请夫人明示,媳妇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知道?”薛氏冷笑一声,“那我现在说给你听。第一,你是世子的妾,不是我的媳妇。第二,好端端你哭成这样子给谁看?晦气!要不是实在没了人,我宁愿用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姐姐也不用你!” 宁心兰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昨夜她翻来覆去一息都没睡着,想着今天要管家,这才强撑着来了,谁能想到连哭都是罪过?她抽噎着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就饶我这回吧!” 薛氏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晚了,打!” 婆子们上前抓住宁心兰,刚要动手,就听周思成在院里说:“娘,你慢些!” 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皱着眉头说:“一大清早又吵什么?什么大不了的小事,何苦闹得鸡犬不宁。” 宁心兰来的时候带上了刘广家的,她在外头一听见要打,立刻跑去找周思成,周思成正要出门,半路上被她截住了,只得先过来劝架。 宁心兰跪着走到他跟前抱住了他的腿:“思成,我真不是有意的,你帮我跟夫人说说吧!” 薛氏一见她当着众人的面就去拉扯周思成,原本没气也来了气,一拍桌子喝道:“混账!青天白日抱着男人不撒手,哪里来的妖精,好好的爷们儿都给你带坏了!” 宁心兰哭着,却把周思成抱得更紧了,眼下她势单力薄,只能依靠他。 周逸的事迫在眉睫,家里的几个女人又闹个没完,周思成的脾气越来越燥,他用力拉过宁心兰转向薛氏,焦躁地说:“我还有事急着出门,你们都给我省点心吧!心兰,你莽撞说错了话,快给母亲磕头认错,娘,心兰刚来家里不懂规矩,你以后好好跟她说,不要再打她,好歹给儿子留点面子。” 这一番话说出来,薛氏和宁心兰都觉得他偏向另一个,都不满意。宁心兰委委屈屈地磕了头,薛氏还没开口说原谅,周思成已经急匆匆地走了。 薛氏抬了眼皮:“刚刚是谁去叫世子来的?搬弄是非,拖下去打十板子。” 刘广家的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拖出去开打,疼得惨叫连连,宁心兰脸色惨白,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束手无策,再不是当初在娘家时的风光。 薛氏慢慢地抿了一口茶,说道:“既然世子替你求情,打就免了,罚还是要的,去外间跪着,把《心经》抄上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好什么时候吃饭。” 纸笔扔在面前,宁心兰默默拿起,突然想到,如今她被他们磋磨着,跟几天前的宁越有什么差别? 她暗自咬紧了牙,总有一天,她要他们一个个还回来! 西跨院里 分卷阅读16 。 晴云一溜烟跑进来,兴奋地说:“姑娘,二小姐被夫人罚了,正跪在西花厅抄经,听说昨儿她还被侯爷骂了,哭得眼睛都肿了呢!” “是吗?”宁越笑起来,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宁心兰机关算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跟她一样的处境吧?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就是这个道理。 “晴云去找两根棒槌来,今天晚上,咱们打坏人。”宁越轻声吩咐。 作者有话要说:  金手指启动,爽! ☆、第 9 章 明德侯府的深夜里,一条灰影掠进东院,轻轻叩了三下窗户。 少顷,周逸打开了门,灰衣人闪身进屋,低声说道:“当家的,太子改走扶风道进京,之后苏岭果然塌了!” 周逸两条浓眉拧在了一起,果然塌了,可是她怎么会知道? 他摆摆手说道:“你去吧。” 灰衣人走了两步,忽地站住又说:“刚我进来时看见有个穿夜行衣的往西边去了,不知是什么情况。” 西边,西跨院?周逸身影一晃,人已经在几丈之外。 三更的鼓,幽幽地敲起来了。 西跨院里一片寂静,周逸把身形隐在树后,看着那个从院墙跳下来的黑衣人。他身手敏捷,行为谨慎,看来是个专做杀人生意的,是谁要杀她? 黑衣人摸索着来到门前,门窗都锁的很严实,他从袖中掏出一根短管,伸手去戳窗纸。 周逸一看那管子就明白了,里面装着迷烟,小小一管就能让人晕迷几个时辰,任人宰割。 她能知道苏岭,那么她能不能知道今晚的不速之客?周逸漫无边际地想着,闪身来到更近前的一棵树后,静观其变。 黑衣人突然收回管子,转到门前开始撬门。 周逸微抬浓眉,并没有吹迷烟,这是什么缘故?就在此时,一阵极细微的铃铛声隐约传来,若不是他耳力超群,只怕也很难听到。 周逸忽地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黑衣人撬了许久,终于弄开门栓,推门进去,周逸紧跟着走到阶下,只听噗通一声响,黑衣人倒下了。 屋里仍旧是一片漆黑。 宁越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打!” 周逸站定了脚步,难道,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透过黑暗,宁越看着倒在地上的杀手。她的心跳得很快,原来直接动手是这样的感觉,很痛快。 “晴云,把丝线和铃铛收起来。”她吩咐道。 晴云哆哆嗦嗦地收起了窗户和门后拴着的铃铛,这些铃铛用细细的丝线挂着,从门窗通向拔步床,只要门窗有丁点动静,床上睡着的宁越就会察觉。 刚刚那个杀手第一次推窗时,宁越就下了床站着窗里看着,用砚台顶着窗纸,让他没法吹迷烟。等杀手撬门时,她和晴云都拿了棒槌在门后等着,人一进门就是两下。 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出手伤人,但抡下去的一刻她格外的轻松,她知道她会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晴云的手越来越抖,终于,铃铛掉了一地,她瘫软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姑娘,我怕……” 宁越声音坚定:“别怕。” 地上的杀手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挣扎,宁越毫不犹豫地抡起棒槌,重重朝他头上砸下。 黑暗中看不清细节,只觉得绣鞋底子被温热的液体沾湿了,大概是血吧。原来敌人的血,也是热的。 擦一声,燧石打出了火花,在沉寂中勾勒出周逸的面容,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赞叹,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倾慕。 燧石的光只是一瞬,火花消失的刹那,周逸点燃了一束火绒,映着飘忽的火光,细细打量眼前的女人。 他在海上厮杀那么多年,杀人越货的女海盗他见过,被掳掠去的柔弱女子也见过,但眼前这个女人这么弱又这么强,复杂神秘得让人着迷。他突然觉得,也许世上真有花妖精怪,否则她怎么会知道苏岭,又怎么会知道今晚的遭遇,将一切算好了,出手便是致命一击。 火影中她的脸魅惑得让人心颤,周逸不由自主地放软低了声音: “你准备怎么办?” 宁越看着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语声轻快:“二叔。” 周逸心头一热,如同远航的水手,终于看见第一片陆地。 “我来处理。”他一口吹熄了火绒。 黑衣人很快被拖了出去,与此同时,东院响起了刀剑击打的声音。寂静的夜里,这杀声这么明显,可侯府的人就像聋了一样,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周逸抬眉,左眉上的刀疤像一个嘲讽的笑容,原来今夜被当成猎物的,不止她一个。不过,能和她一起被算计,似乎也是一种缘分。 喊杀的声音越来越大,宁越看向周逸,他正撕下杀手的衣服在擦拭屋里的血迹,东院的厮杀对他来说毫无影响。宁越慢慢走近,轻声 分卷阅读17 问道:“二叔?” 周逸回头看她,微微一笑:“不用管,很快就结束了。” 他能听出来,东院那边得拼杀即将结束,闯进去的人正一个个被解决。 他解下荷包,掏出几粒沉香投进香炉里点燃,厚重的香气渐渐散开,遮盖住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他转向她,在暗中窥视着她寒水般的眸子,沉声道:“现在,告诉我。” 昨天见面时她说过,如果他肯跟她合作,她就把一切都告诉他。 可宁越不准备说,真相太匪夷所思,她宁愿藏在心里。于是她半真半假地说:“二叔应该知道我几天前死过一次,在那时候,我看到了很多事。” “比如?”周逸并不相信。 “比如二叔的身世。”宁越微微一笑,“你是上一代明德侯的独生子,六岁时父亲去世,周松一家筹划杀掉你,但被你逃掉了,之后你被拐到海上,辗转成了南海最大的海盗,而周松被过继给你母亲,继承了明德侯的爵位和家产。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报仇,太子许诺帮你,条件是要你帮他平定南海匪患。” 周逸黑沉沉的眸子盯住她,久久没有说话。 宁越安静地站着,任由他打量。 原文中,周逸的报仇之路并不顺利。太子在苏岭遭遇塌方,被乱石砸成了瘫痪,从此与皇位无缘。而周思成暗地里投靠了三皇子,在三皇子成为新的太子后,周逸被朝廷悬赏通缉,只暗中杀了周松夫妇,却没能够恢复身份。 不过现在有她在,局势应该大不相同,至少,太子没有瘫。 周逸终于开了口:“你说的都没错,但你给的理由,我不信。” “然后呢?”宁越忍不住笑了起来,聪明人果然不太好骗。 “我与你合作。”周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东院的杀声已经停止,现在,该他去收拾残局了。 “二叔等等!”宁越追了出来,“还要麻烦二叔一件事情。” “什么事?”周逸停住脚步,回头看她。她提着裙摆从阶上慢慢走下来,披着月光,踏着夜色,像花木的精灵,又像海上的雾岚,一步步走进他的心里。 “明天一早,帮我去告状。”宁越在他身前低声说着,流转的目光却投向了紫薇居,经此一事,或许她那位好妹妹就该退场了。 周逸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若有所思。 主屋的灯火并未熄灭,周松与薛氏相对而坐,倾听着东院的动静。好一阵子没有声音了,到底是成是败? “咣”一声,门被踢开了,值夜的丫鬟尖叫起来,周松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就抛了进来,跟着是另一具,正正好好砸在他身上。 薛氏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拖着伤脚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里间,裹着被子筛糠似地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松腿软到站不起来,正在挣扎,却见周逸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大步走了进来,冷冷说道:“你们送我的,现在都还你。” 周松强撑着辩解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几乎同一时间,不远处的紫薇居也传出宁心兰的尖叫声,不多时周思成披着衣服踉跄着跑了过来,还没进门就大喊起来:“父亲,东院那边怕是没成……” 他同样被扔进屋里的尸体惊起,急急忙忙跑来报信,却一眼看见了主屋里站着的周逸,他高大的身躯被烛火映着,顶天立地像一尊凶神,比白天看着更让人畏惧。 他下意识地想,果然是正统的侯府血脉,哪怕流落江湖,这股气势也无人能及。 在他发愣的功夫,那个血肉模糊的人被扔到了他面前,周思成本能地躲开了,周逸走近一步重新揪起那人,冷冷一笑:“这个是去西跨院的,走错地方去了我屋里,你们一家子,还真是热闹。” 西跨院,宁越?周思成一时反应不过来,再抬眼时,周逸已经走了。 “你找的都是什么人?没一个中用的,眼下怎么处?万一他告到官府怎么办?”周松又惊又怕。 “查不到咱们头上,只说不知道。”周思成说着,不由又想起了周逸的话——西跨院,是谁要杀她? 夜,更深了。 紫薇居的烛火摇摇晃晃,在周思成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语声低沉:“东院抓到一个刺客,是去杀宁越的,你知不知道?” 宁心兰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刚刚那具尸体从屋顶扔下来,直直砸在她身上,沾得她寝衣上一片血污,让她到现在都回不过神来。她迫切需要男人的安慰,可周思成没有安慰,他反而在质问,为了那个女人来质问她。 宁心兰掉着眼泪,却突然笑了起来:“思成,难道不是你想让她死吗?” 周思成脸色铁青,脱口骂道:“混账!” 他一口吹熄了灯,按住她撕开衣服,粗暴地动作起来,无尽的黑暗中,唯有脑海中那一握细腰,始终挥散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可能会 分卷阅读18 对全文进行大修,报备一下 ☆、第 10 章 天还没亮,周思成就准备出府,人已经走出内门,他却突然停住了。也不知昨夜的刺客究竟有没有去过西跨院? 他不由自主又折回来,叫开了西跨院的门。 宁越依旧坐在窗下吃药,看到她安然无恙,周思成松了一口气,然而看到那碗药,心上却又沉甸甸的。 宁越看向他,微笑着问道:“思成,用过早饭了吗?” 周思成猛然想到,他们成亲这一年里,从来没有一起吃过早饭,但她问的这么自然,就好像所有感情和睦的妻子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张罗丈夫吃饭一样。 他在恍惚中问道:“昨天夜里你这边没事吧?” “没事。”宁越带着点疑惑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周思成不想多说,转身要走,在门口却又站住了,“那药,你不要再吃了,改日我让人给你换个方子。” “好。”宁越有些意外,但还是含笑答应了。 周思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或许,她还能活下去,或许,总有一天他们会在一起用早饭,用晚饭,向所有的恩爱夫妻一样? 他想了很久,也或许只是一小会儿,跟着再次转身,心事重重地走了。 宁越笑意盈盈。他,后悔了呢,真是可笑,他这一辈子,不是被妹妹骗,就是被姐姐骗,倒像他爱的不是女人,而是被骗的感觉。 她抬手将药泼在窗外,慢慢站起身来,宁心兰的好运气看来是到头了,这一世,是她的天下。 清晨的阳光正好,宁越走下台阶,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开始散步,做一些小幅度的活动。这幅身体到底还是伤了根本,需要有一个好大夫诊治,慢慢调养才能恢复,还好昨夜的梦里,她已经知道了应该去找谁。 一个时辰后,京兆府的差役突然堵在门前,指名道姓要抓宁心兰去公堂受审,明德侯府顿时大乱。 周松问了半天,才知道周逸竟然提着昨夜的活口告上了京兆府,那刺客当堂招供,是受明德侯世子的小妾宁心兰指使,到侯府刺杀世子夫人的,周逸便当堂写下状子,状告宁心兰雇凶杀人,连累无辜,他是太子的座上客,京兆府不敢怠慢,连忙差人到明德侯府抓人。 周松千防万防,怕的是周逸告他们谋杀,怎么也没想到周逸告的竟然是宁心兰,情急之下他又是塞钱又是威吓,但那些差役完全不理会,只一口咬定要带人走,气得周松对着薛氏直拍桌子:“丢人啊,丢死人了!堂堂侯府竟然有女眷要上公堂,你去跟她说,让她直接吊死算了,休要出去给侯府丢脸!” 薛氏咬牙切齿:“我就说这个宁心兰是个扫把星!瞧瞧她进门这些天家里鸡飞狗跳的,真是倒了什么霉娶了她!” 她一叠声催着婆子带她去紫薇居,上手便是一个耳光,打得宁心兰的发髻都散落下来,她捂着脸嚎啕大哭,薛氏破口大骂:“你还不一头碰死?我们这样的人家,从来没有女眷上公堂的道理!” “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没有做!”宁心兰早听刘广家的说了京兆府来拿人的事,正慌着准备找地方躲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就被薛氏堵住了,这会儿她六神无主,只恨周思成为什么不在家替她遮掩。 薛氏一口唾沫啐在她脸上,恶狠狠地说:“要么你就现在一头撞死,免得连累我们!” 宁心兰哪里听她的?只是哭喊着到处躲她,一片吵嚷声中,京兆府的差役也闯进来要带人,宁心兰扯住刘广家的飞快地吩咐:“去找我爹我娘救我!” 话没说完差役已经动手来抓,宁心兰情急之下连忙倒在椅子上装作晕倒,她以为差役们会怜香惜玉,哪知公门里的人都是狠角色,竟然直接把她放倒在地往外拖,宁心兰疼极了,只得自己爬起来,哭哭啼啼地跟着去了。 薛氏气得头晕眼花,勋贵人家最看重的就是体面,不管宁心兰有没有做过这事,只要她上了公堂过了审,搞不好还会受刑,那么侯府的面子就全完了。 “扫把星,扫把星!”薛氏喃喃地咒骂着,暗自起了杀心 京兆府大堂上,周逸面无表情地坐在客座,低声向身边的随从吩咐:“多找几个人,尽快把消息传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明德侯世子的小妾因为雇凶杀世子夫人被京兆府捉拿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这种深宅大院的隐秘事很少有闹到公堂上的,谁也没想到刚刚上演过世子夫人死而复生、续弦夫人变成妾侍两出大戏的明德侯府竟然又贡献了一出好戏,而且更加精彩。无数百姓飞跑着挤去公堂看热闹,就连不方便亲自到场的勋贵人家也都派了仆人过去哨探消息,宽敞的京兆府衙门顿时被挤得水泄不通。 而刘广家的也不负众望,很快将消息传到了宁家,杀气腾腾的宁老爷一把揪住宁太太打了一个耳光,拖着人就往明德侯府跑,刘姨娘则放下账本,叹口气吩咐备轿去京兆府。 西跨院里。 分卷阅读19 “孽障!”宁老爷一声大吼,扬手来扇宁越的耳光,“在家时就天天欺负你妹妹,现在还不死心,居然想坑害她的性命!” 宁越轻巧地躲开了,淡淡地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事,兰妹妹雇人杀我,怎么,我还有错了?” “放屁!你妹妹心肠那么好,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肯定是你耍花招诬陷你妹妹!”宁老爷见打不到她,便转身一巴掌扇向宁太太,“都是你生的好女儿,你跟她说!” 宁太太不敢躲,结结实实被打了一耳光,她捂着脸哭哭啼啼地向宁越说:“儿啊,娘知道你妹妹嫁了世子你不高兴,可她是你亲妹妹,她服侍世子也是替你分忧,你何苦害她?听你爹爹的话,赶紧去官府说个明白,让他们放了你妹妹吧!” “听见没有?再敢对你妹妹下黑手我就打死你娘!”宁老爷恶狠狠地说。 宁越半晌没有说话。她料想的不错,宁太太是她最大的漏洞,如果继续让她待在宁家,那么这些人还会用各种法子挟持宁太太来要挟她,须得想个法子才好。 她向宁老爷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去京兆府撤状纸,就说都是你嫉妒你妹妹,诬告她!”宁老爷吼道。 “状纸不是我写的呢。”宁越嘲讽地看着他,“再说我这副身体,你觉得我能活着走到京兆府吗?” 宁老爷毫不犹豫地说:“你就算死在半道上也得给我去!” “好,我去。”宁越平静地站起身。 她本来就要去京兆府,去替宁心兰求情,她不仅要在侯府为自己正名,更要让全京城、全天下都知道她的委屈,知道宁心兰的真面目。 宁太太松了一口气,女儿肯去,她就不用挨打了,但她同时又有点愧疚,嗫嚅着说:“你,你身子撑得住吗?” “只要不死就好。”宁越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娘,你要记住女儿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你,你以后做人,再不能这么软弱了。” 宁太太呆了半天,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她也想替女儿争气,可她实在是被宁老爷打怕了,为了不挨打,只好委屈女儿了。 京兆府大堂上。 宁心兰哭得死去活来,捂着脸一步一拖地走过来,偷偷瞧了眼周围无数打量的目光,顿时觉得难堪到了极点,身子一软就晕倒在了地上。公堂的地面冰凉坚硬,是她晕了这么多次躺过的最难受的地方,可她不得不躺着,只盼这样能躲过之后的刑讯。 她虽然是个妾,但也是侯府的妾,府尹也不想做得太过分,于是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周逸,为难地问:“嫌犯晕过去了,这怎么办?” 周逸一点儿也没打算放过宁心兰:“泼桶凉水浇醒了就行。” 府尹斟酌了一下,决定不得罪周逸为妙,于是吩咐:“用凉水泼醒她!” 嘤咛一声,宁心兰非常识趣地醒了过来,眼泪掉个不住:“大人,我冤枉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前十章完工,今晚争取把第十一章弄出来,我真是个天才啦啦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周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 11 章 公堂之上,百姓们你挤我我挤你,抢着往前钻,都想看看明德侯府这个胆敢雇凶杀夫人的妾长得什么样。宁心兰又惊又怕,低着头哭个不住,连连说道:“大人,我没有做,我冤枉啊!” 她容貌清秀,又最擅长装可怜,哭泣时的表情和动作都是练习过无数次,最容易让人心软的姿态,百姓们哪见过这种阵仗?不少人看着这张无辜脸起了怜惜,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她这样子,不像能杀人的呀。” “是啊,娇滴滴怪可怜见的,是不是弄错了?” 那些勋贵人家的仆人知道的多,连忙提供小道消息: “明德侯世子的正妻是出了名的母老虎,没准儿是正妻容不下小妾,故意诬陷她。” “她是世子夫人的庶妹,在娘家时听说就天天被世子夫人打骂,嫁到侯府多半也没少挨打,如今肯定是世子夫人容不下她,故意诬告想弄死她呢。” 很快,小道消息就传遍了公堂,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宁心兰,不少人觉得,真相很有可能是那个母老虎世子夫人诬陷可怜的小妾呢。 就在此时,府尹一拍惊堂木,问道:“周宁氏,这个人犯交代昨夜受你指使潜入明德侯府刺杀世子夫人,你可认罪?” 宁心兰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大人,我冤枉……我一个弱女子,深宅大院里待着,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诬陷我……姐姐,姐姐你好狠的心肠!” 人群里一阵骚动,难道真的是那个母老虎诬陷自己的妹妹? 周逸瞥了堂下跪着的杀手一眼,那人昨夜几乎没被他打死,立刻心惊肉跳地抢着说道:“我没诬陷!就是她,宁心兰,她给了 分卷阅读20 我侯府地图,她让我杀世子夫人!”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哆哆嗦嗦地捧着,宁心兰心里突突直跳,地图的确是她给的,不过她给的是刘姨娘,人也是刘姨娘找的,为什么能追查到她头上? 看热闹的人们立刻又沸腾了,居然有证据?难道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妾难道真是杀人犯? 就在此时,一顶轿子突然在公堂外停下,跟着一个丫头从轿子里搀出一个纤细瘦弱的女子,慢慢向公堂走去。 这女子非常憔悴,眼角含泪,一看就得了重病,但她也非常美貌,走起路来步态优雅,顿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她是谁?众人正在纷纷猜测,一个勋贵家的仆人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脱口说道:“明德侯世子夫人!我的天,她怎么来了!” 原来是母老虎!众人异常兴奋,齐刷刷地看向宁越。可是仔细一看,顿时又疑惑起来——这就是母老虎?看起来比那个小妾还柔弱,而且那么美貌温柔,如果连她都是母老虎,天底下还有几个女人不是? 宁越虽然低着头,目光却已经看见了周围的动静,她故意走得更慢了,病恹恹的步态和不盈一握的细腰,像一副工笔的美人画卷,徐徐在堂上展开,吸引力所有人的目光。 两朵白莲花正面相逢,人们会相信哪个?当然是不争不辩,柔善无辜的那个。今天她来,所有的目的都是要救出宁心兰,被她救出的一刻,就是宁心兰的白莲花面具被彻底击碎的一刻。 如此美,如此娇,非但周围的人看得痴了,连府尹都有些不忍,忙让人拿了椅子给她坐下,宁越轻声道了谢,话一出口时,公堂上顿时鸦雀无声,原来真正的美人,连声音也是极品。 宁越很满意自己的表现,她轻轻擦了下眼角的泪,柔声道:“大人,我是明德侯世子夫人,请大人开恩,放了我妹妹吧。” 她来,竟然是求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作为白莲花惯犯,宁心兰瞬间明白了她的目的,连忙也哭了起来:“姐姐,你害得我好苦,我冤枉啊!” 围观的人再次骚动起来,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先前还觉得宁心兰可怜,见了世子夫人,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可怜可爱。 府尹皱眉说道:“这案子的原告不是你,状纸也不是你递的,你如何做的了主?” 宁越几次开口,却都怔怔的不说话,最后才含泪环视了一下四周,轻声道:“大人,我妹妹是我夫君最心爱的人,也是我父亲最疼爱的女儿,我,我,左右我也没事,只是虚惊一场,这事就罢了吧……大人,须知我母亲还在,若是我惹得父亲不高兴……求您可怜我为儿女的心吧!” 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围观的人却立刻领会了她没说出来的意思,不少心肠软的都觉得鼻子有点酸,低声议论起来: “唉,病成这样还被丈夫和爹逼着来求情,真是不容易啊。” “怪不得一个小妾都敢杀夫人,闹半天是小姨子勾搭姐夫,有姐夫替她撑腰呢!” 宁心兰一颗心像在油锅里煎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竟然学会了示弱,而且这么有效?她捂着脸哀哀地哭了起来:“姐姐,我一向敬你怕你,为什么不给我留条活路?” 可惜,已经没有人再相信她了。 周逸恰在此时开了口:“人证物证俱在,可以宣判了吧?” “这……”府尹有些犹豫,这种内宅的丑事从来是不上公堂的,难道真的要判?可是判的话怎么对明德侯府那边交代? 正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跟着就见一个人飞也似地冲进来拉住了宁心兰,急急问道:“你没事吧?” 周思成。 他刚赶到三皇子府,想求三皇子帮他对付周逸,谁知明德侯府的人却找过来说宁心兰被京兆府带走审讯,虽然这几天与宁心兰闹得很不痛快,但终归是几年的情分,更何况关系着侯府的脸面,所以他立刻骑马赶了过来。 宁心兰看见他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扑在他怀里大哭起来:“思成救我,姐姐她要害我!” 周思成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宁越也来了,这会儿听她提起,抬头又见宁越坐在边上,于是脱口喊道:“还嫌不够乱吗?快给我回去!” 宁越用帕子捂着脸,边哭边摇头,但就是不说话。 周思成心里一阵抽疼。这几天她乖顺温柔,他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谁想她转眼就把宁心兰告上了公堂。难道她竟是在骗他?他失落到了极点,于是又骂了一句:“还不快回去?见不得人好的东西!” 围观的人立刻发出了一阵阵嘘声,有胆大的立刻叫骂起来:“勾搭小姨子欺负老婆,你才不是东西!” 周思成吃了一惊,就在此时,府尹也开了口: “周世子,你夫人是专程来替你的小星求情的,你不要错怪她。” 周思成目瞪口呆。 她是来求情的,而他却骂了她? 宁越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饰住眸中的笑意。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只需要润色一下。 分卷阅读21 她向晴云递了个眼色,晴云忙靠近几步,于是宁越含泪说了声:“夫君,你误会我了……” 话音未落,她软软地倒向晴云,晕倒了。 晴云扶住她,立刻哭诉起来:“世子,夫人病得厉害,求您请个大夫替她看看吧,她已经好几个月没看过大夫了!” 周围的人立刻又沸腾了,堂堂侯府居然不肯给重病的世子夫人请大夫?这是被小老婆挑唆着,想害死正室吧? 几个女人从人群里挤出来,帮着晴云把宁越搀进轿子,又回头向周思成骂道:“什么世子,专会勾搭小姨子,把小老婆当宝的混蛋!” 周思成狼狈不堪。他想走却又不能走,只得厚着脸皮向府尹说:“大人,此事乃是侯府的内务,并不需要报官,请大人高抬贵手,容我带小妾回去。” 府尹还没说话,周逸已经开了口:“内务?笑话,人都闯到我屋里喊打喊杀了,狗屁的内务!” 周思成压着火辩解:“肯定是误会,小妾一向安分守礼,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大人,这是我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凭什么出来告状?请大人明鉴。” 周逸的目光从宁越的轿子上收回来,冷着脸走到阶下,看着周思成:“我是外人?” 周思成感觉到他凛冽的杀意,连忙退后一步,然而已经迟了,周逸狠狠一个耳光甩在他的脸上,淡淡地说:“这是你昨夜打扰我的代价。” 周思成恨透了,冲过去想拼命,却被他一脚踢开,周逸大步流星走回去,向府尹说道:“不管那个小妾要杀的是谁,但刺客跑去了我那里,差点伤了我,此事我一定要追究到底,不交出幕后主使,我绝不罢休。” 宁心兰哀哀地哭了起来,她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人,他竟然一直咬着她不放。正哭得肝肠寸断时,目光却看见了人群前面站着的一个女人,她哭着叫了声“救我”,那人扑通一声跪下了:“大人,这事是我做的,跟宁二小姐无关!” 刘姨娘。 宁心兰松了一口气,软软地倒在周思成身上,晕倒了。 侯府的夜,转瞬即至。 西跨院里一片漆黑,似乎人都已经睡下,可周逸一落地就发现宁越安静地坐在树影子里,听到动静时她抬头向他一笑,刹那间如万花齐放。 周逸突然就心慌的厉害,当年他单枪匹马被仇家一整条船几十个人追杀,当年他在狂风巨浪中抓着一根缆绳悬空与对手决斗,当年他经历过的所有濒死的境地中,他都没有这么慌过。 电光石火之间,他知道,他要她。 他沉默地向她走去,听见她轻声叫他:“二叔。” “不要叫我二叔。”周逸语声深沉,向着她弯下了腰。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自恋,快活似神仙,哈哈哈哈 ☆、第 12 章 宁越只觉得腰间一紧,已经被周逸强有力的臂膀揽住了,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子跟着一轻,人已经被他带到了半空中,他黑沉沉的眸子带着几分她看不太明白的情绪盯住她,似在打量,然而其中透出的执拗又让她隐隐觉得异样。 很快,周逸揽着她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海棠树上坐下了。这是几根平伸出去的枝桠,像一个天然形成的座椅,恰好够他们紧挨着并肩坐在一起。一束束海棠从四面八方垂下来,娇红的花朵如少女的醉颜,映着淡淡的月色,缭乱着周逸的心绪。 宁越有些明白了,低低一笑,问他:“是怕被你的手下看见?” 从昨夜的情形来看,他应该藏了不少高手在侯府里。 周逸心想,她果然什么都知道,可她知不知道他对她的心思? 一阵风吹过,海棠花瓣簌簌落在宁越的肩头,她单薄的身子竟似要随风而去,周逸心里一紧,连忙接下外衣给她披上,伸手搂住了她。 原本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可一旦触到她娇软的身子,品尝到亲密的滋味后,他立刻决定,他要这样。 宁越微皱了眉,她挣了一下没能挣开,便抬脸看他,轻声问:“二叔?” 周逸的脸色蓦地阴郁下去。从前她这么叫他无所谓,可是现在,不行。他不当她的二叔,他要做她的男人。他低下头看着他,声音沉肃:“不要叫我二叔。” “那你放开我。”宁越微微一笑。 周逸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叫吧。” 无非是个称呼而已,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即便她叫他二叔,依旧是他的女人。 然而很快,他听见她说:“那么,就不要合作了吧。” 周逸惊讶地看着她,却见她微微一笑:“我不喜欢被人强迫。” 前世她活得小心谨慎,那样并不快乐,重活一次,她不要做任何违背心意的事,哪怕因此失去周逸这个强大的助力,她也在所不惜。 许久,才听周逸说道:“这里不稳当,我怕你摔着。”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神色那么小心,好像她是个脆弱的珍宝,稍 分卷阅读22 不留神就会弄伤,宁越低了头,突然有些释然。 周逸小心观察着她的神色,手臂始终不曾从她的肩膀上移开。隔着厚厚的衣服他感觉到她突出的骨头,头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觉。她那么瘦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然而她却总是这样浅浅的笑着,好像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还是带她去海上吧,那里虽然风大浪大,但那里天高水阔,她想如何就能如何,慢慢的,总能把她养得胖一点。 就在此时,他听见宁越说:“二叔,帮我给生药王家的少爷王准传个信,叫他来帮我诊诊脉好不好?他大约明天进京。” 周逸的脸色一沉,胳膊箍紧了她:“要看大夫的话,我帮你找。” 大夫还是老点的好,什么生药王家的少爷,决不许这种嘴上没毛的男人靠近她。 “王准更可靠。”宁越浅浅一笑,“就找他吧。” 生药王家开着京城最大的生药铺子,祖祖辈辈都精通医药,与皇商宁家是世交。王准小她一岁,小时候经常和宁家的孩子们一道玩耍,有一年冬天他们在结了冰的湖上玩,王准失脚踩进冰窟窿里,是她救他出来,从那时候起,王准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两年前王准依着王家男子的规矩离开京城,游历天下访寻名医增长经验,此后他们再没见过面,不过昨夜的梦里她看见他明天会返回京城,以王准的家学渊源,一定能治好她。 周逸的脸色更阴郁了,他讨厌她身边有别的男人,连她那个名正言顺的丈夫,他都想杀了:“我让太子从太医院找人给你诊治,不需要什么王准李准,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能做什么?” 宁越笑了起来:“二叔,你也不老呢,年纪轻轻的人,怎么不能做什么?” 周逸心里突然就熨帖起来,他轻哼了一声,道:“那也不行。” 宁越又笑了下,低声说:“王准他,对我很好,应该能替我保守秘密……” 肩上的胳膊箍得更紧了,她听见周逸阴冷冷的声音:“那就更不行。” 宁越没有理会他阴晴不定的脾气,自顾说道:“我不是生病,是中毒。周思成在我的药里动了手脚,药渣我已经拿到了,二叔若是请别的大夫难免要担心走漏消息的问题,但是王准我可以打包票,他一个字也不会透露出去。” 周逸的声音突然冷到了极点:“周思成下毒?我去杀了他!” 他突然搂起她一跃而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好,拔出了腰间的刀:“你等着,我去杀了他!” “等等。”宁越叫住了他,“不用管他,我已经筹划好了,到时候自然让他的恶行大白于天下。” 周逸定定地望住她,黑沉沉的眸子里无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涌着,许久,他抬手将她身上披着的、他的外衣紧了紧,柔声说:“一刀一个杀了就好,何必非要大白于天下?你受苦的时候别人又不能替你,杀了他,我替你出气。” 他是无法无天的盗,相信的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从不在乎什么法条律令。太子许诺他种种优厚的待遇,再三劝说他遵着法度夺回身份和爵位,不要大开杀戒,但是为了她,他可以不要这些,只要能还她一个公道。 宁越蓦地觉得心底一疼,他的话,他说话时的神色,都好像前世那个人。可是,经过两世辗转,那个人又在哪里? 她忙背转身擦去眼角的泪,摇着头轻声说:“我不是为了让别人看,我只是想让自己释怀,不洗去他们加在我身上的污名,我不能安心。” 原文里含冤而死的自己,三千世界里无数个她的缩影,她要把她身上背负的不公和委屈统统打翻,她要堂堂正正站在太阳底下,扬眉吐气地活。 周逸看见了她隐约的泪光,盗匪的心突然软到了极点,他抬手极温柔地擦了擦她的眼角,揽紧她的纤腰再次跃上海棠枝,轻声说道:“你想怎样都好,我听你的。” “谢二叔。”宁越低声说。 这一声二叔让周逸柔软的心蓦地又不痛快起来,他忽地咬了牙,一字一顿地说:“我现在就去把周思成那厮宰了!” 宰了他,她就没法子再叫他二叔。 宁越有些不解,侧了脸看着他,语声轻柔:“不是说好了听我的吗?” 这柔软的,似喜似嗔的声音让周逸心中一荡,似有无数繁花在夜色里绽开,而他就是迷失在花香中的旅人。他痴痴地看着她,银白的月光为她如画的眉目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让他想起月亮照在幽蓝海面上的景象,那深深浅浅变幻莫测的水色总是让他着迷,他曾经以为那就是世上最美的景色,然而见到她,才知道任何景色都不及她一分一毫。 带着几分恍惚,他轻声说:“好,听你的。”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听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越来越喜欢谈情说爱的环节了,老夫的少女心哟…… ☆、第 13 章 夜风鼓荡起来,垂丝海棠粉白的花瓣簌簌落在他们肩头,将两人笼 分卷阅读23 在一片香雪海中,周逸想靠近些,再靠近些,就这样一直守着她,到天亮,到天黑。 然而他突然听见她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几乎是同一时刻,他揽住她跃下,柔声说:“我送你回去。” “好。”宁越向着他一笑。 门窗锁好顶紧,宁越刚要解衣,门却又无声无息地被打开了,周逸站在门口,轻轻掷过来一包东西:“给你补身体的,记得吃。” 他很快离开,只留下宁越和晴云面面相觑,许久,晴云才哭丧着脸说:“姑娘,锁了门也挡不住他,这可怎么办?” 宁越苦笑着摇头,看起来昨天她们能顺利放倒刺客,主要是因为对方功夫不行,如果换成周逸这种高手,十个她也挡不住。 还好,周逸现在站在她的一边。 晴云趁着窗前的月光打开了包袱,顿时吃了一惊:“姑娘你看!” 花胶、海参、干鲍、燕盏,顶级的上品密密实实装在朱漆盒子里,足够几年的用量,晴云又惊又喜,宁越身体这么弱,她早想弄些补品给她补身子,可侯府每天给她们的分例吃食连三等下人都不如,又去哪里找补品呢?有了这些,姑娘的身体总算能保养起来了! 宁越笑道:“傻丫头,就算有这个,你怎么做呢?” 一句话提醒了晴云,顿时又觉得泄了气。这些东西都是私下来的,肯定不能被侯府的人看见,就算想吃也得偷偷摸摸地吃,可西跨院并没有炉灶,偷着吃也吃不到嘴里。 “睡吧,不着急。”宁越笑着合上了眼睛。 等明天见到王准,确定了解毒的法子后,听王准安排再补养也不迟,并不必急于一时。 西跨院的夜重新安静下来,可明德侯府的夜依旧喧闹不停。 薛氏坐在紫薇居里,脸色涨红地骂着:“扫把星,侯府几辈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上公堂丢脸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死?” 周松也在,走来走去只是叹气,他也恨不得这个让他丢了脸面的妾早点死,所以并不去阻拦薛氏。 宁心兰躲在里屋嘤嘤地哭着,忍不住辩解说:“我并没有做什么,都是冤枉的,连官府也放我回来了。” “呸!”薛氏一瘸一拐地冲进来照她脸上啐了一口唾沫,“你冤枉?亏你有脸喊冤!谁不知道你姨娘是替你顶缸?好嘛,堂堂侯府竟然出了杀人犯,几辈子的老脸都没了!思成,把她打一顿撵回去,永远不许她回来!” 宁心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官府都当堂断了不是我,再说上公堂的也不止我一个,我姐姐也去了,为什么只是骂我?” 当时在公堂上,刘姨娘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把时间地点和当时的情形说的一清二楚,所以京兆府最后收押了刘姨娘,只等择日宣判。 周思成突然大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他面色铁青,原本英俊的脸现在青筋暴跳,两只眼睛也红红的很是吓人,宁心兰有些怕,连忙闭了嘴,只管擦眼泪。 薛氏也闭了嘴,她是心疼儿子,怕儿子气坏了身体。 周松不失时机地说:“思成,把人撵走吧,咱们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种女人留不得。” “我的事,我自己做主。”周思成一字一顿地说道,“父亲,母亲,时候不早了,请回吧。” 薛氏劝着周松,吵吵嚷嚷地走了,宁心兰大着胆子凑过来,轻轻叫了声:“思成。”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在她脸上,周思成两眼通红,恶狠狠地盯着她破口大骂:“蠢货!昨夜我问了你那么多次,你偏说不是你,到底被人告了,连累一家子都跟着折腾!” 他心里说不出的窝火,闹不清是因为丢脸,是因为被骗,还是因为愧疚。他对她那么好,为了她把美貌温柔的妻子都撇在一边,可她却总是骗他,连在公堂之上,他的妻去求情救她,她还是口口声声说人要害她。 宁心兰被这一耳光打得有点懵,半晌才怔怔地说:“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周思成刚刚一时冲动打了她,这会儿也有点后悔,但又不肯示弱,只冷冰冰地说:“如果只是你我之间的事,我肯定不会打你,可这关乎侯府的颜面,何况还让父亲母亲也跟着操心,你从此须得记住了,再不要给侯府抹黑。” 宁心兰捂着脸颊,许久,忽低放开手抱住他的腰,极其温柔地说道:“思成,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无论什么事情都跟你商量,再不让你为我操心好不好?” 周思成放下心来,抚摸着她的头发,叹口气说:“这阵子家里事情多,你安分些,别再生事了。你姐姐她不是坏心的人,以后你不要总是针对她了。” “好。”宁心兰乖巧地答应着,唇边却露出了冷笑。 小时候她看宁老爷打宁太太,一开始只是打耳光,后来开始用脚踢,再后来连家伙都抄上了,所以她很早就知道男人在打女人这件事上没有回头路,打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无数次,她不是宁太太,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沦落到 分卷阅读24 只求活着的境地。 她该寻别的出路了,这个男人靠不住。 她的声音更温柔了:“思成,咱们想想法子把我姨娘救出来好不好?她为我吃了很多苦,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坐大牢。” 周思成沉吟着说道:“现在是风口浪尖上,所有人都盯着我,我不好做的太扎眼,等过段时日吧,我去找找门路,看能不能把人弄出来。” “你对我真好。”宁心兰的脸颊在他身上轻轻蹭着,“思成,我想回趟娘家看看,我姨娘出了事,我爹肯定伤心,我得回去安慰安慰他。” 周思成皱起了眉,她刚回过娘家,怎么又回?他迟疑着说:“我是没有功夫陪你的,而且父母亲那边只怕也不会同意。” “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你忙你的,不用陪我。”宁心兰搂住了他的脖子,粉嫩的唇在他脸上轻轻吻着,“好人儿,我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瞒着侯爷跟夫人悄悄送我回去一趟好不好?我爹他现在肯定盼着我回去。好人儿,你帮我一次,我一辈子都记着你的好。” 周思成猛然一阵激荡,不由得搂紧她,微微闭着眼睛,低声说:“你让我想想。” “好人儿,你就应了我吧。”宁心兰说着解开了衣钮,抱住他轻轻地说着话,声音带着诱惑,“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一定好好谢你,你要怎么样都由你的兴致。” “好。”周思成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她翻过去,跟着掐住了腰,“今日换个姿势。” 细腰,不盈一握的细腰,牢牢握在手里,任他为所欲为…… 木床又一次吱吱呀呀响了起来,男人和女人在黑暗中抱得紧紧地颠倒疯狂,身体贴紧得没有一丝缝隙,心却在各自的世界里游荡着,如同陌路。 五更鸡鸣,宁越睁开眼睛,梦里的一切历历在目,却让她有些疑惑,那个隐藏在黑暗中与她牵手的男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白莲花的职业素养还是很高的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周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4 章 今天的明德侯府,客人分外的多。 女客们坐在薛氏屋里,一个个带着笑容举止娴雅,说出来的话却让薛氏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如今京里传遍了,都说贵府的世子夫人温柔贤淑,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只可惜遇人不淑——可我怎么记得先前你说她是个不贤的毒妇?” “世子那个妾准备怎么处置呢?啧啧,真是旷古未闻,居然敢买凶杀正室,换了是我,立刻捉来打杀了!” “我恍惚听人说世子夫人病了几个月都没瞧大夫,我知道一位神医,要不要介绍给贵府?” 薛氏心烦意乱,连忙捂住伤脚直哎呦:“我前几日伤到了脚,到现在还疼得厉害,诸位,恕我失陪了!” 周松的书房里也坐着几个好事的人: “妾乃内宠,最是乱家之本,周候要约束好令公子,不能坏了规矩。” “宠妾灭妻,现成好弹劾的题目,昨夜京里的御史们怕是觉都不睡在写奏章吧。” “听说周候自己也颇有几个内宠,莫不是令公子耳濡目染,也学了周候的做派?” 周松差点没被气死,好容易把人都打发走了,他啪地摔了茶碗,大吼一声:“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形势变得太快,先前还是一边倒的同情明德侯府娶了个恶毒的世子夫人,可是一夜之间,几乎所有人都替世子夫人委屈,骂周思成宠妾灭妻,骂侯府纵容小妾,连累的他也被人讥笑。他想不明白,这消息难道是随风传扬得不成?怎么一夜之间就闹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呢? 正在窝火,一个小厮急忙忙地跑来说道:“侯爷,东院突然来了几个人到处砸东西,小的们拦都拦不住!” “什么?”周松霍地站起身来,“去看看!” 东院里,周逸抱着胳膊站在屋檐下,指挥着一群匠人搬砖和泥,不知要做什么营生。 周思成头一个踏进门来,第一眼就看见自己迎娶宁心兰那天亲手栽下的合欢树苗被连根拔起扔在一边,立刻嚷道:“你干什么?” 周逸冷冷地横了他一眼,像是不屑于理他一样,一句话也没说。 周松也问:“你又闹什么?” “砌灶。”周逸的目光横过来,带着轻蔑,“没见过吗?” “谁家把灶砌在院子里?”周松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分明是故意闹事!” “闹事又如何?”周逸不再理会,大步走进屋里,“都给我滚,休要扰我清净!” 昨夜送了那些东西过去后他才想起来,她现在的处境只怕是没法做来吃,那就他替她做了,免得她为难。 周思成咬牙搀起周松往外走,低声说:“父亲再忍耐几日,我已经派人去联络周逸的仇家 分卷阅读25 ,总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调动了所有关系,才打探出周逸的来历。南海最大的海盗竟然跟太子有勾连,周思成立刻向三皇子献策,建议三皇子弹劾太子纵容姑息,没有尽全力围剿海匪。当然他也没把希望全都放在太子身上,他打听到两年前周逸的手下曾经发起过叛乱,虽然被周逸平息,但还有一些叛乱者流落在各处,他已经派心腹快马赶往南边,准备联络那些人一起对付周逸。 周逸进京已经几天,却始终没有将当年的事情公布于天下,周思成猜测他手里应该没有过硬的证据,他想现在比的是谁行动更快,只要他抢先一步杀了周逸,明德侯府的荣华富贵依旧是他的。 宁心兰穿着男装,带着同样男装的刘广家的,悄悄出了侯府后门。她腰里紧紧束着一个裹肚,刘广家的提了一个包袱,两个人躲躲闪闪来到街上,招手叫了一顶轿子,很快回到了宁家。 宁老爷黑着眼圈,唉声叹气:“可怜你娘现在还在牢里受苦,兰儿,侯府那边有没有想法子找门路救你娘?” “没有。”宁心兰摇摇头,神色凝重起来,“爹爹,你尽快托人,不要怕花钱,千万要把姨娘救出来。还有,我要离开明德侯府,不跟世子过了。” “那怎么成!”宁老爷本能地反对,“那可是侯府,多少人做梦都想嫁的地方,你再等等,等那个痨病鬼死了你扶了正,苦日子就熬到头了。” “姐姐现在狡诈得很,女儿吃了她好几次亏。”宁心兰淡淡地说,“侯府好吗?爹爹,世子昨天打了我,怪我算计姐姐,他的心现在已经歪到姐姐那边了,我不准备再跟他了。” “他敢打你?”宁老爷心疼坏了,连忙拉她到跟前仔细看了起来,“打哪儿了?疼不疼?你等着,爹去把那个痨病鬼打一顿给你出气!” “爹又说糊涂话,她现在有世子护着,你能拿她怎么办?”宁心兰嘲讽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真没想到我居然在她手底下吃了亏,世子还真是个一辈子被女人骗的命……” 她觉得喉头有点哽住了,连忙闭了嘴。周思成是她能遇到的最好的适婚人选,而且他那么英俊,虽然她接近他更多是为了虚荣和名利,但其中也不是没有真感情,可谁能想到,为了那个曾被她死死踩在脚下的宁越,他竟然打了她。 宁心兰解下裹肚放在桌上,轻声说:“爹爹,这是我出嫁时你给的房契地契和下人的身契,你先替我收好,侯夫人贪财得很,我怕我走时她扣住我的嫁妆不放。” 她又拿过刘广家的包袱也放在桌上:“这里面是我的头面首饰,也都替我收着,将来我再嫁人时还用得上。” 宁老爷吓了一跳,他先前以为女儿只是说说气话,没想到她居然真不准备跟周思成过了,他连忙劝道:“小两口吵架拌嘴动个手再平常不过,何苦这么大气性?再说你已经嫁过去了,生死都是周家的人,他们怎么能让你回来?” 宁心兰冷笑一声:“爹爹,我在那府里不妻不妾,无媒无证,最多算世子的姘头,我要走,周家凭什么拦?我之所以还在那里,就是为了慢慢把我的嫁妆带出来。” 当初只说先成亲,等宁越死了再补婚书,正经走续弦的程序,谁想到宁越不肯死。如今她与周思成,说是夫妻没有婚书媒证,说是妾侍又没纳妾的文书,按律条来说,只能算姘居。她要走,明德侯府根本没理由拦。 只是以周思成的性子,肯定不会放她走,所以这事须得做得机密些。更何况,她在宁越手里吃了那么大的亏,不报此仇,她绝不会安心。 宁老爷还在愣怔,宁心兰已经站起身来,说道:“我该回去了,爹爹,你也替我留意着,若是遇见好的男人,就替我先定下来,女儿将来还是要嫁人的。” 她在刘姨娘身边长大,看着她一点点吃死宁老爷,踩下宁太太,从一个婢女慢慢变成宁家后宅说一不二的人,这些耳闻目睹的事让她知道了女人有手段的好处,也知道了男人有多么靠不住。即便她再喜欢周思成,也始终留着几分清醒,只要见势不妙,必须尽快抽身。 宁老爷却不像她那么看得开,等送走了她,宁老爷冲到宁太太屋里照着她又是一脚:“都是你生的好女儿,挑唆的兰儿夫妻不和,你去叫她和离,把位子腾出来给兰儿!” 宁太太被踢倒在地上哭了起来:“阿越也是老爷的女儿,老爷不能这么偏心。” 宁老爷也不说话,只管黑着脸继续打,很快,宁太太就服了软:“我去,我这就去,老爷,你别打了!” 城外十里亭,垂柳丝丝,连翘的黄花开得如火如荼。 王准甩下身后的下人,快马加鞭往城里赶。两个月前他才知道她已经嫁人了,立刻抛下学业往回走,此时他心急如焚,只想尽快见到她。 就在此时,他听见亭中有人叫他的名字:“王准。” 王准勒住了马,亭中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刀锋似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阴沉的声音说道:“她有事找你。” 男人左眉上深刻的刀疤像无底的深渊,让王准心 分卷阅读26 上一阵寒意,他踌躇着问道:“她是谁?” 男人没说话,只是横了他一眼。 王准立刻明白了是谁,下意识地向马上抽了一鞭,马儿飞也似地冲向了城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茹画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周琪 2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5 章 西跨院响起了急促却轻微的敲门声,很快,晴云从里面拉开门闩,门缝里露出了薛贵家的面孔:“快告诉大奶奶,夫人要过来问账本!” 薛贵家的心里后悔到了极点,偷了那两本账本来是为了保命,现在反而成了一个把柄捏在宁越手上,被她要挟着通风报信,万一被薛氏发现了,她的小命也保不住,早知是这个结果,当初就不该拿那个账本。 她说完转身就走,却听见宁越柔和的声音:“薛嫂子请进来说话。” 门开得更大了一些,露出屋里宁越的身影,薛贵家的闪身进来,低声说:“夫人马上就来,我不能多待。” 宁越抿嘴一笑:“知道,多谢薛嫂子替我报信,眼下正有一个巧宗要告诉薛嫂子,嫂子只要办好了,在夫人面前就是大功一件,而且,也能顺利把账本的事解决掉。” 薛贵家的心下一喜,却又半信半疑:“什么巧宗?” 宁越又是一笑。周逸临出门时来了一趟,把他在侯府中布下的暗桩都交给了她,任由她调遣,如今,这府里的动静都在她的掌握中,今天是个好时机,该让宁心兰退场了。 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轻声道:“待会儿你带上账本,想法子引夫人去一趟紫薇居,我在那里等你。” 薛贵家的不明白她的打算,忍不住问道:“去那里做什么?” “我妹妹背着夫人偷偷回了娘家,她的嫁妆单子锁在梳妆匣里,夫人不是一直想要吗?”宁越洞察一切的目光看着薛贵家的,声音依旧轻柔悦耳,“薛嫂子,你手里那两本账,也可以塞一本在那屋里随便什么地方,这样一来,夫人就再不会怀疑你了。” 薛贵家的心中一喜,果然是个好法子!薛氏这几天正是讨厌宁心兰的紧,把账本塞在紫薇居,顺势推到宁心兰头上,她就安全了,而且还能用宁心兰的嫁妆在薛氏面前卖个好!只是,为什么只让她塞一本在那里? “另一本薛嫂子先留着,岂不是跟先前薛嫂子想的用处一样?”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宁越笑着补充道。 薛贵家的心中一亮,是了,留着一本,依旧是她手中的把柄,依旧可以用来保命,而且,只要薛氏相信了是宁心兰偷的账本,自然会觉得两本都在宁心兰手里,那就绝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薛贵家的满面笑容,正满口道谢时,心里突然又是一紧,她一个足不出户的病人,怎么什么都知道?想到那天亲眼看见她死了,第二天人却又活了,薛贵家的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眼前的,到底是人是鬼? 宁越看着她不停变换的面孔,暗自发笑,就是要这样神神秘秘,让她猜不透底细才好,这样她才能存着畏惧,老实听从差遣。 半盏茶后,薛氏的肩舆来到了西跨院,门从外面锁着,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她不是病得要死吗,还能出门闲逛?快把她找回来!”薛氏不满地说。 薛贵家的头一个跑出去打听,不多时回来答话:“夫人,扫地的婆子说大奶奶往紫薇居那边去了。” “走!”薛氏一声令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向紫薇居的方向走去,转过几个穿堂,遥遥看见宁越的背影进了紫薇居,薛氏忙说:“快追上去!” 紫薇居里,宁心兰刚踏进院门,就听见身后宁越叫她:“妹妹,你去哪儿了?” 宁心兰回头一看,正是宁越,心头的怒火噌一下升了起来,从公堂下来后她们还没见过面,她满腔气怒一直没地方发泄,眼下顾不得说话,冲上前就想打,然而手刚抬起来,一把雪亮的匕首就抵在她脸前:“好妹妹,知道你喜欢动粗,姐姐带着兵刃呢。” 寒光闪闪的匕首一照,吓得宁心兰连忙往后退。女人之间动手无非是打耳光揪头发,带刀的她从没见过,她心里冷飕飕的,突然觉得之前根本没看清这个姐姐,原来她竟是这样的狠角色。 宁心兰定定神,这才开了口:“你不装可怜了吗?哼,等思成回来看见你这幅样子,不信他还要你!” 宁越闲闲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声音里透出怜悯:“只有你才把他当成宝贝,我呀,不稀罕。”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两声咳嗽,那是薛贵家的跟她约好的暗号。宁越很快收起匕首,抬高了声音:“妹妹,你进了侯府,就要守这府里的规矩,为什么没禀告夫人就偷偷出了门?而且你又带着那么些包袱,难道是偷了侯府的东西往外面拿?” 门外,薛氏抬手让肩舆停住, 分卷阅读27 竖起耳朵细听起来。 薛贵家的一道烟跑来在她耳朵边上小声说:“一个多时辰前宁姨娘穿着男装从后门出去回了娘家,看门的说她们还提着一个大包袱,没准儿就是偷的东西。” 薛氏生平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拿她的钱,顿时火了,刚准备进去,忽然听见里面又传来宁越的声音:“妹妹,你藏了夫人的账本准备什么时候还?” 薛氏顾不得再听,立刻吩咐道:“进去搜!” 院里,宁心兰一脸迷惑:“什么账本?” “夫人的账本。”宁越的神色严肃了起来,“我知道是你拿走的,夫人很着急,你快还回去吧。” “你又耍什么花招?我不知道什么账本……” 宁心兰话没说完,已经劈头盖脸被人打了一耳光,抬头看时,薛氏坐在肩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吊梢眉竖得老高,满脸都是戾气:“原来是你!快交出来!” 她心里一半是惊讶,一半是愤怒。账本已经丢了很多天了,可宁心兰进门才几天功夫,她怎么有这个东西?除非是周思成拿走了给她的。原本以为儿子跟自己是一条心,闹半天儿子竟然在暗地里防着她,竟然把她的把柄交给小老婆! 宁心兰知道自己又中了圈套,连忙叫了起来:“我没有,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账本,她诬陷我!” “是不是诬陷,搜一搜不就知道了吗?”宁越幽幽地说,“妹妹何苦抵赖,早些交出来也好让夫人哨声些气。” 宁心兰向刘广家的使了一个眼色,刘广家的趁乱跑了出去,这边她双膝跪下,哭着说道:“夫人明鉴,我真的并不知道什么账本……” “啪”,又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薛氏冷冰冰地下令:“搜!” 宁心兰见势不妙,连忙爬起来想要进屋里照看,免得被宁越做了手脚,可薛氏立刻让两个婆子死死按住她,又向薛贵家的说:“你进屋去搜,好好搜!” 薛贵家的一溜小跑进了屋。 宁越低着头退到了边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中的笑意。不用说,刘广家的是去找周思成求救了,她故意没拦,就是想要让周思成回来,等他回来了,这一家子闹起来,那才叫好看呢。 薛贵家的很快抱着一个精致的梳妆匣子出来了:“夫人你看,这匣子上了锁,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打开。”薛氏向着宁心兰说。 匣子里装着嫁妆单子,可单子上的首饰已经没了,宁心兰不敢开,只哭着央求:“夫人,这里面什么也没有……” “撬开!”薛氏不耐烦了。 很快,精致的锁头被砸开,薛贵家的抽出了几个抽屉,里面几乎是空的,只有最底下放着个锦囊,薛贵家的双手捧给薛氏,薛氏打开来一看,竟是宁心兰的嫁妆单子。 她早想摸清楚宁心兰的家当,这倒是个意外收获,只是她看了看梳妆匣,立刻察觉出了不对:“这上面写着这么多首饰头面,梳妆匣里怎么是空的?” 薛贵家的连忙说道:“我再找找,没准儿放在别的地方。” 现在她心里对宁越的畏惧更多了几分,她居然什么都说对了!薛贵家的连忙钻进屋里,趁着没人把账本塞进枕头边的一个匣子里,刚塞好盖好薛氏就进来了,绷着脸说:“还没找到?” “正在找。”薛贵家的连忙挪到别处,把那匣子留给薛氏。 薛氏很快注意到了,扶着墙急匆匆走过来,伸手掀开了匣子,里面放着几本房中用的本子,薛氏黑着脸翻了翻,那压在最底下的,赫然是她丢失的账本。 薛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果然是这个贱人藏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周琪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415 10:47:42 感谢读者“君见笑兮”,灌溉营养液+3020190414 14:24:06 ☆、第 16 章 一阵风过,满院的碧桃花瓣簌簌落下,宁越慢慢走近来,弯腰拈起宁心兰头上的落花,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我要是你,就不会说自己不知道。” 宁心兰咬牙切齿:“你什么意思?” 宁越轻笑起来:“知道了,才是把柄,不知道的,就可以直接杀了。” 她说完话又拈起一片落花,这才站起身来慢慢走开,柔声说:“好妹妹,你就老实交代了吧。” 宁心兰正在琢磨她的意思,薛氏已经扶着薛贵家的从屋里出来了,铁青着脸问她:“匣子里有一本,另外那本你给藏到哪里了?快说,说出来就饶你一命!” 宁心兰本能地想说不知道,突然想起刚刚宁越的话,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只低着头不吭声。 薛氏冷哼一声:“好硬的嘴。给我打,打到她想说为止!” 婆子们立刻凑上来,宁心兰见势不妙,连忙叫道:“夫人打死了我,就再别想找到账本了!” “打死了你,我也不需要再找了。”薛氏 分卷阅读28 冷冷地说说。周思成是她亲生的儿子,就算知道她背地里那些勾当应该也不会往外传,眼下她要封住的,是宁心兰的嘴。 宁心兰下意识地看向宁越,却见她红菱般的唇向着她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跟着又指指她头上戴着的男式纱帽,宁心兰突然领会,连忙叫道:“我要是死了,自然有人把账本交给官府来追查!” “住手!”薛氏叫住了婆子们,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宁心兰松了口气,低声说道:“夫人,我只求自保,您放过我,我自然什么也不往外说。” 她脑中飞快地盘算着,到底是什么账?为什么薛氏这么害怕被人知道?剩下那本到底在哪里?这是跟宁越有什么关系? 院子里安静下来,薛氏看着宁心兰,迟迟拿不定主意,就在此时,一个丫头走来说道:“夫人,宁家太太来了。” 宁越微微皱眉,宁太太在家毫无地位,根本没有出门的自由,这会子她突然来了,是因为什么? 不多时丫鬟领着宁太太出现在了门外,宁太太眼睛肿肿的,一看见宁越就跑过来扯住,急急地说:“儿啊,你要是心疼娘的话,就赶紧跟世子和离吧,娘求你了!” 她说着话就要往地上跪,宁越使个眼色,晴云连忙上前死死抱住不让她跪,宁太太见没法子,放声大哭起来:“你快跟世子和离,让你妹妹好好过吧,要不然娘就没命了!” 难道宁心兰回娘家就是为了这事?宁越看了宁心兰一眼,却发现宁心兰也在吃惊,宁越转念一想,上前扶住宁太太,柔声说道:“娘,我不和离。” 和离,那就是好聚好散,一纸离婚文书,所有的真相都被掩盖,她不要那样,她要休夫,要让周思成做的恶事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他若无情,她便休。 “和离?呵呵,宁太太,”薛氏慢慢站起身来,鄙夷地看向了宁太太,“宁心兰刚刚一声不吭偷偷跑出侯府,现在你又打上门来让宁越和离,你们宁家的做派真让我大开眼界啊!” 宁太太这才看见她也在,她一向怕薛氏,这下不敢再哭了,嗫嚅着说:“不是我想来,是我家老爷让我来的。” “和离就和离!让宁老爷带上原煤原聘、婚书礼金速速过来,把你家两个女人全都带走,这种没规矩的人家教出来的女儿,明德侯府不要!”薛氏毫不客气地说。 宁太太怕得要命,连连答应:“好,好,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家老爷。” 宁越的声音轻柔却坚定说:“就算爹爹来了,我也不和离。” 几乎是同一时刻,门外传来周思成的声音:“对,不和离!”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脸气怒中又有几分柔情。这几天他忙着处理周逸的事,偏偏侯府像中邪一样鸡犬不宁,连累的他根本没法专心办事,就像今天,他刚走到三皇子府,刘广家的就追过去求救,只能临时往回赶,着实窝火。 只是,在门外听见宁越说不和离时,他在盛怒中突然软了心肠,原来纠葛这么久,她竟然还喜欢他。 当初他提过休妻,但宁越病重,万一前脚休了她,后脚她就死了,侯府的名声就要受损,所以周松不答应。他也提过和离,可宁越说宁可一头撞死在侯府也不走,只是现在,听见她一口咬定不和离,他却高兴极了。 周思成迈进门来,向着宁太太说道:“所谓出嫁从夫,令爱进了侯府的门就是周家的人,要走要留都要听我的主意,今后要是没事的话,岳父母最好不要随便过来说胡话。” 宁太太怕他比怕薛氏还厉害些,一看他说的不客气,索性连话也不敢说了,只低着头臊得没地方钻。 周思成瞟了眼下人,吩咐道:“送亲家太太回去!” “慢着!”薛氏却急了,“宁家都敢上门来闹了,还不把她们姐儿俩都赶回去?难道你咽得下这口气?就算你咽得下,我也咽不下!” 宁心兰心里一喜,若是就这么赶她走,倒也省事,只是她刚欢喜到一半,就听宁越又说:“我不走。” 跟着听见周思成向薛氏说:“我屋里的事,我自己做主。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能走。” 宁心兰顿时失望到了极点。 薛氏比她更失望,觉得儿子跟自己越发不一条心了,于是气急败坏地说:“你自己进屋看看,你这屋里都快被你小老婆搬空了,你还不撵她走?还有你这大老婆,整天半死不活像个痨病鬼似的躺着,你是娶妻呢还是请了个爷在家伺候?饶是这样她们家还敢上门来闹和离,思成,这样你都不撵她们走?” 周思成听着蹊跷,皱着眉头问道:“什么叫把家里搬空了?” 薛氏举着嫁妆单子在他眼前拍了拍,又指着梳妆匣说:“你自己看,这单子上写的清楚金银首饰、项圈璎珞若干,你再看这梳妆匣都是空的,怎么没搬空?你小老婆偷跑出去大半天就是为了这个!” 宁心兰心惊肉跳,连忙分辩说:“思成我跟你说过的,我是回娘家!” 周思成瞟了眼梳妆匣,接过嫁妆单子进屋走了一遍, 分卷阅读29 出来时脸色难看极了,他一把扯起宁心兰,一字一顿地问道:“搬嫁妆,让你家挑唆你姐姐和离,原来你回娘家是为了这个!” 宁心兰挣扎着叫喊起来:“我没有,我根本没说什么和离!” “那嫁妆呢?”周思成松开手,让她重新瘫倒在地,“嫁妆去哪儿了?” 宁心兰急急地想要分辩,一时又想不出理由,只是胡乱说道:“我,我放别的地方了……” 周思成冷笑一声:“把她关进厢房,不交代清楚不准放她出来!” 两个婆子拉起宁心兰往厢房去,宁心兰急了,脱口说道:“你凭什么管我的东西?我既不是你老婆,也不是你姨娘,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你说什么?”周思成大步流星地走去,当胸揪住了她,“你再说一遍!” 薛氏叫了起来:“你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还不快让她滚!” 一片混乱中,宁越悠闲地离开了。经过这次,宁心兰已经不足为虑,接下来她该集中精力对付的是周思成。 西跨院中静悄悄的,宁越刚关上门,周逸高大身形瞬间出现在眼前,他黑沉沉的眸子盯紧了她,沉声说:“为什么不和离?”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不和离?二叔很好奇,哈哈哈哈 ☆、第 17 章 宁越抬头看着他,声音柔婉:“我不和离,我要休夫。” 周逸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上前一步,离她更近了:“或者你可以丧夫,这法子更省事。” “那是你的法子,不是我的。”宁越摇摇头。 “你担心斗不过他?”周逸抬了眉,刀疤在阳光下像一支深红的箭,“我帮你杀!” “不,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他,”宁越笑了笑,“我要他身败名裂,眼睁睁看着曾经有的一切全都消失,我要他每天都在煎熬悔恨,生不如死。” 周思成热爱名利,永远断绝他的名利之路,让他每一天都活在绝望之中,这比杀了他更能让他痛苦。 周逸依旧专注地盯着她,他的眼眸黑得像深夜,她看不清其中包含的情绪,有一刹那她想,是不是他被吓着了,因为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狠毒的女人?这想法让她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她低了头,嫣红的唇角翘了起来。 就在此时,周逸飞快地抬手为她拢起了鬓边的碎发,他粗糙的指腹似是无意般擦过她娇嫩的脸颊,带起一阵怪异的感觉。 他的动作太快,等她抬起头时,他已经像先前一样安静地站在她面前,似乎刚刚的瞬间只是她的错觉。 宁越弯弯的眉尖又聚在了一起,只是还没等她发问,周逸已经抢先说道:“今晚我带王准来。” 这句话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很快说道:“小心些,侯府应该已经加强了戒备。” 周逸突然有种小把戏得逞的欣喜,他笑了起来,黝黑的眸子像闪烁着星光:“我难道怕那些玩意儿!” 这是宁越第一次看见他笑,她想,原来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笑起来这么好看。 周逸很快消失在墙外,宁越正坐着喝水,他却又来了,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往桌上一放:“给你的,以后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弄。” 不等她说话他已经打开了食盒,一格格往外拿,燕窝粥、虫草参鸡汤、枫斗花胶汤,烧海参,另有一大碗胭脂米饭,饭菜看起来并不精致,却惊人的量大,别说给人吃,就算喂某种以好吃懒做著称的家畜也绰绰有余。 宁越突然觉得自己怕不是被当成了那种动物?她赶紧打住这个念头,轻声说:“多谢,不过太多了,我恐怕吃不了。” “吃不了也得吃。”周逸浓眉一轩,“多吃些才能长肉。” 果然把她当猪喂了,宁越无奈地叹口气。 周逸从食盒里又掏出一只大碗,拨了半碗米饭进去,把各样菜品一筷筷往碗里夹,直堆得那只碗里东西高高的冒成了一座小山包,这才往宁越手里一塞:“吃。” 宁越闷闷地夹了一块海参,味道竟意外的好,于是她又吃了一块,周逸这才点头道:“就该这样大口吃。” 他一直在旁边盯着,像一个严厉的监工,时刻盯着工程的进度。宁越吃了一小半就再也吃不下了,犹豫着刚放下碗筷,周逸立刻重新端起来塞给她,宁越连忙说:“实在吃不下了,而且有些噎着了,要喝口水。” 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有些心虚,就像小时候不肯好好吃饭被爸爸当场抓包一样,只盼着赶紧糊弄过去。 下一刻,一勺参汤被送到了她唇边,周逸声音轻柔:“喝口汤顺一下。” 宁越不由自主张开了嘴,绵滑的汤汁顺着舌尖滑下喉咙,她却尝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周逸的声音更低了:“乖。” 第二勺汤被送过来,跟着是第三勺。宁越突然挡住了银匙,一向苍白的脸颊此时红得像榴花:“我不吃了。” 她站起身,几乎是逃一样地去了床边的榻上 分卷阅读30 坐着,勉强装出镇定的模样:“二叔快回去吧,万一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周逸唇边还没完全绽放的笑容凝住了,他轻哼一声抬起了眉:“不要叫我二叔。” 宁越下意识地抿了下嘴唇,她有点怕他继续追过来喂,忙说:“我不叫,你快走吧。” 周逸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窘迫,他没有再追过来,唇边慢慢地又浮出了淡淡的笑意:“我看着你吃完。” 他敢打赌,只要他现在走了,她肯定耍滑头,一口也不会再吃,那可不行。 “实在吃不下了。”宁越转过脸不肯看他,“病久了的人不能暴饮暴食,对身体有害无益。” “真的?”周逸半信半疑,他们海盗哪怕受再重的伤,只要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就肯定死不了,他以为她也是一样,不过她那么娇嫩,或许不一样? “真的,”宁越连忙说道,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又添了一句,“不信你问王准。” 一句话提醒了周逸,想到那个明显对她恋恋不舍的少年,周逸的脸色又沉了下去:“夜里我带王准过来给你诊脉,不过,你确定要请他?他看着不像有真本事。” “带他来吧,多谢。”宁越现在只想把他弄走,急急地说,“你快回去吧,我休息了。” 周逸绷了脸,半晌才说:“好。”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身影消失之前又传来一句话:“晚饭等着我给你送来。” 院子里很快恢复了平静,宁越看着窗外,突然意识到,他之所以不让她叫二叔,可能并不是她以为的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姑娘,”一旁的晴云怯生生地开了口,“刚刚二老爷那样子,被人发现是要浸猪笼的呀!” 宁越觉得脸上又开始发烫,她忙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定定神说道:“那就不要被人发现。” 晴云又窘又急,半天才说:“可姑娘已经成了亲,不能跟别的男人那么亲近。” 宁越有点意外,想了想才问她:“我会休了周思成,这样也不行吗?” 晴云怯怯地摇头:“奴婢听人说过,女人一辈子只能跟一个男人,哪怕和离了也,也不能再嫁人……” 她觉得姑娘在侯府过得太苦了,这种情况是可以和离的,但好女人即便和离了也不会再嫁,更不会跟别的男人有瓜葛。 宁越笑了笑,又问:“那么男人呢?周思成跟我成了亲,可他不仅又娶了二小姐,屋里还有通房丫头,有时还会去青楼应酬,他为什么就可以?” 晴云本能地答道:“因为世子是男人啊,女人跟男人怎么能一样?” 宁越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傻丫头,女人和男人是一样的,不要看轻了自己。” 晴云一脸不赞成,却也没再多说,只是暗自决心以后护紧了她,决不让周逸再有机会轻薄。 宁越也没再多说,晴云的想法大约代表着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想法,这倒提醒了她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女人是多么的不自由,那么,等休了周思成之后,她就离开侯府找一个世外桃源,自由自在的过完后半生,再不要被男人和这些该死的规矩束缚。 日影减移,转眼已是黄昏,宁越望着窗外,有些心神不宁。 周逸大约快要送饭过来了,他会不会又逼着她吃一大堆,会不会再给她喂饭,会不会还用那种灼灼的目光盯着她让她慌张? 紧闭的院门突然被敲响,周思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开门。” 门打开了,他提着食盒出现在门口,脸上有些不自在:“我刚从外面回来,想起你还没吃饭,就给你送过来。” 上午宁越走后薛氏又吵了一个多时辰,口口声声问他要账本,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问宁心兰,宁心兰又死不开口,最后闹得他烦了,干脆一走了之,在外面逛到现在才回来。只是,一踏进府门,想到屋里那两个不是哭就是闹的女人,他烦躁到了极点,不由自主地就来了西跨院。 看到宁越的一刹那,周思成焦躁的情绪突然安静下来,他有点奇怪,为什么先前竟然没发现她的好呢? 宁越很想给他一个白眼,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二个都来关心她的吃饭情况? 但她还是起身迎接,轻声问道:“思成,我的药已经停了,你什么时候给我找大夫重新开方子呢?” 周思成根本不敢给她请大夫,他有些狼狈地说:“再过几天吧,再过几天。” 他生怕她再问,连忙把食盒往桌子上一放,急匆匆地走了,宁越嗤的一笑,真没想到,这种人竟然也会不好意思。 眼前身影一晃,周逸已经出现在面前,他一手放下自己的食盒,一手抓起桌上的食盒,人已经闪到了门外:“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宁越:我总感觉你是在喂猪。 二叔:瞎说,猪比你吃得多。 宁越:…… ———————————— 宁越:我总感觉你是在喂猪。 二叔:瞎说,你哪有猪吃的多? 宁越:…… 分卷阅读31 ———————————— 哪有写法更好呢?我比较喜欢第二种,嘿嘿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986042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8 章 几息之后,周逸再次回到屋里,手中已经没了食盒,他看向宁越,却见她对着他摇头:“你都扔了,待会儿我拿什么还周思成?” “就说被我扔了。”周逸满不在乎地说。 宁越有些无奈,不得不说,这个理由,好烂。 一炷香后,被盯着吃了满满一碗粥的宁越放下碗筷,声音坚决:“我一口也不吃了。” 周逸有点失望,只是一小碗粥,吃的这么少,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他收起碗筷塞进食盒,又说:“戌时我带王准来,你不必干等着,该睡就睡,到时候起来就行。” 夜深人静,宁越披衣坐起,看了看更漏,再过一阵子,就是戌时了。 很快,外面响起了细微的敲门声,宁越示意晴云去开了门,门外是王准情绪复杂的脸:“宁姐姐。” 离家前他曾央求母亲向宁家提亲,得到母亲的允诺后才满心欢喜地走了,他一直在等着家里的消息,直到两个月前突然听说她已经成亲一年多了。他难过到极点,也疑惑到了极点,快马加鞭地赶回来才知道,原来家里根本没向宁家提亲。原来,不是她没等他,是他错过了她。 周逸冷哼一声,从黑影里闪出来,冷声道:“恐怕没什么时间叙旧,快给她瞧病。” 借着飘摇的烛光,王准打量着宁越的面容,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宁姐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前些日子一直病着,自然就瘦了。”宁越微笑着开了口,“我有些疑心之前吃的药里有毒,麻烦你帮我看看。” 王准一阵茫然,她的声音变了好多,多了几分柔媚,几分婉转,更让人念念不忘,如果不是同样的脸,只听声音的话他是不敢认的。可是看着她消瘦的脸,他心上又是一阵刺疼,他听周逸说过宁越怀疑周思成投毒,她那么好,他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对她,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出去,应该留下来娶了她,守着她,爱护她。 烛台上所有的蜡烛都被点燃,屋里亮了一大截,王准低声说:“我先给你把脉。” 宁越点点头,轻轻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苍白的皮肤被烛光映上一层浅浅的黄,因为瘦,所以淡蓝的血管分外刺目,王准有些难过,正想将手指搭上去,周逸突然撕下一块纱帐盖住了宁越的手腕,他沉着脸说:“男女有别,注意些。” 宁越横了他一眼,早上喂她喝汤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有别? 王准是大夫,在诊脉的时候原本看谁都是病人,不分男女的,被他这么一打岔,反而有些躁动起来,手指隔着薄薄的绡纱触着她的肌肤,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认不准脉息。 王准连忙定定神,转开脸凝神感觉,许久,才换了另一只手又听,他的神色越来越凝重,转回头向着宁越说道:“宁姐姐,我要看看你的舌苔。” 宁越照着做了,王准看了许久,这才说道:“药渣我也要看看。” 药渣包在一块冷布里,王准翻着看了一会儿,又送到鼻端闻了闻,断然说道:“垂珠毒。” 垂珠毒?在场的人都是一怔,从来没听过这毒药的名字。 “一种□□,吃下去不会有明显症状,只是精神倦怠,头晕眼花,慢慢开始咳嗽呕血,看上去和痨病的症状一模一样,但呕出来的都是像红玛瑙珠子一样的血块,所以叫垂珠毒。”王准松了一口气,“只要开始吐血,人就没救了,还好看宁姐姐的脉息应该没吐过血,先吃上半年的药慢慢排毒,过后只要小心调养,应该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宁越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固然穿越女通常会有好运气,但倒霉的也不是没有,还好,幸运一直站在她一边。 周逸跟着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开方子,我去抓药。” 王准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她这么关注? 他很快写完方子,却不肯给周逸,只是捧着递向宁越,宁越接过来轻声道:“多谢你了。” 王准心底突然一跳,脱口说道:“宁姐姐,你对我不必说谢,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 周逸的脸黑成了锅底,竟然当着他的面向她献殷勤,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一把抓住王准,冷冷地说:“你该走了。” 王准却推开他,急急向着宁越说:“宁姐姐,周思成既然这么对你,你还是和离吧,将来我,我……” 他原本想说我娶你,却忽然想起了母亲的话“宁家乱成那样,你一旦沾上就是一辈子的累赘,王家绝不准你跟这种人家结亲”。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喃喃地说 分卷阅读32 :“将来,我帮你。” “谢谢准哥儿。”原文中虽然没写,但宁越一看他这幅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不想点破,只像小时候相处那样叫他的小名,“多谢你替我瞧病,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宁姐姐,我……”王准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低声说,“等我回去再跟母亲说说,你等我。” 再求求母亲,告诉母亲她有多好多可怜,母亲肯定会心软答应,等她和离了他就娶她,照顾她一辈子。 周逸再也忍不住,突地抓起王准的背心,呼一下已经把人带出门外,又只一下已经揪着他翻过了墙,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宁越无奈地按了按眉心,愁。 晴云比她还愁,忍不住又说:“姑娘,王家少爷是不是……” “放心,我谁也不嫁。”宁越笑着起身拉上了窗帘,“睡吧。” 连晴云这种良善的女子都用从一而终来要求同性,这个时代对女人实在很不友好,她又不傻,既然能跳出明德侯府的牢笼,干嘛还要再找个男人来束缚自己?有嫁妆傍身,有预知金手指,后半辈子足够她逍遥自在地过自己的舒服日子。 夜来了,梦如期而至,宁越在梦中露出了笑容,人要倒霉还真是拦不住,周思成,要你也尝尝被人冤枉,有口难辩的滋味。 天未亮时周思成就出了门,急匆匆向城外赶去。他派出去的属下已经联络到了周逸在海上的对头,两家约好在城外一处酒楼商量联手杀死周逸的细节。 他骑着马刚奔出城门,门内的茶楼里就钻出来一个灰衣男人,混在出城里的人群里一道烟跑了,不多时,茶楼里又出来一个穿皂纱搭护的男人,向城门口的守卫说道:“刚有个穿灰衣服的偷了我的钱袋,你们可看见他往哪里去了?” “刚出城,”守卫认出他是三皇子府的管事,七嘴八舌地给他指路,“往那个方向去了!” 管事立刻跨上马跟着出了城,一路上并没瞧见灰衣男人,却意外看见周思成进了一家酒楼。周思成是三皇子府的常客,管事有心去打个招呼,于是拍马追了过去。 酒楼中,灰衣男人低声道:“当家的,人已经引来了。” “好,你先带人去看看那边杀完了没有,我待会儿也过去。”周逸从阁楼的窗户里向外一望,恰好看见三皇子府的管事奔过来,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 周思成倒也不笨,知道联络他那些对头来对付他,可惜,宁越什么都知道。昨天她通知他在海盗们进京的必经之路埋伏截杀,今早又告诉他周思成的行踪,眼下,他要来一个反间计,彻底断了周思成的前程。 管事进门后并没看见周思成,问了跑堂的才知道人在雅间,管事刚走到窗边,就听见里面传来周思成的声音:“你说什么?” 跟着听见一个陌生的低沉声音:“苏岭的事我承你的情,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是你给我通风报信。” 管事的一个激灵,忙停了脚步,把身子往转角处一闪,躲了起来。 很快,一个蒙着半边脸的高大男人推门出来,飞身跃下楼梯,在他转头的一瞬间,管事看见他左眉上有一道深刻的刀疤。 周思成跟着追了出来,却已经看不见人影,只得悻悻地回去屋里,满心纳闷周逸怎么会跑来说了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 半个时辰后,管事躬身站着堂前向三皇子回话:“……那个男人跟周世子说苏岭的事承他的情,还说不会把他通风报信的事情传出去。那男人蒙着脸,个子很高,左眉毛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疤。” “是周逸。”三皇子淡淡地说。 怪不得苏岭那次筹划得那么周全竟然失手,怪不得他听了周思成的建议弹劾太子剿匪不利,反而被皇帝申饬了一顿,原来周思成是内贼。 “可是殿下,苏岭的事周世子并不知情,又怎么会传出去?”一个与周思成交好的谋士说道。 三皇子看向了他:“那就要问你了。” 一个时辰后,没等到人的周思成赶到三皇子府,却被告知,从此再不准他进门。 城外数十里的山间,周逸站在遍地尸体中,嗅着风中的血腥味微微眯了眼,中午了,他不在,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处理尸首。”他吩咐了一声,瞬间已经跃出在几丈之外。 西跨院里,宁越躺在竹椅上等着晴云给她剪头发,感觉到湿漉漉长发被人从身后握住,她闭着眼睛吩咐道:“头皮有些痒痒,先帮我挠挠。” 骨骼分明的大手移到了头顶,手指笨拙地动着,反而更痒起来,宁越轻声娇笑:“好痒,你做什么?” 身后传来男人喑哑的声音:“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猜是谁? ☆、第 19 章 竹躺椅吱呀地响了一声,却是宁越撑着扶手支起身子回了头。身后站着的是周逸,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阳光,投下一片灰黑的阴影在她身上,让她惊讶地脱口说道:“怎么是你?” 分卷阅读33 湿漉漉的头发握在手心,周逸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被风浪打湿的孤舟,抓心挠肺地难受。更可恨的是,他不知道如何才能不难受。 他伸手轻轻按住她,示意她重新躺下,低声说:“一直都是我。” 手重新移回头发上,密密的发丝触着指腹,有些怪异的痒,那种湿漉漉的难受劲儿渐渐减退,另一种又痒又焦躁的情绪却在蔓延。周逸窝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无数激荡的情绪在心口鼓舞着跳跃着却找不到出口,在越来越紧迫的焦渴中他突然弯腰向着她发心处轻轻一吻,像是激荡的海潮乍然找到了喷涌的出口,让盗匪的心也为之一颤。 他突然说道:“我这就带你去海上。” 他越来越没有耐心,他不想再管什么太子什么海务,也不想步步为营揭露什么恶行,他只想一刀一个杀个痛快,然后带上她,回他的海上。那里天高海阔,她可以为所欲为,再不用像现在这样小心算计。 “姑娘,奴婢没找到剪刀。”晴云的声音突然响起,跟着她掀开撒花软帘走出来,抬眼看见周逸,顿时呆住了。 刚刚宁越嫌头发梢发黄,逼着她回去找剪子给她剪头发,但晴云从小就听人说剪头发不吉利,尤其是生病的人更不能剪,所以她虽然答应着,却只是在屋里混了一会儿,想着骗她说没找到剪刀混过去算了,哪知一出来就看见周逸握着她的头发站在那里。 等晴云反应过来时,连忙跑过来护在宁越身侧,紧张地说:“二老爷,您不该碰我家姑娘的头发!” 满腔的柔情蜜意突然被打断,周逸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然而对方只是个小丫头,他不想跟她计较,只沉着脸松了手,站在边上轻声说:“已经照你说的办了,我的人说三皇子府今天没让周思成进门。” 宁越的心思顿时从头顶上那怪异的触感又转回到正事上,嫣然一笑:“周思成肯定要气死了。” 周思成最爱名利,苦心经营的前程突然没了,足以让他气恼狐疑,而人在这种时候,往往最容易出错。 周逸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有时候我真弄不懂你的心思,杀个人还这么麻烦,能痛快吗?” “能啊。”宁越笑得更愉悦了,大大的眼睛弯得像海上的月牙,让周逸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种一点点夺走仇人的一切,让他们落在圈套里却摸不着头脑的感觉真是痛快极了,不过这种快乐就不是周逸这种大刀金马的汉子所能了解的了。 在他俩说话的功夫,晴云匆匆拿棉布巾给宁越擦了头发,急急地说:“姑娘,你披散头发的模样不能被外面的男人看见,赶紧进屋,奴婢给你挽发吧。” 宁越扶额,小丫头真是个女德典范,一言一行都看紧了她,简直是道紧箍咒。她摇摇头说道:“你帮我把头发剪了,我再进屋。” “没找到剪刀。”晴云大着胆子撒谎。 “卧室的针线筐里有一把,再有我那个描金黑漆的衣箱里也有一把,总不能都找不到吧?”宁越笑吟吟地说道,她猜晴云是不想给她剪。 晴云没法子再搪塞,咬着嘴唇开了口:“姑娘是生病的人,本来连洗头发都不应该,更何况是剪头发?太不吉利了,奴婢听人说头发连着血脉运气,无缘无故剪了是要倒霉的,反正,奴婢不剪。” 宁越无奈,正要再说时,突然听见周逸的声音:“我来!” 周逸走近了,只伸出两个指头在晴云胳膊上一点,已经将她推得踉跄着退开了好几步。他在宁越身后站定,一手捞起厚密的长发,一手拔出了靴子里的匕首,冷白的刀刃上寒光一闪,一缕枯黄的发梢轻轻落在了木盆里。 周逸抬眉瞥了晴云一眼,淡淡说道:“小小年纪,居然迂腐成这样,可笑。” 晴云憋得脸通红,半晌才说:“你,你不能摸我家姑娘……” “摸了又怎样?”周逸冷哼一声,“偏你事儿多,不然让你家姑娘摸还回来?” 摸还回来?亏他怎么想的出来!宁越忍不住笑出了声。 晴云气鼓鼓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努力瞪着周逸,周逸不再理会她,光滑的长发被他握在手中,像海里闪着幽蓝光芒的游鱼一样随时会溜走,让他不得不打起全副精力来对付。 宁越感觉到了他笨拙又认真的动作,笑意更深了。现在想来,当初找他合作,还真是个划算的买卖,他是无法无天的盗,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拘泥着礼教名节,时时跟她讲一通无趣的大道理。 周逸仍旧在努力对付那些滑不留手的头发,发梢处有些干枯,有的已经开了叉,然而却是他触摸过的最柔滑的牵绊,他忽地想起了刚刚嘴唇触碰她发心的感觉,心尖上便是一荡。 他要的,不仅是吻她的发,她身上的每一处,他都要细细吻遍。 更多细碎的枯发落下来,周逸侧身挡住晴云的视线,抬手割下一股长长的黑发,迅速藏进了贴身的衣袋里。 头发还是湿的,洇得里衣也潮潮的,周逸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打湿了,他一个海盗,竟然有了 分卷阅读34 溺水的感觉,于是他越发凑近了握住她的发,像溺水的人抓紧了救命的绳。 他灼热的呼吸吹在宁越头顶,水汽被蒸发着,一时凉一时热,让她也有了异样的感觉,她心中一跳,连忙开口说道:“二叔,我盘算着等下个月周思成过生日宴客的时候……” 周逸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她:“不要叫我二叔!” “抱歉,一时失口。”宁越眨了眨眼睛,觉得心绪渐渐平复了些。 她不是口误,只是刚刚的情形太暧昧,她不能任由自己被他牵引着沉溺下去。 “你想说什么?”周逸稍微抬高了点身子,问道。 “我想找个人多的场合当众揭破周思成这些龌龊事,下个月他生日的时候比较合适,只是又要劳你多等几天了。”宁越轻声说。 “人多的场合?”周逸想了一会儿,断然说道,“不用等下个月,我帮你想法子!” 就在此时,晴云跑来挡在了宁越身前:“二老爷,你剪得太多了,被人发现就糟了!” 周逸疑惑地抬眉:“是吗?” 宁越坐起身,抬手拉过了头发,干枯的发梢被剪下去了一两寸,留下的都是乌油油的好头发,他剪的很整齐,像用尺子比着剪的似的,透出一种笨拙的可爱,宁越不由得笑了起来。 “可以了,多谢你。”她回头对周逸说。 周逸还在看她,她半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可爱的让人晕眩,他忍不住又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拥抱她,却见她灵巧地从竹椅的另一侧跳下去,不着痕迹地躲过了他突兀的举动。 “二叔,刚刚你说的是什么法子?”她跟他隔着椅子站着,抬手把头发挽成一个松松的发髻,又接过晴云手里的竹簪簪住。 她美妙的风姿让他沉迷,然而她的话又让他生气,于是他忽地探手抓住了她:“我说过,不要叫我二叔。” “疼……”她脸上的笑意突然没了,细细的眉蹙了起来,委屈地看着他。 周逸几乎是瞬间就松开了手,然而看到她眼中闪烁的狡黠光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只要他做了什么她不情愿的事,她就会叫他二叔,看起来,就是这么个规律。这个让人着迷的女人,又是如此让人生气。 可是他,却这么一边生着气,一边又一头扎进去,再也无法自拔。 “太子说过要给我封官,让我替朝廷出力,被我拒绝了。”周逸看着她,像叹息一样说道,“不过,现在我就去跟他讨封赏,几天后就能在侯府办宴。” 他从幼年时就在海上,已经习惯了那里的风浪和自由,不想被困在京城,所以当初他跟太子的约定是他帮太子对付临海各国的侵略,太子帮他恢复身份,其他的他一概不要,等事情了了,他还回海上。 可现在她需要一场盛宴,那么,他来替她办,哪怕会因此违背了初心,失去了自由,他也在所不惜。 “等我的消息。”他强压着再次拥抱她的冲动,一个腾挪跃上了围墙,他黑沉沉的眼眸仍旧牢牢地看住她,带着说不尽的留恋,“等我。” 在这一刹那,宁越突然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二叔:你不能吃亏,快点摸还回来,来呀,摸我! 宁越:…… 闷骚老男人什么的真是要不得…… ☆、第 20 章 掌灯时分,周思成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英俊的脸上全都是焦躁。 约好的海盗没有等到,三皇子府莫名其妙不准他再去,以前交好的几个皇子府幕僚也都躲着不肯见他,他奔波了一整天什么眉目都没探听出来,又累又气,正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时候。 厢房里传来细细的哭声,跟着是宁心兰叫他的声音:“思成,思成我是冤枉的,你放我出来好不好?” 周思成一脚踢开了门:“冤枉?你哪里冤枉?是不是你亲口说你既不是我老婆又不是我小老婆?是不是你亲手把嫁妆卷包带走了?是不是你偷拿了母亲的账本想要挟她?” 宁心兰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哭得泣不成声:“我当时昏了头,说错了话,思成,念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你放了我好不好?” 周思成一脚踢开了她,冷冷地质问:“你还想骗我?” 嫁妆他核对过一遍,贵重的东西都没了,留下的只是不方便拿走的大件器皿和衣服布匹,她果然不能安心待在侯府。而账本,明明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薛氏却一口咬定是他拿去交给了宁心兰,母子俩为此也争吵了好几次。他原本以为把心爱的人迎进门来就是夫唱妇随的好日子,怎么也没想到从此就开始了鸡飞狗跳。 宁心兰委屈极了,却也不敢生气,她得想法子离了这里,才能按着计划回家再嫁,而这府里,她唯一有可能打动的就是周思成。 她连忙又扑过来抱住他,抽泣着说:“思成你不要听别人挑唆,我怎么可能骗你?我为了你什么都没了,好端端的女儿家现在妻不妻妾不妾地跟着你,我姨娘还 分卷阅读35 被关在大牢,我为了你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你为什么不信我?换了是我姐姐,她能像我这样不明不白地嫁过来吗?” 周思成冷笑一声,幽幽地说:“这个可怪不得别人,当初我也跟你说再过几天等你姐姐死了以后再成亲,你心急非要赶什么黄道吉日,这才闹到这个地步,难道你是为了我才这样的?” 宁心兰没想到他说话这么刻薄,本来有几分是装哭,这会儿真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周思成冷笑一声,脑中却想起了薛氏的话:“宁心兰就是个扫把星,自打她进了门,家里就没一天安生!” 他忽然觉得,薛氏说的很有道理,一切的变故和不顺,都是从宁心兰进门开始的,也许她真的是个扫把星。 他甩开她,快步走到外面重新锁了门,屋里的哭声更响了,但周思成没有理会,他径直出了门,漫无目的地在府中逛着,等清醒过来时,眼前已经是西跨院的大门。 院里亮着灯,门从里面闩着,周思成在门前站住了,不知不觉怎么走到了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舍不得走开,于是上前去叫门,晴云一脸惊诧地走来开了门,怯怯地说:“世子,大奶奶已经歇下了。” 周思成嗯了一声,却还是抬脚向里面走去,刚走上台阶,宁越已经披着一件杨妃色披风从屋里迎了出来,轻声说:“怎么这会子来了?” 那柔润的红色衬得她苍白的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在灯光下媚妍入骨,周思成突然有些热血上涌。他想起来了,成亲这么久,他头一次夜里来她屋里。 要不然就留下来?周思成打量着宁越,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些,看样子停药还是有效果的——应该可以承欢? 他头皮上突然一阵酥麻麻的痒,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往屋里去,轻声说:“我来看看你。” 宁越很快抽回了手,周思成一阵不快,想发火却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似乎只是出于害羞,这让他心里又舒服起来,便也没再强求。他在屋里坐下,闲闲地吩咐晴云:“你去紫薇居把我的衣服鞋袜取来,我今晚歇在这里。” 如果在一个月前他说出这话,晴云肯定高兴的要命,可她现在总听宁越说要和离,心里也认定会是这个结果,于是忐忑地看向宁越,迟疑着没有动。 宁越掩饰着心中的嘲讽,柔声说道:“思成,我吃了几个月的药,屋里全都是味儿,不好留你。” 她心想真是晦气,看来之前演戏演得有些过火了,周思成大概以为她真心喜欢他,竟然跑到这里来闹腾,虽然他脸皮长得不坏,身材也算健美,可这种男人即便是倒贴给她,她也不要。 周思成笑了起来,声音轻佻:“卿卿没听人说过吗,药香药香,药中自是有一股子清香在的,我在这里呆一晚,没准儿也能像你一样沾的一身药香,等明日咱们满身香气地走出去,不知道的人大约要把咱们当成是神仙眷侣。” 宁越的目光瞟向了窗下放着的棒槌,实在不行的话待会儿一棒槌把他打晕了拖出去?真没想到演技太好也挺愁人呢。 咣一声,院门被重新踢开,周逸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阶下,高声叫道:“周思成你给我滚出来!” 他原本是想偷着过来看看她,没想到周思成竟然在这里纠缠,简直是找死。 周思成吓了一跳,三两步走到门外,又惊又怒:“深更半夜闯到女眷屋里,你懂不懂规矩?!” 周逸不跟他废话,直接上前拎起他向大门外一扔,粗声粗气地说:“滚回去告诉你爹,明天一早等着接旨!” 周思成原以为自己身手不错,谁知竟根本躲不过他轻描淡写的一拎一扔,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他浑身酸疼地摔在地上,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只得恨恨地爬起来,咬牙说道:“总有一天我要你百倍偿还!” “我等着。”周逸淡淡地说道,跟着又是一脚踢过来,“快滚!” 周思成不敢再放狠话,连忙爬起来跑了。 屋里,宁越嗤一声笑出了声。周逸这种简单粗暴的法子有时候还挺管用。 院门重新闩上,周逸很快从后墙跳了进来,声音里透着浓重的不满:“为什么给他开门?为什么不撵他走?” “以后不会了。”宁越笑着说道,“下回我早早的锁门熄灯。” 周逸冷哼一声,近前一步,阴鸷的目光盯住她:“他刚刚用哪只手碰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二叔:那厮哪只手碰了你?我给剁下来! 宁越:表那么粗暴,我有个更文明的法子。 周思成(弱弱地举手):没记错的话我才是她合法丈夫吧…… 二叔、宁越:滚! ☆、第 21 章 昏黄灯光的映照下,周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像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要暴起伤人。 宁越怔了下,跟着笑吟吟地回望他,问道:“碰了又如何?” 周逸的脸色更阴沉了:“哪只手碰了,就把 分卷阅读36 哪只手剁下来!” 宁越笑着摇头:“二叔,周思成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 他倒是不迂腐,可他太霸道。男人果然都是枷锁,她又不傻,做什么摆脱了周思成的枷锁又要戴上他的。 周逸的脸色更加阴郁,她又叫他二叔。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宁越又说:“时候不早了,二叔,我要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周逸冷冷地说:“周思成来的时候你可没撵得这么快。” “因为我知道二叔会帮我撵呀。”宁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无赖。 她的话让他愉悦,她叫他二叔又让他不痛快,在无比矛盾的心情中,周逸忽地伸手揽紧她,眨眼间带出了屋外。 晴云低呼着追出来,只看见杨妃色披风的一角在墙头扑闪了一下,像迷路的蝴蝶,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宁越被他搂紧了越过一道道青黑的高墙,忍不住嗔道:“你做什么?” 她可真瘦呀,他健壮的胳膊圈住她纤腰一圈,竟然还有余地,周逸心里想着,不觉把怀里的人又搂紧了些。 眼前出现一片闪闪的水光,周逸一跃而下,小心翼翼将她放在湖边坐好,弯腰掬起一捧清澈的水。 这里是花园中的小湖,宁越有些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清凉的水洒在她手中,周逸粗糙的大手温柔地清洗着她的手心手背,浓黑的长眉蹙到了一起:“那厮的脏手!我要把他的爪子剁下来!” 宁越突然觉得这样的周逸有点稚气的可爱,她低低笑着,轻声说:“二叔,我已经嫁过人了。” “你难道会一直跟他?我不信。”周逸摇头。 虽然她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心硬如铁,绝不会再要周思成。 宁越笑笑没说话,他并不在意她已嫁的身份,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挺少见的。 周逸继续撩水给她洗手,声音低了下来:“等收拾完他,我娶你。从今往后由我看着,他休想再碰你。” 宁越突然就笑不出来了,她垂了眼皮,安静地看着他,他额头饱满,眉高隆准,低着头时有一种刀砍斧剁般凛冽的美,让她恍然领悟男子粗犷的美感。 周逸抬头时,正看见她略微茫然的神色,沐浴着月色,浸润着水光,美得不像人间的产物,周逸的心突然揪紧了,无数个他在身体里狂呼呐喊:他要她,他要她! 他猛地搂紧了她,带着灼热的呼吸,向她嫣红的唇压了下来。 冰凉湿润的手挡在他棱角分明的嘴唇前,宁越眼中茫然的神色消失了,她带着几分调侃,轻声问他:“二叔,做海盗的是不是都喜欢硬抢?” 周逸神色不动,反问道:“抢又如何?” 他定定地看着她,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他抢过金银,抢过奇货,却从不抢女人,但如果是她,不妨破例一回。 宁越有些无奈,她转开脸不去看他,轻声说:“算了,不跟你说了,你不讲理。” 她想抽手回来,却被他抓牢了,他的嘴唇蓦地压上她的手心,落下一个缠绵的吻,之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他越来越贪心,凉薄的唇顺着她白皙的手心渐渐移向手腕,长着短短胡茬的下巴轻轻刺在娇嫩的肌肤上,惹得她一阵颤栗。 宁越的脸热到发烫,却突然想到,他这样强硬的男人,居然有一双这么柔软的嘴唇。 这想法让她觉得有些羞耻,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周逸却攥紧了不放,宁越微抿了红唇:“你弄疼我了。” 纤细的手腕扬起来,周逸看见上面有几个红红的指头印子,那是他留下的,他沉默着低头,薄唇随即落在那里,绵绵地吻着。 “还疼吗?”他的声音低沉,让她脸上的热意越来越强烈。 宁越忽地朝他的膝盖踢了一脚,她力气虽然不够大,然而他也的确没有防备,猛地吃了一惊,而她已经趁机逃脱他的掌控,起身退开,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向他说:“二叔,我要走了。” 幽清的体香突然消失,周逸的心跟着空了,然而听见她故意说出的二叔,看着她灵动可爱的眉眼,周逸又笑了。果然是他喜欢的女人,像海水一样柔软却不会屈从,至柔却又至刚,让人着迷。 看来这辈子,他注定要陷落在她如水的包围。 周逸站起身来,一伸手重新揽住她的细腰:“我送你。” 他带了她翻墙越屋,重新把她送回了西跨院,她的脚刚刚踏进屋里,反手已经毫不留情地撞上了门,镂着西番莲的槅扇差点撞上他的鼻子。 真是无情呢,周逸摇摇头,伸手摸出怀里藏着的她的长发,跟着截下自己的一缕黑发,仔细地打成了一个结。 发结同心,不管她怎样,反正他认定了。 他把发束小心地藏进贴肉的衣袋里,这才纵身跃起,直奔周松的住处,那里亮着灯,父子俩的身影在窗纸上来回晃动,周逸隐在窗外,依稀听见周思成的声音:“……圣旨,难道太子想以势压人,直接帮他翻身正名?” 分卷阅读37 “不至于。”周松的声音里透着紧张,“凡事都要讲证据,这事没凭没据的,太子身为储君,肯定不敢做这种不讲理的事。” 不讲理?周逸抬眉,他们居然觉得不讲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转身离开,唇边衔着一丝嘲讽的笑,他们想要证据,好,那就把证据甩到他们脸上让他们好好看看。 西跨院中。 宁越细细听了一会儿,发现院里再没了动静,这才点起蜡烛,开始洗漱净面。 金盆里的水沃在面上,却忽然想起他掬了湖水洒在她手心的样子,宁越用热手巾捂着脸,轻轻摇了摇头。 彼时他的样子,像极了前世那人,前世她出事时最后的记忆,就是他惊慌无措的脸,她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强悍的男人会那么害怕。周逸,会是他吗? 夜半三更,睡梦中的宁越猛地坐起身来,捂着心口大口喘气。她梦见了前世。她最终没有抢救回来,而那个一向冷静的男人亲手为她报了仇,又把染血的刀放在她的墓碑前。梦里的血色好深,他冷漠的容颜沾了血,带着从未有过的狂热,就在左眉处。 宁越坐在黑暗中,一点点平复着剧烈的心跳。醒来前的一刹那她看见了一口深井,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猜井是什么意思,猜中的发个大红包,哈哈 ☆、第 22 章 巳时不到,圣旨送到了明德侯府。 香案在明德侯府的正堂中摆下,周松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才知道是太子在皇帝面前提起周逸在南海几次协助他击退窝国海匪的事情,皇帝听了龙颜大悦,金口亲封周逸为南海提举,协助朝廷料理匪患。 周逸脸上不见喜怒,双手捧过圣旨,轻描淡写道:“臣谢陛下隆恩。” 周松在旁边一脸艳羡地看着,突然想起许多年前周福镇在这里接旨的情形,再看看几乎跟周福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周逸,不由得心惊肉跳。他享受着偷来的荣耀已经二十多年,如今正主回来了,难道他偷走的一切终归要还回去吗? 东宫的长史官陪着传旨官一道过来,此时吩咐周松道:“太子殿下让我传话给明德侯,周逸既与你家有旧,且又住在侯府,此次谢恩和后续之事就由侯府代为操持。” 周松万万没想到居然让他来办,半晌才迟疑着答道:“臣谨遵太子殿下吩咐。” 他想不通,太子既然知道周逸跟他有仇,怎么让他来操办?难道太子准备做个和事老,撮合他们两个人消解了恩怨?如果这样就太好了! 周逸瞥见他脸上不断变幻的神色,冷冷说道:“三日后我要办烧尾宴,这是宴客名单,今天就把帖子送出去,如有差池,我要你的狗命!” 他从袖中夹出一份名单丢了过去,隔着十几步的距离,那张薄薄的白纸笔直地送到了周松手里,站在边上的周思成吃了一惊,原来他竟然是这么厉害的角色,怪道上次派来的人完全不顶用,怪道昨夜被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看来这次,需要筹划个万无一失的法子,赶在他发达之前要了他的命。 周松忍不住反驳道:“难道你以为可以随意使唤我不成?” 周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里满是不屑:“难道不是?” 周松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心口憋得生疼,周思成忙搀住他往外走,低声说:“父亲息怒,还是早些商量个法子,结果了他……” 这天上午,周松书房的门始终没有打开过。 巳正时分,侯府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王准的母亲冯氏。 薛氏与她并没有很深的交情,突然见她登门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安座看茶后冯氏微笑着先开了口:“听说贵府大奶奶病得挺重,我家跟她娘家是世交,她小时候我也曾带她玩过,所以想着来看看她。” 薛氏一听她竟然是为了宁越来的,皮笑肉不笑地说:“难得你还记着她,我让人去叫她过来。” “不必,她一个病人不好挪动,还是我去看看她吧。”冯氏笑着起身,“劳烦姐姐指个人给我带路。” 冯氏来到西跨院时,宁越正扶着晴云在院子散步,冯氏笑着握住她的手到屋里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道:“准哥儿前日回来后跟我说了许多话,都是跟你有关的,你想不想知道?” 王准前天回来后就一直质问她当年为什么不到宁家提亲,跟着又深更半夜偷跑出去给她看病,回去后就吵着要娶她,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急又怒。当初她没有向宁家提亲并不是瞧不上宁越,而是瞧不上宁家,男人宠妾灭妻,主妇软弱无能,王准是个老实人,她不想他被这种人家缠上耽误了前程。但她没想到的是,她都已经嫁了,居然还能引得儿子念念不忘! 宁越看着她,微笑摇头:“伯母放心,准哥儿一时念旧而已,我不嫁他。” 冯氏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挑明,忍不住问道:“你说的是真心话?” “自然是真心话。”宁越声音轻柔,“我这次所嫁非人,正要想法子离 分卷阅读38 了这里,绝不会再嫁人了。” 冯氏半信半疑:“可如果你要重新嫁人,那岂不是……” 岂不是王准是最好的人选?宽厚和气,对她又死心塌地。 宁越摇摇头:“嫁了人,就只能困在后宅,不得自由,我的后半生,我想为自己好好活一回。伯母,你的医术并不亚于伯父,你回想一想,从出嫁后你可曾继续行医?” 冯氏老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出身于医术世家,未嫁时也曾经在自家药堂中坐诊,可一旦嫁了人,丈夫、家庭、孩子,还有世俗对妻子的要求把她困得死死的,再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午夜梦回时,她不是没懊悔过——原来她竟这样通透,早看准了将来的路! 冯氏顿时对她起了惺惺相惜的情意,又忽然想到,这样的见识心胸,即便是二婚,儿子能娶到她也是幸运。她是个爽快人,立刻握住宁越的手说道:“孩子,你既然有这样的心胸,那我反而不能舍下你。你放心,你嫁过去后我绝不让准哥儿束缚你,任凭你想做我都答应。” “我不嫁。”宁越笑着松开她的手,“伯母,我只想自自在在活一回。” 冯氏脑中念头急转,或许她还有顾忌?那也无妨,她是真心诚意想要她做儿媳妇,时间久了,她自然会明白。 她点头道:“先不说这个,我给你把把脉,你把准哥儿开的方子拿来我瞧瞧妥当不妥当。” 半柱香后,冯氏欣慰地放开宁越的手腕,温声说道:“准哥儿果然进益了,方子开得不错,我再给你开几个温补的药膳方子,你早晚吃着,对身体是极好的。孩子,我知道你在这里不易,有什么伯母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不要跟我客气。” 宁越心念一动,三日后的宴席她原本想让王准出面,现在看来冯氏比他更合适。她是女客,更容易进内宅,而且她年纪大些,早年也有行医的名声,比年纪轻轻的王准更容易让人信任。 “伯母,有件事还请您帮忙。”宁越凑近了,低声说道,“三日后明德侯府要宴客,请您到时候来一趟……” 一个时辰后,冯氏坐着轿子回了家,径直走去王准的房里,开门见山说道:“宁越那孩子很好,你若有心娶她,娘帮你!” 王准喜出望外。 午时,周逸的手下送来了午饭,周逸却没有来,他有事出城了。 宁越吃了饭在廊下晒着太阳打盹儿,刚一合眼,眼前又出现了那口深不见底的井,这一次,黑沉沉的井面上映出了周逸的面容。 “周逸!”宁越大叫一声,汗淋淋地醒来。 水井,周逸,原来昨夜的梦兆跟周逸有关,可其中的关联究竟是什么呢? 她拔下簪子,随手在花盆里划着,努力回忆侯府中水井的位置,可是越想越心神不宁,万一不是府中的井而是外面的呢?万一不是真实的井而是跟井相关的寓意呢? “姑娘是不是不舒服,怎么手有些抖?”晴云在旁边说道。 宁越怔了一下,她的手抖了吗?定睛看向右手,细长的簪身捏在指间,那苍白的手指果然是抖的。 她竟然在担心周逸。 这突然的发现让她一阵惊讶,跟着又灵光一闪:何必理会水井的含义,既然跟他有关,盯紧了他不就行了? 宁越抛下簪子:“晴云,你的衣服借我穿穿!”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亲们关于井的猜测感觉我跟亲们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呜呜呜,不要拦着我,让我回火星…… ☆、第 23 章 东院的午后静悄悄的,红墙外的蔷薇丛中慢慢走来一个梳着双鬟的丫头,她躲躲闪闪来到门前,还没来得及扣门,树上突然探出一个脑袋:“宁姑娘,当家的还没回来。” 宁越站住了脚,打扮成这样居然也能被认出来?她带着几分无奈低声说道:“告诉他回来以后去找我。” 她转身欲走,又听那人说道:“宁姑娘要是有事吩咐我就行,当家的让我们都听你的。” 竟然不知不觉多了一群小弟?宁越低头一笑,他还真是不跟她见外呢。 城外山中。 打扮成江湖人的周思成用黑巾蒙着脸,利索地跳下了马,在他眼前摆着的是一大堆刚刚挖出来的尸体,足有几十具,空气中的腥臭味让他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这些是他昨天约了见面的海盗,没想到竟然无声无息死在了山上,显然是周逸做的,可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他转向一个同样蒙面的黑衣人,那是他重金请到的杀手,问道:“对手很强,这些人都是他杀的,你有没有把握?” 那人翻检着尸体上的伤痕,声音淡定:“信不过我的话就另请高明。” “好,我信你!”周思成深吸一口气,“子夜时那东西肯定起效了,到时你们冲进东院,一个不留,统统杀掉!” 虽然周逸现在是官身,杀他可能会有后患,但总比被他杀了强,这次双管齐下,一定要取了他的性命。 他命人将尸体 分卷阅读39 运到附近的田庄藏起来,又拣了几件尸体上的贴身物件装好,拍马下了山。他要拿着这些去向三皇子告发周逸在京城随意杀人的恶行,周逸是太子保举的人,扳倒他说不定就能重创太子,三皇子看在他立功的份上或许会原谅他。 人马全都消失后,周逸从石壁后现了身,沉声吩咐:“跟上去,找空子把尸体换掉。” 这是一个计中计,那日杀了昔日的对头后他就想到,不妨用这些尸体做诱饵,让周思成再倒一次霉。只是,刚刚周思成说的子夜时起效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 周逸思索着下了山,山谷的长草里藏着一辆车,周逸上前打起车帘,扶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奶公,我先安排你在城里住下。” 当初他被周松的父亲截杀时多亏奶公护着才能逃走,他亲眼看见奶公被乱刀砍倒,以为他已经死了,前些天才得知奶公当年只是重伤,这些年一直隐居在城外等他。 “少爷,老头子一定帮你讨回公道!”奶公握住他的手,老泪纵横。 车子载着老人渐渐走远,周逸目送到完全消失,这才转身吩咐道:“回城!” 三皇子府外,周思成陪着笑脸往长史官手里塞银票:“……那些都是准备投靠朝廷的海盗,周逸怕被分去了功劳,所以才暗中杀了他们,这事只要揭破就是东宫一个老大的把柄。请大人帮我在殿下面前说几句好话,容我当面向殿下回禀,到时我一定重重地谢你。” 长史官等他塞得足够多了,这才淡淡地说:“殿下正恼着你,恐怕不会见你。” “正要请教大人,我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惹得殿下不高兴?”周思成连忙问道。 “你只往苏岭上想。”长史官把银票塞进袖子里,“待会儿我帮你在殿下面前提一句,不过,见不见就要看殿下的心情了。” 周思成眼巴巴地看他进去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见他又出来,摇着头说:“你走吧,殿下还在恼你,不见。” 周思成大失所望,只得又给他塞了几张银票,又约了明天再来,这才怏怏地走了。他一路上都在苦思冥想,苏岭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昏时分,周逸安排好一切,回到东院。桌上放着晾好的茶水,他拿起正要喝,却听灰衣人叩着窗户说道:“当家的,宁姑娘让你回来后去找她。” 声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只有桌上的茶水荡着细小的水纹。 西跨院里,宁越端起手边的茶盅,抿了一口百花茶。 微微泛着红色的茶水在烛光下映出了她的脸,落在小小的茶盅里,飘忽不定。 宁越心里一动。井,周逸的脸,晃动的水面…… 银烛的火苗突然晃了一下,一阵微细的风后,周逸从窗子里跳进来,声音低沉:“想我了?” 宁越脱口说道:“你有没有喝水?” 她的声音里透着紧张,像绷紧了的琴弦,却让周逸的心一下子飘到了半空里,因为他听出来了,她在担心他。 没有酒,周逸却觉得有些醉意,于是他弯了腰,用他最温柔的声音对她说:“没喝,你放心。” 绷紧的弦一下子松开了,宁越笑语盈盈:“那就好。我怀疑水里有问题,你不要喝。” 半晌没有听见周逸回答,宁越疑惑地抬头,却见他怔怔地看着她,许久才叹息一样说道:“老天,你可真好看!” “你可真好看。”他喃喃地重复着,温柔地捧住了她的脸颊,“你可真好看。” “放开我家姑娘!”晴云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宁越一个激灵,连忙推开周逸,脸颊又觉得发烫起来。 晴云像一只急着保护小鸡的鸡婆,张开胳膊挡在宁越身前,急急地向周逸说:“不准你动手动脚!” 周逸没有理会,大手一探已经越过晴云揽住了宁越的细腰,晴云只觉得眼前一花,门被打开了,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东院的屋顶上,灰色的瓦片像鱼鳞一样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屋脊两边,周逸带着宁越在最高处坐下,长臂自然而然地圈住了她的肩膀:“冷不冷?” “不冷。”宁越抓起他的胳膊甩过去,耸了耸肩膀,“晴云骂得很对,你不要总是动手动脚。” “你说过的,我们海盗都喜欢硬抢。”周逸咧嘴一笑,牙齿在黑暗中发出冷冷的白光。 宁越向旁边挪了挪,说道:“你的手下都看着呢。” “放心,他们都很知趣,绝对不敢偷看。”周逸的声音暧昧起来,“原来你是怕被人看,那么,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不就行了?” 他是在调笑吗?宁越有些诧异,这种莽汉子也懂得调笑?真是出乎意料。 眼看他的手臂又要圈上来,宁越伸手挡在身前:“二叔,我怀疑你的水里有问题。” “嗯。”周逸握住她的手吻了一下,“那我不喝就行。” 宁越想抽回手,但他贪婪地吻着不放,于是她站起来,下巴冲着屋脊的最边上一点:“二叔,你猜我能不能走过去?” 周逸含糊地 分卷阅读40 说:“能,我帮你。” 宁越便朝着屋脊的边缘走去,站在最边上时,她忽地一笑:“二叔,你再做我不让你做的事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我抓牢了,你跳不下去。”周逸很有自信。 “是吗?” 宁越忽地靠近了,几乎要撞进他的怀里,周逸心花怒放,下意识地想要去拥抱,她却冲着他的小腿腿骨一脚踢来,周逸知道厉害,连忙躲闪,她已经趁机摆脱他的禁锢,纵身从屋顶跳下。 “宁越!”周逸惊呼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几大套路,跳崖的肯定不会死,还能天降奇遇,那么跳屋顶呢?嘿嘿 ☆、第 24 章 风声瞬间灌进耳朵里,宁越闭起了眼睛。 假如前世的经历给了她什么启发的话,那就是必须敢豁出去。固然她并不很抗拒周逸的接近,但她要让他明白,她不会屈从,她的意志像他一样坚定。 呼一声,周逸也跳了下来,在将将落地的一瞬他探手抓住她,跟着脚尖点地,借力跃起。 一切都只在瞬间发生,虽然一开始周逸就知道她不会出事,但他仍然心惊肉跳,头一次体验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宁越微笑着看他:“如何,二叔?” 周逸又体验到了那种又生气又不舍的感觉,他轻哼一声,弯腰定定地看住她:“你无非仗着我不舍得。” “是呀。”宁越笑得更开心了,“谁叫你不舍得呢?” 心上似有无数只虫蚁在爬搔,胸腔里满溢着恼怒,欢喜,感叹,还有洪水般喷涌而出的爱意,周逸闭了闭眼,叹息一般地说道:“是啊,谁叫我不舍得呢,我大概是中了你的邪。” 传说中海上有妖,长着美人的头脸,下半身却是鱼,她们在迷雾的海上歌唱欢笑,娇美的姿态魅惑了水手和海盗,然后将他们拖进深深的海底,挖出他们的心肝。 他的心肝也被她挖走了,这个迷人的妖。 夜风继续吹着,玉兰的白花瓣一片片落在灰色的屋脊上,宁越随手捡起一瓣,闲闲地在指间把玩,说道:“我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法子,把水给周思成喝下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周逸爱极了她这副神秘又通透的模样,这让他觉得自己仍旧在海上,被无边的海水包围着,乍一看什么都清清楚楚,但那变化莫测的蓝色之下谁也不知道还有些什么。 他想起在山中时周思成的话,便道:“周思成还找了人子夜时进东院杀我。” 另外安排了人手?那说明即便下毒也不是致命。宁越眨了眨眼睛:“二叔,想不想玩得更有趣一点?” “你想怎样都行,都听你的。” 周逸并没什么兴趣折腾周思成,不过既然她想玩,那他就陪着她玩个痛快。 宁越很满意他的配合,嫣然一笑:“把你屋里的水给周思成他们喝下去,然后,把他们关在东院。” 片刻之后,周逸一脚踢开了紫薇居的门,从里屋抓出了周思成。周思成挣不开他,又急又怕:“你做什么?” 周逸冷冷说道:“给你尝点东西。” 他揪住周思成的背心,很快把他提进了东院的厢房,茶壶、水壶、水缸,还有刚从屋后井里汲上来的满满一桶水都摆在屋里,周逸松开周思成,两个灰衣人立刻上前接手,捏开他的嘴一样样灌了下去,周思成被呛得说不出话,鲜亮的宝蓝色直缀沾满了水和泥土,狼狈不堪。 “水里有什么?说!”周逸冷冷地问。 周思成咳嗽着,半天才说:“什么也没有!” 他又惊恐又失望,为什么,这么隐秘的事情居然也能被发现了? 周逸没再追问,他转身离开,很快又揪来周松如法炮制,周松咳得眼泪汪汪,断断续续地说:“周逸,你,你,无法无天,我,我,要向陛下告你!” “说不说?”周逸没理他,只看着周思成。 “我在井里下了毒,”周思成咳嗽着,“快给我解,解药。” 周逸很谨慎,虽然不可避免地要用水,但他派人昼夜不停地盯着他用的水井,可惜周逸终究不知道,他用的那口井附近有个荒废的井,这两口井的井底是联通的,他从那口废井里下了毒。 周逸一脚踢上了房门,他根本不关心是什么毒,反正现在喝了井水的是那父子俩,又不是他下的毒,干嘛要管? 厢房被反锁了,父子俩高一声低一声地叫喊着拍打着房门,却没有人理会,慢慢地,叫声低了下去,药力发作了。 周逸跃上了正对着厢房的花厅屋顶,这里种着几株高大的枫树,茂密的枝叶垂下来,掩映着坐在其中的宁越,她抬头向他一笑,宛如仙子。 周逸迎着她走过去,语声温柔:“看见了吧,我办的好不好?” “嗯,你办的很好。”宁越笑着夸他,“我先回去眯一会儿,等子夜再过来看戏。” 她想起身,却被周逸按住了,他俯下身子看她,黑沉沉 分卷阅读41 的眸子里全是柔软的情绪:“别走,再陪我一会儿。” 不知怎的,宁越竟然没忍心推开他,于是周逸挨着她坐了下来,解开外袍披在她身上,轻声说:“困了就睡吧。” 仲春的晚风微微的凉,外袍上他的气息夹在风里,铺天盖地地围住了她,带着淡淡海水咸味的男人味让她无比安心,于是她抱了膝盖,很快闭上了眼睛。 醒来时才发现,人已经被他抱在怀里,他低着头不肯眨眼地看着她,目光里有柔情,有怜惜,还有,欲望。 这让她一个激灵,连忙坐起身来掠掠头发,转过了脸。 “马上就是子夜了。”周逸看了看天,忽地跃下去,再出现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坛酒,“上好的惠泉酒,喝不喝?” 宁越笑着摆手拒绝:“我不爱喝酒。” 周逸没有勉强,他拍开泥封,仰天灌了几口下肚,余光瞥见他的属下打开厢房的锁,把周松和周思成扔到了床上。那俩人浑身瘫软,根本没有反抗,连声音都很难发出。 “竟然是软筋散。”周逸有些意外竟不是致命毒。 “他既然安排人子时来杀你,肯定不是致命毒。”宁越笑道,“大约是致命毒容易尝出来,不如这种东西隐蔽。” 周逸哂笑一声:“有时间费这心机,干嘛不好好练练拳脚,也不至于如此脓包。” 更鼓幽幽地敲了起来,子夜,到了。 东院的围墙上蓦地跳下几十条黑影,向着各处房屋摸去,很快,杀手头目发现整个院子只有厢房有动静,他一脚踢开了门。 床上睡着一个,椅子上歪着一个,年纪打扮和他接到的信息好像不太一样,杀手头目犹豫着拔出了刀。 就在此时,院墙外传来一声低喝:“杀!” 无数灰衣身影出现在墙头,利箭像暴雨一样射向院中的黑衣杀手,头目脸色一变,有人来救,看来这两个中有一个是正主无疑了!他来不及多想,立刻一刀砍向近前的周松,周松惨叫一声,胸膛上已多出了一道血口子,杀手头目第二刀就去砍周思成,周思成拼命挣扎,终于叫出了声:“是我,我雇的你!” 杀手头目认出了他的声音,手中的刀猛地转了方向,堪堪擦着他的脖子划过,刀锋带出一道伤口,鲜血呼呼地往外冒。 “娘的,到底怎么回事?”杀手头目恶狠狠骂道。 屋顶上。 周逸看着宁越,她神色悠闲,笑吟吟地看着东院的混乱。这里的视野很好,从打开的厢房门里,正好能看见那对父子的惨状,想必这情形让她愉悦,她的唇边一直带着笑。 周逸忍不住问道:“不怕吗?” 她那么娇,应该会怕吧,如果她说怕,他就立刻抱她,好好亲上几口。 “怕什么?”宁越笑得魅惑,“仇人的血不也是热的吗?” 周逸说不出话了,他早该知道,她虽然娇,却和他一样有无比强悍的意志,她是站在他身边和他并肩作战的同盟,而不是等着他安慰怜惜的菟丝花。 可是他很想怜惜,把她狠狠地拥进怀里,狠狠地亲,亲到她瘫软成水,蜿蜒在他身下。 刚刚她睡着时他为什么那么君子,为什么没有偷偷亲她的嘴唇?真是该死的老实! 周逸在懊恼中举起酒坛,正要喝时却被她按住了,她笑语盈盈:“我也来一口。” 周逸沉默地举起酒坛,凑到了她的唇边。 蜜色的酒液飞快地滑进她红唇里,周逸突然很想变成坛中酒。 “不要了。”她的红唇开合,唇边意外地沾了一滴。 周逸猛地抱紧了她,在她来得及反应之前,飞快地舔去了那滴酒。 甜如蜜,毒似药,人世间从未有过这样的美味。 作者有话要说:  谁叫你不舍得呢?哈哈~ ☆、第 25 章 周逸的动作太快,宁越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放开了她,低低地说:“那里沾了酒。” 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翻涌的欲望,但他知道,他已经做得过火了。她有自己的坚持,他很害怕她再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 宁越的脸热到发烫,正在不知所措,却见周逸举起了酒坛,连着灌了几口,他薄唇挨着的地方,正是刚刚她红唇碰到的地方。 宁越低呼了一声,转身捂了脸。 东院里,杀手头目甩开包围,一跃上了围墙。 就在此时,一把匕首凌空掷来,直直插进了他的大腿。 杀手头目闷哼一声,用刀拄着地才没有倒下,跟着人影一晃,一个高大的男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伸手点住了他的穴道:“你不是来杀我的吗,跑什么?” 周逸一脚把他踢下高墙,两个灰衣人抓住他捆了起来,周逸淡淡说道:“留活口。” 上次的夜袭他没留活口,因为那时他并不准备跟他们讲理,但这次,他想要讲理和不讲理一起上,猫抓老鼠一样,玩得越有趣越好,只要能博她一笑。 分卷阅读42 周逸很快又回到了花厅的屋顶,向着宁越弯下了腰:“还看吗?” 宁越别开脸不看他,低声说:“不看了,麻烦你把周思成送到宁心兰屋里。” “好。”周逸看着她羞答答地不敢看他的模样,心里一阵激荡,天知道忍下拥抱她的冲动有多难,然而他必须忍,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在他掌中。 主屋里,薛氏还没有睡,她在等待周逸的死讯。 咚一声,门突然被踢开,一个血淋淋的男人被扔到她身上,是周松,他胸膛上一个刀口正汩汩地往外冒血,很快打湿了薛氏的衣服和床褥,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 薛氏凄厉地尖叫起来。周松跟她说今晚就能杀掉心腹大患,一高兴就跑去了最心爱的小妾屋里歇着,可为什么现在,死的是他? 丫鬟婆子们都冲过来时薛氏还在叫唤,薛贵家的大着胆子上去摸了摸周松的鼻息,喜出望外:“夫人,老爷还活着。” 薛氏这才止住了叫声,还没来得及高兴,门外就传来周逸的声音:“找人治伤,他现在还不能死。” 很快,关押着宁心兰的厢房门也被一脚踢开,血淋淋的周思成被扔了进去。 宁心兰叫得头晕眼花时才发现那人是周思成,她心念急转,连忙剪下一块裙角凑过去作势要给她包扎,抽泣着问道:“思成你怎么了?疼得厉害吗?是谁伤了你?我好怕,好担心,你千万不要有事,要不然我也活不下去了!” 她很有经验,知道受伤或生病的男人格外容易勾引,只要稍微温柔一些体贴一些,就能哄得他们心动,从今后把她当成宝贝。 周思成如她所愿上了勾,忍着疼说道:“你去把我屋里床头第二个抽屉里一个青色的瓷瓶拿来给我。” 宁心兰拿帕子抹着眼泪,泣不成声:“思成,你说过不许我出这屋子的,我不敢去。” 周思成的心都被她哭湿了,忙说:“那都是气头上的话,眼下还提这个做什么?你快去拿,快些!” 宁心兰很快拿回了药瓶,那里面装着软筋散的解药,周思成吃了两颗,手脚上酸软无力的感觉渐渐消失,他慢慢爬起来,抬手将宁心兰揽进了怀里:“兰儿,还是你待我最有情意。” “思成,我就算做错了什么,也都是因为爱你,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变过。”宁心兰主动向他送过了自己的唇,含着眼泪笑了,她知道,自己又一次挺过来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宁越心里也这么想。让宁心兰重获自由,后面的游戏才能继续下去。 这一夜,明德侯府灯火通明,车马不停地进出着,京城的名医们被连夜请来给周思成父子疗伤,薛氏惊讶地在儿子身边看见了宁心兰,而更让她惊讶的是,父子俩竟然一致对外说是遭了贼,绝口不提周逸的事。 “为什么不告周逸?凭什么白白吃这么大的亏!”薛氏想不通。 “蠢货!”周松摇着头,“你那是告他?你那是告我呀!” 周思成靠在宁心兰身上,忍着疼说:“周逸手里有活口,见过我的脸了。” 薛氏吃了一惊,脱口说道:“你怎么这么不谨慎!” 宁心兰凭着只言片语拼凑出了大半个事实,心里一动。又是一个把柄,如果周思成不让她如愿,她就给抖出去。 混乱的一夜很快过去,一家人各怀鬼胎,担心着周逸后面的行动,然而第二天风平浪静,周逸他,没有报官。 周思成百思不得其解,他这样按兵不动,到底是什么意图? 几番交手下来,他明白周逸是从没遇到过的劲敌,当下不敢怠慢,带着伤赶到了三皇子门上,想杀周逸,必须找一个强大的靠山,而三皇子就是他能找到的最大靠山。 可三皇子还是不肯见他。周思成正在着急,突然瞧见三皇子最近正极力拉拢的官员方御史穿着便服从皇子府后门出来,他灵机一动,连忙追过去拦住了方御史,陪着笑说道:“方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方御史一眼就看见了他脖子上的伤,问道:“世子怎么受伤了?” “在下正想跟大人说说我受伤的事,”周思成压低了声音,“有一件天大的功劳要送给大人。” 日影过午,周思成心满意足地回到侯府。方御史意外地好说话,他只是劝了劝,方御史就答应替他游说三皇子,找个合适的机会弹劾周逸滥杀投诚海盗的事,只要三皇子肯在背后操作,周思成觉得,肯定能扳倒周逸。 紫薇居门外,宁越叫住了他:“思成,你的伤怎么样?” 周思成心里一阵熨帖,道:“不要紧。” 宁越慢慢走近了,叹了口气:“你和侯爷刚受伤,夫人脚伤又没好,后日的烧尾宴可怎么办?” 周思成正要找她去说这件事,忙道:“你过去也曾管家,不然就你来?” 宁越摇头:“这种大事我哪里办得了?” “除了你,再找不出第二个能办的人了。”周思成叹气。 “怎么没有?”宁越微微 分卷阅读43 一笑,“兰妹妹不就是吗?她聪明能干,肯定能帮你办好。” 周思成很是意外,想了想才点头说:“兰儿是很能干,不过她的身份……不如你带着兰儿一起,如何?” “也好,那就多仰仗兰妹妹了。”宁越轻声说。 周思成松了一口气,连忙赞道:“爱妻真是贤惠!” 宁越微微一笑,贤惠?到时候就让你知道,什么是要了命的贤惠。 两日后,新官上任的南海提举在明德侯府大摆宴席,府门前一大早就车马通衢,宾客盈门。 宁越正在花园里看着下人们安排女客的席面,周逸大步走来环视了一周,擦肩而过时低声说道:“账本放好了。” 宁越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等好戏开演。 紫薇居里静悄悄的,周思成已经去了外院迎接男客,宁心兰借口查看菜单留了下来。 不过周思成前脚刚走,后脚宁心兰就锁了门,叫上刘广家的一起,把所有的箱笼都打开了。她飞快地从箱子里拣出小件贵重的东西往包袱里塞,低声说道:“待会儿开宴后最忙乱的时候我从西边角门出去,你先留下支应一会儿,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回房更衣了,半个时辰后你再走。” 这几天周思成一直向她夸奖宁越的大度,言下之意希望她和宁越妻妾和睦,一起侍候他。宁心兰想到这里冷笑了起来,妻妾和睦?只有傻子才信宁越是好人! 如果做不了世子夫人,那么周思成也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不如收拾了东西回家再嫁,今天府里人多混乱,她又帮着办宴刚好有机会四下走动,正好趁机逃回家。 刘广家的正翻检着,突然从绸缎里抽出一个账本,不由得惊讶地说:“这是什么?” 宁心兰接过来翻了几页,顿时低呼一声:“账本!侯府的账本!” 她脑筋急转,瞬间明白了:“就是上次老东西逼我要的!” 宁心兰急急地翻看着,她在宁家时一直管家记账,最能看出账本里的猫腻,只翻了几页就露出了笑容:“老东西扣着府里的月钱去放高利贷,还开花账,厨房里一个月竟然开支几千银子!” 有官身的人放高利贷是重罪,宁心兰忙把账本塞进怀里放好,心里得意极了,有这个把柄在手,不信薛氏以后还敢为难她! 刘广家的疑惑地说:“这东西怎么在这里?” “多半是世子藏起来的。”宁心兰笑道,“看来这娘俩也不是一条心。” 午时前后,大批客人纷纷上门,宁越跟着薛氏亲自到内仪门迎接重要的女宾,宁心兰安排戏班料理后厨,乱了将近半个时辰,客人们才陆续落座,第一道茶果宴刚刚摆上,一个丫头急急地走来说:“太子妃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波自己的文啦,点进专栏就能收,爱你们,么么~ 连载文《娇娇》,古言穿书,36万字了,相当可口: 国公府的小女儿沐桑桑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娇养了十六年,一朝父兄兵败下狱,风雨飘摇中她发现自己竟然活在一本书里。 书中的她嫁给了皇帝赵启,他把她放在心尖娇宠,却又杀尽她的家人。 沐桑桑心惊肉跳,决定投靠未来新帝,如今的安王赵恒,保住父亲和哥哥。 赵恒沉默地打量着她,黑沉沉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沐桑桑以为他不会答应,紧张的几乎喘不过气。 唯有赵恒知道,在无数个无眠的夜里,他想着她的身体发肤,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是如何的爱入骨髓。 ———————————————— 2.预收文《妩媚》,古言穿书: 糜芜刚从乡下回到侯府时,所有人都觉得她妖妖调调,不成体统,肯定不会被选入宫。 可她不仅进了宫,还很快成了皇帝的专宠,夜夜伴驾。 于是那些人又说,皇帝连名分都没给她,肯定只当她是个玩物,过两天就腻了。 可糜芜的盛宠从没有变过,连皇帝最看重的六皇子崔恕都因为不小心得罪了她,直接被赶出了宫。 再后来,崔恕登基,那些人都觉得糜芜肯定要倒霉了—— 可崔恕一纸诏书,直接封糜芜为后,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崔恕第一次见糜芜时,她在收拾下人,又野又刁。 崔恕第二次见糜芜时,她在月下歌舞,又媚又软。 崔恕第三次见糜芜时,她伏在他膝上,无处不可怜。 崔恕那时便知,江山与她,一个都不能少。 —————————————————————— 3.预收文《首辅穿成我的猫》,古穿: 陆景瑶从穷丫头变成官小姐还不到半年,父亲的乌纱帽就被新任首辅林枫一撸到底。 家里穷得叮当响,每天都在为填饱肚子而努力。 更要命的是,新近还添了一张要吃饭的嘴,一只奶凶奶凶的小奶猫。 小奶猫挑吃挑喝,生在穷人家,却一身富贵病,陆景瑶每天都为怎么喂饱它而发愁。 然后她发现 分卷阅读44 ,这小奶猫似乎有来头,跟着它混,不但吃饱了饭,一不小心还发了财。 再然后她发现,这猫怎么越看越像林枫那个混蛋。 林枫一生辣手无情,出任首辅的第一把火,就把江夏官场烧了个灰飞烟灭。 在撸了一堆贪官的第二天,他变成了其中一个贪官家里的猫。 贪官穷得叮当响,身为他家的猫,每天只能啃红薯皮。 林枫:…… 贪官似乎并不贪,而且他家的小姐,还真是好看。 ☆、第26章 出行的仪仗从明德侯府门口开始,热热闹闹占了门外大街的一半, 太子妃深紫的大轿遥遥将至, 薛氏弯了腰,惶恐地在门外迎候。 太子妃身份尊贵,平日里极少出宫, 她想不通, 周逸何德何能, 竟然能请动这尊大佛? 在她身后一溜儿站着许多有诰命的官眷们, 她们也都是出来迎接太子妃的。众人虽然不能说话,却都互相交换着眼神,心里惊讶羡慕,对周逸也起了几分敬畏之心。 太监们抬着轿子从正门进来,一直走进第三道内门后,宫女这才上前打起轿帘,恭请太子妃下轿。 薛氏带着宁越,身后跟着众多官眷, 早齐刷刷地在地上跪了一大片, 齐声道:“恭迎太子妃!” 太子妃淡淡道:“起来吧。” 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打了一转,很快落到了宁越身上:“你就是宁家大姑娘吧, 近来病可好些了?” 众人又是一惊,怎么,宁越竟然跟太子妃有旧,太子妃居然记挂着她的病情?只是,宁越已经嫁了人, 为什么还叫她姑娘? 宁越柔声答道:“谢殿下关爱,近来还在吃药。” 她已经明白了,应该是周逸求了太子,太子又命太子妃来给她撑腰。他事先没跟她提过,莫非想给她一个惊喜?这人平时粗枝大叶的,难为他竟然有这种细微的心思。 “可怜见的,病成这样还帮着张罗家里的事。”太子妃伸手拉住宁越,跟着看向薛氏,目光顿时冷淡了几分,“上次宁大姑娘在京兆府的遭遇着实令人不忍,侯府后来可曾虐待过她?” 虐待这两个字从太子妃口中说出来,几乎是定了罪行,薛氏吓了一大跳,连忙双膝跪下说:“殿下明鉴,臣妇并不敢虐待儿媳。” 女客们经此提醒,都想起了当天京兆府公堂上周思成责骂妻子、偏袒小妾的情形,连太子妃都为宁越抱不平,看来周思成宠妾灭妻的罪名是坐实了。 此时要表现自己的良善,才能衬托出对方的恶。宁越目光里带着轻愁,柔声说道:“殿下息怒,世子喜欢谁都好,婆婆大概也有苦衷吧……” 话音未落,她身子晃了晃,软软地倒了下去。 女眷们惊呼起来,太子妃身边的宫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向她脸上看了看,朗声说:“殿下,宁大姑娘脸色很不好,似乎是犯了旧疾。” “殿下,臣妇愿为大姑娘诊治。”站在女眷中的冯氏立刻走到前面来,弯腰福了一福。 这是那天宁越和她约好的,由她出面诊治,当众揭破周思成下毒的事情。 一个女官向太子妃说道:“这是生药王家的太太,当年也是有名的大夫。” 太子妃点头允准,冯氏忙上前去帮着把宁越扶到椅子上坐下,跟着搭上手腕开始诊脉,两只手都诊过之后,冯氏起身向太子妃行礼,脸色严肃:“殿下,大姑娘不是生病,是中毒。” 人群立刻喧哗起来,中毒?天哪,堂堂世子夫人居然被人投毒,明德侯府怎么这么乱?不少人立刻觉得,肯定是周思成或者他宠爱的那个小妾干的,看薛氏的眼神都鄙夷起来。 太子妃款款在厅中落座,肃然道:“既然给我碰上了,我必定要查个明白,还大姑娘一个公道。” 薛氏急出了一头汗,连忙分辩起来:“殿下,这根本不可能啊!家里的饭菜都是厨房里按着分例一起做的,她的分例和三等佣人是一样的,佣人们都没事,她怎么可能中毒?” 和三等佣人的分例一样?女眷们立刻又喧哗起来,简直不可思议,堂堂世子夫人居然和下人一个分例! 太子妃淡淡道:“侯府的规矩真是闻所未闻,令我大开眼界。” 薛氏知道自己说出实情肯定要被骂,但眼下保命要紧,哪里管的了那么多?跟着又说:“殿下可以传厨房的管事来问,臣妇所说都是真的,侯府没有下毒!” 太子妃递个眼色,一个女官应声说道:“传厨房管事和大姑娘贴身用的丫头来问话。” 晴云和厨房管事很快来了,管事的分辩了一阵后,晴云开了口:“殿下,我家姑娘吃的喝的确实和佣人一样,要说还吃过什么别的,就只有药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双手捧上:“这是世子亲自为我家姑娘抓的药,已经吃了三个多月了。” “王家太太,你看看。”太子妃吩咐道。 冯氏很快打开纸包翻看起来,一会儿就拣出几块黑乎乎的药 分卷阅读45 给众人看了,朗声说:“垂珠毒,样子和熟地差不多,却是剧毒,人要是经常吃这个会精神倦怠,最后吐血而死。这毒症状和痨病相似,所以很多时候会被当做是痨病。” 晴云哭了起来:“世子和夫人一直说我家姑娘是痨病!” “明德侯世子真是用心良苦。”太子妃冷冷说道。 “臣妇冤枉,犬子冤枉啊!”薛氏大声分辩,“宁越一直都怨恨世子不跟她亲近,肯定是她诬陷世子!” 就在此时,宁越忽地低低呻啊吟一声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问道:“怎么了?” 拣这个时机醒来正好,后面所有的棋,都在等着她落子。 冯氏扶着她,柔声说:“你喝的药里被下了毒,不过别怕,能治好。” “什么?”宁越的大眼睛里闪出了水光,“可那药是世子给我的,他,他嘱咐我每天都要吃,怎么会……” 几个急性子的女眷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大姑娘,眼看周思成娘俩铁了心要害你,你真不该对他们这么好心!” “大姑娘别怕,这么多人看着,殿下也在,一定能还你一个公道!” 宁越拿帕子抹着眼泪,声音里恰到好处地带上了呜咽:“怎么会这样,我知道世子喜欢我妹妹,我一直都让着他们的……” 一句话提醒了所有人,太子妃立刻吩咐道:“带世子和那个小妾过来对质。” “夫人!”薛贵家的飞快地跑过来,“宁姨娘带着许多金银细软想逃走,在西角门被堵住了!” 今天一大早宁越就找到了她,要她时刻盯住宁心兰,只要她偷偷出门就立刻抓住。 在场的人有的并没反应过来宁姨娘是谁,宁越不失时机地开了口:“我妹妹跟世子不是两情相悦吗,为什么要逃跑?” 女眷们顿时明白了,宁姨娘就是周思成最宠爱的小姨子,勾着男人向姐姐投毒的狐狸精。 不多时,宁心兰被押着来到了厅前,女官看了看太子妃的脸色,立刻吩咐道:“身为妾室,挑唆的家宅不宁,又离家私逃,德行败坏,掌嘴!” 一个嬷嬷走过去,噼里啪啦打了起来,宁心兰还来不及分辩,就被打得晕头转向,周围的女眷们都是正室,一向最讨厌小妾的,顿时都觉得痛快极了。 “殿下开恩,饶了我妹妹吧。”宁越不失时机地替宁心兰求情。 宁心兰不能被打趴下,她还需要用她来对付薛氏。 “住手吧。”太子妃抬手止住,叹了口气,“宁姑娘,你心肠太软了。” 宁越含泪摇头:“她到底是我妹妹,又是世子心爱的人,侯夫人也看重她,这次还专门让她帮忙张罗宴席。” 她算准了以薛氏自私的性子,肯定会立刻撇清,这样两个人才能以最快速度撕破脸。 果然,薛氏立刻辩解道:“胡说!分明是你保举你妹妹管家事,我一向最瞧不上这种狐狸精!” 为了证明她的不屑,薛氏扬手给了宁心兰一个耳光,咬牙切齿地说:“丢人现眼的东西,你等着,回头让世子活活打死你,你休想跑掉!” 宁心兰几次三番被她羞辱,早已经恨到了极点,况且这次性命攸关,立刻向着太子妃喊道:“殿下救命啊!不是我想逃,是我知道了侯夫人见不得人的隐私,侯夫人要杀我,我不得不逃!” 她从怀里摸出账本,跪着往前走,声嘶力竭地喊道:“殿下请看,这是侯夫人的账本,她在外面放高利贷,还开花账亏空府里的公费银子!” 女眷们早已经看呆了,官身的人放高利贷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如果宁心兰说的是真的,薛氏只怕也要上公堂。明德侯府真是宝藏啊,大戏一出接着一出,此起彼伏,高潮迭起,接下来还有什么精彩好戏? 宁越垂下眼皮,遮掩了眼中的笑意。上次她让薛贵家的留下一本账,为的就是想法子交到宁心兰手上,让她今天和薛氏斗个鱼死网破,宁心兰果然不负所望。 女官接过账本,双手打开奉给太子妃:“殿下请看。” 太子妃扫了一眼,淡淡问道:“侯夫人,你有什么话说?” “我,我……”薛氏白着脸,半天才憋出一句,“这是假的,是诬陷!” “是不是假的,侯府查一次账就知道了。”太子妃看向女官,“让明德侯也过来吧,他夫人做下的事,他也要知道知道。”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周思成的声音:“母亲,兰儿,你们,好,好,好!” 他在门外全都听见了,原来他的亲娘私下里在算计他的家产,他心爱的妾居然一直想逃跑。 宁心兰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这时也横了心,大声说道:“殿下明鉴,我是良家女,不是周思成的妾,我要回家!” 人群里轰一声议论起来,谁都知道她跟了周思成,怎么不是妾? 宁心兰急急地说:“周思成跟我说我姐姐很快就要死了,到时候他娶我做续弦,我被他骗了,这才答应嫁他,可我姐姐根本没死!我发现 分卷阅读46 受骗后就要回娘家,周思成为了霸占我就把我锁在厢房不准出去,殿下,我跟周思成既没有成婚文书,也没有纳妾文书,我只是被他骗的可怜女人,我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啊!” 周思成咬紧了牙,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不仅害了他母亲,还算计了他,原来她心里根本没有情意,全都是利用! 什么,宁心兰跟周思成居然连名分都没有就混到了一起?女眷们顿时又议论起来,一片嘈杂中,太子妃冷冷问道:“周思成,在宁越的药里下垂珠毒的事,你招不招认?” 周思成脑中嗡一声响,不由得看向了宁越,她为什么会知道垂珠毒?他不是不让她再吃了吗? 宁越安静地与他对视,这一次她没有伪装,明明白白地露出了不屑和嘲讽,周思成顿时明白了,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装作温柔乖巧,算计着他,推着他一步步走向灭亡。 可他居然以为她喜欢着他,还那么欢喜,梦想着和她鸳梦重温。 “居然是你。”周思成苦笑着,慢慢地走近了,“居然是你。你就那么恨我,想让我死吗?” 宁越看了他一眼,飞快地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不恨你,我只是觉得你很恶心。” 永远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自恋的可笑。不过从今往后,她应该能眼前清净,不需要再看见他了。 宁越说完就退开一步,软软地靠向了冯氏:“伯母,我怕……” “孩子别怕。”冯氏护着她,向周思成啐了一口,“滚开,你欺辱得她还不够吗?为了勾搭小姨子向结发妻子下毒,亏你做得出来!” 太子妃又一次问道:“周思成,你有什么话说?” 周思成躬身行礼:“这都是宁氏一面之词,臣是冤枉的,请殿下明察!” 宁越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殿下,我要休夫。” 厅中顿时鸦雀无声。休夫?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她真的敢做? “我要休夫。”宁越站直了,眸光清亮,“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周思成竟然是这种人,□□小姨,投毒杀妻,这种人不配与我为夫妇,我要休了他!” 太子妃淡远的小山眉微微抬起:“休夫?本朝近百年来都没有休夫的先例,你可下定了决心,不会后悔吗?” “我已经下定决心,决不后悔。”宁越的声音温柔却坚定。 她筹划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今天一击必中。她做到了,他们的丑行都已经暴露在阳光下,她替自己洗清了污名,现在,她要离了这个肮脏的地方,踢开这些肮脏的人。 “好,我给你做主。”太子妃目中流露出一丝赞赏,原本她只是受太子所托来侯府替宁越说几句话,可是经过这一连串变故,她很欣赏这个看似柔弱却无比坚韧的女子,假如世间不幸的女子都能脱出樊笼的话,她希望第一个是她。 “拿纸笔来,请宁大姑娘写休夫书。”太子妃吩咐道。 在众人或诧异或不赞同的目光中,宁越很快写好了休夫书,前世她写的一手好柳体,这会儿握着毛笔也不露怯,太子妃赞道:“大姑娘的字好风骨!” 脸色苍白的周思成却突然叫了起来:“不,我不同意!” 他没想到她竟然会休夫,这让他怎么甘心?他虽然恨她欺骗,可他,也刚刚开始喜欢她。 “不,我不同意!”他狂叫起来。 宁越笑了起来,像极了带刺的玫瑰:“周思成,休夫这种事,不需要你同意。” “殿下,求殿下给民女做主啊!”宁心兰见太子妃允许了宁越,连忙也膝行过来哀求,“我是被周思成骗来的,我要回家!” 看今天的架势,周思成要完了,她更不能留在这里陪葬。 “连你也算计我!”周思成恨怒之下揪住她的领口咬牙说道,“你被我骗?当初是谁故意丢了手帕给我捡到,是谁先拉住我不放主动亲我?是谁天天跟我说宁越欺负你,扑在我怀里求我救你?我新婚之夜,是谁哄着我丢下宁越跑去看你,又跟我说只要我不碰宁越你就跟我睡?是谁挑唆我说只要弄死宁越就嫁给我?□□,你骗了我这么久,还敢反咬一口!” 他甩开她,当胸踢了一脚,宁心兰惨叫着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她抬眼看见周围人鄙夷嘲讽的脸色,情知自己落了下风,连忙哭喊起来:“太子妃殿下,周思成说的都是诬陷,他是怕我告发他的秘密,所以想杀人灭口!殿下,他跟周逸大人有仇,前天夜里他们一家子还买通杀手要去刺杀周大人,我都亲眼看见了,我愿意作证出首,求太子妃殿下给我做主啊!” “殿下!”就在这时候,先前去传周松的女官急急走来:“周逸大人自称是前代明德侯的嫡子,被周松谋害才流落海上,还状告周松和周思成为了掩盖真相多次谋杀他,眼下周大人带着人证物证正往这边来,想请殿下为他主持公道!” 宁越松了一口气,他那边也发动了,今天,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很快,周逸揪着周松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宁越的一刹那,周逸露出了一个 分卷阅读47 明朗的笑容。 宁越也笑了,跟着却偏开了头。 周思成闭了闭眼睛,完了,全完了,他的荣华富贵,他的娇妻美妾,全都飞了。 在无边的绝望中,他突然又生出一丝希望,三皇子那边还有弹劾,只要扳倒周逸,他还有机会。 午时前后,宁越写下休夫书,成了本朝开国以来头一个休夫的女子,跟着一纸状子递到京兆府,状告周思成投毒谋害。 周逸揪着周松进宫,请皇帝为自己验明正身。 周思成被京兆府带走,宁心兰趁乱回了宁家。 周松临走时休了薛氏,薛氏狼狈地离开了侯府。 这场声势浩大的烧尾宴最终没有一个宾客吃上饭,但所有人都很满足,这场精彩的大戏比那些吃腻了的酒席有趣多了。 陆续回家的客人们很快又听说了一个消息,人证物证确凿,周逸确实是上代明德侯的嫡子,周松因为谋害公侯血脉已被打入天牢,但方御史却在御前奏本,状告周逸想独占功劳,截杀了几十个向朝廷投诚的海盗。 朝堂殿中,周逸看着方御史摆出来的尸体,哂笑一声:“他们不是海盗。” 方御史道:“胡说,证据确凿,你抵赖也无用!” “陛下,这些人的确是臣杀的,但他们不是海盗,是城外的山匪。”周逸不慌不忙地说,“只要传来负责剿匪的官吏认一认,就知道臣说的都是真的。” 皇帝点点头,掌事太监立刻让人去传,不多时城门守匆匆赶到,挨个看了一遍,十分肯定地说:“的确是城外的山匪,曾犯下许多人命案子,臣一直在追剿他们,没想到周提举竟然不声不响杀了他们!” 方御史立刻跪下去道:“陛下恕罪,臣一时不察,误会了周提举。” “恐怕不是一时不察吧。”皇帝幽幽地说。 他知道方御史的背后是三皇子,而三皇子,上次弹劾太子剿匪不利的事历历在目,再加上刚刚得知的苏岭塌方,还有这件事……三军之乱,始于狐疑,是时候给太子一个明确的交代了。 当天更晚的时候宫中传出消息,三皇子失了帝心,被罚禁足。 “周思成,你好大的狗胆!”三皇子唤出一个心腹,“找机会杀了他。” 三皇子不知道的是,散朝后的方御史在一个茶楼见了太子,低声说:“臣幸不辱命。” …… 一个月后,周逸恢复明德侯爵位,周松返还侯府家产,流放两千里外,终身□□服役,不得返京。 周思成投毒案和刘姨娘雇凶杀人案一起宣判,因为未遂,所以都是杖责一百,□□半年。周逸事先叮嘱了差役,这两顿板子打得分外重手,两个人足有几个月不能动弹。 宁越的外祖状告宁老爷宠妾灭妻,强势要求宁太太与宁老爷和离,回娘家生活。 薛氏被休后名声恶臭,薛家不肯认她,不得不出家为尼。 东宫里。 太子唤来周逸:“陛下已经定下日子后日出发,去南海平定匪乱,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周逸抬眉,“不过,我要先成亲。” “哦,是哪家闺秀?”太子不动声色地说。 他早知道他看上了宁越,但那是周思成的前妻,名分攸关,他不能让他娶。 “宁家大姑娘。”尽管是在太子面前,提起她的时候周逸仍禁不住一阵欢喜。 她很少肯见他,都是他一趟一趟往宁家跑,有时候是正儿八经地通报了进去,但更多时候是悄悄跑了去,想法子抱一抱,亲一亲。她总是不答应嫁给他,但他不准备等她同意了,他要抢先一步把人抢到怀里。 反正她也知道,他们做海盗的,都喜欢硬抢。 太子声音冷清:“她不行。你前途大好,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被人诟病,毁了仕途。” 周逸浓眉一轩,笑着说道:“我不需要什么前途,有她就是最好。太子如果觉得不妥的话那就还照着先前的约定,我不要官位爵位,帮你平定窝国海匪后我就出海,不让你为难。” 太子幽幽问道:“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为了她,掉脑袋都值得。”周逸又笑了下,“我是盗,不懂你们的规矩,我只知道,我要她。” 太子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才道:“孤再考虑考虑。” 周逸走后,太子妃从屏风后走出来,轻声说:“殿下可还记得,本朝文宗皇帝最宠爱的贵妃就是二嫁,头一次嫁的,是文宗皇帝的侄子。” “你好像很护着那个宁氏。”太子微微一笑,“自打那次从侯府回来就总是替她说话。” 太子妃也笑了:“看着她让我想起没进宫时的我,她是个好女子,值得周逸的深情。” 太子轻轻揽住了她:“你让我再想想。” 深红的宫墙外,周逸翻身上马,飞快地奔向了酒楼,那里的桂花糖藕她很喜欢,带一些给她去,这样就有借口见一见她了。 城门外。 分卷阅读48 宁越拜别冯氏:“伯母留步,我这就走了。” 趁着周逸不在,她想尽快脱身,天高海阔,从此相别。 冯氏身边的王准湿了眼眶,他是那么爱她,可她的心却从来没在他身上停留过。他哽咽着说:“宁姐姐,我跟你一起好不好?” “准哥儿好好照顾伯母,”宁越笑得恬淡,“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弟弟。” 王准的眼泪掉了下来,果然,他只是弟弟。 冯氏看着儿子伤心,自己也很伤感,握紧了宁越的手:“好孩子,我是真的盼着你到我家里来。” “伯母知道我想要什么。”宁越笑着松开了她,再次福了福,“我走了,你们保重。” 马车载着她向远方走去,这次她连晴云都没有带,只想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离开。周逸,想到这个名字时她唇角一阵发烫,那是他昨天吻过的地方,他真的是盗,不管不顾,横行霸道。她有些怕他太强横的爱意,她既不想被他的爱束缚,也不想误了他的前程。 几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处客栈停下,宁越刚下车就被抱住了,周逸结实的臂膀把她箍的紧紧的,他咬牙切齿,气息危险:“为什么逃?” “放开我。”宁越轻声说。 周逸不肯放,他索性把她打横抱起,钻进了车里:“回去,咱们成亲!” “放开我。”宁越笑了下,“你知道我的性子的。” “不放!”周逸恶狠狠地瞪着她,他快吓死了,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后面才知道她逃了,于是一路追过来,“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周逸将她逼到无路可退,凉薄的唇狠狠地压了下来,他是那么热切渴望,再不想理会她的抗拒,只想索取,想得到,想拥有她。 她丰润的唇在他的气息之中辗转,她被他的爱意和狂热席卷征服,很快如他所愿化成了柔藤,蜿蜒攀援。 许久,周逸放开她,声音喑哑:“咱们都这样了,你必须嫁我。” 宁越闭着眼睛,气息紊乱:“在我原来的世界,女人即便做过比这更亲密的事也不是必须要嫁。” 周逸瞪着她,这该死的固执!她明明动了心也动了情,他看得出来也感觉得到,可她为什么总是拒绝? 他猛地又捧住她的脸激烈地吻了起来,这次他热情似火,只想酣畅淋漓地表达自己的深情,想让她在火一般的热情下屈服,想看她无力地倒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然而一旦放开,她又是拒绝。 “为什么?”周逸箍着她,有些绝望。 “我不喜欢被你束缚。”宁越轻声说。 这是一个原因,但不是全部,因为她不知道,周逸是不是她一直记着的那个人。 “我不束缚你,你想做什么都行,我保证。”周逸急急地说,“不信你试着跟我待几天,你会知道的。” 他抱起她钻出车厢,一跃上了马背:“我带你去海上,我要你一辈子自自在在,不受任何束缚。” 当天夜里,太子收到周逸的飞鸽传书,他已经先行去了南海,在那里等待朝廷的大军。 两日后,周逸带着宁越上了海盗的楼船,乘风破浪,来到一处无名的海岛。 “这是我给自己找的窝,”回到熟悉的海上,周逸神采飞扬,“将来我们就在这里过,养一堆孩子,每天跟着我抓鱼。” 宁越嗤一声笑了。 岛的一边是礁石和沙滩,另一边是无边的椰林,岛的正中间是一个月牙湖,有海上最珍贵的淡水。 “这岛,这湖,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周逸从身后搂住了她,“包括我。嫁给我,好不好?” 这一刹那,宁越不是不动心,但她依旧沉默。 这晚他们睡在湖边的小屋里,周逸把她抱得紧紧的,灼热的气息萦绕着她,却始终克制着没有更进一步。 第二天早上宁越醒来时,周逸正坐在床边看着她,咧嘴一笑:“早餐给你做好了。” 是海鸟蛋和鱼肉粥,在这个工具简陋的地方,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出来的。宁越尝了一口,意想之外的香甜,她想,海盗的手艺还真不坏呢,居然是个经济适用男。这想法让她笑弯了眼,也让周逸看直了眼。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像在世外桃源一样过着闲适的日子,直到周逸的心腹找过来,报告说朝廷派来的先锋队伍已经来了。 “我先送你去盗窝,等兵营的事安排好了就去看你。”周逸吻着她的眉心,柔声说道。 他亲自驾船,送她到了他昔日经营的海盗窝,那是一个更大的岛屿,一排排石头房子里住着他的海盗部下和海盗眷属,像个热闹的小城镇。 “这是宁姑娘,我未来的妻子,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听她的指挥。”周逸召集了手下,吩咐道。 宁越一直看着他,他坐在正厅最高处的交椅上,阶下坐着无数凶悍的海盗,可是因为他这句话,那些面目狰狞的盗匪再看向她的时候后,眼中都有了敬畏。 宁越头一次意识到,在这个地方,他就是 分卷阅读49 王,是帝,他天生就属于这里。 周逸一走就是七八天,宁越在盗窝里的日子过得很悠闲,岛上有女海盗,也有海盗婆,每天簇拥着她到处闲逛,起初宁越以为她们是被抢到岛上来的——她听说海盗都喜欢抢女人,可那些女人很快否定了: “宁姑娘,我们当家的从来不抢女人,也不欺负老弱病残,所以我们才服他。” “我们都是过不下去逃到海上的。我家里要把我卖到窑子里,我就跑了,她是连着死了两个男人,村里人说她克夫要砸死她,所以才跑来的。”一个年轻的女海盗指着一个海盗婆说。 “当家的从来不欺负弱小,他只喜欢斗那些强的。”又一个女海盗开了口,她的眼睛亮闪闪的,盛着明显的爱慕,“原来这边那些海盗最喜欢抢女人抢穷人,后来都被他收拾了,那些人不服,前年联合起来□□偷袭,当家的眉毛上那条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可是当家的更厉害,把他们都砍了。” 宁越笑盈盈地看着她们,她这才发现,在场这些女海盗里至少有一半都喜欢着周逸,这男人还挺受欢迎的呢。可这些女孩子也有趣,她们对她毫无排斥和妒忌的意思,反而是真心的喜欢,因为她是他珍爱的人。 头一次,宁越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可爱之处。这些不是盗匪呢,她们是最纯真可喜的人。 而他,她们的当家的,应该也是这样纯真可喜的人吧,否则怎么会经营出这个世外桃源? 她,有点想他了。 这夜的风很大,涛声很响,宁越睡得迷糊时恍惚又看见了前世那人的脸,鲜血粘在左眉上,他在她墓前,声音低沉:“宁越,等着我。” 宁越汗涔涔地醒来,门在此时被打开了,一个女海盗奔进来:“宁姑娘,叛乱的海盗打过来了!” 狼烟四起,晃动的火把影子里,宁越被海盗们簇拥着上了最高的石楼。周逸的部下守卫在四周,无数支箭在黑暗中穿梭,一些人倒下,又有一些人冲上去。 “杀,一个都不要放过。”宁越站在塔哨前看着,声音清淡。 他带出来的人,她有信心。 “宁姑娘吩咐了,一个都不许放过,统统杀了!”她身边的女海盗用嘹亮的嗓音喊话。 海盗们嗷嗷地叫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不怕见血,果然是当家的女人。 石楼背后的岩石中,一个叛乱者探出身子,一支羽箭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激射而去。 “姑娘小心!”女海盗看见了,连忙上前去挡。 “铮”一声,羽箭被拦腰砍断,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宁越眼前,一手搂紧她,一手将断箭反掷回去,伴随着敌人的惨叫,周逸将宁越抱在了怀里:“我回来了!” 火光照着他的脸,左眉的刀痕深刻,上面染了敌人的血,渐渐与梦中那张脸合二为一。 “是你,真的是你!”宁越热泪盈眶,第一次全心全意地搂紧了眼前的男人。 “是我,是我,你不要哭。”周逸从没见过她这么软弱无助的模样,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慌乱地替她擦着眼泪,“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就心慌。” “我是高兴的。”宁越掉着眼泪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我想你了,咱们成亲吧。” 周逸怔了一下,跟着抱紧她大笑起来:“好,成亲,阿越,我好欢喜,我好欢喜!” 天亮时,岛上的硝烟散去,周逸站在遍地尸体中抱起了宁越:“准备起来,当家的我今天要成亲!” 他这一生,总算圆满了。 宁越看着他,笑意深深,她这一生,也是圆满的。 月亮升起来时,喜烛也烧了起来,半醉的周逸踉跄着闯进洞房,掀开了宁越的红盖头。 她带着羞涩,带着期待,抬起眼看了他一下,那眼眸中的风采顿时攫走了他的心。 周逸叹息般地说道:“你终于是我的了!” 他捧住她的脸,像捧着无价的珍宝,细细地从眉心开始,一点点绵绵地吻着。在红唇处他停了很久,那么贪婪地亲吻,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可宁越喜欢这种近乎窒息的感觉,这让她安心,知道他会一直在,于是她更紧地攀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她的吻。 周逸低呼一声,她从没这么热呀情过,这让他犹如置身天堂。 他已经来不及解下衣带,只是急切地撕扯着她的嫁衣和自己的喜服,他的力气那么大,很快就把衣服扯得破碎,可他又那么小心,绝不会让蛮力伤到她。 他在间隙里断断续续地对她说:“你知不知道,给你剪头发那次我就想这么做了。” 那时候他就想吻她,天知道多少个夜里他是如何辗转反侧地肖想渴望。 宁越低呼了一声,有些羞耻。这个无法无天的盗,居然那么早就想要她,可她现在,心甘情愿让他得手。 春色越来越深,宁越觉得自己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被他的巨浪席卷,神魂颠倒。 许久,周逸嘶哑着声音在她 分卷阅读50 耳边说:“宁宁!” 宁越咬着嘴唇低呼一声。 周逸诧异地停住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很快,他惊喜地吻住了她,放缓了许多。他虽然不在乎的,然而这意外之喜又让他觉得是上天的恩赐。 宁越又掉了眼泪,却被他一点点吻去了,他声音里包含着隐忍:“一会儿就好了,我慢些,别怕。” 开始他的吻缓解了许多不适,到后来那些吻又像火种,渐渐点燃了宁越,她忘了一切,只想永远跟着他。 窗外有烟花,冲上去又落下来,绚烂夺目。 两天后,周逸再次离开,他吻着她,声音里全是不舍:“等我,我很快回来。” 与窝国的海战持续了一年,最终在周逸的指挥下朝廷海军大获全胜,彻底解决了近百年来窝国频繁骚扰的积病。太子亲自上表为周逸请功,但周逸娶了宁越的消息也在此时传开,朝堂上下一片哗然。 “人伦大妨,绝对不行!”一些大臣义正辞严。 “已经休夫,两无挂碍,有什么不行?”另一些大臣翻出文宗皇帝的旧事,据理力争。 争执了几天后,在太子的强力坚持下,周逸和宁越的婚事被朝廷认可,周逸封靖海公,宁越封三品诰命。 圣旨很快传到了海边,宁越窝在周逸怀里,笑得慵懒:“厉害啦,给我也挣了封赏。” “喜欢吗?”周逸不停地吻她,馋得不行,打仗一年多,聚少离多,他快想死她了。 宁越搂住了他的脖子:“我更喜欢自由自在地在岛上。” “好,那就辞了官,去岛上!”周逸哈哈大笑,咬着她的耳朵说,“我听说周思成和宁心兰都死了。” 宁心兰再嫁的前夕被刚出狱的周思成杀了,而他自己,则被三皇子的人刺杀。 再听到这些名字简直恍如隔世,宁越笑着吻住他的唇:“随便了,我现在更关心今天你能做几次。” 这一年来素多荤少,她也惦记着。 “妖精!”周逸□□一声,翻身将她压住,扯开了领口,“你放心,明天后天大后天,这几天我都不让你下床……” …… 五年后。 靖海公周逸和夫人宁越出海游玩时突然从众多仆从的眼前凭空消失,消息传来,人人都说是羽化登仙,两人居住过的海岛从此被当做仙人遗迹,就连留下的用具器玩也被当成是宝贝,享万民香火供奉。 一片黑暗中,宁越睁开了眼睛,周逸不见了,她吊在房梁上,命在须臾。 (嫁给前夫他叔全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波自己的文啦,点进专栏就能收,爱你们,么么~ 1、连载文《娇娇》,古言穿书,36万字了,相当可口: 国公府的小女儿沐桑桑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娇养了十六年,一朝父兄兵败下狱,风雨飘摇中她发现自己竟然活在一本书里。 书中的她嫁给了皇帝赵启,他把她放在心尖娇宠,却又杀尽她的家人。 沐桑桑心惊肉跳,决定投靠未来新帝,如今的安王赵恒,保住父亲和哥哥。 赵恒沉默地打量着她,黑沉沉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沐桑桑以为他不会答应,紧张的几乎喘不过气。 唯有赵恒知道,在无数个无眠的夜里,他想着她的身体发肤,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是如何的爱入骨髓。 ———————————————— 2.预收文《妩媚》,古言穿书: 糜芜刚从乡下回到侯府时,所有人都觉得她妖妖调调,不成体统,肯定不会被选入宫。 可她不仅进了宫,还很快成了皇帝的专宠,夜夜伴驾。 于是那些人又说,皇帝连名分都没给她,肯定只当她是个玩物,过两天就腻了。 可糜芜的盛宠从没有变过,连皇帝最看重的六皇子崔恕都因为不小心得罪了她,直接被赶出了宫。 再后来,崔恕登基,那些人都觉得糜芜肯定要倒霉了—— 可崔恕一纸诏书,直接封糜芜为后,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崔恕第一次见糜芜时,她在收拾下人,又野又刁。 崔恕第二次见糜芜时,她在月下歌舞,又媚又软。 崔恕第三次见糜芜时,她伏在他膝上,无处不可怜。 崔恕那时便知,江山与她,一个都不能少。 —————————————————————— 3.预收文《首辅穿成我的猫》,古穿: 陆景瑶从穷丫头变成官小姐还不到半年,父亲的乌纱帽就被新任首辅林枫一撸到底。 家里穷得叮当响,每天都在为填饱肚子而努力。 更要命的是,新近还添了一张要吃饭的嘴,一只奶凶奶凶的小奶猫。 小奶猫挑吃挑喝,生在穷人家,却一身富贵病,陆景瑶每天都为怎么喂饱它而发愁。 然后她发现,这小奶猫似乎有来头,跟着它混,不但吃饱了饭,一不小心还发了财。 再然后她发现,这猫怎么越看越像林枫 分卷阅读51 那个混蛋。 林枫一生辣手无情,出任首辅的第一把火,就把江夏官场烧了个灰飞烟灭。 在撸了一堆贪官的第二天,他变成了其中一个贪官家里的猫。 贪官穷得叮当响,身为他家的猫,每天只能啃红薯皮。 林枫:…… 贪官似乎并不贪,而且他家的小姐,还真是好看。 shcs ☆、我的闺蜜是男人 安国公府的夜黑沉沉的,一声尖叫突然打破沉寂:“不好了, 大小姐上吊了!” 闺房中。 大小姐宁越用一条白绫把自己挂在高高的房梁上, 似乎早已经没了气息,丫鬟婆子搬来梯子爬上去正要解她下来,梁上悬着的死人突然睁开了眼, 轻声说:“我没事。”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 宁越微微一笑, 自己伸脚踩住梯子,慢慢地走了下来。 不久之前她和周逸驾船出海,正靠着船舷看风景时,周逸消失了,她随即也被卷入虚无,一个声音告诉她,第一世已经圆满,她需要到第二世更改剧情线, 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人生。 这一世她穿的, 是一个古早风福运娇娘文,女主孟素一生顺风顺水, 福运齐天,得到了身边所有人的爱宠,而她,则是孟素的表姐,出场没多久就悬梁自尽的炮灰女配。 只不过, 很多人都不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孟素。 很快,安国公夫人卫茹来了,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女儿刚刚自尽,反而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做错了事,我当娘的打你骂你天经地义,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去寻死?你这是忤逆不孝,来人,把大小姐掌嘴二十!” “我看谁敢动手!”宁越冷冷地说。 她坐在榻上,威严的目光四下一扫,吓得正准备过来掌嘴的婆子一个冷战,站在当地再也不敢挪脚,婆子想不明白,大小姐不是最懦弱胆小的吗,怎么突然有了这般凌厉的气势? 宁越看着卫茹,忽地一笑:“你确定,你是我亲娘吗?” 卫茹,宁越这一世的母亲,也是亲手把她逼上绝路的人,其实,并不是亲娘。 世世代代的安国公和夫人都知道一个关于家族气运的预言:龙凤胎身负天谴,破家灭门,欲保平安,需留龙舍凤。这些年来,凡是国公府嫡支生下的龙凤胎,女婴都会被秘密处死,而安国公府这些年的顺利发达似乎又验证了预言的正确性,所以更是被奉为圭臬。 十六年前,卫茹生下了龙凤胎,同一天,回娘家避难的国公府嫡女宁氏也生下一个女儿,为了保住自己女儿的性命,卫茹偷偷调换了两个女婴,只是,在按照惯例处死龙凤胎中的女婴时,突然晴天降下霹雳,安国公以为是上天的谴责,惊恐之下竟然破例饶了女婴的性命。 只是从此,两个女婴的命运彻底交换了。 卫茹的亲生女儿现在是孟侍郎府的大小姐孟素,受尽万千宠爱。而孟家的亲生女儿则成了国公府大小姐宁越,经常被思念亲女的卫茹责打虐待,又因为龙凤胎的预言被整个国公府歧视排挤,过得生不如死。 此时听见宁越问她是不是亲娘,卫茹心底猛地一惊,脸色顿时变了,跟着她发现,宁越的声音很神情也跟以前全完不同了,现在的她容光焕发,娇艳尊贵,绝不是从前那个在她面前只会害怕畏缩的少女,卫茹压着惊恐,反驳道:“我怎么不是你亲娘?” “不会有哪个亲娘在女儿死里逃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她。”宁越淡淡地说,“更不会有哪个亲娘为了别人家的女儿把自己的女儿逼上绝路。” 这一世的宁越之所以寻死,起因都在孟素。今天的赏春宴上,孟素不小心失足落水,当时只有宁越在她身边,因为不通水性,宁越没敢跳下去救人,她呼救后卫茹赶来让人救出了孟素,但卫茹却恨她没有立刻去救孟素,于是当众扇了她一个耳光,骂她见死不救,不配为人。 来赴宴的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宁越当众被打的消息很快传开,等赏春宴结束时,所有人都看宁越的眼神都变了。回到国公府后,卫茹还是没有消气,又命她跪在院里思过,宁越从小到大一直被国公府的人各种厌弃虐待,心理原本就十分脆弱,这一天不断的羞辱彻底打碎了她对人世最后的留恋,这才横下心上了吊。 卫茹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不,她不是为了别人的女儿,她为的,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早知道当初女婴不会被杀,她绝不会把自己的女儿换走,也就不用当这个蠢货的娘,眼睁睁看着乖巧可爱的亲生女儿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就在此时,她又听见宁越说:“不过,如果你是孟素妹妹的亲娘,那么这一切就能说通了。” 卫茹惊恐地连头发都竖了起来,她怎么会知道?她嘶哑着声音叫了起来:“你胡说,你胡说!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宁越笑了下,神情越发悠然:“我胡说吗?那该怎么解释你每次看见孟素妹妹比看见我要亲热一百倍?” 卫茹定定神,半晌才说:“因为你素妹妹比你强 分卷阅读52 一百倍,你连她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是吗?”宁越反问。 她依旧悠然地笑着,清凉的目光打量着卫茹:“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死吗?” “为什么?”卫茹不由自主问道。她也不明白,从宁越支开婢女悬梁到被发现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按理说早该死了,可宁越偏偏没死。 宁越的声音更加魅惑:“因为,我看见了红衣观音,她说我,命不该绝。” “什么红衣观音?”卫茹怔怔地问道。 “金光寺的红衣观音。”宁越起身下榻,走到了卫茹身前,“她还要我明天到金光寺烧香祷告,为你祈福,否则十六年前你做的事情就会暴露,你也会遭受天谴。” 明天的金光寺将有一个大人物光临,她必须及时赶去,寻找这一世翻盘的契机。 卫茹吓得说不出话来,十六年前?她怎么会知道十六年前?难道真的有神佛? 宁越笑得轻俏:“母亲,十六年前你做了什么事?” “我什么也没做!”卫茹飞快地说完,一转身几乎是小跑着冲了出去。 宁越很快追了出来:“千万别忘了,明天一早要去金光寺烧香啊母亲。” 卫茹跑得更快了。 闺房中重新安静下来,宁越笑着坐下,对着镜台用药膏细细涂抹脖子上深刻的勒痕。这一世,她仍然生得一副好相貌,轮廓柔美的鹅蛋脸,黑白分明的杏子眼,娇嫩的红唇上一粒若隐若现的唇珠,乍一看像四月的樱桃一样娇艳,可偏偏眉头天然就微微蹙着,便是笑着时也像含着轻愁,惹人怜爱。 只是,娇艳的美人儿身边,少了一个男人,她的周逸去了哪里? 周逸啊周逸,这一世是否有你,如果有的话,你在哪儿,现在可还记得我? 她想着周逸慢慢睡去,半梦半醒之间,金光寺巍峨的金顶出现在眼前,金色光芒如波光流动,托出了一张冷若冰霜的绝美脸庞。 第二天一早,安国公府的车轿逶迤向城外的金光寺走去,宁越坐在轿中,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十六年前的事是卫茹最大的心病,她早知道,只要祭出这件法宝,就能唬住卫茹,让她听从安排乖乖带她到金光寺。 敕建金光寺,本朝最著名的皇家寺庙,而金光寺最有名的至宝,则是本朝楚氏皇族秘密供奉的红衣观音。据说这尊红衣观音是楚氏开国皇帝亲手铸造,历来只有皇室的嫡支才有资格见到,本朝的臣民都听说过关于红衣观音的各种神迹,但是红衣观音到底是什么模样却只有皇族才知道。 一个时辰后,金光寺朱红的山门出现在眼前,婆子打起轿帘搀出卫茹,抬眼看见前来迎接的知客僧时,卫茹脸上有些不快。以她国公夫人的身份,为什么方丈不出来,只是小小的知客僧来迎? 宁越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方丈没来,那么,很可能是去接待她要找的大人物了。 “母亲,红衣观音要我独自到偏殿的观音阁为你诵经祈福。”宁越轻声说道。 卫茹心神不宁地点了头,很快撇下她走进正殿,跪倒在巍峨的大佛前开始默默祈祷。她很害怕,昨夜宁越突然提起的十六年前像一个炸弹,炸出了她多年来深藏的恐惧和悔恨,她很需要用神佛的力量帮自己平静下来。 宁越独自进了观音阁,一开始从外面还能听见她低低的诵经声,但是很快,阁中安静下来,丫鬟们透过镂花窗子往里一看,人已经不见了。 观音阁后面的小院里,宁越提着裙角快步走着,很快推开后门走了出去。院外是位于金光寺背面的芍药花圃,大朵的芍药花刚刚开始绽放,但她没有停留,只是随手折下一朵浅粉的芍药插在鬓边,跟着继续穿过花丛,又穿过一大片紫竹林,眼前是一片幽深的松树林。 按原文的情节,她要找的人很快就要来到这里。 宁越踩着厚厚的松针快步向松林深处走去,半炷香后,眼前出现了一个朴素的青砖坟墓,墓基的一角砖石已经塌了,是前几天那场大雨冲垮的。 宁越毫不犹豫地上前捧起潮湿的泥土,开始整理坟墓。 很快,身后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宁越没有回头,她知道,她要找的人来了。 片刻后,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是谁?” 宁越回头,眼前是一张冷艳到极致,也冷漠到极致的少女面孔。 不是她要等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评继续发红包哈~后天要上夹子,所以明天暂时不更新,夹子当天更新哈,爱你们,么么哒~ ☆、第 28 章 宁越有刹那的怔忪,这不是她计划中的情形。她要等的, 是南安王妃。 按照原文所写, 南安王妃会以听经为借口,在今天来到金光寺,悄悄到这座青砖墓前祭扫, 而她的计划就是抢先一步来修葺这座坟墓, 并以此为契机, 顺利地靠上这尊大佛。 南安王, 先皇的小儿子,楚氏皇朝的战 分卷阅读53 神。十六年前楚氏皇朝爆出太子谋逆一案,之后太子被废身死,太子妃和皇长孙下落不明,当时正在边境作战的南安王立刻率军还朝,助先皇稳住政局,当时谁都以为他会是新任太子,但最后胜出的却是皇三子。先皇驾崩时留下遗诏要求新皇善待南安王, 因此虽然南安王颇有些功高震主之嫌, 至今却依然是身份最贵重的亲王。 “你是谁?”冷艳少女见宁越只管盯着自己不做声,又问。 宁越现在想起来了, 这张让人印象深刻的脸就是昨夜她梦见的,被金光映衬着的那张脸。宁越带着几分美人之间的惺惺相惜打量着这个冷艳少女,她眉目秾丽,鼻梁挺拔,双眼皮的痕迹狭长深刻, 分明是艳极的相貌,却因为嘴唇极薄又轮廓分明,正正好压住艳丽的五官,显出一种冷漠疏离,不可亲近的凛然。 极品的美人果然不同凡响,连声音都是别致的沙哑,小烟嗓的美少女,堪称世间瑰宝。 宁越笑着低声说道:“萍水相逢罢了,何必知道姓名。” 她背转身,继续培土垒砖,那少女神色冷漠地站在她身后,许久才问道:“你在做什么?” “这墓基似乎被前几天的雨水泡坏了,我在整理。”宁越笑着回头,顺手抬起胳膊按了下额角的微汗,她白皙的手指上沾满了泥土,指腹有一处被青砖擦了一下,因为皮肤娇嫩,淤痕分外明显。 少女审视的目光停在宁越手上,很快又转到她脖颈上,问:“你认识墓主人?” “不认识。”宁越笑了笑,“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起了同病相怜的心肠。不过现在,我该走了。” 她说着话垒好了最后一块青砖,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又从边上采了一小把白色的野花放在坟前,福了一福转身离去。 少女没有拦她,但是很快,不远处一棵虬结的古松背后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妇人,她穿着一身素淡的水田服,脸上薄薄的一层脂粉,头上也只插着一根白玉簪子,但气度一看就不同凡响。 宁越松了一口气,南安王妃。 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 可这个少女又是谁?南安王妃的确有一个女儿,沁阳郡主楚襄,可是原文里楚襄是个娇婉可爱的少女,并不是这幅冷艳的模样。 南安王妃慢慢走近,开口问道:“你是谁?” 宁越福身行礼,轻声道:“我是安国公府的女眷,刚刚不慎迷路走到这里,可否请夫人指点一下到金光寺的路径?” 南安王妃的目光看向她沾满了黄泥的手,微微一笑:“你这幅样子出去不得,走吧,我先带你去洗手。” 她的声音轻柔,但却天然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她一说完话就转身向外走去,似乎跟眼前这座坟墓没有任何关系,宁越明白,她在戒备,不想让她这个外人知道她是来祭扫的。 于是宁越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穿出了松林,那个冷艳少女走在最后,像在压阵一般,宁越不由对她的身份更是好奇。 三个人很快走进了紫竹林,但走的却不是芍药花圃的方向,而是朝着另一边转过去,眼前出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白色的石头砌在堤岸两边,正好能让人踩着蹲下洗手。 “洗一洗吧。”南安王妃微笑着吩咐。 宁越很乖巧地走去白石上准备蹲下身子,她玉色的长裙盖过脚面,眼看就要落到水面上,南安王妃便道:“沁阳,她手脏不方便,你帮她提一下裙子。” 宁越疑惑地抬了眉,沁阳,难道她就是沁阳郡主楚襄?跟原文的描述完全不一样呀! 楚襄默默地走来,似是有些嫌弃一般,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头夹住裙裾微微向上一提——宁越瞧见了她的手,手指笔直修长,但骨节似乎有点明显,比自己的手也大了一圈,宁越微微一笑,总算找到这个美少女唯一一处不完美了,不过美人总是要有点小小的遗憾才更让人念念不忘。 她很快洗净了手,抽出臂钏上系着的丝帕,小心地擦拭干净。 南安王妃在边上看着,点头道:“国公府教养出来的女儿,气度风仪果然不同凡响。只是,我刚才在松林中听见你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宁越低着头,轻声说道:“随口乱说的,让夫人见笑了。” 南安王妃知道她是不肯说,笑了笑又问:“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宁越连忙拉高了衣领,低声说:“没,没什么。” 前世她学声乐的时候上过表演课,演技虽然不敢说炉火纯青,但是演出一个隐忍着不愿意说出伤心事的少女还是不难的,比如眼下这种欲言又止的态度、安静中淡淡的忧伤,应该足以让南安王妃看出她有藏着心事。 果然,南安王妃的神情柔软了一些,她看着宁越还想再问,楚襄突然低声说道:“有人过来了。” 宁越什么也没听见,南安王妃显然也没听见,宁越忍不住又看了楚襄一眼,这人好耳力。 又过了一阵子,宁越才隐约听见脚步声,探头一看,正是卫茹。 分卷阅读54 卫茹正在念经时,婢女找过来说宁越不见了,她带着人在寺里已经找了有一阵子,此时乍一见宁越就想开骂,突然发现她身边站着的竟然是南安王妃,顿时大吃一惊,连忙行礼道:“臣妇见过王妃。” “卫夫人好。”南安王妃与卫茹每年进宫朝贺时也都打过照面,此时和气地跟她打招呼,又指了指宁越道,“这是你家的女眷吗?不小心迷了路,正好遇见我,就一起走走。” 宁越姿态优美地向卫茹行礼,低声说:“我迷路了,多亏王妃领我出来。” 卫茹一阵恍惚,一夜之间,从前那个在她跟前畏畏缩缩毫无仪态的宁越突然变得大方舒展,她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只得沉吟着向南安王妃说道:“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宁越,让王妃见笑了。” 南安王妃微微一笑,道:“令千金乖巧知礼,很招人喜欢。” 就在此时,楚襄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母亲,你刚刚不是说想找人陪你一起诵经吗?这位宁越姑娘就很好,不如请她作陪。” 宁越吃了一惊,禁不住看了眼楚襄,她站在边上安静地任由她打量,黝黑的眸子里看不出半点情绪。宁越恍然,是了,在没彻底弄清楚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松林中之前,这个戒心很重的冷艳少女是不会放她离开的,毕竟那座墓里葬着的,是个天大的秘密…… 南安王妃脸上有一闪即逝的惊异,跟着笑道:“沁阳的提议不错,卫夫人,我正想邀请令千金陪我诵经,夫人可否允准?” 卫茹向来最看不上宁越,本能地答道:“她?她笨手笨脚讨人厌得很,她怎么行!” 南安王妃笑了笑,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不容推辞的皇家威严: “卫夫人过谦了,我看她很好,让她留下吧。” 就在此时,隔着花丛传来一个娇嫩的少女声音:“大舅母!越姐姐!” 是孟素,昨天她意外落水受了惊吓,所以今天和家人一起到金光寺烧香,祈求神佛护佑。 孟素很快走近了,这是个娇俏可爱的少女,因为出身非凡又受尽父母的宠爱,所以通身带着一股自信的气质,看起来神采飞扬的。 宁越微微一笑,她知道孟素会来,因为原文里那个邂逅了南安王妃,并且得到南安王妃喜爱的就是孟素。不过这一次,她的运气,她要自己拿着。 孟素先向南安王妃行礼,之后拉着宁越正要说话,突然看见她脖子上的勒痕,顿时吓了一跳:“越姐姐,你脖子怎么了?” “没什么。”宁越又拉了下衣领,微笑着问道,“素妹妹,昨天你落了水,没有感染风寒吧?” 孟素笑得开心:“没事,早上表哥给我送来了太医局新制的丸药,我吃了很对症,已经好多了!” 她口中的表哥,就是卫茹那对龙凤胎中的男孩,安国公府长公子宁震。早晨卫茹本来想让宁震护送她来金光寺,宁震却说身有要事不能陪她,谁能想到他的要事却是给孟素送药呢? 宁越讥诮地看向卫茹,当初她调换女婴的时候,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儿子竟然会爱上自己的孪生妹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加更,爆更!祝亲们假期愉快哦~ ☆、第 29 章 精致的药盒托在孟素雪白的手掌中,她咯咯娇笑着向卫茹说道:“大舅母, 表哥说你今天原本是叫他陪你来金光寺的, 他惦记着给我送药所以推辞了,谁知我也要来庙里,他到底又跟着来了, 你说有趣不有趣?” 卫茹的脸色变了几变, 宁震对孟素很好, 但是这种好究竟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她不敢再往下想, 忙问道:“他在哪里?” “我让他去偏殿吃茶去了。”孟素笑着拉住了宁越,“越姐姐,跟我一起去找表哥好不好?” 宁越拉开她的手,微微一笑:“我不去了,王妃要我陪她诵经。” 孟素怔了一下,半天才说:“王妃,要你陪她?” 她悄悄看了眼南安王妃,有些失落, 以往和宁越在一起时她永远是更光彩夺目的那个, 这次是怎么了,王妃居然选择宁越而不是她? 就在此时, 楚襄开口说道:“走吧,时辰不早了。” 宁越答应着正要走,突然听见卫茹说道:“王妃,宁越她粗鲁的很,不适合陪伴贵人, 不如让我外甥女儿孟素陪你去吧。” 刚刚孟素只表现出了一点点的失落,卫茹就注意到了,她心疼极了,于是不顾体统开口请求把宁越换成孟素。 南安王妃停住了脚步,她看看神色平静的宁越,又看看跃跃欲试的孟素,突然有些感叹。 楚襄冷冷地开了口:“从没见过把自家女儿说的一文不值的,国公夫人真是谦虚。” 从刚刚的对话里,卫茹知道她是一直在城外庵堂里静养、很少在京城露面的沁阳郡主楚襄,她不敢反驳,只是尴尬地说道:“惭愧,实在是宁越粗鲁的很,连我这外甥女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分卷阅读55 ,所以我才不敢让她去,让我外甥女去。” 楚襄看了看孟素,淡淡道:“是吗?” 孟素微微一笑,从小到大,宁越都是她身边的陪衬,她有自信能压过她赢得贵人的青睐。 然而楚襄下一句话却是:“竟然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孟姑娘,你的手指到底是有多粗?” 宁越转过脸,忍不住抿嘴一笑,毒舌萝莉什么的,真是可爱至极。 连南安王妃也忍不住发笑,摇着头向楚襄说:“沁阳不得无礼,快走吧。” 楚襄瞥了眼宁越,沉声道:“走吧,别偷偷躲着笑了。” 宁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毒舌萝莉什么的,真是惹人生气。 南安王妃诵经的地方位于金光寺最后面的一处小巧院落,院门一关,外面的声响一丝儿也听不见,南安王妃洗手漱口,跟着让侍女服侍宁越也收拾好了,这才拿出一笸箩的豆子说道:“我发愿今天要吟诵百遍《金刚经》,你陪着我,就在边上诵佛号拣佛豆吧。” 宁越双手接过豆子,看了下楚襄却没有来,不觉有些疑惑。不是说沁阳郡主自幼在庵堂长大吗?怎么这种场合她反而没出现? 没等她多想,南安王妃低柔的诵经声就在安静的佛堂里响了起来,宁越低头诵一声“阿弥陀佛”,跟着拣出一颗豆子放在旁边的小筐里,这简单平和的动作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她整个人很快沉浸在一种无悲无喜的忘我状态中,忘却了一切。 眼前恍惚出现了周逸久违的脸,他黑沉沉的眸子焦急地四下张望着,似乎在寻找她的踪迹,他冷峻的容颜上满是焦灼,宁越心中一痛,极力向他冲去,然而一层无形的阻碍横在那里,她触摸不到他。 豆子突然从手中滑落,宁越回过神来,对上的是楚襄审视的目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来了,正站在边上打量着她。 宁越定定神,默默捡起那颗豆子放在边上,继续念诵佛号。她知道楚襄还在怀疑她修葺坟墓的目的,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楚襄又看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走了。 一直到黄昏时,百遍金刚经才将将念完,宁越跟着南安王妃走出净室,才发现孟素竟然守在院外,她身边的石桌上放着整套点茶的器具,又有一壶刚沏好的红茶。 宁越心下了然,这是原文的情节,南安王妃酷爱饮茶,而孟素点茶的手艺在京中的闺秀中可说是数一数二,原文的孟素就是靠着一壶精心沏好的滇红得到了南安王妃的另眼相待。 孟素笑盈盈地站起来,娇声说道:“小女想着王妃诵了一天经大约是口渴了,专门沏好了茶水请王妃饮用。” 南安王妃笑着点头,结果茶杯抿了一口,赞道:“火候正好,难为你了。” 孟素心里一阵欢喜,正要再说时,却见南安王妃又把茶杯递给宁越,说道:“你也尝尝。” 孟素又是一阵失落,什么时候她竟然要给这个不起眼的表姐送茶了? 宁越把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孟素不是坏人,但是她太顺了,非但父母宠爱,就连“舅母”都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对她比对亲生女儿都好上几百倍,长久这么下来,她已经习惯了自己什么都是第一,很不痛快被她比下去。 只不过,这种被比下去的情况,只怕今后会越来越多呢。 宁越抿了一口茶,笑着说道:“我不怎么懂品茶,只觉得特别顺滑,刚到喉头就一条线滑下去了,喉咙里很舒服。” 南安王妃笑着说道:“还说你不懂,这分明说中了精髓。” 她看着孟素又失落又期待的神情,明白她在盼望着能一起留下来,得到亲近王府的机会,于是问道:“这么晚了,孟素姑娘怎么还没走?” “小女盼着有机会为王妃效力,所以没有走。”孟素轻声说道。 “好孩子。”南安王妃笑道,“既然你越姐姐今晚要留下陪我,那么你就留下陪你越姐姐吧。” 孟素欢喜地答应了。 宁越又是一笑,剧情线已经改变了,原本孟素留下来是陪南安王妃的,现在,她陪的是自己。 因为宁越和孟素都要留下,所以一直等到现在的安国公府和孟家的人就自行回京。 宁震恋恋不舍地看着孟素,声音温柔:“素妹妹,山里比城中冷,你夜里记得多添几床被子,别着凉了。” 目光看向宁越时,宁震的神色立刻变得冷漠:“照顾好素妹妹,要是她有什么不好,我第一个不饶你!” 他一直都知道龙凤胎的预言,所以很讨厌这个妹妹,觉得她该死而没死、很可能克了他的大好前途。 宁越笑了笑没有说话,这种当着外人的面也不知道收敛对胞妹恶意的草包,跟他生气简直是侮辱智商。 卫茹也惦记着孟素:“素儿,你好好的陪着王妃,明日我来接你回家。” 宁越看了她一眼,跟着低了头,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南安王妃看在眼里,心里更是怜惜。这一天的相处下来,她挺喜欢宁越这种与世无争的 分卷阅读56 性子,这么好的姑娘却被母亲和哥哥这么对待,她实在想不通。于是她微微一笑,慢慢说道:“既然卫夫人明天要接的是孟姑娘而不是宁姑娘,那么宁姑娘,明天我打发人送你回家吧。” 宁越浅浅一笑,以退为进,果然是最好的法子,她款款行礼道谢:“小女谢过王妃。” 卫茹后悔不迭,王府亲自接送可是天大的面子!她连忙说道:“既然王妃要送,不如带着素儿一起吧……” 话还没有说完,楚襄已经冷冷地开了口:“国公夫人以为这是市场上挑菜吗,买一还要送一?” 宁越嗤一声笑了,毒舌小萝莉什么的,真是可爱至极! 这晚她们住在楚襄静养的尼庵,宁越和孟素住一间房,蜡烛吹熄以后,孟素在黑暗中坐了起来,声音里透着严肃:“越姐姐,我听表哥说你脖子上的伤是上吊时弄的?” 宁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懒懒地嗯了一声。 “你起来说话。”孟素见她爱答不理的,有些生气,弯下腰去拽她,“起来!” 宁越抽回手,懒懒地翻了个身:“我累了呢,想睡。” 孟素撅起了嘴,很不高兴:“你真是的,做错了事被长辈打骂几下再正常不过,你竟然敢用上吊来威胁,这可不是我们国公府的姑娘应该有的教养。” 宁越叹了口气,她拣了一天的佛豆,确实有点累了,很想睡呢,偏偏孟素又纠缠不休。她幽幽地反问道:“是吗?那么素妹妹有没有挨过姑母的打骂?” “当然没有!”孟素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因为我从来没做错过什么事。” “难道我做错了?”宁越淡淡一笑,“昨天的事情你最清楚不过,你掉下去只是一瞬间的事,我这个不会水的人还踏进水里伸手想要捞你,就差直接跳进去救你了,而且母亲也是我叫过来的,你说,我哪点做错了?” “这……” 孟素哑口无言。她这才意识到,昨天的事宁越的确一点儿错也没有,可是她又觉得,卫茹对她那么好,肯定也不会做错,那么,到底是谁错了呢? 许久,她摇着头,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斩钉截铁说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舅母打你肯定有她的理由,反正以后不准你再用死来威胁长辈了,只要你懂事听话,她们肯定会对你好。” 宁越轻笑一声,反问道:“是么?” 天底下有些人,哪怕你什么都没做错,她们也看你不顺眼,一心想践踏你,可她,偏不让那些人如愿。 门外,一条人影悄悄从窗下离开,奔向南安王妃的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更新呀,我摩拳擦掌地准备日万,不晓得能坚持多久,宝贝们给我加加油呗,么么~ ☆、第 30 章 南安王妃房中。 楚襄坐在椅子上,低声说道:“……昨天孟素在安国公府落水, 宁越救援时慢了一步, 被卫茹当众掌掴,回家后又打了一顿,宁越就上吊寻了死, 脖子上的伤就是那时留下的。” 南安王妃柳眉微蹙, 疑惑地问道:“你觉得她像是这样的性子吗?” “不像。”楚襄毫不犹豫地下了结论, “从她今天的举止来看, 绝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 “那她为什么寻死?”南安王妃问道。 “不清楚,不过这些跟我们都没有关系。”楚襄神色冷淡,“我查过了,宁越几乎从不出门,交好的闺友也只有孟素一个,她不可能知道那座坟,误打误撞的可能性更大。” “也对,那就明天一早打发她回去吧。”南安王妃说道。 就在此时, 门被叩响了, 一个丫头走进来说道:“回禀王妃、郡主,两位姑娘说了一会儿话刚刚睡了, 说的是宁姑娘昨晚挨了家人的打骂上吊的事。” 这跟楚襄收到的消息一致,南安王妃点点头,道:“下去吧。” 丫鬟走后,南安王妃道:“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 楚襄沉默地点头, 跟着起身往外走,轻声道:“坟我已经重新修葺过,也祭扫了,王妃不必冒险再去。” 南安王妃微微一笑,道:“好孩子,这些年难为你了。” 宁越睡得很浅,在朦胧之间她努力想要梦见关于周逸的线索,但眼前只是一片毫无头绪的混沌,在梦与醒的边缘,一支闪着青光的利箭穿破一大片青竹劈空而来,跟着出现了南安王妃满面泪光的脸,宁越猛地醒来。 窗纸上泛着浅浅的鱼肚白,天亮了。 卫茹一大早就赶到金光寺来接孟素,到门上才知道几个人去了尼庵,忙赶过去时,正碰上孟素和侍女从里面走出来。 “王妃竟然真的要打发人送越姐姐回家。”孟素有些怏怏的,从小到大,这是头一次宁越压过了她,她能明显感觉到南安王妃对宁越更上心。 卫茹一边安慰她,一边骂宁越:“王妃只是跟她客气一下,她也敢当真?为什么不带着你一起?” “算了,”孟素 分卷阅读57 微红了眼圈,“昨天郡主还嘲笑我买一送一呢,我干嘛还要上赶着去找她?又不是非得沾这个光。” 载着她们的车马碌碌走远,南安王妃这才从庵中走出来,笑着说道:“宁姑娘,待会儿王爷来接我回城,进城后我就让人送你回国公府。” 南安王要来?宁越心中突然一惊,她想起来了,昨夜的梦里南安王妃的脸上全是眼泪,假如那支箭目标是王妃的话,那么她的神色应该是痛楚,不是落泪,莫非这支箭的目标是南安王? 之前她没参透那梦的含义所以一直没说话,但是现在,她觉得梦境指向的极有可能是南安王,忙道:“王妃快派人去看看,只怕王爷有危险,在一大片青竹林附近!” 南安王妃惊讶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红衣观音,昨夜我梦见了红衣观音,她告诉我的!”宁越情急之中连忙搬出红衣观音的说法,“有一大片青竹林,林中会射出毒箭,然后王妃会流泪……开始我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王爷要来,来路上有没有青竹林?” “有,进山的必经之路有一处峡谷,两边都是大片的青竹林。”楚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旁边,脸色沉肃,“母妃,让暗卫去迎一下父王吧,小心为上。” 南安王妃半信半疑,但还是点头道:“那,你看着安排吧。” 片刻后,庵堂外突然出现一大群穿着皂衣的卫士,他们听完了楚襄的命令立刻上马向山外奔去,楚襄目送着那些人消失在远处,转回头看向宁越:“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在她收拢卫队的时候宁越已经想好了说辞,此时她十分镇定地说道:“前天夜里我一时有心结难解,寻了短见,生死之间金光寺的红衣观音突然出现救下了我,还指点我到金光寺来上香……昨夜我又梦见了红衣观音,她在一片青竹林里,竹林中穿出一支闪着青光的箭,然后林中出现了王妃哭泣的脸。我本来没想明白,但王妃说王爷要来……” 宁越记得有个说法,真假掺杂着的谎话最难分辨,所以她把梦境描述得很细致,又特意交代了自杀的细节,真真假假的,想要认真追究也难。 但这说法还是太过离奇,南安王妃一时拿不定主意,迟疑着看向了楚襄。 楚襄淡淡问道:“只不过梦见一支箭罢了,怎么就能联想到王爷身上?” 宁越想了一会儿才道:“因为我总觉得红衣观音不会无缘无故指点我到金光寺,果然在这里我遇到了王妃,又做了这个梦……不过,也许是我想岔了吧,也许只不过是一个乱梦而已。” 她这么坦荡,南安王妃反而相信了几分,却又追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红衣观音?” “京城里的勋贵人家多半听过这个传闻。”楚襄黑白分明的凤眸看住了宁越,清凌凌的看不出一丝喜怒,“不如你告诉我,你见到的红衣观音是什么模样。” 见过红衣观音真容的人寥寥无几,连她也只是小时候见过几次,如果宁越是撒谎,那就绝不可能如实描述出红衣观音的模样。 “红衣,白头纱,脖子上挂着赤金镶祖母绿和东珠的璎珞,一只手支着地屈腿侧坐在莲台上,赤脚,没有拿净瓶。”宁越轻声说道。 南安王妃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她说的分毫不差。世间供奉的观音多是白衣站相、坐相或者卧相,像这种穿红衣屈腿侧坐的形象几乎没有,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不可能说的这么准确。 南安王妃诵经念佛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见到了神迹。 但楚襄还是没被唬住,她的神色依旧淡淡的:“看起来你的确对红衣观音有几分认知,但这并不能证明你说的就是真的。你先去庵堂中坐一会儿吧,等父王那边有了消息再说。” 宁越微微一笑,等就等呗,除非她自己猜错了含义,否则她的预知梦绝对不会失算。 一个时辰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响起,跟着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王妃!” 坐立不安的南安王妃立刻起身,飞跑着迎了出去。暗卫们一直没返回来报平安信,她知道很大概率是被宁越说中了,他们遇到了敌人,王妃早已心急如焚,此时一听见丈夫的声音,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矜持,提着裙子就奔了出去。 南安王很快出现在门前,一把搂住了扑过来的爱妻。 宁越跟在后面走出来,瞬间愣了一下,南安王生得很美。她本以为有着战神之称的铁血王爷肯定是标准的硬汉形象,谁知南安王本人唇红齿白,风流俊逸,着实是个少见的美男子,现在她有点明白楚襄惊人的美貌是遗传自谁了。 楚襄最后一个出来,她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打量宁越的时候目光又沉了几分。 南安王在即将进入青竹林地段时收到了卫队的传信,立刻绕道从竹林侧面进入,果然发现了埋伏在那里的刺客,一场激烈的搏杀之后,大部分刺客被诛杀,另一些服毒自尽。 “他们的兵刃都带毒,很是难缠。”南安王爱怜地看着妻子,“所以没法抽身回来给你报信,让你受惊了。” “ 分卷阅读58 可知道刺客的身份?”南安王妃低声问。 南安王瞟了眼宁越,摇了摇头。 “这次王爷能逢凶化吉,多亏了安国公府的宁姑娘。”南安王妃感激地看向了宁越,“宁越,你来见一见王爷。” 宁越款款走来,福身向南安王施礼,南安王回来的路上已经听卫士说了前因后果,此时打量着她,微微一笑道:“世上竟然有这种奇事,本王多谢姑娘示警。” 宁越见他脸上虽然笑着,眼中却像楚襄一样全是审视和猜度,显然并不像南安王妃那么相信她的托辞,宁越不由得暗自腹诽,这父子俩真是难缠,她救了人呢,死死地盯着她做什么,难道当他们的救命恩人还要先通过政审怎的? 政审这个突然蹦出来的词有趣极了,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却没发现楚襄瞟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南安王妃跟南安王夫妻情深,自然也看出他并不相信宁越,王妃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难道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谢过就行了?” “王妃想怎么谢,本王无不从命。”南安王笑说。 “宁姑娘的性子我很喜欢,我想请她到家中做客几天,好好款待下咱们的福星。”从这两天的情形来看,南安王妃觉得宁越在国公府只怕过得并不如意,想邀请她到王府散散心,权作道谢。 “好!”南安王一口答应。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宁越笑着道了谢,抬眼看时,南安王夫妇两个都是笑盈盈的,唯有楚襄依旧是一副不可亲近的臭脸。 要是今夜能梦见楚襄的什么糗事就好了……宁越扁扁嘴,突然有些期待这个毒舌萝莉吃瘪的模样。 一个时辰后,王府的车驾离开尼庵,这一次,长期不在京城的楚襄也跟随车马一起回城,帮着父母款待宁越。 与此同时,王府的属员赶上了卫茹的车马,告知了她宁越作为王府的贵客要去王府小住的事,卫茹顿时怔住了,半天才说:“贵客,福星,王妃竟然这么说她?” 属员点点头,笑而不答。 坐在卫茹身边的孟素心里一沉,这么说她竟然被宁越比下去了吗?好不甘心啊! 回京城的官道上,王府的车驾缓缓行来,南安王妃偎在南安王怀里,低声问道:“王爷,青竹林里埋伏的,是谁的人?” “功夫不错,训练有素,只要被抓到就立刻自尽,尸体上也没留下任何线索,”南安王敛尽了笑意,“像是宫里的手段。” 南安王妃吃了一惊:“是为你,还是为襄儿?” 南安王抚摸着爱妻的黑发,声音低沉:“不好说,还得再查查,顺便连那个宁越也一起查查。” 另一辆车里,楚襄向一个面目平凡的瘦小男人说道:“去安国公府,查查宁越的事,从出生到现在,每一件我都要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 ☆、第 31 章 南安王府离禁宫不远,占地极大, 里面假山流水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一片极开阔的湖面,即便在京城的皇亲国戚中也是头一份了。 眼下宁越正坐在湖边的凉亭里看风景,她面前的小几上摆着各样新奇的干鲜果子和香花糕点, 桌上的梅瓶里供着几支木香花枝, 她一边吃果子一边看湖面的景致, 端的是优哉游哉。 这是她到南安王府的第二天, 南安王公务繁忙大部分时间不在家,王妃也有许多应酬,所以两个人都交代楚襄好好陪着她逛逛王府,可楚襄那人岂是个安分的?只要王妃一个没看住,楚襄就立刻消失,所以到最后反而是宁越一个人在王府里晃悠。 不过她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王府太大了,大到她随便找一个地方待着就能消磨掉一整天, 而且绝不会像在安国公府那样随时会被卫茹之流打扰, 所以她也暗自盼着楚襄干脆消失得更彻底才好,免得打扰她吃吃喝喝外加闲逛。 但是楚襄很快就出现了, 被南安王妃押着。 南安王妃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歉意:“我刚才从外面回来撞见了沁阳,才知道她竟然撇下你一个人不管,眼下我把她抓过来了,大姑娘,我还有事要忙, 你要什么吃的喝的玩的只管找她,不要跟她客气。” 宁越看看被南安王妃抓着袖子一脸无奈的楚襄,忍不住笑了起来,点头道:“好,我不跟她客气。” 楚襄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宁越笑得更开心了,小萝莉这个样子,比起面无表情时可爱多了。 南安王妃很快离开,楚襄瞥了宁越一眼,转身也要走,宁越突然开了口:“郡主,我想坐船。” 她一到湖边就发现对面的码头上泊着一只巨大的画舫,让她想起了和周逸一起坐过的巨大海船,她怀念那时的生活。 楚襄轻哼了一声,道:“你倒不客气。” “王妃说了,不让我跟你客气的嘛。”宁越笑嘻嘻的。 楚襄总算肯回头看她了,神情依旧淡漠:“红衣观音有没有提前告诉你,今天能不能坐上船?” 分卷阅读59 她始终还是不信。 宁越眨眨眼睛,说不出的狡黠:“那倒没有,不过昨夜我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故意在这里停住了,引得楚襄忍不住追问:“什么梦?” 宁越细眉一抬:“梦见郡主在佛堂抄经。” 楚襄莫名有些心虚。南安王妃性子温柔,即便她做错了事也很少责骂,但,王妃喜欢罚她抄经,天知道她看见那些冗长的经文有多头大。可是,她怎么会知道王妃喜欢这样罚她? 而且,她分明是在威胁她,只要她敢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要去王妃那里告状,害她去抄佛经。 楚襄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很好,你胆子倒不小。” “岂敢岂敢,谁都知道,我最是安分。”宁越笑得云淡风轻。 这是她昨夜梦见的,看来用来对付楚襄很是管用。 两刻钟后,宁越如愿以偿地坐上了画舫,糕点果品被搬到了甲板上,她也坐在夹板上,吹着湖面上的微风,惬意极了。 几尾红白相间的鲤鱼游到了船边,宁越正看得有趣,石桥另一面突然出现一只小舟,楚襄站在船头,黑沉沉的眸子远远就盯住了她。 “郡主。”宁越起身福了一福,笑着打招呼。 楚襄手里拿着一根长而直的竹蒿,三两下就撑着小船钻过桥洞来到画舫跟前,跟着撑起竹蒿一跃跳上了画舫。 画舫的甲板被她踩得猛向下一沉,宁越身子一晃,差点被甩了出去,幸亏她眼疾手快抓住楚襄的裙子,这才站住了。 小萝莉看着挺瘦,怎么会这么沉?宁越有些诧异。 楚襄垂目看着她的手,低声说:“放开。” 宁越连忙放开,笑道:“抱歉,一时不妨,唐突了郡主。” 她暗自腹诽,不是说楚襄体弱多病吗?跳船时身手倒是很利索。就在此时,她发现楚襄被撩起一些的裙脚下露出了一双穿着缃色绣鞋的脚,如果形容女子的脚用三寸金莲这个词的话,楚襄大概是十寸金莲。 联想到她比起其他女子明显偏大的手,宁越暗自叹息,好个美人,可惜遗传了武将父亲的大骨架,美中不足。 楚襄觉察到了她的打量,不动声色地整理好裙摆走到甲板上坐下,沙哑的声音很快响起:“你脖子上的伤,是寻死时留下的?” 宁越笑着说道:“是。” “不像你做的事,至少,不像我眼前这个你会做出来的事。”楚襄打量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宁越的底细很容易打听,她派出去的探子只花了大半天时间就查的一清二楚,甚至连她几岁出过天花几岁得过重病都查得一清二楚,但消息越详细,楚襄越觉得疑惑。 无他,那个各种细节拼出的宁越跟眼前这个宁越太不一样了。 安国公府的宁越是出了名的懦弱无用,安国公府在勋贵圈中不算弱,但这个国公府嫡女在京城的闺秀中一直毫无存在感,既没有贤名又没有才名,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相貌,可偏偏又因为她怯弱畏缩的仪态,连她的美貌中也透着一股土气,生生减掉了一大半的吸引力。 而且,因为总是传出做错事挨罚的消息,宁越这几年的名誉也越来越差,以至于过了及笄之年还是无人问津。尤其是前天孟素落水她又被卫茹当众责打,如今京中已经有了传言,说孟素落水是她因为妒忌故意推下去的,所以卫茹才发怒打她。 懦弱,土气,妒忌,每个词都用来形容她,但没有一个词能跟眼前的少女对得上。 虽然楚襄看起来很难缠,但跟她接触过几次之后,宁越隐隐觉得跟她有几分微妙的熟悉感,相处起来格外的轻松,如今她不知不觉在楚襄面前放松了许多,时时流露出天性中惫懒的一面。这会儿她叹口气,一脸无奈地答道:“年轻的时候难免做下一些过于激烈的事情……” “年轻的时候?”楚襄截断话头,“这么说你现在很老?” 宁越抬了眉:“我才不老!只不过死了一次后再看像郡主这样的天之骄女,总觉得像是看着无忧无虑的小孩,不觉说溜了嘴。” 她心里暗自想,你撑死不过十七八岁,可前世的我已经二十多岁了,在我面前你可不就是个小屁孩么。 楚襄这会儿倒显出出身皇家的良好涵养了,淡淡说道:“你小我一岁。” 像是无话可说一般,她突然伸手拿过甲板上的鱼竿,将鱼钩抛进了湖水里,背对着她开始钓鱼。 船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游鱼晃来晃去唼喋水面落花的声音。 就在宁越以为楚襄的盘问已经结束的时候,楚襄冷不丁问道:“红衣观音是哪只手撑在地上?” “右手。”宁越毫不犹豫地答道。 “左脚是盘着还是屈起?” “屈起。”宁越笑吟吟的偏了脸看她,真是个审讯的惯手,可惜,她确实看见了,绝不会记错。 楚襄背对着她,声音依旧低哑冷淡:“你听谁说的?” “我亲眼看见的。” 分卷阅读60 楚襄淡淡说道:“这话用来哄别人还好,我不信鬼神。” 她背朝着她,宁越知道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于是习惯性地耸耸肩:“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总不能强逼着你信吧。” 然而楚襄突然问道:“刚刚为什么耸肩膀?” “你怎么知道?”宁越惊讶极了。 哗啦一声水响,却是楚襄收起了杆,鱼钩上挂着一尾尺把长的红鲤鱼,在阳光下扭动着,密密的鳞片熠熠闪光。楚襄动手拆下鱼钩丢到桶里,瞥了她一眼:“我就是知道。” 宁越嗤的一笑,歪了脑袋:“那么红衣观音的事,我也就是知道。” 楚襄又看了她一眼,转身再次把鱼钩抛进水里:“安国公夫人对孟素比对你好得多。” 宁越轻声道:“虽然是母女,但也要看缘分,大约我母女缘浅吧。” “京中传言你之所以被母亲当众掌掴,是因为你心怀妒忌,把孟素推下了水。我查过了,这消息是安国公夫人放出去的。”楚襄说着话,忽地又扯起鱼竿,又一条鱼咬了钩。 宁越忍不住赞叹:“郡主简直了,这鱼来得好快!” 楚襄将鱼丢进桶里,嘴角露出了一丝浅到几乎看不见的笑:“运气罢了。” 宁越抿了嘴,忍不住地笑。 楚襄又冷了脸:“你笑什么?” “从没见过郡主发笑,也从没见过郡主谦逊,所以有些惊讶。”宁越笑着说道。 楚襄轻哼一声,转身再次抛钩:“你好像并不奇怪这是安国公夫人放出去的消息。” “她一直不喜欢我,即便这么做也是情理中事,有什么可惊讶的?”宁越笑道。 “你倒是好宽广的心胸,竟然忍得下来。”楚襄原本对她有几分兴趣,此时突然一阵厌倦,京中这些闺秀真是温顺得让人腻味,任由他人颠倒黑白肆意诽谤,却还笑得出来。 “谁说我要忍?”宁越笑了起来,“不,我不忍,只是时机没到罢了。” 第三条鱼被扔进了桶里,楚襄的黑眸亮了起来:“哦?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 “等一个所有人都在的时候吧,上巳或者清明,每年这个时候京中都会聚会,到那时再说。” 楚襄眼中的兴趣更多了些:“真让我好奇,不是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吗,难道你还想当众控诉安国公夫人诋毁你?” “怎么会?我可是与世无争的人。”宁越笑得狡黠。 不,她不会控诉,换女婴的事情毫无证据,以她为人子女的身份,突然跳出来控诉卫茹偏心肯定会被圣父圣母们的唾沫星子淹死,她会找机会让那些人自己看见听见,自己做出判断,哪怕他们不帮着她谴责卫茹,至少会对卫茹的品性有所认知,而她的坏名声也能趁机洗掉一些。 第四条鱼被扔进桶里,楚襄唇边再次出现浅淡的笑意,她站起身拿过靠在船舷上的竹蒿一点,勾住了一直在画舫边晃悠的小船,她另一只手提起装鱼的桶,轻盈地跳了过去。 宁越扁嘴,真小气,几条鱼而已,还专门拎走了。 就在此时,当一声,那只桶又被抛了回来,星星点点的水花落在甲板上,楚襄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一条红烧,一条烧汤,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竹蒿撑住水底,小船瞬间飘开,就在此时,楚襄看见宁越笑着说道:“我不会做饭,还是放生吧。” 鱼桶被她掂起来,一条金红的鲤鱼随着水花欢快地跃进水中,楚襄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不假思索地跳回来,一把抢过鱼桶:“不准倒!” 她最喜欢吃鱼,尤其是自己钓的鱼,怎么能倒! 她来得太快,抓得太急,一下子攥紧了宁越的手,她的力气很大,宁越吃了一惊,不觉把鱼桶往她怀里一塞,说道:“那我还给你好了。” 楚襄原本只有一只脚站在甲板上,要借着宁越拿鱼桶的力量才能站稳,此时突然被她把鱼桶往怀里一塞,顿时失了平衡,趔趄了一下滑下了甲板。 事发突然,连宁越也是一阵错愕,完全没来得及反应。一息之后,水面上呼啦一声响,楚襄阴沉着脸一跃而出,探手抓向宁越,沉声道:“你害我落水,那么你也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国家跳河队的姐妹花啦啦啦~ ☆、第 32 章 水花带着湿意,飞溅在宁越银红的裙摆上, 她细嫩的手臂上也被楚襄带起的水沾到了, 星星点点的凉。 宁越猛然想起和周逸并肩站在海上时的情形,那时候巨大的海船乘风破浪,掀起的水雾也是这样飞扬着, 一点点打湿她的衣服和鬓发。 在突如其来的感伤中, 宁越忘记躲避, 被楚襄抓住了脚踝。 纤细小巧的一截握紧在手里, 楚襄脸上一呆,突然有些莫名的悸动,连忙放开了手。 与此同时,宁越也清醒过来,一把拎起裙角往船舱里跑,急急地说:“我不是故意的,郡主不要这么小心眼嘛!” 分卷阅读61 旖旎的情绪突然散尽,楚襄脸上未成形的红晕立刻消失, 她紧紧抿着薄薄的唇, 伸手在甲板上猛地一拍,整个人已经借力跳了上来, 低喝了一声:“宁越,你给我站住!” 宁越这才发现,她上身已经湿了大半,春装并不算厚,水湿的丝绢贴在她身上, 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可惜胸前,一片平坦。 天使的面孔,天使的身材。 宁越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起伏,心头闪过一丝感慨,可怜的绝世美人竟然有这种缺陷。 抬头时,她发现了楚襄眼中一闪而逝的恼怒,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对两人胸前风景的比较。 宁越暗叫不妙,这个毒舌萝莉的性子一向不大好,不能太过得罪。她忙抓过舱门处防着的氅衣双手递过去,谄媚地说道:“郡主快穿上吧,当心着凉。” 楚襄哼了一声,接过氅衣迎风一抖,瞬间已经裹在了身上,跟着她转身起步,噔噔噔快跑几步一跃跳回小船,伸手拿起船头的竹篙用力一撑,小船飞快地蹿出去了一大截。 “宁越,你等着!”沙哑的声音远远传来。 宁越无奈地摊手,意外,这次真的只是意外。 楚襄沉着脸裹着氅衣,一路拣着偏僻小道回到院里,才发现南安王妃也在。 南安王妃一眼就看见了她身上的氅衣,露出了笑容:“这不是宁越的衣服吗,怎么给你披着?” 楚襄一把扯下氅衣甩在地上,带着几分恼怒说道:“她竟敢倒了我钓的鱼,还害我落水!” 南安王妃莞尔一笑:“你居然也有吃亏的时候?” 楚襄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大步流星走到屋里换好了衣服,再出来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漠,她对着南安王妃坐下,淡淡说道:“是不是我近来脾气太好了?总觉得她在我跟前越来越放肆。” “怎么会。”南安王妃笑着摇头,“宁越是个乖巧的孩子,怎么可能放肆?” “乖巧?”楚襄想起在船上时她狡黠的笑容,冷哼了一声,“她倒是会装。” 如果是头一次见面,多半会把她当成娇弱的小白兔,可几次接触下来她最清楚不过,她那云淡风轻的表象底下,藏着的全是尖牙利爪,真是一只善于伪装的猫。 想到她刚刚嘲笑她胸前的一马平川的样子,楚襄忽然有点好笑,难道她那里生得很好吗?居然嘲笑别人。然而细细想来,她那里的确是曲线蜿蜒,令人遐想。 楚襄忽然觉得脸颊上有些热意,连忙定定神,问道:“王妃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南安王妃压低了声音:“青竹林的刺客,你这边可查到什么眉目了吗?” “没有任何线索,看起来是宫中的手笔。”楚襄淡淡说道。 南安王妃叹了口气:“王爷也这么觉得。只是,不知是冲着王爷来的,还是想从王爷口中打听你的下落?” “不管是冲着谁,无非是龙椅上那位一直不肯死心,”楚襄随意把玩着手边的紫竹茶匙,声音阴沉了下去:“不把咱们赶尽杀绝,他坐不安稳那把椅子。” 南安王妃的眉头拧的更紧了:“要么你还回尼庵去吧,如今你也大了,不像从前那么容易装扮,王府里人来人往,我和王爷也不敢保证全是能信得过的人,万一露点破绽在谁眼里就棘手了。” 楚襄心里突然一动,沉吟着说道:“刚刚宁越说看见我被罚在佛堂抄经,她怎么会知道这个?莫非她……” 她有些疑心她知道的更多,但究竟是红衣观音告诉她的,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她的话总是半真半假,楚襄并不能完全放心。 “不可能,我信得过她。”南安王妃却凭着本能选择相信,“她的眼神很干净,绝不会是恶人。襄儿,我准备过两天为她办一个樱桃宴,到时候来的人肯定很多,你不要露面,就回庵中吧。” 为宁越办樱桃宴?这是明摆着告诉京城的勋贵圈,宁越从今往后就是南安王府的朋友了。楚襄明白了,南安王妃想替宁越撑腰,帮她摆脱在安国公府的处境。 但是……楚襄很快说道:“不,我不走,我得留下看着她。” 她说过要寻一个所有人都在的场合来对付卫茹,她很好奇她准备怎么做,再说她身上有那么多谜团,性子又那么狡猾,她得亲自盯住她才能放心。 南安王妃离开后没多久,一个侍女捧着食盒来了,打开时却是一条清蒸鱼,一大碗熬得浓白的鱼汤,还有一碗碧粳米,侍女笑着说道:“宁越姑娘亲自下厨给郡主做的。” 宁越知道这次把楚襄得罪狠了,小萝莉看起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得哄一哄捋捋毛才行。 楚襄也明白她这是委婉地在向自己赔罪,原本想不理睬的,但那鱼的鲜味一阵阵往鼻孔钻,于是她冷着脸夹了一块放进口中咀嚼,细嫩爽滑,竟是格外的美味,她忍不住夹了第二块。 侍女抿着嘴笑:“宁越姑娘还让奴婢问郡主一句话:鱼做得好不好?” 楚襄放下筷子,冷冷地说:“我吃的 分卷阅读62 鱼都要先剔掉刺的,这鱼做得一点儿都不好。” 侍女还是笑:“宁越姑娘还说,要是郡主说不好吃,就让奴婢立刻把东西收走。” 侍女作势要过来收拾,楚襄横了一眼,侍女便不敢再动,连忙福了福转身离开。 鱼摆着桌上,楚襄心里想着不要吃,眼睛又忍不住去看,手又不自觉去抓筷子,不知不觉已经拿过米饭,泡了鱼汤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等宁越又打发人取食盒时,里面早就空了,宁越扁扁嘴,小萝莉口是心非不说,饭量还这么大,将来恐怕不好嫁呢,真是愁人呀! 第二天一早,樱桃宴的请帖被送到了京中各个官宦人家,看到王府的落款后面加着宁越的名字,无数接帖子的人都惊呆了,宁越,国公府那个总是做错事挨罚的大小姐吗,什么时候她得了南安王府的青睐? 孟素头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拿着请帖默默地掉了眼泪。 三天后,南安王府的樱桃宴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当南安王妃亲自牵着盛装打扮的宁越出来时,无数暗中猜测观望的人顿时都呆住了。 她太美了,雍容华贵,气度不凡,即便站在南安王妃身边也毫不逊色——这还是昔日那个胆小懦弱、总是低头跟在孟素身后的小跟班吗? “阿越,这边就由你来主持了。”南安王妃一心想让宁越崭露头角,于是把闺秀们的席间交给宁越,自己去了贵夫人们的席面招呼。 宁越款款入席,看着周围或羡慕或不平的一张张粉面,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进樱桃毕罗。” 所有人又是一惊。京城的贵人们都喜欢吃樱桃毕罗,所以樱桃宴是十分流行的,但如今只是三月中旬,樱桃都还没熟,哪里来的樱桃毕罗? 很快,侍女们捧着剔红托盘鱼贯而入,鲜红的樱桃盛在乳白色的琉璃盏中,上面浇了蜜色的糖浆,洒着金黄的桂花,单只一看样子就让人垂涎三尺,更不用说吃了。 宁越看着侍女们挨个分发完毕,这才笑道:“这是今年头一茬早樱桃,各位尝尝可还吃得。” 贵女们纷纷拿起银匙将樱桃送入口中细细品尝,樱桃都去了核,入口滑嫩清甜,有些疑心不是鲜果而是去年糖渍过的只一口就尝出来,这是新鲜成熟的樱桃。众人正纷纷赞叹之时,就见宁越招招手,几个侍女袅袅婷婷地走来,又在每一席都放了一个插着新鲜樱桃花的钧窑白瓷瓶。 一边赏花,一边品果,花果同时出现,足以看出南安王府实力雄厚,但,其中透露出的更重要的信息是,南安王府对宁越很重视,不惜专门为她开宴,还用了这么高的规格。 一些等着看宁越笑话的闺秀们都泄了气。且不说南安王府的另眼相待,单从今天的情形来看,宁越也是一派贵气,举手投足处处流露着大家风范,更何况那份罕见的美貌更是把在座的所有女子都比了下去,她们又是疑惑又是羡慕,为什么一夜之间,她竟变得如此光彩照人? 宁越的目光闲闲地掠过一张张神色各异的粉面,露出一丝浅笑,相信这场宴会过后,她就会成为闺秀中的第一人,不过,这场宴会上的好戏,可不止这么一出。 就在此时,她看见了孟素。因为今天有不少皇亲国戚的女儿在场,所以孟素坐在比较靠后的席面,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一触到宁越的目光立刻说道:“越姐姐,我跟你一起坐,帮你张罗好不好?” 她太不习惯今天的变化了,过去都是她风光独占,宁越跟在她后面敬仰膜拜,可眼下众人的焦点却变成了宁越,她虽然不甘心,却还是开口要和她一起,盼着能分得一点儿关注。 宁越对她并没有太多不满,造成她悲剧的人是卫茹,孟素又不知情,只要她不做得过分,她也不会赶尽杀绝。她点点头正要答应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需要她,有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第 33 章 楚襄披着一件金碧辉煌的斗篷,慢慢地走了过来。 她依旧是冷漠的神情, 但她非凡的美貌和高贵的气质已经让在场的闺秀们惊讶不已, 不过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是谁,只是小声地互相询问着。 宁越有些意外,楚襄从早晨起就没露面, 她还以为她不会出现, 谁想竟然这时候来了。她起身迎接, 行礼道:“郡主安好。” 闺秀们这才醒悟楚襄竟然是极少露面的沁阳郡主, 连忙都站起身来行礼问安,楚襄道了声“免礼”,目光看向了宁越。 “我坐哪里?”她淡淡地问道。 今天的席面是一人一席,摆在樱桃园的大凉棚下,宁越可不准备跟她同坐,小萝莉没准儿还在为昨天的事着恼,她才不要看她的臭脸。 宁越命人安排了桌椅,又让人把自己的席面挪到后面去, 准备腾出地方给楚襄, 楚襄抬了眉,略提高了些声音:“就在你边上, 这里我只跟你略微熟些。” 略微,熟些?熟就熟,什么叫略微熟?宁越腹诽着命人把两张桌子 分卷阅读63 摆在一起,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郡主请。” 楚襄与她并肩坐着,目光却不由自住看向她的胸前, 跟着拢了拢自己的斗篷,脑中突然浮出一个想法,她该不会又在暗中嘲笑她吧? 宁越的确也在想这事,不过不是嘲笑,而是赞叹:斗篷一遮平胸就看不见了,小萝莉真聪明! 有楚襄这尊大佛压阵,谁也不敢招惹宁越,连偷偷打量的目光都少了许多,宁越毫无波澜,只是没多会儿,卫茹来了。 她是坐在妇人那边的,却一直留心着这边的动静,发觉孟素一直低着头无精打采的,连忙过来询问:“素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孟素非常失落,但也只能掩饰着说没事。 她脸上哀怨的表情是藏不住的,卫茹心疼极了,抬头向宁越说道:“你素妹妹都开了口,你为什么不肯带着她?你这做姐姐的,到底还有没有姐妹间的情分?” 周围顿时静了下来,虽然不少人都对宁越突然冒头有各种想法,但谁也没想到头一个发难的,竟然是她的母亲。女儿遇到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母亲竟然跑来拆台,这是什么道理? 宁越在她一开口时就遵着礼制站起来了,等她说完才微笑着答道:“母亲,我在王府,也只是客人。” 要求一个客人来决定一切,是不是有些过分? 楚襄把玩着手中的玉盏,声音幽凉:“怎么,我南安王府怎么办事,还要安国公夫人来指点么?” 卫茹涨红了脸,她没想到楚襄竟然这么维护宁越。 就在此时,宁氏赶来了,拉起卫茹说道:“嫂子,让她们年轻姑娘一起玩吧,咱们还是去那边坐着。” 宁越看着宁氏,这是她这一世的亲生母亲,可惜,她却不知道。 她慢慢走到宁氏跟前,福身行礼,微微一笑:“姑姑。” 相似的面孔,相似的气质,相似的身段,是她和宁氏,也是孟素和卫茹。 宁越伸手牵住宁氏往边上走,轻声说:“姑姑,我有事要问一问你。” 只要把四个人分成两对各自站着,两两对照,面容气质的相似就很容易一眼看出。从前卫茹心里有鬼,所以极力避免四个人一起出现的场合,只是这一次,她避无可避。 等卫茹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时,楚襄已经开了口:“宁越,你跟你姑姑生得很像。” 宁越笑着说道:“素妹妹跟国公夫人生得更像。” 在场的人,包括宁氏自己也觉得她这话说的有些怪异。如果说宁越跟她生得相像,那也因为她们是姑侄,血脉相连,但孟素跟卫茹?她们毫无血缘关系,怎么会生得更像? 然而目光看过去后,所有人都是一怔,真的很像,尤其是孟素现在有些失落,低着眉垂了眼,而卫茹又一脸懊恼,眉眼也不舒展,两个人怏怏不乐的模样出奇的相似,看起来不像舅母和外甥女,反而更像一对母女。 楚襄心头忽然一动,她自认有几分了解宁越,在这种场合下,她绝不会无缘无故说出那么奇怪的话。楚襄忽然想起负责打探消息的属下说过,十六年前宁氏的丈夫卷入太子谋逆案被收监,大着肚子的宁氏不得不回娘家避难,而宁越和孟素这对表姐妹就是同一天在安国公府出生的…… 再联想到卫茹对宁越几乎是下意识的厌憎,对孟素超乎寻常的关注,楚襄的眸色深了几分——今天的一切,是不是这个狡黠的少女筹划的一出好戏? 宁越牵着宁氏的手,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姑姑你瞧,素妹妹和国公夫人生得好像,你看那鼻子,那嘴唇,简直一模一样。” 她故意不称呼卫茹母亲,而是叫她国公夫人,就是为了抹掉宁氏对各自身份的固有印象,引导她去猜想别的可能。 宁氏心头一阵迷茫,是的,真的好像。孟素小时候众人就说她生得像母亲不像父亲,但是现在看来,与其说她像母亲,不如说她像宁家人,不,不如说她像宁家的孩子,因为她的相貌中不仅有宁家人的影子,更有卫茹的影子。 宁越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姑姑,我和素妹妹是同一天在国公府出生的对吗,那时候你和国公夫人,是不是待在同一间产房?” 宁氏茫然地点头。十六年前她大着肚子回娘家避难,突然听说丈夫已经被判了重刑,惊恐伤心之时提前发动,正好和卫茹赶在同一天生产,而且她是难产,刚生下孩子就昏晕过去,足足一天后才清醒过来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在她昏迷的十几个时辰里,三个孩子都跟卫茹待在一起…… 就在此时,卫茹急急地过来挽住了宁氏:“姑奶奶说得对,咱们还是回去吧,不吵她们了!” 她已经察觉到众人的眼神都不太对,决定立刻抽身,免得被发现更多的破绽。 宁越没有阻拦,相似的相貌只能引起人们的疑心,却不是铁证,她要的是一击得手,让卫茹无可辩驳,亲口承认。 随着两位夫人的离去,席面上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有跟孟素相熟的开始悄悄跟她说小话:“你跟你舅母生得好像呢!” 分卷阅读64 孟素却没心思回应,她觉得今天糟透了,不起眼的表姐一跃成了众人仰望的对象,她却一再失利,尤其是那个冷冰冰的郡主,就像跟她有仇一样,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不停地为难她。 不久后,最后一道菜品端了上来,正宴即将结束,接下来的活动是赏花游园。 宁越看向孟素,她神色黯然,一直心神不宁地四下张望着,似乎也在盼着早些结束。宁越有些感叹,孟素这十六年过得太顺利了,一丁点儿委屈都忍受不了,不过正因为如此,她才能顺着她找到卫茹的弱点,逼着她亲口承认自己做下的恶事。 很快,闺秀们三三两两地离席,和要好的闺友们一起到花园或者湖边散步赏玩,孟素是头一个走的,她不想再留下来,被迫见证那个昔日毫无存在感的表姐如今的春风得意。 人走得差不多时宁越也站起身来,笑着向楚襄说道:“多谢郡主为我坐镇。” “孟素和安国公夫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楚襄声音极低地问道。 宁越眨眨眼睛,神情俏皮极了:“就是你看到的关系。” “我特意来给你撑腰,你却什么都瞒着我。”楚襄绷了脸,“不说就算了,等我查出来时,休想再让我给你帮忙!” 宁越连忙扯住了她的衣袖:“郡主息怒,我说。” 楚襄怔了一下,慢慢将衣袖从她手中扯出来,声音有点飘忽:“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地做什么。” 宁越反而握了她的手轻轻摇了一下:“下次再说好不好?很快的,到时候我请郡主看一出好戏,现在说出来,戏就不好看了。” 柔软的手指摸上来时,楚襄一个激灵,连忙退开几步,脸上竟有些发热,她定了定神,半晌才说:“早知道你嘴里没一句实话!” 宁越嗤的一笑,又凑近了些,在她跟前低声说:“既然知道我嘴里没实话,还让我说什么?” 两个人离得很近,宁越留意到楚襄比她高了小半个头,这种个头在女孩子中间实在少见,宁越心说,果然是武将的女儿,连个头都比一般人高些。 她身上幽微的香气萦绕在楚襄鼻端,楚襄一阵心慌意乱,忙又退开一步,拧了眉道:“休得放肆!”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只得转了身,大步离开。 宁越有些莫名其妙,这小萝莉,真是小孩子脾气,难以捉摸的很。 花树下、凉亭里、画舫上,到处都是闺秀们窈窕的身影,春光大好。 宁越很快找到了正在跟卫茹说话的宁氏,赶在卫茹开口之前对宁氏说道:“姑姑,素妹妹呢?郡主要找她说话,我到处找也没见到她。” 宁氏看着她,心里无缘无故就有点怔忪,太像了,她那眼那眉,尤其是尖翘的鼻头,跟她年轻时一模一样,而孟素的鼻子却像卫茹,是微圆的鼻头。宁氏不知第几次想起,那十几个时辰,只有卫茹跟三个孩子在一起…… 卫茹急急地插了一句:“素儿不是跟你一起在那边吗,怎么会找不到了?你怎么回事,怎么照顾的妹妹?” 宁越浅浅一笑,说道:“还没终席素妹妹就走了,我帮着做东道主,不好走得太早,等回头去找时已经不见了她。” “那还不快些去找?”卫茹说着站身催促,能陪郡主说话是绝好的机会,她不想让孟素错过。 宁越牵着宁氏,带着卫茹,快步向湖的另一面走去,那边有一处假山,在昨夜的梦里,她看见孟素和那人就在那里。 一路上但凡遇见相熟的人,宁越总要停下来打个招呼,邀着一起去找,很快,原本的三个人就变成了七八个,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码头,转过码头就是大片奇石堆垒成的假山。 宁越快走几步,从假山的第二个洞口进了山腹,笑道:“背后是一大片蔷薇园,素妹妹最喜欢蔷薇,或许就在那里,从这洞口穿过去更快些。” 不知怎的,宁氏觉得今天的她格外可亲,毫不犹豫地跟着她走了进去,卫茹却突然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是不等她多想,其余的人已经跟着钻进假山,穿过几个洞口后,面前出现了大片的蔷薇花,粉白嫩红的花瓣随着微风簌簌落下,最大的花架底下站着一双男女,女子在低声哭泣,男子一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 孟素和宁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坐太久了,屁股疼,呜呜呜…… ☆、第 34 章 宁越神色平静地看向了卫茹。 卫茹的脸色比哭还难看。 宁氏惊讶地微张了嘴。 几个旁观的闺秀们羞红了脸,连忙背转身不敢再看, 而那些年纪大些的夫人们却笑了起来, 轻轻推了推卫茹:“看起来安国公府马上要办喜事了,亲上加亲,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呢!” “不行, 不行!”卫茹失去了自制力, 大吼一声。 蔷薇花架下, 孟素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回头看到站着一大群人,顿时羞红了脸,一把推 分卷阅读65 开宁震飞也似地跑了,宁震叫了几声没叫住她,于是大步走来向着宁氏打了一躬:“姑母放心,我娶素表妹。” 卫茹尖叫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宁震已经三两步跑开去追孟素了。 宁氏看向卫茹, 正要说话, 卫茹却一指宁越,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是你, 是你安排的对不对?怪不得你非要到处找素儿,肯定是你安排了想要让素儿当众出丑!” 宁越垂下眼皮,当然是她故意安排的,不过,如果不是卫茹调换了两个女婴, 又怎么会出现这种局面?她摇着头,声音轻柔:“母亲,我安排不了素妹妹和哥哥的行踪,更安排不了他们的心思。” “是你,肯定是你故意的!”卫茹什么也听不进去。 宁越清凌凌的眸子看着卫茹,安安静静站着没有辩解,在别人看来她似乎是温柔知礼,不肯当面跟母亲争吵,可卫茹却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不屑和怜悯,这更加刺激了她,她失去了全部的理智,疯了一样地冲着宁越扬起了手:“我打死你这个黑心的东西!” “嫂子!”宁氏几乎是本能地架住了她的手,“你住手!” 孟素跟宁震一直都很要好,她也觉得这门亲事可以做,也曾试探过卫茹的意思,但卫茹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当时她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她忍不住又想到,那十几个时辰,只有卫茹和孩子们在一起…… 其他人也吓了一跳,一个夫人疑惑地说:“安国公夫人,孩子们虽然有些孟浪,但你们两家亲上做亲也是好事,何必这样?再说这事跟宁大姑娘有什么关系,怎么能怪她?” “就是她,就是她!她不安好心,她巴不得害了素儿!”卫茹疯了一般地控诉着。她害怕宁越的眼神,那种不屑的怜悯让她觉得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她看透了。 画舫上,南安王妃正跟楚襄说着话:“……你留下倒也罢了,只是干嘛又要去宴席上?今儿人这么多,只怕有不少是那人的耳目。” 楚襄目光幽深:“谁都知道有我这么个人,若是我一直不露面反而惹人猜疑,青竹林的事刚过,那人正是猜测不定的时候,我在这时候公开露面,他肯定更摸不着头脑。” 南安王妃想了想,忽地抿嘴一笑:“你是特地给宁越撑腰去的吧?你这个年纪,也是知慕少艾的时候了……” “王妃!”楚襄脸上一热,声音蓦地低了下来,“休要取笑!” “她很好,只是她那个母亲委实有些不成体统。”南安王妃笑吟吟地说道。 就在此时,卫茹的声音混在风中隐隐约约传来,楚襄耳力极好,只略听了一下就吩咐靠岸,向南安王妃说道:“安国公府那位夫人又在那边吵闹,须得去看看。” 南安王妃笑着摇头,还不承认吗?那个温软的少女只要有事,你分明是最上心的一个。她款款起身下船,忽地低低一笑,道:“到时候我给你们做媒。” 楚襄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跟着却又一阵伤感,不知什么时候她才能恢复身份,又何必招惹她? 蔷薇园中。 宁越扶着宁氏,声音温柔:“姑姑,既然素妹妹和哥哥情投意合,这么多人也都看见了,不如成全了他们。” 宁氏正在犹豫,却听卫茹气咻咻地说道:“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可能!” “嫂子,为什么?”宁氏忍不住问道。 就在此时,一个沙哑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是啊,安国公夫人,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 楚襄来了。 她神色淡淡的,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锋利:“被这么多人撞见举止亲密,除了成婚,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国公夫人为什么不肯同意?难道你想让整件事传扬开来,任由他们身败名裂?” “不行!”卫茹只是大声叫着。 楚襄没再理她,只看着宁越:“你想怎么样办?” 她一看她那副鬼灵精的模样就知道,这绝对是她安排的。 宁越扁扁嘴,小萝莉在等她哄呢,她走近了拉住她的手,声音压得极低:“郡主帮我在王妃面前求求情,请王妃出面为我哥哥和表妹赐婚好不好?” 楚襄下意识地想抽出手,却被她抓紧了不放,楚襄心下一软,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柔情绪迅速扩散开来,她的声音也跟着软了:“不值什么,只是……” 宁越忙问:“只是什么?” 楚襄忽地趴低了身子在她耳朵边上极轻声地说道:“我还要吃你做的鱼,刺要先剔掉。” 话刚说完,楚襄突然一个激灵,猛一下抽出手退开两步,耳朵上一阵阵发热。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做出那么轻佻的事,竟然离她那么近,对她说出那样的话,心中一阵懊恼。 宁越却没在意,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之间,拉手摸脸说悄悄话都很正常,虽然楚襄比同龄的少女冷漠许多,但毕竟也是少女,总会有些少女的习气。现在她更关心的是,楚襄这个别扭孩子会不会帮她说话。 楚襄不敢再看宁越,她定 分卷阅读66 定神,沉声向卫茹说道:“闭嘴!这里是南安王府,不是你安国公府。” 卫茹一个冷惊,这才停住了歇斯底里的叫嚷。 而这时候,听见吵嚷声赶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消息在不胫而走。 樱桃宴结束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孟素和宁震的私情,孟素哭得双眼红肿,被宁氏护着早早离场,而宁震则当众和卫茹大闹一场,质问她为什么不同意他和孟素的婚事。 “你说,卫夫人为什么不同意呢?”南安王妃抿了一口茶,向宁越发问。 宁越回望着她,语调平静:“因为孟素和宁震,是亲生兄妹。” 南安王妃弯弯的柳眉抬了起来:“你说什么?” 宁越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苦涩:安国公府有个只有国公夫妇才有资格知道的预言:龙凤胎身负天谴,破家灭门,欲保平安,需留龙舍风。从那时起,宁家嫡支的龙凤胎里,女婴都会被处死。” 南安王妃脸色一窒,真有人会因为一个无稽的预言杀掉自己亲生的孩子吗 宁越的声音更涩了:“十六年前,世子夫人卫茹有孕,她生下的,正是一对龙凤胎……” “不就是你和宁震?”南安王妃忍不住问道。 “不,是孟素和宁震。”楚襄走了进来,黑沉沉的眸子看向了宁越,“十六年前,宁氏回娘家待产,和卫茹同一天生下一个女婴。卫茹之所以那么在意孟素,之所以不肯答应孟素和宁震的婚事,因为,孟素才是她真正的女儿,而你,是被掉了包的,孟家的女儿。她换了孩子,想让你代替孟素去死。” 宁越觉得鼻尖有点酸楚,这就是这一世她原本的人生吗?无辜被牺牲,被践踏,即便横死之后,亲生父母仍然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以为自己不会伤心,可眼中却泛出了泪花:“国公夫人原本准备把我溺死,可是老天有眼,她把我扔进水桶里时,原本大晴的天突然连着几个巨雷,她怕了,于是饶我一命。” 一条帕子被掷到她怀里,楚襄别过脸不忍看她的眼泪,声音里是别扭的柔软:“擦擦泪再说。” 宁越笑着擦去了眼泪:“后来的事王妃和郡主都知道了,我因为没有跳水去救孟素被卫茹当众责打,偷偷悬梁自尽,没想到濒死时却看见了红衣观音,她告诉了我当年的事,还救了我一命。” 南安王妃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将她拉在怀里轻轻拍着,柔声安慰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她话锋一转,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冷意:“用别人的孩子给自己的孩子替死,末后居然还百般虐待,安国公夫人不配为人!” “王妃……”宁越含泪望着她。 “你放心,一切有我。”南安王妃转向楚襄,“襄儿,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去帮我安排。” 楚襄踟蹰了片刻,这才起身向往,经过宁越时她别别扭扭地说了声:“别哭了,我替你出气。” “好,那我先谢过郡主。”宁越笑了起来,杏子眼中波光粼粼,“郡主的帕子被我弄湿了,等我洗干净了还你。” 楚襄突然从她手中抽出帕子,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远远传来他沙哑的声音:“不用你洗。” 楚襄走得飞快,直到转过长长的回廊到了没人的地方,这才停住脚,打开了一直捏在手心的帕子。玉白的丝帕上湿了小小的一片,是她的眼泪,楚襄下意识地送走鼻端嗅了一下,只觉得无处不是她的幽香。 十六年前,他易弁而钗,从男儿变成了王府的郡主,而她也在那时改换了身份,成了安国公府的姑娘。原来那场惊天变故,同时改变了他们两个的人生,原来在冥冥之中,他和她早已连在一起。 生平头一次,楚襄异常躁动起来。快些,再快些,他要早些恢复男儿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她身边。 屋里,宁越一脸不解看着晃动的门帘,不明白楚襄是怎么了。 南安王妃抿嘴一笑,看来,这个媒人她是当定了。 第二天一早,安国公府收到了南安王妃手书,赐宁震与孟素成婚。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屁股疼,嗷嗷疼…… ☆、第 35 章 宁孟两家的婚事很快开始筹备起来,“表”兄妹俩的私情如今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两家都需要用迅速成亲来抹掉人们的记忆, 尽量挽回家族的声誉。 宁越选在请期这天赫赫扬扬地回了安国公府。 南安王妃派出自己的卫队亲自送她回去,车马一路从安国公府门前的街上走过,引得街坊四邻都在门前探看盛景,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 安国公府那个得到南安王妃另眼相待的大小姐回府了。 宁越在二门外遇见了卫茹, 她憔悴的像个幽灵, 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冲她低低吼道:“这下你满意了?!” 宁越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头,笑得温柔:“是呢,我很满意。” 卫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原本她只是影影绰绰地怀疑,怀疑这一切都是宁越在背后推波助澜,然而她并不敢确 分卷阅读67 定,毕竟当年的事她做得那么隐秘,世界上还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可现在宁越的神情、她的话,却都在指向她心底最深的恐惧——难道她真的知道了? 卫茹哆嗦着嘴唇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想让国公夫人亲口说出真相。”宁越笑吟吟的看着她。 她在赌, 赌卫茹还存着一丝良知, 赌卫茹对孟素是真正的母女之情,只要她还是个正常的母亲, 就绝不会为了保住自己,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子和女儿成亲。 卫茹剧烈地颤抖起来,扶着墙才勉强站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什么真相?” “十六年前的真相,我是谁, 孟素又是谁。” 宁越的声音平静柔婉,但听在卫茹耳朵里,却像一把要命的钢刀,无情地戳破她残存的希望。她嘶哑着声音啊了一声,半晌才说:“你怎么会知道,怎么会?” “天知道,地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宁越依旧在笑,“夫人,说出来吧,说出来,一切就会结束了。” “不,不,不!”卫茹一叠声地叫着,软软地靠在墙上矮了下去。 她不能说,她承受不了宁孟两家人的怒火,也无法想象知道真相后宁震对她会有多么怨恨,她更害怕说出真相后孟素的反应——跟亲哥哥定亲,是龙凤胎里不祥的那个,这两件事情都足以摧毁一直无忧无虑的孟素,她不敢尝试。可是不说?孟素跟宁震又是万万不能成亲的。 她绝望地想,或者可以偷偷把孟素送出京,等风声过后想法子废除婚约再让她回来? 宁越将她的反应全看在眼中,她凉凉地一笑,俯下身对着卫茹轻快地说道:“我会让人盯住世子和孟素,在成亲之前,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卫茹晕倒了。 宁越直起腰身,向留在远处的卫茹的侍女招招手,示意她们过来搀扶,自己则转身离去。 成亲,或者说出真相,就等卫茹自己选择。 当天中午,宁孟两家商定,于三日后的黄道吉日为孟素和宁震完婚。安国公府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国公夫人卫茹突然重病,卧床不起。 安国公去探病时卫茹拉住他哀哀请求:“婚期再推一推吧,我病成这样也不吉利,又没人张罗。” 安国公这几天为了儿子被撞破的私情正在心烦意乱,根本听不进去:“推什么推?眼下谁不知道震儿跟孟家女子那点丑事?赶紧成了亲遮住脸了事,再拖名声就臭大街了!” 卫茹脸色苍白:“可是我病得厉害,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 “没有万一,既然你病了,正好也给你冲个喜。”安国公拂袖而去。 卫茹放声痛哭,是自己下地狱,还是让儿女下地狱?她拿不定主意。 老国公夫人的正屋里。 老太太吴氏亲亲热热地抓着宁越的手,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和煦:“大姑娘,在王府里住得可还习惯?” “一切都很好,王妃她待我像女儿一样,郡主也很和气。”宁越说着话,眼前却闪过楚襄那张臭脸,心中不由得暗笑,小萝莉和气?呵,那才见了鬼呢。 “那就好那就好,”一向厌恶这个孙女的吴氏此时笑得慈祥极了,“你好好侍候王妃,只要得了她的喜欢,你就是咱们家的大功臣。” “其实,王妃之所以对我青睐有加,是因为红衣观音。”宁越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我自尽那晚见到了红衣观音,她跟我说了一句话,欲保平安,需留龙舍凤。” “啪”一声,吴氏手里拿着的碧玉念珠掉在了地上,她目瞪口呆,半天才说:“你,你怎么会知道?” “当然是红衣观音说的啊。”宁越笑吟吟的,“她还跟我说,我不是宁家该舍的凤,而是宁家的福星。” 吴氏紧张极了,连忙追问:“这话什么意思?” 宁越摇头:“我也不知道,红衣观音说,要想知道谁是宁家的凤,需要问国公夫人。” 吴氏沉吟起来。预言里说这只凤会让宁家破家灭门,但是宁越活到现在,似乎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形,而且,她还得到了王妃的欢心,很可能给宁家带来好运,难道那夜真是红衣观音救了她,难道她真是个福星? 就在此时,丫头进来通报,南安王妃遣人来接宁越回王府,要等宁震大婚之时才肯放她回来。 她竟然这么得王妃的喜爱,连一天都离不了!吴氏原本对红衣观音的说法半信半疑,此时却有了一丝相信,也许她说的都是真的?可谁才是宁家的凤,为什么要去问卫茹? 宁越很快回到了南安王府,楚襄却不在,她突然被皇后传召,进宫朝见去了。 南安王妃心神不宁的:“襄儿刚走,算着时间应该还没到宫里,不过她已经很久没进过宫了。” 宁越能看出她的担忧,她有点疑惑,皇亲国戚进宫朝见再正常不过了,南安王妃究竟在担心什么?想到南安王在青竹林遇到的刺杀,又想到无论是南安王府还是朝廷对此事 分卷阅读68 都没有追查,宁越觉得,南安王府与皇帝的关系可能并不像表面那么和谐。 不过她,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南安王府一边。 “王妃,如果可以的话,我陪郡主一起进宫。”宁越笑着说道。她有预知金手指,或许能帮着小萝莉躲过点明枪暗箭。 南安王妃在犹豫,她不想让宁越这个无辜的人卷进来。 宁越领会了她没说出口的善意,轻声道:“眼下谁都知道我与王府交好……王妃放心,我不怕事。” “好孩子。”南安王妃感慨万千,她很聪慧,能猜到这次进宫不是好事,但猜到后却还是要帮忙,她是这么的善良。 南安王妃越发觉得在金光寺邂逅宁越是红衣观音的安排,她是南安王府的福星,既然她能提醒南安王躲过劫难,那么肯定也能帮着楚襄躲过。她带着几分动容,轻轻搂了下宁越:“好孩子,我让人送你过去,你帮我照顾好襄儿。” 宁越在王府车驾即将进入皇城的前一刻赶上了楚襄,楚襄从卷起的车帘里看见她时,长眉拧在了一起:“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他有些欢喜,但更多是担心,他进宫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绝不能再拖着她一道。 楚襄没理会他的拒绝,反而搭着丫头的手上了他的车子,笑嘻嘻地在他身边坐下,顺手挽住了他:“我是来保护你的。” “胡说八道什么。”楚襄觉得脸颊上火烧火燎起来,像被烫了一样飞快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好端端的,谁要你保护我?你快回去,宫里不是好说话的地方。” “我来都来了,自然是不会回去的。”宁越不由分说又把他的胳膊挽住,“走吧,我可是头一次进宫,正想开开眼界呢。” 半晌,楚襄才又抽出自己的胳膊,别开脸看着车窗外厚重的宫墙,沙哑着声音说道:“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他心里想着,只要她再挽住一次,他就绝不放手。 然而这一次,宁越没有再挽他,她拿过引枕懒懒地靠着,若有所思:“宫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王妃好像很担心郡主。” 楚襄一阵失落,为什么不再试一次?这一次,他肯定不会拒绝。他的声音越发低沉了:“你不该来,快回去吧。” 宁越莞尔一笑:“别忘了我有红衣观音护佑,有我陪着你,无往不利。” 就知道她嘴里没一句实话。楚襄心里想着,却忍不住露出一个快慰的笑,摇着头说:“这里只有你我两个,这些鬼话你就不要再提起了,哪有什么红衣观音。” 半晌没听见她回答,楚襄回头看时,却见她赞叹地对着他,轻轻拍起了手:“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郡主笑得这么欢喜,真美!也不知谁家儿郎将来有福气能娶到郡主!” 楚襄顿时沉了脸:“你又胡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车厢里突然一阵昏暗,原来是车子已经驶进了皇城的大门,门洞长得像没有边际似的,把整个车马都笼在了阴影里。 楚襄心里突然有些慌,他是不怕的,但是她呢?她并不知道宫里的人有多么险恶。现在他有点盼望她说的都是真的,这世上真有红衣观音,而且会一直护着她,不会让她有任何闪失。 不过,如果没有的话,他就做她的红衣观音,拼了命也要护好了她。 皇后在寝宫里接见了他们,拉着楚襄的手十分亲热地说道:“你怎么这么久也不进宫来看我?还得我下帖子去请你才肯来?” “前些日子感染风寒,乳蛾肿痛难忍,有好几天连话也说不出来。”楚襄声音低低地答道,“至今也不曾痊愈,所以不敢进宫,怕对皇后凤体不利。” 他的相貌是标准的楚家人,少年时美得雌雄难辨,所以才能冒充南安王的女儿这么多年都不曾露出破绽,可他总归长大了,少年男子的声音跟女子很不相同,所以他这一两年基本不再进宫。 “你母亲也是,你病成这样怎么也不请御医局替你诊治诊治,”皇后美艳的脸上流露着关切,“跟我还客气什么呢?快让御医来瞧瞧吧。” 等着御医的间隙里,皇后又看向了宁越:“这是谁家的姑娘呀?” “她是安国公府的大姑娘。”楚襄看了眼宁越,语气里带出了一丝不屑,“近来不知怎的得了我母亲的喜爱,竟让她跟着进宫来陪伴我。” 宁越被南安王妃看重的事瞒不过宫里的耳目,他必须做出看不上她的模样,好让皇后以为宁越只是个巴结权贵的人,而不是南安王府的挚友。 虽然事先并没有商量过,但宁越瞬间领会了他的意图,于是很是配合地做出一副殷勤的样子,对着皇后开始谄媚:“小女今日得见凤颜,实是万千之幸,小女恭祝皇后凤体安康,福泽绵长,盼望日日能见到皇后的凤颜!” 现在她已经十分确定,南安王府跟皇帝肯定不是一条心,那么这次进宫一定要小心谨慎,保护好小萝莉。 皇后见这情形,果然以为她只是巴结着南安王府的小角色,于是笑着说道:“那你就好好陪着沁阳吧。” 分卷阅读69 说话时御医已经来了,诊脉之后对着楚襄说道:“臣恭请郡主张口,臣需要看一下乳蛾的情形。” 楚襄二话没说张开了嘴。 皇后的目光立刻望了过来。 御医摇头:“郡主这症候似乎是顽疾,应该有一两年了,始终时好时坏,咽喉经常红肿疼痛,以至于声音嘶哑,臣说的对不对?” 楚襄点头,淡淡说道:“对。” 他也知道自己的声音是最大的破绽,所以一直有用药物来刺激咽喉,使乳蛾发炎,之前看过的医生都会诊断成咽喉的顽疾。 皇后心中隐约有些失望,这些年皇帝和她一直在追查当年失踪的那个孩子,可怎么也找不到任何端倪,直到前些日子突然得知十六年前最后见到那个孩子的人竟然是南安王——南安王与当年被废的太子一直相处的不错,皇帝怀疑,那个孩子是被南安王藏起来了。 只要一日不能确定那孩子的死活,皇帝就一日不能睡得安稳,况且他本来就对在军中威望很高的南安王十分忌惮,所以才有了青竹林的伏击。只是没想到,那么周详的安排,竟然失了手。 末后还是皇后突然想起来,沁阳郡主楚襄,南安王唯一的女儿,这几年越发不肯在人前露面,莫非有什么猫腻?她当时就打算召楚襄进宫,谁知这个节骨眼上楚襄突然返回京中,还出现在了樱桃宴上,似乎又推翻了她的猜测,使整件事更加扑朔迷离。 皇后沉吟着,脸上做出担忧的表情:“那沁阳今日就留在宫中好好医治,等稍微好些再回去吧。” 楚襄长眉一挑,安静地答道:“是。” 只是到安排居所的时候,皇后又耍了个心眼:“沁阳,既然宁大姑娘是陪着你来的,今晚你们就住一起吧。” 皇后其实很想派人去试探下楚襄的真身,但南安王一向是个不好对付的,楚襄脾气也硬,她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露骨,留下把柄。但如果有宁越这个外人夹在中间缓冲着,许多事情办起来就不会那么扎眼了。 要一起住?楚襄心中翻腾着,脸上却仍旧只是淡漠,低声道:“是。” 夜幕很快降临。 宫中的尚衣女官是第一批来的,给楚襄和宁越量身,皇后要给她们做衣服。 楚襄默默地站着量完,一抬头看见旁边宁越诡异的目光,不觉问道:“怎么?” 宁越的目光忙从她胸前移开,转了脸答道:“没什么。” 其实她是想不通,楚襄胸前怎么突然之间有了点微波荡漾的感觉?莫非是为了进宫装门面,特意造了假? 楚襄忽然反应过来她在想什么,顿时咬了牙,一字一顿道:“宁越,你竟敢!” “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呀!”宁越一脸无辜。 第二拨来的是皇后宫中的嬷嬷,专门过来服侍沁阳郡主更衣,楚襄任由她们服侍着换好了寝衣,宁越在边上偷偷看了一眼,他贴身穿了一件半臂的小衣,胸前的确有些波澜起伏。 宁越扁嘴,啊呀,小萝莉竟然真的造假! 第三拨来的是宫女,抬着热水,捧着巾子,请沁阳郡主沐浴。 楚襄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许久才说:“我和宁姑娘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文《撩尽天下病娇》被晋江锁了好久了,呜呜呜,每次打电话都说耐心等待,正在处理,然而并没有毛用,掉手掉得我头都秃了…… ☆、第 36 章 浴房中,热水一桶桶倒进浴桶, 白色的水汽升腾起来, 楚襄穿着贴身的小衣,冷冷向宫女们说道:“你们都退下,由宁姑娘服侍我。” 她是郡主之尊, 宫女们虽然得了皇后的嘱咐要服侍她入浴, 却也不敢勉强, 果然都低着头退了出去, 很快,浴房中只剩下披着寝衣的宁越在场。 宁越还在笑,她并没有发现楚襄性别的秘密,只觉得他对胸前的伪装很有意思,原来小萝莉也怕被人嘲笑。 楚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前,突然就羞恼起来,沙哑着声音说道:“宁越,你简直无法无天!” “我没有, 我怎么敢?”宁越才不会傻到跟这个傲娇萝莉分辩这事, 连忙取了布巾拿在手里,笑着说道, “郡主请入浴吧,我来服侍你。” 楚襄冷着脸跨进浴桶,大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没有沾水,只是默默地坐着。 宁越莫名其妙,忙问道:“怎么不脱了衣服?” 水汽的缭绕下, 楚襄的脸有些发红,宁越心想,大概是浴房里太热了吧。 楚襄偏过脸不看她,极力稳住声线:“我不习惯当着别人的面脱衣服。” “那我去屏风后面,不看你了。”宁越笑着把布巾丢进水里,果然去了屏风后面坐着。 楚襄自然不会脱衣,他那件薄薄的小衣底下敷着一指厚的特制软泥,做成了乳儿的形状,但却不能泡太久水,否则就会脱落。他得保证自己上半身不会被打湿,免得露出破绽。 但是,一想到在 分卷阅读70 这样的情形下与她相对,他仍然有些热血沸腾,少年的爱欲头一次被唤醒,来得汹涌。 宁越坐在屏风后面,很久也没听见洗澡的动静,不由得好奇地探出了头,轻声问道:“郡主怎么还不洗?” 楚襄还没答话,就听外面的宫女齐齐叫道:“皇后殿下。” 跟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了皇后的声音:“沁阳,太医局又合了些丸药,我送来给你。” 声音越来越近,看看来到门前,楚襄来不及多想,飞快起身抓过宁越,急急地说道:“进来!” 宁越惊觉他的力气竟然这么大,他看似随手一扯,伴着哗啦啦的水声,已经将她整个人扯进浴桶,跟着长臂一舒,甩过布巾挡在她的身前,又飞快地扯开她的寝衣,露出了香肩。呼吸有一时的停滞,但是很快,楚襄挪过目光,扯下了自己的小衣。 门在这时候打开了,皇后快步走进来,转过画着大幅彩墨荷花的六扇屏风,锐利的目光看向了大大的浴桶。 浴桶中,宁越光洁白皙的肩膀上沾着水珠,她身后是楚襄,同样露着香肩,只不过楚襄个头高些,所以皇后隐约看见了她胸前的一丝起伏。 疑虑打消,皇后抿嘴一笑,连忙退到屏风后面,道:“我以为沁阳你还没开始洗呢,唐突莫怪,可千万不要在你母亲面前告我的状呀。” “怎么会。”楚襄淡淡说道。 他有些惊诧自己声线的平稳,分明他的内心已经激荡澎湃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恨不得长啸一声,又或者抱紧了她,低低说一些应该说的话,可他终究又不知道在这时候该说些什么。 门又关紧了,皇后离开了。 宁越诧异地转身回头,她想问问楚襄是怎么回事,电光石火之间,布巾突然被从身后裹在了她光裸的肩上,跟着她被楚襄捂住了眼睛,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片刻后,捂着她眼睛的手松开了,楚襄已经裹好了长衣背朝她站着,声音格外的喑哑:“你洗吧,我好了。” 他很快离开,只留下宁越在浴房中,百思不得其解。 等她洗好回到卧房中时,楚襄已经睡下了,面朝床里侧卧着,看不出有没有睡着。宁越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刚探出身子想要看看明白,楚襄忽地翻了身,黑黝黝的眸子望着她,低声问道:“你做什么?” 原来还没睡着。宁越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衣袖,问道:“郡主的湿衣有没有换掉?我刚刚找了下,浴房里没有。” “换了。”楚襄低低地说道。 刚刚他躲在被子里他换了湿衣,又担心床上有水渍被宫女看出破绽,于是亲自动手重新铺了床褥。想到她马上要来,想到今夜他们要同床共枕,楚襄有些慌乱,可是,想到她会跟他睡在一起,连床褥都是自己亲手铺好的,楚襄又有点说不出的欢喜。 “那就好,可不能穿着湿衣服睡,会生病的。”宁越没注意到他诡异的表情,低头抖开被子在他边上躺了下来,跟着问起了在浴房里的事,“刚刚你为什么突然把我拉进去?吓了我一跳。” 她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问题,可却一直想不出来。 “没什么,”楚襄又翻身过去不肯看她,“就是不喜欢被人看到。” 宁越微微抬起了身子,轻声说道:“所以呢,你不想被看,就拉着我做挡箭牌?郡主这是慷他人之慨呢。” 她说话时的气息吹在楚襄的后颈上,楚襄只觉得从脖颈直到后背,密密地起了一层粟米粒,是一种怪异的震颤,他突然转过身把她按下去躺着,幽幽地看了她,低声说:“不许再说话,也不许再嘲笑我。” 宁越察觉到他的手格外灼热,像火炉一样,烫的她一个战栗。她忙探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带着几分担忧问道:“郡主怎么这么热,是不是刚刚穿着湿衣服受凉发热了?” 然而他额头的温度摸起来似乎又很正常。 宁越还想再试,楚襄已经放开手躺了回去,背对着她闷闷地说:“不许说话,睡了。” 黑暗中只听她一声轻笑,说道:“为很么说我嘲笑你?我哪有。” 楚襄眼前突然又蹦出她蜿蜒的曲线,一阵阵燥热,只得深吸一口气道:“你总是偷偷看我,然后就暗地里嘲笑。” 宁越扁扁嘴,道:“郡主真是不讲理,我只是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你就怪我暗地里嘲笑你,莫非你能看透我心里想什么吗?” 她的娇嗔又甜又软,像玫瑰花叶上的细小的刺,轻轻勾着楚襄的心神,楚襄闭了闭眼睛,徒劳无力地挣扎:“我不跟你说。” 宁越哧一声笑了,毒舌萝莉今天居然认怂?真是太少见了。 她拉高了被子拥在下巴底下,跟着闭上了眼睛,心想,也不知宫里到底会有什么危险?希望今晚能梦见一点端倪,早作预备。 楚襄却睡不着,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嗅着她清幽的女儿体香,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天色渐亮时宁越做了梦,梦里楚襄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她抬头对他笑,他便低下头在她脸颊上吻了一 分卷阅读71 下。 宁越猛地醒来,心扑通扑通乱跳,为什么亲她,难道小萝莉是个百合? 就在此时,她突然发现楚襄的手竟然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 宁越一个激灵,连忙甩开楚襄,惊魂未定。 沙哑的声音响起了,原来楚襄也醒着:“怎么了?” 宁越定定神,讪讪地说:“没什么,郡主不是不喜欢我碰你吗,干嘛又抓着我的手不放?” 不喜欢被人碰,却半夜拉着人家的手,莫非真是百合?天,她可从来没想过百合,哪怕对方是绝世美女也不行! 楚襄有些语塞,顿了下才说:“谁让你昨天挽我的手。” 宁越稍稍有些放心了,也许只是赌气?也许那个梦并不是预知? 这一天她一直在防备着宫里有什么举动,然而直到午后皇后开口放她们回去时,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 宁越蹙了眉,有些疑惑,难道她和南安王妃都想多了,皇后只是想见见楚襄,并没有别的意图? 回到南安王府后,宁越总觉得南安王妃看她的眼神又亲热了几分,她以为是王妃欣慰她能陪着楚襄安全回来,便也没多想,却不知王妃在她没看见的时候揶揄地瞧着楚襄,眼中全是笑意。 楚襄一阵心虚。 等宁越去换衣服时,南安王妃立刻开了口,笑吟吟地说:“昨晚你们在一起?” 楚襄偏开脸,轻声道:“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很好,将来……你须得记得昨日。”南安王妃依旧笑着,却又有些淡淡的忧虑。 楚襄沉默了许久,最后才道:“这条路艰难险阻,如今还谈不上什么将来,她很好,所以尤其不能被我连累。” “她昨天找我要求进宫时说过,她不怕事。”南安王妃目光悠远,“能遇到一个人是福气,不要错过。” 楚襄凤眸中染上一层决然,他望着宁越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翌日午后,南安王妃带着宁越,亲自到安国公府祝贺宁震与孟素新婚之喜。 南安王妃是到贺的宾朋中身份最尊贵的,安国公府不敢怠慢,连忙腾出一个干净的院子请南安王妃歇息,老太太吴氏也忙赶来作陪,拉着宁越时亲热得不像话:“我这孙女在王府住了那么多天,给王妃添了不少麻烦吧?” “老太太说笑了,阿越很好,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么是麻烦呢。”南安王妃笑着说道,“老太太还不知道吧?前儿沁阳进宫朝见皇后时阿越也跟着去了,皇后也很喜欢她,还特意赐给她一箱衣服。” 吴氏欢喜得无以复加,脸上的皱纹都绽开了,眉开眼笑地说:“我也说我这孙女是个有福气的,也常让家里另外几个丫头都跟她学着些。” 宁越低着头暗自发笑,一旦得到贵人青眼,她这个一直挨骂的不祥之人突然就变成了福星,世态炎凉,真是有意思的很。 趁着吴氏陪南安王妃说话的功夫,宁越悄悄退出去,径直去了卫茹屋里。 门外张灯结彩,到处都贴着大红喜字,一派喜气洋洋,可躺在床上的卫茹双眼凹陷,目光呆滞,看上去活像死了一半的人。 “夫人,还没下定决心吗?”宁越慢慢地走近了,轻声说道。 卫茹一听见她的声音就颤抖起来,喃喃地说道:“都是你,都是你!” 她突然恨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将来肯定不得好死!” 宁越微微一笑,轻快地说道:“我会不会好死不知道,不过,世子和孟素妹妹只怕很难。夫人你说,要是他们成了亲,要是他们有了孩子,要是他们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闭嘴,闭嘴!”卫茹疯狂地叫喊着,跟着突然捂住脸大哭起来,“你放过他们好不好?一切都是我做的,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怎么饶?”宁越悠悠地问道。 “你去求王妃,求老太太,求你姑母,你跟她们说这件亲事不要做了,”卫茹语无伦次地说着,“王妃那么喜欢你,她肯定会答应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还像从前那样,”卫茹似乎看见了一丝希望,挣扎着想来拉她的手,“我以后不打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我好好对你,给你找个好亲事,我给你出嫁妆……你救救你妹妹,你放过她,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是吗?”宁越轻巧地躲开她,“可惜,我不稀罕。” 她不再跟卫茹多说,很快转身离去。真是个贪心的女人呢,又想保住自己的儿女,又不想把自己的恶行说出来,到这时候了居然还在算计她。 一阵阵鞭炮的响声传来,想必是亲自去迎亲的宁震回来了。 宁越站了一会儿,说到底她还不够狠,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兄妹俩成亲而不阻止,如果卫茹不肯说,也只能想别的法子来揭破,今天这场婚事,注定是办不成的。 大门外,宁震满面欢喜地跳下马,亲自将孟素搀出轿子,扶着她跨过火盆,慢慢向正堂走去。 分卷阅读72 被红盖头遮着脸的孟素又是欢喜又是迷茫,宁震一直对她很好,但她在京中很受欢迎,也有不少世家子弟对她流露过喜欢的意思,再加上她多次听卫茹说过在给宁震议亲,似乎根本没考虑过她,所以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嫁给宁震。那天在南安王府,她只是太伤心了需要有人安慰,又恰好碰见了宁震……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就那么轻轻抱了一下竟然会被人撞见,以至于糊里糊涂地嫁了过来。 新人很快进了正堂,拜完天地又要拜高堂父母,卫茹被搀过来和安国公并排坐在椅子上接受跪拜,她浑身哆嗦着,脸上是脂粉都遮不住的憔悴,让不少人吓了一跳。 孟素跪在她面前,跟着宁震一起,羞答答地叫了声:“母亲。” 宁越笑盈盈地看着卫茹,她倒要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卫茹牢牢抓着椅子才撑住自己没有倒下去,那一声母亲,正在击溃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大礼很快行完,宁震欢天喜地扶起孟素,赞者高叫了一声“送入洞房”,宁越带着笑,用口型无声地对卫茹说:“入洞房了呢。” 卫茹彻底崩溃。她原本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觉得宁越或许会中途打断,或许会求王妃终止亲事,但现在她知道,她比她想象的狠得多。 她死死捏住椅子扶手,嘶哑着声音开了口:“你们,你们不能成亲。” 她的声音太低哑,淹没在欢庆的锣鼓声中,那对新人根本没听见,只是携着手继续往前走。 卫茹不得不站起来,拼命地大叫一声:“你们不能成亲!” 所有人都齐齐地看向了她。 安国公尴尬地说:“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大好的日子胡说些什么?” 卫茹咬着牙,泪流满面:“我没糊涂,他们不能成亲……” “为什么?”安国公问道。 “因为,因为……”卫茹忍不住又去看宁越,她依旧笑着,可恨极了,在这一瞬间卫茹起了杀心,总有一天,她要报这个仇! 安国公见她吞吞吐吐说不出什么来,于是摆摆手示意新人继续走,卫茹连忙叫了起来:“因为我身子很不好,世子要侍疾,不能这时候成亲!” 安国公沉着脸吩咐道:“送夫人回房,她病糊涂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宁越头一个走了过来,双手扶住卫茹,脸上仍旧带着温柔的笑意:“夫人,回去吧。” 然后低低地、飞快地说了一句:“你不说,他们就真的要入洞房了呢。” 卫茹突然大叫一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甩开手想去打宁越,却被宁越躲开了,宁越退开一步,错愕地看看吴氏,又看看安国公,一脸惊诧:“母亲她,是不是中邪了?” 安国公觉得丢脸极了,连忙吩咐道:“带夫人回房,快些!” 几个丫鬟左右架住了卫茹往回走,卫茹眼睛的余光看见宁越走去孟素身边站着,笑意盈盈,她心下一凉,大声叫了起来:“他们不能成亲,他们是亲兄妹,亲生兄妹!” 鼓吹的声音停止了,周遭的一切都定格成惊诧,宁越慢慢地走到南安王妃身边站定,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卫茹还是招了,对于孟素来说,她算得上一个尽职尽责的好母亲。 许久,安国公才找回丢失的声音,迟疑着问道:“你,说什么?” “他们是亲生兄妹,亲生兄妹……”卫茹瘫倒在地上,“十六年前,姑奶奶跟我同一天生产,宁家的龙凤胎,要留龙舍风……我不舍得,就换了两个女孩,素儿她,她是我亲生的女儿,是震儿的亲妹妹……” 扑通一声,孟素晕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日万~ ☆、第 37 章 厅中的红烛燃烧着,原本是该洞房花烛的大喜日子, 却成了安国公府有史以来最难堪最耻辱的日子。 匆匆赶来的宁氏目瞪口呆, 看着两个女儿不知所措:“什么留龙舍凤,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这话?” “只有国公夫妇和世子夫妇才知道这个预言。”卫茹哭着说道,“姑奶奶, 我也是没办法, 做母亲的, 谁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 “所以你就狠心让我的女儿去死?”宁氏定定神, 转脸看向安国公,“为了一个无凭无据的传闻,就能狠下心来杀害一个无辜的孩子,这样的家族如何能兴旺长久?” 安国公沉着脸:“你懂什么?你现在是孟家的人,我宁家的事轮不着你插嘴!” “好孩子,走,我们不在这里!”宁氏抹着泪,一只手拉起宁越, 一只手拉起孟素, “跟娘回家!” 卫茹跌跌撞撞地过来拉住了孟素:“她是我的女儿,她不能跟你走!” 就在此时, 咣一声,乌木八仙桌被一脚踢翻,宁震暴喝一声:“够了,够了!” 他一把扯下喜服撕成几片,夺门而出。 孟素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只是 分卷阅读73 本能地哭着,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 宁越回手握紧了宁氏的手,声音轻柔却坚定说:“娘,我跟你回家。” 就冲宁氏刚刚说的话,她就知道,这是个正直的人,肯定也是位好母亲。 “素妹妹,跟我们一起走吗?”宁越抬手替孟素擦掉了眼泪。安国公府不是什么好地方,如果孟素留下来,只怕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我……”孟素泪眼婆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素儿你别听她挑唆!”卫茹紧紧扯着孟素,“都是她害的你,是她故意带人撞见你们,是她挑唆王妃赐婚,都是她,她就是见不得咱们娘儿俩好!” 孟素一阵茫然,真的吗? 最后只有宁越跟着宁氏回了孟家,宁越叹口气,她已经尽力了,如果命该如此,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安国公府成亲变成认亲的奇事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接连几天里安国公府闭门谢客,却仍挡不住满京城的议论,杀女婴,亲兄妹险些成亲,国公夫人试图让外甥女替自己女儿去死,外甥女侥幸没死后还受到她的百般虐待…… 言官立刻上书弹劾,几天后圣旨传下,安国公降爵为安定伯。 “啪”,吴氏一巴掌甩在卫茹脸上:“蠢妇!国公府近百年的荣耀都毁在你手里!” 孟素护着卫茹,哀哀求饶:“祖母,求求您不要再打了……” 吴氏又一巴掌甩在她脸上:“你是早就该死的人,为什么不去死?预言说得对,你就是宁家的祸胎,如果不是你勾引你哥哥闹出事来,宁家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孟素捂着脸愣了,长这么大这是她头一次挨打,她突然想到了那夜在金光寺她跟宁越说的话: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只要你懂事听话,他们肯定会对你好…… 原来宁越说得对,她什么都没做错,可还是会挨打挨骂,还是会被他们逼着去死。 孟侍郎府中。 桌上的饭一直没动,宁氏心神不定。 宁越知道,她在想孟素。当成亲生女儿亲亲热热地养了十几年,怎么会不想? “娘,如果你想素妹妹的话就去接她回来吧。”她柔声说道。 “好孩子,宁家不会放她回来的。”宁氏知道她这么说是为了安慰自己,忙搂住她,掉着眼泪摇头,“人各有命,娘已经亏欠了你那么多年,以后不会再亏欠你了。” 回到孟家以后,宁越体会到了久违的父爱和母爱,开明的孟侍郎,慈爱的宁氏,他们因为前十几年的错过,都在极力地弥补她,宁越心里残存的不平已经被这双父母的疼爱消弭大半,她窝在宁氏怀里,心里一片安详:“娘,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再也不分开。” 就在此时,丫鬟站在门外回禀:“夫人,沁阳郡主在府门外,要找大小姐。” 宁越怔了下,楚襄竟然会跑来找她?真是奇也怪哉,小萝莉一向傲娇的很,她还以为只有她去找他的份呢! 她很快出去迎接,楚襄已经走到了垂花门里,绷着脸抿着薄唇,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老远看见她后楚襄的目光就再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快走几步到她近前,冷冷地开了口:“六天了,你一直没去王府看我……母亲。” 主要是竟敢不去看他,真是可恨。 宁越笑着说道:“郡主知道我家里那点事,我便是想走也脱不开身,再说我眼下正在风口浪尖上,不好去给王妃添麻烦。” 她一边说一边拉住楚襄的手撒娇似的摇了几下,却突然想起那个疑似百合的梦,连忙又松开了。 楚襄却拉住了她,轻哼一声:“我……母亲想你了,你跟我回去。” 娇软的手握在手里,意外的妥帖,于是楚襄舍不得再放开了。 一刻钟后,连内院都没进的楚襄拉着宁越匆匆上了王府的车驾,理由是南安王妃十分思念宁越,急召她到王府作陪。 然而车子走起来后,宁越很快发现去的不是王府的方向。 “郡主要带我去哪儿?”宁越笑着说道,“该不会见我不认路,要把我带去哪儿卖了吧?” “卖?有人敢买吗?”楚襄瞥了她一眼,“一肚子鬼主意。” “过奖过奖。”宁越笑嘻嘻的,反正在楚襄面前她不用假装无辜,这种轻松自在的感觉她还是蛮喜欢的。 楚襄转过头看着窗外不再理她,似乎对她的惫懒无话可说。 宁越扁扁嘴,口是心非的家伙,如果真的不想理她,干嘛又把她的手攥得那么紧?等等,该不会真的是个百合吧? 她像被烫了一样,连忙往回抽手。 楚襄回过头,拧了眉:“怎么?” “好端端的拉着手,挺奇怪的。”宁越继续努力抽手,“郡主你是不是练过武?力气好大!” “你难道没听说过那个词,将门虎女?”楚襄垂着眼皮看她徒劳地抽着手,唇边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宁越放弃了硬来,开始装可怜:“郡主你看,我的手都被你攥得发红了,人 分卷阅读74 家肌肤那么娇嫩,万一留了疤痕就糟糕了。” 楚襄下意识地松了手,宁越立刻缩回去抱了胳膊,跟着皱了皱鼻子:“郡主饶了我吧,你们将门虎女手劲大,再攥一会儿我这可怜的手就要废了。” 楚襄轻哼一声:“嘴里没一句实话。”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觉得一缕柔情渐渐漾开,如果能一直这样握住她的手,并肩坐着说着话,该有多好。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南安王府的别院停下,楚襄当先跳下,跟着一伸手将宁越抱下来,自己一转身往前走,说道:“陪我钓鱼。” 宁越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犯嘀咕,先是拉手,现在又抱她下车……怎么看怎么像百合,要命啊,生得太美了连女人见了都把持不住可怎么破! 别院的湖比王府里的还大,楚襄坐在画舫上垂下鱼钩,只是这一次,垂钓再不能像从前那样使他平静。 他瞥了一眼,她离得远远地坐着,正拿松花糕一块块掰着往水面上丢,楚襄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道:“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怕惊了郡主的鱼,到时候郡主怪我,我可吃罪不起。”宁越笑嘻嘻地说。 又没说实话。楚襄盯着她,声音喑哑:“怕?你什么时候怕过我?” “郡主是天家威严,我一直都很怕的好不好。”宁越嬉皮笑脸地说,她才不要挨着这个疑似百合坐,被他揩油。 “王妃一直夸你乖巧懂事,与世无争。”楚襄放下鱼竿,慢慢站起身来走近了,弯腰深深地看她,“你演得真不错。” “郡主这话说的,怎么是演呢,难道我不是与世无争吗?她们都这么夸我呢。”宁越笑得更开心了。 她说的可是实话,最近这些天不断有人到孟家来探望她,顺便打听内幕消息,但她什么都不肯说,于是这些人全都夸她恬淡温柔、与世无争,受了卫茹那么大的委屈还不争不辩,时至今日也没说过卫茹一个不字。 不过,她越是不说,人们就越是好奇,越是会用全副精力去打探,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安国公府这点事扒个底朝天,至于卫茹,根本不用她再做什么,单是安国公府那些人的怒气就足够让卫茹生不如死了。 “一肚子鬼主意。”楚襄眼中闪过一丝爱怜,跟着一伸臂圈住她,抱起到鱼竿边上放下,又在她身边坐下来,道,“不许跑,若是惊了我的鱼,我唯你是问。” 他个子高力气又大,用一只胳膊圈住她带走时,就像夹着一个小孩一般轻松,宁越忍不住冲她皱皱鼻子,这算什么,怪力萝莉,仗势欺人吗? 楚襄眼睛的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嘴角噙上了一丝极淡的笑,又说:“不许做鬼脸。” 宁越低了头,心想管得可真宽啊。 “也不许腹诽。”楚襄补了一句。即便不看,也知道她肯定在腹诽。 宁越简直要击掌赞叹了,小萝莉莫非有火眼金睛,连她心里想什么都知道?她轻声说道:“郡主怕我惊了鱼,可郡主一直不停地说话,就不怕惊了鱼?” “我自有分寸。”楚襄刚说完就觉得钓丝猛地一沉,似乎是有鱼上钩,不由露出一个笑容,“这不就上钩了吗?” 他抬起鱼竿往回拉,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定是一条大鱼。” 说话时鱼钩已经露出水面,钩住的东西的确很大,一只被水泡得破烂的箩筐。 宁越笑出了声。 “不许笑!”楚襄绷着脸丢掉箩筐,脸上掠过一丝可疑的红。 宁越笑得越发厉害了,小萝莉吃瘪,简直是天下最好看的风景。 也许是老天听见了她的心声,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楚襄接连几次起竿,可拉上来的不是杂物就是吃不得的沙鳅,楚襄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宁越的眼睛笑得弯成了一痕月牙。 楚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钓不到,你好像很欢喜?” “我不是,我没有,郡主有好生之德,不愿杀生,所以才故意没钓到。”宁越连忙拍马屁。 楚襄横了她一眼:“午饭吃鱼,要是钓不到,就等着饿肚子吧。” “怎么会?”宁越笑眯眯的。 就在楚襄以为她要说怎么会钓不到的时候,就听她话锋一转,说道:“我可是郡主的客人,郡主怎么会让我饿肚子?” 真是顽劣!楚襄把鱼竿往她手里一塞,抬眉道:“你行你钓。” 等她也钓不到的时候,看她还怎么敢暗中嘲笑她! 宁越对钓鱼这种老年人的活动没有任何兴趣,拿着鱼竿一脸苦闷:“这……我不像郡主这么有耐心,怕是钓不到呢。” 话没说完,她就感觉到鱼竿猛地向下一沉。 宁越本能地向怀中拉线,心里想着这么沉别又是什么箩筐水草之类的吧,然而猎物很快浮出水面,一条尺把长的梭形白鱼。 “是鱼,我竟然钓到了!”宁越欢喜地叫了起来。 楚襄绷着脸说:“肯定是我钓的时候就已经上钩了,结果被你捡 分卷阅读75 了个现成便宜。”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好运气,王妃说过,我是福星嘛!”宁越洋洋得意,连忙取下白鱼,重新抛钩。 没过多久,又一条青鱼上了钩,跟着是鲤鱼、白鲢,宁越乐得合不拢嘴,楚襄抿着嘴唇拿过鱼竿,说道:“大约是有鱼群刚巧游到了附近,被你撞上了。” 然而就像中邪一样,自从鱼竿到他手里,就再没动过。 宁越差点没笑趴下。 “很好笑吗?”楚襄淡淡地问她。 “不不,我是在高兴今天中午有鱼吃了,”宁越立马开始谄媚,“郡主喜欢什么做法?清蒸,红烧,还是烤了吃?” 楚襄沉着脸放下鱼竿,一手提了桶,一手圈住她的细腰,踩着甲板只轻轻一跃,便从画舫上跳到了岸上,跟着松开手把桶往她怀里一塞:“去做。” 宁越眨着眼睛,可怜兮兮:“我胆小,不敢杀鱼。” 她来的时候已经留心观察过了,别院虽大,但是下人们却少得可怜,也不知道是本来就少,还是楚襄把人都打发走了,总之她猜厨房里应该也没什么人,她才不要杀鱼洗鱼,滑溜溜黏糊糊的好恶心。 楚襄确实已经命令别院的下人都在后院的排屋里待着,没有他的允许不准出来,因为今天,他想和她单独在一起,不被任何人打扰。如今听她这么一说,楚襄的脸顿时臭了:“我不杀!” “那,就只好饿肚子了。”宁越叹了口气,“好可怜,郡主请人做客,居然没有饭吃。” 楚襄的凤眸瞪着她,许久,才咬着牙说:“我杀。” 厨房的刀被楚襄拿在手里,像拿着千斤重的一块砖头,怎么用怎么不趁手,到后来楚襄失去了耐心,刷地抽下了腰带,宁越吓了一跳,忙说:“郡主别生气……”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那腰带竟然变成了一柄剑,软剑。 然后又看着那柄软剑被楚襄拿在手里,如灵蛇出洞,瞬间将几条鱼洗剥的干干净净。 宁越摇着头拍手:“郡主将门虎女,果然不凡!” 楚襄轻哼一声:“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他说着话,却也忍不住地笑,真没想到这柄重金打造的绝世名剑,有朝一日竟然用来杀鱼。 又经过一番折腾,火也生好了,乳白的鱼汤在锅里咕嘟着,楚襄一边往锅膛里添柴,一边说道:“刺要剔掉,我从不吃带刺的鱼。” 宁越心说,上次的鱼也没剔刺,你不是照样吃的精光? 但是今天小萝莉又杀鱼又烧火,委实辛苦,要求剔掉鱼刺似乎也不算很过分。 她笑盈盈地说道:“好。” 楚襄抬眼冲她一笑,额头上沾着一块烟灰,异样的可爱。 宁越忍不住用指腹替他擦着,笑着说道:“郡主额头上沾了烟灰。” 楚襄握住了她的手,沙哑的声音里有一丝异样的忧伤:“宁越,我要走了。” 宁越没反应过来,怔怔地问:“走?去哪里?不吃饭了吗?” 楚襄从没见过她这么傻傻的模样,虽然感伤,却露出了一点笑意:“南境的边民有些骚乱,父王正在请命去平叛,我要跟着去。” 他布置了这么多年,军中都已安排妥当,仍旧忠心于父亲的部下也都一一联络,只等他和南安王顺利从京城脱身,那就是顿开金锁走玉龙,从此竖起反旗,迟早用他原本的身份杀回京城。从前他想起前路,总觉得凶险中还有一丝迷茫,但是自从心里有了她,他知道他不可能退,必须一战到底。 南境?宁越心里一紧。 原文里南安王死在了在去南境平叛的路上,朝廷公布的死因是暴病身亡。但是很快,失踪多年的皇长孙在南境现身,向天下公布南安王是死于皇帝的刺杀,就连十六年前的太子谋逆案亦是当今皇帝为了夺位设下的阴谋。随后皇长孙帅领义军讨伐皇帝,楚氏皇朝陷入了长达十数年的内战,皇长孙虽然勇猛无双,但终究失去了南安王这位战神的助力,所以最后只攻下了一半的疆域,与如今的朝廷划江而治。 宁越沉吟不定,这一次南安王去南境,还会不会遇刺身亡? 也许是因为她的到来,整个剧情都已经乱了,原文的楚襄不是这个冷艳萝莉,原文也没有青竹林的刺杀,那么这次去南境的路上,南安王会不会遇刺? 楚襄一直在看着她,她娥眉微蹙,莲萼一样的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忧虑,看得楚襄心底一紧,忙问道:“你怎么了?” “昨夜我,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宁越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无论是楚襄还是南安王妃,都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对她很好的人,她不能让南安王出事。她定定神,慢慢说道:“我梦见了红衣观音,还梦见了王爷,他在去南境的路上遭到刺杀,情况很不好,是朝廷派的人……之后,当年太子谋逆案里失踪的皇长孙会在南境起兵……” 楚襄的手猛地攥紧了,他的声音失去了冷静:“你说什么?” 宁越的手被他攥得生疼,她连忙覆上 分卷阅读76 另一只手握住他,柔声说道:“郡主别担心,那只是个梦,大多数时候连我自己也分不清这梦是真是假。” “你,怎么会知道皇长孙?” “只是梦见而已。”宁越以为他在担心南安王,忙抚着她的手背,柔声安慰,“郡主别担心,既然红衣观音已经向我示警,那就肯定不会有事,郡主回去后千万记得告诉王爷加强戒备。” 楚襄看着她,久久不语。 宁越猜不透他心里想些什么,只是担忧地回望。 许久,楚襄叹口气,轻声道:“你既然知道皇长孙,却不知道我……” “嗯?”宁越疑惑地看他。 “没什么。”楚襄拉起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我这就回去告诉王爷。” 宁越连忙缩手,坏了,看起来更像是百合! 楚襄没有勉强,起身似是要走,却又停住了,轻声道:“鱼都做好了,还是吃了再走吧。” 他和她共同做的这一餐,他不舍得就这么丢下。 宁越盛出一碗鱼汤,坐在桌前耐心地挑着鱼刺,楚襄就坐在她对面看着,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许久,一大块鱼肉上的刺全部剔掉了,宁越炫耀似夹起来对楚襄晃了晃,笑道:“如何?” 楚襄飞快地探身出去,张口从筷子上咬走了那块肉。 宁越脸上一红,太暧昧了,小萝莉只怕真的是百合! “很好。”楚襄细细咀嚼着,跟着端起那碗汤一饮而尽,“你等我回来,我还要吃。” 车马碌碌地往城中去,楚襄心事重重,这一去不知要多少年,会不会在分开的时候,她已经嫁人? “你想不想去南境?”他突然问道。 没有回应。抬眼一看,宁越靠着车厢内壁,已经睡着了。 一缕柔情慢慢漾开,楚襄伸臂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抚着她厚密的黑发,心内是从未有过的缠绵,他俯下身,轻轻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吻了一下。 软玉温香抱了满怀,少年的爱恋中很快萌生出欲望。 宁越在朦胧中看见了楚襄,他一身甲胄,背后是满天的火光,他迎着无边的杀声向她奔来,在千军万马的包围中不管不顾地抱起了她,放声大笑。他仍旧是那张冷艳的脸,然而上唇有了些微微的髭须,他长成了男人。 宁越在惊疑中醒来,睁开眼睛时,正迎上楚襄细长的凤眸,他将她抱在怀中紧紧搂着,黑黝黝的眸子一直看着她,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爱恋。 宁越吃了一惊,两个人的身体靠得很近,他的胸膛是女人不可能有的坚实和平坦。 他,是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这个假期太充实了,嗷嗷嗷 ☆、第 38 章 车中一片沉寂,宁越猛地推开楚襄, 低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车子停了, 孟侍郎府到了。 楚襄沉默着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于是楚襄干脆搂起她的腰将她放下车子, 身体交错而别的时候,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等我。” 翌日早朝, 数名大臣联名上书, 力荐南安王出兵南境,镇压叛乱,皇帝声称不忍让幼弟以身犯险,一口否决,但是接下来的几天,战报越来越急迫,朝中有更多大臣站出来请求皇帝派遣南安王出兵,皇帝无可奈何, 不得不令南安王挂帅出征, 皇后却在此时召南安王妃入宫小住,以宽解王妃思夫之心, 等待南安王返京。 只是,沁阳郡主楚襄突然重病,返回城外庵堂养病,未能随王妃一道入宫。 宁越知道楚襄不是生病,而是跟着南安王一起走了。他竟然是个男人, 而她在不知情的时候跟他那么亲密。 宁越有些苦恼,仍旧没有周逸的线索,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他的话,她不想接受其他的感情,宁可孤独终老。 七天后,军中传来消息,南安王在去往南境的途中突然暴病,生命垂危,顿时举国震惊。 南安王妃听到消息后几次晕厥,苦苦请求去南境探望丈夫,皇帝却不允准,只是命令昔日与南安王妃交好的人到宫中探望,帮王妃排解忧虑。 宁越是第一个受邀入宫的,皇后亲自派了宫车,到孟府门前迎接。 车子驶进皇城时,宁越想起了第一次进宫的情形,那时她对楚襄说,她是来保护他的。 也不知他现在到了哪里,是否安全? 宁越看见南安王妃时,她半躺在床上,眼睛红红的,十分憔悴。宁越心中一阵酸涩,忙在她床前坐下,柔声说道:“王妃宽心些,王爷肯定不会有事。” 她原本觉得有她示警在先,南安王肯定有了防备,不会真的出事,但如今看见南安王妃的模样,她又有点拿不准了。 南安王妃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好孩子,你是个有福气的,你说没事,就肯定没事。” 宁越隐约觉得王妃似乎在向她传达什么信息,只是周遭都是皇后的人,她也不能追问,只是 分卷阅读77 重重地点头。 因为南安王妃舍不得她,所以这晚宁越在寝宫外间留宿,半梦半醒之间,一双灼热的手捂住了她的嘴,跟着一个熟悉的沙哑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怕,是我。” 楚襄。 一阵巨大的欢喜突然攫住了宁越,她有些慌乱,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不自觉的时候一直想念着他。 夜色中的一切进行的快速又隐秘,很快,打扮成宫中女官的南安王妃出现了,轻声道:“走。” 楚襄沉默地抱起了宁越,为她穿上了一件宫女的衣服,手指触到她温软的身体时,楚襄的手指有点抖,怎么也扣不上领口那只蜂赶菊的银扣。 宁越默默地自己扣好了。 于是楚襄拉着她出了寝宫,转过几处宫殿,御花园巨大的寿山石被推开,露出一个地道的入口。 楚襄抱起她,一跃而下。 地道幽暗曲折,楚襄卷起衣袖,露出里衣上镶着的两颗夜明珠,朦胧的微光照亮了潮湿的石壁,宁越借着萤火般的光亮看向楚襄,他那么真实,眉眼间是凌厉的男子气质,她过去怎么会把他当成女人? 然而他又那么虚幻,她一时有些恍惚,他已经走了那么久,算算路程早该在数百里之外,怎么又会冒险回来找他?或者这仍旧是个梦? “不是梦。”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一样,楚襄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 原本安排进宫接应的不是他,但他放心不下,终究还是昼夜跋涉,亲自来接她。 “你是,皇长孙?”宁越轻声问道。 楚襄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怕不怕?” 宁越摇头,怕是不怕的,只是,如果他不是周逸,那么她该怎么办? 地道的出口开在皇城外,他们出了地道后匆匆在黑夜中赶路,直到京城巍峨的城墙挡住了去路。 这里是比较僻静的一段城墙,正在墙头上巡逻的军士低头看见他们时,忽地咧嘴一笑,跟着飞身跃下,一把抱起了南安王妃,是南安王。 宁越听见了南安王妃喜极而泣的声音,她拥抱着丈夫,欢喜地无以复加。宁越默默地想,大约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让感情干扰了理智做出的判断吧?就像南安王妃,明知道丈夫的重病是假,却免不了忧虑担心,就像南安王,明明可以派下属去接王妃,却偏要装扮成小卒亲自在城头等待,就像楚襄,明明知道她能够顺利出宫,却偏偏冒险进宫去接她,就像她自己,明明知道跟楚襄很可能没有结果,却忍不住为他牵挂…… “走!”南安王拥抱着爱妻低声说道,跟着看了眼宁越,又看了看楚襄,露出几分揶揄的笑容,“好小子,好丫头!” 宁越被他这么一看,立刻觉得脸颊上有些发热,跟着腰上一紧,楚襄一手圈着她,一手抓着城墙上垂下的绳子,飞快地爬了上去。暗夜里的城墙像一个狰狞的怪兽,张开大嘴似乎要吞噬一切,宁越不自觉地抓住了楚襄的衣襟,楚襄低下头,轻声说道:“抱紧我。” 宁越像被火烫了似的,立刻松开手,楚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两脚在城墙上使劲一蹬,人已经蹿上去老高,跟着他松开绳子双手圈定了她,低低地说道:“抱紧我。” 他们落在了城墙上,只是,宁越的脚还没踩到实地,楚襄又是一跃,直接从靠城里的一边冲到了城外的一边,跟着纵身跳下。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宁越在突然的失重中不自觉地圈紧了他的腰,瘦削紧实,让人安心。楚襄的身体抖了一下,更用力地抱紧了她,他在克制着亲吻她的冲动。 下坠的过程似乎长得没有止境,但其实只是短短一瞬,宁越的脚突然触到了地面,立刻推开了他。 楚襄没有勉强,他背转身回望着安静地隐藏在黑暗中的京城,这是他的父母为之操劳奔波,甚至付出生命的地方,这是他被皇帝抢走了的家,这座巍峨的城,终有一天他会回来。 城外的草木中隐藏着接应的军队,宁越看见最前面站着宁氏和孟侍郎,楚襄竟是早就筹划好了,连她的家人也都有了安全的去处。 只是,假如他不是她要等的那个人……该怎么办? 天亮时,南安王妃失踪的消息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正在大发雷霆,外面却又传来了新的战报,失踪多年的皇长孙联手南安王,反了。 招贴撒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帖子上写的明白,十六年前皇帝阴谋篡位,买通东宫属官诬陷太子谋逆,太子被先皇禁足后遭到皇帝刺杀,尸体还被伪装成自杀的模样。重伤的太子妃在东宫死士的护卫下带着皇长孙逃出宫中,但终因伤势过重很快死去,皇长孙则被南安王夫妇收留,以沁阳郡主楚襄的身份留在京城,而南安王真正的女儿则被送回王妃的娘家养育。而这次南安王也并非暴病,而是被皇帝派人行刺,因为皇帝害怕他重掌兵权后难以管束。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京城中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见面时说的都是这桩惊天奇事。 相比之下,孟侍郎一家失踪的事情反而没有那 分卷阅读78 么显眼,唯有孟素知道后失落地大哭了一场,在宁家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瘦了一大圈,这里真是个可怕的地方,没有亲人的温暖关爱,有的只是毫无理由的打骂,她盼着孟家能接她回去,可现在孟家人都走了,她该怎么办? 咣当一声,闺房的门被踢开,喝的醉醺醺的宁震闯了进来,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素妹妹,你坑的我好苦啊!” 他的手劲很大,孟素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哭着说道:“哥哥,我也是无辜的。” “哼,你们都无辜,那我找谁说理去?”宁震咬牙切齿地说。 “这都是母亲做的呀!”孟素哭得更伤心了。 以卫茹的罪过原本是会被休的,但顾虑到世子不能有个被休弃的亲娘,所以她被送去宁家的家庙悔过,可是她不在家,更加没人护着孟素,孟素挨打挨骂的时候想起来,渐渐有了恨。 宁震摸着孟素的脸,醉意渐浓:“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索性成亲算了……” 宁震跌跌撞撞地走了,孟素放声大哭。她想起当初宁越向她诉苦说在家挨打挨骂时,她总觉得是因为宁越不够懂事乖巧的缘故,可如今她陷在这个牢笼里了,才知道根本由不得自己。 皇太孙的出现像点起了一把燎原的火,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有许多前太子和南安王的旧部纷纷起兵响应,皇帝能够掌控的疆域急速缩小,而皇太孙一边,在南安王的指挥下大军很快平定南境叛乱,跟着收拢了旧部,休整后从南向北,杀向京师。 宁越一家留在了南边,远离战火硝烟,如果不是时常有战报传来,宁越简直以为战争从来没发生过,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这一晚,她梦见了前世,还有那个人。 那一年她刚刚转学认识他,一向冷漠的他为她出手,与几个小混混狠狠打了一架,被混混们捅了一刀。鲜血从他胳膊上汹涌流出,他冷漠地看了一眼,拔下匕首捅向了动手的混混。 画面突然变换,他的脸变成了楚襄的脸,只是胳膊上依旧有那个伤口,血流了一地。 宁越叫着他的名字惊醒,额上冷汗涔涔。 那件事前世的她并不知道,她只记得他有几周没来上课,之后传来消息,他因为打架斗殴,保送资格被取消。 宁越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缓缓流下。原来从那时候起,他就开始守护她。 相同的伤口,楚襄,就是她一直在找的人。这一世,换她来守护他。 宁越飞快起身穿好了衣服,天还没亮时,她穿上男装,拜别了宁氏夫妇和南安王妃,跟随卫队出发去找楚襄。 一路上既有楚襄控制的城池,也有皇帝控制的城池,时常需要半夜里赶路,但宁越不觉得辛苦,她归心似箭,只盼着早日见到他。 这晚经过的是皇帝控制的地方,宁越和卫队在城外山上歇宿,半梦半醒之间,隐约觉得眼前红光一片。 睁开眼时,山下已经燃起了无数火把,竟是城中的官兵得了消息,出城搜山。 卫队将她护在中间撤退,火光越来越近,万分紧急之中,山的背面突然亮起另一片火光,她听见了楚襄久违的声音:“宁越!” 宁越热泪盈眶。 很快,一身甲胄的楚襄出现在陡峭的山道上,迎着无边的杀声向她奔来,火把的红光照亮了他的脸,他黑了瘦了,上唇有了些微微的髭须,他长成了男人,真正的男人,她要找的男人。 宁越流着泪向他跑去,楚襄来得更快,瞬间已到了眼前,蹲下身抱起了她,放声大笑。 “我很想你……”楚襄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叹息一般说道。 就在此时,宁越看见了一支箭,从楚襄的身后射来,冲着他的后心。宁越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日万,hoho,大概明天这个故事能完结~ ☆、第39章 几个月的征战培养了楚襄敏锐的触觉,在电光石火的一刻他猛地搂紧宁越, 带着她一起滚倒在地, 又用身体挡住她。 那支箭擦着他的胳膊飞走,扎在了不远处的土地上。 “让我看看!” 宁越努力想要站起身来检查他的伤势,却被楚襄抱紧了, 他生了髭须的脸轻轻蹭着她的, 声音温柔:“别动, 让我再抱一会儿。” 但宁越还是推开了他, 急急解下了他的衣袖,因为有甲胄护着的关系,只受了一点皮肉伤,但她仍旧一阵后怕,心惊肉跳。 侍卫已经揪出了放箭的人,是皇帝的卧底。 “好好审,问出有用的消息之前不要让他死。”楚襄抱起宁越翻身上马,临行前吩咐道。 杀声再度在身后响起, 是楚襄的部下和城中的官军在交战, 但是宁越很快就听不见了,风声灌满了双耳, 骏马载着他们奔驰在夜里,天上的月光和地上的火光相互映照,中间是她和他,只有她和他。 楚襄在一处草坡下勒住了马,自己先跳下, 跟着伸手抱下 分卷阅读79 宁越。流云遮住了明月,带来短暂的黑暗,楚襄趁机抱紧了她,叹息般地说:“九十七天了,九十七天没见,想我吗?” 他冰凉的唇随即吻上她的红唇,迅速变得灼热。 他的髭须蹭着她娇嫩的肌肤,带来一阵异样的情动,宁越伸手搂紧了他,缠绵地回应。 这个吻从生涩变得热烈,直到他们都在彼此的动作中彻底感知了对方的爱意,难舍难分。 “很快了,你等我,到时候我们成亲。”楚襄微微喘息着,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他要用最隆重的仪式迎娶她,他要给她无上的荣光和尊崇,只要有他在,她永远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再不会受一丁点儿委屈。 宁越紧紧贴在他胸前,听着他急促有力的心跳,心中一片安定。她找了他这么久,原来他一直在她身边。有他,真好。 两年后,楚襄带领大军攻下京师,将逃跑未遂的皇帝堵在了内宫门口。 皇帝勉强维持着镇定,急急地说:“我是皇帝,也是你的三叔,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会被万世唾骂……” 话音未落,楚襄的剑已经刺进了他的心脏。 “我从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楚襄看着他慢慢放大的瞳孔,淡淡说道。 他害死了他的父母,十六年前他就下定了决心,这仇恨只能血债血偿。 登基大典很快准备起来,与登基同样隆重的,是封后大典。 宁越跟着楚襄,来到了初见时的松林,双双跪在那座青砖坟墓前。 “这里面葬的是我母亲。”楚襄看向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宁越点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先太子妃葬在这里,那一天是她的忌日,所以南安王妃才会来祭拜。只是,原文中的皇太孙那次并没有出现,也许是因为她的到来,所以一切都改变了? 宁越握紧了楚襄的手,如果每一世都能在一起,那么她几世的奔波筹算,也就有了意义。 五天后,楚襄登基为帝,翌日迎娶皇后宁越。帝后年貌相当,都是同样的华美雍容,两人携手并肩站在奉天殿时,看上去犹如天神降临,在场的百官无不匍匐在地,高呼万岁。 这一夜,皇宫的红烛彻夜不灭,把暗夜照亮得如同白昼。 沉重的皇后礼服一件件被解下,很快,宁越身上只剩下一件绣着红莲的丝绢小衣,楚襄的呼吸都停了一拍,他定定神,修长的手指伸向衣带,就在此时,他看见她的红唇微微翘了起来。 她在笑,然而这笑容中带着几分揶揄。 楚襄压抑着汹涌的欲望,喑哑着声音问她:“怎么?” “我一直很好奇,”宁越笑得狡黠,“那年进宫你拉着我一起沐浴的时候,胸那里是怎么做假的?” “你!”楚襄的脸上出现一团可疑的红色,他带着几分羞恼说道,“你偏记得这些!” “怪不得你要留胡子,”宁越伸出手指在他的髭须上轻轻蹭着,指尖上传来一阵阵微微的痒,像她此时的心情,“没胡子的时候真是雌雄难辨,我跟你挨得那么近都没发现。” 楚襄按倒她,灼热的呼吸吹在她脸上:“是雌是雄,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想了她那么久,多少个无眠的夜里辗转反侧,多少次亲吻拥抱时的克制忍耐,如今,她终于是他的了。 绣着红莲的小衣抛在了地上,宁越像一个溺水的人,被他的激情牵引着起起伏伏,不知第几次晕迷,又不知第几次被他弄醒,在迷乱中她恍惚地想,以后再不能揭他的短了,他其他的长处,真是长得可怕…… 皇帝大婚第二天,罢早朝,第三天,罢早朝。 于是举国皆知,宁皇后独得帝心,恩宠无两。 只是几个月后,见到后宫中仍旧只有宁皇后一个,许多人坐不住了。 追随楚襄起兵的新贵中有不少找到南安王,推荐自家年轻美貌的女儿,入京后投降的前朝旧臣更是想尽一切办法想把女儿塞进后宫,觉得唯有这样才能成为新皇的心腹,在新朝廷里站稳脚跟。 也有许多命妇带着正当年的女儿进宫朝见宁越,一边奉承她,一边向她介绍历代皇后如何大度贤惠,如何主动为皇帝充实后宫,让皇家早日开枝散叶。 宁越从谏如流,立刻让人把楚襄请了过来。 楚襄挨着她坐下,长臂一舒圈住了她的肩膀:“皇后叫朕来有什么事?” 宁越笑吟吟地,指了指周遭无数偷偷打量楚襄的如花少女:“这些都是京中的闺秀,她们的家族希望她们为君主分忧。” “哦?”楚襄动作轻柔地为她拢了鬓边的散发,“忠心一片,值得嘉奖。” 命妇们都是一喜,跟着却听见皇帝淡漠的声音:“军中有不少将官忙于战事,尚未成亲,朕即刻为尔等与众将赐婚,也是尔等为国分忧的功劳。” 众人目瞪口呆,然而很快,未婚将官的名册被送来,按着年纪、职位排列后,楚襄很快把他们和殿中闺秀们配成了几对。 分卷阅读80 “事不宜迟,立刻准备起来,三日后成亲。”楚襄说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更是国家大事,尔等不得怠慢。” 命妇们不敢反驳,只是暗自叫苦,她们的女儿都是用心教养了用于联姻的,无论才艺、手腕还是相貌都是上等,嫁给这些新发迹的将官实在亏本。她们眼巴巴地看着宁越,满心盼望她能跳出来贤惠一把,替皇帝把人收下,但宁越仍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男子勇猛,女子美貌,果然都是佳偶,陛下这个月老做得实在高明。” “皇后觉得好,那就肯定是好。”楚襄微笑着看她,脸上一片温柔。 在场的闺秀们更加沮丧了,皇帝的确英俊,的确多情,可那是皇后一个人的英俊多情,她们谁也别想捞着。 消息传来,军中一片欢腾,许多年轻的将官都是普通人家出身,能娶到名门闺秀在之前是不敢想的事,顿时大喊皇恩浩荡。而那些赔了女儿的世家又是不满又是气愤,万万没想到那个总是笑得云淡风轻的皇后竟然这么狡猾,着实不好对付,怪道能把皇帝吃得死死的。 于是后面几天,劝谏皇帝充实后宫的声音更多了,众人憋足了劲,都想率先攻下这座难关,为自家的荣华富贵打牢根基。 安定伯府也在蠢蠢欲动。这次楚襄起事时他们错误估计了形势,直到大军围住京城后才决定投靠新皇,因此没捞到任何功劳,百年世家的地位摇摇欲坠,正是急需送女儿入宫,巩固家族地位的时候。安定伯私下联络了许多跟他境况差不多的家族,准备一起向皇帝进谏。 这天,宁越接到了宁氏的传信,孟素请求见她。 宁越在皇后寝殿接见了孟素。 苍白憔悴的孟素看着殿上容光焕发的宁越,只觉得恍如隔世。曾经她是这样仰望她的,但如今,她却成了她脚下卑微的沙子。 “殿下。”孟素垂下眼皮,低低地开了口,“我是来向您出首安定伯的。” 孟素偷偷搜集了安定伯与其他世家联络,密谋逼迫皇帝纳妃嫔的证据,也告发了安定伯在伪帝覆灭后仍旧和伪帝的臣子秘密来往,试图脚踏两只船的行径。很快,安定伯府被夺爵抄家,从府中搜出大量证据,京城中不少世家也都受到牵连,勋贵圈重新洗牌,提拔上来的都是楚襄的心腹。 闹得沸沸扬扬的劝谏纳妃之事此后再没人敢提起,明眼人都知道,安定伯府之所以倒这么大霉,跟伪朝有关联是其次,主要是竟敢挑头逼皇帝纳妃,皇帝这次下重手,那是在杀鸡儆猴。 孟素的要求很简单,她要自立女户,与宁家脱离一切关系,宁家人从此不得再骚扰她。在宁家这两年受到的折磨,已经让当年骄傲单纯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冷静理智的女子。 宁越答应了,她喜欢这种拎得清的人,除了允准她自立门户以外,宁越还赐给她宅子和田庄仆从,足够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孟素临走时去家庙探望卫茹,卫茹苦苦哀求和她一起走,但被她拒绝了,孟素淡淡地说道:“以后我会供应你的吃穿用度,但你永远别想出来。” 她的一生因为卫茹而走上了大起大落的轨迹,虽然这是卫茹对她的母爱,但这种爱太可怕,她再也不想触碰。 立夏这天,百官赐假休沐,楚襄从早晨起就没离开过寝宫半步,一直缠着宁越不放。 “后宫明明只有你一个,”楚襄馋嘴似地不停地吻她,“难道是朕不够勤力,雨露太少,怎么皇后至今都未有孕?” 宁越红着脸推开他,还少?不到半年的时间,加起来的次数够绕地球一圈了。 楚襄的声音更暧昧了:“历书上说今天是黄道吉日,不如我们努力一下,生个小皇子出来?” 宁越逃也似地跑开了,楚襄笑着在后面追,殿外的宫女太监们面无表情地站着,他们早就见惯了,在人前皇帝是个冷面美男,一到后宫见了皇后,呵,没见过这副模样的人谁敢想象竟然会有那么活泼的冷面美男? 不多时,笑声渐渐低下去,跟着是床榻吱吱呀呀的可疑响动,偶尔夹杂着皇后柔媚的轻吟声,宫女们不约而同地向外走了几步,那对如胶似漆的帝后如此勤奋,看起来楚氏皇朝应该很快就能迎来一位小皇子或者小公主了。 一年后,宁皇后分娩,生下皇子,满月之时皇帝下诏,封皇长子为太子。又一年后,宁皇后生下一对龙凤胎,两年三子,皇嗣充盈,至此,朝中那些仍旧存有劝皇帝广开后宫念头的大臣们再也不敢说话了。 楚襄捧着一碗鱼汤,殷勤地劝说:“我亲手钓上来,又亲手做的,快趁热喝吧。” 宁越从他手上喝了一口,不满地挑起了长眉:“你听好了,以后我再不生了!” 两年生了三个,感觉身体被掏空,以后再也不要了。 “好好好,你说不生,那就不生。”楚襄夹起一块鱼肉,“我剔好了刺的,你尝一口。” 宁越一指头点在他额头上,凶巴巴的:“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不生,不生了!” 楚襄一脸温柔:“我明白,我当然明白, 分卷阅读81 都听你的。”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要想不生,最可靠的法子当然是不做,但是不做?呵,那怎么可能!眼下先哄着她,等到时候在床榻上再继续哄……楚襄无声地笑了起来。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宁越狐疑地看他。 “没什么,快吃吧。” 楚襄连忙拿起勺子继续喂她吃鱼,眼睛不觉盯上了边上新制的摇椅,看起来,那像是个不错的地方…… 十年后,帝后共同赴泰山封禅,在山顶祭天完毕后,众臣子起身抬头,才发现帝后已经双双消失,只剩下巨大的香炉袅袅地散着青烟。 消息传来,举国震惊,都说帝后是天神下降,如今功德圆满,再次羽化登仙。太子在南安王的扶持下顺利登基,楚氏皇朝因帝后双双登仙一事成了传奇,赫赫名声使四海臣服,纷纷遣使来朝。 一片虚无中,宁越睁开了眼睛。 她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躺着,浑身瘫软,门从外面被反锁了,一个男人正朝她床边摸来,猥琐的声音里透着淫邪:“别躲了,你跑不了。” 原文的剧情像潮水一般涌进脑中,宁越,边州粮商宁家之女,六岁丧父,之后一直女扮男装跟着哥哥来往边境与内地贩卖粮食,两年前哥哥重病去世,宁越一人挑起全家的重担,将生意越做越大,可是嫂嫂王氏却疑心她暗中侵吞公款,又怕她将来恢复女装出嫁时把宁家的钱财全部带走,于是悄悄给她下了药,放自己的兄弟王启进屋猥亵。 半刻钟后,王氏将会带着大批亲朋前来砸门捉奸,当场揭破她女儿身的真相,然后王启会一口咬定两人早就有私情,逼她嫁过去做妾。 宁越动了动手指,几乎攒不起一丝力气,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故事圆满结束啦,撒花花~亲们有营养液的话给我灌点好不好?或者给我来一大波2分评论,我想冲一冲月榜啦,非常感谢,么么哒~ 第三个故事是《嫁给最帅的兄弟》,一日当兄弟,终身做夫妻,一个钢铁直男追妻火葬场的故事,值得期待哦~ ☆、嫁给最帅的兄弟 夜半三更,边州城最大的粮商宁家笼罩在黑暗中, 一片寂静。 嚓一声响, 火石迸出火星,点燃了宁家大奶奶王氏房里的油灯,红中带黑的火焰飘飘摇摇地照着王氏总是带笑的圆白脸, 为这幅可亲的长相带出了几分煞气。她走到外屋叫醒了丫鬟, 低声说:“二爷房里有动静, 只怕有贼, 快去把老太太和客房里住着的亲戚们都叫上,一起抓贼!” 丫鬟满面惊慌地跑去找人,王氏举着油灯,露出一个阴森的笑。 他们都不知道,宁家的二少爷宁越,其实是个女人。 十一年前王氏嫁到宁家的时候,只知道丈夫带着七岁的弟弟宁越一起在做粮食生意,可是一年前丈夫得了重病, 临死前却说, 宁越其实是他的妹妹,只因为父亲早死家里没有男丁, 所以才扮成男人跟他天南海北地闯了这么多年。 丈夫死了,王氏心里却留了个疙瘩,她害怕宁越抢家产。固然宁家的钱财有一大半都是宁越挣的,但她是个女人,女人有什么资格分家产?这些钱都是宁家的, 都是她儿子的,一个注定要外嫁的女人,凭什么抢她儿子的钱! 王氏满肚子不甘心,于是等今天宁越刚从外地回来时请了许多亲戚为她接风,趁机在她饭里下了蒙汗药,晚上却放自己的兄弟王启进屋轻薄。她要趁着两人衣冠不整的时候带着亲戚们抓奸,当众揭破宁越是女儿身,让她身败名裂,没脸再从宁家拿走一文钱,她要逼她嫁给王启做妾,因为妾,连嫁妆都不用给。 王氏慢慢走到门外,看着不远处宁越的小院,蠢蠢欲动。 宁越的房中仍旧是一片黑暗。 王启爬上床,伸手掀开薄被,迫不及待地往上爬,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一个娇媚的声音:“王家哥哥,你何必这么猴急?” 王启怔了下,不是说吃了这药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吗,她为什么没事? 宁越轻声笑了下:“王家哥哥,你扶我起来。” 她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紧张到了极点。那药这一世的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然后王启摸进来正在轻薄时,王氏带人抓奸,逼她下嫁做妾。她不甘心,趁夜逃出边州准备去外地躲避,没想到正赶上边疆一带兵乱,最后死在了乱军之中。 也许是她刚穿过来的缘故,所以这一次,药虽然吃了,她却清醒着,只是眼下,她连胳膊都抬不动,根本没有力气跟王启对抗。 她的声音在暗夜里听来妩媚到了极点,王启心痒难耐,不由自主地伸手扶起她,趁势想揽在怀里。 宁越娇笑着,柔声推辞:“别这样,你弄得我腰都疼了,王家哥哥,你把我枕头拿过来给我靠着。” 王启很快把枕头递给她,宁越慢慢地伸手,从镂金丝的枕套里摸出了一把匕首。那是她一直带着防身用的。 “王家哥哥,你再靠近些。”她柔媚的声音诱惑着王 分卷阅读82 启。 王启迫不及待地把搂住了她,就在此时,他突然觉得大腿根部一凉。 寒光闪闪的匕首隔着裤子顶住他,宁越的声音一下子就冷淡下来:“你真是找死。” 匕首刺进一分,王启在剧痛中惊恐地尖叫起来,可那冰冷的刀刃却毫不留情地又狠狠刺进一分,王启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只听得宁越冷漠的声音说道:“闭嘴!再叫就让你彻底做太监。” 王启拼命咬着舌头不敢出声,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就见宁越笑了下,轻蔑地说:“滚!” 王启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捂着伤处跌跌撞撞跑到窗子前,忍疼钻了出去。 匕首被重新放好,宁越努力抓过床边的外衣披上,定了定神。 王启暂时打发了,但他随时可能重新回来指证她,当务之急是收拾了王氏,让她没有任何机会来诬陷她。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氏来了。 门开了,七八盏油灯齐刷刷照进屋里,王氏一马当先,欣喜若狂地冲进去,但她很快傻眼了,屋里只有宁越,根本看不见王启的影子。 王氏哪能甘心?连忙说道:“刚刚大伙儿都听见二叔屋里的叫喊了吧?那声音不是二叔,肯定是贼,大伙儿快帮着找找!” 宁越把身上的衫子裹得更紧了些,开口说道:“不用找了,屋里只有我。” 她一开口,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原本她是低哑的男人声音,却突然变成了娇媚的女子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宁越微微一笑,目光看向站在人群最后面,脸色阴晴不定的宁母,朗声说道:“母亲,我已经十八岁了,难道还要继续瞒下去吗?我根本不是男人,而是女子。” 在场的人又是大吃一惊,齐齐看向宁母。 宁越努力抽下发髻上的竹簪,让长发披散下来。既然她的身份是个把柄,那么就干脆揭穿,让这个把柄不复存在。 为了不露出破绽,她在睡觉时也挽着男人的发髻,这时候长发披散下来,衬着她清丽的眉目脸,虽然皮肤因为长时间在外奔波呈现一种健康的麦色,但仍能看出,这是个美丽的少女。 亲戚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年来,他们也是头一次知道,宁越竟然是个女人。 宁母懊恼极了。如果说宁越小时候扮成男孩做生意是因为没办法,但到后来,不让她恢复女装更多是因为她实在是个做生意的天才,挣的钱越来越多,尤其是儿子死后,宁家的吃穿用度都指望着她,宁母希望多留她几年,给孙子多挣点家业再放她嫁人。可她为什么突然变卦了? 王氏心念急转,她自己说出来更好,只要现在找到王启,奸情就板上钉钉,足够撵她出门!她连忙叫道:“原来你是女人!那就更不得了了,刚刚那男人的叫喊……你是不是藏了男人在屋里,是不是你的相好?” 亲戚们震惊地说不出话李,王氏头一个冲到宁越床前开始翻找,就听宁越冷冷说道:“嫂子这话说的奇怪,我人在屋里,有什么本事把门从外面锁上?我要是藏了男人,干嘛从外面锁门,难道想等着你来抓?嫂子也是厉害,深更半夜又隔着几道墙,唯独你能听见我屋里有动静?” 王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乱翻着说:“姑奶奶,这里都是自家亲戚,你要是藏着男人的话就赶紧认了吧,省得到时候被揪出来更丢脸。” 宁越笑了笑,看向了宁母:“母亲,边州军要的粮草明天就得押运出发,咱们家里除了我,谁也没送过粮,若是万一误了日期,那可是要命的大罪呢。” 她在提醒宁母,如果不立刻阻止王氏保她平安,后果很严重。 宁母心中一凛,精明的她也看出来王氏今天的举动明摆着是要陷害宁越,但是宁越绝对不能出事,否则宁家就完了。 宁母沉着脸对王氏吼了一声:“闭嘴!咬群骡子似的瞎吵吵什么?这里没有男人,只有你妹子!” 这句话,等于承认了宁越女人的身份。 亲戚们接连着吃惊,忍不住问道:“二少……姑娘干嘛要打扮成男人?” 宁母叹口气说道:“实在是家里没有男人,只能让阿越扮成男儿顶上,给家里挣一口饭吃,这些年她也不容易,老婆子求大家高抬贵手,千万替我家保密。” 亲戚们很快表态,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出去。 宁母又说:“今天是一场误会,没有什么贼人,阿越明天还要起早给边州军押粮,大伙儿都散了吧。” 王氏立刻叫了起来:“她是个姑娘家,怎么能去军营?那里全都是男人,怎么能保得住干净……” “啪”,宁母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冷冷地说:“你当嫂子的,要是敢带头作践你小姑子,我头一个不饶你!” 王氏捂着脸,还是不死心:“我是为了宁家的名声着想,她好歹是个姑娘,天天跟男人混在一起,怎么干净得了!” “我照旧扮成男人,保证不被任何人看出破绽,嫂子不信的话我就带着侄儿一起,让他看着我。”宁越微笑着说道,“嫂子 分卷阅读83 就算信不过我,也得信你自己的儿子吧。” 王氏气愤愤地说:“要是你在军营被认出是女人,坏了宁家的名声,那就从此不准插手宁家的生意,剪了头发去当姑子!” “就这么办!”宁母一锤定音。 亲戚们很快散了,宁越拉住了宁母的袖子,低声在她耳朵边上说:“娘,我吃的饭不对劲,吃完了身上没一点儿力气,门又被人反锁,嫂子还把你们都带过来,还一口咬定屋里有男人……” 宁母咬了牙,恼恨之极。姑嫂有矛盾可以理解,但是败坏小姑子名誉,想毁掉宁家的摇钱树就不能忍!她恨恨地说:“我就知道是她!” 这晚王氏被叫去宁母屋里跪了一夜,虽然她咬紧牙关死也不承认,但还是挨了几个耳光,还被禁了足。 天亮时,蒙汉药的药力消失殆尽,宁越洗漱完毕换好男装,来到了宁家的粮行。她接收了这一世的所有记忆,眼下的她,已经是个很懂行的粮食商人。 粮草都已经打包装好,一摞摞堆在车上,宁越核对完数目正要去边州军交接时,伴随着一阵整齐划一的步子,一队穿着边州军赭红色军衣的士兵向她走来,领头的少年将军远远看向了她:“你就是宁越?” 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凤眸秾丽,鼻梁挺拔,双眼皮的痕迹狭长深刻,凉薄的唇带着分明的棱角,和楚襄一模一样的相貌。 宁越惊喜地忘了回话,只是痴痴地看着他,原来这一世,相逢竟然这么容易。 少年将军的薄唇抿紧了,他似乎很不喜欢被人这么打量,只冷冷地又问了一遍:“你就是宁越?” 宁越一阵失望,楚襄绝不会这么对她,看起来眼前的人并没有带来上一世的记忆。她定定神,问道:“不知小将军尊姓大名?” “边州军先锋、押粮官明肃。”少年将军依旧是一脸严肃,“你这么年轻,从前是否押送过粮草,熟悉路径吗?” 宁越微笑着说道:“从前走过三四回,路径都是知道的。小将军,你说我年轻,可你也很年轻呢。” 明肃绷了脸,面无表情地说:“将军就将军,为什么加个小字?你听好了,巳初从城北门出发,不可延误时辰,否则军法处置!” 明肃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宁越摇摇头,看起来是个别扭孩子,要不是冲着那张楚襄的脸,她才不要理他! 巳初,粮车被赶到城北门,宁母送来了王氏的儿子宁盛跟她一起出发,十岁的宁盛抿着嘴,一脸愤恨,等宁母一走就愤愤地说:“我娘都告诉我了,你不是我二叔,是我姑姑!你霸占我爹的生意,贪我的钱,还想害我娘,你不是好人!” 父亲去世后这一年里,王氏对他说了很多宁越的坏话,所以宁盛非常讨厌宁越,今天来时王氏跟他交代了,路上一定要盯住宁越,只要她敢跟男人勾搭就立刻吵嚷出来,让她没脸做人。 宁越一左一右扯住了他圆鼓鼓的腮帮子,用力捏了下:“再敢对我不敬,我就不是扯脸了,而是扒下你裤子当众打一顿。” 这种介于懂事和不懂事之间的小屁孩最是麻烦,不如直接用暴力镇压,以后再慢慢□□也不迟。 宁盛不怕扯脸,反正不疼,但他怕扒裤子,他觉得自己已经是男人了,男人被扒了裤子当众挨打,那还不如死了算了!于是他立刻闭嘴认怂,只偷偷摸摸瞪了宁越一眼,心说你等着,我一定盯紧你,只要你敢跟男人勾搭我就立刻吵出来让你也丢脸! 宁越在城门下再次遇见明肃,他笔直地站着,像一根细长的标枪,看见她时冲边上一指,道:“去那边核对数目。” “是,小将军。”宁越笑着答应。 正忙的时候一抬头,却对上明肃绷紧了的脸,宁越一怔,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小将军?” “将军就将军,不要加小字。”明肃的脸色黑得像乌云,“我今年二十,一点儿也不小。” 宁越忍不住嗤的一笑,顺口答道:“是,小将军。” 于是明肃的美人脸更黑了。 两刻钟后,粮车核对完毕,正式出发。 宁越骑着一匹黄骠马,领着骑小毛驴的宁盛在中间压阵,督促赶路。宁盛仍旧是一脸的不满,气哼哼地说:“凭什么你骑马我骑毛驴?你瞧不起我!” 宁越笑着瞟了他一眼,道:“不服就换。” 宁盛果然下了毛驴,抓住黄骠马的鞍鞯试图往上爬。他的个头在十岁孩子里不算矮,但是站在高大健美的黄骠马跟前,简直是就是个豆芽菜。宁越看着他爬了两次摔了两次,咬着牙要爬第三次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快地说:“你要想好了,即便你使出吃奶的力气爬上去了,你能骑多久?万一路上有什么危险,你能不能控制得住?需要下马的时候,你会不会摔跤?” 宁盛凶巴巴地说:“要你管!” 就在此时,明肃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走了过来,一脸严肃地说:“行军之时,不得喧哗说笑!” “是,小将军。”宁越答应着。 明肃 分卷阅读84 的气压明显低了三分,他定定地看了她一阵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宁越抿嘴一笑,无声地在心里应了句:“是,小将军。” 一炷香后,宁盛终于放弃了跟黄骠马的争斗,一脸颓丧地重新骑上了毛驴,宁越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等夜里扎营的时候,这马给你练习,只要你能做到一次上马,我就准许你骑马。” “真的?”宁盛半信半疑。 “真的。”宁越笑了笑,小孩子并不是天生就对她有恶意,只是被王氏教坏了而已,趁着一路上王氏不在,她有信心能把他扳正了。 宁越身形纤长,她一手按住马鞍,轻轻一跃,已经稳稳地坐上了马背,宁盛一脸羡慕地看着她,却听她向押粮的边州军问道:“你们小将军怎么总是板着脸,好像谁都欠了他几吊钱似的?” 那个边州军咧嘴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明将军生得太漂亮了,刚到军里的时候老有人背后说他是女人,所以他后来就总是板着脸装凶狠。” 宁越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如此,这个可怜的家伙,接连两世都在为自己惊人的美貌困扰。她低声问道:“小将军干嘛不留胡子?留了胡子就不会有人把他当成女人了。” 那名边州军忍不住地笑:“说来也奇怪,明将军怎么都长不出胡子。” 宁越笑得前仰后合,看起来这一世的他更惨了,好歹上一世他还能用胡子遮掩一下! 趁着赶路的功夫,宁越向士兵们细细打听了明肃的身世。明肃,边州军总督管之子,出身于世代军人之家,武艺精湛,又因为相貌极美,让人过目不忘,所以在边疆一带和临近的敌国中都十分有名,人们都在背后叫“玉将军”。 玉将军,大概是说他皮肤白皙了。宁越抬眼一望,这会儿正是中午的大日头,其他人不是戴着斗笠就是戴了帽子,唯独明肃一路拣着太阳最大的地方走,明亮的日色照耀下,他的皮肤白得如同美玉,不愧被叫作玉将军。只是他这副追着太阳走的模样,莫非是想把自己晒黑? 果然那名边州军跟着就说:“明将军怎么晒都晒不黑,有一年都晒得脱皮了,等伤疤长好,反而比从前还白,也是奇怪。” 宁越忍不住笑出了声,可怜,这相貌这皮肤,要是长在女人身上就是梦寐以求,可惜明肃一心只想做糙汉,也只能跟自己的天赋异禀殊死斗争了。 只是原文里,并没有明肃这个人,这么看来,明肃是楚襄无疑了,他的出现,就是为了她这一世的圆满。 宁越远远看着明肃,想起前一世与楚襄的种种,心中柔情无限。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宁盛压低了的愤怒声音:“你一直盯着那个小白脸做什么?哼,你要是敢勾搭,我立刻就吵嚷起来,让你进庙里当姑子!” 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个看守呢。宁越笑了笑,看起来这条寻夫之路注定要有些波折。 入夜时押粮队在山下扎营安歇,宁越打开简单的行军地图,微蹙了柳眉。前面再走两百多里地就是疆州城,原文中让她丧命的兵乱就发生在那里,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该怎么办? 呼一声,帐篷被掀开,明肃沉着脸走进来,说道:“今晚我跟你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世是女扮男装,哈哈,看看什么时候能掉马~ 感谢以下亲给我投霸王票: 房租那么高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90424 08:37:05 茹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427 07:05:07 茹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427 07:05:19 一命二运三风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428 14:05:51 微爱柚子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502 02:35:30 小莲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502 14:20:59 小莲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502 16:46:22 小莲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502 16:46:32 小莲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502 16:46:53 小莲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90502 17:12:49 袂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502 20:17:44 小莲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503 13:14:11 小莲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503 13:14:27 千夜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503 14:21:51 小莲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504 10:36:21 小莲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504 10:36:33 小莲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504 10:36:39 分卷阅读85 琉璃琥珀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504 12:52:01 感谢以下亲灌得营养液: 读者“梵君”,灌溉营养液+120190504 17:30:16 读者“.”,灌溉营养液+1020190504 13:11:55 读者“不想加班~”,灌溉营养液+120190503 09:33:56 读者“J先生”,灌溉营养液+120190502 12:47:38 读者“可爱钱多多”,灌溉营养液+520190501 14:42:08 读者“可爱钱多多”,灌溉营养液+520190501 14:40:41 读者“不想加班~”,灌溉营养液+120190501 11:10:26 读者“Sigh”,灌溉营养液+1020190501 09:53:20 读者“不想加班~”,灌溉营养液+120190501 08:41:29 读者“陌小黎?”,灌溉营养液+120190430 15:02:57 读者“不想加班~”,灌溉营养液+120190427 07:52:25 读者“不想加班~”,灌溉营养液+120190427 05:44:11 读者“叶落葬魂”,灌溉营养液+320190425 12:48:21 读者“叶落葬魂”,灌溉营养液+220190424 00:16:55 ☆、第 41 章 宁越有点反应不过来,一起睡?难道明肃想起了上一世? 她带着几分欢喜看向他, 却发现他根本没看她, 径直走去帐篷最里面,拧起了眉:“斥候传了消息回来,前方似乎有些异常的骚动, 今夜所有人都要两两警戒, 以防有变。” 两两警戒是不假, 但更主要的是押粮队只有宁越和她带来的粮行伙计不是士兵, 根本没有对敌经验,况且只有他们是陌生人,明肃本能地觉得需要盯得紧了,否则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惊慌失措,弄不好会打乱军队的阵脚。 宁越无声地叹气,并没有想起什么前一世,看起来是来盯梢的。她懒懒地答道:“是,小……” “将军”两个字还没说出口, 她就发现明肃锐利的目光飞快地盯住了她, 于是连忙改口:“……小民知道了。” 明肃轻哼一声,道:“算你机灵, 还知道改口!” 宁越抿嘴一笑:“你多心了,我本来要说的就是这个。” 她心想,怕人说他像女人也就罢了,怕人说他小是几个意思? 明肃打量着帐篷里的陈设,虽然只是仓促之间搭起来的, 而且只住一晚,但这个帐篷显然比队伍里其他那些帐篷都干净整齐,甚至地上还铺了一层厚厚的绿毡,摆着几个行路人常用的银质水壶和水碗,又有几个看起来就很舒服的靠垫,明肃心想这个贩粮的商户还挺会享受,嘴里却说道:“只住一晚而已,弄得这么精细,跟那些女子的闺房似的。” 宁越抬了眉,闺房?他在哪里见过闺房,难道他已经成亲,或者定亲了? 她连忙问道:“你去过女子的闺房?” “我家里好几个姐妹。” 明肃说着话,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他从小生得漂亮,六七岁时家里的长辈还开玩笑把他扮成女孩和姐妹们一起玩耍,那会儿他不懂事,被许多亲戚朋友看见了女装的模样,现在还时不时被人拿来取笑,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凉凉地说:“我睡哪儿?” 帐篷外传来宁盛的声音:“不准你睡!” 宁盛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他刚刚去练习骑马了,好容易能利索地翻身上马,满心兴奋跑回来想跟宁越炫耀,谁知道先听见明肃说要在这里睡,他想起王氏说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姑姑果然不安分,竟然要跟男人睡一起! 宁盛气鼓鼓的,溜圆的眼睛瞪着宁越,恶狠狠地说:“不准放这个小子进来睡!” 明肃的脸色更难看了,小子?自打他进了边州军打了第一场胜仗之后,还没人敢这么叫他。他一伸手,像拎小鸡一样抓住宁盛的背心把他拎起来,冷冷地说:“你管谁叫小子?” 宁盛四脚乱蹬,圆圆的脸憋得通红:“快放我下来!” “是男人就自己下来。”明肃继续拎着他,神情悠闲。 宁越嗤一声笑了。 宁盛都快哭了,他也想下来,问题是根本下不来呀!他泪汪汪地看着宁越,说道:“二叔,你就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我?” 宁越摊手:“明明是你出言不逊挨了教训,怎么能叫欺负?这种事我可不管。” 宁盛哇一声哭了:“我再不敢说了,放我下来!” 明肃轻哼一声,一松手把宁盛扔开,宁盛以为自己要被摔废了,扯着嗓子惨叫 分卷阅读86 了半天,突然脑袋顶上被拍了一下,睁开眼一看,却是宁越笑嘻嘻地对他说:“又没摔着,你叫唤什么?” 宁盛这才发现自己好端端地坐在地上,屁股并没有开花,也并不疼,他忙闭了嘴,羞得满脸通红,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帐篷中都是打地铺,宁越睡了最靠里的一个,宁盛睡中间,明肃靠外,油灯吹熄了,宁盛很快睡得人事不省,宁越却没睡着。 她和楚襄一起度过了很多个夜,没有一次是分开睡的,什么时候才能像从前一样和他相依相偎?而他,什么时候才能认出她是女人? 她想着想着,慢慢进入了梦乡,在恍惚中看见了疆州城的乱兵,有一队穿着深棕色衣甲的趁着夜色急急前行,突然拔刀,砍翻了一辆运粮车…… 宁越低呼一声醒来,还没来得及起身,黑暗中就听自己的上方传来一个声音:“怎么了?” 是明肃,为将的人异常警觉,宁越呼叫时他已经清醒,迅速起身向她询问。 宁越定定神,她才第一次见他,如果说是做梦预知,未免太过离奇,于是她道:“我仿佛听见很远的地方有动静,似乎是朝着咱们来的。” 明肃狐疑地看她,他自负耳力过人,然而她所说的声音,他完全没有觉察到。 “有人有马,大概两三百人。”宁越匆匆地说着,披上了外衣,“肯定是朝这边来的。” 细麻的衣服从明肃的脸颊边擦过,带起一阵清幽的香气,明肃有一瞬间的恍惚,心想这个粮商身上好香,不知道用的什么熏衣香,而且居然用这么轻软柔密的细麻做衣服,好生讲究。 就在此时,宁越拉住了他的手,低声说:“出去看看,小心驶得万年船。” 明肃在黑暗中感觉到她柔软的手指,滑腻的好像没有骨头一样,鬼使神差地,他低声问她:“有没有人取笑过你像女子?” 这么香,这么干净,又这么柔软,况且她生得那样清丽,肯定也像他一样,时常被人怀疑是女人吧。 宁越低低地笑了一声,突然有些同情他,竟然在这时候还能想起这事,这得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明肃听到她的笑声,这才醒悟到自己的唐突,脸上一热。还好这是夜里,并不会被人看见他的窘迫,于是他稳住声线,尽量严肃地说:“我出去看看。” 他松开她的手,她却又趁势拽住了他的衣袖:“我跟你一起。” 出了帐篷,抬头是一天的星斗,夜色安静极了,唯有轻缓的风偶尔吹动草叶,响起极细微的簌簌声。 明肃凝神听了许久,并没有发现异常的动静。 宁越很肯定,原文中疆州城的兵乱,加上刚刚的预知梦,她敢断定自己没有猜错,于是说道:“是从疆州城的方向过来的,两三百人,有骑兵有步兵。” 明肃见她说的肯定,想了想叫过了亲卫:“派几个斥候出去,快马往疆州城方向打探,立刻出发!” 几个黑衣的斥候跳上马飞快地去了,宁越松了一口气,明肃率领的押粮军也只有三四百人,况且粮车沉重不方便行动,车队里还有不少粮行的伙计,这些都是需要保护的对象,如果真被人偷袭,只怕要吃大亏。 “你耳力这么好的吗?”明肃转了脸,看着她问道。 “还算不错。”宁越笑着说道。 星光下她的笑靥清甜,右颊上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梨涡,明肃突然觉得这样子十分赏心悦目,不由得想到,原来生得像女人也并不全是坏事,比如她这个模样,看起来就很让人喜欢。 鼻端又嗅到那股清幽的香气,明肃摇摇头,说道:“你可真讲究,跟着大军行走,居然还有工夫熏衣服。” 熏衣?宁越怔了下,跟着抬起袖子闻了闻,抿嘴一笑:“我并没有熏衣服。” 明肃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的体香吧?呵,我只听说过女人是香的,军中这些汉子没一个不是臭烘烘的。” “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没法子。”宁越笑得眉眼弯弯,这个傻子,你眼前站着的,可不就是个女人吗? 一阵夜风吹过,幽幽的女儿体香越发清晰,明肃突然觉得心头有些异样的感觉,于是干咳了一声,低低地说道:“行军之时最好不要熏得这么香,时常需要隐蔽的,万一给敌人嗅到了踪迹,那就不妙了。” “我真的没熏香。”宁越说着抬起手,送到他面前,“不信你闻一闻,可曾闻见过这种熏衣香的味道么?” 胳膊抬起,窄窄的衣袖向后滑下一些,露出雪白的皓腕,在星光下泛着脂白的光泽。宁越故意又向他靠近了些,笑盈盈看着他。 这般月色,这般娇软的美人儿,如果他还是分不出她是男是女,那他就是个傻子。 明肃凑近了一嗅,露出疑惑的神情:“好像还真没闻到过这种香味,好生清雅,你在哪家铺子买的香?” 宁越的笑容凝固了,还真是个傻子! 明肃看她的神情还以为自己猜错了,又问:“难道是你自己合的香?用的哪 分卷阅读87 几味香料?” 宁越抿了红唇,倏地收回胳膊,横了他一眼:“不跟你说了!” 明肃心头蓦地一跳,这幽香,这皓腕,还有这娇嗔的模样……他忙向后退了一步,觉得胸腔里扑通扑通跳得异样地快,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你以后最好不要让人闻你的衣袖,怪怪的,小心人家把你当成女人……” 话音未落,一个斥候去而复返,急急地说:“将军,疆州方向有人偷袭!”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是不行了,尝试一下日六,看看能压榨出多少字来~ ☆、第 42 章 熟睡中的军士很快都被唤醒,明肃一向治军严整, 这些士兵即便在睡觉时也是穿着整齐枕着兵器, 因此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已经在明肃的指挥下在四周的草木丛里埋伏妥善,又把宁越和粮行的人护在最后面。 原本密密的帐篷拆去了一半,沉重的粮车都推去树林里藏好了, 只留下几辆装着干草的假粮车放在篝火跟前, 火光哔哔啵啵地烧着, 映得四周诡异的安静。 明肃趴在宁越身边, 声音压得极低:“真有你的,你这耳力连我都远远不及,回头我向父帅给你请功。” 就在此时,他鼻端又嗅到了她身上清幽的香气,不由得皱了眉。 这么香,万一被敌人闻到了…… 明肃立刻解下自己的外衣,从头到脚把宁越裹了个严实。 “你做什么?”宁越莫名其妙。 “你熏得太香了,得把味儿遮住。”明肃凑近了仔细闻了闻, 现在, 那股清幽的香气被压住了,如果不刻意去闻就闻不到。 宁越无语望天, 不是熏香,不是熏香,不是熏香! 明肃的个头比她高,衣服自然比她大些,宽大的衣领蹭着她的下巴, 一阵阵痒痒。宁越低头仔细一看,依稀能看见与衣料同色的绣花,针脚很是精致,样式是古朴的蟠螭纹,宁越暗笑,绣花还绣同色暗花,这个闷骚青年。 就在此时,一个圆鼓鼓的人钻到了她和明肃中间,是宁盛,他噘着嘴,压着嗓门不满地说:“不许你们靠得这么近!” 宁越瞥了他一眼,真是个尽职尽责的看守。 明肃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很烦躁,好好的想跟她说句话,怎么什么时候都有这个小破孩!他冷冷地看了眼宁盛,虽然没有开口,却已经吓得宁盛缩了脖子,努力往宁越身边挤。 远处突然响起一阵细微而杂沓的脚步声,偷袭的军队来了。 宁越倒不怎么怕,上一世她跟着楚襄东征西战,冷兵器时代的厮杀见过许多,胆子已经很大,她现在更好奇的是明肃准备怎么对付这些偷袭者。 很快,几队棕色衣甲的士兵出现在了视野范围里,领头的几个显然是探子,蹑手蹑脚地凑近了向几个帐篷里看了看,发现里面都睡着士兵,这才向后面招招手。 宁越无声一笑,那些根本不是士兵,而是明肃放进去的假人,难为他随军竟然带了这么些做得惟妙惟肖又穿着边州军衣服的假人,看来是个惯会骗人的。 前队的一百多人很快靠近了帐篷和篝火,一些人去推粮车,另一些搭好弓弦,准备向帐篷里放箭,就在此时,暗夜中传来明肃冷淡的声音:“放箭!” 几枝带火的箭瞬间射向粮车,粮车上装的都是很容易燃烧的干草,顿时冒出半人高的火苗,偷袭的队伍立刻意识到中计了,连忙叫道:“撤,快撤!” 可是已经晚了,两边的山坡上滚下无数大石头,很快把整个队伍分成了几截,燃烧的篝火就是最好的照明物,明肃的队伍站在半山腰上,借着火光向下发箭,偷袭的士兵很快倒下了一大片。 原来是分而划之,然后瓮中捉鳖,宁越心里想着,正看得津津有味,胳膊突然被人拽住了,宁盛像个胖乎乎的八哥犬,可怜巴巴地冲她眨巴眼睛:“二叔,我怕。” 宁越笑着搂过了他,低声说:“怕就别看。” “那些人都死了吗?”宁盛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害怕极了。 “有些死了,有些没有。”宁越轻轻抚着小男孩的头发,声音温柔,“别怕,如果咱们不动手,死掉的就是咱们。盛儿你要记得,对待敌人永远不要心慈手软。” 宁盛大着胆子向下又看了一眼,跟着立刻把头埋进她咯吱窝里,再不敢看了。 明肃在指挥作战的间隙里看了她一眼,飞快地说:“你倒是挺胆大,一般人看见这场面早就吓得说不出话了。” “我可不是一般人。”宁越笑着说道。 上一世我可是一直跟你并肩杀敌的,可惜你都不记得了。 几阵箭雨过后,山上的弓箭放得差不多了,偷袭的队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立刻动手清理乱石,叫喊着往回逃跑。就在此时,只听得山上一声喊:“杀!” 又一阵乱石滚滚落下,石头刚过,大批穿着赭红色衣甲的士兵呐喊着从山上冲下,领头的是一个异常美貌的少年将军,他 分卷阅读88 手中一杆银枪所到之处,敌军像被收割的庄稼一般,一批批成排地倒下。 偷袭的士兵心里一凉,玉将军,比传说中更可怕。 宁越微微抬高了身子,心中激荡不已。明肃的动作招式无一不像楚襄,他就是他,她几世的夫婿,她穿梭在一个个世界中苦苦寻找的爱人! 很快,一个偷袭军举着兵器高声叫喊:“我投降,投降!” 这声音很快传染到剩下的敌军中,眨眼之间地上已经跪倒了一大片,全都是投降的士兵。 空气中还飘散着焦糊的气味,战斗却已经结束。宁越拉起瑟瑟发抖的宁盛,带着几分自豪看向了山脚下的明肃,果然是她的男人,什么时候都是这般出色。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宁越回头一看,却是白天告诉他明肃轶事的那个边州军,他笑嘻嘻地冲她说:“小兄弟胆子真大,这种血淋淋的场面你也敢看。” 宁越沉下肩躲开了他的手,抿嘴一笑:“既然要随军押粮,不得不胆大一些。” “我叫蒋平,是明将军麾下的校尉,也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小兄弟,以后有什么事你找我就行,这一趟我罩着你!”蒋平说着话,伸手想揽宁越的肩。 手被人架住了,明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来,皱着眉头说道:“蒋平,你怎么跟谁都动手动脚的?” 他原本正在山下审问俘虏,一回头看见蒋平站得很近跟宁越说话,不知怎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立刻上来打岔。 蒋平嘿嘿一笑:“又没搂你,你管得越来越宽了。” 明肃绷着脸拉过宁越,道:“下山!” 俘虏们被拴成几串捆好了,准备明日一早连同战利品一起送去边州城,士兵们另找了宽敞干净的地方重新扎营,宁越收拾好帐篷住进去时,明肃还在审问要紧的俘虏并没有跟来,宁越手里捏着他的衣服,一会儿想起上一世,一会儿想起他还没认出自己,辗转反侧,许久才迷迷糊糊睡了。 再醒时天刚蒙蒙亮,宁盛还在睡,另一张地铺上依旧没人。 宁越起身穿好了外衣,想了想又披上了明肃的长袍,掀开帐篷时,正看见明肃朝这边走来。 他一夜没睡,脸色比平时更白,神情依旧严肃,几步走过来低声对她说道:“疆州城那边有些不对,这一趟很不好走,你还是先回边州吧,粮食我自己送。” 他审了大半夜,从领头的敌军口中得知,疆州都督已经一年多没有发军饷,如今疆州军队正在骚动,到处抢粮食抢钱,昨夜来偷袭的就是疆州的在编军,他们饿得不行,一听说边州军要从这条路上送军粮,连同袍情谊都顾不上,一心想弄到粮食填饱肚皮。 宁越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一世还有兵乱,她躲不过。 既然不能躲,那就迎头而上,至少在危险面前,她要和他在一起。 于是她摇摇头,柔声说道:“我不走,我跟你一起。” 她的声音又媚又柔,像游丝一样缠在明肃耳朵边上,明肃心中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柔情,这情绪太过陌生,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地说道:“你声音真好听……” 话一出口他就察觉到不对,连忙刹住:“不行,你是百姓,不是士兵,我不能让你跟着冒险。” “我虽是百姓,可押粮也是我的职责。”宁越笑了笑,“我跟你一起。” 明肃心头一热,脱口说道:“好兄弟!” 宁越无语望天,我这么英勇,这么热诚,可不是为了跟你做兄弟的,快醒醒吧傻子,见过这么美貌兄弟吗? 她把身上披着的明肃的衣服解下来,踮了脚尖给明肃披上,说道:“早晨冷,你穿吧,别伤风了。” 明肃鼻端突然又闻到她清幽的体香,忍不住说道:“宁兄弟,你这个熏香真的挺别致。” 宁越还没来得及反驳,他一低头闻见自己衣服上沾着的香气,顿时一怔:“你给我衣服上也熏了?” 宁越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身就走。 假如能重新见到楚襄,一定要告诉他,这一世的他是多么缺心眼。 明肃闹不明白她为什么抛下他走了,正要追上去时,却被一个属下拦住,请示押送俘虏的事情,等明肃都吩咐完了,早已不见了宁越的身影,唯有带着她香气的衣服还披在身上,惹人遐想。 明肃下意识地抬起衣袖在鼻端嗅着,眼前却浮现出昨日星光下她清甜的笑容,心头一阵恍惚。 “将军!”蒋平的声音突然响起,“宁兄弟在那边吵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肃:好兄弟,你肯留下来跟我共度难关,真是条仗义的汉子! 宁越(翻个大白眼):兄弟你妹啊…… ☆、第 43 章 帐篷里,宁盛一蹦三尺高:“我不走!我才是粮行的少东家, 你只不过是暂时替我看账目的, 你撵我走是不是想背着我贪钱?想得美,我不走!” 他刚醒来就听宁越说前面 分卷阅读89 不安全要把他和伙计一起送回边州,顿时觉得勇气和智慧受到了双重鄙视, 不干了。 宁越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 笑嘻嘻地说:“你的钱一大半都是我挣下的, 需要我贪吗?从前你没跟着的时候我走了那么多趟, 我想贪的话,你现在可就得去喝西北风喽!” 宁盛气得呼呼的,又说不过她,干脆冲过来对她挥拳,龇着牙说:“你敢撵我就跟我娘说你跟男人睡一起,让她送你去庙里当姑子!” 宁越放下了手里正收拾着的被褥,直起了腰身。 这一世的她从小跟着大哥一起闯荡,说是兄妹, 其实更像父女, 感情十分深厚,所以之前她面对宁盛的无礼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宁盛学会了王氏那套,想用名誉来威胁她,那就不行。 “宁少东家,过来。”她似笑非笑地,向宁盛勾勾手指头。 宁盛恶狠狠地瞪她:“干嘛?” 宁越一把揪住他领口拎了过来, 跟着用力捏住他的腮帮,疼得他张着嘴嗷一嗓子叫了起来,跟着就见宁越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笑嘻嘻地在他嘴巴前面晃了晃,说道:“对付胡说八道的人,我一向都是割了舌头。” 宁盛惊恐地拼命往回缩,却被她抓紧了动弹不得,宁越捏住他的舌头,声音轻倩:“你说,要不要割?” 匕首的刃寒光闪闪,宁盛差点吓得尿了裤子,就在这时候,宁越突然松开了他,笑吟吟地说:“看在你爹的面子上,这次饶了你,再有下次,我保证你变成哑巴。” 爹爹?宁盛瘫在地上,模糊地想起爹爹去世的时候跟他说,一定要好好跟二叔学做生意,要敬着二叔,二叔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哇一声哭了起来,抽搭着说:“二叔你别撵我走,你跟我爹都是七八岁就出来帮家里做事,我都十岁了,我也要跟你们一样!” 宁越沉吟了一下,熊孩子如果是想历练的话,倒还说得过去。 “又是你。”帐篷门帘被掀开,明肃大步走了进来,一伸手提着宁盛的背心再次把人拎了起来,冷冷说道,“吵嚷厮闹,屡教不改,你说应该怎么办?” 宁盛最怕他,立刻紧紧闭着嘴,连大气儿也不敢出,又哀求地看着宁越,想让她求情。 宁越笑吟吟的,就是不说话。 宁盛终于熬不住了,带着哭腔叫:“二叔,你帮我说说好话,我再不敢闹了!” “要是再闹怎么办?”宁越笑着看他。 “要是再闹你就撵我回家,我二话不说!”宁盛被拎得高高的,四脚踢跳着,眼泪汪汪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将军,放他下来吧,他知道错了。”宁越笑着向明肃求情。 明肃一扔一摔,把宁盛甩脱了,跟着横了她一眼:“路上不好走,他要是再不听指挥,我可没那么好说话。” “我保证他乖乖的。”宁越冲宁盛抬抬下巴,“自己起来,你的东西自己收拾,立刻!” 宁盛麻溜儿地爬起来开始收拾,这下是真的老实了。 两刻钟后军队开拔,一群大兵看着仍旧跟着队伍、白白净净的宁越,忍不住开始交换眼神,粮行别的人都走了,为什么单单留下她,还带着个小破孩? 明肃骑着白马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朗声说道:“昨夜多亏这位宁越兄弟早早听见疆州那边的动静通知了我,咱们这才能顺利收拾了那帮杂碎,后面这段路宁兄弟还要帮着咱们运粮,大伙儿都给我记牢了,敢有对她不敬的就是对我不敬,军法处置!” 周围那帮大兵齐刷刷地对宁越行注目礼,蒋平竖起了大拇哥,一脸得意地跟身边的人说:“瞅见了没?那是我兄弟!” 宁越笑吟吟地向士兵们点头致意,宁盛却吃了一惊,他并不知道昨夜的事,忽然听说自家姑姑竟然这么厉害,畏惧抗拒中又生出几分敬意,心情更加复杂了。 因为防备着疆州兵乱,所以运粮队加快了行军速度,警戒也变成了双倍,天色暗下来时,明肃吩咐就地驻扎,不得生火造饭,不得喧哗离队,士兵们默默地吃着干粮喝着凉水,营地里人虽多,但是除了战马偶尔嘶叫几声,几乎连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宁越暗暗点头,明肃年纪虽然不大,领军还是很有一套的。 夜里要睡的时候,明肃又钻进了她的帐篷,一本正经地说:“兵荒马乱的,以后就是我带着你们睡吧,万一有事也有人照应。” 其实他存着一点私心,因为她这里又干净又舒服,而且她不打呼噜,队伍里那帮大兵都打呼噜,跟他们住一晚上,能把他吵死。 宁越笑着吩咐宁盛给他铺床,熊孩子虽然一肚子不满,但也不敢不听,默默地铺完床就一屁股横在他俩中间,满心想着监视他们,奈何抵挡不住困意,很快就睡得人事不省。 明肃睡不着,他在担心战事。疆州是运粮的必经之地,万一赶上兵乱,粮食只怕保不住,他挨罚丢官倒是小事,可他手下这些兄弟只怕也要折损,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他忍不住问道:“宁兄弟,你还 分卷阅读90 能不能听见什么动静?” 昨夜那些敌兵在四五十里之外她都能听见,比斥候还管用,与其等着斥候来回报信,还不如问她。 不过话一出口他才想起她应该睡着了,正想作罢,却听见她柔媚的声音说道:“现在不能,或者一会儿睡着就能了。” 明肃莫名其妙:“这话说的奇怪,怎么睡着了反而能听见?” 宁越笑,当然不是听见,而是梦见,不过这秘密可就不能跟这个傻子说了。她轻声说道:“我睡着的时候耳力特别好,你仔细想想,昨夜可不就是睡着了以后听见的?” 明肃凝神想了想,半信半疑:“昨夜你确实是突然醒来……但是,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也不知道呢,但就是这么奇怪,我睡着的时候,几十里外有奇怪的动静都能听见。”宁越翻了个身面朝他,声音放得更柔了,袅袅地诱惑着他,“可我太着急了一直睡不着,不然你给我唱唱歌,哄我睡?” 前一世他们好的蜜里调油,如果她睡不着,他就会搂她在怀里,哼着摇篮曲哄她睡。 明肃不假思索地拒绝:“不唱!又不是小孩。” “那我睡不着怎么办?”宁越叹口气,伸手隔着宁盛搭上了他的胳膊,轻轻地摇着,“好哥哥,你唱嘛,要是我一直睡不着什么也听不见,岂不是贻误了军机?” “好哥哥”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又娇又媚,像张了翅膀,直往人心眼儿里钻,明肃觉得耳朵都红了,连忙拿开她的手,结结巴巴地说:“咱们都是大男人,你可别跟小娘子似的管人叫哥哥,叫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宁越在黑暗中冲他龇牙,鸡皮疙瘩?难道不应该是欣喜若狂?她忍着笑对他说:“好,那我听你的,以后不叫你好哥哥了。” 这声“好哥哥”像绵柔的春水,无缝不入,瞬间钻进了明肃心底最深处。他猛地坐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燥热,连忙定定神,逃也似地跑出了帐篷。 外面空气清冽,嗅不到她的香气,听不到她的声音,躁动的身心总算安静了一些。明肃拧起了长眉,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跟她在一起,总是浑身不自在,像被无数个蚂蚁啃咬着似的? 宁越没有追出去,她在黑暗中无声地叹了口气,看起来他在军中待得太久了,所有的智商都用在了打仗上,别的方面经验几乎为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他开窍呢。 明肃在外面站了许久,他有点儿不敢进帐篷,怕她再叫他好哥哥,叫得他浑身酥麻。但他又有点盼着进帐篷,那里干净舒服,还能嗅到她清甜的香气,让他心中一片安稳。 夜色越来越暗,明肃终于还是决定回帐篷里去,就在此时,一个斥候飞快地冲了过来,老远就叫道:“将军,疆州军哗变!” 宁越陷入了乱梦,她在一大片密密的山林里奔跑,周围笼罩着密密的浓雾,林子外是无数疯狂贪婪的士兵,他们抢夺一切,无论是钱财吃喝,还是无辜人的性命。她跑得很快,因为她知道明肃正在前面某个地方等她报信,可身后的乱兵追得更快,转眼间就围住了她,浓黑的迷雾中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杀明肃!” 宁越惊叫一声。 就在此时,一只冰凉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噤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想加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4 章 明肃满怀焦急,却又轻手轻脚地钻进了帐篷。 根据斥候传回来的消息, 疆州军已经彻底变乱, 疆州都督下落不明,无人管束的士兵到处烧杀抢掠,粮队很不安全, 需要尽快转移。 他第一个想起来叫宁越, 可一进门就发现她睡得很不安稳, 细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子, 身体在不安地扭动着,好像做了什么噩梦一样。 明肃连忙凑到跟前,正想悄悄叫醒她,却突然听见她惊叫了一声。 暗夜里她的叫声不是平时的温柔缠绵,而是带着几分焦虑几分惊恐,明肃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噤声!” 宁越很快醒来, 一颗心砰砰乱跳。她凭着眼前影影绰绰的轮廓和身上熟悉的气味, 认出捂着她嘴巴的人是明肃,在惊慌中她扑上去搂紧了他, 急急地说:“有人要杀你!” 话一出口,她才发觉自己背心上一片湿凉,大约是惊出的汗。 明肃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软玉温香抱了满怀。鼻端是她清幽的香气,脖子上搂着她柔软的手, 她细腻柔滑的脸颊蹭着他的半边脸颊,弄得他一阵慌乱,连忙松开她,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有人要杀你!”宁越此时已经彻底清醒,蹙起了眉,“有些古怪,如果只是兵乱的话,为什么会有人指名要杀你?” 兵乱应该是没有秩序的,那些士兵的目标应该是填饱肚子和 分卷阅读91 抢夺钱财,为什么要杀明肃?即便是为了抢粮实,主要目标也应该是粮,而不是杀人。莫非还有其他内情? 明肃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他说着话,心里却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手指上留着细滑柔腻的触感,那是刚刚用来捂她嘴巴的那只手,她为什么这么软?他下意识地把手心向自己脸颊上贴了一下,却并不是她那样的感觉,跟着突然想起刚刚她的嘴唇就贴在自己手心,顿时一阵慌乱。 为什么她这么软? 明肃结结巴巴地说:“快起来,咱们得连夜赶路,疆州兵已经哗变,正往这边过来抢粮,咱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疆州城的乱兵正从几个方向往这边赶来,目标都是这批粮食,他得连夜出发,不能坐以待毙。 宁越很快起身开始收拾,一边推醒宁盛,一边问道:“要不咱们干脆回边州?” “粮队走得太慢,很快就会被追上。”明肃匆忙给她点起了油灯,跟着往外走,“我去吩咐队伍开拔,你赶紧收拾,一会儿我来叫你一起走。” 眼下回边州城也不现实,他们辎重太多,只怕还没赶到就会被乱军追上,甚至会被那些人一直追到边州,反而给边州的军民招灾。明肃刚刚已经遣人快马加鞭回边州搬救兵,十几里外有一大片密林,他准备带着队伍在那里暂时躲避,借着地势的便利抵挡几天,等支援来了就里应外合,将乱兵全部解决掉。 一刻钟后,大军开拔,不方便带着赶路的东西统统被挖坑埋掉,宁越拉着宁盛,摸黑走在队伍中间,苦思冥想。 是谁要杀明肃?目的是什么?除了粮食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引来杀身之祸? 夜色中,明肃的白马是唯一明亮的物体,宁越遥遥看着马背上明肃挺拔的身形,扬眉一笑,放心吧傻子,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出事。 四更时分,前队远远看见那片黑压压的密林,明肃拨马向后找到了宁越,弯腰低声说道:“到了。” 宁越放眼一望,不错,就是梦中那片密林。 很快,粮队遭遇了第一批乱兵。 来人大约有几十个,很快都倒在可明肃银枪之下,他美貌的脸上沾了血,杀气腾腾地站在队伍前列,声音森冷:“剥下衣甲,尸体带进林中掩埋,快!” 宁越心神动摇,是她的男人呢,这般勇武又这般美貌,是天生的强者,真让人欢喜。 士兵们有条不紊地行动着,很快,地面上就再看不出来厮杀的痕迹,粮车一辆辆被运进了密林最深处,蒋平带人留在最后,拿树枝扫平了车辙和马蹄印,又撒上灰土,看上去就像这片密林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痕迹清理完后,明肃又指挥着沿树林的边缘地带挖了一圈陷阱,又命令士兵们砍下毛竹削成尖利的竹签,在树林更深的地方密密的插好了,再铺上树叶伪装好,如果乱兵想硬闯进来,腿脚就会首先受伤。 宁越帮着士兵一起削竹签,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明肃。这是她梦里见到的地方,是明肃会遇到危险的地方,也将成为她和他并肩迎敌的战场。这让她隐约有些兴奋,嚓一声把防身的匕首拔出鞘,对着渐渐发白的天光看了看。 她需要更趁手的兵器,匕首太短了,只能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用来防身。 宁盛缩在边上,怯怯地抓住她的衣襟摇了摇,低声说道:“二叔,要是疆州人很厉害的话,我会不会死?” “有我在,就肯定不会。”宁越笑着把匕首抛给他,“给你,待会儿让你蒋平叔叔教教你怎么用。” 宁盛拿着匕首有些不知所措,但这种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很好,让他瞬间想起了早逝的父亲。他又把宁越的衣服抓紧了些,心上一阵惭愧,他白天才跟她闹了一场呢,可是她竟然把匕首借给了他,她根本不像母亲说的那样是个坏人。宁盛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也许母亲说的并不全是对的。 密林靠山的一面被清理出一条小道,明肃大步走过来说道:“万一情况不妙,你就带着你侄子从这条路上山,翻过山有条小路能回边州,蒋平认得路,到时候我让他带几个人护着你。” 宁越笑着转脸看他:“让蒋平带走宁盛就行,我留下跟你一起。” 明肃心头一阵异样,他们才认识几天,但他对她却有一种很熟稔的感觉,而且她竟然这么仗义……他想了想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重重地揽了她的肩,道:“好兄弟,咱们同生共死!” 宁越的笑容停滞了一息,兄弟?谁要跟兄弟同生共死! 宁盛赶紧低了头,满心纠结,这个男人搂了姑姑哎,回家以后要不要说? 明肃很快松开手,正要走时却被宁越扯住了,她笑笑地说道:“我还没有兵刃呢。” 明肃解下了自己的腰刀:“这是我投军时父帅给的,给你吧。” 宁越双手接过,刀沉甸甸的,把手上镶着红宝石和绿松,刀鞘更是华美,一看就是宝物。她嫣然一笑,轻声说道:“你们从军的人,若是将来成亲时向未婚妻子下聘,会不会也用兵刃? 分卷阅读92 到时候你会不把向我要这把刀送给你未来的妻子?” 成亲?明肃怔了下,脱口说道:“成什么亲?我不成亲,这刀送给你!” 他可从来没想过成亲,他对女人的全部认知都来自他的姐妹们,她们吃的少,走得慢,风一吹就倒,像个纸糊的美人灯,他这样的汉子才不要沾上这种麻烦。 宁越把刀挂在了自己的腰间,笑得轻倩:“好,那我就把这个当信物了,这是你给我的第一件信物。” 信物?明肃本能地想到,信物似乎是男人跟女人之间才用的上的东西。他动了动嘴唇,正想说这词用的不对,却突然看见她嫣红的唇。手心突然痒了起来,他想起了昨夜触到她红唇的感觉,莫名一阵颤栗。 明肃扭头就走,一直走到看不见她的地方才坐下来,心里砰砰直跳。他总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对,但是究竟哪里不对?他想不出来。 傍晚时分,第二批乱军接近了密林。树林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乱军没发现里面藏着粮队,很快朝着边州的方向去了。 明肃从瞭望的树上跳下,拧紧了眉。乱军去的方向是边州,他们大概是去抢粮抢钱的,那边有他的父帅和家人,他很担心。 一只柔软的手搭上了他的肩,宁越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别担心,你守住粮食,就是帮了边州军。” 心跳突然加速,明肃不敢回头,飞也似地跑开了。 他在没人的地方坐下,脑中一片混乱。这大半天他都没敢看她,也没敢找她说话,然而越是看不见,越是心里念想,越是牵肠挂肚。他以为是大战在即担心她的安危,然而刚刚她那么轻轻的一碰,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他不仅仅是担心她的安危,更要命的是,他竟然一直想着他。 一个男人整天想着另一个男人,这算什么? 他突然想起大兵们私底下说荤话时经常提到的男风,顿时心里一凉,完了,完了!以后再不要见她了! 入夜时,第三批乱军从密林边上经过,这一拨足有上千人。叫骂声、吵嚷声,还有被乱兵挟裹的百姓哭叫哀求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冲击着林中埋伏的粮队,宁越抿紧了嘴唇,面沉如水,之前的她,大概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死去的吧。 士兵们没吃没喝固然值得同情,但是把刀剑指向原本应该守护的百姓,那就无法容忍。 就在此时,她听见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进树林,搜!” 宁越猛地站了起来,是昨夜梦中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自己忍不住发笑,我为什么会写了一个沙雕……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呱唧呱唧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5 章 夜风微细,吹在身上凉凉的, 宁越却感觉到了心中的热意。 是那个声音, 那个要杀明肃的人,来了。 她连忙低声嘱咐宁盛:“你跟着蒋平叔叔不要乱跑,我去找明将军。” 宁盛本能地想去抓她, 却扑了个空, 宁越已经走了。 密林外。 原本乱成一片的士兵突然调整了队形, 围成一个半圆形小心翼翼地向林中走去。 扑通一声, 伴随着一声呼叫,一个士兵一脚踩空,掉进了深深的陷阱中,井底插着的竹签瞬间穿透了他的皮肉,让他随即发出阵阵惨叫。 密林中。 宁越伏低身子慢慢移动,她地寻找着明肃,可怎么也找不到。她不知道的是,明肃正在不远处的树上躲着, 不敢见她。 宁越停住了, 她又听见了那个声音,他说:“前队探路!” 密林外。 最前排的士兵拿起长矛, 一点点戳着地上的落叶,慢慢向前推进。很快,又一个陷阱被长矛探出,士兵们小心地绕开,从间隙里列队摸索着往里走, 跟着三个第四个陷阱被发现了,众人越发谨慎,小心躲避。 就在此时,只听林中一声高喊:“放箭!” 嗖嗖嗖一阵密集的箭雨从密林深处射出,走在最前面的疆州兵立刻倒下一大片,呼叫声此起彼伏,“有埋伏”、“中计了”“快撤”! 走在前面的疆州兵转身向后跑,后面的疆州兵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前队冲倒,再加上四周到处都是陷阱,很快,一大批士兵惨叫着、厮抱着掉进了陷阱,被竹签戳的体无完肤。 趁着混乱,宁越飞快地向外跑去,她要看清楚那个声音的主人,她迫切的想知道是谁想要杀明肃。 这一世她长期在外行商,为了安全也学过一些粗浅的功夫,此时她灵活地躲避着身后的箭,拣着安全的地方落脚,只是还没等她跑到插着竹签的防线,就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住了。 耳边传来明肃压低了的怒吼:“你疯了!” 他的气力大的出奇, 分卷阅读93 把她的腰身箍得紧紧的,几乎有些疼痛。他顾忌着对面的敌人不敢大声,但那短短几个字里压抑的愤怒和深刻的担心却让宁越心中一颤。 她反手抱住了他。 明肃身子一震,跟着却听见了细微的羽箭声音,他来不及多想,猛地将她扑倒,就地滚了几滚,躲开了密集的箭雨。 “混账,你不要命了!”明肃翻身压住她,咬牙切齿。 他又怒又怕又悔。他早看见她来找他了,但他不敢现身,谁知她竟然不要命似的冒着危险向外跑,他吓得心都要跳出腔子了,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截住了她。 在纠结复杂的情绪中,身体的本能却又飞快地替他做出了判断,她好软,好香,好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她,不管不顾。 明肃痛苦地低呼一声,他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因为经常被错认成女人,所以他一直很抗拒女人,抗拒到一听家人提起他的亲事就头大如斗,眼下好了,家里人再不用给他张罗婚事了,他,喜欢了男人。 宁越的心思并不像他这么缭乱,她还在焦心着那个声音,她急急地说:“那个想杀你的人来了,就在林子外面,是他在指挥进攻!” 她抬手指着外面,示意明肃去看:“我听见他的声音了,就是那个人想要杀你!” 手腕被握住了,明肃的声音在嘈杂中听起来有些迷离:“你的手,受伤了。” 大约是他刚刚扑倒她的时候没留神,她娇嫩的手腕被地上的枝杈擦破了一处,能看到血迹正慢慢渗出。 下一息,宁越的伤口上突然覆上来一双灼热的唇,全世界都消失了,沙场被抛在了脑后,明肃低头吮吸着,只想帮她弄干净伤口的泥沙,为她减轻痛楚,而唇触到她肌肤时,那种无与伦比的感觉又让他再也舍不得放开。 宁越心中漾起一股浓的化不开的柔情。哪怕隔了一世,哪怕换了身份,他依旧是她的,即便他不知道她是女人,但身体的本能还是替他做出了选择。 “明肃,你还没想起我吗?”宁越的手顺势轻抚他的脸庞,声音轻得像个美梦。 明肃猛然清醒,身体一震放开她,徒劳地滚去边上,满心纠结。 许久,他沙哑着声音说道:“不要再乱跑,很危险。” “我知道了。”宁越点点头,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你当心些,外面那个人,他的目标是你。” 思绪被强行拉回战场,消失的世界重新出现,明肃听见了林外的喊叫声和林中的箭声,心中一凛:“外面的,不是乱兵。” 哗变的士兵最明显的特点是没有秩序,但是外面那些人,虽然看起来像没头苍蝇一样乱闯,但在进攻的时候显然很有秩序,前队后队分工明确,他们是正规军。 疆州城现在还能保持战力的正规军,除非是疆州都督的亲兵。 明肃心念急转。 边州、疆州一东一西,相对而立,两城之前数次因为军屯占地的事起过摩擦,后来在朝廷的调停下才握手言和,但疆州都督并非心胸开阔之人…… 明肃重新搂起她,几次起落已经退回了密林中,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他取出之前剥下的疆州兵衣甲,很快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向蒋平吩咐:“我去探查情况,这里暂时由你指挥。” 他迈出一步,却又转身回头看住宁越,许久才说:“你小心些,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直到她重重点头,他这才一跃而出,很快消失在远处。 明肃走后的每一息都缓慢无比,宁越悬着一颗心,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消失的地方。 一刻钟后,明肃的身影再次出现,他手里还提着一个人,走到近前时,他将那人重重地扔在地上,跟着拽掉了那人口中的衣服:“说,是谁要杀我?” 那是疆州都督的一名亲卫佐领,眼下他勉强保持镇静,急急地说道:“原来是明将军!明将军,疆州军突然哗变,都督被乱兵逼迫下落不明,我等拼命杀出来,正准备向贵军求援……” “说实话。”明肃没有耐心等他编完谎话,顺手抽出边上一名士兵的腰刀,在那佐领的脖子上划了一道,“谁要杀我?” 鲜血喷涌,那佐领顿时慌了,一边手忙脚乱去捂伤口,一边语无伦次地交代:“都督,都督要杀你!” “因为何事?”明肃的刀刃又深了一分。 “兵乱是抄家的罪过,都督害怕朝廷追究,想赶在边州向朝廷发塘报之前占了边州,把消息压下来之后再用边州军来对付乱兵,瞒过朝廷……” 明肃一刀划过,尸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明肃的美人脸上全是杀意,他在黑暗中环视着四周的部下,沉声说道:“大伙儿都听见了吧?疆州军既然不顾同袍情谊,那就休怪咱们辣手!” 他已经大概猜出了疆州都督的打算,他是边州有名的战将,趁着他如今人少落单先杀了他,然后再打着他的旗号扮成边州军部下到边州求援,趁机偷袭他的父帅,拿下边州。只要到时候封 分卷阅读94 锁两州的消息,就能拖延很长一段时间,足够用来处置兵乱。 明肃的声音越发冷酷:“不必留情,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黑暗中,数百边州将士低低地应道:“杀!” 夜色越来越浓,越过第一道陷阱防线的疆州军越来越多,在第二道防线前他们又折损了不少人,后军踩着前队的尸体卖力向内冲杀,就在此时,队伍中突然一阵骚乱,无数人接二连三地倒下,一些和他们穿着同样衣甲的人拔出刀剑,像砍瓜切菜一样很快放翻了一大批。 是明肃,他带着一批穿了疆州军衣甲的人混进了对人中间,夜色和同样的服色,让对方无法分辨,很快占了下风。 一刻钟后,伴随明肃的一声唿哨,边州军瞬间撤退,只留下一地尸体和在混乱中自相残杀的疆州都督亲卫。 “点火!” 一声阴沉的号令声后,火把被点亮,疆州都督在心腹的护卫下从后队走过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想不到明肃竟然如此难缠!” “原地休息,天亮时再战!”疆州都督一声令下,亲卫军都松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他们一直被按着头打,早已经失去了战意,只想退回去喘口气再说。 密林内外重新安静下来,明肃看向了宁越,她靠着一棵树坐着,似乎已经睡着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理智告诉明肃不应该再过去,但感情却在推着他过去。他自欺欺人地想,刚刚他不小心弄伤了她的手,应该去看看她的伤…… 两条腿行动得比他的念头更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站在宁越身前,弯腰拉住了她的手。 她真的很软,很滑,很香。即便是刚刚经历厮杀,只要触碰到她,那些血腥不快瞬间就消失了。 明肃认命地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睡着,心想,要不就这样吧?反正他也不准备成亲,就算喜欢个男人又怎样? 夜风忽起忽停,他就这么揽住她,迷迷糊糊地睡去。 天亮时,疆州军再次发起进攻。 没有了暗夜的屏障,陷阱失去了效力,疆州军很快进入林中。只是,明肃比他们想象的更强,更狠。 三四百人的押粮队抵挡着一千多人,竟然丝毫不落下风,明肃像一匹银色的头狼,所到之处无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疆州都督始终没有现身,他躲在队伍的最后面,暗中指挥。但是很快,他听见了一个嘲讽的声音:“都督,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眼前瞬间出现一个银白的身影,是明肃,他竟然穿过了整队敌军,杀到了疆州都督的近前。 亲卫们惊惶地上前围住都督,明肃长啸一声,眨眼之间已经放倒几个人,跟着一跃出了包围,远处传来他的笑声:“就凭这点手段,还想占我边州,笑话!” 疆州都督一张脸黑得像锅底一样,他原以为自己藏的很好,没想到明肃不但知道是他,甚至连他的目的也猜到了。边州看起来,很难拿下了。 挫败让他更加疯狂,他不再隐藏行迹,大声叫道:“只要能杀了明肃,本督赏银一千!” 像是回应他的叫喊一般,原本已经离开很远的明肃突然停住转身,抢过一名疆州军手中的弓箭,扣弦而发,那箭直直地向着疆州都督射过来,吓得他慌忙抓过旁边一个亲卫挡在面前,那名亲卫惨叫一声,呜呼哀哉。 明肃轻蔑地一笑,用手下挡箭,军心已失,他注定死路一条。 黄昏时,厮杀再次停歇,大片的疆州军尸体填满了密林,明肃的手下也死伤过半,此时剩下的人都聚在粮车附近,轮流休息。 宁越从溪边洗了帕子回来,细细擦去了明肃脸上的血迹。 明肃的身体绷得直直的,他不看她,却也不拒绝,只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十分诡异。 宁盛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却又忍不住偷看,姑姑竟然给那个可怕的将军擦脸,这个应该也是不行的吧,要不要告诉母亲? 蒋平涎着脸凑过来:“宁兄弟,给我也擦擦呗。” 原本看着别处的明肃立刻转过脸,语调冷硬:“走开!” 蒋平只得讪讪地走了。 宁越嗤的一笑,他一整天都没怎么跟她说话,她还以为他不准备离她了呢,原来竟然在这里吃干醋。 入夜后林中一片寂静,宁越靠着树坐着,突然听见明肃的声音:“要是害怕的话你靠着我。” “我不怕。”宁越说着,却很快靠在他了的肩头。 明肃心底一荡,连忙开口,试图分散注意力:“你还真行,一般人头一次看见这种场面都得吓坏了。” 宁越浅浅一笑,原本的她就死在这群无法无天的乱兵手里,这些人死有余辜,没什么好怕的。 她摸索着握住了明肃的手,柔声说道:“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 她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着,明肃心中迅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一刹那间,他恨不能立刻扑倒她搂紧她亲吻她,恨不能将自己的躁动全都加诸在 分卷阅读95 她身上,让她向他一样癫狂。 可是他不能,这里是战场,而且,她是男人。 在巨大的煎熬中他喃喃地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的男人喜欢男人……” 宁越一阵错愕,跟着恨铁不成钢地伸手在他额头上一点:“傻子!” 明肃愣了,从来没人这么说过他。 他正想问清楚,却看见宁盛怯怯地抓住了宁越的衣角摇了摇:“二叔,你答应过的,你不能说……” 小屁孩虽然熊,但眼色还是有的,自家姑姑跟那个凶巴巴的将军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得负起责任,时刻提醒姑姑不要忘了赌约,不要暴露身份。 宁越捏捏他圆鼓鼓的脸蛋:“放心吧,我不说。” 她肯定不会说,但如果他自己看出来了,那就怪不得她,可惜,他竟然如此思路清奇。难道是自己伪装的太好了,还是太平了? 她连忙低头看看自己,胸前一马平川,果然和男人没什么两样,也许是长期束胸装男人的恶果?宁越叹口气,等回去后立马扔掉束胸布,开始狂吃醪糟奶蛋。 明肃抓住了宁盛:“不能说什么?” 手却被宁越掰开了,她微偏了头,似笑非笑地看他,含着娇嗔:“不要你管。” 明肃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直觉得心痒难耐,而宁越却还不肯放过他,趴在他耳朵边上轻声说道:“也许有些男人会喜欢男人,不过放心,肯定不是你。” 明肃闭了闭眼睛,谁说不是他?眼下只是你的气息吹在耳朵里,就已经让人魂不守舍。 天,很快亮了,第三次进攻如期开始。 明肃的主场越来越小,疆州军棕色的衣甲穿梭在绿色的枝叶间,沉甸甸的让人不能松气,明肃抓住了宁越:“你快走,援军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你去找他们!” 宁越举刀砍翻了一个正在追杀宁盛的疆州兵,向宁盛道:“快跟你蒋平叔叔上山!” 宁盛强忍着恐惧,没有哭出声,只急急地说:“二叔,你跟我们一起走!” 刚刚一直是她护着他,要不然他早就没命了,生死关头,熊孩子凭着本能已经分辨出她是真心对他好。 “你先走,等这边打赢了我去找你们。”宁越示意蒋平带走宁盛,跟着回头向明肃一笑:“我留下,跟你一起!” 明肃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眼波温柔:“听话,快走,这里要守不住了。” “不会的,放心吧。”宁越嫣然一笑,抬手将他的乱发掖到耳后,“只要有你在,肯定不会。” 昨夜她并没有做什么预知结果的梦,然而她就是知道,他不会失败,那时她的他呢,怎么可能失败? 爱意掺杂着忧虑,明肃长啸一声,接连砍翻数人,更紧地搂住了她:“好,只要有我在,就肯定不会!” 晌午时分,押粮队只剩下数十人,在明肃的带领下依旧在拼杀。 疆州都督在亲卫的簇拥下来到近前,狞笑一声:“好个玉将军,饶你勇猛如虎,照旧得死在我手下!” 明肃用几百人杀得他一千多人只剩下了一小半,眼下他恨不得活剥了他。 明肃一扬手,手中刀直直地掷向疆州都督,从他肩胛骨上透过,刀尖从另一面穿出。疆州都督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抓住明肃,碎尸万段!” 他还是小看了他,以为以多胜少是稳赢,没想到竟然如此狼狈。 几百个士兵蜂拥而上,将边州军围在中间,明肃握紧了宁越的手,扬眉一笑:“等我杀个痛快!” 此战看来是要落败,即便拼了性命,也要护着她逃出去。 宁越也向他笑,点头道:“好!” 就在此时,密林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跟着是前军的叫喊:“明将军,我们来了!” 是边州军。 局势瞬间扭转,一个时辰后,疆州军全数伏诛,疆州都督被活捉,押往边州收监。援军带来了明肃父亲的军令,命明肃带着粮车尽快返回边州,守好城池,防止疆州乱兵骚扰。 明肃站在未散尽的硝烟中,伸手替宁越擦去脸上的污渍,他的脸虽然还在发红,之前的迟疑和羞耻却在渐渐消散。 刚刚从鬼门关上走过一趟,他有些放开了,喜欢男人也许并不算太可怕,反正他不准备成亲,反正生死关头时,是她和他在一起。 宁越也拿着帕子帮他擦,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明将军之前有没有替人擦过脸?” “没有,你是头一个。”明肃认真地说。 宁越表示很满意,同时提出希望:“说不定还是最后一个。” 明肃迟疑了片刻,跟着重重地点头。 “二叔,二叔!”宁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跟着就见他像一颗炮弹似的,跌跌撞撞地飞跑了过来。 很快,他一头撞了过来,抱住了宁越的腿,嚎啕大哭:“二叔,我还以为见不着你了,二叔,幸亏你没事!” 宁越揉了揉熊孩子的一头乱发,笑着说道:“ 分卷阅读96 不哭了,你可是粮行的少东家,又是骑过马打过仗的大小孩,不能动不动就哭。” 宁盛拿袖子胡乱抹着眼泪,破涕为笑:“是哦,我打过仗了,我认识的小孩没一个打过仗!” 他欢天喜地的,宁越也松了一口气,经过这番历练熊孩子懂事不少,再磨炼几年就是个合格的男人,她对早逝的大哥也算有了交代。 大队人马很快开始返程,黄昏时军队在一处山谷扎营,队伍中约有三四千人,足够对付疆州的乱兵,所以众人都放松下来,很快开始生火做饭。 宁越奔波了几天,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于是躲在溪边没人的地方悄悄擦拭着手脚和脖子,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回头看时,敞着外袍的明肃肩头搭着一条布巾,问她:“你也来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六千字,新鲜出炉哦~ 宝贝们我设了防盗,购买率60%,防盗时间72小时,要是购买率不足的话要等等才能看最新章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梵君、不想加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银白的外袍被脱下来,露出里面绛红实地纱的中单, 明肃看看宁越, 迟疑着说:“要不一起洗?” 宁越连忙摇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偷偷瞧他,就见他身形挺拔, 腰腹的线条利索干净, 宁越抿嘴一笑, 银色外衣陪着深红色里衣, 再加上精致的同色纹饰,真是个闷骚少年。她见他伸手去解里衣的带子,忙起身要走,却被明肃拽住了,明肃看着她,一脸疑惑:“你不是很爱干净吗?这几天一身汗一身土的,不洗洗?” “我怕冷,水太凉了。”宁越随口说着托辞。 “这天气还冷?”明肃半信半疑地松开手, 跟着甩下里衣扔在一边, 露出肌肉轮廓分明的上身,手又伸向了裤带, “那你等我洗完,咱俩一起回去。” 宁越连忙背转身,撒腿就跑。 却再次被他拽住了,他皱着眉,声音里全是不满:“不是说让你等等我吗?” 他拖着她, 跌跌撞撞地走向溪边,水声哗哗地响了起来,明肃跳进水中,一只手却仍旧抓着她不放:“你背着脸做什么?快来帮我擦背。” 宁越躲得更远了。谁要帮你擦背?就算擦从前也是你给我擦好不好。她扁扁嘴,说道:“我力气大得很,小心擦掉你一层皮。” 又是哗啦一声,手腕被沾上星星点点的水,却是明肃从水里探身出来扯住了她,眸色深深:“你也下来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别扭,但他不想放她走,只想留住她多陪他一会儿。 宁越惊叫一声,整个人已经被他扯进水中,他抱着她,顺手脱下她的鞋子抛回岸上,跟着将她放在身边,宁越闭紧了眼睛,气急败坏:“我都说了我不洗,你拖我下来干什么!” 明肃俯身过来,声音低沉:“你为什么一直闭着眼睛?” 凉凉的水汽夹杂着他身上的热意,铺天盖地向她袭来,脚下是沁凉的溪水,宁越的脸却火烧火燎地发烫起来,她拼命转开头,咬牙说道:“谁要看你光着身子!” 明肃顺手把布巾搭在腰上盖住,眼中的疑惑更深:“都是男人,光着身子怎么了?” 他攥紧了她的手,突然皱了眉:“你的手怎么这么小?比我的整整小了一圈。” 说话时他们的身体挨在一起,因了水的滋润,从前紧紧束缚着她的衣物被浸湿,原本的轮廓从湿衣中跳脱出来,勾勒出模糊断续的曲线,明肃突然觉得心里一跳,他伸手圈住她,迟疑着说道:“你看起来很奇怪……” 话音未落,他察觉到与她紧紧挨着的地方出奇的柔软,于是脱口说道:“你怎么这么软……” 宁越面红耳赤,这个傻子!她掬起一捧水,劈头盖脸朝他泼去,跟着是第二捧。明肃猝不及防,连忙撤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宁越趁机挣脱他的禁锢,飞快地上了岸。 她抓起地上散乱的鞋子,又抓了他的外袍裹在身上,撒腿就跑,等明肃水淋淋地追出来时,她已经在前面溪水拐弯的地方踩着水跑了对岸,纤细的身影消失在一丛新生的芦苇后面。 明肃眼中的画面定格在了她小巧的足踝和白嫩的足底带起的水花上。他怔住了,她的脚也很小,而且很美。 几息之后,满腹疑惑的他追了过去,岸边的沙地上留着她踩出的脚印,脚趾处圆润小巧,足弓是空白的一痕,明肃定定地看着,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慢慢浮上心头:她,真的是男人吗? 宁越飞快地钻进了帐篷。宁盛已经睡着了,正微微地打着鼾,她躲在被窝里脱下了水湿的小衣和束胸,却又没地方可以晾干,只得胡乱塞在沾湿的被子里面,等着捂干。她取了新的被褥换上,又躲在里面缠了束胸,心里默默地把明肃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蠢男子,若是这样还没发现,她就再也不要理他了 分卷阅读97 ! 可他到底有没有发现? 帐篷外传来明肃的脚步声,宁越连忙翻身躺好,一动不动。很快,明肃蹑手蹑脚地进了帐篷,他轻缓的脚步声来到她的地铺前,在那里他停留了许久,宁越的心跳越来越快,他肯定知道了! 然而下一息,他默默地走开,一言不发地摊开被子,在另一边躺下了。 宁越在黑暗中龇牙,这个傻子! 明肃躺在地上,丝毫没有睡意。她为什么那么软?她的手脚为什么那么小巧可爱?她为什么那么香?她跟他知道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书上说女子是软玉温香,也许只有这个词才可以形容她…… 心上一点点燥热起来,从心里又扩散到全身,明肃在难耐的躁动中猛地坐直了身子,他起身向她那边走去,走了两步却又站住了,她已经睡着了,要不要叫醒她? 可是叫醒了要说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在黑暗中看着她的方向站了许久,满心疑惑,满心悸动,又满心纠结,许久,他慢慢地退回去,刚刚坐下却又重新站起,朝她走了几步,然后又站住了。 说到底,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万一他猜错了唐突了她,她会不会很生气,从此再不理他? 于是他又退回去,默默地躺下了。 另一边的宁越无声地冲他眦了牙,这个傻子!你倒是冲过来问我呀,你打仗时的勇猛劲儿哪里去了? 帐篷里终于安静下来,明肃僵直地躺着,鼻端嗅着熟悉的清甜香气,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一夜未眠。 宁越也没有睡着,帐篷外面刚刚透出一丝天光她就起身收拾,只是头脑昏沉沉的,手脚也酸软发疼,不知是没睡好的缘故,还是昨天泡了水,有些受凉。她闷闷地推开被子披上外衣,抬眼看见明肃也坐了起来,看着她欲言又止,宁越轻哼一声甩开门帘走出去,这个傻子,再不要理他了! 帐篷外的清冽清亮,她立刻打了个喷嚏。 帐篷里的明肃站起,正要追出去看时,却突然看见她堆在床铺边上的被子下面隐约露出一片柳黄的衣角,衣带是藕丝色的,边角上依稀能看见白色莲花的图案。明肃疑惑地探身拽了一下,心想她平时都穿着暗色的衣服,这是什么?颜色这么娇嫩。 于是他看见了一个形状古怪的,黄底子绣着白莲花的一片绫子,细长精巧的衣带缀在边缘,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是她的衣服吗,为什么这么怪模怪样的?他下意识地拿在手里摩挲了一下,触感滑腻,似乎还带着她的气息。 就在此时,宁盛醒了,揉着眼睛问他:“我二叔呢?” 明肃立刻把那片绫子塞进怀里,大步走了出去。 宁越又打了一个喷嚏,鼻头发痒,头脑昏沉,她是真的着凉了。 一件袍子被披在了她的肩头,明肃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外面凉,你快回去吧。” “要你管。”宁越嘟囔着推开他,迈步走进帐篷。 明肃忍不住伸手又捏了捏怀里那件奇怪的绫子,她在生气,她为什么生气?因为他昨天把她拖下了水?还是因为他昨夜没有去问她? 大军开拔后,宁越确信自己病了,额头热得厉害,头脑昏沉沉的,就连骑马时也觉得手脚发软,只得恹恹地趴低了身子,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 她知道行军的时候是没有功夫理会这种小病痛的,于是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揉着太阳穴缓解不适,就在此时,白马的蹄声走近了,明肃附身看向她,低声说:“你不舒服吗?” 不等她反应过来,明肃已经箍紧了她的腰身,长臂一舒,从黄骠马上抱过她,搂在了自己怀里。 他修长的手移上了她的额头,那里灼热干燥,让他的心猛地抽紧了。 她病了,都是他的错。 他急急地说:“你发烧了。” “不用管,过阵子就好了。”宁越不想耽误队伍的行程。 明肃箍紧了她,低声说:“坐好,我带你找大夫!” 他记得几十里外有一个镇甸,那里有医馆,他要抛下队伍,尽快带她去医治。 马匹冲出队伍,绝尘而去,宁越起初还在担心他身为主帅撇下队伍会不会挨罚,到后来身子越来越难受,只是昏昏沉沉地窝在他怀里,什么也顾不得了。 她沉重的呼吸在他耳边响着,隔着几层织物,明肃仍旧能感觉到她的灼热的体温,还有异常的软和香。他在焦虑紧张中又有些心猿意马,假如她不是生病,假如他们只是这样拥抱着一路狂奔,该有多好。 一个时辰后,明肃赶到了那处镇甸,因为疆州兵乱的缘故,几乎所有的门户都紧紧关着,许多人都逃到附近的乡下避难去了。 宁越闭着眼睛难过到不想说话,明肃焦急万分,连忙打横抱起她,挨家挨户敲门求助。一条街都被敲了一遍,在最偏僻的小巷里终于有人给他们开门,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满脸戒备的问:“你们找谁?” “大姐,我是边州军的明肃,我同伴病了, 分卷阅读98 有没有大夫?”明肃焦急地说道。 妇人松了口气,她是边州军的家眷,正和儿女们收拾东西准备去边州躲避,既然是丈夫的上司,她很快放他们进了屋。 明肃把宁越放在榻上,急急说道:“她烧得厉害,哪里能找到大夫?” “你给她绞个凉手巾把子先冰冰,我家里有药,给她煎一副喝下去,如果能发汗就能转好。”妇人平日里独自照顾几个孩子,久病成医,对风寒发热这种常见的病症也小有经验,很快说道。 井在后院,明肃飞快地绞了一桶凉水上来,单手提起正往前面走,抬眼却看见了屋檐下晾晒着的衣服。 都是女人的衣裙,在最靠里的地方有一件,跟他怀里的那片绫子一模一样。 层层迷雾突然拨开,明肃低呼一声,恍然大悟。 他真蠢,居然这么久才发现,怪不得她生气。 他痴痴地提着水桶一路走到前面,掀开了竹帘子,榻上露出她清丽的面容,睫毛长而密,鼻子挺翘,红唇嫣然,他真蠢,这样的容貌,怎么可能是男人。 湿而凉的手巾搭在额头上,热度暂时下去一些,头脑中有片刻的清明。宁越睁开眼睛看着明肃,他正痴痴地看着她,表情古怪。 “你看我做什么?”宁越低声问道。 明肃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宁越还没反应过来,怔怔地问:“告诉你什么?” 明肃没有说话,他俯下身来,高大的身躯带着满满的压迫感,将她笼罩在身下,他专注地看着她,似乎想把她现在的模样刻进心里一般,他的手轻轻落在她脸颊边上,带着无尽的爱意轻轻摩挲着,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脚步,那妇人煎好了药,正准备进门。 “告诉我,你是女人。”明肃低了头,突然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跟着直起了身。 竹帘被掀起,妇人端着药碗走进来,说道:“快趁热吃下去,发发汗就好了。” 唇上留着他亲吻的温度,宁越怔住了,他知道了?他终于知道了! 明肃闭了闭眼睛,强压住满心的躁动。她真香,真甜。 他伸手接过药碗,声音沙哑:“我来喂她。” 他小心地扶起她,圈在怀里,将药送在她唇边。 饱满的唇因为发烧的越发嫣红,棕黑的药汁从形状美好的双唇间滑落,明肃咬了牙,他恨不得变成这碗药,被她的红唇包围着,葬身在她唇齿之间。 最后一滴药汁饮尽,宁越蒙着被子发汗,明肃趁着妇人出去的功夫,俯身搂紧了她。他没有发烧,但他的身子像她一样灼热,烧得他的声音都喑哑了:“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你太笨了。”宁越闭着眼睛叹气,“你早该发现的。” 明肃叹息似地说道:“还好也不算太晚。” 等回到边州,他立刻就去提亲,他连一天都不想多等。 将近黄昏的时候,宁越的热度终于退了下去,军队也赶到了镇甸附近驻扎,明肃又是一夜没睡,衣不解带地照顾宁越。 宁越无声地笑,看在他如此殷勤的份上,好吧,暂时原谅他的笨。 宁盛躺在边上,满肚子纠结。这一路有太多需要向家人吹嘘的事情,比如他会骑马了,比如他打仗了,但,也有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比如姑姑竟然很好,比如姑姑和那个动不动就拎他的小将军竟然手牵着手,他还摸姑姑的头发!这个,是不是应该瞒下来不告诉母亲? 两天后,大军护送着粮草,顺利返回边州。 明肃需要进军帐汇报,只得依依不舍地与宁越告别,宁越牵着宁盛的手刚走到家附近,几个年轻妇人瞬间围住了她,急急地说:“你竟然是女的?你扮的可真像! 宁越吃了一惊,她们怎么会知道? 又一个说道:“你嫂子的娘家兄弟说出来的,他在你家闹了几天了,口口声声说你看上了他,还拿了你的衣裳说是你给的,要你给他做妾呢!” 宁越淡淡一笑,还以为王氏已经安生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那就走着瞧吧。 宁家大院里,王启赖在厅堂里不肯走,手里拿着一件女裙,口口声声说:“这是宁越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你们抓贼那夜我就在她屋里跟她私会,就是那晚她给了我这件衣服,说要嫁我!” 那夜被刺杀后他本来不敢再找事的,但王氏给他送去了宁越的衣服,告诉他只要到处宣扬跟宁越有私情就能逼她嫁过来,还说如果办成这事就给他几百两银子,王启于是又打上门来。 “是吗?”宁越的声音突然响起,跟着她踏进厅中,淡淡一笑,“王启,看来你的伤好了?” 王启的伤病没有好,还裹着药呢,他本能地缩了一下,王氏推了他一把,于是他又大着胆子说:“你总算回来了!带上东西跟我走,今天就进门做妾!” 跟着进来的宁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虽然年纪小不懂事,但也知道自家舅舅是什么货色,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姑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他 分卷阅读99 忍不住说:“你胡说八道,二叔才不会看上你!” “你懂什么?你姑姑亲手把裙子给了我,她对我死心塌地!”王启拿起裙子在鼻尖上闻了闻,露出一个猥琐的笑,“这可是女人贴身的东西,她连这个都给我了……” 话音未落,厅中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晃,王启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王氏叫了起来:“王启,王启你去哪里了?” 宁越勾起了唇角,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是明肃。他带走了王启。 一天后,王启出现在了边州城的大牢里,他已经不会说话了,只能发出呜呜呀呀的叫喊声,他被关进来的罪名据说是偷窃,然而兵乱之时所有的官吏都忙着对付动乱,谁也顾不上来审这种偷窃的小案子,于是他就这么关在里面,用短了一截的舌头含糊地叫着,如果有人能听懂的话,他叫的应该是一个名字:宁越。 不过宁越并不关心他的下落,她很忙,除了粮行的事情之外,她还得张罗自己的婚事。 明肃行动得很快,当天就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婚期定在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因为他,等不及。 宁越出嫁的前夕,因为给多少嫁妆的问题,宁家人大闹了一场。宁盛坚持要分一半财产给她,宁母认为比平常人家嫁女多些就行了,而王氏则一分钱也不想给。吵闹了大半个时辰后,暴怒的王氏一头撞向宁越,宁越躲开了,王氏却一头栽到地上再没能起来,等大夫来了才知道,她风痹入脑,瘫了。 三个月后,疆州兵乱彻底平定,这一天,也是宁越和明肃成亲的日子。 在歌吹声中明肃牵着她走进明府大门,拜过父母高堂,走进铺陈一新的洞房。红烛底下他手持折扇挑开她的盖头,欣喜若狂。 “终于娶到你了。”他紧紧地抱着她,呢喃一样地说着。 本应该是柔情蜜意的时刻,宁越却笑出了声,她想起了他第一次与她有身体接触时,他拍着她的肩膀说:“好兄弟!” 于是她也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好兄弟!” 明肃的俊脸有些可疑的红,他更紧地箍了她,带着几分羞恼说道:“不许笑我!” 宁越笑得更厉害了。 明肃很快捧住了她的脸,灼热的唇贴了上来,含糊地说:“不许笑!” 笑声戛然而止,宁越很快有了窒息的感觉,头脑中一片空白,天地间只剩下明肃放大的容颜和充满掠夺的热吻。在突如其来的热情中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就在此时,黑暗突然袭来,她迅速被卷入混沌之中。 虚无中的声音告诉她,这一世的任务完成了,很快是新的一世。 宁越在错愕中睁开了眼睛,周围是清幽幽的水,她在水的中央浮浮沉沉,刺绣镶宝石的华美衣服沉得像石头,拖着她向深不见底的水下沉没。 这一世,她是宁贵妃,皇帝的心尖宠,后宫所有嫔妃的眼中钉肉中刺,闻名朝野的妖妃,更是年纪轻轻就淹死在凤池中的倒霉美人儿。 宁越挣扎着扯下了袍服,她才不要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个故事完结,撒花~ 下一个是当妖妃变成贤后,当妖妃心里没有了皇帝,生活瞬间精彩了一倍哦~ ☆、当妖妃变成贤后 华美富丽的御花园里突然响了女子的呼叫声:“来人啊,贵妃落水了!” 柔媚的呼救声反反复复叫了几次, 语气越来越急迫, 可惜,始终没有人回应,唯有鸟雀从空中飞过时, 好奇地看着那个困在凤池的碧水中浮浮沉沉的妩媚少女。 水面之下, 宁越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世的她已经香消玉殒, 现在换她来了。 她用力蹬着水保持身体平衡,跟着腾出两只手脱掉了那件缀满宝石的沉重外衫,身上顿时轻松一大截,她露出头脸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跟着解下绣着层层米珠的华美长裙,拔掉了发髻上的真金五凤衔珠钗。 没有珠宝和华服的负累,现在她能正常游泳了。她很快游到了凤池边缘,扒着白石砌成的堤岸爬了上去。 落水前乘坐的御舟仍旧飘在湖面上, 御园中鸟语花香, 唯独见不到任何宫女或者太监,整个御花园就像一个鬼气森森的坟墓, 张开大嘴等她入墓——宁越勾唇一笑,她敢肯定,这一世她的死绝不是原文所说的什么意外。 宁越,护国大将军、靖国公宁溯生的掌上明珠,一年前入宫即被封为贵妃, 宠冠六宫。有好事的宫人暗地里算过,自从宁贵妃进宫以来,除了几次国事繁忙需要留宿御书房之外,皇帝再没到别的妃嫔宫中过过夜,后宫的女人提起宁贵妃泼天的恩宠时,没有一个不是羡慕嫉妒恨。可惜,原文中宁贵妃的好运在今天戛然而止,年轻好玩的她在凤池乘御舟游玩时意外落水,死于非命。 宁越提起水湿的裙角,慢慢向门外走去,看起来她得好好查查是谁想让她死了。 两刻钟后,昭阳宫里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宫女太监们磕头像捣蒜一样,口口声声哀求:“贵妃殿 分卷阅读100 下明察啊!是殿下吩咐不让奴婢们跟着的,并不是奴婢们懈怠失职啊!” 宁越裹着一件宽大的外袍站在寝殿门前,淡淡说道:“我是说过不让你们跟着上御舟,但是,我落水后整个御花园都没人,连撑船的舟子都不见了,以至于我只能自己洑水上岸,如果连这都不算失职,那要怎样才算失职?” 总管太监和掌事姑姑哑口无言。按照宫规,即便贵人不准他们贴身服侍,他们也必须划小船跟随,而御花园中更是不可能不留人值守,可是他们一时疏忽,都在这时候被以各种名义叫走,以至于贵妃危难之时竟没得到任何援助。 “我不打骂你们,不过从今往后,你们再不用在昭阳宫伺候了。自己去敬事房回清楚了这事,让敬事房给我换一批人。”宁越转身走进寝殿,亲自开箱取了干衣服换上,皇帝还没有立皇后,如今后宫除了太后就是她这个贵妃最大,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批人太多,一个个查清楚底细太麻烦了,不如全换了,然后再看看他们的去向,大约就能摸出点门道。 一个时辰后,正靠在榻上吃药的宁越迎来了第一个来探望的人,她这一世的便宜爹,大将军宁溯生。 高大威猛的大将军一屁股坐在塌前的黑漆六角圆凳上,声音大得像打雷:“乖女,你没事吧?” 宁越发现他眼睛里还带着点湿意,这个半生戎马的汉子居然会因为担心女儿眼中含泪,宁越很是意外,也觉得很窝心。 宁溯生的第二句话是:“那些宫女太监是怎么伺候的?皇帝呢,他怎么照顾的你?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他到现在都没来看你吗?” 宁越微微一笑,果然,宁溯生并不怎么满意皇帝这个女婿。 原文是个男主视角的打怪升级文,男主就是当今皇帝燕准,他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年少登基时原本处在内忧外患之中,但他硬是凭着超凡的隐忍和心智一点点扫清障碍,最终成了千古一帝。 按原文的时间线来推算,如今是燕准登基的第二年,正是内忧外患最激烈的时候。外患是对燕氏皇朝虎视眈眈的边境蛮夷,内忧则多得数不清,不过头一个就是大将军宁溯生。宁溯生是两朝元老,军中第一人,他性子直爽,时常当面驳斥皇帝的意见,皇帝深深觉得被他掣肘,所以在翅膀硬了之后,头一个就把他夺爵罢官,赶回老家养老去了。 莫非她的落水,就是皇帝向宁家开的第一刀? 宁越轻轻握住了宁溯生的手,柔声说道:“爹爹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至于陛下么,女儿并不稀罕他陪着,没有他在,咱们爷儿俩说话更自在。” 原文里虽然号称宁贵妃宠冠六宫,但宁越觉得燕准之所以宠爱宁贵妃更多是出于政治目的,主要是为了笼络宁溯生,应该没什么真感情,看他对付宁溯生的狠辣劲儿就知道了,若是真爱宁贵妃,肯定不会在她死后对宁溯生毫不留情。 有这样的家世和容貌,却把真心托付给根本不珍惜她的男人,这一世的她还真是不值。既然有机会重活一遍,那么揪出背后暗算她的人,报了一箭之仇之后,还是出宫好好孝顺爹娘,一家人和和美美地最好。 宁溯生喜出望外。他当初是不同意宁越入宫的,谁都知道宫中的日子不好过,而且燕准的嫔妃绝不算少,可是宁越却对英俊的燕准死心塌地,以绝食做威胁非要嫁给他,宁溯生最宠女儿,万般无奈只得同意她进宫,但又怕她受委屈,所以经常向燕准施压,盼着他对女儿专情,可以说君臣之间许多矛盾就是这么来的。 如今听她说不稀罕皇帝,宁溯生乐得一拍大腿,喜滋滋地说:“就是就是!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尤其是这种一堆小老婆的!乖女,你想开了就好!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弄!” “让娘准备几个可靠的人送进宫里吧。”宁越笑着说道。 敬事房新挑上来的人难免也有眼线之类,贴身的人她打算从宁家带些,至少再出事不会像今天这么狼狈。 “好!你娘今天病了,所以没顾得上过来,等我回去跟她说,明天就挑好人送进来!”宁溯生连声答应。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大将军要送什么人入宫?” 宁越看向正走进门来的男人,他身材高大,五官刚毅,鼻高隆准,天然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势,是燕准。 宁溯生起身见礼,大着嗓门说:“贵妃刚刚在凤池落水,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救护,最后还是她自己游上岸的,这宫里的护卫实在让臣不能放心,臣要从家里挑几个人服侍她。” 燕准的浓眉微微一抬,平静地说道:“朕记得贵妃不会洑水。” 在心爱的妃子落水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以后,非但没有第一时间赶来安慰,反而还记得质疑她不会游泳,假如燕准对她是真爱,她就把宁字倒着写。 宁越嫣然一笑,说道:“小时候顽皮,学过一点,后来大了要做淑女,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会洑水,其实还是会一点儿的。” 宁溯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他也才想 分卷阅读101 起来,女儿不会游泳,不过当着燕准的面他肯定是不会说的。 燕准凉薄的唇微抿了一点。以往每次他来,宁越都会满面欢喜地扑进他怀里撒娇,让他不胜其烦,他以为这次她受了这么大惊吓肯定比之前更难缠,谁知她竟然一直端坐着说话,丝毫没有扑过来求安慰的迹象,这让他很是诧异,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他向宁越说道:“今天的事是朕疏忽了,朕会再挑些稳妥的人来服侍你,如今王丞相还在上书房等朕议事,朕……” 他停顿了一下,今天之所以来得这么晚,就是因为有要事在跟丞相商议,如今还得赶着过去,但宁贵妃一向不分场合、不分轻重缠着他不放,再加上那个极其宠爱女儿的大将军也在,他预感到又免不了一番纠缠。 谁知宁越很快说道:“陛下去忙吧,我很好,不用担心。” 燕准准备好的一堆大道理一句也没机会说出来,他默默地看了宁越一眼,在无比复杂的心情中转身离开了。 宁溯生一瞅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立刻一拍大腿:“乖女,你总算想开了!” 这是他头一次没见女儿可怜巴巴地缠着燕准,高兴极了。 宁越笑着说道:“等我好了就回家看你和娘,到时候咱们一家子好好说说话,玩上几天。” 宁贵妃进宫后一心扑在燕准身上,生怕一时看不住他去找别的女人,所以这一年里一次也没回过宁家,不过宁越可不想这么傻,有这么宠爱自己的爹娘,谁要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后宫跟人抢黄瓜? 宁溯生欢天喜地地走了,没多一会儿,太后来了。 宁越正要下床拜见,太后连忙说道:“免了吧,你还病着,怪可怜见的,咱们娘儿们不必讲究这个虚礼。” 宁越看着太后,她今年将近四十,看上去却像三十岁不到,美艳无双。她是燕准的第二大内忧,而且是最无可奈何的内忧,宁贵妃的落水,跟她有没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邻居在装修,哭唧唧,一直打电钻,最后只好到院子里拿手机写的,哭,争取今晚多写点,明天早些更新。 ☆、第 48 章 太后滟滟的目光一转,已经将满屋的生面孔都收进了眼中, 她来时已经知道宁越换了所有的宫人, 此时也不说什么,只是款款坐下,叹了口气:“吃了药好些了吧?听说皇帝还在上书房议事, 唉, 你也可怜见的, 受了这么大的惊吓, 皇帝偏偏又忙……男人啊就是这点想不通透,政事是一辈子也办不完的,何必急在这一时?” 太后,燕准的亲娘,也是原文中最不希望看见燕准坐稳了皇帝宝座的人,因为她,一直偏爱自己的小儿子齐王燕复,一心盼着燕复能够取代燕准, 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她暗中支持燕复,替他拉拢了朝野中不少重要势力。原文中燕准最终流放燕庄, 幽禁太后,留下了天家无父母兄弟的感叹,太后对他的背叛可以说是他人生中一个最大的心结。 现在她说这些,是随口安慰,还是在挑拨她和燕准?宁越不动声色地答道:“太后言重了, 陛下日理万机,有多少国家大事等着他处理呢,我这点子小事不算什么。” 太后很是出乎意料。宁越是她替皇帝做主抬进宫的,所以她最知道宁越的性子,如果别的女人对皇帝的留恋是菟丝花盼着依附大树,那么宁越对皇帝异乎寻常的热爱就是长进肉里的指甲,不管不顾,只恨不能生死都绑在一起。 以往她只要皇帝稍微冷淡一点儿,宁越就会哭得天昏地暗,弄得整个后宫都鸡犬不宁,可这次遇到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丝毫没有埋怨,太后沉吟着,很快赞道:“贵妃果然最能够体谅皇帝的苦衷,不愧你们多年的情分。” 宁越暗自发笑,多年的情分?她一年前才第一次见到皇帝,只不过是少不更事被男色迷惑而已,哪来的多年情分? 太后又说了一会儿话才走,临走时道:“听说大将军要从家里挑人给你使唤?也好,自家的人你用着也顺手,也免得我跟皇帝为你担心。” 宁越恭恭敬敬地送走太后,摇了摇头,依旧毫无头绪,到底是不是她? 大将军府里。宁溯生脸色沉肃,目光悠远,与在宫里时的坦率直爽的模样迥然不同,他低声吩咐一个侍从模样的人:“……让宫里的眼线立刻着手调查,三天之内我要知道是谁暗算了贵妃。” 侍从走后,宁溯生叹了口气,女儿太爱燕准了,这一年里为了替女儿撑腰,他没少得罪燕准。其实他并非不懂君臣间相处的道理,但每次看见女儿哭泣他总是忍不住,长此以往,只怕君臣之间越发要有龃龉。假如女儿不是把燕准当成性命一样爱着,该有多好。 宁溯生的行动宁越并不知情,她正忙着接待前来探病的妃嫔们。要是从前的宁贵妃,一看见那些跟她抢燕准的女人气都气不过来,哪里肯见?不过这次,宁越全都见了,不仅见了还笑盈盈地一起说话聊天,一起吃水果点心,末了还看着她们斗了几把叶子牌。 后宫这么无聊, 分卷阅读102 要是再不想点办法找乐子,岂不是活活闷死? 当燕准终于商议完政事回到昭阳宫时,顿时一怔。 正殿里坐着五六个女人,其中四个在玩牌,其他人在观战,宁越笑吟吟地坐在榻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指点出牌,简直是姐妹情好的典范。 燕准差点以为自己看见了幻像,但是很快,那些正玩得热闹的女人们全都起身向他行礼,秋波像不要钱似的一波一波地递过来。 燕准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猜这些女人之所以接近贵妃,都是为了接近他,可贵妃不是最讨厌她们的吗,怎么会跟她们一起玩乐? “你们都下去吧,朕跟贵妃有话要说。”燕准淡淡说道。 妃嫔们不得不跟宁越告辞,一双双美目却都恋恋不舍地瞅着燕准,抓紧最后一点时间进行眼神交流。宁越冷眼旁观,忍不住地发笑,轻快地说:“明日要是无事,你们还来陪我玩吧。” 燕准眼下不是疑惑了,他开始疑心,贵妃突然之间变成这幅从没有过的大度模样,他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燕准走近了,在宁越身边坐下,说道:“今天有要事缠身,所以没能及时回来看你。” 他从袖中摸出一个锦盒,递给了宁越:“给你的。” 宁越打开来一看,一根鸽血红的红宝石发簪,簪头的红宝石足有鸽子蛋大小,又通透又美艳,果然是上品。 原本的宁贵妃是富贵人家娇养的女孩,最喜欢华贵的珠宝,所以每次燕准需要哄她时,总会给她几件珠宝。宁越笑着收下道了谢,虽然燕准的行为看起来是道歉却没说一句歉意的话,虽然他一直摆着一副面瘫脸显得很没有诚意,但首饰是好首饰,她也不能因为主人的过错迁怒于无辜的首饰啊。 燕准又没什么话可说了。宁贵妃满脑子想的都是他,除此以外万事不关心,志趣爱好都跟他差得太远,所以在昭阳宫时,大多数时间都是宁贵妃说话,他坐在边上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以为今天还会这是这样,谁知老半天过去了,贵妃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燕准抬眼一看,宁越又在嗑瓜子,一边嗑一边拿着叶子牌研究打法,她看起来很享受这种状态,眉眼间是少有的轻松惬意,完全不是从前时刻留心观察他的模样。 燕准很不适应。当初她缠着他的时候他很厌烦,但如今她不理他了,他又意外地失落。 “你今天受惊了,早些安歇吧。”燕准说着向她走去,抬手准备帮她宽衣。 这是他做过的最热情的举动了,他以为她会欢喜地扑进他怀里撒娇,谁知道宁越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眨着眼睛说道:“陛下,我呛了水有些咳嗽,待会儿想艾灸一下,气味太大了,陛下还是去别的宫里歇吧。” 燕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天之前,他在太后的慈宁宫遇见了那人,只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宁越就哭得死去活来,如今她竟然撵他去别人那里留宿? 燕准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宁越已经抬手叫来了宫人:“去叫医女过来,我要艾灸。” 原文里燕准有个顽疾,一闻到强烈刺激的气味就会不停地打喷嚏,宁越猜他大概是过敏性鼻炎,不过这个文的时代背景里人们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只能尽力避免让燕准闻到刺激气味。如今她打出艾灸的名头,燕准绝不会留下来的。 燕准的脸彻底黑了。昨天还把他当宝贝,落个水就六亲不认,想把他推给别人?有诈,其中肯定有诈! 他转身离开,走到殿外时看了新换的总管事太监一眼,那人立刻悄悄跟上候着,燕准声音阴沉:“盯着贵妃,有任何可疑的情况立刻禀报朕。” 贵妃绝不会突然对他失去了热情,肯定有什么隐情,今天大将军和太后都见过贵妃,是哪个人? 燕准在后宫走了一圈,最后哪里也没进,径自回了内书房。虽然他对宁贵妃没多少感情,但他敏锐地觉察到她是后宫待他最真的一个,她的刁蛮娇纵都是因为爱恋他,而不是像别的女人那样,因为他是皇帝。 与其跟那些顶着温柔贤淑假面具的女人们相处,还不如在书房处理政事。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轻柔的脚步声,跟着一个软软细细的声音叫了声:“陛下。” 燕准抬头一看,溧阳县主孟幼琳捧着一个银鎏金的盖碗站在门外,清浅一笑:“太后命我给您送盏燕窝。” 燕准的神情柔软了许多。孟幼琳,太后的外甥女,他的表妹,父母双亡后被接到宫里抚养,与世无争的娇花,当年唯一向他伸出援手的人。 他点头道:“放下吧,朕待会儿再用。” 孟幼琳袅袅婷婷地走近来,轻轻将碗盏放在他手边的书案上,柔声说道:“夜长事繁,陛下先点补一些吧,免得伤了身子。” 她揭开盖碗,带着点甜蜜的固执把燕窝双手送到他面前,声音低柔:“陛下。” 燕准不由自主接了过来,孟幼琳抿嘴一笑,温柔无比。 一盏茶后,孟幼琳端着空了的盖碗离去,踏出门槛 分卷阅读103 时她停顿了一下,然而燕准并没有叫她,孟幼琳的脸色黯淡了一点,低了头慢慢走开了。 燕准很快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她的背影出了会儿神,如果当初不是宁越抢先一步进宫,也许他会选孟幼琳,只是如今…… 孟幼琳转过几处回廊,旁边的花丛中突然闪出一个颀长的身影,拉住了她的手:“表妹,你又去找他了?” 孟幼琳吃了一惊,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忙抽了手,嗔道:“殿下请自重!” 昭阳宫中。 宁越正舒舒服服地艾灸着,新换的掌事姑姑捧了一盏玫瑰露走来,轻声在她耳边说道:“陛下去了内书房,刚刚溧阳郡主也去了。” 宁越怔了一下,这又是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放飞了,哈哈,这个故事大概会比较随心所欲…… ☆、第 49 章 趁着医女起身换药的功夫,宁越轻声问道:“谁让你来的?” 掌事姑姑低眉顺眼地答道:“大将军曾救过奴婢的父亲。” 宁越垂下眼皮, 原来是便宜爹安排的人, 这一世她还真是投了一个好胎,可惜,为了一个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的男人, 她竟然把自己困在了后宫, 还差点送了命。太不值了。 原文里关于她的死因只是一笔带过, 除了宁家人, 没谁在意她的死。至于燕准,他满心想的都是权力,儿女私情根本不能让他挂心,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另眼相待的话,那就是他的白月光,溧阳县主孟幼琳。 燕准七岁那年,太后因触怒先帝被打入冷宫,燕准彼时还只是一名普通皇子, 境遇顿时一落千丈, 冬至日宫中大宴时他在结了冰的凤池上玩耍,不慎掉进冰窟窿里, 当时他身边没有一个侍从的人,还是孟幼琳发现后找来了御园的管事,这才救了他一命。从此后燕准待孟幼琳就跟别人不一样。 可惜,就在他准备娶孟幼琳的时候,宁越突然看上了他, 太后很快做主抬宁越进宫,燕准怕孟幼琳受委屈就暂时打消了让她进宫的念头,但从此却对宁越有了心结。 掌事姑姑轻声说道:“溧阳县主在内书房停留了一盏茶功夫,陛下跟她只是说话而已。” 宁越点点头。燕准是个相当隐忍的人,虽然念着孟幼琳,但在没把握拿下宁溯生之前,他是不会主动替自己找事的。 只是,孟幼琳会像他一样隐忍蛰伏吗?她始终知道燕准对自己的感情,大好的机会被宁越抢了,她难道没有怨恨?如果有的话,今天的意外落水有没有她的手笔? “盯紧被我撵走的那批人,尤其是几个管事的,想法子弄清楚今天我落水时他们在干什么。”宁越轻声吩咐道。 掌事姑姑答应着退在边上,医女换了新的艾条重新在她腰间灸着,身上热乎乎的,宁越很快有了倦意,闭上了眼睛。 眼前出现了冬日结冰的凤池,一个男孩卡在冰窟窿里呼救,但岸上,有两个小女孩。 第二天早上宁越刚刚醒来,掌事姑姑便凑近了亲自服侍她穿衣,低声说道:“昭阳宫先前的总管太监和掌事姑姑都死了,自杀。” 宁越一下子睡意全无。这么看来,她的落水显然是人为。 “乘船的舟子呢?”宁越问道。 “昨天殿下出事后那人就失踪了,敬事房也在找。”掌事姑姑说道。 宁越垂目,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舟子应该也死了。在后宫中能轻而易举做到这些的,除非是燕准或者太后,而这两个人相比起来,似乎燕准想杀她的可能性还更高一些,毕竟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缠得死死的还必须假装宠爱,对于他这种骨子里十分自傲的人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 早朝过后,宁溯生亲自送挑选好的侍女进宫,宁越挽着他的手,笑得甜美:“爹爹,我想回家。” 宫中的局势扑朔迷离,不如先回宁家待着静观其变,正好也能躲开燕准,不用陪这个公用黄瓜。 宁溯生喜出望外,连忙说道:“好,好!” 内书房里,燕准收到了消息,宁贵妃出宫回大将军府了。 燕准声音冷淡:“谁许她出宫的?” “太后准的,”太监低着头回答,“宁大将军亲自去求的太后,说大将军夫人生了病想见贵妃,太后就准了。” 燕准冷笑一声,一年多来,这是她第一次离开他,这个娇纵的女人莫非听了谁的建议,开始玩欲擒故纵这一套?真是可笑。 让她闹吧,没她在,正好清净几天。 燕准刚刚拿起奏折,敬事房的总管来了:“陛下,昨天被贵妃撵走的掌事宫女和总管太监昨夜畏罪自杀了。” 燕准浓眉一抬,淡淡说道:“查查他们临死前见了哪些人,还有,昨天贵妃落水的时候他们在哪里。” 大将军府中。 大将军夫人苏氏握着宁越的手,眼泪汪汪:“儿啊,你好点了吗?娘听你爹说你意外落水,悬着心一夜都没睡着。” 分卷阅读104 宁越心里一阵熨帖,连忙在她身边坐下,挽住了她的胳膊:“我没事,娘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放心吧。” 苏氏哪里能放心?女儿是她捧在手心里娇养大的,从来不舍得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可后宫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像家里这么舒心?她叹着气说道:“要是你没进宫就好了……” 宁越靠在她身上,笑着说道:“我这不就回来了吗?娘,这回我要多住几天。” “真的?”苏氏喜出望外。 “真的。”宁越一手拉住她,一手拉住宁溯生,“我在家多住几天,咱们一家人好好说说话。” 紫禁城万岁殿中。 燕准脱下朝服,正伸手等着宫人为他穿常服时,一个娇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陛下,让臣妾为您穿吧。” 燕准抬眼一看,多日不见的刘昭仪打扮的鲜艳妩媚,正袅袅婷婷地走来,含羞带笑向他伸出了手:“陛下,让臣妾来吧。” 燕准冷冷地横了她一眼,刘昭仪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伸到一半的手尴尬地停在那里,强撑着说道:“陛下……” 燕准没有再看她,他抬起胳膊让宫人替他穿好长袍,声音冷淡:“殿外值守的人呢?为什么刘昭仪来时没有通传?” 扑通一声,负责通传的太监跪下了:“奴婢疏忽了,求陛下恕罪!” “拖下去,杖毙。”燕准淡淡说道。 刘昭仪差点惊叫出声,连忙捂住了嘴。 燕准换好衣服,轻轻在交椅中坐下,看向了刘昭仪:“擅闯朕的寝殿是什么罪过,不用朕再说了吧?” 刘昭仪一颗心砰砰乱跳,连忙双膝跪下,急急地送:“臣妾知罪,求陛下开恩!” 她心里又气又妒又怕。都说宁贵妃到皇帝的寝殿时候从来不让人通传,为的是给皇帝一个惊喜,所以刚刚她给通传太监塞了荷包,也想如法炮制,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局! 一刻钟后,挨了板子的刘昭仪被宫女搀着离开了万岁殿,疼得几乎晕死过去。 不过,这个处罚显然不能阻挡后宫妃嫔们追求真爱的脚步,很快,那些平时被宁贵妃挡着见不到皇帝的女人们都想出了各种借口来万岁殿晃悠,有送吃食的,有送书画的,还有来请皇帝去自己宫里听曲赏舞的,她们都按规矩先请人通传,燕准虽然一个都没见,但也被烦得不行,沉声说道:“去昭阳宫!” 昭阳宫是宁越的地盘,如今她不在,那些妃嫔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追到她宫里去找他。他现在才发现,如果不是宁越平时霸着他不放,他早被这些女人烦死了。 在去昭阳宫的路上,他看见了孟幼琳,她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默默垂泪。 燕准顺脚走了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 孟幼琳慌张地擦了眼泪,摇着头说:“没什么,沙子迷了眼。” 燕准俯低了身子:“说实话。” “没,没什么,就是沙子迷了眼。臣妾告退。”孟幼琳说完,提起裙角飞快地走了。 燕准看向身边的侍从太监:“查清楚怎么回事。” 侍从太监躬身退下,燕准迈步前行,很快到了昭阳宫。宁越不在,宫中一片寂静,燕准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安静,可是没多一会儿,他发现自己根本不适应这种安静。 宁越在的时候,总是在他耳朵边上聒噪不停,虽然很吵,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人间烟火,不知怎的,现在的他很怀念这种吵闹。 侍从太监匆匆走来回禀:“陛下,溧阳县主昨晚回寝宫时被齐王殿下拦住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之后就心情不快,大概刚刚也是为这事掉泪。” 燕准的脸色沉了一分,齐王燕复,他的好弟弟,果然什么东西都要跟他抢。 就在此时,昭阳宫的掌事宫女屈膝奏禀道:“陛下,大将军夫人病情有些反复,贵妃刚刚遣人送信来说要在大将军府多住几天,等大将军夫人病好了再回宫。” 燕准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该死,这个任性娇纵的女人,她怎么敢擅自抛下他! 在他度日如年的时候,宁越却觉得时光飞逝。半天的时间她陪着苏氏看了一出戏,跟着宁溯生骑了一会儿马,刚跳下马背又被哥哥嫂子请去划船,忙得不亦乐乎。 宁溯生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乐得合不拢嘴,悄悄向苏氏说道:“你身子好点了没?要是能行的话待会儿你给乖女做几个菜,她最喜欢吃你做的燕皮馄饨。” 苏氏温柔一笑:“我已经让厨房备好了料,马上去做。” 正说着话,宁越已经亲手将小船划到了岸边,她踩着甲板轻盈地跳上岸,笑意盈盈:“爹,娘,我学会划船了!” 一个侍卫无声地走近,向她弯腰行礼:“贵妃殿下,昨日凤池中舟子的尸体已经找到,属下还查到他前天见过溧阳县主。”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难道都在养肥?末点不能看了,蠢作者要冷死了,哭唧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 分卷阅读105 天使:云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0 章 大将军府在京城的权贵中有一个醒目的标签,那就是好吃会吃。眼下宁越吃着足有十几种馅心的燕皮馄饨, 喝着文火吊了几个时辰的花胶鸡汤, 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各色美食,由不得惬意地叹了口气,有个爱吃会吃的便宜爹真是太幸福了。 苏氏拿一个甜白瓷的碟子给她舀了几勺浇着绛红色梅酱的芋泥, 柔声说:“吃点这个, 酸甜的, 开胃。” 宁越直接从她手上吃了一勺, 眉开眼笑:“娘真好。” 有这种好吃好喝不操心的好日子,别说一个燕准,十个燕准她也不换。 就在此时,宁溯生很不合时宜地开了口:“你都回来一天了,皇帝也不遣人来问一声,哼,没良心的小子。” 宁越又从苏氏手上吃了一口芋泥,笑嘻嘻地说:“巴不得他不来问呢, 宫里有什么好的, 没吃没喝没意思,连正常人都没几个。” 宫里当然不是没吃没喝的, 但是御膳房从来不敢弄新奇的吃食给皇帝,因为怕他吃上瘾了不停地要,那就难办了。其实宁越觉得御膳房大可不必有这种担心,燕准那个人励精图治到变态的程度,根本没心思享受生活, 哪怕弄来凤凰肉给他吃,他应该也尝不出有什么区别,更不会要求御膳房每天供应。 宁溯生一边欢喜女儿能及时止损,一边又对燕准对女儿的漠视很不满意,黑着脸说:“他要是有心,总该来遣人来问一声看一看,当初我就不愿意让你进宫,那小子一看就是个不知道疼人的。” “好了,小夫妻俩慢慢来,你不要总在她面前说陛下不好。”苏氏横了宁溯生一眼,“再说女儿好容易回来一趟,一家人亲亲热热的,说这些做什么?” 宁溯生疼女儿更疼老婆,当即闭了嘴不再数落燕准,只是没忍多久又开了口:“乖女,那个溧阳县主怎么也掺和在里头?她在宫里跟你处的怎么样?” 宁贵妃虽然单纯任性,但并不傻,孟幼琳虽然一副与世无争的恬淡模样,但每次见到燕准时的情形总让宁贵妃本能地觉得不对,所以她一向防着燕准跟孟幼琳接触,自然对孟幼琳也没什么好感。宁越摇头道:“我跟她没怎么打过交道,不过,她年幼时救过陛下,陛下对她很是另眼相看。” “还有这事?”宁溯生沉吟起来,假如孟幼琳跟燕准有过这种过往,假如她因此起了什么心思,那么她召见舟子的事就很可疑。 宁溯生很快传来心腹,吩咐他追查孟幼琳近日来的行踪,又听苏氏问道:“溧阳县主还救过陛下?怎么从没听人说过。” “是太后被贬那年的冬至,陛下在凤池踩空了冰窟,是溧阳县主叫人救了她。”昨夜的梦里岸上的两个小女孩都没有露出正面脸,宁越也不知道是谁,不过从原文的线索推断其中一个应该是孟幼琳,“那会儿正是太后和陛下最落魄的时候,所以后来也不愿意声张出来。” 不过孟幼琳从这件事里受益不少,她之所以能在父母双亡后进宫又封了县主,很大程度是燕准想通过这种方式报答她。 苏氏回忆着说道:“那年冬至你也在宫里呢,那次三品以上官员都要带家眷进宫朝贺,我带了你和你哥一起去的。” 宁越的哥哥宁正焕笑道:“我记得妹妹那天也去凤池玩了一会儿,怎么竟没碰上?” 宁越心里一动,池边有两个小女孩,那么另一个是谁? 入夜时,大将军府依旧歌舞升平,家养的小戏班咿咿呀呀地唱着最时新的曲子,琉璃盏盛着梅酒桂露,呷一口唇齿生香,宁越歪在榻上倚着苏氏,醉意朦胧中轻声说道:“娘,我不想再回宫里了,咱们一家子一起多好,谁耐烦回去一大群女人抢一个男人,好没意思。” 苏氏愁肠百结,假如女儿嫁的是平常人家,哪怕拼了被人骂仗势欺人,她也要接女儿回家,可她嫁的是皇帝…… 宁溯生声音低沉:“放心,我来想法子。” 伴着袅袅的吟唱声,宁越进入了梦乡,梦中仍旧是冰封的凤池,两个女孩在池畔分开,穿黄衣的回去了宴席,穿红衣的去找御园管事,她提着裙角飞跑着离开,一闪身时,宁越看见她小巧的耳垂上有一颗米粒大的胭脂痣。 半夜酒醒起来喝水时,借着烛光,宁越看见了镜台里自己耳垂上那粒嫣红的胭脂痣,她慢慢地抿了一口水,勾起了唇角,这下,可就有意思了。 昭阳宫里,燕准睁开了眼睛。 他看奏折看到三更才睡,刚刚朦胧睡着,忽然觉得鼻子里有些痒,跟着就醒了过来。那股子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气味飘散在床帐里,他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艾灸的气味,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个娇纵的女人,人都走了,还留下这讨厌的气味祸害他。 他披衣到外间的榻上躺下,一时也睡不着,只是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着,突然 分卷阅读106 想起来,她似乎很喜欢艾灸,但是之前因为怕他嗅到了不舒服,所以从没在寝殿里灸过,跟着又想到,她原本很喜欢胭脂水粉的,也因为他受不了香味,所以这一年来也很少弄这些了。 说起来,除了性子娇纵些,父亲讨厌些,她其实也还好,至少比宫里其他女人都强,要是她不总是死死缠着他就好了。 跟着他又想到,她现在的确不缠着他了,她甚至敢抛下他擅自离宫过夜,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燕准忽地坐起,沉声道:“来人,去大将军府,召贵妃回宫!” 内监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燕准睡意全无,只得重新起来批奏折,但这一次,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全是她的种种。 他焦躁地抛下奏折,起身到庭中看着满天星斗,今日怎么了,怎么会莫名其妙一直想着她? 夜风吹过,送来隐约的琴声,燕准心中鄙夷,不用说,肯定又是哪个别有用心的妃嫔试图吸引他。他淡淡说道:“去看看是谁,按宫规处置。” 很快,太监快步走来回禀:“陛下,是溧阳县主。” 宫门外站着一身素衣,如诗如画的孟幼琳,她眉尖笼着一层轻愁,泪光闪闪地开了口:“陛下恕罪,都是我不好,吵了您歇息。” 燕准看着她,目光深邃:“这时候你怎么会在昭阳宫外?” “我……”孟幼琳低下头咬着嘴唇,“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燕准微微抬眉:“说实话。” “陛下别问了。”孟幼琳摇着头,声音凄楚,“陛下,您还记得当年在凤池边上您跟我说的话吗?您说过,我难过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您。” 燕准垂目不语,当年他感念孟幼琳援手的情分,便在凤池边上跟她说了这句话,时隔这么多年,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事,莫非有什么目的? “陛下。”孟幼琳走近几步,忽地伸手抱住了他,“如果我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的事,求您念着过去的情分,不要怪我,我心里,我心里一直都有您……” 话没说完她已经松开手,飞也似地跑开了。 燕准追出去一步,却又停住了,抬手叫了宫女:“好生照看着,送溧阳县主回去。” 若是以往,他难免要追出去问清楚孟幼琳是怎么了,但眼下他正等着宁越回宫,万一被她撞见跟孟幼琳在一起,难免又要吵闹,他一天没见她了,不想跟她吵。 昭阳宫外,孟幼琳停住步子,一阵失望。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竟然不肯追出来,难道他真的如此冷心冷情? 她默默走回慈宁宫中自己居住的跨院,太后正站在廊下,闻声回头:“幼琳,想好了吗?” 孟幼琳咬着嘴唇,轻声道:“想好了。姨母,什么时候下手?” 太后微微一笑:“很快。” 四更时分。 大将军府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守门人打着呵欠开了偏门,顿时愣了,眼前站着几个红衣的内监,一看就是宫中派来的人,守门人忙行礼道:“公公有什么事?” “陛下有口谕,请大将军速速来接。”内监说着示意门人打开正门,迈步走了进去,“快!” 很快,睡得正香的宁溯生被叫起,穿了朝服黑着脸走去正厅接旨,内监朗声道:“陛下口谕,召贵妃速速回宫!” 宁溯生怔了下,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大半夜叫人来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闺房中,宁越嘟着嘴向苏氏撒娇:“我不回,娘,你就说我病了,反正我不回。” 好容易出来放松一天,她才不要回去看燕准的面瘫脸。 苏氏还没说话,宁溯生在外间说道:“最好不回,落水的事还没查清,这阵子回去也不安全。” 苏氏沉吟着说道:“也好,等你爹查清楚了再回宫吧。” 五更时分,眼巴巴等着宁越回宫的燕准等来了内监的回复:贵妃玉体不适,无法回宫。 “宁越!”燕准破天荒地动了气,一把摔了手里的奏折,“好,今天不回,以后就别想回!” 作者有话要说:  辗转反侧的大猪蹄子……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一、陆芊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1 章 早朝之时,宁溯生往殿内一站, 立刻就感觉到了燕准锐利的目光, 燕准极少有这种情绪外露的时候,宁溯生心中明白是为了女儿不肯回宫的事,刚低了头站好, 就听燕准阴冷的声音说道:“大将军, 关于岑州府赈灾一事你有什么主意?” 宁溯生怔了一下, 岑州府先旱后涝, 颗粒无收,据说百姓已经开始啃树皮了,但他一个武将,赈灾的事找文臣之首王丞相啊,问他做什么? 他斟酌着说道:“陛下,臣一介武夫,对赈灾之事毫无经验,不敢妄发议论有辱圣听, 王丞相 分卷阅读107 德高望重, 臣愿闻王丞相高论。” 燕准面色阴沉地看着他,淡淡说道:“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 大将军但说无妨。” 这是存心难为他呢。宁溯生犹豫着说道:“赈灾之事以往也有定规,臣窃以为照着之前的经验来办,再斟酌着具体情形添添减减,任命合适的臣子经办……” 燕准不等他说完就开了口:“大将军身为国戚,贵妃又是后宫妃嫔之首, 没有人比大将军更合适,此事就交由你来办。” 非但宁溯生,在殿内的大臣们都吃了一惊,从没有让武将办文臣事的先例,但燕准今天明显气压不对,于是也没人反驳,只低了头暗自猜测,皇帝到底是想给大将军更大的权柄,还是恼了他? 宁溯生情知推辞不掉,连忙说道:“臣定当尽心竭力,只是陛下,臣恳请王丞相协助……” 燕准再次打断了他:“若是办得不好,朕唯你是问。” 宁溯生差点憋出一口老血,皇帝这是不准备跟他讲理啊! 燕准很快处理完其他政务,散了早朝,只是,虽然给宁溯生出了一个老大的难题,但他心里的火气依旧不曾消散。他径自回到昭阳宫,忽地冷冷一笑,她不是最讨厌他见其他嫔妃吗?那就把妃嫔全都召来,就在她的昭阳宫,看她忍得住不回来! 很快,那些很久不曾见过皇帝的妃嫔们都接到传召,皇帝在昭阳宫正殿等着她们。整个后宫都沸腾了,到处是莺莺燕燕的笑语声,脂粉香气飘出去几里远,女人们都挖空心思打扮着,想趁着独霸皇帝的贵妃不在时抢先入了皇帝的眼。 于是燕准在迎来第一批妃嫔后,成功地过敏了,喷嚏打得头晕眼花,他这才想起,因为宁越从不准他在其他妃嫔处留宿,所以这些女人们应该都不知道他这个毛病。 这个娇纵的女人,自己走了不算,还给他留下无穷后患! 燕准沉着脸快步走出大殿,冷冷向总管太监说道:“找个借口去大将军府看看宁贵妃在做什么,顺便把我在昭阳宫召见妃嫔的事情告诉她。” 总管太监很快离开,燕准又打了几个喷嚏,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一个二个弄得怪香异气的,都是开香料铺子的吗?” 正欢天喜地的妃嫔们一下子都蔫了,几个位分稍高些的连忙带头告罪告退,回去换装,顷刻之间走了个一干二净。 等她们再回来时,燕准也不在了,他受不了满屋子残存的香气,去内书房处理政务去了。众妃嫔面面相觑,垂头丧气,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午错时分,总管太监低声回禀道:“贵妃在家亲自盯着排练小戏,听说已经下帖子请溧阳县主明天到大将军府看戏。” 燕准听了也觉得蹊跷,不过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宁越的反应,连忙问道:“说了我召见妃嫔的事吗?” “说了。” 燕准急急追问:“她怎么说?” 要是她妒忌发怒,他就越发要多召见几次,还要下旨申斥她身为后妃却妒忌不贤,没有关雎之德。 总管太监神色复杂:“贵妃说陛下辛苦了,请陛下多多进补,保重龙体。” 啪,燕准重重将紫杆狼毫拍在水晶笔山上,咬牙切齿:“宁越!” 大将军府中。 宁越拈起一颗樱桃送进口中,指点着台上正在排演的小戏子们:“……两个女童,一个穿黄裙,一个穿红裙,红裙的那个耳垂上有一粒胭脂痣,红裙的去叫的人。不需要写唱词,你们把念白和动作捋顺了,能看出整件事的原委就行。” 苏氏在旁边看着,疑惑地问道:“好端端的你弄这个东西做什么?” “请溧阳县主看戏呀。”宁越笑吟吟的。 今天总管太监来那一趟,肯定已经把这事告诉了燕准,不信燕准不派人暗中盯着。这样正好,借着这出小戏,让那个自以为英明天纵的男人好好看清楚,他被白月光骗得多么惨。 小戏子们咿咿呀呀念着戏词,演绎着当年凤池上的情形,苏氏看了一会儿,渐渐看出了名堂,吃了一惊:“你是说,当年救了陛下的是你?” 宁越笑而不答。毫无疑问人是她救的,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孟幼琳明明也看见了反而跑开,反而留下她救了燕准呢? 向晚时分,宁溯生绷着脸回到了大将军府,赈灾的事千头万绪,他揪住王丞相不放,逼他把从前的旧例全都找出来讲解了一遍,又和得力的幕僚商议了一遍如何行事,用哪些人,忙乱了一天总算稍微有些眉目,但心里到底还是没底。 “乖女在宫里差点没了命他不管不问,现在却为这事为难我,这唱的哪出戏?”宁溯生三言两语说了早朝的事,百思不得其解、 宁越撇嘴,男人啊,对他掏心掏肺时他弃如敝履,不要他了他倒来劲了,脸怎么这么大?她笑着说道:“爹爹,明天早朝我跟你一起去。” 宁溯生吃了一惊:“乖女,你去做什么?” “去给陛下装面子呀。”宁越笑嘻嘻的。 入夜时分,小戏班子完整地排 分卷阅读108 演了一遍,宁越满意地点头,吩咐道:“明天溧阳县主要来,你们好好演,演好了有赏。” 四更不到,宁越起床洗漱,换上大朝的礼服,跟着宁溯生入朝。 轿子晃晃悠悠的,宁越眼前不断闪现昨夜的梦境:幽深的厅堂里,燕准抱着孟幼琳,眼神迷离,门外,太后转身离去。 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鼓响三遍,上早朝的臣子们依次进殿,燕准沉着脸坐在龙椅上,看向宁溯生。他像平常一样容光焕发,心情似乎不坏,想到自己昨夜差不多又是彻夜未眠,燕准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抛下他不管,这对父女倒是逍遥啊! 就在此时,殿外唱名的内侍突然叫道:“宁贵妃求见!” 燕准阴霾的心情瞬间飞扬起来,她还是识趣,知道来求他原谅了!压抑着心里的欢喜,他淡淡说道:“宣。” 很快,宁越袅袅婷婷地走进了幽深的大正殿,她一身贵妃的朝服,端庄袅娜,款款在御阶下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无数双眼睛偷偷打量着她。本朝有名的妖妃,嚣张跋扈的大将军之女,仗着恩宠把后宫闹得乌烟瘴气的霸道女人,竟然是这么温婉知礼的模样?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燕准久久没有说“平身”,只是一眼不眨地看着阶下的女人。在他的印象中她向来脂粉不施,但是眼下,她脸上有淡淡的胭脂色,唇上也是甜蜜的红润,她娇艳无朋,她肯定是慌了,怕他再召见别的女人,所以赶着来求见。 这个念头让燕准有隐隐的得意,但是很快,他的鼻端嗅到了一股清幽的香气,这是龙涎香,他闻不得的香味,她竟然佩了香,她竟然不是来求他原谅的! 燕准刚刚缓和的神色顿时又阴沉下来,就在此时,宁越开了口:“陛下,臣妾从家父处得知岑州府的灾情,十分牵挂,愿捐出自己的首饰折变了买些粮食,为岑州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臣追愿随贵妃,捐出五年俸银和五百石粮食给岑州灾区。”宁溯生早跟她商量好了,跟着说道。 众大臣不知道底细,以为一切都是皇帝安排好的,自然不敢落后,很快,所有人都报了捐钱捐物的数目,燕准听在耳朵里,一时喜一时怒,此举对国事有利,但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又被算计了。 宁越依旧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势,因为燕准一直没有准她平身。她在心里骂了句大猪蹄子,跟着拔下头上的八宝攒珠凤钗,声音里刻意加了些酸楚:“这是陛下赐给臣妾的,臣妾虽然不舍得,但是百姓们更可怜,还是捐了吧……” 话音未落,她身子晃了晃,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她又不傻,白白吃这个眼前亏做什么,不如早些病遁。 宁溯生一声惊呼,连忙上前扶住,大声说道:“陛下,贵妃自从落水后一直风寒未愈,请陛下允准臣带贵妃先退下医治!” 金碧辉煌的凤钗捏在宁越手里,周围的朝臣们此起彼伏地赞叹起来: “贵妃病中仍不忘庶民,实乃女中典范也!” “贵妃之德,可堪旌表!” “贵妃义举,万世垂范!” 燕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早派人暗中打探过,宁越的身体好得很,在家时能吃能喝还能看戏,怎么可能一上朝就晕倒!而且那支钗是他赐给她的第一件首饰,从前她看得比性命还紧要,如今竟然捐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他却不能发作,说到底捐出来的东西都是要送去灾区的,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燕准忍着气,沉声道:“宣御医,送贵妃到昭阳宫诊治!” 作者有话要说:  毫无疑问,女主就是戏精本精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鸠颜、不想加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2 章 软兜抬着宁越来到昭阳宫,寝殿的架子上放着燕准的寝衣, 一看就知道昨夜他宿在这里。 宁越忍不住撇嘴, 这是什么操作?她这一走,他还守身如玉上了?只是,想起昨天他召了那么多妃嫔到昭阳宫里显摆…… 宁越叫来掌事姑姑:“把正殿的摆设都捐了罢, 我不要了。” 虽然她没打算回来, 但也不要让大猪蹄子和别的女人寻欢作乐的痕迹留在这里膈应人。 半个时辰后, 散了早朝的燕准匆匆赶回昭阳宫, 顿时一怔,殿中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摆设,宁越也不见踪影。 “贵妃呢?”他沉声问道。 掌事姑姑低眉顺眼答道:“贵妃今日请了溧阳县主到大将军府做客,所以赶着出宫去了。” 燕准黑了脸:“为何不早些回禀朕?还有这殿中的摆设呢?” “贵妃让捐给岑州灾民,都已经送过去内务府了。” 咚一声,燕准一脚踢翻了织锦绣墩。反了, 分卷阅读109 这女人是真的反了! 通往大将军府的路上,孟幼琳低眉垂目, 心事重重。 早朝时宁贵妃带头捐钱捐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 她临走时太后已经下了懿旨,要各宫的妃嫔以宁贵妃为楷模, 竭尽所能,为国分忧。 孟幼琳叹了口气,真没想到那个娇纵无脑的女人竟然懂得散财为自己换个好名声,看来她妖妃的骂名很快就将不复存在。 宫车驶进大将军府中,入内门下车换轿, 很快,娇滴滴的宁越扶着丫鬟的手出现在她面前:“县主来了。” 孟幼琳微笑着上前见礼,她有些疑惑,她们两个很少有来往,她突然请她到家里看戏,为了什么? 戏班子很快扮好开始演绎。深蓝色的水纹幕布前是一个抹了白鼻子的丑角,他剃了头顶心留着一个小辫,伸着胳膊正在呼救。很快,两个刚留头的小旦出现在台上,一个穿着红裙,一个穿着黄裙,她们都发现了落水的丑角,穿黄裙的走了,穿红裙的找人救出了丑角。 宁越笑吟吟的,声音娇柔:“县主,我家这小戏班子演的还能看吗?” 孟幼琳脸色煞白,死死地攥着帕子,低声说道:“不错。” “后面还有呢。”宁越笑着抿了一口木樨露,这会子还能稳稳坐着,冒牌白月光的心理素质不错嘛。 幕布换成了黄红两色背景,丑角戴了帽子穿了黄袍,拉着那个穿黄裙的女童连声感谢,很快,黄裙女童换上了翟衣朝服,显示出身份的变化,丑角含情脉脉地叫她“县主”。 孟幼琳噌一下站起身来,声音清冷:“贵妃这是在拿我取笑吗?” “怎么会。”宁越笑得风轻云淡,“只是突然想起了从前的事,所以想请县主一起参详参详。我前两天才知咱们两个那年冬至在凤池边上就见过面呢,唉,我这眼神可真是不行,这么多年竟一直没认出是你,也没认出那人是陛下。” 孟幼琳定定神,淡淡一笑:“我不懂贵妃在说什么,时辰不早了,我来时太后娘娘嘱咐我早些回宫,恕我不能久待,失陪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宁越却跟了过来,笑着说道:“县主请留步,我还有些事情没想明白,正要请教县主,听说县主在我落水前一日特意找了给我撑船的舟子说话,我很是不解,以县主的身份,有什么事需要特意找一个卑微的奴婢说话呢?” 孟幼琳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我不知道贵妃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不过我没见过什么舟子,更没找他说过话,贵妃休要听风就是雨,若是这些无端污蔑的胡话传到太后和陛下耳朵里,只怕贵妃也没法交代。告辞。” 她说完不再看她,快步离开。宁越微微一笑,居然搬出太后和燕准想让她闭嘴,未免太小看了她,她正巴不得燕准知道呢! 一个时辰后,燕准接到了眼线的传信,宁贵妃请溧阳县主看了一出戏,内容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溧阳郡主看了之后面色不虞,当场离席。 燕准只听了几句就反应过来这戏讲的是哪一回事,神色渐渐凝重。 当时冰面下寒冷刺骨,他不会洑水,只能拼命挣扎着露出脑袋呼吸,根本无暇顾及岸上的情形,后面御园的管事带人将他救起,只说是一个五六岁的女童去叫的人,也并不知道女童是谁。他本来想查清楚,但紧接着就大病一场,连床都下不去,再加上太后失势后诸事不便,等有精力处理时,御园的管事已经换了人,线索断了。再后来,太后复宠出了冷宫,孟幼琳进宫探望时突然说起当天的情形,而且将当时的场面说的一字不差,所以他下意识地以为那个女童就是孟幼琳。 然而现在细想起来,孟幼琳从头到尾都没有直接说过是她救的他。而且,孟幼琳之前经常进宫,假如是孟幼琳,那么御园管事很可能是认识的。 就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燕准从头顶心凉到了脚底。难道这么多年他对孟幼琳的另眼相看竟然是个笑话? 可,假如是宁越,她为什么从来不说?她那么喜欢他,难道竟没想到向他邀功?而且她为什么拣这个时候挑破,却又不直接告诉他,而是请孟幼琳去看戏? 燕准只觉得眼前似有一层层迷雾遮挡,让他看不清事情的真相。沉吟许久后,他忽地想到,假如她直接来告诉他这些话,他大概会觉得她是无理取闹,想诬陷孟幼琳吧,所以她不说,而是让他自己去看,去想。 燕准一阵感慨,她竟然有这样曲折的心思,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骄纵无脑的女人吗? “去查清楚先帝十八年冬至宴的宾客名单,还有,找出当时的御园管事,朕有话问他。”燕准向心腹太监吩咐道。 太监答应着刚刚退出几步,燕准突然想起来,脸色一变:“站住!刚刚你是不是说,宁贵妃排演的那出小戏,那个落水的男子是个丑角扮的?” 太监恭恭敬敬地答道:“是,奴婢的手下回复说一共有两个小旦,一个丑角,丑角还抹了白鼻子……” 啪一声响,燕准一掌拍在了乌木书案上:“宁越!” 这个娇纵的 分卷阅读110 女人果然没将他放在心上,竟然用丑角来扮他,简直罪不容诛! 大将军府中。 苏氏心事重重,轻轻抚着宁越的背心:“既然当初是你救了陛下,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就算我说了,他肯信吗?”宁越摇头,“自从太后逼他迎我入宫之后,他对我就有了心结,如果我当面跟他辩解,他肯定相信溧阳县主,不会信我。” 所以要先试探孟幼琳,让燕准知道孟幼琳的反应后产生疑心,开始追查当年的真相。 她突然蹙了眉,有些疑惑。太后既然一心想扶持齐王,那为什么还让她进宫?要知道得到她就等于得到了宁家的势力,对燕准有益无害——除非太后算准了,燕准会跟她闹翻,并因此失去宁溯生的支持。 回忆这一年来在宫中的情形,燕准对她虽然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差,但每次她跟燕准闹别扭时,太后总会有意无意跟她说起当初先帝如何宠她的情形,两相对比她愈发不甘心,本来只是一分不满,最后往往变成十分不满,燕准又是个不肯低头哄人的冷傲性子,结果每每越闹越大,最后弄得人尽皆知,越发坐实了她娇纵跋扈的妖妃名头。另一方面,宁溯生又是出了名的心疼女儿,见她受委屈往往就要跟燕准掰扯,最后君臣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僵。 宁越有些恍然,也许,这就是太后坚持要她入宫的原因?一方面拆散燕准和孟幼琳,让燕准一开始就对她不满,另一方面挑拨她和燕准的关系,败坏宁家的名声,进而让宁溯生和燕准彻底闹翻,一石三鸟的好计。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她意外落水死去,简直是最完美的结局。 细想起来,原文中燕准和宁溯生的关系的确是在她死后跌到了谷底,最后燕准将宁溯生一捋到底,宁家在军中的势力就此分崩离析,其中一部分就落到了齐王手中。 宁越连忙问道:“娘,爹爹有没有查到我落水的其他线索?” 苏氏摇头:“你爹为了赈灾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落水的事只能暂时搁置。” “跟爹爹说,盯着太后。”宁越面色凝重,“我有预感,这一切都是她的手笔。” 苏氏吃了一惊。 慈宁宫中,太后打量着孟幼琳,目光幽深:“幼琳,当年皇帝落水是宁越救的?” 孟幼琳咬着嘴唇,声音飘忽:“我从来没说过是我救的,是陛下误会了。” 太后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你故意含糊其辞诱导他,他怎么会以为是你?你竟然连我也瞒着,害得我如此窘迫!” 孟幼琳低了头,半晌才说:“陛下不会信她的。” “皇帝正在查,这事瞒不住。”太后的神色恢复了平日的和蔼,轻叹一声,“皇帝跟宁家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好,少不得,她还是得死。” 作者有话要说:  打脸预警,哈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想加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3 章 一天后,第一批赈灾的粮食和衣物、药物在宁溯生的安排下顺利运往岑州, 燕准对当年凤池救人的调查也有了眉目, 当年的御园管事已经找到,据他回忆,那个喊他救人的女童, 耳垂上有一颗米粒大的胭脂痣。 燕准面沉如水。胭脂痣, 他再熟悉不过, 在昭阳宫的枕席之间, 他情动时曾吻过无数次,就生在宁越的右耳耳垂上。 “跪下。”燕准看着姗姗而来的孟幼琳,头一次有了强烈的厌恶。 孟幼琳很快跪在他面前,她苍白的脸上泪珠滚滚而落,哽咽着说道:“陛下,是不是我惹您生气了?” “溧阳县主,好个溧阳县主。”燕准淡淡说道,“冒领别人的功劳, 为自己换了这个头衔, 这些年你安心吗?” “陛下,我不是有意的。”孟幼琳膝行几步, 仰面看着他,眼中全是热泪,“我从来没说过是我救的您,是您误会了,可, 可我是那么仰慕陛下,哪怕是误会,我也盼望着能被陛下注意到……” 燕准打断了她:“当时你也在,为什么你不救?” “我也去找人了,但是没找到。”孟幼琳试探着抓住了他的衣角,“表哥,你相信我……” 燕准把衣角从她手中拽出来,再次打断她的哭诉:“说实话。” “我从来没对表哥说过假话。”孟幼琳哭着摇头,看上去可怜极了。 燕准厌恶地皱了眉:“你不肯说,那么我来说,你一向最擅长明哲保身,那时太后进了冷宫,朕是遭先皇厌弃的人,你怕救朕会牵连到你,所以直接走了,对不对?” “不是,我没有!”孟幼琳哭泣着辩白,“表哥,我真的没有,我是那么仰慕您……” 燕准轻笑一声。 孟幼琳极少见他露出笑容,顿时看得怔了,一颗心砰砰乱跳。 分卷阅读111 然而很快,就听他说道:“褫夺孟幼琳县主封号,即刻驱逐出宫。” “陛下,表哥!”孟幼琳哭着向前,再次伸手想要拉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你答应过我的,就算我做错了事你也会原谅我……” “滚。”燕准躲过,淡淡说道。 孟幼琳禁不住颤抖起来,原来他真是这般无情,从前他对她的优容不过是因为顾念凤池的情谊。 “陛下息怒!”太后的声音在殿外响起,跟着她快步走进来,拉起了孟幼琳,“皇儿,幼琳做错了事的确该罚,但她无依无靠的,你要是赶她出宫,她可怎么活?而且眼下正有一件喜事,皇儿暂且息怒,等事情毕了再发落也不迟。” 她牵着孟幼琳,将脸色苍白的她推到身前,向燕准笑道:“齐王与幼琳一直两情相悦,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我这就做主给他们赐婚,皇儿,等他们成亲了,幼琳自然要搬出慈宁宫,也就不用你撵她了。” 孟幼琳拼命摇头,满心期待地看着燕准。他知道她不喜欢齐王的,假如他开口替她说一句话,哪怕只有一句,她就当场反水,把太后的筹划全告诉他。 然而燕准根本没看他,他起身离开,淡淡说道:“那就尽快吧,朕不想再看见她。” 当天宫中一前一后传出两个消息,其一,溧阳县主孟幼琳因为触怒皇帝,被褫夺县主封号,其二,太后做主,为齐王和孟幼琳赐婚,孟幼琳将成为齐王正妃。 等消息传到宁越耳朵里时,小道消息也同时传到,据说皇帝对孟幼琳倾心已久,所以在得知她要嫁齐王时才因爱生恨,突然褫夺了她的县主封号。 宁越嗤一声笑出了声,不得不说,这个传言很有想象力,也很符合燕准在人们心中的印象。这下就让他尝尝被人误解、有口难辩的滋味吧。 只是,不等她笑容消散,侍女已经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贵妃殿下,陛下亲自来探望您,御驾还有半柱香就要进门!” 宁越一个激灵,连忙说道:“快快快,把这些吃的玩的都收起来!” 她为了不想回宫,所以一直谎报说自己病重卧床,虽然燕准肯定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但她也不能被当面拆穿呀!她连忙让正在唱曲的小戏子退下,跟着从躺得舒服的榻上一骨碌爬起来擦掉脂粉,脱下艳丽的衣裙,换上宽松舒适、适合病人的朴素衣服,又打了一个湿手巾盖在头上,最后弄松了发髻,闭着眼睛躺倒在床上。 陛下万岁的呼号声不断从门外传来,宁越正躺的无聊,耳边传来燕准的声音:“贵妃。” 燕准慢慢地走了进来。午后的阳光照着她深粉色绣满了蛱蝶的床帐,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投下一层明媚的淡粉色光晕,为这张娇媚无双的脸增添了几分温婉,燕准的呼吸为之一滞,她,真美。 他知道自己不该来,他一直让人盯着她的动静,自然知道她并没有生病,只是装病骗他罢了。她那样娇纵,假如他亲自来看她,她肯定越发得意,今后将更难管束。但是,他又控制不住地想见她,他告诉自己这次来只是为了感谢凤池的援手之德,然而一见到她,他就明白了,他绝不是为了感谢。 是几时起,这个让他头疼的女人竟然成了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人? 燕准又走近些,慢慢在在她身边坐下,轻声叫道:“爱妃。” 宁越慢慢睁开了眼睛,作势要起来:“陛下恕罪,臣妾病得厉害,未能远迎。” 燕准满腔的爱意顿时窒住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竟然还在骗他。她看起来那么无辜可怜,可是老天知道,她满肚子都是坏主意,随时都能向他撒谎。 燕准停顿了一下,这才幽幽地说道:“贵妃的病真是奇特,昨日还有精神请人看戏,一直谈笑风生的,今天就病得下不了床,还真是想轻就轻,想重就重。” 宁越于是又躺了回去,还装模做样地咳嗽了两声,吊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让陛下见笑了,昨日因为有客人,更何况又是陛下心爱的人,所以即便病得七死八活也得挣扎起来陪客人,大概是劳了神吧,所以客人一走就格外觉得不好,一直躺到现在。” 燕准看着她,心情复杂。她脸颊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胭脂色,床帐后依稀能看见石榴红裙的一角,显然她刚刚还在欢声笑语,这个娇纵的女人,连骗他都骗得这么敷衍。 可说到底,是他亏欠了她。 燕准心里一软,将身子俯低了些,轻声说道:“她不是朕心爱的人,朕今日才知道,当年冬至宴是你救了朕,多谢你。” 宁越撇嘴,以为是孟幼琳的时候就又是封县主又是当白月光的,轮到她就一句多谢?果然是大猪蹄子! 她摇着头说:“陛下客气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这个人心肠好,换成是谁掉在冰窟窿里我都会救的,哪怕是小猫小狗呢,终归也是一条性命嘛。” 燕准的脸顿时黑了,他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宁越,你好大的胆子,竟把朕比成猫狗!” 跟 分卷阅读112 着他又想到,她的确胆大包天,甚至还敢用丑角来扮他,简直可恶至极。 于是他又俯低了些,双臂牢牢圈定她,迫使她面对着自己,他灼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声音里是浓重的怒意,但怒意里又有几丝无可奈何:“朕还是太宠你了,弄得你现在越来越放肆!” 宁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货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她差点被人弄死了他都不闻不问的,作为丈夫连合格都谈不上吧,居然还敢说太宠她?要是这么个宠法,她早晚要被他宠到棺材里去! 他们离得那么近,于是燕准清楚地看见了她面积猛增的眼白,她竟然如此大胆不驯,这让他又恨又爱,满腔纠结的情绪无处宣泄,情急之中猛地吻住了她嫣红的唇。 甜,真甜,似乎刚刚吃过蜜糖。 等燕准反应过来时,立刻放开她,一阵懊恼。 除了在床笫之间,他从没对她有过这样亲昵的行为,这样的自己让他很是陌生,也很不适应。 宁越也吓了一跳,本能地滚到床里,慌里慌张地用衣袖擦着嘴唇。该死,怎么会被他占了便宜,她要找的人肯定不是这个大开后宫的大猪蹄子! 燕准看见她的动作,刚刚的懊恼瞬间变成了怒气,气冲冲问道:“你擦什么?怎么,被朕亲一下难道还委屈了你?” “陛下还是赶紧回宫找御医看看吧,我这个病说不定会传染。”宁越使劲擦着嘴唇,急急地说,“快走。” 竟然想撵他走,之前难道不是她死死缠着他不放吗? 燕准冷笑一声,再次圈紧了她:“你嘴里可曾有过一句实话?你敢让御医确诊一下你到底有没有病吗?” 就在此时,他嗅到她身上的龙涎香气,鼻头一阵发痒,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宁越叫了起来,拼命推开他,一脸嫌弃:“你把口水都弄我身上了,好恶心!” 燕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恶心?长这么大,他头一次听见有人说他恶心。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她拦腰抱起,紧紧箍在怀里,阴沉沉地说:“恶心?呵,还有更让你恶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猪蹄子:朕就是这么恶心,哈哈哈哈…… ☆、第 54 章 宁越在猝不及防中,被燕准轻易而举地抱了个满怀, 他箍着她, 那么用力,带着愤怒和羞恼,又有几分难以启齿的爱恋, 让她也身不由己地感受到了他激荡的情绪。 宁越惊讶地看着他。平心而论, 燕准是个英俊的男人, 而且年轻, 连身上的气味都是专属于青年的蓬勃气息,也怪不得之前的宁贵妃对他如此倾心,可惜,她不是痴情的宁贵妃。 “放我下来。”宁越说道。 燕准灼热的目光盯着她,低声说道:“跟朕回宫。” 宁越才不要回宫,她用力推搡着他,想寻找脱身的机会:“快反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成什么样子!” 燕准冷笑:“朕与贵妃调笑, 谁敢偷看?” 宁越瞥了一眼,果然那些下人都低着头像泥塑木偶一般, 连大气儿都不敢出,苏氏也侧了身站在,似乎很不好意思看见女儿跟皇帝的亲密举动。 真没想到在自己家里居然落得如此孤立无援,万恶的皇权啊! 燕准抱紧了她,迈步向外走去, 就在此时,闻讯赶回家里的宁溯生急急忙忙冲进院里,脱口说道:“陛下,贵妃身体有恙,不能回宫啊!” 他一直记得女儿说过不想再回宫,见她在燕准怀里挣扎,瞬间便忘了君臣之份,横在燕准面前想拦下他。 “大胆!退下!”燕准面色狠戾。 一旁看呆了的苏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住了丈夫,急急地说道:“夫君,不可对陛下无礼!” 她先前见惯了女儿对皇帝的痴情模样,总觉得女儿说不想回宫很可能是夫妻间闹别扭,如今皇帝能亲自来哄她,还当众抱了她回宫,苏氏乐得看见他们和好如初,所以就没有阻拦,没想到那个缺心眼的丈夫居然为了女儿冲上去拦皇帝。 宁溯生还想说什么,忽然听见了宁越的声音:“爹,我没事,我先回宫,到时候再回来看你。” 她也没料到便宜爹居然为了她当面顶撞燕准,感动之中也有几分自责,想来从前为了她宁溯生没少得罪燕准,所以后来才落得那么惨淡收场,无论如何,她得保住便宜爹。 “陛下先放我下来,我跟你回宫。”她不再挣扎,仰起脸对燕准说道。 燕准低头看着她,她神情柔软,水波潋滟的眸子像一汪深潭,让他突然有了沉溺于此的冲动。他不由自主地松开手想放她下来,然而不等她两脚碰到地面,他突然又反悔了,立刻揽起她,牢牢地箍在了怀里:“朕不信你,你嘴里没一句实话。” 这个惯会撒谎的女人,一旦他放松警惕松了手,天知道她又会耍什么花招。 宁越利索地送了他一个白眼,什么叫没一句实话?除了装病之外,她什么时候 分卷阅读113 骗过他?再说他能被孟幼琳骗那么久,说明智商很是堪忧,不骗他骗谁? 不过想到又要回到那个无聊到极点的后宫,宁越这个白眼翻得也有点意兴索然,看在燕准眼里,竟然觉得她这模样格外地哀伤。他无端有些心疼,同时又有几分愤懑,于是低下头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跟朕回宫就这么让你不痛快吗?” 说话时他的嘴唇靠近她的耳朵,那粒嫣红的米粒痣蓦然落入眼中。 那些床帏里耳鬓厮磨的情形猝不及防地撞进燕准心里,耳根上有些热意,血更热,燕准沉默地搂紧了她,快步走出院落,钻进了车辇。 但坐下来后他还是不肯放她下来,反而比从前抱得更紧了,宁越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不满地说道:“天这么热,你先撒手行不行?我快被你闷死了。” “呵。”燕准幽幽地笑了一声,“贵妃这几日在大将军府玩得很是尽兴,是不是乐不思蜀,根本不想回宫了?” 宁越很干脆地答应道:“是。” 燕准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没想到她竟然敢承认。 “看来朕对你的确太过纵容了。”燕准咬牙说道。 宁越转了转眼珠,笑得轻倩:“陛下的确很是纵容呢,不过不是对我,是对别人。” “想想那位溧阳县主,冒名顶替的欺君之罪,陛下也只不过是褫夺封号而已,啧啧,果然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对她可真是优容呢。再想想那些背地里动手想让我淹死在凤池里的人,陛下连问都没问一句,她们也都没事呢,啧啧,陛下以宽仁治国,真是旷古烁今的一代仁君,臣妾佩服,佩服。” “宁越!”燕准低喝一声,额头上的青筋都迸出了几条。 但是接下来,他却蓦然将她抬高一些,拧紧了眉说道:“你落水的事朕一直有在查,并非不闻不问。” “是吗?”宁越笑吟吟的,“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燕准有些语塞。他的确让查了,但是这几天事情太多,他又有些生她的气,所以查到的线索都丢在一边,还没有细看过。他沉声说道:“再过两天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罢了,只怕我等不到陛下的交代,早就一命呜呼了。”宁越闭了眼睛不再理他,既然他不肯撒手,那她就当他是人形靠垫,暂时先忍一忍吧。 许久,耳廓上有些微微发痒,是燕准略显紊乱的气息,他伏在她耳边,十分郑重地向她说道:“两天,你再给朕两天时间,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宁越撇嘴,两天?到那时候便宜爹应该也腾出手来追查这事了,谁稀罕这个大猪蹄子插手! 燕准清楚地看见了她的表情,顿时又噎住了,半晌,他才压着火气冷冷说道:“怎么,不信我?” “没什么信不信的,不过陛下是仁君呢,”宁越闭着眼睛悠悠说道,“万一到时候查到什么陛下在意的人身上,我只怕陛下又要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燕准握住了她的手,郑重说道:“朕以帝王之名向你起誓,不管害你的人是谁,朕一定秉公处置。” 宁越睁开眼睛瞟了他一下,心说万一真是你亲娘呢,你准备怎么秉公处置? 御辇沿着宽阔的驰道驶向皇城,沿途的百姓摆了香花礼烛迎接,簇拥在步障外面想要瞻仰皇帝的龙颜,不过这一次,除了高呼万岁的,还有许多人在叫贵妃殿下,燕准轻声说道:“贵妃越来越机敏了,拿着朕赐给你的东西做人情,替自己挣了一个好名声,据说那些庶民都在传扬贵妃是菩萨心肠。” 宁越反问道:“难道陛下非要人骂我是妖妃才欢喜吗?” 半晌,才听见燕准说道:“贵妃似乎对朕很有怨言。” “岂敢,岂敢。”宁越轻笑一声。 岂止是有怨言,简直无时无刻不想甩掉这个大猪蹄子,自在逍遥。 半个时辰后,宁越回到了昭阳宫,现在问题来了,该怎么避免侍寝? 燕准一直没走,甚至还让人把要批阅的奏折都送到昭阳宫,他要在这里看。 夜幕四合,燕准怀着一颗比洞房花烛时还要急切的心起身更衣洗漱,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一向波澜不惊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俗语的正确性。只是等他收拾干净回来后,才发现寝殿的门插上了。 燕准推了一把没有推开,意外之下竟然笑了一笑,这几天被她这般吊着,求而不得反而更加恋恋不舍,于是轻声叫道:“是我,还不开门?” 里面没有任何答复。 燕准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贵妃,给朕开门。” 仍旧没人理他。 满腔热情顿时都成了挫败,燕准一脚踢了上去。 薄薄的雕花木门应声而开,里面空荡荡的,并不见宁越的身影。这女人,又跑了。 “宁,越!”燕准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 他转过身,看着满屋子跪着不敢动的宫人,冷冷问道:“贵妃呢?” 宫人们怯怯地答道:“贵妃之前独自进了寝间,不许奴婢们跟着。 分卷阅读114 ” 燕准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好,很好,落水一趟本事见长,都学会凭空消失了。他看着打开的窗户,冷冷说道:“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贵妃!” 这一夜,昭阳宫所有人都不曾睡觉,包括燕准。他绷着一张脸坐在殿外,不停听着一个个宫女太监怯生生地进来回复“没找到”,心里的愤懑越来越浓,可愤懑之外,那点子久久未曾纾解的欲念越发让人煎熬。 天边泛起第一丝鱼肚白,贴身服侍的内监鼓足勇气说道:“陛下,该去早朝了。” 燕准不等他动手,自己三两下扯掉寝衣,重重摔在地上,就在此时,忽听寝间里传来那个熟悉的娇媚声音:“哎呀,一不留神竟然睡到了这会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燕准一个箭步冲进寝间,就见拔步床后面一个堆着许多衣服的短榻上,宁越被睡眠滋润得白皙水嫩的面孔从五颜六色的绫罗中露了出来,她睨着他,睡眼惺忪:“昨夜原本是坐在这儿看书等陛下的,谁知竟睡着了,咦,陛下没有找我吗?” 昨夜她收拾的屋里空空荡荡的,又故意开了窗,任谁一开门看见没人,第一反应都是从窗户翻出去了,殊不知她就在躲在衣服下面,因为短塌比床低了许多,这地方又暗,燕准又先入为主没再检查这屋子,竟让她安安稳稳躲了一夜。 燕准冷哼一声,淡淡说道:“朕散朝后就来。” 这是在威胁她呢。宁越转转眼珠,管他呢,就算他再着急也得等到夜里,宫规第一条就是禁止白昼宣/淫呢。 燕准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身冷气地走了,不多时太后的懿旨到了,传贵妃到慈宁宫觐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爱语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5 章 慈宁宫朱红色的宫门出现在眼前,宁越停住了脚步, 低声吩咐身边的掌事姑姑:“你跟我一起进去, 若是见到有什么不对立刻想法子脱身。” 掌事姑姑沉声答应:“是。” 宁越迈步向内走去。太后为了显示对她的优容,早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如今突然叫她进慈宁宫, 多半没安什么好心。 谁知见面之后, 太后却只是和蔼可亲地关怀了她的“病情”, 跟着就带她在园中赏花, 宁越一直留神防备,到最后却是风平浪静,太后微笑着说道:“难为你陪我这么久,回去歇着吧,刚刚才病好,怪可怜见的。” 宁越满腹疑惑地出了慈宁宫,一路细细回想着,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眼前就是昭阳宫, 她站在门前沉吟了半晌,难道是她猜错了?还是太后已经下了手但是她并没有发现? 宁越心中一动, 向掌事姑姑点点手:“你先进去看看,我在这里等你。” 少停,掌事姑姑从里面走出来,向宁越颔首道:“殿下,里面一切如常。” 宁越看了她一眼, 她面色平静,看起来像往日一样沉稳可信,宁越慢慢地走了进去,门内看起来跟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宫女们有条不紊地收拾着院子,值守的太监在廊下站着,一见她进门立刻躬身行礼。 宁越很快走进了寝殿,里面静悄悄的,原本应该在殿内伺候的宫女不见了,身后响起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殿下。”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关紧了。 燕准一散朝就直接回了昭阳宫,门里面静悄悄的,一个原本躲在廊柱后面的宫女一看见他就抽身往回跑,燕准起了疑心,看了贴身太监一眼,太监立刻抬高了声音叫道:“站住!陛下在此,你乱跑什么?” 两个小太监飞快地跑去拦在前面,宫女只得站住转身,低着头紧张地说:“奴婢没看见陛下,奴婢该死。” 然而她紧张到语无伦次,一双眼睛四处乱瞟,眼看情形不对。燕准没有说话,贴身内监会意,沉声道:“你刚刚站的地方一眼就能看见陛下,更何况你是看见之后才跑的,快说,你瞎跑什么?” 宫女扑通一声跪下了,哭着说道:“贵妃让奴婢守在门口看着,只要陛下回来就立刻去告诉她。” 太监紧张地看了燕准一眼,燕准没有说话,他停顿片刻,抬手命其他人都留下,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寝殿的门紧紧关着,从门缝里依稀能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殿下,臣一直想着你。” 燕准一脚踢开了门。 一个穿侍卫服色的男人惊慌失措地转过头,一见是他就跪下了:“陛下,陛下饶命,是贵妃逼着臣来的,臣不敢不来啊!” 燕准看向宁越,她面色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静静地回看他。 “贵妃不说点什么吗?”燕准淡淡问道。 “陛下若是信我,我就不必说话,陛下若是不信我,我说也没用。”宁越的笑意深了一分,毫无畏惧 分卷阅读115 。 燕准沉吟片刻,转身向外走去,沉声吩咐道:“贵妃禁足,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带去掖庭审问。” 两个时辰后,掖庭主管战战兢兢地前去回复,那侍卫是金吾卫的,从前曾在昭阳宫值守,之前在昭阳宫伺候几名宫人也都指证年初这侍卫值守时就曾与贵妃说过几次话,而昭阳宫现在的宫人又招供说,是贵妃打发掉了所有人,趁着皇帝上朝时召回这个侍卫在寝殿私会。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太后的耳目,很快,太后就亲自赶来,轻声细语向燕准劝慰道:“皇儿,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宁贵妃的事还是尽快发落的好,不过我觉得最好悄悄地发落,免得大将军听见了消息又要护短,到时候反而棘手,须知他兵权在握……” 燕准打断了她:“母后是不是觉得朕很畏惧大将军?” 太后摇着头说道:“皇儿说哪里话,你是君主,大将军即便再跋扈也只是你的臣子,不过,如果能悄悄地解决,比如让贵妃自己病逝或者其他,那不是更干净?” “朕自有主张。”燕准淡淡说道。 太后叹了口气,声音低沉:“真没想到贵妃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唉,皇儿,素日里你那么宠她,她也是贪心不足,自寻死路啊!” 入夜时,宁溯生收到消息,贵妃与情人私会时被皇帝当场拿住,已被禁足。 “不可能,乖女绝不是这种人!”宁溯生立刻站起往外走,“我去找陛下!” “夫君且慢!”苏氏急急地扯住了他,“你这会子去怎么说?宫里都没有声张,难道你要跟陛下说你有安插人从宫中传递消息?” 宁溯生站住了,皱紧了眉头:“说起来,为何我安排在昭阳宫的人反而没有消息?” 夜深人静,昭阳宫里冷冷清清,一个人影也没有。宁越从宫女房中找到了火绒,亲手点亮了蜡烛,叹了口气。这下好了,本来还盘算着怎么逃脱深宫,现在看来当务之急已经变成了保命。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贵妃。” 燕准来了。 宁越抬高了烛台,转身照向燕准。他站在门口处,英俊的脸映在烛光中,身后是大片大片的黑暗,让人看不透他的神情。 “陛下。”宁越笑着叫了一声,跟着把烛台放在了桌上。 燕准慢慢地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贵妃,如今只有你我两个,有什么话你尽可以对朕说。”燕准拖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宁越抬了眉,反问道:“陛下想听我说什么?” 燕准幽幽地看着她,唇边渐渐有了一丝笑意:“朕已经让人盯紧了慈宁宫。” 宁越笑了起来,点头道:“陛下圣明。” 第二天一早,消息悄悄在后宫传遍,贵妃因为与侍卫有私情被皇帝禁足,不日就要公布罪行,大将军府很可能随之倒台。 早就对贵妃独霸皇帝十分不满的妃嫔们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顿时沸腾了,还不等皇帝下早朝,一个二个都开始精心打扮,准备趁着这个空档俘获皇帝。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早朝刚一结束,第一个拦住燕准的竟然是孟幼琳。 她眉尖笼着一层轻愁,人也很是憔悴,堵在御书房门外楚楚可怜地说:“陛下,我有一句话想跟您说。” 燕准看了她一眼,抬脚就走。 孟幼琳不管不顾地扯住了他的衣袖,哀哀地说道:“陛下,您还不肯原谅我吗?我已经知道错了,如果您不原谅我,那我宁可在您面前一头碰死!” 燕准淡淡说道:“你死或者不死,与朕何干?” 孟幼琳怔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摇着头不敢置信地说道:“陛下,您对我难道没有一丁点情意吗?难道您过去对我的好都是因为我曾经救过您?” 燕准停顿了片刻,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缘故?” 据实说起来,过去他对孟幼琳不仅是凤池援手的情谊,也有几分男女间朦胧的好感,只是这短短几天跟宁越的纠葛却让他看清楚了,这一辈子他大概是没有精力再去喜欢别的女子了,因为宁越太难缠,已经密密实实地占领了他的每一分情感。 他绝情的回答让孟幼琳从头凉到了脚,她怔怔地拽着他,涩涩地说道:“陛下,表哥,我陪了你十几年,仰慕你十几年,竟然比不上宁贵妃在你身边短短一年的时间,我,我还不真如死了。” 就在此时,燕准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周围太安静了,孟幼琳纠缠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人来拦她。他扬声叫了“来人”,鼻子里却无故觉得有些痒痒。 头脑中一阵晕迷,燕准努力保持清醒,看向了孟幼琳:“你,对朕做了什么?” 孟幼琳凄楚地一笑,声音飘忽:“我这一辈子从来都是求而不得,身不由己,从没有一次是照着自己心意选的,不过这一次,我心甘情愿。陛下,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大政殿外,齐王燕复引着王丞相和几个朝臣快步走向书房,口中说道:“……岑州那边的赈 分卷阅读116 灾粮中发现被人掺杂了大量的稗糠,显见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须得尽快告知陛下。” 王丞相沉声说道:“此事是大将军一手经办的,我也不知道详情,只是事关重大,最好先不要惊动大将军。” 几个朝臣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心里都咯噔一下,王丞相绝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看来这暗中动手脚的人跟宁溯生脱不开关系了。 说话时众人已经来到了御书房门外,门虚掩着,里面却传来了女人暧昧的声音,齐王立刻停住了脚步,惊讶地看向了王丞相:“本王怎么听着里面有女人?” 里面的女人突然惊慌地叫了一声:“不要!” 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犹豫着是否该离开,齐王却脱口说道:“幼琳?” 他快步上前推开门,高声道:“皇兄,你对幼琳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想加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6 章 齐王叫出“幼琳”两个字的一瞬间,除了王丞相, 其他几个人都惊呆了, 因为他们都还记得,两天前太后给齐王赐婚的对象,先前的溧阳县主, 闺名就叫做孟幼琳。 有心思活络的, 瞬间就想起了那个传闻, 皇帝一直心仪孟幼琳, 甚至还因为她要嫁齐王而迁怒,褫夺了她的县主封号。 在他们犹豫的时候,门已经被齐王推开,露出里面一个女子的面孔,她清丽的脸上浮着不自然的红晕,眼神迷离,正跟一个背朝众人的男人紧紧拥抱,而那男人的手正在她柔软的身子上贪婪地摩挲着。 在御书房中的男人, 除了皇帝, 还能是谁? 朝臣们立刻转过身去不敢看,齐王怔了一下, 怎么连孟幼琳也一副沉迷的模样?按理说她应该保持清醒才对。但疑虑一闪而过,他很快叫了起来:“陛下,你,你虽然爱慕幼琳,但她已经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你怎么能倚仗权势强迫她!” 众朝臣谁都不敢回头,窘迫到了极点。被齐王叫来商量宁溯生可能贪墨赈灾粮款的事情就已经是出乎意料,谁能想到竟然还撞见了皇帝调戏自己的未来弟媳? 就在此时,边上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众位爱卿都在这里做什么?” 燕准。 朝臣们惊喜地看过去,却见他从御书房边上供宫人们准备茶水的房间里走出来,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们,淡淡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都堵在这里?” 齐王惊讶地无以复加,他看看燕准,又看看书房里的孟幼琳,结结巴巴地说道:“皇兄,你,你在外面,那,那屋里的是谁?” 燕准没说话,目光越过众人看向屋里仍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若是到这时候齐王还不明白多日的筹划落了空,那他就是个傻子。他一脚踢向仍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在孟幼琳的惊叫声中把她拽开在一边,那个背朝众人的男人摔在地上,露出了真面目,他长着一张没有胡须的圆白脸,笑容猥琐,年过百半,是慈宁宫的总管太监。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齐王脱口叫道:“怎么是你?” 燕准慢慢地走到门口,皱起了眉:“齐王,你该管好你的女人,这是朕的书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行龌龊事的地方。” 羞恼惊讶之中,齐王一把扼住孟幼琳纤细的脖颈:“说,究竟怎么回事?” 孟幼琳仍旧在迷乱中,搂住了他妩媚地一笑,道:“来嘛!” 啪,齐王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荡妇!” 他还想再打,燕准开了口:“齐王住手,朕还要审问这两个人。” 孟幼琳看见了他,笑着往他跟前凑,腻声说道:“陛下,你可算来了。” 齐王一脚踢向她,骂道:“没廉耻的贱妇!” 在场的朝臣恨不能学会隐身术。给齐王赐婚的懿旨上说孟幼琳温婉贤淑,谁能料到她竟是这么放荡的女人,不但跟太监混在一起,还试图当众勾引皇帝,简直耸人听闻。 齐王怀着一股羞恼又踢了几下,只听燕准淡淡说道:“齐王,朕说过让你住手,你该不会想打死她,让朕无法审问吧?” 齐王的确有这个心思,但眼下眼看是不可能得逞了,只得讪讪地说道:“皇兄说哪里话,我不是这个意思。” 燕准抬抬手,几个侍卫立刻上前押走了孟幼琳和老内监,齐王心里急得如同在油锅里煎熬一样,就听燕准说道:“齐王,看来短期之内你的亲事办不成了。” 齐王看着他,他面色平静,毫无波澜,似乎只是单纯的就事论事,但齐王无缘无故觉得有些恍惚,总觉得他比表现的似乎知道的更多。 紧张的气氛中,忽听王丞相说道:“陛下,岑州的赈灾粮被发现掺着大量糠秕,施粥之事难以进行,当地 分卷阅读117 民心动荡,陛下须得尽快拿个主意,处理善后。” 燕准的脸色更加阴沉,他冷冷说道:“刚刚接手就弄出这么大的乱子,看来朕不该相信大将军。” 王丞相谨慎地答道:“也许只是大将军一时失察,以臣愚见,不如派人到岑州实地勘察一番,也好尽快弄清事情原委。” “依你之见,派遣谁人合适呢?”燕准看向他,目光殷切。 王丞相犹豫了一下才道:“臣原本觉得齐王最是合适,可眼下只怕齐王……” 齐王的心都悬了起来,他努力控制着表情,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 燕准很快答道:“暂时就这么定吧,那就辛苦齐王了。” 齐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不动声色地答道:“臣弟定当尽心竭力,不负陛下重托。” 孟幼琳虽然失手,但这原本也只是计策中的一环,只要他能顺利离开京城,总归还有指望。 当天中午,两个惊人的消息先后从宫中传出,一是准齐王妃孟幼琳在御书房与太监苟且被当众撞破,已经关押在掖庭待审,齐王的婚事暂时搁置。二是大将军宁溯生主持的赈灾爆出了贪墨事件,赈灾粮中掺杂大量糠秕,宁溯生已经被皇帝下令在家中反思,等待事情调查结果。 联想到宁贵妃的毫无缘故的突然禁足,不少人心下暗喜,大将军府和宁贵妃的无上尊荣大概是到头了,接下来会是哪个后妃胜出? 慈宁宫中,太后面色凝重:“孩儿,你照计划先走,我在宫中为你打点,放心吧,一切都还在为娘的掌控中。” 齐王一直觉得有些心神不定,这会子皱着眉头说道:“母后,我总觉得皇帝好像发现了什么,幼琳这事原本是万无一失的,怎么会失手了呢?” “多半只是巧合,毕竟幼琳骗过他,他对她已经有了警惕之心。”太后慈祥地拍了拍齐王,“放心吧,皇帝没那么大能耐,你才是最出色的。不必忐忑,为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齐王忧心忡忡地说道:“那么幼琳那里?” 太后并手为刀,轻轻向下一划:“她知道的可能有点多,还是早些让她闭嘴吧。” 幽静的午后,正是掖庭的守卫换班值守的时候,关押着孟幼琳的房间突然打开了。 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溜了进来,一刀通向趴在床上的女人。 没有预料中刀刃入肉的声音,那“女人”迅速翻身抓住了来人,竟是一个身材苗条的金吾卫扮的。 透过门上的窗格,孟幼琳看着屋里的动静,脸色更加苍白。果然,只要她失手,太后就不会让她活下去。 身后,燕准无声无息地走来,淡淡问道:“有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孟幼琳已经吃过解药,此时想起在御书房中的耻辱,眼泪滚滚落下,摇着头说道:“陛下,我知道我做错了许多事,可是陛下,我万万没想到,你,你竟然忍心那样对我……” 那些催情的熏香原本是给燕准准备的,她原本设想过最差的结果无非是燕准没有中计,但谁能想到,燕准竟然把熏香用到了她身上,还弄来一个太监跟她厮混——那老东西甚至不算男人,还有比这个更甚的奇耻大辱吗? 燕准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一个娇媚的女人声音响了起来:“孟幼琳,假如你来来回回只说这些没用的话,陛下大概是没有兴趣听的。” 孟幼琳诧异地看过去,就见旁边的房间走出了宁越,她脸色红润,精神焕发,根本不像是被发现奸情遭到禁足的可怜模样。而传闻中恨透了她的燕准很快牵起了她的手,眸中全是深沉的爱意。 他竟然是真心喜爱这个肤浅骄纵的女人……孟幼琳的心情沉到了谷底,她自嘲地笑了下,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就落入陛下和你的圈套之中,可笑,可笑。” 她不再犹豫,双膝跪下看向了燕准:“陛下,我愿意交代,只求陛下饶我一命。” 宁越笑着说道:“能不能饶你,就要看你交代的有没有价值了。” 孟幼琳咬着嘴唇,重重地点头:“一切都是太后安排的,她一心想推齐王上位,私下联络了军中和朝堂的许多人物,计划让齐王举兵起事,推翻陛下。” “第一步就是让陛下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孟幼琳看了眼宁越,“贵妃在凤池落水是太后安排的,只要贵妃一死,大将军与陛下多半会闹翻,可惜贵妃运气好逃了一命,所以太后又安排了侍卫的事,太后料定陛下的脾气肯定会重重处置贵妃,这样大将军府就会与陛下离心离德,陛下会失去军中的强援。” 宁越瞟了眼燕准,笑道:“没想到我竟然这么重要。” 孟幼琳笑了笑,幽幽地说:“我也没想到你竟这么重要。” 她勾引燕准也是太后计划的,只要齐王当众撞破他们,就能坐实燕准强迫弟媳的罪名,这样齐王起兵也就有了借口。 燕准握着宁越的手,淡淡说道:“这些朕都知道,假如你没有别的可说,那就只能留在掖庭了。” 孟幼琳咬着嘴唇, 分卷阅读118 把心一横:“我知道太后一个秘密,这件事连她也不知道我知道了。” 孟幼琳看向燕准:“齐王他,不是先帝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打脸中~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一、fl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黎素衣 2瓶;不想加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7 章 通往岑州的路上到处都是逃难的灾民,时常十多个聚在一处拦住齐王的车驾哀求给点吃的, 一开始齐王还有心情跟他们敷衍几句, 后来他也不耐烦起来,再有灾民的时候就直接命人将他们驱散,有不肯走的经常被卫士打的鼻青脸肿, 所以还不等齐王到岑州, 关于他对灾民残暴不仁的说法就已经传回了京中。 通往前朝的路上, 太后独自走着, 转过一处长长的穿堂,迎面撞见刚散晚朝的王丞相,太后紧走两步迎上去,说道:“王相留步。” 王丞相应声止步。 “王相,关于齐王的传闻你可曾听见?是否应该向陛下讨个主意看看如何处置?”太后急急地说完,立刻压低了声音,“齐王还远在岑州,为何消息传得这么快?” “太后不必忧心, 刚刚臣已经向陛下进言, 齐王殿下心存仁爱,体恤万民, 定然不会对灾民做出这等事情。陛下已经派出使者昼夜兼程追赶齐王车驾,想来几天后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王丞相说着向太后行礼,擦肩而过时低声道,“留心陛下……” 他话没说完,燕准已经走出了大政殿, 太后不好再继续追问,连忙迎上去说道:“皇儿,齐王是你兄弟,你最清楚他的性子,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齐王是朕的兄弟,朕很清楚他是什么性子。”燕准看向她,“母后,朕已经让人去追赶齐王的车驾,会尽快查清楚事实。” “这种事不需要查,齐王肯定不会的。”太后皱起了眉头,“显然是有人故意扩散谣言诋毁齐王,陛下只要重重地处罚几个,就能刹住这股妖风。” 燕准笑了下,淡淡说道:“母后好像一直很信任齐王。” 太后反问道:“难道陛下不信任你兄弟?” “可朕听到的消息并非如此。”燕准看着她,目光幽深,“昨日有饥民拦路乞讨,齐王命人打断了他们的腿。太后,假如朕在这时候不问青红皂白处置了那些进言的人,只怕很难阻挡悠悠众口。” “你是皇帝,你处置个把人谁敢说什么?”太后心神不宁地说道,“总之齐王绝不能在这时候传出任何不好的消息。” 她心中十分焦虑,齐王比起按照储君的标准培养长大的燕准终归是稚嫩了点,在这么紧要的关头竟然由着性子来,留下了这么大的把柄,万一这事闹大,对接下来起事十分不利,她必须尽快帮他解决。 “为什么在这时齐王不能传出任何不好的消息?”燕准问道。 太后怔了下,忙笑着解释道:“赈灾粮出事已经使人心动荡,此时正是紧要关头,即便不是齐王,换了其他人过去也不能再传出任何不利的消息。” 燕准幽幽说道:“太后就不担心朕贸然处置了进言的臣子,惹来众人质疑吗?” “你是皇帝,谁敢质疑你?”太后笑着说道,“无论如何,你一定得保住齐王。” “朕知道了。”燕准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太后暂时放下心来,只是想到刚刚王丞相没说完的话又有些疑惑,留心陛下,他让她留心什么呢? 昭阳宫中,宁越一身利落的骑装,笑着在燕准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 燕准心中漾起一股柔情,这些天她总是各种躲他,极少像现在这样轻松地出现在他面前,这情形让他想起从前她一直粘着他的时候。于是他上前两步,伸手向拥她入怀,说道:“很美。” 但是宁越躲开了,而且立刻躲得远远的。 燕准还没成型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淡淡说道:“朕以为贵妃打扮得这么出色是为了吸引朕。” 宁越嗤的一声笑了,这个自负的男人。她轻快地说道:“陛下觉得我是那么肤浅的女人吗?” 燕准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宁越指了指边上的包袱,“既然陛下准备在岑州把事情全都解决掉,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燕准拿不准她要做什么,问道:“贵妃想怎么助朕?” “我去岑州,亲自到粥棚施粥,代表陛下安抚灾民。”宁越见他脸色一变,连忙说道,“你等我说完再反对也不迟,陛下,京中需要你坐镇,在这个时候你肯定不能离开,但岑州那边先是有赈灾粮的乱子,又有现在齐王的混乱,民心不稳,也需要有人代表陛下前去安抚,我希望能替陛下做点什么。” 她说的固然是实情,但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她想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京城,摆脱燕准。 分卷阅读119 “朕不准。”燕准很快说道。 他又不傻,眼见这些日子她一直躲着她,虽然他不觉得她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他不能放心,更不能让她脱离自己的掌控。 “陛下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让人盯着我。”宁越笑隐隐的,“难道陛下还怕我跑了?” “不错,朕的确担心你跑掉。”燕准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只有朕守着你看着你,才能放心。” 这也是为什么他至今还对外宣称贵妃尚在禁足的原因,至少把她困在这个宫里他还放心些——这些日子他每晚都悄悄到昭阳宫看她,如今昭阳宫只剩下她,仅有他们两个的世界,让他隐约有种打破禁忌的愉悦,他想他可能真的离不开这个女人了。 燕准声音低沉:“朕绝不会放你离开。” 宁越叹了口气,看起来是没法说服他了,还好她早有准备。 “陛下如此不信任我,真让我伤心。”宁越说着甩开他,走进屋里锁了门,“陛下回去吧,我要睡了。” 燕准被挡在门外,无奈地笑了下。这些日子她越来越放肆了,经常这样当面拒绝他,撵他走,不过奇怪的是,他竟然越来越迁就她的反复无常,被她这样拒绝着也觉得甘之如饴。 “朕明天再来看你。”燕准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得到她的回答,这才摇着头走了出去。 他站在中庭,仰头看着满天星斗,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很久没有跟她耳鬓厮磨了,真是难熬,不过等待越久,期待越大,等尽快处理完这些事,他再好好跟她算账。 几刻钟后,昭阳宫的后门悄悄打开,一个苗条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沿着花木重叠的小径,很快消失在了远处。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也悄悄地钻进了慈宁宫中,太后被从梦中叫起,惊讶地看向屏风外的身影:“你说什么,孟幼琳没有死?” “千真万确,属下刚刚才在掖庭看见了她,所以不敢耽误,立刻赶来向您禀报。”屏风外的人单膝跪着,急急地说。 太后急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心里越来越惊。那天派去的属下当天就回复说已经按计划杀死了孟幼琳,她向燕准求证过,燕准也说孟幼琳已经死于刺杀,可她竟然活着? 孟幼琳知道的太多了,而燕准竟然骗她,说明孟幼琳已经交代了一切——孟幼琳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岑州的安排,但她知道她一直在筹划让齐王起兵,她敢肯定孟幼琳一定也说了。 太后猛地停住了脚步:“快去岑州,通知齐王提前动手!” 屏风外的人应声而去。 太后又走了几圈,越来越紧张。燕准竟然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骗了她这么久,白天她让他为齐王辟谣燕准也没有多说,再想到王丞相没有说完的那句“留心陛下”…… 王丞相肯定知道了什么,得尽快见到他,商量出对策才行。她困在后宫中诸事不便,也需要王丞相在外面张罗。 这一夜,慈宁宫中的灯火始终亮着。 只是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太后的预料。第二天一早,在昭阳宫禁足的宁贵妃失踪了。 燕准从上了一半的早朝中途匆匆离开,飞快地赶去了昭阳宫,人去楼空,连个字条都不曾给他留下,他咬着牙道:“宁越!” 这个骄纵的女人,竟然真的跑了。可,这是他生平头一次爱上一个女人,无论如何,他绝不会放她走。 “昨夜的守卫全部拿下审问,立刻封锁消息,若是传扬出去,朕唯你们是问。”燕准冷冷地吩咐道。 昨夜她说想去岑州,那么多半是去了那里。 燕准召来金吾卫统领:“立刻赶往岑州,沿途寻找贵妃。” 百里之外,在车里颠簸了一夜的宁越睁开眼睛,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便宜爹找的人虽然有些不可靠,比如那个同时被太后收买的掌事姑姑,但他安排逃跑还是很有一套的,能在燕准的重重防备之下顺利带她离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推开车窗,看着窗外不停向后退开的树木,眨了眨眼睛。已经在京中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看来她要尽快找到那人,完成这一世的圆满。 只是茫茫人海,究竟要去哪里找他呢? 夜色降临,燕准独自坐在昭阳宫的黑暗中,摩挲着留有她余香的床榻,思绪纷乱。 门被轻轻扣响,一个金吾卫悄声说道:“陛下,人往慈宁宫去了。” 燕准很快起身,在侍卫的带领下悄悄向慈宁宫走去。 他一直给慈宁宫留着口子,为的就是让太后自己把人叫来,她果然坐不住了。 慈宁宫中一片黑暗,一个裹在斗篷中的身影悄悄地从后门进去,站在后庭的石榴树下静静等着。 很快,太后的身影出现在游廊上。她走的很急,瞬间就下了台阶,来到石榴树跟前,她拉住了来人的手,低声说道:“怎么办?孟幼琳没死,她肯定招供了!” “你命人给我传信时为何不说?”来人吃了一惊。 “我给你传信时已经 分卷阅读120 说了……”太后辩解道。 两个人同时一惊,齐齐说道:“不好,中计了!” 那人立刻松开太后的手,急急向外奔去,就在此时,高高的宫墙外突然亮起一圈火把,门外传来了燕准的声音:“母后,如此深夜怎么还不安歇?” 门开了,火光映照着燕准毫无表情的脸,他慢慢走进来,朝向那个裹着斗篷的人:“王丞相,如此深夜闯进慈宁宫,所为何事?” 王丞相立刻跪下,沉声说道:“臣罪该万死,臣突然得到了齐王的消息,一时心急,本想向陛下回禀的,谁知道竟然走到了慈宁宫……” 燕准淡淡说道:“王丞相,你觉得朕会信你吗?” 他看向太后,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母后,你还是低估了孟幼琳,她知道的比你想象的更多。” 孟幼琳幼年时曾偶尔见到太后跟王丞相私下说话,她一直觉得古怪,这些年暗自留心着,渐渐发现太后与王丞相的关系非同一般,进而推测出齐王应该是他们的儿子。 太后的神色猛地一变,强撑着叹口气说道:“幼琳那孩子怕是恨透了我,所以跟陛下胡说了许多吧?唉,并非母后狠心想杀她,实在是她做的事情太不堪,母后为了皇家的体面才不得不处置她……” “进屋说吧。”燕准打断她,当先向屋中走去。 很快有侍卫架走了王丞相,太后眼看已经在燕准的掌握中,只得跟着进了屋,燕准坐在椅子上,声音压得很低:“从前朕很疑惑,为何朕事事都做到了最好,母后却还是更偏爱齐王……” 太后连忙说道:“陛下多心了,我从未对你们兄弟两个厚此薄彼。” “是吗?”燕准笑了笑,语声凉薄,“朕以为,我跟齐王算不上兄弟,毕竟,他只是你跟王相的野种。” 太后大吃一惊,身子跟着晃了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二十一年前,城外行宫,王相扈从先帝,在那里,你与他夤夜私会。”燕准眸中带出了厌恶,“母后,朕不会公开你的私情,不过从现在起,你将病重无法行动,从此就留在慈宁宫吧。” 燕准起身离开,合上了双扉。太后颓然倒在地上,努力稳住心神,齐王眼下还在岑州,只要他能顺利起事,总还有机会! 一天后,完全没察觉到异样的齐王按计划联络各处心腹,约定时间共同起事,只是,当他带着亲卫队来到岑州城外时,迎接他的竟然是应该在京中闭门思过的宁溯生。 “你怎么在这里?”齐王惊讶地问道。 “臣奉陛下之命,捉拿乱臣贼子。”宁溯生一挥手,“缴械!” 卫队的抵抗并没有坚持很久,很快,齐王被五花大绑塞进了车中,他一路吵嚷威胁,却都没人搭理,等来到州府衙门时才发现,他约定好的那些帮手竟然早已经关在了狱中。 “殿下,岑州的赈灾粮是谁动了手脚,现在可以说了吧?”宁溯生冷冷说道,“臣来时陛下曾经交代过,如果殿下不肯招供,臣尽可以用刑。” “你以为我会怕你?”齐王勉强做出镇定的模样,“我是王爷,谁敢对我用刑?” 宁溯生招招手,刑具很快摆到了面前,直到被卫兵按倒剥下衣衫,齐王依旧不敢相信以自己的身份竟然会受刑,但是很快,他挨了生平第一个板子。 十板子打下去,齐王很快招供,赈灾粮是王丞相动的手脚,为的是拿下宁溯生,同时给齐王找借口离京举事。 口供被快马加鞭送往京城,与此同时,新的赈灾粮顺利运到,同赈灾粮一起来的是谁也没想到的人物,宁贵妃。 翌日的粥棚中,宁贵妃衣着简朴,代表皇帝亲自向灾民施粥,无数百姓跪在粥棚附近,高呼陛下万岁,宁贵妃千岁。 宁越结结实实在粥棚忙了一天,夜里歇下时连手脚都是肿胀的,她揉着酸疼的小腿叹了口气,灾民何等无辜,却被太后和齐王当成棋子受到牵累,有她坐镇,这次施粥肯定不会有人再敢动手脚,更何况她马上就要走了,燕准这些天对她不算坏,她为他弥补一些,也算向他表达歉意。 一天之后京中收到宁贵妃亲自施粥的消息,燕准放下奏折,无奈地一笑,这女人还真的去了,等齐王的事情处理完,也许他也该去岑州一趟,盯着她尽快回来。 第三天,王丞相贪墨赈灾粮一案和齐王私自勾结军中势力试图起兵一案都出了结果,从齐王府搜出了龙袍玉玺和与党羽联络的信件,齐王谋逆一事证据确凿,齐王被贬为庶人,押入宗人府。王丞相判斩立决,王家合族抄家流放。 燕准正忙着处理后续时,新的消息传来了:宁贵妃在岑州遭到齐王余孽的袭击,下落不明。 “什么?”燕准扔掉了奏折,“立刻摆驾,去岑州!” 他心中猜疑不定,有宁溯生在,而且她那么机灵,怎么可能出事?也许是误传,也许,是她自己想走…… 想到她一直都在试图逃脱,燕准攥紧了拳,哪怕上天入地,只要是他意定的人,就休想离开! 分卷阅读121 千里之外的文州,马车在一所大宅前停住,坐在车辕上的侍女敲了敲车厢,轻声道:“姑娘,到了。” 宁越从梦中醒来,怔了一下。她梦到了燕准,这是她第一次梦见他,在梦里他一直追逐着她,直到最后与她一同走进前世她的学校,他在她身边坐下,他们的课桌并在一起,他的脸变成了她一直寻找的那人。 眼中有些湿润,宁越笑了起来,真傻,躲了这么久,逃了这么久,原来她一直在找的人竟然就是她一直想逃开的人。 要回去找他吗?宁越摇摇头,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她,毕竟她背着他逃了,还弄出所谓下落不明的假消息骗他。 她慢慢走进宅中,廊下大片大片的荼蘼开的正好,花丛中坐着一个人,听到动静转身看向了她:“贵妃,你让朕好找。” 是燕准。 宁越站住了,笑容慢慢浮上两靥,她轻声说道:“陛下还是找来了。” “朕认定的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回来。”燕准很快走近了,打横抱起了她,“这次回去朕会看紧了,绝不给贵妃再次逃走的机会。” “我不逃,从今以后再也不逃了。”宁越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陛下,想我了吗?” 燕准的呼吸为之一滞,跟着他走得更快了,转眼已经将她抱进了车里,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声音也喑哑了:“贵妃,朕该怎么罚你?” 宁越贴在他身上,眼波流转:“任凭处置。” 耳垂上那粒胭脂痣像一颗嫣红的相思豆,燕准低下头,准确地吻了上去,他以为她会推开,但她很快给了回应,吻了他。 燕准低呼一声,隐忍多日的激情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席卷一切。 回京的路长得似乎永远也走不完,但终于也走完了,返京的第一天,礼部接到皇帝旨意,册封宁贵妃为皇后。消息传开后举国欢庆,岑州百姓想起未来皇后在赈灾时的义举无不感激涕零,很快在岑州为她立下生祠,香火供奉不断。 一个月后,封后大典如期举行,当晚龙凤喜烛彻夜燃烧,燕准亲自剪下一缕长发交到宁越手中,郑重说道:“结发为夫妻,白头共死生。” 宁越也剪下了自己的,细细打成同心结,放在了锦囊中。 锦帐春暖,两个彼此倾心的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不知此夕何夕…… 宁越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站在第八层楼的天台上,脚下是喧闹的人群,他们嬉笑着,此起彼伏地起哄:“跳啊,跳啊!” 宁越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她,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结束了,下次回到现实~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随风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转校生 二十一中高高的教学楼前围了一大群学生,他们年轻的脸上布满了残忍的兴奋, 正对着顶楼天台一个孤独的身影指指点点: “跳啊, 到底跳不跳?” “快半小时了,你倒是跳呀,我还急着回去些作业呢!” “姐们儿, 想红想疯了吧, 你敢跳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我赌一包辣条她不敢跳!” …… 此时是下午三点, 太阳正盛的时候, 消防员很快架起云梯开始向上爬,迎着刺目的阳光,他看清楚了那个要跳楼的人,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蓝白相间的宽大校服,美丽的脸上一片平静,似乎对人生已经毫无留恋。 消防员又爬了两级,看得更清楚了, 少女的马尾辫被揪得乱糟糟的, 校服上还有几个清晰的脚印,看起来十分狼狈, 消防员心里咯噔一下,这情形他见过,上个月在校园霸凌导致的跳楼事件中丧生的女生也是这个情形。 他加快了速度,老远就向女孩儿叫道:“同学,别怕。” 楼下, 教师们一边驱赶看热闹的学生,一边唉声叹气地议论: “又是三班的宁越,唉,真不知道是她倒霉还是她班主任更倒霉。” “现在就别想这些了,赶紧把人弄下来再说,真出了事一个学校都得跟着倒霉。” “之前就是她说被同学排挤吧?我就想不通了,怎么不排挤别人专门排挤她?至少能证明她不合群跟人无法相处吧。” …… 就在此时,顶楼的身影晃了晃,引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叫好声,离顶楼还有两层的消防员急坏了,这种毫无怜悯的围观很可能促使本来还在犹豫的少女下定决心,他连忙又叫了一声“别怕”,却在此时,就见那个少女向后退了一步,打开手机录下了楼下的叫嚷和谩骂,跟着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谢谢你。” 很快,少女转身向后,稳稳地走向楼梯。 楼下嘘声一片,几个少年脱口骂道:“艹,闹哪 分卷阅读122 样?白耽误一下午!” 宁越很快出现在一楼,带着鄙夷的笑容看向那些正在暴跳的学生。 她回来了,回到了高三,她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刻。 几个月前的校园歌手大赛上她拿了冠军,噩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二十一中有个音乐社团,一向包揽校园歌手赛的前三甲,但这次,冠军被她拿了,她不是社团成员,赛后社团邀请时她也没有识相地加入,从此,她受到了社团成员的排挤。 这些人多数是高中部的,各个年级都有,很快,谣言开始在整个高中部传播,说她滥交男友,堕胎,说她之所以能拿冠军是睡了所有的男评委,说她考试作弊,还有个跟她同班的社团成员到处宣扬说她暗恋他,甚至偷了他的内裤。 事情愈演愈烈,短短一两个月后,不但是社团成员,连根本不认识她的学生也跟着造谣辱骂。宁越向学校求援,学校约谈了几次后,那些人不再公开拦路辱骂她,他们改为在网络上发各种帖子,P各种不堪入目的图片说是她的,还公布她的个人信息,写上“200包夜”之类的话。 宁越从没有屈服,哪怕只有自己一个,她也不肯低头,于是在今天,辱骂升级成了殴打,事后她找了教导主任要求调监控处罚那些打她的人,教导主任却说:“你也需要反思一下,是不是你平时太不合群了?” 这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没想到这么明显的对错学校竟然这么处理,于是她爬上顶楼,决心用死来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在前世,她是被消防员救下来的,之后她转学到十一中,但这些人始终没有放过她,她在重压之下高考失利,只考上一所二本,她读大学的时候那些人仍旧到处传播她的谣言,后来她报名参加歌唱类节目海选,那些霸凌者到现场捣乱,她心烦意乱匆忙离开,不幸遭遇了车祸。 宁越看着那些大失所望的学生和无动于衷的老师,淡淡一笑。前世的她太老实,什么事都讲规矩,以至于一直处于被动,死过一次后她明白了,对待恶人和帮凶,最痛快的是以暴制暴。 她比这些人多活了几年,她知道的远比他们想象的多。 宁越很快被送进了心理辅导室,心理老师做完疏导后教导主任来了,皱着眉头说道:“我已经通知了你的家长,这几天你先回家休息,等情绪稳定了再回来。” “老师,我要求查看今天下午高中部四楼楼道的监控,在那里四个女生打了我,还让我去死。”宁越站起来,神色平静,“我不认识她们,但我记得她们长什么样子,我会向法院起诉。” 教导主任脸色难看起来,他推了推眼镜,说道:“同学之间有点小矛盾很正常,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学校会批评她们,让她们向你道歉,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干嘛把事情闹那么大?” 宁越笑了笑:“我不接受道歉,我要监控录像。” 她快步走出教师楼,几乎所有的门都虚掩着,她知道有许多老师正在里面偷偷看着,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再找他们讲理,她要自己动手,不讲理了。 宁越的父母在楼下接到了她。宁妈妈一把搂住她抱得紧紧的,许久才松开手上下检查着,又心疼又担忧:“你那个犟脾气以后改改吧,只要你不跟他们对着干,他们应该不会一直针对你。” 宁越笑了下,说:“妈,他们已经上瘾了,不会放过我的。” 宁爸爸是高校教师,典型的知识分子,守法公民,他搂住妻子和女儿,叹口气说:“转学吧,换换环境,慢慢就好了。” 宁越很快拉着父母离开,肯定要转学,她还要去找他,但是这边绝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些让她痛不欲生的人她一个都不准备放过。 “爸爸,你不是有个朋友是做自媒体的吗,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我要曝光这件事。”宁越问道。 宁爸爸犹豫着说道:“你还小,这件事闹大了对你也有影响。” 宁妈妈连忙说道:“算了,都要转学了,何必跟这些不讲理的人争?白白耽误你自己的时间。” 宁越掏出手机,打开了在天台录下的视频,听着无数怂恿着让她跳下去的声音,宁妈妈泪落不住:“他们怎么这么狠心?” 宁越关掉视频,又打开了二十一中的贴吧。无数不堪入目的帖子瞬间涌进宁家父母眼中,过去她怕爸妈看到后难过所以一直瞒着,眼下,她要把一切都暴露出来,争取他们的支持,一家人共同对敌。 “爸,妈,我一直在忍,一直想通过学校好好解决,可是你们也看到了,他们都对我做了什么?” 宁妈妈擦掉眼泪,宁爸爸摘了眼镜,沉声说道:“我现在就给我朋友打电话,我还有几个在纸媒工作的朋友,放心,很快就能见报。” “我向学校要求拿到今天她们打我的监控,不过从学校的反应来看他们不会给我,”宁越说道,“必须通过媒体施压。还有爸爸,我要起诉那些在网上诋毁我的人。” “爸爸妈妈支持你。”宁家爸妈搂紧了自己的女儿,“我们去找律师。”b 分卷阅读123 r   放学后,音乐社团的刘雅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你在微博小号上发了很多骂夏明萱和其他社团成员的内容,我已经截图了。” 刘雅大吃一惊,脱口说道:“你是谁?” “宁越。”电话另一端,宁越笑了起来,“你也看到他们怎么对待我了,只要我把这些发给夏明萱,你就是下一个我。” 夏明萱,音乐社团最受欢迎的女生,姐妹团的女王,宁越上次就是压过她拿了冠军,因此成了众矢之的。刘雅知道自己没有宁越的硬骨头,她要是暴露了自己的小号,第一时间就会被夏明萱弄死,她连忙问道:“你想怎么样?” 她的声音都颤抖了,宁越鄙夷地笑了下,看起来她很清楚她们那些下流手段的厉害。她淡淡说道:“夏明萱同时在跟两个男生约会,我要你拍下照片和视频发给我。” 刘雅先是大吃一惊,跟着一口拒绝:“不行,她会杀了我的!” “那我就把你的小号发出去,你一样是个死。”宁越笑了起来,“你还是发给我吧,我不告诉她是你拍的,她也绝不会想到是你,比起小号暴露,拍照太安全了。” 她目标太大,不方便自己去拍,找社团的人最方便。 几分钟后,刘雅答应了。 宁越放下了电话。高中毕业后音乐社团就闹翻了,刘雅的小号和夏明萱的脚踏两只船都是那时候爆出来的,还有很多可以利用的消息,她都会让它们发挥应有的作用。 当天晚上流量最好的时段,二十一中校园霸凌的话题上了热搜。原po有一段视频,无数年轻的学生在楼下吵嚷着让那个孤独无助的女生快点跳下来,同时po出来的还有二十一中贴吧的截图,无数学生用尽各种下流的话辱骂一个他们根本不认识的女生。 网络沸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9 章 第二天一早,当宁越出现在二十一中时, 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 没有人想到她竟然敢来,学生们很快围住了她。 宁越背着书包,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越围越多的人群。其中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男生激动地朝她嚷嚷:“学校内部的事谁给你的权力放到网上?你凭什么给二十一中抹黑?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待在这个学校!” 这句话像一个导火线, 迅速点燃了一些人内心藏着的恶意。又一个宁越不认识的男生愤愤不平地说道:“这是我们的母校, 你多大脸, 竟敢说母校不好?赶紧滚, 你不配在这儿!” 宁越嗤笑一声,轻快地说道:“是啊,我肯定不配,毕竟我不像你们一样喜欢在臭泥坑里打滚。” 学生们发出一阵嘘声,一些脾气暴躁的叫了起来:“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今天就打死你!”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一个个头很高,一看就很讨女生喜欢的男生做了个静音的手势, “你们放心, 她肯定不会再待在咱们学校,昨天跳楼火了一把, 晚上微博又火了一把,人家好歹沾了个流量的边,也许明天就C位出道了呢?” 簇拥在他身边的一个女生夸张地笑了起来:“她也是想红想疯了,不瞅瞅自己长得什么模样,就算脱光了跑大街上也没人看!” 宁越认得那个男生, 音乐社团的作曲才子杨睿,社团众多女生的偶像,夏明萱约会的对象,之一。那个帮腔的女生是杨睿的追随者。 对她的霸凌以夏明萱为首,杨睿是夏明萱最得力的打手,他最擅长顶着一张阳光男孩的脸假装无意地向自己的追随者散布宁越纠缠他的消息,那些追随者们都知道杨睿跟夏明萱关系不一般,但她们不敢得罪风云人物夏明萱,于是就把妒忌不满都加在宁越头上。 宁越笑了起来,以前她遇到这种情况总是为自己分辩,不过现在她想明白了,跟这种人不需要讲理,更好的办法是怼回去,她向那个帮腔的女生说:“我赌一分钱,你脱光了跑大街上肯定有人看,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更想给杨睿看吧?” 人圈外面,刚刚到校的夏明萱站住了,不满地瞥了眼那个女生。 宁越看向杨睿,娇柔的声音听起来像欢快的乐曲:“怎么,我火了你很眼红?也是,要是跳楼能让你编的那些垃圾歌火起来,你恨不得一天跳十几次吧? “在破社团里写几个破口水歌,被几个花痴夸几句才子,你就真以为自己是才子了?醒醒吧,你哪有什么自以为的才华,你的水平最多能写出两只蛤/蟆,不过你不用发愁,那些夸你才子的花痴看中的都是你的脸,你只要顶着这张小白脸,就算一天对她们唱一百遍两只蛤/蟆她们照样夸你天籁之音。” “哦,我突然想起来,杨才子是不是又向D.P.A制作公司寄了自己录的demo 分卷阅读124 ,然后又被拒绝了?呵,杨才子,真是奇怪,你写的全都是垃圾这件事除了你自己之外竟然全世界都知道了?” 杨睿一张白脸涨得通红,他一直跟同学吹嘘自己的demo很受赏识,很多公司想签他,没想到宁越竟然知道真相,而且连制作公司的名字也说了出来,他摸不清她还知道多少,所以也不敢当众争辩,只得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我根本不屑于跟你这种人说话!” 宁越立刻笑着说道:“这就奇怪了,刚刚是谁先开口的?” “杨睿!”夏明萱穿过人群,扫了他一眼,“跟这种人有什么可说的?走!” 杨睿讪讪地跟在他后面走了,他的追随者们半信半疑,摸不清他到底有没有被公司拒绝,小声议论着跟着散去,眼前剩下的更多是一些自发的护校党,他们堵在宁越面前吵嚷个没完,宁越迈步向前,冷冷说道:“让开!” “你今天不道歉,就不准进学校!”几个激动的学生堵在她面前。 “行啊,正好呢。”宁越向身后招招手,几个拿着话筒和摄像机的记者从隐蔽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们一直在录影,宁越指指他们,笑容灿烂,“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当着摄影机一次说个清楚吧。” 一些纯粹看热闹的学生很快退到了人群后面,仍旧留在前面的是一些情绪激动的学生,他们争抢着开始为学校辩护,教导主任急急忙忙地走出来,拦住了记者:“各位,在学校没有给出处理意见之前我们不同意学生接受任何媒体采访。” 记者们都见惯了这种不配合的人,摄影师依旧镇定地拍摄,几支话筒一齐对准了教导主任: “据调查受霸凌的学生在跳楼之前曾经向校方求助,但是校方一直没有处理,这才导致那名学生心理崩溃,我想向贵校核实一下,是这样吗?” “二十一中的贴吧校方有看到吗?针对贴吧里那些不实传闻和谣言诬陷贵校准备采取什么措施?” “我们注意到昨天跳楼事件发生时贵校许多学生一直在怂恿叫好,请问贵校在学生德育教育方面是否准备加强?” 教导主任狼狈不堪,不停地推开一个个话筒,满头大汗地说:“我们不接受采访,不接受采访!” 好容易应付走了媒体,教导主任带着几分焦躁看向了宁越:“早就跟你说过学校会处理,你为什么放到网上?还找了这么多记者?学校名誉受损对你有什么好处?” 宁越平静地看着他:“所以学校处理了吗?” 教导主任抬高了声音:“我们需要时间!” “所以我还要等多久?”宁越盯着他,“等到我被那些人逼死了,我还需要你们处理吗?” 教导主任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努力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说道:“宁越同学,学校有自己的纪律,你擅自把学校内部的事情上网,还找来记者,这属于严重违纪,下不为例,不然学校会进行严肃处理。” “我等着。”宁越笑了笑,“监控录像什么时候给我?” “学校有规定,内部监控不能外传。”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有些不耐烦。 “好吧,那么明天媒体还会来。”宁越收起了笑意。 “你到底要干什么?”教导主任几乎用吼了。 “要公道。”宁越说完,转身离去。 还不到中午,二十一中校门前发生的一幕又被上传到网上,再次引起了激烈讨论。 昨天网民们讨论的重点是骇人听闻的校园霸凌事件,今天更多人关注的重点是校方在这一系列事件中的缺席,以及那些毫无原则维护学校的学生到底是不是帮凶。 校长和相关高层管理人员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 不过那些作恶的学生们并不觉得有什么,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件事既然有很多人一起做,那就肯定是对的,错的只能是那个被霸凌的人。他们在课间,在课上,在一切能偷偷摸摸用手机的机会里争分夺秒地回击网上的对他们抨击,甚至还自发组织了团队,只要发现有质疑他们的声音就立刻冲过去控评。 不过到了下午时,二十一中的学生们发现了一件更吸引他们的事情。 学校的贴吧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热门新帖,帖子里是几张照片,每张照片的主角都是一男一女,但他们的脸被打了码看不清楚是谁,发帖的人说,照片拍的都是二十一中的人,谁最先把照片复原到能看出脸的程度,就能得到一个一千块的红包。 立刻有大批护校队把兴趣转移到了这个帖子上,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根本不懂怎么恢复照片,但他们擅长凑热闹。脸虽然看不出来是谁,但他们认真研究了露在外面的头发、手、衣服和背包,立刻开始拼凑信息猜测主角是谁。 刘雅紧张到了极点,她一眼就看出了照片是她拍了发给宁越的那些,她没想到这些照片竟然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照片的女主角是夏明萱,男主角一个是杨睿,另一个是篮球队的潘奇。夏明萱同时与他们交往,不过两个男生都以为另一 分卷阅读125 个只是夏明萱的备胎。 几小时后,红包楼已经盖了几十页,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恢复出任何一张图片,但他们很会猜,已经从其中一个男生的球鞋和袜子以及手指的形状猜出他是潘奇。 宁越关上屏幕,摇了摇头,这些人水平太次了,希望放学回家后他们能找到厉害的外援起码恢复一两张照片,不然就太不好玩了。 出人意料的是,放学之前,红包楼被贴吧吧主删掉了,发帖人也被拉进了黑名单。 宁越微微一笑,现在她可以确定,贴吧的背后操纵者就是夏明萱。除了三个当事人没有谁能这么快认出这些照片,如果是两个男生,他们第一反应应该是愤怒,不太可能替夏明萱遮掩。 正摩拳擦掌准备第一个恢复照片的学生们顿时不干了,纷纷质疑吧主滥用权力,就在此时,一个指路贴告诉他们,红包楼已经转移到了最火的论坛里。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月底完结,啊啊啊,下次一定要先弄大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バイパ— 5瓶;小银耳大莹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0 章 晚上七八点钟时,第一张照片被恢复, 于是守在手机前的二十一中学生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看见了音乐社团的女神、风头正盛的级花夏明萱在跟杨睿接吻。 不是潘奇, 不是潘奇,不是潘奇! 宁越很快兑现承诺,她通过平台给第一个解码的人发了一千块钱的红包, 同时截图上传, 宣布后续恢复照片的人仍旧能得到一千块钱红包。 二十一中的学生们沸腾了, 尤其是潘奇自己。 虽然夏明萱两次约会的衣服和发型都不一样, 但他太熟悉她了,当初看到那些打码照片时就认出了是她,不过当时他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夏明萱跟照片中那个男生也许只是正常来往,但是接吻,拜托,连他还没到这一步呢! 他一直以为杨睿是备胎,没想到他自己才是。 夏明萱立刻打来了电话,但是这一次, 他没有接。 几分钟后, 篮球队的微信群里出现了一大批肉麻露骨的聊天截图,是潘奇发的, 他跟夏明萱的聊天信息。 二十一中再次沸腾,谁能想到女神竟然是这种人?截图很快从篮球队微信圈传播到其他社团群、班级群、校友群,不到半个小时,一切与二十一中相关的小圈子里到处都是夏明萱和杨睿的接吻照片以及她和潘奇的聊天截图,女神高贵的面纱被猛然撕掉, 那些隐藏在网络背后的污秽瞬间爆发出来: “夏女神私生活超级放荡,我就搞过她,我几个朋友也都搞过。” “早知道夏女神是这种人,老子早就上了!” “夏女神那么大排面,包夜两百块够不够?” 宁越知道这些不是真的,夏明萱虽然婊,但眼光还是很高的,不是校草级别的男生她根本看不上,这些拼命炫耀自己跟夏明萱有一腿的要么是她根本不可能看一眼的loser,要么就是心存妒忌的画皮人。 当初夏明萱对付她的时候也很喜欢用这招,因为真实的过错太难找,但对人品的攻击任何时候都好用。 不过二十一中的贴吧仍旧是铁板一块,一切跟夏明萱脚踩两只船相关的帖子都会被很快删掉,学生们的不满情绪越来越高,开始成群结队向网站管理员投诉,要求罢免吧主。 宁越耸耸肩,人的记忆真是短暂的可怕,因为这几张照片和聊天截图的出现,白天还在四处流窜攻击她的那些护校队现在一大半都把战场转回了贴吧,他们现在依旧很愤怒激动,不过他们谴责的对象已经从宁越变成了夏明萱。 贴吧首页堆满了帖子,删都删不过来: “吧主就是夏明萱吧?要么就是她睡过的人,不然干嘛护着她?” “有良知真正爱我们二十一中的同学们联合起来,把垃圾都踢出去!” “这种败类要是还留在二十一中,别人会怎么看二十一中的女生?让她滚!” 宁越关掉了贴吧的页面。她讨厌夏明萱,但她更讨厌这些打着正义的旗号到处跟风攻击的人,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对错,他们只想永远站在多数一方,就像当初在夏明萱的操纵下对付她一样,顶着一个面目模糊的id,把一切让他们觉得不痛快的人都狠狠踩在脚下。 比起夏明萱那种可以追查到缘由的报复,这种毫无理由的跟风更让她觉得寒心。不过,她也很想看看夏明萱落到这种境地会是什么滋味。 宁爸爸翻了半天帖子,眉头越皱越紧:“现在的孩子怎么戾气这么大?动不动喊打喊杀的。” 宁越一笑:“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正义使者呢,真是可笑。” 宁爸爸叹口气,有些伤感:“律师那边已经沟通好了,你真 分卷阅读126 的决定起诉吗?” “起诉。”宁越点点头。 针对她的霸凌是集体行为,她准备起诉挑头的那些,贴吧最早捏造事实辱骂她的那批帖子她已经截图公证过,躲在这些id背后的那些人一个也别想跑掉。 更晚的时候,最早恢复照片的那人又恢复了一张新的照片,这次是夏明萱和潘奇的,她靠在潘奇怀里,两个人正用一把勺子吃同一个冰激凌。 虽然之前二十一中的学生们就已经猜到是这个结果,但是亲眼看见照片更让他们兴奋,他们疯狂地往贴吧里放照片,到后来吧主只得放弃挣扎,任由无数照片飘在首页上。 宁越很快发了第二个红包,但是那个人恢复照片的始终没有领。宁越只好给他发站短询问原因,很快,她收到了简短的回复:“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这倒让她好奇了,她总觉得对方知道她是谁,于是忍不住问道:“你认得照片中的人?” 这一次,对方一直没有回复。 第二天早上宁越醒来打开手机,发现所有的照片都被恢复了,那些照片清晰地展示了夏明萱和两个男生约会的情形,看起来今天的二十一中又将是热闹的一天。 这次她到学校时没有人再拦她,那些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还没出现的夏明萱身上,不少学生挤在校门口附近却不进门,只为了第一时间看到夏明萱的反应。 临近早练习的时候,夏明萱来了。 宁越站在校门里的台阶上,带着几分笑意观察着她。她依旧像平时一样高傲,不,她甚至比平时更加高傲,她的目光根本不跟那些学生接触,只是冷漠地看着空气,她的校服比平时还要干净整洁,唯一可以与其他学生区别的头发梳得更加精致顺滑,宁越敢打赌,她肯定画了裸妆。 夏明萱很快走进了校门,她步伐优雅,表情冷淡到无可挑剔,只是在她的目光触到宁越时,她的眼睛明显瞪大了,瞬间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宁越冲她轻松地一笑,甚至还招了招手,说:“嗨,早啊!” 夏明萱很快收回了目光,快步离去,现在,隔着网络交手的两个人都知道了对方的手段。 上午的课程还没结束,教导主任就把宁越叫去,把那天楼道里的监控放给她看,又说:“想拷的话叫你家长来一趟拷走。” 昨天晚上几个重量级的媒体转发了关于宁越跳楼的微博,明确指出这是校园霸凌导致的恶果,批评校方在这件事上的不作为。校长当天夜里就接到了上级管理部门的电话,要求他妥善处理。今天一早,学校又收到了宁越的代理律师发来的律师函,要求调取监控作为证据,管理层倍感压力,这才决定把监控交给宁越。 宁越向教导主任逐个核实了动手打她的几个人的身份信息,教导主任试图力挽狂澜:“宁越同学,同学之间发生点误会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从监控来看动手之前你们还吵了几句,你能确定不是你说了什么激怒她们的话才让她们情绪失控?而且你也打了她们,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真要是张扬出去你也有错,不如学校给你们调解一下,双方互相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算了。” 宁越抬了眉,伸出一只手放在教导主任脸边:“老师,你说一个巴掌拍不响,那我现在要是一巴掌打在你脸上,你觉得会不会响?” 教导主任退开一步,努力摆出师道尊严的模样:“宁越同学,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 宁越笑了笑,说道:“到时候我爸爸过来拷贝,然后我会到派出所报案。” “你说什么?”教导主任一紧张就推眼镜,“报什么案?你又要折腾什么?” “要公道。”宁越笑着离开,步履轻快,“她们应该都到了刑事能力年龄,也该为自己的做的事情负责了。” 学校食堂一向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宁越端着盘子等着打饭的时候,身边学生们的议论已经透露了太多关于夏明萱的消息。杨睿和潘奇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打了一架,虽然只有几分钟就被最近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的老师们扯开了,但杨睿还是毫无意外地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过更惨的是,他们这一架打得毫无意义,因为围观的学生们都在嘲笑他们戴了绿帽子。 夏明萱的姐妹团里爆发了一场叛乱,一直想拉下夏明萱自己上位的几个姐妹团成员联合起来将了她一军,虽然暂时被夏明萱弹压了下去,不过看起来,她的地位岌岌可危。 排在宁越后面的一个女生幸灾乐祸地跟自己的同伴说:“先是宁越,跟着是夏明萱,我早就说过这些喜欢参加比赛出风头的女生没一个好东西,要都像我这么安分,怎么会弄出这种事?” 宁越转过身看着那个女生,那女生挑衅地说:“看我干吗?” 宁越的声音里全是嘲讽:“你说错了,你不是安分,你只是无聊,既无聊又妒忌,让人连骂你都提不起兴趣。” 那个女生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说的这么刻薄,顿时涨红了脸。 宁越没再理她,这种见不得别人好的没什么可说的,她端着盘子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独自吃了 分卷阅读127 起来。自从她被孤立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跟她一起吃饭,不过这次,有个她不认识的女生犹豫着坐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 很快,那个女生吃完了,端着盘子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低声说:“过去的事对不起。还有,放学时小心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1 章 宁越回到教室时仍然在想着刚刚食堂里的那个女生。 她不认识她,但自从她陷入这场无休止的霸凌之后, 有许多人对她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 这女生却是第一个向她道歉的,原来这个臭泥沟里不仅是她在努力想活得像个正常人。 她突然有些释然,也许比起愤怒来说, 孤立无援, 看不到一点儿光明才更让人绝望, 还好, 总会有觉醒的人。 至于那个女生提醒的放学后,她倒并没有很紧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下午爸爸就会过来取走监控作为证据,如果更顺利的话之前的报案也会出结果,很快将有第一批人得到该有的惩罚。 宁越拖开了椅子,慢慢在课桌前坐下。像从前一样,跟她相邻的几个同学很快挪开了点椅子——他们试图让周围的人看到他们都在疏远她。跟她同桌的男生犹作势挪了下桌面上的书本,不过触到她淡漠的目光时, 那个男生脸上闪过短暂的犹豫, 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宁越很快收回了目光, 也许第一批沉默的人正在 下午正上课时,一辆警车停在了二十一中门口,很快,宁越和那天打她的几个女生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办公室里不仅有校长和教导主任以及几个班的班主任,还有两个警察。警察按照校方提供的信息逐一确认几个人的身份, 宁越发现,那些女生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恐慌,她们低头站着,偶尔飞快地抬头瞟她一眼,似乎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报了警。 宁越笑了笑没说话,从天台上下来后她就去报了案,还到医院做了伤情鉴定,鉴定结果虽然只是轻微伤,但也足够向那几个动手的女生追责了。也许经过这次,她们就会明白自己已经成年,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起责任了。 校园里总是藏不住秘密,当宁越走出校长办公室时,无数学生高高低低地守在各个地方朝这边张望,当看到那群女生都被带上了警车时,学生们明显慌了,他们生平第一次意识到了可能的后果。 夏明萱站在社团练功房里,隔着大幅落地玻璃,脸色阴沉地看着走向警车的宁越。她发现宁越的神色十分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欢喜,这让她有点捉摸不透。她想了想,掏出手机发消息通知那些原本准备在放学路上拦截宁越的人收手,等抬起头时,警车已经离开了,校门里还簇拥着大批学生在议论纷纷。 门突然打开了,杨睿带着一群女生站在门口,绷着脸向她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如果是潘奇的事情,那就算了。”夏明萱扬着下巴优雅地走过,“你该不会觉得像我这样的女生会对你死心塌地吧?” 她又看向簇拥在杨睿身边的女生,冷冷一笑:“就你们,也配?” 她甩上门很快离开,身后那些人怔了半晌后立刻炸了窝,一个杨睿的忠实追随者愤愤地说:“她拽什么拽?婊还有理了?杨睿,你要是你的话我就甩她一耳光!” 一个女生心有余悸:“打人还是算了吧,你们没看见打宁越的那几个都被带走了吗?” 另一个也有点后怕:“她们该不会要坐牢吧?就是打两下而已,打过她的人应该也不止这些吧,她会不会一个个都告了?” 杨睿不想再听,他甩下她们走开,正想去找夏明萱,却收到了贴吧发来的一条站短,他被举报人身攻击和传播不实消息,网站将配合相关部门对他开展调查核实。 他是贴吧二吧主,夏明萱是吧主,注册时他们用的都是自己的手机号码,该怎么办,难道也要被警察带走? 他一阵心慌,连忙快走几步追过去找夏明萱,却见夏明萱也拿着手机在发怔,她也收到了同样的站短。 他看见夏明萱前所未有地流露出了一丝慌乱,她喃喃地说:“她不会真的……不会吧?” 于是杨睿更慌了,脱口说道:“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道歉,我还得高考,还要上大学……” 夏明萱的慌乱很快消失,她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跟你这种人约会过!” 她关掉手机快步离开,远远传来了她的声音:“我就不信她能把我怎么样!” 杨睿很快拔出手机芯片扔进了下水道,他忐忑不安地想,芯片没了,当初注册时他也没用真实姓名,这下应该找不到他了吧? 派出所里,监控录像被当着所有人的面播放了一遍,几个涉事女生的家长也都来了,看着监控画面 分卷阅读128 半天说不出话。 一个胆子最小的女生哭了起来:“我错了,我不该打她,我跟她道歉!” 还有一个不服气:“她也打我了,我眼睛都被打肿了,你们怎么不罚她?” 一个民警瞥了她一眼,向她爸爸说:“从监控看来宁越同学属于正当防卫,跟你女儿的性质不一样,你准备怎么办?走程序,还是调解?” 她爸爸立刻说道:“我们调解,调解!” 晚上时,宁越和几个女生达成和解,几个女生将公开向她道歉,并且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在民警的见证下,几个女生先口头向她道了歉,灰溜溜地离开了。 坐上回家的车后,宁越飞快地浏览了一遍今天的热点消息。几个吧主先后沉寂,如今的贴吧简直是百花齐放,有继续攻击夏明萱的,有号召消除影响的护校队,不过更多的是在讨论今天下午的警车和那几个被带走的女生。 “我刚发消息问了,她们还在派出所,宁越告了她们,搞不好要坐牢的。”其中一个帖子说。 意外的是,这个帖子十几分钟后才收到了第一条回复:“你们有没有发现几个吧主今天都没有搞事?有没有可能也被抓进去了?” 这一问让绝大部分人都有些惶恐,仔细回想起来,当初宁越倒霉的时候,有几个人没有出过力呢?假如那些女生和放任甚至引导霸凌的吧主都被抓了,那么他们会不会也被抓? 宁越看着安静如鸡的贴吧首页,笑出了声。看起来他们并非不知道畏惧,只是以前他们觉得自己还是孩子,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而已,等她给他们上完这一课,大概从今以后他们就会懂得什么叫做三思而后行。 学生们的惶恐情绪在第二天达到了顶峰。学校临时召开全体大会,校长做了一篇关于校园霸凌危害性和学校决定加大力度惩处此类事件的讲话后,教导主任面无表情地念了对昨天被带走的几个女生的处理结果,她们都受到了记过处分。紧接着,那些女生们耷拉着脑袋走上了主席台,排成一排站好,跟着宁越走了上去,站在了她们面前。 于是,所有的学生都看见那些人一起向她鞠躬,大声说:“对不起。” 主席台下安静极了,比以往开的任何一个大会都肃静。 回到教室时,宁越的同桌没有再挪桌子,他不停地舔着嘴唇,终于在正上课时挤出了几个字:“你没事吧?” “还行。”宁越很快答道。老实说她跟这个同桌从前还称得上是朋友,但他显然不是个敢于站出来为朋友说话的人,既然他已经主动开口,她也不准备端着,不过从今往后,再也不可能做朋友了。 这一天她的手机十分繁忙,不少大半年都没说过话的同学纷纷发消息向她示好,到后来宁越差点忍不住大叫一声:放心吧,我没那么多精力告你们! 放学后贴吧重新活跃起来,有人爆出了猛料,贴吧吧主就是夏明萱,最初把宁越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几个帖子都是她指使人发的,也是她一直给帖子置顶,这才引起那么多人关注。 “都是为了校园歌手大赛那个破冠军,前两年都是夏明萱的,今年被宁越抢走了,她特别妒忌,所以才一直针对宁越,你们都受骗了,那些关于宁越的说法都是谣言,根本没有的事。” 宁越猜这个帖子是潘奇或者杨睿发的,也或者是夏明萱那些早就想取代她的姐妹团成员发的,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根本不需要她的助力,就能把夏明萱反噬到体无完肤。 果然,大把先前攻击她的人纷纷高呼自己原本是一腔正义,没想到竟然被夏明萱利用了,他们辩白了一阵子后觉得自己又恢复了纯洁无辜,于是开始义愤填膺地搜寻夏明萱的污点。有人查出了夏明萱的微博小号,有人找出了她的贴吧小号,QQ空间的密码也被破解,无数人过去观光,逐条截图分析,连一句图书摘抄都能被解读成夏明萱恶毒妒忌又放荡的证据。 一个话题很快被顶上了热门:“夏明萱才是二十一中之耻,夏明萱滚出二十一中!” 宁越叹口气,简直像养蛊一样,今天利用蛊虫去对付别人,明天蛊虫就会把她吞得一干二净。 也许她该说一句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  向天祈祷赐予我时速两千的手速吧,阿门!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2 章 一周之后,转学手续办好了。 宁越收拾东西的时候大部分班里的学生默默地看着, 目光复杂, 偶尔也有几个人害怕冷场似的问她一两句话,过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这一周过得并不平静,在她之后, 夏明萱成了第二个被全体学生一起排挤的人。从前对付她的招数在夏明萱身上几乎一一重现, 她被音乐社团投票开除, 她的姐妹团跟她决裂后成了她各种小道消息的 分卷阅读129 最大来源, 她认识的人都开始躲着她,她曾经的约会对象到处谴责她的放荡,不过跟宁越那时候的情形不同的是,网上关于她的消息倒是不多,因为二十一中贴吧被网站勒令整顿,所有相关的帖子都不能发。 宁越很快收拾完了东西,班主任神色复杂地走过来说道:“同学们,咱班的宁越同学马上就要转学了, 临走之前咱们请她跟大家告个别好不好?”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起来, 宁越走上讲台,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说实话, 能够这么快脱身让我松了一口气,至少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不用每天都处在高度戒备的状态了。” 学生们的表情精彩极了,班主任也忍不住打断了她:“宁越同学,我知道之前你可能有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同学一场马上就要分开,希望你心胸开阔一点,忘记过去的不愉快,这样对班级、对学校、对大家,对你今后的生活都有好处。” 宁越淡淡说道:“抱歉,我觉得除了我自己,没有人有资格让我忘记。” 她的目光环视着讲台下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她曾经以为她们会是人生中难忘的同伴,他们的确很难忘,不过是以另外一种她无法原谅的方式。她的目光又转回到班主任脸上,她曾经以为老师是学生可以信赖的人,但显然这个不是。 她慢慢走下讲台,边走边说:“我从来不是心胸开阔的人,你们做过的事我不会那么容易忘记,也希望你们能明白,每个人都可能是下一个我,没有谁是无辜的。” 教室里安静极了,一直到她走到门外,这才听见一句如梦初醒般的“对不起”,跟着是不同声音的几声道歉。 宁越没有回头看是谁,她不会忘记,但也不准备再把生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 教学楼下,爸爸妈妈都请了假专门过来接她,宁爸爸接过她的书包,宁妈妈牵起她向前走去,就在这时,一个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宁越,站住。” 夏明萱像一个苍白的幽灵,从楼道的阴影里慢慢走了出来。 她看着宁越,神色像从前一样高傲:“还以为你骨头多硬,还不是落荒而逃?” 宁越耸耸肩:“我没兴趣跟你一起在泥潭里打滚。” 夏明萱冷笑一声:“现在你满意了?那帮蠢货被你耍得团团转,一个个掉头过来对付我,看不出来你还挺擅长搞事,会咬的狗不叫啊!” 这一周是她人生中最窘迫的时间,从前她是被追随者捧在云端的女王,但现在,她是摔进泥坑里的落水狗,那些过去疯狂追捧她的人现在恨不能把她从出生到目前为止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放在放大镜下查看,挑拣出每一件可以拿来指责或者嘲笑的,然后拿出来攻击她。过去她曾看着宁越陷在这种境地里痛不欲生,心里还暗自鄙夷她愚蠢无能,但如今轮到了她,才知道根本不是无能与否的问题,她要赤手空拳面对周围所有的蠢货,而且那些人根本不准备讲道理。 她看着宁越,目光里全是狰狞的恨意,都是她害的! 宁越笑得愉悦,轻快地说道:“我很满意,怎么,不服?” 夏明萱咬咬牙:“我收到了律师函,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宁越转身离开,“好好准备着,按时出庭吧。” 夏明萱高傲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惊慌,她抬高了声音说道:“你,你是不是太狠了?我马上就要高考了!” 宁越回头一笑:“关我什么事?” 前世夏明萱对付她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她马上就要参加高考,她高考失利的时候那些人还越发嘲笑她嘲笑的厉害,如今轮到自己,夏明萱倒是想起了还要高考,这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热爱学习的好学生。 她轻快地挥挥手,一手挽着爸爸,一手挽着妈妈走出了二十一中的大门,留下了身后无道数打量思索的目光。 他们走后,媒体再次来到学校,他们要做一个关于校园霸凌的深度采访,从之前受害的宁越,到现在的夏明萱,他们追问学校,为什么一再出现这种事件而学校一再缺席?校长无言以对。 第二天一早,当宁越站在十一中门外时,心情莫名有些激动。前世她也差不多是这时候转学的,然后遇见他,爱上他。她为自己的卑微而胆怯,从来不敢向他吐露心声,却不知道他一直默默地守护着她,甚至在她死后亲手为她复仇,不惜赔上了自己。 宁越仰起头,忍住眼中的泪意,都过去了,这一世,她已经改变了许多,这一世,她要好好爱他,再不让他为了自己做傻事。 她像前世一样被分在了高三四班,跟着班主任走进教室后,她的目光第一时间看向了教室的左后方,像前世一样,他坐在那里,仰起头抱着胳膊,看向了她。 她的他,她的路星河。 宁越向着他粲然一笑。 路星河轮廓深邃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他放下胳膊,向她点头示意。 “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宁越同学,大家欢迎新同学。”班主任带头鼓起了掌。 分卷阅读130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二十一中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他们一边鼓掌,一边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她看起来神采飞扬,似乎已经完全摆脱了那场持续小半年的霸凌事件的影响,这让所有人都有些惊讶,隐隐又有些敬佩。 “宁越同学,你坐那里吧。”班主任指着靠窗户的一个空位置说。 宁越怔了下,这跟前世不一样,前世时班主任直接安排了她跟路星河同桌。她看向路星河,他现在的同桌是一个总是带着笑的小酒窝男生,高烁,他的死党。 要不要现在提出来想跟路星河同桌,还是再等等? 就在此时,路星河举起了手:“老师,让她跟我坐吧。” 宁越忍不住笑了,兜兜转转,原来总会回到应有的轨道。 高烁出其不意,转脸看向路星河:“我呢?” 路星河冲窗边的空位抬了眉:“你去那里。” 高烁拍拍他的肩膀:“哥,下回安排我之前记得先跟我打个招呼。” 宁越笑出了声。 路星河眸中也露出一丝笑意,他低声向高烁说了句“少废话”,跟着看向宁越,朝身边的座位点了下头。 宁越笑着提起书包走了过去,高烁摇摇头,很痛快地连桌子一起搬走了,路星河转眼就把那张空桌子提了过来。 宁越放下书包时,正对上班主任无奈的目光:“好吧,看来你们自己就安排好了,宁越同学,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那就这么坐吧。” 宁越觉得自己的嘴角一直保持着上扬的状态,刚刚的情形很路星河,前世他也是这样肆无忌惮,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讨厌他的肆意张扬,包括老师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喜欢他,也许人们本能地能感知到温暖,并且向温暖靠拢吧。 她笑着点头说:“我就坐这儿吧。” 周围响起一阵笑声,高烁回过头,揶揄地向路星河撇撇嘴,又向宁越挥了挥手。 宁越在路星河身边坐下,向他伸出了手:“宁越。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心里的声音在说,我跨越几世苦苦追寻,终于再次见到了你,真好。 路星河握了她的手,眸色幽深:“路星河,请多关照。” 他很快松开了,但他的温暖留在她的手心,让她感觉到一阵切实的安全感,他带给她的安全感。 下课铃声一响,高烁几乎是瞬间移动到了他们身边,一歪身子坐上旁边的课桌:“哥,那么快就决定抛弃我,你的良心不会疼吗?” 路星河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并不。” 高烁又撇嘴,跟着笑嘻嘻向宁越说:“宁越同学,如果你想换回来的话,我随时效劳。” “滚。”路星河横了他一眼。 “啧啧啧,”高烁的表情更夸张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鲁了?” 宁越嗤一声笑了:“这里挺好的,我暂时不想换。” 于是路星河眼中又流露出那种她熟悉的、隐约的笑意。 午饭时,宁越很自觉地跟着路星河一起往食堂去,高烁赶上来拍拍路星河的肩膀:“哥,我要吃小炒!” “吃呗。”路星河说道。 “你得请我吃。”高烁搭上了他的肩,冲着宁越那边努嘴,“要不是我牺牲自己,你怎么有机会换同桌?” “我请你吃。”宁越笑着递过了自己的饭卡,“我也想跟他坐,多谢你成全。” 前世她从来不敢向他透露,这一世她不会再蹉跎。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姗姗来迟~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3 章 食堂的电视正放着午间新闻节目,宁越坐下来后才发现, 说的正是二十一中的校园霸凌事件。 路星河端着餐盘走过来时瞟了一眼电视屏幕, 跟着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没有说话。 高烁端着他的小炒黄牛肉走过来,顺手把餐卡递给了宁越:“多谢, 下回我请你。” 他挨着路星河坐下, 一抬头正好看见电视屏幕, 迟疑了一下到底压低了声音问道:“电视上说的是你以前那个学校的事吧?我可以问问具体情况吗?” “可以。”宁越笑着说道, “不过我猜你也知道,我就是当事人。” 路星河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宁越笑笑地看着他。前世的她活得太紧张,什么事都想尽可能体面地扛过去,所以在转学后对过去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肯提起,她也害怕被人用同情或异样的目光打量,所以除了路星河,跟其他同学也没有任何来往, 不过, 经过这几世的辗转,她恍然领悟或许心态可以更轻松些, 谁不想活得优雅体面呢?但糟糕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不如正视它打破它,然后彻底跨 分卷阅读131 过这一关。 “问吧,”她耸耸肩,“除了我不想说的, 其他都可以说。” 高烁吹了个口哨,笑着说:“酷!” 周围坐着的学生很快留意到了他们的话题,一开始他们只是偷偷听着,后来开始有人悄悄把椅子挪到了附近,再后来,三个人的桌子边上围了一大群人,他们端着餐盘却忘记了吃饭,个个面色凝重,全神贯注地听着。 “……我已经起诉了,不过据说还要等一段时间,或者要等高考结束后才能开庭。”宁越轻声说道。 一个男生忍不住开口问她:“你真告了?那,那被你告的会不会因为这事没法上大学?” “我不知道。”宁越看了他一眼,“我也不是很懂这些事。” “太狠了吧?”那男生拿着筷子,有些犹豫,“高考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在这个时候告他们,万一他们考不好呢?万一考上了结果因为这事政审不过,不让去读呢?” 宁越耸耸肩:“我不知道,或许他们做事之前应该想到后果?” “太狠了。”那男生又重复了一遍,“反正我觉得太狠了,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你把人逼到这个份儿有点不地道。” 嗤一声笑,却是路星河,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背上,淡淡地说:“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还真会替别人慷慨。” 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那男生认得他,于是不服气地辩解说:“同学之间开个玩笑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哪里就至于告到法庭上?” 咚一声响,路星河掷出手里的筷子打在他肩膀上,那男生猝不及防,顿时火了,大声质问他:“你干嘛?有话好好说,拿筷子扔我算什么?” “同学之间开个玩笑而已,你干嘛生气?”路星河拿起餐盘走过去,弯腰捡起了筷子,语声嘲讽,“你看,替别人慷慨就是这么容易。” “你,我……”那男生一时语塞,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走。”路星河笑着看了宁越一眼。 宁越很快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向外走,高烁吹了个口哨,笑嘻嘻地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膀:“哥们儿,下回等你自己碰上事儿了再当圣母也不迟。” 宁越走出了食堂,外面阳光正好,蓝天底下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生机蓬勃,她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路星河,谢谢你。” 路星河回头向她一笑:“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心里突地一跳,宁越脱口说道:“那几张照片是你恢复的?” 路星河怔了一下,薄薄的嘴唇慢慢翘了起来:“这么快就被抓包了?” 宁越一颗心砰砰乱跳,她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脸上是不由自主的笑意:“你怎么知道是我?” “之前一直是猜的,现在确定了。”路星河笑。 “我,”宁越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鬼使神差地说道,“我欠你好多钱啊!” 话一出口她顿时觉得这话说的很蠢,有些郁闷地看着路星河,却见他笑得更开了,白白的牙齿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要不要给我打个欠条?” “那,我请你吃饭吧。”宁越突然有点慌,连忙转过头去,“你喜欢吃什么?” 高烁从食堂里出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美丽的少女像一朵娇羞的白玉兰,微微侧着脸低着头,脸上有些淡淡的绯色,站在她身边的挺拔的少年像与玉兰并肩的梧桐树,笑笑的看着她,眸光深沉。 高烁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美极了,他有点不忍心破坏这一幕,于是站在原地没有过去,然而很快,宁越看见了他,她像是见到了救兵一样,连忙向他招手:“你吃完了?” 高烁走过去,意味深长地看向路星河:“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路星河没理他,转身向前走去。 宁越莫名其妙地更紧张了,脱口说道:“我在说请他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话一说出口她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这是怎么了?不是一直盼着跟路星河独处,好好说说话的吗?怎么会扯上高烁! 高烁看看路星河,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好啊,我对吃饭什么的最有兴趣了。” 路星河横了他一眼,没搭茬。 宁越满心郁闷,好吧,当务之急是找个什么理由撇下这个电灯泡? 因为是转学第一天,所以放学时宁爸爸早就在门口等着宁越,她钻进车里系上安全带,宁爸爸关切地问:“这边怎么样?班上同学好相处吗?” “都挺好的,老师和气,同学也都很好相处。”宁越犹豫了一下,“爸爸,今天有个同学帮了我,我想请他吃饭,是男同学。” 她爸妈属于比较开明的,但几个月后就要高考,再开明的家长也免不了担心男生女生之间的来往会不会影响成绩。 宁爸爸在犹豫,女儿半大不大,管得太多容易让她产生被管束的不满,管得太少吧眼下又是高考的紧要关头,他半晌才说:“我没意见,回头你再问问你妈。” 宁越松了一口 分卷阅读132 气,她悄悄拿出手机想给路星河说一声,打开了才想起,她竟然忘记跟他要电话号码了——气死! 车子载着父女俩很快离开,他们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巷子里,几个男人正鬼鬼祟祟地朝着他们的方向窥探。 第二天一早,宁越见到路星河时鼓足勇气说道:“能不能加下你的号码?那个,就是请你吃饭的时候联系方便。” 路星河眼中又闪烁出熟悉的笑意,他正要回答,余光突然瞥见老师的身影,连忙抓起课本挡住宁越的手机,低声说:“老师来了。” 学校规定学生不许用手机,虽然多数人都偷偷摸摸地用,但如果被老师当面抓到,就逃不了写检查的下场。 很快,班主任笑盈盈地走进来,站在门口说:“路星河,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路星河的课本留在宁越手上,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宁越正在猜测他去干嘛,高烁回头冲她挤挤眼,用口型说了两个字:“保送。” 宁越恍然大悟,算算时间,前世也差不多是这时候公布报送名单,路星河拿过全国物理竞赛的一等奖,最后被保送去P大,不过,因为替她出头打架,保送资格被取消,最后他是自己考进去的。 她暗自握紧了拳,这一次,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绝不让他操心。 十几分钟后,路星河回来了,高烁老远就冲他招手:“哥,怎么样?” 路星河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冲他一抬眉:“还行,可以去。” 周围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几个跟他关系不错的男生哀叹着说:“还行?还行?路哥,你还让不让我们活呀!” 路星河依旧是淡淡的笑,慢慢走回了座位,宁越满心欢喜地说:“恭喜你。” “你呢,”路星河扬眉看她,“要不要一起?” 心跳突然就快到无法忍受,宁越认真地说:“好。” 以她正常的成绩也不是不可能考上,只要继续努力,相信她将来也能和他并肩同行。 门外一叠声地叫路星河,抬头看时,都是第一批接到保送通知的人,他们站在四班门口,笑得十分惹人生气:“路星河,快出来一起嗨啊,咱们又不用考试!” 班里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哀叹,高烁愤愤地拿模拟题拍桌子:“喂,喂,还让不让人活啦?” 宁越看向路星河,路星河也带着笑,慢条斯理地收好了课本,他站起身准备朝外走,却又突然低头向她,低声说道:“我等你……” 宁越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却听他说出了后面的几个字:“……请我吃饭。” 一阵失望,又是一阵甜蜜,在复杂的心情中宁越怔怔地说不出话,眼睁睁地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然后她突然想起来,电话号码还是没有要,气死! 作者有话要说:  向糟糕的记忆力致敬~ ☆、第 64 章 路星河这一走,一直到中午吃饭时还没有回来, 没有他在身边, 宁越有些提不起精神,她收好课本正要走,高烁来了:“走, 请你吃小炒!” 宁越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高烁是个爱说话的人, 一路上嘴就没停过:“路哥保送的应该是P大, 不过听说好几个学校都在抢他,全国竞赛一等奖还是很抢手的。 “你猜路哥他们这会儿在哪儿浪?配楼有个多媒体教室,他们竞赛前就在那儿集训,这会儿肯定还在那儿,那儿还能唱K呢。 “还好那儿隔音好咱们听不见,要不然全楼都得暴走,啧啧,可以想象那个场面。 “不过这样也挺气人的, 咱们苦哈哈地一上午做三套卷子, 他们倒浪的飞起,唉,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我也参加了物理竞赛,才拿了个市三等奖。” 宁越笑着说道:“三等奖也很厉害了,高烁, 今天中午还是我请你好不好?” 高烁笑得意味深长:“昨天你请,今天你还请,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我,”宁越深吸一口气,厚着脸皮说道,“高烁,我先请路星河吃饭,然后再请你好不好?” 高烁放声大笑:“我就猜你要说这个!” 宁越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还是坚持问他:“行不行?” “什么行不行?”路星河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宁越回头一看,路星河刚下台阶,正快步向她走过来,宁越生怕他听见,飞快地向高烁说:“别告诉他!” 高烁伸出两个指头:“那得请我吃两次小炒才行。” “行!”宁越不假思索地说。 话音刚落,路星河已经走近了,问:“你们在说什么行不行?” “她觉得我太帅了非要请我吃饭,问我今天行不行?”高烁笑得意洋洋地搭上了路星河的肩膀,“话说你们明天是不是不用来学校了?” “也许吧。”路星河说着话看向宁越,“他们在商量明天一起包车去海边。” 宁越 分卷阅读133 蓦地一阵失落。他保送了,那就意味着他以后可以不用像他们一样坐在教室里上课,可她才刚跟他待了一天,还暗自盼着以后有更多的时候跟他相处呢。 高烁夸张地摇头:“你们真会玩!不过我也赞成你们早点滚蛋,不然每天在眼前晃来晃去又不用上课做卷子,早晚得把我气死。” 宁越跟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两个轻松地开着玩笑,心里纠结极了。要不要跟他说多留几天?可是用什么理由呢?向他请教问题,还是请他帮忙复习,或者还有别的更好的理由? 她这一想,一直想到下午放学时还没想起来,不过好在电话号码已经拿到了,她想,等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发消息给她或者也可以?也免得当面说会太紧张。 她叹口气,觉得有些好笑。原本她以为自己经历了几世已经不会再紧张,然而一旦面对他,看着他那张让她刻骨铭心的脸,竟然还是会犹豫胆怯,不知所措。 下课铃响后很久,她还在座位上磨蹭着没走,她想等路星河出现,再看他一眼。然而路星河始终没有回来,看看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她怏怏地收拾了书包,无精打采地走了出去。 今天爸爸没来接,她背着书包正往公交车站走,旁边突然钻出来一个人,一把拖住她往巷子里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几个少年包围了。 他们的年纪看起来比她还小几岁,一个个穿的奇奇怪怪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一看就是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们,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白头发少年叼着一根烟吊儿郎当地站着,看见她时吐了一个烟圈,问:“你是新转来十一中的,宁越?” “怎么了?”宁越慢慢取下书包抱在怀里,淡淡说道。 “都说你很有钱,那你得多交点保护费。”白头发又吐了一个烟圈,“这学校是我的地盘,别人一个月五十,你交一百。” “我没钱,有也不给你们这些垃圾。”宁越笑了下。 白头发怒了,拽下烟扔在地上踩了几脚,面目狰狞:“欠收拾是吧?给她长点教训!”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围上来准备开打,宁越比他们都快,瞬间掏出书包里的防狼喷雾对着他们的眼睛喷了一圈,跟着拉响了防狼警报器。 混混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混合在警报器尖利的声音中久久地响着,白头发因为站的靠后没有被喷到,他骂了一句正想向前动手,宁越又对着他的眼睛噗噗噗喷了几下,白头发没能躲开,刺激得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嗷嗷大叫起来。 宁越从容地报了警。自从上次在楼道里被群殴后她就买了这些工具防身,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警车赶来之前路星河先到了,他一路小跑着来的,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没事吧?” “没事。”宁越笑着举起了防狼喷雾,“这东西挺好用。” 路星河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牛,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头脑中有点晕眩的感觉,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这么热情地夸她,她看着眼前挺拔的少年,一时竟有点痴了,不知眼前的一切是真实还是虚幻,有点害怕眨眨眼睛就会回到那个前世无能无力的前世。 民警来的时候围观的人们正忙着围堵试图逃跑的小混混们,民警们毕竟是专业人士,三下两下就把那些混混们全逮了起来,跟着问道:“谁报的警?” “我。” 宁越走上前去,解释了之前的情形,混混们很快被带走,不过她也需要跟着去派出所做笔录,路星河跟了上来,轻声说:“别怕,我跟你一起去。” 宁越没有说话,眩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晕晕乎乎地坐进警车里,身边挨着路星河,民警们有时候回头问她现场的情形,但她恍恍惚惚地也不知道自己答了些什么。她脑中反反复复只是想着,他要她别怕,他还主动陪着她呢,这算他们之间的重大进展对不对?虽然他们第一次一起出行竟然坐着警车,这情形想起来实在有点好笑。 笔录的过程按时间来算应该是很长的,但有路星河陪着,宁越又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等她从笔录室走出来时手机响了,是宁爸爸打过来的,他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却没接到女儿的电话,所以打过来确认她有没有事。 宁越这才想起来,只顾着翻来覆去想着路星河,竟然忘记打电话通知爸爸,这下可糗大了。 她红着脸在路星河边上坐下,轻声说:“挺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家?” “我跟家里说了晚回去一会儿。”路星河神色从容。 “我爸马上就过来。” 宁越说完才觉得这话说的很奇怪,就好像她专门通知爸爸来看他似的,脸上顿时更红了,慌里慌张地解释说:“那个,警察说咱们这个年龄必须有监护人在场。” 路星河无声地笑着,长长的眼尾翘了起来,像弯弓的弦:“那我先回去吧,你小心些,有事打电话。” 那一瞬间,宁越突然觉得,他肯定是看懂了她的小心思。 路星河前脚离开 分卷阅读134 ,宁爸爸后脚来了,那些小混混们的家长只来了一两个,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的父母要么离了婚,要么常年在外,他们早已经辍学,十三四岁就成了派出所的常客,只因为还是未成年人,所以民警能做的也只是批评教育。 但宁越总觉得有点不对,因为他们知道她叫什么,还知道她是转学来的。 “是不是有人叫你们来堵我?”她突然问白头发。 白头发耷拉着脑袋说:“昨天吃麻辣烫的时候有人跟我们说你特有钱,还说你特怂,吓吓就给了。” “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宁越追问。 “女的,带着口罩,谁知道长什么样。”白头发讪讪地说。 谁会在吃麻辣烫的时候戴口罩?除非是夏明萱。看来她还是不死心,千方百计想报复她,居然学会了利用小混混。 回家的路上宁越拨通了夏明萱的电话:“我知道是你。” 夏明萱冷漠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响起来:“你又发什么疯?” “你就是吃麻辣烫时戴口罩的女人,”宁越平静地说,“虽然这次有可能被你逃掉,不过你放心,等到了法庭上我总会连本带利全讨回来。” 听筒里传来明显粗了许多的呼吸声,那个总摆出一副高傲脸的女人在害怕,宁越笑着挂断了电话。 隔天上午,宁越惊诧地在教室里看见了路星河,他正坐在座位上看书,一脸悠闲。 宁越强压着满心的兴奋,快步走过去坐下,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他:“你们不是要包车去海边吗?” “他们去了。”路星河放下书,眼中又闪烁出笑意,“你一个人不安全,所以我留下,到时候送你放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一、fl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5 章 一直到模拟试卷发下来时宁越还有点晕晕乎乎的,卷子摊开在面前, 她拿着笔却迟迟没法把注意力集中到题目上, 满脑子乱哄哄的,理不出一个头绪。 路星河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笔杆轻轻敲了下她的桌子:“怎么了?” 宁越抬头看他, 突然就有了泪意。 前世她被小混混纠缠时是他默默出手替她解决, 但他也因此丢掉了保送资格, 这一世他还准备护着她, 幸运的是,她比从前更强大,她不会让自己受伤,更不会让自己在意的人受伤。 她终于还是改变了一些,为自己,为她爱的人。 路星河看见了那一闪即逝的泪光,心突然抽紧了,他俯低了身子向她, 声音温柔到了极点:“怎么了?” 宁越眨眨眼睛, 长长的睫毛带走了残留的水汽,她嫣然一笑, 前所未有的明艳:“我没事儿,高兴的。” 水笔的笔尖划在试卷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熟悉的声音让人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安静的感觉,宁越慢慢写着, 曾经熟悉的,紧张又充满希望的学生生活随着笔下的字慢慢回归。 第一节课还没结束,她已经做完了前面的所有题目,只剩下后面的几道大计算。 这个速度比她预料的要好得多,对于她这个实际上已经脱离高三的题海生活有一段时间的人来说,真是个不错的开端,现在的她信心十足,觉得几个月后肯定能一路高歌冲进P大。 不过,满腔高涨的自信在看见路星河的卷子时顿时消失了一大半,他只剩下最后一道大计算没做了。 宁越无奈地叹气,耳朵里突然浮现出高烁那句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事实证明,她的乐观的确来得太早了,离交卷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时,她还有两道大题没做,第二道大题太难了,花费了她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做出来,而且还不能保证正确。 下课铃很快响了,宁越郁闷地交了卷子,还有一道大题没来得及做。 高烁转回头,也是一脸郁闷:“今天的计算题好难,我刚刚做完都没来得及检查。” 宁越更郁闷了,好吧,每个人都比她厉害。 “第二题你的解题思路不对。”路星河笑着对她说,“待会儿有空我给你讲讲。” 宁越觉得脸有些红,低声问他:“你看见我的卷子了?” 她在心里哀叹,太惨了,学渣的实力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学霸面前,他该不会偷偷笑她笨吧? “你可以重新规划下时间,我看你前面的填空和选择题做得很快,那个应该是你的长项,”路星河飞快地在纸上写下刚刚那张卷子的大致情况,又给各部分标注了预计时间,“如果能压缩到35分钟以内,你会有更多时间对付计算题,还有时间检查一遍。” 虽然一直都知道他是名副其实的学霸,但当宁越发现他几乎是完美复制了那张卷子时,心中仍然是惊讶羡慕的, 分卷阅读135 她默默地对自己说,加油,加油,因为你想追赶的人,实在是太强了! “第二道大计算应该先考虑势能。”坐在往宁越家去的公交车后排,路星河的书包放在腿上,他拿着纸笔在书包上很快画了一个漂亮的解析图,“像这样,你先把图画出来,思路就清楚多了。” 宁越趴低了身子凑过来看,路星河修长的手指拿着笔,在图形上加了几个箭头:“这是几个外力的方向。” 宁越恍然大悟,跟着又摇头说:“听你一讲就觉得很容易,但是我自己做的时候恐怕很难想到。” 路星河说:“你得找到做题的感觉,多练练就好了,我曾经一天做过十几套卷子,你可以试试,其实是有套路的,做多了自然能发现。” 宁越倒抽一口凉气:“十几套?我就是不吃不睡也做不完呀。” 路星河笑了起来,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不会的,你很聪明,只要多练练找到感觉,像今天那种难度的卷子应该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做完。” “我哪有那么厉害。”宁越被他的笑容闪到,一颗心重又通通乱跳,连忙直起身子说道,“我之前最快的记录也要一个半小时,而且我有个毛病,只要遇到不会的题总是很难跳过去进行下一个,其实也知道应该跳过去,但只要跳过去了就总是一直想着,完全没法专心往下做,真奇怪,难道我有强迫症?” “明天找个时间我看着你做一套,帮你找找问题出在哪里。”路星河也直起了身子,眼睛亮闪闪的,像天上的星子,“别担心,我会陪着你。” 时间似乎静止了,宁越又有了那种眩晕的感觉,脑中有了短暂的空白,她像梦呓一般听见自己傻乎乎地问他:“陪着我吗,到什么时候?” 时间确实静止了,周围的人声消失了,就连公交车的摇晃也似乎停止了,头脑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又说了傻话,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又告诉她,她很想知道答案。 路星河看着她,笑容在慢慢消失,他似乎在思考。 宁越不敢再想,连忙补了一句:“我是说你不是不用考试了吗,后面你还来学校吗?” “来。”路星河不假思索地答道,“一直到考试前,我都来。”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周围的人声和车声再次回来,宁越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失落,只是怔怔地跟着重复:“好,我知道了,一直到考试前,你都会去学校。” “我得看着你做卷子。”她的紧张情绪似乎感染了路星河,现在,他也有点不自在了,他重新捏了笔,“我们还是先把这道题讲完吧。” 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男孩和女孩并肩坐在后排的窗前,他们全神贯注地讲着枯燥的习题,浑然忘了周围的一切。 “那两个高中部的好用功,坐车都还在做卷子!”前排坐着的一个小学生不断回头看他们,低声向同伴说,“完了,再过几年咱们不会也得这样吧?简直生不如死啊!” 他的同伴与他有不同的意见:“只要有那么漂亮的姐姐一起,做多少卷子都行!” 下车时天已经有些黑了,宁越不放心地问道:“你回去真的方便吗?” “很方便的,开一个单车骑到地铁站,坐十站就能到家。”路星河向她挥挥手,“路上小心些,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宁越也向他挥手,目光却突然瞥见边上的奶茶店,脱口问道:“喝奶茶吗?” 路星河露出笑容:“我请你。” 两杯奶茶拿在手里,宁越搜肠刮肚,却怎么也找不到话题,只得跟他说了再见,再回头时他已经打开一辆单车坐了上去,宁越心里一动,连忙招手叫他:“路星河,骑车时不要喝奶茶,太危险!” 路星河应声回头,冲她一笑:“好,那我喝完再走。” 宁越突然发现,这样她又多了一杯奶茶的时间与他待在一起,倒显得她像是故意的一样。脸颊有些微微发热,然而她很快跑了过去,故意就故意吧,反正她现在又能和他多待一会儿。 他们两个对面站着喝奶茶,黑色的珍珠和软糯的红豆不断地跳跃到口腔里,舌尖上萦绕着甜蜜,心里也是,只是,宁越始终没找到合适的话题。奶茶喝完时,她鬼使神差地说道:“我总觉得跟你并不像才认识的人,好像很熟似的。” 路星河看着她,眸色深深:“其实,我以前见过你……”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宁越?” 却是宁爸爸下班回来,老远看见了她,于是叫了一声。 宁越像被抓到偷吃的小孩,一个激灵跑开去迎上爸爸,挽住了他的胳膊:“爸,你下班了?” “嗯。”宁爸爸看了眼她刚刚站着的地方,“你刚在跟谁说话呢?” “没,没有谁呀。”宁越紧张地回望,却发现路星河已经不见了,手脚可真麻利呀,她有点忍不住想笑,却又有点惆怅,刚刚他说见过她,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这天夜里,她梦见了路星河,他与她一起在混沌中漂泊,她的每一世都有他跟随,不管如 分卷阅读136 何流转,月下系着的红线从来没有断过。 宁越在半夜里醒来,怔忪不已——他说之前就见过她,难道,他也知道前世? 早晨坐在教室里时,路星河还没出现,宁越一直眼巴巴地看着门外,早练习的铃声响过后,终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路星河的目光在第一时间与她相触,露出了一个明快的笑容。 宁越差点没忍住站起来。 路星河很快走了进来,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可走到半路上却被高烁拦住了:“哥,你怎么又来了?” “嗯。” 路星河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快步走到位置上坐下,跟着掏出了书包里的习题放在宁越桌上:“这个版本的卷子还不错,你有空的时候做做。” 宁越顾不上卷子,急急问道:“你以前什么时候见过我?” “路星河,”班主任出现在门口,“过来填下你的保送材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6 章 路星河回来时,宁越的习题只做出来了两道, 她有点懊恼, 好像有他在旁边她的状态会更好一点,总不能高考时把他绑到考场外面吧? “怎么了?”路星河还没坐下时就弯腰看她,眼中带着一丝好奇, “心神不宁的样子。” 宁越指指习题, 掩饰着说:“做题不太顺利。” 路星河仍旧保持着弯腰探身的姿态, 手指在纸上点了点:“答案错了。” 宁越更懊恼了, 虽然刚刚的状态不太好,但是,她花了那么久演算出来的结果,人家一眼就看出是错误的,未免太失败了吧?她讪讪地说:“我一直想着你昨天说的事,你以前见过我,什么时候?” 路星河慢慢地坐下,露出了一个笑容:“保密。” 宁越:…… “不如这样, 等你一小时能做完一张卷子时我就告诉你。”路星河闲闲地翻开习题集的目录, 指了指其中一篇,“这几套题难度比较接近, 任何一张都行,一个小时。” 宁越半天没说出话来。万万没想到跟学霸在一起,居然过得如此励志。一个小时一张卷子?也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他什么时候见过她了。 “没那么难,我相信你。”路星河看着她瞠目结舌的模样,笑着说道。 “可我不相信自己啊!”宁越忍不住哀叹。 路星河笑得自信:“那你相信我就行了。” 宁越突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傻傻地看着他, 心中百感交集,脑子里却一片混乱,始终无法理出一个清晰的思绪。 “或者,”路星河又开了口,“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等你能用一个半小时做完卷子时改成我请你怎么样?” 他的笑容那么让人心动,无孔不入地蛊惑着她,宁越在自己还没想清楚之前已经脱口说道:“好!” 说完她就后悔了,完了,这下她可能永远也没机会请他吃饭了。 她闷闷地咬着笔,也许努力一下她还能想起来前世高考的卷子有哪些题?有没有可能这一世的高考试题不会有变化? “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路星河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宁越把头垂得更低了,一个半小时,好吧,让她好好想想该怎么用一个半小时做完一整张卷子…… 两周后的数学小测验,宁越做完整张卷子时,计时器刚刚走到八十九分钟,她差点叫出声来,她做到了! 她连忙把手表递过去给他看,兴奋地指着自己的卷子比了个V字,路星河冲她竖起了大拇指,跟着起身交卷子,她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在等着她做完所以才没有交卷,跟着她又想到,不止这次,这几周里他都可以不必来的,但为了陪她帮她,他一直都在。 强烈的幸福感和安全感攫住了她,以至于她久久没法专心地检查,到后面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默默地对自己说:“稳住,只要稍微松懈,你就赶不上他了,一定要稳住!” 几分钟后,她终于可以平心静气地开始检查复验,世界上的一切暂时都消失了,眼前只有一道道题目,那是她和他的未来,值得她用全部的精力来对待。 这天放学后,他们坐了几站公交,在学校和家之间的安全地带下了车,路星河问她:“想吃什么?” 宁越拿不定主意,中餐容易吃得一嘴油,似乎不太适合第一次跟他一起吃饭,可西餐她很少吃也没有经验,她犹豫了半晌也没决定,就听路星河说:“吃披萨吧。” “好!”她暗自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在这种情况下披萨似乎是最优选项。 坐在窗边的安静卡座,宁越举起了手里的冷饮杯:“谢谢你。” 路星河笑了起来:“ 分卷阅读137 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帮我……” 路星河黑黝黝的眸子在灯光的映照下像黑色的深海,宁越觉得自己不由自主要被卷进这无敌的洪流,她不敢再看他,连忙转开脸,掩饰着吸了一口饮料:“其实……” 话没说话,她被柠檬的碎粒呛到了,咳嗽起来。 路星河立刻站起身来,修长的手臂从桌对面伸过来,轻轻帮她拍着后背。宁越咳得面红耳赤,也可能是羞的,毕竟喝冷饮被呛到,而且还是在第一次和心仪的男生吃饭的时候,这个概率实在不高,为什么在他面前保持最完美的一面就那么难?简直让人绝望。 路星河招手叫来服务员加了一杯红茶,拿在手里喂她喝了几口,热热的液体顺着喉咙向下,宁越不知不觉停止了咳嗽,她没有说话,只是抬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他,她觉得自己一定狼狈极了,要是这会儿开口肯定要带着哭腔。 然而这副模样落在路星河眼中,却是另外一种感觉。他看见她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有几根落在了睫毛上,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怪不舒服地微微颤着,他觉得那些不听话的头发一定是弄得她眼睛不舒服了,否则她一向明亮的眼睛里为什么会有些湿湿的泪意? 在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伸手替她拨开了那几根头发,还恍惚着向她眼睛上吹了一口气,问她:“现在眼睛好点了吗?” 刚才因为咳嗽带来的红晕还没散去,又添上了新的红晕,宁越如梦初醒一般飞快地躲向窗边,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啊。” 路星河很快坐回了对面,脸上也有点可疑的红,他咳了一下,怪不自主地说:“你头发戳到眼睛了,所以我,帮你吹一下。” “嗯,我知道。”宁越不敢看他,转脸看向窗外,装作看风景的模样。 然后,她就看见了班主任。她站在离窗户几步远的人行道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俩。 宁越:…… 如果现在翻黄历,禁忌那一栏肯定写着不宜出行、不宜外出就餐! 路星河发现她神色不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很快也发现了班主任。他这才想起,班主任的孩子似乎在附近上补习班,大概这会儿是过去接孩子下课的吧,千算万算,还是大意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他便坦然地站起来向班主任挥了挥手,班主任摇摇头,很快离开了。 宁越有点懵,走了?难道不批评他们吗?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路星河跟着说道:“我猜明天老师会找你谈话。” 宁越顿时又紧张起来:“那,怎么办?” “照实说就行。”路星河说的很是轻松。 照实说?说她蓄谋已久,一直盼着跟他吃饭,为此不惜贿赂高烁,还恨不得一天刷八份卷子练速度? “傻,”路星河笑了起来,“这顿饭不是你按时做完卷子赢的吗?明天老师问的时候你照实说,老师肯定不会批评。” 她这段时间成绩的进步有目共睹,否则以他对她的格外关注,老师早就找他谈话了,之所以一直没找,之所以刚刚没有打断他们,应该也是相信他们能处理好学业和其他。 那个傻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突然就带了许多亲昵的意味,宁越不由自主地点头,轻声说:“好,我听你的。” 路星河笑得更开心了。 从餐厅出来时,晚风吹得微微凉。身上蓦地一暖,却是路星河解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心头涌上一股甜蜜,宁越正要道谢,余光突然看见了一辆双人自行车。 也许她可以不坐车,跟他一起骑车回去? 在她犹豫的时候,路星河已经走去打开了车子,向她招手:“走,咱们骑车!” 平心而论,这座城市的自行车道太窄太少,还时常被机动车占用,然而这糟糕的外部环境并不能阻挡宁越心中越来越鼓胀的喜悦。她在前面,路星河在后面,他们默契地驾驭着这辆并不算灵活的自行车穿过一个又一个路口,路边的灌木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暮色中轻声吟唱的歌谣。 紧张和羞涩渐渐消失,在越来越饱满的欢喜中宁越突然吹起了口哨,很快,路星河的应和声响了起来,哨声越来越高,越来越欢快,如夜莺如短笛,超越了周围的车水马龙,那是他们的声音。 一曲终了,路星河放声大笑:“想不到你居然会吹口哨!” 宁越扬眉回头:“很意外是不是?” “是,但又不是。”路星河摇着头说。他早就知道,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可以带来任何意想不到的惊喜。 宁越没再追问,她转回头用力蹬着车子,扬声说道:“一分钟,看能不能骑到下一个路口!” “好!”路星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走!” 车轮转动如风,瞬间来到路口。 “五十一秒!”路星河探身向前,抬起手腕给她看表。 “别动!”宁越飞快地掏出手机,在他与她凑在一起时拍下了照片,小小的画框里,他们神采飞扬,笑得那么开心。 分卷阅读138 他们在离她家一个路口外停下,宁越跳下自行车,笑容里突然沾染了不舍:“我到了,那么,再见吧。” 路星河的笑消失了,他向她俯身弯腰,宁越的心嗵嗵地快跳起来,然而他很快直起身,抬手将她散乱的碎发掖在耳后,声音染上了一些喑哑:“那么,再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  跟学霸谈什么恋爱,还是共同进步比较靠谱,哈咿呀咿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7 章 宁越忐忑不安地等着班主任谈话,不过奇怪的是, 这场预料中的谈话迟迟没来,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的卷子交上去的时候,宁越忍不住问路星河:“都这时候了,班主任应该不会再找我谈话了吧?” “肯定不会。”路星河笑着说。 他没告诉她的是, 那天过后他就主动找了班主任, 说服她取消了谈话。 宁越半信半疑, 不过这确实让她松了一口气。 “哥, 都三模了,你不至于还要坚守吧?”高烁交完卷子回来,揶揄地看着路星河,“给我这种学渣一条活路吧,每次都被迫看着一个不用考试的人在那儿提前交卷,我怕我坚持不到高考就得郁闷而死。” “放心吧,”路星河拍拍他的肩膀,“我明天就不过来了。” 宁越吃了一惊, 他明天就不来了, 那她怎么办?她一时间有点六神无主的感觉,这些天已经习惯了有他陪着, 他让她安心让她平静,让她渐渐变成理想中的自己,她不确定没有他的时候,她还能不能做到那么好。 路星河慢慢收拾着东西,轻声说道:“明天开始我就不过来了。” 宁越怔怔地嗯了一声。 “今天你最快的一张卷子用了一百零二分钟, 加油,很快就能达到目标了。”路星河又说。 宁越还是怔怔地点头,心里虽然有千言万语,偏偏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得习惯身边没有人盯着,自己完成一切,相信我,你肯定能做到。”路星河看着她,慢慢露出了笑容,“等你的好消息。” 第二天,旁边的座位空了。宁越用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来适应路星河今天不在,又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来适应今后几天他也不会在,但似乎一直都适应不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她想,也许放学时他会出现吧?毕竟他说过,要送她回家。 然而她在校门口、在公交车站都等了很久,一直没有见到他熟悉的身影。她在煎熬中忍不住给他发了消息:“你在干吗?” 她很快后悔了,他说过,她得习惯一个人完成一切,她不该这么快就联系他。 她很快撤回了消息,然而看着那个撤回提示,反而更忐忑了。这无疑让她那点儿小心思在他面前暴露无遗,他会不会发消息问她怎么回事?那她该怎么回答? 她在不安中焦急地等待,一趟又一趟公交车过去了,路星河没有出现,消息也没有回复。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却又更加紧张了。半小时后她上了公交车,看着窗外不断向后退却的景致,她深吸了一口气,他说得对,她必须习惯没有他在的日子,必须学会一个人应付一切。 毕竟,她的人生还需要自己一步一步走完。 她没发现的是,对面的街角处一道熟悉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第三天上午,宁越心无旁骛地做完了一份卷子,在核对答案时她猛然意识到,这一次她没再心神不定地想着他,她做到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路星河始终没有跟她联系,她的状态却越来越好,自信似乎是一瞬间找回来的,考试前一天,她彻底抛开了课本和卷子,给自己放了一个假。 临睡前她给他发了一个消息:我准备好了。 然后她关了手机,很快进入梦乡,没有等他的消息。 前世曾经像梦魇一般缠着她的高考似乎是一眨眼间就结束了,最后一科考完走出来时,宁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迈着轻松地步伐走出考场大门,第一眼就看见了路星河。 他向她笑着,挥了挥手。 宁越几乎是飞跑着冲了过去。然后她才意识到如果再不控制一下,她就要直直地撞进他的怀里了,于是她猛地停住脚步,在距离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你怎么来了?”沉默了几秒钟后,她紧张地问他。 然后更囧了,毫无疑问,他是来等她的。 “来等你。”路星河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心跳都停止了,在巨大的幸福感中宁越懵懂地说道,“我最快的一门还是花了七十几分钟才做完第一遍,还是没有压缩在一小时之内……” 话没说完她就抿紧了嘴唇,天,她真是个傻子,为什么要 分卷阅读139 在这时候说这种无关紧要的话? 路星河脸上的笑意更深,他挺拔的身形微微向她趴低了一些,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已经考完了,轻松些。” 紧绷的神经刹那间松弛下来,宁越跟着笑了起来:“考完了,是啊,考完了,一起吃饭?” “好!”路星河很干脆地答道。 只是,当他们错误地选择了学校附近熟悉的餐厅时,这场原本计划只有两个人的晚餐突然变成了三班同学最后的聚会,因为太多人选择回到学校欢庆最后的解脱。 到最后晚餐只是简单地扒了几口,一群人吵嚷着欢笑着抢占了第一家出摊的烧烤店开始撸串,毛豆花生羊肉串,最常见的夏季食物往往能带给人最彻底的欢乐。 夜幕降临时心情更加飞扬,没有喝酒,却都有了微醺的感觉。宁越正说笑着,肩上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是路星河,他轻声说:“出去走走?” 高烁第一个带头起哄:“哥,说悄悄话呢?” “是。”路星河笑着答道。 周围爆发出一阵大笑。谁都知道之前他一直留在学校那么久是为了什么,谁都看见了刚刚他是和谁在一起。 “走。”路星河没有理会那些善意调侃的笑声,向着宁越说。 宁越觉得脸红透了,但还是很快站起来,跟着他一起离开。 身后又是一阵大笑。 “他们还在笑咱们。”她带着几分羞怯的欢喜低声说道。 路星河没有回答,他的手慢慢地牵住了她的,那么自然那么坦荡,就像他们从来都是这么做的一样。 宁越以为自己会紧张,然而身体的本能替她做出了回答,她几乎是同一瞬间就握住了他。 路星河握得更紧了,他的手温暖干燥,像冬日的暖阳,让人心安。 他们慢慢走到了河边,一架架不知名的白花在河畔静静绽放,路灯晕黄的光影下,清幽的香气让人心醉。 “我……” “我……” 他们几乎是同时开了口,然后同时笑了。 “你说。”路星河看着她,声音温柔。 “我,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宁越低低地说着,“虽然,虽然我并没有按时做完卷子,但是我想知道。” 路星河的神色一刹那的恍惚,跟着他笑了下,轻声说:“去年我去过二十一中参加物理竞赛交流赛,那时候我见过你。” 他看见了她狼狈的一幕,被几个人围着,污言秽语地攻击,但他一直记着她倔强的神情,她那么弱却又那么强,让他一直无法忘怀。 回去后他一直在寻找,很快找到了许多关于她的消息,在几乎压倒一切的敌意中,她始终坚持着,从未屈服。她就那么走进了他的心里,从此再没有离开过。 从那时起,他开始默默地关注她的一切,再然后,他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在梦里他追随着她,他们换了一张又一张面孔,他们有一次又一次完全不同的人生,但相同的是,他一直知道是她,一直知道要找到她,陪着她。 他从不相信怪力乱神,但这一次,他突然觉得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看见了她,梦见了她,她是他命中注定的人,他要守护她,让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彻底放松下来,不必再用消瘦的双肩扛起那么多的重压。 但是现在,他不准备跟她说这些,他只是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轻轻地拥抱了她。 她在他的怀里迅速柔软下来,就好像无数次的梦里那样,这种强烈的熟悉感和亲近感无法伪造,也无法解释。 宁越依偎着他,她知道此时应该是纯粹的甜蜜,但此时,泪水却默默地流了满面。 那么多的遗憾和牵挂,那么久的漂泊寻找,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得到了完满。 她轻轻踮起脚尖,带着郑重带着虔诚,吻上了他的唇。 呼吸停止了,世界消失了,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她。 路星河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了,像久旱的土地,得到了第一场甘霖。她的气息那么熟悉那么甜美,和无数梦里一样,和他的想象一样。 他叹息着,轻柔地回吻着,他们应该是笨拙的,却意外的和谐,他们果然注定了要在一起。 一个月后,宁越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在学校公告栏上,她的名字紧跟在路星河后面,像他们两个人一样,紧紧追随,携手并肩。 而他们两个现在,确实也是这样携手并肩地站在公告栏下,一起仰头看着彼此的名字那么亲密地出现在一起。 教研楼上,班主任笑着摇头关上了窗户,她想起了几个月前第一次撞见他们单独在一起后路星河对她做出的保证“我会陪着她一起,越来越好”,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那次那么容易被说服,但眼下看来,一切的确都很圆满。 宁越又找到了一辆双人自行车,这次没有背着沉重的书包,他们骑得更加轻松。长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然而终于也给他们骑到了p大的校门外。 “准备好 分卷阅读140 了吗?”身后的路星河将下巴搁在她肩上,轻声地问。 新的征程,他们依旧会并肩携手。 他的呼吸吹在她耳后,激起一阵阵颤栗的喜悦。宁越缓缓回头,柔润的唇轻轻擦过他的脸颊:“一直准备着。”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爱你们,还有番外可以期待哦~ —————————————————— 一共两个预收,一个古言穿书,一个幻言爽文,宝贝们收了呗~ 《娇娇(穿书)》,文案(c6k6.com)如下: 国公府的小女儿沐桑桑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娇养了十六年,一朝父兄兵败下狱,风雨飘摇中她发现自己竟然活在一本书里。 书中的她嫁给了皇帝赵启,他把她放在心尖娇宠,却又杀尽她的家人。 沐桑桑心惊肉跳,决定投靠未来新帝,如今的安王赵恒,保住父亲和哥哥。 赵恒沉默地打量着她,黑沉沉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沐桑桑以为他不会答应,紧张的几乎喘不过气。 唯有赵恒知道,在无数个无眠的夜里,他想着她的身体发肤,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是如何的爱入骨髓。 ———————————————— 《豪门弃妇养娃记》: 桑小乔一觉醒来到了五年之后,她是新鲜出炉的豪门弃妇,还有个从没见过的亲生娃。 桑小乔:…… ——让我继续睡吧,我还是个孩子,受不了这么大的惊吓。 便宜娃:妈妈,你离婚时分了两千万。 桑小乔: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还有三套房一辆车。 ——扶我起来,我还能浪! ——我每个月还有十万块钱抚养费。 ——宝贝,妈妈养你一辈子! 桑小乔养娃后发现了一个秘密,每次只要能忍住不对娃发脾气,她就会开一个金手指。 于是某天,某豪门突然发现自己日夜肖想的心尖血就是那个千方百计爬他床的前妻。 豪门:…… 自己错过的女人,含着泪也要舔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