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家之子》 分卷阅读1 【穿越】《贫家之子》作者:缊如 文案(c6k6.com): 叶邦,银河系联邦第一军校大三学生,课题实践中。 只怪当初一手抖,点到了《冷兵器时代军事家》这个课题。 导师劝了又劝,他才没有直接挂科,申请重修。 睁开眼睛后…… 摔,说好的将军世家,锦衣玉食,既有名师指导,又有同袍辅佐呢? 家贫四顾,唯有四面泥墙,破桌烂凳,缺口碗三个,见底的米缸,嚯,还有一只大摇大摆的老鼠…… 叶邦眼中含泪,罢了罢了,来都来了,还能罢考咋滴? 埋着头,做吧! 叶邦:叶是绿叶的叶,邦是联邦的邦。 男主奋斗流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市井生活 小门小户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邦 ┃ 配角:陆陆续续出场中 ┃ 其它:手抖引发的惨案 第1章 大丰三十五年,枣儿村。 晚霞映照在水面,橘色的光辉全揉碎撒在了小溪里。要是换成文人墨客该有雅兴吟诗一番,奈何溪边的全是为了生存全力奔波的妇人,奋力的搓着麻衣布衫,还时不时对着自家孩子骂上两句。 “这倒霉催的二蛋!说了又说这衣裳要留给三蛋穿的,给我扯这么大一口子!”妇人心疼的看了看水盆里衣裳的破口,灰色的外裳特意做的宽大些,就是为了留给小的穿,现在外裳的下摆撕了半尺来长的裂口,还正好在缝合口,饶是她手艺再好,补上也难免被人看出来。想想三蛋哭着闹着想要件完整的衣裳,妇人不禁觉得头痛。 家里就是这个条件,衣裳往大了做,老大穿了老二穿,轮到老三接着传,跟传家宝似得。 妇人正在头疼,远远的看见有个姑娘端着水盆也来洗衣裳。溪口上摆着三四块大石板,是村里男人合力从山上抬下来的,所有枣儿村的妇人洗衣服都爱往这里钻,一是洗衣裳方便,二是东拉西扯说着各家的闲话。 溪口的大石板稀稀拉拉蹲了五六个妇人,要是挤一挤,还是能让出空位来,偏偏所有的人都不挪窝,安安稳稳的。 新来的姑娘也不吭声,自个找了个位置,摆上木盆和木罐装的草木灰,捡出一件青灰色的衣裳揉搓,奋力的想要洗掉衣服上的污渍。 洗衣裳就有不少的窍门,洗的重了,衣裳容易破口,洗的轻了,根本洗不干净。所以村里的妇人有条件的就打下皂角洗,没条件的就用着草木灰。 显然这姑娘也是其中好手,手腕上使劲,衣裳很快洗的干干净净。她漂洗了三次,自觉洗干净了,擦擦额头上的汗,默不作声的又离开了。 姑娘一走,剩下的妇人互相挤挤眼睛,悄声说,“看见了么?” “看见了。” “男人的衣裳。” “她一个大姑娘家的,也不害臊,这还没怎么地呢,就天天替男人洗衣裳了。” “那施大娘不是悄悄透过话么?这是她以后的媳妇儿。” 最早说话的大婶嗤之以鼻,“你信这鬼话?施大娘把她儿子看着紧着呢!说她儿子以后是当大官的料儿!现在啊,不过是哄着骗着,让周萍萍多给她们家干活!” “就是就是,施大娘那儿子养的比小姐还尊贵,成天不出门,长的还细皮嫩肉的,施大娘舍不得儿子辛苦,可不得忽悠个姑娘回来?” “那周萍萍家里没有丁口了,既没有嫁妆,也没有兄弟帮衬着,好容易有个人要她,还不得赶紧巴结上?” 这群大婶们越说越起劲,话题也越飘越远,从周萍萍一路讲到谁家的小子调皮捣蛋,再到谁家的孩子进了县城,从伙计一直升到二掌柜。 天色擦黑,她们才意犹未尽的抱着衣裳回去了。 今天又多了许多八卦可讲。 而她们话题中的周萍萍,洗干净衣裳,带着水盆走进了村东头的三间泥砖砌成的房子。围墙是村里常见的土黄色泥砖,混合了一些碎麦秆,下雨天常常一股子泥味。屋顶上去年新收的稻草,盖上去能用三年呢。 周萍萍心里想着,手上动作不慢,进了院子,从墙角处拉出一条粗麻绳,挂到院子的两头,然后把湿衣服一件一件的晾好。 她动作还得快些,天要黑了,不赶在天黑之前做好饭的话,又要费灯油了。 叶邦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他刚想动弹一下,脑子一晕,眼前全是五光十色的虚影,晃悠的他什么都看不见。 辣鸡系统,明明告诉他这是联邦的最新科技,穿越的时候无毒无痛无副作用,他现在头晕的好像被人打过似的! 约莫在床上躺了五分钟,缓过劲来,叶邦逐渐能够看清楚眼前的东西了。 黑漆漆的屋顶,土黄色的院墙,加上没有采光,屋子里逐渐陷入了黑暗。 他欣赏了一下屋顶上雨水 分卷阅读2 渗漏形成的独特图案,大自然果然是最神奇的造物者,这上面的图案,比星际里最有名的画圣画出来的图案还美! 叶邦感叹了三分钟,又把目光平移到屋内,一张老木头做成的桌子,搭配了三张小凳,桌上放着一个缺了把手的茶壶,还有三个花纹不一样的茶杯。 桌上本来还放着碗,被另外一只碗扣着,里头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一只灰扑扑的小动物,轻巧的跳到了桌子上,似乎闻到了味道,在碗边绕来绕去,急的吱吱直叫。 还可以养宠物么?叶邦睁大了眼睛。 这小东西还挺可爱的。 他在联邦的宠物图鉴上,还没见过这样的品种呢,也许是这个时代的特产? 他忍不住动了一下,掀开被子的动静惊动了老鼠,灰扑扑的老鼠一下子窜的不见影子。 啊,吓跑了,不过如果是“他”养的宠物,以后总能见到的。 叶邦美滋滋的想,看来这次毕业课题,也不算特别坏嘛! 虽然是他失手选的。 正式介绍一下,叶邦,男性联邦公民,现年二十岁,30世纪银河系联邦第一军校大三学生,课题实践中。 联邦的第一军校,号称所有军人的摇篮,出过无数前线抵抗虫族的军人。 叶邦正好在里边就读,按着惯例,他需要在大三的时候,选择一个相关课题,完成它,然后拿到优秀的分数。 这样,才有机会在大四的时候一争首席毕业生的称号。 首席毕业生,基本被各大军团内定,前途璀璨,一片光明,一毕业就是有品级的士官。 那些福利啊前途啊叶邦没放在心上,他只是想证明自己,能够凭自个真本事抢到这个称号! 课题选择的大教室里,叶邦百无聊赖的在触屏上点击着课题,唔,这是是论在原始社会如何凝聚部落?挺有意思。 这是在战果时代如何当好将军?这个也不错。 嘴上说着不错,实际上每一个他毫不留情的点了X。 这些课题有些是虚拟,有些是在数十世纪前真实环境下设置的,总之,是为了考验学生在极端情况下的应变能力。 叶邦对这些全不感兴趣,于是一个个点开看,又一个个的关闭。 导师笑眯眯的站在他背后,突然发声,“选好了么?” 叶邦手一抖,回头说,“没呢。”他耸耸肩,“这些都挺没挑战性的。” 导师脸上的笑意加深,“好,好,虎父无犬子啊!我看叶邦你以后肯定有大出息!”导师轻轻地拍了拍叶邦的右肩膀,“好好干啊,我看好你啊!” 说完之后,这小老头一样的导师,两手背着,又去看其他选课题的学生。 叶邦小声念叨了一句,“神出鬼没,”又打开触屏打算继续选。就算这些课题他都看不上眼,学分还是要修的。 不仅要修,还要修到满分! ??? 屏幕上怎么显示这课题已选定?而且已经上报了星网? 上报了星网,想改都改不了啊? 叶邦赶紧按操作回放,发现就刚才短短的几十秒时间,他的手居然随意选了一个课题,然后还点击了确认,确认不说,还点了立刻上传?! 《冷兵器时代军事家》,这是什么课题? 他又点开了课题内容,大约是要在星球历年代13世纪,一个名叫大丰朝的年代,一步步的从小兵当起,然后混成大将? 课题还贴心的备注了,之所以用军事家这个名次,是要看最后学生混到了哪个程度。如果是普通的小兵,评分1分,如果混成将军,评分3分。 后面密密麻麻的评分标准他也无心再看了,他转身寻找还在教室里的导师。 “你这课题已经上传到星网了,就是校长也没有权限更改啊!”导师过来看了一眼,又在屏幕上操作,很快下了结论。 叶邦皱紧了眉头。 “没事,我会把这个失误告诉星网管理人的。”导师安慰他,“而且这个课题也不算难嘛,会根据你的要求,计算出最合适你的身份。” 导师指了指备注上面的小字,将军世家,锦衣玉食,既有名师指导,又有同袍辅佐。 的确不算难,但是叶邦更倾向于选择跟虫族战斗的课题,13世纪的事情离他如此遥远,就是漂亮完成,还能运用到跟虫族的战斗中么? 无用,且耽误时间的课题! “好了好了,别担心,就冲着我跟你父亲的交情,我不会不管的。你等等,我马上联络校长。”导师拨弄手腕上的通讯器,还真准备找校长了。 “不,不用了。”一提找校长叶邦立马变了主意。“我就选这个课题吧。” “麻烦您了,先生,能够帮我解锁一些冷兵器时代的资料么?” 导师欣慰的说,“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主的。”他一股脑的打包了一堆资料,“慢慢看吧。” “我相信叶家的孩子 分卷阅读3 ,都会走上这条路的。” 叶邦悄悄的握紧了拳头,淡淡的回答,“是。” 第2章 回忆完选课题的场景,叶邦敏锐的觉得有点不对劲。 眼前的建筑物虽然颇有野趣兼具古风,跟豪华精致等等词语还是不沾边吧?不是说好给他安排的身份是军旅之家么? 叶邦自觉头不晕了,终于坐了起来,靠在土炕上,正打算打开自己的随身系统瞧瞧。 大概是他起身的动静太大,正在院子里晾衣裳的周萍萍听到响动,转过头,透过窗棂看到叶邦坐了起来,扔下了水盆,惊喜的说,“叶大哥你醒了?” 没错,周萍萍现年十二,比原叶邦,还要小一岁。 叶邦也变成了十三岁的少年郎。 摸不清楚情况,叶邦含含糊糊的回答,“恩。” 周萍萍先是侧头观察了一下叶邦后脑勺的伤口,发现游方大夫开的草药还算有效,血已经止住了。 她仍然不放心,不断的询问,“还疼么?头晕不晕?饿不饿?我去做饭?” 叶邦正想支开他接受身份的信息,于是点点头,怕他不明白,还说了一声,“饿。” “叶大哥等我一小会儿,我马上就把饭菜热好。”周萍萍皱眉,虽然不想离开,还是麻利的端起了旧木桌上的粗瓷碗进了厨房。 空气里飘荡起淡淡的烟味。 趁着这个机会,叶邦虚虚点击了面前的屏幕,想要看看他的人物身份。 叶邦,大丰朝人士,现年十三,生在枣儿村,家里一母,父早亡。母亲现在正在县城里讨要工钱,不日即归。至于刚才出现的那位小姑娘,也是枣儿村的,跟叶邦的娘亲施大娘关系不错,所以施大娘离家不放心,她特意过来照顾。 至于叶邦本人,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乡野出身的少年,兼具了体弱多病,施大娘从来不让他下地干活,把个儿子养的更加弱不禁风。 他的人际关系也简单,左右不过是枣儿村的那些乡亲父老。 但是??!!说好的锦衣玉食呢??说好的良师益友呢??把他扔到这么个偏僻的小山村,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做完课题? 叶邦已经想好投诉信要怎么写了,点击了一下投诉按钮,投诉按钮早就变成了灰白色。 灰白色??!! 叶邦索性把整个系统的界面都打开了,好家伙,里面的联络人头像是灰白的不说,所有的联络功能都被取消了。 他心生不祥,于是把他携带的资料也点击了,果然,那些《冷兵器时代兵器》,《军体拳》,《淬体功法》,系统统统显示在锁定状态,无法使用。 整个蓝色的界面,只有最右边有个紧急呼救按钮。 叶邦: “……” 为什么他的课题这么坑?就这么从开卷考试变成了闭卷考试? 他正想去点击紧急呼救,突然觉得不对,既然无缘无故的封死了他的路,难道会留个漏子给他钻?他不信。 于是把按钮放大,果然看见下面有一行小到不能在小的字体,使用紧急呼救功能,课题分数自动减2分。 这种时候,果然只能微笑了呢。 周萍萍因为忙不过来,一般中午会过来做上两顿饭,晚上稍微热一热就好了。她进了厨房,土灶里还有温热的火星,加了些细细的绒草,再用风筒一吹,火苗很快旺盛起来舔着锅底,把锅里的水烧热了。 晚饭就是三个杂面大馒头,一大碗的野菜汤,这个分量,足够一个少年吃饱了。要知道枣儿村的壮年也就只有农忙的时候这么吃。 周萍萍端着晚饭进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彻底看不清人影了。她先看到坐在黑暗中的叶邦,试探着喊了一声,“叶大哥?” “啊。”叶邦好像惊醒过来,把刚才的郁闷之气一收。 “饭菜热好了,我给你放在床边的凳子上。”周萍萍又开始到处找油灯,一擦一擦总算点燃,昏黄的光芒驱散了黑暗,周萍萍把打火石放好,突然一拍脑门,“我忘记端药了,叶大哥先别吃饭,先吃药。”然后风风火火的跑去厨房,之前接着土灶的余温,已经热好了汤药。 看着递到眼前的黑黢黢还散发着奇怪气味的汤药,叶邦的表情十分的一言难尽。 “这是什么药?” “治伤的药啊!”周萍萍回答的理所当然,“村里大夫开的,叶大哥就是喝了这个药才好的。快点喝吧,不然又凉了。”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期待着叶邦赶紧喝完,赶紧好起来。 叶邦不由自主端起了药碗,温度透过瓷碗,算不上特别烫,他一口气都灌了下去。 周萍萍一见他喝完了药,终于放下心,麻利的拿着药碗去了厨房,“叶大哥你先歇会儿,过了半刻钟再吃饭。”那药苦的很,也倒胃口。 叶邦回味一下汤药的味道,确实苦的恶心,星际时代的药水只有儿童病房才会准备这么苦的药,就是为了让小孩子记住生病了要喝这么苦的 分卷阅读4 药。 反而是成年人,有各种口味的选择,且见效奇快,药到病除。 坐上半刻钟,好容易没那么苦了,他端起了放在床边的蔬菜汤,想喝上一口压压味道。 噗,咳咳咳。 这,这是什么!这不是蔬菜汤么?这么又咸又腥,还是人吃的吗? 叶邦咳嗽的说不出话,嗓子好像被糊住,全是那咸腥味儿,慌乱中他又拿起了杂面馒头,仔细的一看,里面混杂了三分之一的野菜碎,一大半的玉米粉,还有一丁点的白面。 光是看这个卖相,都能猜到完全不能入口。 叶邦放下馒头,活人还能被饿死?他自己去厨房做! 虽然没有做过,但是他看过那么多菜谱,一步一步比照着来总会吧? 脑袋虽然还隐隐作痛,但是他还是穿好了外套,循着油灯的光芒,找到了偏间的厨房,透过窗户看见周萍萍正蹲着土灶前忙忙碌碌,不知道干什么。 这是在吃独食么?叶邦暗想。 碗碟都收拾好了,周萍萍擦干额头上的汗水,终于开始吃晚饭了。 施大娘临走的时候就留好了两个人分量的粮食,算是周萍萍过来照顾叶邦的报酬,这些粮食也是两人平分的。 此刻周萍萍碗里的分量,明显少的多,一个拳头大的杂面馒头,一碗野菜汤也稀稀的,野菜都看不到几片。 但是周萍萍吃的很开心,因为她吃的这些,比她在家的分量多了,还不用担心被抢了去。 叶邦突然眼眶一热,低下头看着手里拿的杂面馒头,一口一口把刚才嫌弃粗粝的馒头往嘴里塞。 别人吃的,他怎么就吃不得了? 周萍萍吃完了晚饭,于是先把碗筷泡着,又去了正屋,果然,一大碗的野菜汤喝完了,叶大哥正拿着一个馒头在啃,碗里还剩了一个馒头没碰。 “我胃口不好,吃不下了,要不你吃吧?” “不用不用,我胃口小也吃不下了。”周萍萍连忙摆手,“我放在碗橱里,叶大哥要是晚上饿了还能吃。” “锅里还留着热水,晚上泡泡脚正好。叶大哥我要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 “都是一个村的,我迷不了路的。”周萍萍露出一个笑,轻轻的虚掩了门,然后接着正屋的灯火出了院子,叶邦听着脚步声慢慢远去了。 呼,他放松的躺下,偏偏又不小心碰到后脑勺的伤口,话说,这个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 从周萍萍哪里问不出来,叶邦开始检索记忆。 是他走在一个黑乎乎的巷子口,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然后后面是呼啸的风声,碰,倒地。 叶邦本身的记忆只剩下这一点,在过去,就是迷迷糊糊的在家里醒来了。 是周萍萍去请了路过的游方大夫,开了草药,然后细心照顾,原身才慢慢醒来了,今天,应该是醒来的第二天。 看来还要明天还要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变幻时空的第一个晚上,叶邦就在这样情况下,睡着了。 “在哪里发现你的?”周萍萍疑惑的问,“就是在院子里啊!” 周萍萍比划了一下院子的东北角,“我一早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叶大哥你躺着哪里,我还以为你是起夜,然后不小心摔了。”把她吓个半死,幸好想起村里老人经常用的土办法,先找了香炉灰糊住了伤口流血,然后去找了大夫来看,大夫开了药方之后她自己挨着挨着问了草药的模样,自己上了十里外的青草山采药。 连大夫都夸她处置的及时,不然流血过多,就是碰到大夫也救不回来呢。 香,香炉灰?叶邦忍不住伸手摸头,这没有感染,也算是他命大吧。 “怎么,叶大哥记不住摔倒之前的事情了?” “是啊,脑子迷迷糊糊的。”叶邦不能说出他记忆里的事情,于是顺着周萍萍的话讲。 “等施大娘回来就好啦!家里有个伴,摔了还能叫人。”虽然到时候周萍萍就要回去大伯家,她还是希望施大娘早点回来。 “那施…我娘说要出去几天啊?” “最少要半个月吧。”周萍萍板着指头算了算,“已经走了七八天了,快了。” 那还剩七八天,叶邦要借着剩下的这几天时间,好好的熟悉整个枣儿村。 顺便找出他受伤的真相。 第3章 叶邦躺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就自己起来搬了把椅子,坐在家门口。 无视了那些唱着“跌破头,跌破脚,跌到最后变傻子”童谣的孩子,叶邦淡定的坐了一上午。 居然一个跟他打招呼的都没有? 这是人缘有多差啊?!叶邦抽了抽嘴角,他现在又不好进屋,就这么在门口坐着。 现在是农闲,快要十月的天气,难得出了太阳,不少闲汉和妇人就在村头的大树下坐着扯闲话。 无视了那些小声的谈论,叶邦闭上了 分卷阅读5 眼睛昏昏欲睡,阳光洒在身上带来难得的暖意,伤口也不疼不痒,他舒服的叹慰,真被这天气勾起了睡意。 虽然星际的人工阳光具有同样的暖度,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暖融融的热度突然被隔断了,一道阴影挡住了叶邦的正前方。 “叶邦,这几天蹲家里孵蛋呢?现在才出来?”一道大嗓门在他耳边炸起,三分睡意全被吓跑了。 叶邦不情愿的睁开眼睛,逆着光线看不清人模样,他懒洋洋的回答,“搁家里摔了一跤,养伤呢。” “好端端的,还能在家里摔着了?”那人也不见外,径直去了叶邦家院子端了个竹制的小板凳,“跟我说说,咋摔的?” “晚上起来没看清脚下,一不留神就摔了。”叶邦侧脸看了看那人,又在记忆了翻了翻,喔,村东头的周建山,大家都叫他周老二的那个。 在村里,周是大姓,不少人都姓周。 周建山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叶邦的伤口,还想上手摸一摸,被叶邦拍掉了手,这才摸着头脑勺笑,“摔了就摔了,在家好好歇两天,吃点好的补补。” “我以前也从山上摔下来,不是五天就好了嘛!”两个人东拉西扯半天,日头逐渐升高,到了做晌午饭的时候,说闲话的陆陆续续进了自家门。 周建山眼瞅着没人留意这边了,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我说小老弟啊,你这一受伤,咱们那件事,还去不去?”他连嘴唇都没动,声音却传到耳朵里。 “去,怎么不去!”叶邦不动声色,一边嘴上应合一边飞快的检索记忆,“但是你也瞧见了,我受了伤,三五天且好不了,怕是没办法去啊!” “好兄弟!你有这份心就对了!”周建山拍拍叶邦的肩头,换来一顿龇牙咧嘴,周建山停下手,“我们五个人都是过命的交情,兄弟你没法来,当大哥的总不会亏待你。你在家好好养着,十天之后我再来找你。” “放心吧周哥,我知道的。”叶邦坐了个拉紧嘴巴的姿势,又在脖子上划了一下,“我都懂。” 这些动作是表明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定不会泄露的意思。 周建山满意的点头,正打算再说两句,周萍萍从东头走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捆干草。 “建山哥。”周萍萍跟他是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或者说村里子的人都沾亲带故,算起来这辈分都闹不清楚。 有了外人,周建山闭紧了嘴巴,还跟周萍萍打招呼,“做饭呢啊萍萍。” “对啊,建山哥要不一起吃饭?”周萍萍刚说完懊恼的截住话头,这里又不是她家,她怎么好意思出言留客? “不了不了,我还得回去跟我哥一起吃饭,别送了。”周建山干脆利落的转身,长腿一迈三两步就走远了。 周建山一走,周萍萍也不阻拦,抱着那捆干草进了厨房。 叶邦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就没跟着进去,加上记忆里对于周建山刚才说的事情有些模糊,就干脆还在院子外边晒太阳。 他闭上眼睛不过十秒,就能感觉得后背偷窥的视线。那视线一直粘在他的后背,令他很不自在。 于是他假装想要进院子,端起了刚才的椅子和周建山落下的小板凳,不经意的转身,果然在拐角的地方发现有人在偷看。 好像是个跟他同年龄的少年,叫什么名字来着? 陈安吧?还是陈平? 而且透过回忆,叶邦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院子里,周萍萍做好了午饭,大声的招呼着,“饭做好啦,进来吃饭了!” “就来,就来。”叶邦一边答应着,一边进了院子,然后透过虚掩的门,果然发现偷窥的视线不见了。 周萍萍今天做的菜色跟昨天差不多,就是换了几种野菜,毕竟现在的天气就是想吃鲜菜也找不着。村里精打细算的妇女们就早早的晒了菜干,准备了一冬天的分量,一家人的蔬菜全靠这些。 但是这样晒干的野菜难免就带了点苦味,毕竟盐是金贵东西,没法做成咸菜。 叶邦昨天吃了一嘴的野菜,今天还是同样的菜色,想要提点意见又觉得自己不知好歹,毕竟别人辛苦做的饭食还挑剔,简直该拖出去打一顿,但是真让他继续吃这样的东西,他宁愿喝没滋没味的营养液! 他面上作难,吃饭不由得慢了下来,周萍萍自然瞧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不好吃?”周萍萍也是学着她大伯娘的手法做菜,村里人也是一贯的这样做饭。 “也不是不好吃吧,”叶邦在心理组织语言,想婉转点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我就是觉得这野菜是晒干的,不如做饭之前先把它们用热水洗洗?可能会更入味一点?” 周萍萍低下头啃了一口馒头,“好像是啊,鲜菜就好吃的多,我觉得菜干就少了些味道。”虽然村里都是这么做饭,也不表示就不需要改进一下办法啊? “叶大哥说的对,等我晚上重新做一顿试试。” 周萍萍答应了,叶邦松了一口气,赶紧 分卷阅读6 说,“那我下午去山边捡些柴火回来,烧热水费柴。” “你伤口还没好,怎么能够走远?”周萍萍想想大伯娘家里堆成了小山的脏衣服,还是咬着下唇说,“我去捡吧,叶大哥你伤在头上,要是修养不好,落下病根就晚了。” “捡些柴火哪里累的到人?村里三岁的小孩还会捡柴呢。”叶邦看着她不赞同的神色,于是退让了一步,“那我们一起去,这总行了吧?” “那行,等下你在村口等等我。”周萍萍下定决心,开始飞快的扒饭,她想节约点时间先把衣裳洗了,等会儿就抢着先背柴火回来。 叶邦并不知道周萍萍心里把他想成了弱不禁风的病人,还打算着正好在村外兜兜风,看看整个枣儿村的地形。 有这事情分散注意力,难以下咽的杂面馒头也不知不觉吃完了。 吃完饭,他在院子里找到竹编的背篼,正好能放柴火,于是打了一声招呼,先出门去了。 枣儿村外面三四里路,就是一个缓坡,翻过整个缓坡,就是一座大山。因为常年有人进山,已经踩了一条结实的小路,叶邦一遍走,一遍顺手捡枯枝。 一直走到山边,枯枝装了一半的背篼,于是叶邦停了下来,喊了一声,“跟着我干什么?” 四周无人回应。 “有话就说啊,我懒得等人。”叶邦懒洋洋的喊了一声。还是无人回应,索性他就拎着背篼打算走了。 “叶哥,叶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从草丛里爬起来一人,正好是上午偷偷看着叶邦的那个陈安?陈平? 不等叶邦继续问话,陈安先觑着叶邦的神色问,“我好几天没看到叶哥,还等着跟叶哥一起进城呢。” “进城?”叶邦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你还没喝够人家的茶啊?” 陈安的神色变得很扭捏,两只手简直不知道往哪里放,带着痴痴地笑容,“我,我就是想去看看……” “那你自己去呗,你看看我,现在伤着头,哪里都不能去。”叶邦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连怎么受伤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陈安眼里闪过一丝安心,刚才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手也停了下来,问道,“怎么受伤的怎么会不知道?” “对啊,就是不知道,”叶邦侧了一下身子把头上的伤口展示了一下,然后拿手比划了海碗那么大,“估计就是伤到脑袋了,大夫说我最少流了一碗血,还得好好补补。” “这伤到了脑子,可不就忘了嘛。”叶邦摇头叹气,“连我的荷包掉哪儿去了,我都不记得。” 陈安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荷,荷包?” “对啊,还放着我的铜板,不过掉了全当破财免灾了,那些铜板丢了也就丢了。”叶邦摇头叹气,“不说了,帮我捡点柴火,我等着回去熬点大骨头汤补补,回头你也过来,咱两一起吃。” 叶邦还压低了声音说,“就在我家吃,免得你后娘看见了。” 陈安的表情微微透着苦涩,但是叶邦已经转身,满地去找枯枝了。 陈安就跟在后头,到处找柴火,等周萍萍终于赶过来,柴火装满了背篼不说,还在地上堆了一大堆。 陈安自己扯着草绳,捆了一大捆,周萍萍又捆了一大捆,偏偏要叫叶邦背着一小背篼。 叶邦嘴角抽了抽,好歹他也是经过军校魔鬼训练的人,不至于这点东西都扛不动吧?别说这点,就是再来一车他也扛得动周萍萍不由分说的拦住,“你受了伤。” 就连陈安也说,“是啊叶哥,你得好好养着,这点柴火我都能抗。” 好吧好吧,毕竟原本的叶邦是个病秧子的人设,突然变成大力士了过于引人注目,他只能看着周萍萍和陈安带着柴火回家。 第4章 叶邦说是炖了大骨汤还真不是忽悠人的,加上他们带回去的柴火,足足在瓦罐里熬煮了一下午,直熬到汤色浓白,骨头都快煮化了,滋味鲜美极了。 叶邦发现碗橱里还只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碗,只能拿出来将就着用。他盛好了一碗汤,周萍萍撒上细细的葱花,白色称着绿色分外的好看。 在村里难得吃到荤腥,就算上骨头汤也很难得,这个炖起来费柴,也就是现在叶邦受了伤才能吃到。 陈安默默的吞着口水,在他家有好吃的先轮到他爹,然后是他的小弟,接着是他后娘,他是排在最后那个。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样的菜色。 看着吃的正香的两人,陈安悄悄的低下头,把脸完全埋在碗里。 不然他怕他一抬头,就把事情全说出来。 吃了一顿心不在焉的饭,陈安早早的告辞了,叶邦则帮忙烧水,想要给周萍萍说说怎么处理菜干。 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做,倒也颇有趣味。 陈安在叶邦家的门口站了一会儿,怀里的东西沉甸甸的。 有那吃完了饭正在遛弯的人看见了招呼他,“安子,吃饭没?” 分卷阅读7 “吃了吃了。”陈安闷着回答。 那人瞟了一眼叶家的院子,“也就你跟施大娘那儿子能够玩到一块儿去了,施大娘嫌弃我们是泥腿子,从来不让她儿子出门跟其他小孩儿玩。” 陈安心里呐喊着,不是这样子的!明明不是这样!他认识的叶邦,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只能留着屋里休息,他也被村里的小孩子排斥,他和叶邦才玩到一块儿了。 陈安还记得当时,他被村里的孩子叫着没娘的孩子,年幼的他气得躲在墙角哭了一下午,谁知道突然眼前有小孩子细声细气的说,你别哭了啊。 是不是饿了,我请你吃糖。 陈安抬起头,眼前是个生的瘦瘦弱弱的小孩子,他从来没在村里见过这个模样的孩子。 两个孩子就这么结成了同盟。 陈安想起了往事,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怀里摸了摸那个荷包,他顾不上喋喋不休跟他说话的那人,自顾自走了。 他去了村外的小溪边,现在夜色漆黑,已经没人洗衣服了,借着微弱的光线,他把荷包掏了出来。 绿色的麻布料子,做的粗糙,但是缝线很牢固,来回缝了三圈,在荷包的右下角,用绿色的线,缝了个叶子的形状。 这荷包里的一角沾了一点暗红色。曾经里边有三两银子,带五十个铜板。 三个铜板就够买一个鸡蛋了,不得不说三两银子应该够三口之家用上很久。 但是这钱,在青禾馆里,不过是三杯茶水的钱,要是点了点心,就只能去两次。 现在这里边只有五十个铜板了。 陈安心里天人交战,一边是从小认识的好友,一边是顾影自怜,清冷出尘的翠荷姑娘,孰轻孰重,他真是分不出来。 他知道施大娘在县城里很能赚钱,赚到的钱应该都给了叶邦这个独子,不然叶邦不会身上带着这么多钱。 他又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上面绣的荷花娇艳欲滴,扑鼻而来的脂粉香在鼻端萦绕。他动摇的心情就坚定起来。 反正叶邦,叶邦肯定不差这点钱的,就当时借的!借的!他不断安慰自己,以后他一定十倍奉还! 叶邦跟周萍萍在厨房一直鼓捣着杂面馒头,果然,用热水泡过,又清洗了三遍的菜干,做起来好吃多了。 但是叶邦等了两天,也没有等到想要等来的人。 叶邦也不失望,或者说他早有心理准备。 趁着天气好,周萍萍帮手,把伤口的纱布拆了下来,叶邦突然问,“萍萍,要去县城大概需要多久?” “走路需要两个时辰,要是搭着村里的牛车的话,需要半个多时辰。”周萍萍一边快手快脚的换上新的纱布,一边回答。 “我觉得我这伤口好的差不多了,该去城里找大夫看看。” 周萍萍迟疑一下,“去县城?县城的大夫,很贵的。”她打听过,上次隔壁村的狗子家摔断了腿,担心以后瘸了送到县城的医馆,结果花了五两银子呢。 五两银子,就是许多家庭一整年的收入。 “没事,我娘给我留了银子,够用了。” “也对。”这伤着脑袋可大可小,后遗症可比断腿可怕多了。 “萍萍,那你等下帮我问问村里的周大爷明天赶牛车去县城不,要是去,我们就搭个顺风车。”周大爷家有老黄牛,平时也靠赶车贴补两个家用。 周萍萍答应了。 叶邦起身,去了他住的屋子,在靠近床边的石板下踩了又踩,听着声音不对,于是拿着小刀把石板撬了起来,下方静静的躺着一个巴掌大的罐子。罐子黑沉沉的,里边装不了多少东西。 但是等叶邦把罐子提了起来,才发现另有乾坤。 罐子下面,有一锭金闪闪的东西,还有五六块闪着银光的东西。 借着烛光,叶邦把那些东西都拿了出来,居然是一锭金子和六锭银子!叶邦开始回忆他之前恶补的古代常识,把银子翻过来看,下面没有钢印。 有钢印的都是官银,代表着是成色十足的真金白银,没有钢印的,就是民间自己做模,融的金银,这些金银多半成色不好。但是这里的金银,有十两金子,六十两银子,折合下来大概是一百六十两! 这些钱,要叶邦本人来说,连请人吃顿饭都不够,但对于大丰朝的叶邦来说,就是要赚上十年二十年才能拿到的钱! 生怕再发现点秘密,叶邦把黑罐子里的东西也打开,里边就放着施大娘临走交给他的五两散碎银子,一块块不规则的形状,这才是出身农家能攒下的钱。 真是,麻烦啊。 显然施大娘是不知道的,不然不会出门还要给孩子留银子。叶邦摸索着把钱原样放了回去,把那散碎的银子拿了出来,掂量了一下,放进了新的荷包里。 一摸到荷包,他又想起了丢了的旧荷包,陈安明显知道什么又不想说的样子,他也不指望了,还是借着进县城的机会自己查明。 自己的仇,还是要自己报啊。 第二 分卷阅读8 天天色未亮鸡还没叫,周大爷就驾着牛车等在门口,叶邦也不耽误,抓着昨天做的馒头,给周大爷塞了两个,又塞了两个给周萍萍。 周大爷鞭子一挥,老黄牛哞了一声,迈开蹄子慢吞吞的开始走。 毕竟是真老黄牛,速度不快,一路上还偶尔停一下,摇摇晃晃,大半个时辰才走到县城的门口。 周大爷要是东市买些米面粮油,约好了在午后,城门口回合。 而大夫一般都在西市。 周萍萍自个在门口等着,而大夫拆开纱布,有细细诊脉,询问了叶邦有没有头晕眼花的症状,这才说,“伤口愈合的不错,现在看起来是没有大碍的。” “那大夫,还需不需要吃药?” “伤口都好了,还吃什么药?不过回家去,吃点好的。”大夫一看就知道病人家境贫寒,干脆吃点实际的。 叶邦谢过了大夫,又付了诊金,就商量着回去,然后突然一拍脑门,“哎呀,家里的盐和油是不是快要没了?” 周萍萍迟疑一下,“面粉也快没了。” 叶邦歉意的说,“萍萍,我走不动了,能麻烦你自个东市买这些东西么?” “那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就在街角这里等你,哪里都不去。”叶邦随手指了指。 “那好,你等我啊,我很快的。”周萍萍想想本来是两人份的粮食,都怪她吃的太多了,所以才这么快就没了,这些东西当然应该她去买。 等周萍萍的身影转过了街角,叶邦立刻穿过了街道,只需要绕过两条街,立马就到了他这次的目的地,他当时遇袭的小巷子。 巷子里大白天也是黑乎乎的,但是这是近路,只要绕过小巷,马上就到了青禾馆。 青禾馆,听名字倒是风雅的很,但是在县城里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座妓馆。 不仅是妓馆,还是清倌馆,白天的时候,会有姑娘在馆里表演诗词歌舞,晚上的时候就成了销金窟,也是极乐天堂,只要有银子,想要玩什么都可以。 但是这儿同样消费极高,点上一杯茶水就需要一两银子。 这样高的收费,不是谁都花的起钱的,所以,两边就全是便宜的茶水摊子,能够隐隐约约的听到馆里的声音。 陈安前段时间痴迷于此,带着叶邦来过好几次,点上一杯茶水,一坐就是一天。 要说陈安痴迷的原因?慕少艾而已。 叶邦选了今天到县城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今天是初五,他记得陈安就是逢五逢十的时候到县城来。 选了个上次坐过的位置,叶邦也点了茶水,抬头观察,终于确定了他的目标。 他眯着眼睛,悄悄的问小二,“现在坐在窗口唱歌的是哪个姑娘啊?虽然听不懂唱的什么,可唱的真好!” 小二上下打量一番,嗤笑道,“一看你就是刚进城的!土包子!这是青禾馆里刚刚坐馆的翠荷姑娘,唱的曲子是现在最流行的,叫,叫什么来着?” “清平调!”隔壁有人插话。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叶邦笑眯眯的点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就是唱的好啊!” “那是那是,翠荷姑娘刚刚坐馆,现在名气还不大,以后肯定红成头牌!” 小二见有人搭话,也不耐烦跟叶邦多说。 叶邦两三口喝完了茶沫子,临走之前深深的望了一眼窗边的姑娘,恰巧姑娘往楼下一看,两人对视一眼,翠荷移开了视线。 叶邦深深的笑了。 第5章 翠荷姑娘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琵琶弦,涂着正红色蔻丹的唇轻轻张开唱道,“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 曲子美,人更美,翠荷姑娘生的明眸皓齿,蜂腰长腿,天生的风流之意全堆在眼波里。 奈何良曲无人听,翠荷周围的全是个大老爷们,谁也心思听姑娘们哀哀切切的心事?只有人不断的推杯换盏。 这座酒宴,坐在主位上的贵客,是知县大老爷的幕僚,县城的杨师爷。别地的幕僚也许是落魄文人,杨师爷确是真真切切考上了秀才的,不过现在学问火候不够,还等着三年之后的科举,他又娶了知县的侄女搭上了这条线,只等着三年之后飞黄腾达。 杨师爷一边跟人喝酒,一边拿眼睛深深的盯着翠荷,肆意的视线打量着翠荷被轻纱遮盖的身躯,翠荷被他的目光一盯,不自主的伸手拉了拉衣领。 在杨师爷的目光里,翠荷觉得自己好像身无寸缕。 杨师爷看了又看,终于挪开了目光,正好翠荷唱完了一首曲子,如蒙大赦,连赏银都没要飞快的跑了。 杨师爷身边的人难免上来凑趣,“大人,何不……”做了一个剥衣衫的动作。 杨师爷打着哈哈,“姑娘嘛,红袖添香才是赏心乐事,何必这么急色呢?”再说了,翠荷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就不急 分卷阅读9 在一时了。 翠荷抱着琵琶疾走,一不小心撞上了另外一个姑娘,琵琶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身着红色纱衣的姑娘拾起了琵琶,轻声的问,“唱完了?” 翠荷想起杨师爷的目光,颤抖了一下,“唱,唱完了。” 红衣姑娘安慰道,“别怕,每个楼里的姑娘都有这么一遭的,”她低垂着眼睛,“杨师爷对你也算是有心了,我听妈妈说,杨师爷好像有意要包你三个月呢。” “是,是嘛。”翠荷勉强笑了一下。 “杨师爷是这里的常客,他要是看中的姑娘,是不许别人碰一下的,就是盯着看都不许。他以前包了一个姑娘,妈妈不过是白天的时候让那姑娘出来唱了一首小曲,杨师爷都派人打折了……”红衣姑娘把后半句咽了下去,“总之啊,只要是被杨师爷看中的了,你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红衣姑娘还带着三分羡慕,这杨师爷虽然独占欲强了点,对包过的姑娘还是挺好的。 翠荷根本不想听这些,于是匆匆道别,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跨进门槛,紧紧的关上门,这才扑到梳妆台上默默的流泪。 正在整理房间的翠荷的丫头,默默的从黄铜水盆里拿出毛巾,“姑娘擦擦脸,馆里可不兴哭呢,要笑。”就是头天哭成了泪人,第二天也要笑。 翠荷接过帕子盖在眼睛上,勉强算是冷敷。丫头帮她重新整理了发髻,又换了新的首饰。 丫头没注意到,那件旧首饰上闪了闪微光,又瞬息不见。 头发重新挽好,又用脂粉盖住了眼下的红肿,丫头忍不住问,“姑娘,你的手帕少了一条。” “少了哪条?” “就是那套春樱夏荷秋菊冬梅那套,少了绣荷花的。”丫头清理了好几遍。 翠荷勉强想了一下,“好像是日前我坐在窗口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去。” “一条手帕,不值几文钱。” “可是这趟手帕就不是一整套了。” “重新买就是,你要是喜欢,就拿着剩下的几条吧。”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翠荷放在心上,她转瞬就忘记了。 梳妆盒里的发簪闪了闪,刚才的微光彻底熄灭了。 坐在牛车上的叶邦似有所觉,抬头看了看天空,别人根本看不见的光线划过了天空,瞬息扑到了他的怀里。 他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周萍萍根本没注意到,还是整理着买回来的米面,她板着指头算账,“一斤白面二十文钱,这里是二十斤白面,一斤杂面七文钱,这里是三十斤……一共是,一共是……” “一共是六百七十文钱。”叶邦忍不住插话,他看周萍萍老是算不清楚,为了耳朵着想,先一步报出了答案。 周萍萍脸上一红,“我没学过这些,算的慢了。” “为什么不学啊?”叶邦真心好奇。 周萍萍咬住了下唇,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全靠这大伯大伯娘养活,连她堂弟都没去学过,她凭什么去学啊?能够吃饱饭,就是上天恩赐了! 周大爷呵呵的笑着了,“姑娘家家的,学这些干什么?会做饭,会洗衣缝补,会干活就够了。”村里的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 周萍萍点头,显然她心理也是这么想的。 叶邦更好奇了,“为什么姑娘家就不能学?”军校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都是女同学,这还是出于军校的特殊性,女性在体力上稍微弱于男性,才会这点人。 就算这样,他学的实战系五十个人,还有二十个女性,至于谋略系和精神系,性别比基本五五开。在精神力的学习上,女性基本碾压男性。 想到这里,叶邦给自己鞠一把辛酸泪。当然他们班学精神力分化成丝,然后附着到任务目标上查探情报,班里的女班长很快就能分化成功,能分成两缕三缕的时候,他才勉强分出一缕,自小就是天之骄子的叶邦受了打击,狠狠的苦练了三个月,总算是能够跟人平分秋色。 不过,那三个月的苦练也不算是白费功夫,等他在这具身体里,轻车熟路修炼了短短几天,就能成功分化精神丝!他在脑域里探知了那缕精神丝,正乖顺的躺着。 回去就能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收回了思维,他对着周萍萍说,“姑娘家更要学啊!你要是有时间,我可以教你。” “真的可以么?” “当然。” 反正原身平日呆在家里,无事的时候只能翻看几本启蒙书籍,他认字,会算术,都不奇怪。 知识,本来就该让全人类都共享。 周萍萍开心的差点蹦起来,然后勉强压住自己的兴奋,“好啊。” “嗯。” 周大爷挥着牛鞭,抽在牛背上,老黄牛吃了这一下,高扬着牛蹄奋力的奔跑。 回去的时间跟来的时间差不多,跳下牛车,周萍萍忙着搬动米面,叶邦除了十几文钱,还硬塞了半斤面给周大爷,周大爷不好意思的收下来。 分卷阅读10 大夫都说没事了,叶邦一手白面一手杂面,五十斤的东西看起来一点都不重,轻轻松松的放到厨房。 周萍萍在厨房开始忙活,叶邦开始在房间里查探精神丝带回来的信息。 这是联邦军校里独有的学习办法,也是帝国最想探知的秘密。为了这个秘密,帝国曾经派出个无数的探子,终究没有拿到修炼的办法。 精神丝查探的办法胜在防不胜防,附着在人的身上,就能探知对方身上发生的事情。时间的长短,是由精神丝的主人决定的。 凭着现在叶邦的精神力,顶天了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希望他运气足够好吧。 不过看起来现在暂时上天还是眷顾着他的,叶邦查探了那位翠荷姑娘弹曲子的过程,然后是翠荷跟红衣姑娘交谈,很快就确定了他的目标,杨师爷。 也只有杨师爷有这个财力和权势,能够派人悄没声的打了人,还能够悄悄的把人送回来了。 不对,不对?那陈安为什么神色如此古怪? 之前的叶邦,甚至根本不知道陈安为什么要大老远的去县城里喝茶,为什么杨师爷也会派人打到他的头上,难道是认错了人? 要真认错了,这顿打挨的真冤枉啊!叶邦伸手摸了摸后脑勺。 不过打了总归是打了,原身还为此送命,杨师爷,总要允许他先讨要点利息吧? 叶邦摸了摸下午,在心里定下计策。 真在想怎么完善细节,周萍萍在外面喊了一声,“饭做好了!” 叶邦睁开眼睛,他查探信息,竟然不知不觉花了半个时辰。 他一边答应着,一边整理了衣衫,出了大门吃饭去。 第6章 用饭之后,周萍萍不好多留,还要赶回大伯娘那里。 这十多日她能够过来照顾叶邦,全是施大娘出门前就拎了五斤杂面去了周家的缘故,而且施大娘事先就说好,周萍萍的伙食全是叶家提供。 就算这样,在白日的时候,周萍萍也需要在大伯周大元家干完了活,才能过去。 毕竟是十几岁的姑娘,完全可以当大人用。 但是叶邦并不知道这些,他想着早先答应了周萍萍要教她算术,于是先去翻出了书本,找出了那本《算术基础》,又想要准备纸笔。 但是这世界的纸笔都是小康家庭才能用的起的稀罕物,叶邦翻了又翻,才找到了一小刀的白纸和笔。 东西找齐,他主动出门去找人。出门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大约是下午两点左右,要干活也该干完了。 顺着脑海的记忆,他来到村西头的周家。 周家的院子修的就比叶家的三间草屋好多了,正屋是青砖建成,屋顶盖的也不是稻草而是瓦片,看起来气派的多,旁边的还修了鸡圈和猪圈。 院子里放着一大堆的脏衣服,猪圈的小猪仔一直在拱着木栅栏,呼唤主人快来喂食。从旁边的草屋里,周萍萍拎着一大桶的食料出来了。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劳作,不高的身量拎着满满登登的木桶轻轻松松,她蹲下身子,打开了栅栏,小猪急的直拱她的腿,她不慌不忙,拿起葫芦做的瓢,舀了食料撒在石槽里。小猪也顾不上拱人,急哄哄的去抢食了。她顾不上擦汗,又开始在院子里切野草,准备把鸡食准备出来。 这些都喂完了,她才能去村外洗衣服。这边忙活完,差不多也该去做晚饭了。正在心里盘算了接下来的打算,周萍萍抬头一看,叶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木盆,又觉得此刻的形象十分狼狈,不禁伸手想要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裳。 叶邦好像没看到她乱翘的头发和沾着污秽的衣裳,若无其事的问,“昨天不是说要学算术么?什么时候有时间?” 周萍萍为难的说,“活儿还没干完!” 跟树墩子似的壮实的小男孩从屋里射了出来,“不许出去!娘说了活儿没干完不许你出去!”小男孩伸手拉了一下周萍萍,周萍萍不敢动弹,生怕摔着他。 但是叶邦可不管这些,他轻轻松松拎起了小孩子,小男孩张牙舞爪的想要跳下来,他的攻击全被叶邦轻描淡写的化解,叶邦低头问,“你说谁!” “我是周壮壮!”小男孩眼看踢不着叶邦,眼珠子一转,乖顺的把手脚放下来。 “那你是萍萍的弟弟?你是弟弟,年岁小,凭什么管姐姐的事情?” “就凭我是男人!男人就能管着女人!”周壮壮又挺了挺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我也是男人,是不是也能管着你?我说让萍萍出去,就能让她出去!”叶邦也学着他的样子说。 周壮壮犯了难,他的经验里还没有人教过他,这句话该怎么回答。 不回答就不回答,叶邦把他放下来,问周萍萍,“还需要干什么啊,我来帮忙!” “你是男人,哪里能做洗衣服的活儿!”周萍萍连忙制止。 “男人难道就不穿 分卷阅读11 衣裳?既然要穿衣裳,就要会洗衣裳!”叶邦绷着脸说,虽然他的家政能力约等于零。 周萍萍劈手把脏衣裳夺了过来,“我自己能洗,没事。最多一个时辰我就来。” “那好吧,”叶邦有三分讪讪,“我先回去。” 一个时辰之后,周萍萍果然如约而来,叶邦把摆在桌子上的纸笔都摊开来,正在琢磨是教九九乘法表还是先教一二三四怎么写。 周萍萍楞了一下,伸手摸了一下雪白的纸张,“用这个写?” “不用纸笔用什么?”叶邦也被问的愣住。 “一刀纸需要一百文呢。”虽然周萍萍之前没有接触过纸笔,但是之前堂弟周壮壮想要学写字的时候大伯去打听过,这还是最便宜的价格,所以堂弟最后也没被送去读书。普通的庄户人家,非要砸锅卖铁,才能供得起一个读书人。 出于这种心情,所有人都有敬惜纸张的习惯,周萍萍可舍不得拿这纸来学算术。 “一百文也要用啊,”叶邦真心迷惑,“学算术也要书写,不用纸用什么?” “我有办法,看我的。”周萍萍去院子里的角落里一通忙活,淘弄了沙土,把大块的石头扔了出去,然后指给叶邦看,“用这个写。” “蛤?”叶邦满头问号。 “村里的孩子都是这样开始学写字的,先用沙土练习,写的顺手了再用最便宜的草纸。”周萍萍悄悄的去看过村里唯一一个童生教学,枣儿村贫穷,但是贫穷有贫穷的智慧,童生眼看没人学习四书五经,于是转行教人学算术和常用字,学的好了,进县城当个伙计绰绰有余。 叶邦看了看摆着桌上的纸张,又看了看沙土,千言万语都咽了下去,他默默的翻开了《算术启蒙》,“我先给你说说乘法口诀吧。”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周萍萍记性极好,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看着侧头的叶邦,红晕悄悄的爬上了耳朵,心里盼望着十五岁那一天快快的到来。 十五岁,还有三年,十五岁了,村里的姑娘就能收拾着嫁人。施大娘知道她亲娘早逝,大伯娘对她的婚事也不会上心,所以私下承诺过,等她满了十五岁,就上门提亲,把亲事办了。 亲事啊,她也能有一个自己的家,不再寄人篱下,真好…… 叶邦头一次教人,十分满意,他来来回回抽问了好几遍,发现周萍萍确实牢牢的把口诀记住了,这才发现天色都要擦黑了。 时候既然不早了,做饭也不大来得及,他们随意热了点饭菜吃了完事。周萍萍急匆匆的回去。 索性周萍萍大伯家已经吃了饭,厨房里里外外收拾了干净。周萍萍于是把白天晾的半干的衣裳收拾一下放在屋檐下,第二天再来摊开晒。 院子里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住在正房的周大元跟周大婶,周大婶嘀咕了一句,又这么晚,谁知道干什么去了。 周大山咳嗽一声,“当着侄女的面,你可别瞎说。” “本来就是事实,两个年纪轻轻的男女,一整天一整天的呆在一起,谁知道干什么了。” “施大娘不是给我们透露过嘛,等着孩子一到年纪就结亲。” “那都好几年过去了,萍萍也是,现在就上赶着给人家干活,以后还了得?”而且家里的活儿不就少干了? “人家提供了萍萍的伙食,还额外的给咱们家拿了米面,可不是白干啊。再说了,错过了这一个,下个人可就不那么好找了。” 周大婶闭上了嘴。 村里谁家的姑娘出嫁,家里人不准备嫁妆?家具衣裳不说,哪样不要钱?就算有彩礼补贴,娘家总要贴钱进去。周大婶自觉白养活了萍萍七八年了,总不能最后还要倒贴钱?一开始她也不愿意答应施大娘,还想着把萍萍留到十八,九再出嫁,多给家里干几年活啊!到时候周壮壮的媳妇也该进门了。 还是周大山提醒了她,要是真留到那个年纪,村里村外都知道她没嫁妆,可不是砸手里了?权衡再三,周大婶肉痛的答应了。 答应了归答应,她还是不免心痛,老是没事要刺上几句,也就是周大元脾气好,每次都让着。 两口子说完了私房话,翻了个身就睡了。 万籁俱静。村里人节省灯油,很少在晚上赶工干活,早早就睡了。 只有叶邦静静的站在院里看着星空,在这样的年代,星空还如此的美丽闪耀。 有外人眼里看不见的流星划过,又扑到他的怀里,叶邦检查了一下精神丝带回来的信息,他的计划完成的差不多了。 果然他没有冤枉那个杨师爷,是杨师爷发现一直有人在茶楼之下窥视着翠荷,独占欲作祟,随口就吩咐人去教训穷小子一顿。 做这样的事情,对杨师爷来说是家常便饭,跟拂去了一丝灰尘一样简单。毕竟整个县城里,知县大人之下就是他,谁敢造次? 不,其实还有一个人,就是他的夫人。后宅起火,希望那位杨师爷能够好好的平衡啊! 分卷阅读12 第7章 县城的衙门永远是破破烂烂的,朱漆剥落,黄铜钉黯淡,轮流任职的县官很少去修补它们,新三年旧三年勉强用着,显示着县官的“清廉”。而三尺之外修建的宅院则极尽奢华之能事,飞檐画栋,青漆琉璃瓦,无一处不精美。 在县衙的外面,还有一处“奇景”,今日当值的大人必定穿着破破烂烂,在显眼处打了补丁的官服,要么就是刻意磨损,磨的线头都能看见的衣衫,咋眼一看还以为是哪来的乞丐在开会。 但这些是堂堂正正的大丰朝七品县官。 出了县衙的门,再钻进自家的宅院,立马换上了绫罗绸缎,洗过一次就嫌颜色不够鲜亮了,不肯再上身。 杨师爷就是这么做的,他脱下官服,换了一件深紫色的外衫,跟后宅的夫人说了一声朋友聚会,就出门了。 杨夫人生了一副很有福气的长相,鹅蛋儿脸,皮肤白皙,怎么看也是个清秀小佳人。她看着杨师爷走了,刚才还笑盈盈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小厮跟上没有?” “跟上了。”她的丫鬟回答。 “那就好,咱们今天就看看,这新姑爷到底想干什么。”杨夫人冷笑一声。 前几天,门房突然收到了一封信,指明了需要夫人签收。门房虽然不解其意还是把信件收了。结果夫人拆开信件之后大发雷霆,知道这事的下人都战战兢兢。 偏偏夫人又收敛了怒气,只吩咐了小厮,下次杨师爷再想出门,就悄悄的坠上去,看看杨师爷到底是去了哪里“交际应酬”。 杨夫人的丫鬟看主人过了那阵怒气,奉上了清火气的菊花茶,然后紧紧贴着墙壁装柱子。 不过一个时辰,她派出去的小厮气喘吁吁的回来了,看着杨夫人在正堂等消息,只能硬着头皮回报,“夫人,老爷去了青禾馆。” “青禾馆?” “是,是的。”小厮都觉得脏了嘴,“县城里最有名的青楼。” “咱们老爷真是有品位啊,连出去嫖,都不肯降低水准,”杨夫人冷笑了一下,“多长时间了?” “啊??” “我是说他去青禾馆,多长时间了?” “这个,小的还没来得及打听,只是馆外的茶摊说,是常客。” “常客?说起来,还是我耽误了老爷啊,要不是我嫁过来,老爷上个青楼何必偷偷摸摸呢?”杨夫人脸上全是讽刺的笑意。 她的丫头连忙说,“夫人别生气,不过是些下贱的妓子,当外室的资格都没有,动摇不了夫人的地位,要是夫人想要出这口气,我们打上门去。” 杨夫人挥挥手让小厮先下去,对着贴身的丫头才说,“打上门?他姓杨的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才新婚半年,他就出门去嫖,以后是不是还要一个接一个的小妾娶进门?” “我任香玉怎么说也是书香之家出来的姑娘,年华正好,嫁妆又多,难道还缺了夫婿?当日要不是他死缠乱打,又是赌咒又是发誓,我会选了他?”只要她放出话去,想要求娶的人能排起长队! “再说的难听点,青楼姑娘她们的本职就是哄的男人为她们掏腰包花钱,我没什么好生气的,跟我定下婚盟的是杨奉临,是他需要遵守跟我的约定,要打也是打他!”杨夫人越说越生气,脑子却飞快的转了起来,“我要让他知道,离了我,他就什么都不是!” “附耳过来。”杨夫人对着丫头说,然后她如此这般吩咐,丫头心领神会,自去办事不提。 当天晚上,走在小巷的杨师爷,嘴里哼着小曲,心里盘算着下次再来,就被人套了麻袋。 小巷偏僻,连个过往的行人都无,杨师爷被套了麻袋之后也只觉天昏地暗,拳头如同雨点一点落下来。他拼命想要护住自己的头脸,还是挨了不少的拳头,杨师爷无缘无故挨打,先是高呼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无人回应之后他又软了下来,“放过我,你们要多少银子都可以!” 奈何拳脚完全没停下来的意思,又挨了好几下,杨师爷才发现下黑手的人走了,他龇牙咧嘴的从麻袋里出来,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这才慢慢挪着回家。 顶着一脸鼻青脸肿,杨师爷回家的时候,被关切的夫人询问了。杨师爷张嘴想说自己被人打了,转念一想追查下去自己在哪里被打的就瞒不住了,只能含含糊糊,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交代发生了什么。杨夫人心知肚明,也就不再追问。 青肿不是一天两天能消的,第二天上衙门办公的杨师爷,又迎来了新的一轮探问。面对同僚们看似关心实则嘲笑的眼神,他坐不住了,跑去跟知县请假,知县看了他的伤势,爽快的答应,吩咐他先不要来当值,先回家休息。 杨师爷也不想当着同僚的面继续丢脸,收拾了回家休息几天。 等他休息了五天,想要再当值的时候,发现自己坐了冷板凳,知县大人恍惚才发现其他的师爷也是很能干的,有事情都吩咐他们去做。 开始杨师爷还没回过味儿,觉得知县是担心他, 分卷阅读13 后来才发现,手里所有的工作都交付给了别人,他干什么? 杨师爷也是想要走走后宅的门路,精心的讨好了夫人,然后夫人去了县衙的后院,偏偏哭着回来了,说是被叔父训斥了一顿,后宅妇人相夫教子即可,哪里能够插手丈夫的公事! 杨师爷叫苦不迭,这些话都是他以前常常挂在嘴边的,现在被原样返了回来,找谁说理去? 他只好放下身段,花了银子打点同僚和上官,想要重新获得宠信。 第8章 送出了信件,叶邦不再关注杨师爷的事情。 因为他面临着另外一个问题,他的老母亲,施大娘快要回来了! 虽然记忆里有施大娘所有事情,娘这个字,还是叫不出口。 叶邦在心中算了算,他生理学上的母亲范女士,总共和他见过五次还是六次面来着?范女士为联邦尽忠常年驻守在边界,确实是个伟人。但是作为被机器人和保姆带大的孩子,叶邦对着她自然亲近不起来。 小时候的他还常常牵着保姆的手眼巴巴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但这种疑问只持续到了五岁,他就什么都不问了。 理所当然的,对着年长的女性,叶邦亲近不起来。 有点发愁啊,这一关该怎么过? 叶邦在村里溜达,嘴里咬着一根野草。这野草生的遍地都是,根部带着一点甜味,是小孩子最喜欢的玩意儿,叶邦去扯了一大把,又分给那些满村乱窜的小屁孩儿,现在小孩看见叶邦特别亲热。 他正想着自己的心事,有个小孩扯着公鸭嗓喊了一声,“叶哥,你娘回来啦!” “施大娘回来啦!都走到村口啦!” 叶邦猛的一下子从草堆里坐起来,又无奈的躺下去,这下也不用再想怎么应对了,人都回来了!硬着头皮上呗! 施大娘三十余岁,生的比村里风吹日晒的女人白净的多,她家虽然在村里耕种了几亩水田,但是施大娘还能在县城里找到零工。 这次她出门,就是为了讨要工钱。 银子一到手,她又放心不下孩子,自然早早的赶回来,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了一天。她一进村里,就觉得有些古怪,有些相熟的妇人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心里一紧,面上一点儿都没带出来,笑着跟人打招呼,“最近村里没出什么事情吧?” “施大娘,你快回家看看吧!”妇人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偏偏又不说发生了什么。 施大娘跟她们匆匆话别,径直朝着家里走去,院子里空荡荡的,屋前屋后都没人。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施大娘霍的转身,准备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叶邦才施施然的从外面走回来,他刚得到施大娘回家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反应。 “娘”这个字在嘴里吞吐不定,施大娘先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紧张的问,“我没在家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冷了饿了?受伤了?让我看看!”说着说着就要上手,叶邦刚才的纠结心情全忘记了,赶紧躲闪,“没事,没事啊娘!就是之前在院子里摔了一跤,现在全好了,好了!” 后半句话施大娘可没听见,只注意到关键字,“摔了?怎么摔的?摔在哪里了?找大夫了么?大夫怎么说?开了什么药” “你这孩子怎么不回话,是要急死我啊!” “娘啊,你问我一连串的问题,我先回答哪个好啊!”第一句顺利的喊了出来,叶邦也不在纠结,“别急啊,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嘛!听我慢慢讲。”他轻描淡写的说了村子里流传的版本,就是他晚上起夜,不小心摔了,现在已经找了大夫,好的差不多。 施大娘不放心,定要检查伤口,巴拉着头发,看着后脑勺的伤口已经结痂脱落,她才放心下来,又絮絮叨叨的开始说着养伤的注意事项。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叶邦转而问起她出去讨要工钱的事情,他这会儿突然想起,他去过几次县城,怎么从来没碰到过施大娘? 施大娘眼神一闪,随即恢复了镇定,“我去了县城,结果主家居然跑去了府城,我没办法,又跟着去了府城,才把工钱要了回来。” “嗯。”叶邦也没多想,毕竟施大娘是经常来往于县城和府城之间,施大娘自称是帮着需要办宴席的主家帮厨,这活儿不累,收入还高。 既然施大娘已经回家了,周萍萍也用不着再来做饭了,这顿饭是施大娘做的。 既然施大娘能出门帮厨,这手艺当然没话说,简单的菜色也能做出无上的美味。 午后,枣儿村的村长晃晃悠悠的来了。 枣儿村姓周的人最多,村长自然也是姓周,名叫周平安,还兼任了周家的族长,虽然平日处事会偏着同族的人,但还算公平,所以这个村长当的还算稳当。 他一进门,先朝着叶邦问道,“你娘在不?” “在。” “村里有点事儿,我要过来说道说道,你也来听听。”周村长还是很避嫌的,有事要说绝对是当着叶邦的面 分卷阅读14 ,毕竟这孤儿寡母容易落人口实。 正在削着木棍的叶邦停下手,在院子里打水洗手的功夫,施大娘也听到动静,搬了凳子出来,招呼着,“村长坐啊。” 周村长一屁股坐下,就着叶子烟吧唧了两口,吐出白色的烟雾,这才道,“村里最近有人上山的时候发现野猪的脚印了,最近要是进山,可别走深山里去了。” “真的?隔壁村可是听说野猪撞死过人啊!”施大娘忧心忡忡,瞧了叶邦一眼,“我会看紧孩子的。”毕竟少年人好奇心重,听说有野猪,反而兴致勃勃的想去见识。 叶邦确实没见过野猪,正想提出去瞧瞧,被瞪了一眼,立马开始装乖,老老实实的坐着。等他这么一做,突然懊恼的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听话?一头野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啊?!不过被施大娘瞧上一眼,他就跟本能反应一样,开始装乖。 施大娘嘴边露出笑意。 周村长继续说,“虽说深山才有脚印,也保不齐哪天野猪饿晕了头,跑到山下来,最近晚上睡觉惊醒着些。” “好的村长,我记住了。” 周村长又抽了两口叶子烟,似乎难以启齿,但是来都来了,总要说的,“最近县里的徭役任务发下来了,家里有男丁的,都要按着人数服役,要么就交钱。” “徭役?上半年不是刚刚交过钱么?”施大娘也吃了一惊,“最多是三月的事情,现在十一月,又要服役?” 开了话头,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周村长说,“我问了差人,三月的徭役,那是朝廷派下来的,这次的徭役,是府城为了修灌水渠分下来的。”他也追着问了,差役十分的不耐烦,好半天才扔下这句话。 施大娘叹了口气,“我们交银子,需要多少钱?” “按着丁口,你家需要交三两银子。”周村长连忙说。 “这样吧,我也刚回来,东西还来不及清理,明天把银子送到您家里,您看怎么样?” “那行,我明天在家,赶时间,我去下一家了。”周村长猛吸了一口烟,吐着烟圈出了门。 施大娘也无心送人,叹着气回了房间,想要算算手头还有多少银子。 “娘为什么叹气?”叶邦忍不住问。施大娘肯定不缺银子啊。 “我想,村里又要乱一阵子了。”并不是谁家都有钱来交银子的,别说三两,就是三十两,施大娘也拿的出来,但是别人呢?三两银子差不多是一年的收入。交不出银子,就只能去服役。 去服役的,吃的差还不管饱,每天下力气干苦活累活,有人生生累瘦了十几斤,这还算运气好的,运气差点的,直接就送了命了。 施大娘不缺银子,但是她要提前准备着。跟她要好的妇人,上门来借银子。 果然,下午的枣儿村,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往常早早升起的炊烟,也没了动静,不少人根本没开火。 谁有心思吃饭啊! 而施大娘所料不差,她陆陆续续的迎接了好几拨人,都是过来借钱的,毕竟她经常出门帮厨,手里有余钱的事情,大伙儿都知道。 叶邦以为施大娘该借的都会借,偏偏施大娘并不是如此,她往外借的最多的银子,就是半两。 “财不露白。”施大娘淡淡的说了一句。 她愿意借钱的人选也是仔细思考过的,都是平时来往的多,也勤劳肯干的人家,一时之间不凑手也是有的,那些人借了钱,自己都会想办法多做活来还。 冬天黑的早,天色擦黑了,来往的人也各自归家,偏偏这个时候,又有人来了。 是今天施大娘回家的时候,幸灾乐祸对着她说快回家看看的那位,陈家大嫂子。 别人过来借钱,不拘是什么都要带点东西上门,这位陈嫂子可好,空手上门不说,一进门先吃了摆在桌子上待客的饼子。 “真有钱,还有零嘴吃。”陈嫂子一遍啃一遍说酸话。 施大娘本来正在收拾用过的碗碟,看她这样索性打扫的更起劲,抹布在桌子上擦来擦去,然后顺手把饼子收了起来,还把糖水换成了白开水。 “陈嫂子过来有事?”懒得跟他废话,施大娘直接问。 “有事,当然有事。”陈嫂子神神秘秘的说,“村长今天下午过来说的事情你还晓得吧?” “我当然知道。”施大娘有些莫明,“然后呢?”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要给你送钱过来的。”陈嫂子神秘的说。 原来不是过来借钱?施大娘缓和了神色,“我家拼拼凑凑的,还是能凑够徭役银子的,谢谢嫂子了,不过嫂子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陈嫂子一听这话反而急了,“不行不行,这事情非你不可!要是办得好,能够到手五十两银子!” 第9章 “五十两银子?天上要下铜钱雨,陈嫂子是要我一起拿盆接么?”施大娘根本不信,她半开玩笑的说。 陈嫂子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听之后,凑近了 分卷阅读15 讲,“我说的都是真的。别不信,山上有野猪这事儿你知道吧?” 施大娘点头。 “我娘家兄弟,以后跟着兽医学过两手,又学过杀猪,对付一头野猪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嘛,就需要个帮手,我这不是想来想去就找到你了嘛!”陈嫂子的声音越发低沉,“县城的老爷们平日就喜欢吃个野味儿,要是捉到野猪,最少也是这个数。”她比划了一个手掌,那意思是五十两! 然后陈嫂子拍着胸脯保证一点危险都没有,毕竟她娘家兄弟是熟手,她们过去就是帮忙驱赶野猪,负责动手的是都是别人。 施大娘迟疑的说,“我力气又不大,跑的又不快,根本就不是赶野猪的料啊!”连连推迟。 陈嫂子再三的劝说,可她越是劝,施大娘越是坚定的不去。最后还是陈嫂子说的口干舌燥,气鼓鼓的说,“有钱都不赚,你是不是傻?” 我要是去了才是真傻!施大娘心里想着,面上却诚恳的说,“确实是没这个力气,干不了这活儿。不过嫂子你放心,我一定把嘴巴闭的紧紧的,你出了门,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陈嫂子这才懊恼的一拍头,她光想着拉帮手,忘记了别人也可以去打野猪。一想到这茬,她觉得事不宜迟,火烧眉毛的跑走了。就这样也没忘记把吃剩下的半个饼子带走。 叶邦看着装饼子的空碗有点无语,他头一次知道还有这种操作。 施大娘却早了解陈嫂子的本性,最是舌头厉害的一人,也最爱传闲话,谁要是得罪了她,能让闲言碎语扑头盖脸的泼一身。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陈嫂子就是明显的小人,而且她跟施大娘不怎么亲近,有好事能想到施大娘?多半是个坑。 施大娘等人都走了,看着天色都这么晚了,热了些饭菜随意用了,就先休息,毕竟忙活了一整天了。 第二天白天,叶邦自告奋勇的要去周村长家里交银子。施大娘准备的全是零碎的铜钱,三两银子提着还挺沉。他拎着东西,转到了村长家的门口,发现陆陆续续的全是过来交银子的,不论是谁都愁眉苦脸。本来秋天勉强算是丰收,这一交银子,还不知道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日子怎么过。 不过那都是春耕以后要犯愁的事情,先把眼前的关口过了再说。 有人交的起钱,当然就有人交不起钱,比如周大富媳妇家儿,她家的顶梁柱周大富头几年生病去了,只剩下了个病病歪歪的小儿子,这种情况下,周大富媳妇哪里敢让唯一的儿子去服徭役?偏偏又凑不够钱,只有苦苦的哀求村长宽限几天。 周村长满面无奈,“我肯宽限几天,县城的差人也不肯啊。他们给我最后的期限,也就是五天之后。”他最近抽的烟袋比以往多的多,“这样,我最多也就能帮你拖延到五天之后,这五天,你要想办法凑到银子,不然我也没办法。” “谢谢村长,谢谢村长。”周大富媳妇一个劲按着大女儿的脑袋,“快给爷爷磕头,谢谢他救了你弟弟。”她的女儿黑黄的脸上写满了麻木,呆呆的顺着力道磕头。周村长烟杆差点都扔了,连忙把人扶起来,“你这是折我寿呢!快起来快起来。” 周大富媳妇千恩万谢的走了,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凑到那三两银子。 叶邦沉默的看着周大富媳妇离开,然后把钱袋子交给村长,周村长顺手交给自家闺女,准备把钱收起来,叶邦伸手拦住,“村长,先点清楚钱吧。” “你办事我放心啊。”周村长毫不在意的说。 “越是放心,越是要点算清楚啊,不然我回去没法交差啊。”叶邦对于这点并不退让,村长女儿已经默不作声的开始数起了铜钱。 铜钱都是用麻绳提前串好,五百个一串,有四串,还有几块碎银,点算了两遍,村长女儿点了点头,然后放到内屋。 钱交完了,周村长想要留他吃饭,也被他推辞了。 叶邦稍微有点想不明白,他生在军人世家,自认缴税纳税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服役,不想服役当然要拿出银钱,他倒是没想过,原来对普通家庭来说,拿出那些钱来有多困难。 这样的想法,难免就有些何不食肉糜了。 枣儿村乱了两天,不管是借钱交的,还是只能出人服役的,都平静下来。叶邦却在观察山里的地形,手上握着自己削的木棍,在铁器管制的时代,木棍才是武器。 野猪的事情,闹的越来越大了,从前还只在深山看见,后来山边上也出现了脚印,不少人提高了警惕。 叶邦拿着削好的木棍贴身放在裤腿里,才觉得有了点安全感。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涂脂抹粉,打扮的十分辣眼的妇人,跟着周大富媳妇儿的身后。那妇人趾高气扬,而周大富媳妇儿不停的点头哈腰,摆出了十足的巴结样子。 “那是媒婆。”有人解开了叶邦的疑惑。 叶邦闻声回头,原来是施大娘看着儿子一直没回来,所以出来找人了,施大娘顺手摸了一下叶邦的头发,继续说,“十村八店谁家要是准备结亲了, 分卷阅读16 都会请这个媒婆。” “他们要准备娶亲?” “应该是准备嫁女儿吧。毕竟周小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十五岁,不算小了,亲事一定,还要商量彩礼嫁妆,耗上半年都不止。 不过施大娘还有半句话没有讲,这个缺银子的当头,恐怕不是嫁女儿,而是卖女儿吧。 叶邦若有所思的看着媒婆和周大富媳妇儿的身影,虽然施大娘没有明说,但是他也能觉察出来不对劲。 “回去了,午饭都凉了。”催促了一声,施大娘准备拖着儿子离开,叶邦避开了她的手,自己从草地上起来拍拍灰尘。刚才是没防备没躲过,这次他有了准备,可不会再让施大娘挨着。虽然他喊娘喊得毫无心理障碍,更多的亲近还是做不到。 施大娘遗憾的收回手,感叹了几句孩子长大了,不愿意亲近娘亲了。 不过这顿午饭注定吃的不安静,叶邦刚刚端起了饭碗,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娘啊,我不嫁!我不嫁!” “你不嫁也要嫁!” 这下没人吃饭了,纷纷探头探脑涌出了家门准备看热闹。毕竟村子小,有个什么响动听的一清二楚。 果然是周小翠还有她的娘亲,旁边站着的媒婆阴阳怪气的说,“这么多年我媒婆张还从来没有强迫过谁嫁人,要是不乐意,早说啊,害我大老远过来跑一趟,鞋都脏了!”她探出脚看了看鞋面,可惜的说,“都踩上泥点子了。” 周大富媳妇先低头道歉,“我给你洗,洗干净!我手艺好的很,保准洗的一点印子都没有!” 张媒婆的怒气稍微平息了点,又转头压着女儿的头,“快把刚才的话收回去,人家张媒婆好心给你找的人家,还不谢谢人家!” “我是你娘,我说让你嫁,你就要嫁!” 周小翠拼命挣扎,死也不想低下头,被薅掉了头发也不想低头,周大富媳妇儿在她的脚弯一踢,周小翠被迫跪下来。周小翠凄凉的喊到,“娘啊!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为了弟弟,你就要把我推进狼窝是不是!?” “说什么胡话?”周大富媳妇一巴掌扇到女儿头上,气得声音都是发颤,“你不是我女儿,还想当谁的女儿!要不是为了你好,我能找张媒婆给你说亲事?” “为我好?给我找了个瘫子就是为我好?我早就去打听过了!隔壁村瘫子家出了二十两银子,就是为了买媳妇!娘啊,我要是嫁过去,不是要伺候瘫子一辈子啊!”周小翠嘶吼着,眼泪断了线往下掉。 张媒婆恼怒的说,“成成成,原来你们还看不上人家!我这就去回绝了!”说完转身就走。周大富媳妇拼命想要拦住她,只能先松手放开周小翠。 周小翠一逃脱,马上躲到了她婶娘的背后。 周大富媳妇拉着张媒婆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还不停的比划,看表情张媒婆很不满意,最后周大富媳妇脚一跺,似乎答应了什么条件,张媒婆这才勉强的点了点头。 然后周大富媳妇终于返身回来,扯着周小翠的手,周小翠拼命甩脱,她婶娘也伸手护住了周小翠。 然后周大富媳妇一言不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小翠啊,给你弟弟留一条活路吧!我以后当牛做马,一定服侍好你啊!”说完还呯呯呯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放声大哭。 “怪我啊,怪我这个当娘的没出息啊!赚不来钱,交不起银子啊!你弟弟那个身体要去服役就是要命啊!咱们家可就这么一个独苗啊!我恨不得卖了我自己啊!”枯瘦的手掌拼命的捶着胸口,哭是喘不过气来。 周小翠的弟弟生的瘦弱,明明十三四岁的年纪,看起来跟十岁的孩子差不多。此刻也怯生生的跑出来,拉着他娘的手,想要安慰她,“娘啊没事的,我去服徭役就是,你别逼着姐姐嫁人啊!我会努力做工的!” 看着孩子瘦弱的身型,本来还带着三分假哭的周大富媳妇,这次是真的哭的接不上气。她也是当娘的,手心手背割哪块都痛啊!可是送女儿去瘫子家,女儿还能留着性命,要是儿子送去服役,那是有去无回啊! 本来想看看热闹的婶娘,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她本来对周大富媳妇突然嫁闺女很不满,周小翠怎么说也是周家人,总要跟几个叔伯们商量着来,一声不吭嫁人算怎么回事!要是为了周小翠的弟弟,她扪心自问,她也只能这么选。 周小翠眼看唯一站在她这边的婶娘都退让了,脸上写满了绝望。 “凭什么?凭什么要牺牲她?家里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周小翠能感觉到背后的婶娘后退了一步,原来她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婶娘也是吓了一跳,原来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娘啊,我嫁吧。”周小翠的妹子,周小红站了出来,“姐姐不愿意,我嫁过去好了。” “那怎么行?你才十二岁!”周大富媳妇惶恐的拉着小女儿的手,“不行不行!” 周小红认真的蹲了下来,“他们家,需要的不就是一个伺候的人?年纪小没关系,能照顾人就好了。 分卷阅读17 ”周小红对着张媒婆说,“是吧婶婶,换个人他们不介意吧?” “不介意,是个齐活人就行了。”张媒婆上下打量着周小红,手脚麻利,浑身收拾的利落,看起来是个能照顾人的,年纪小又不要紧,那家人孩子都瘫了还能指望传宗接代?有个媳妇能照顾就行了! 周小红一点都看不出自己卖了自己的样子,还淡定的跟张媒婆讨价还价,把“彩礼”一路加高到了三十两,并且全留在了家里不带走。 一看她们都商量完了,看热闹的人群也准备散了,周小红还招呼着,“欢迎大伙儿过几天来我家喝喜酒。” “一定一定。”有人尴尬的答应了。周小红扶着自己娘,自顾自回家去了。 第10章 看热闹的人散开了,连婶娘也走了,没人搭理周小翠,周小翠自个拍拍身上的灰,回家去了。 施大娘叹了口气,也拉着叶邦回了院子。 “周大富家就是这个情况,用一个孩子,换来了剩下的三口人活命,很划算。” 划算,吗?叶邦真不知道怎么评价这种价值观。 下午的时候,他正在帮忙整理院子,突然就听到有人喊着,“野猪下山了!”还伴随着“咣咣咣”铜锣的响声。 村子里好像被泼了水的滚油,一下子沸腾起来,无数人探出头来,“野猪?野猪来了?快,快关门!” 野猪来了可不是说笑的,一头野猪力气大的足够把人撞死,隔壁村不就曾经出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也幸好,不去招惹野猪的话,最多也就是拱坏一些庄稼,找不到吃的,野猪自己也就走了。现在又是冬天,田里根本没东西。 抱着这种侥幸心理,所有人都关好了房门,祈祷着野猪快点离开。 叶邦顺手抄起了家伙,伸手一摸削减的木棍,打算出门去看一看,他还没来得及迈出房门呢,施大娘碰的一声先把院子门关上,门背后还有一个手腕粗的木棍抵住,然后招呼道,“赶紧躲进去!”。 差点忘记自己的人设的叶邦,默默的把家伙放下,皱眉思考了一下,装出一副少年人好奇重的样子,“娘,我还没见过野猪呢,能不能看看啊?” 卖萌不太适合他,真的,因为施大娘的表情就差点笑出来,然后推着他的脑袋,“进去进去,野猪都是长得青面獠牙的,你以为是家里养的猪那么听话啊?” 好吧,抗议无效,施大娘抵住了门户,又关上了堂屋的门,侧身在窗户后面看着动静。随着一阵骚乱,果然看到山上有黑色的影子冲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冲进村里,村口的草垛子被拱散不过,野猪还试图去撞门。 幸运的是那家的木门还挺结实,野猪撞了好几下没撞开,鼻子里发出哼哼哼的声音,又转移了目标。 叶邦凝视着山脚,他不信野猪会无缘无故的下山来,果然,山间小道上很快出现了另外几个人。 陈嫂子这次也是气坏了,家里叫了服役的银子之后,几年的积蓄所剩无几,她只能巴望着逮到野猪,卖个好价钱。于是他们一行人带着干粮,在山里蹲守了好几天,偏偏连野猪的屁股都没摸到。这眼看干粮都要吃光了,垂头丧气准备下山的时候就遇到野猪了。本来疲软的手脚一下子充满了力气,他们拿着各自准备的锄头和棍棒,准备捕获这头野猪。 野猪被他们赶的东躲西藏,慌不择路的反而跑到山下来了。而且一眨眼的功夫,就冲的看不见影子。 陈嫂子的心都提了起来,这野猪被他们赶了半天,气力少了大半,要是被谁打死了,岂不是占了便宜? “找,快去找!”她娘家兄弟也是急的直跺脚。 他们顺着野猪的脚印进了村,发现这野猪正在拱着村里人种的菜,还拱的津津有味,陈嫂子做了个手势,先不要惊动野猪,慢慢的把野猪赶到死角去。等到野猪耗尽了力气,他们再一拥而上。 主意打的好,也要看野猪配不配和,他们刚刚走进了一点,野猪就察觉到,猛的一扑跳出了包围圈,又开始拱别家的菜地。 陈嫂子心头发急,这该死的野猪不停的拱别家的菜,就是卖了银子也要赔偿人家的损失,这可就不划算了! 想到这里,她对着兄弟使了个眼神,兄弟会意,倏忽肩膀一抬,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着野猪打了过去!野猪似有有觉,又是猛的一跳,撞坏了人家的栅栏,跑进了人家的院子里! 这可是送上门的啊!我可没有招惹它!叶邦透过窗户,看着野猪跳进了自己家的院子,正在四处乱拱,雪白的獠牙上滴落着口水,身上臭烘烘的,几百斤重的身躯,蹄子不耐烦的刨地,院子里被刨的到处是坑和土,还摔坏了好几个坛子。 施大娘扶额,关顾着关门,忘记了自己家的栅栏不结实,野猪轻而易举的就进来了。 叶邦跃跃欲试,想要试试这几天苦练的结果,在军中自然有一套专门的拳法,他已经练习了半月有余了。 但是他没有注意到,他背后的施大娘手掌里,好像扣着什么 分卷阅读18 东西。 “娘,野猪进来了!”他努力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要不我们去把它赶出去?” “你别出去,我去!”施大娘手腕一翻,又把刚才手心的东西放好,随即找出了门口的木棍,“我经常干活,力气大!” 叶邦抄起了另外一个木棍,那架势就是说,不让他一起去,他就一个人去。 “好吧好吧。”施大娘让步了,“记得躲在我背后。” 叶邦听话的躲了一下,随即调整自己的姿势,保证自己能够随时冲出去。 他可没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 野猪跳进了院子,陈嫂子他们也跟着跳了进来,五个人,对着野猪成了包围圈,虎视眈眈的盯着野猪。野猪虽然是强弩之末,力气还是不可小觑,被包围起来拿着头一拱,想要再次突围,不过这才它选择的方向就错了,慌乱中撞上了大门。大门被门栓关起来不说,还是反方向,野猪使出浑身力气,也撞不开门。 施大娘的方位离着野猪最近,她试探着走了两步,发现野猪根本无心搭理她,于是攥紧了木棍,风声乍起,直直的打在了野猪的背脊上。 陈嫂子刚想喊,打脑袋,施大娘的棍子已经落下,她暗道可惜,要是打在脑袋上,野猪被打晕也说不定,就看见野猪摇晃了几下,轰的一下倒地了!还溅起一阵尘土。 陈嫂子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他们撵了半天都没追上的野猪么? 施大娘谨慎的戳了戳野猪,“这是死了,还是晕了?” “应该是死了?”陈嫂娘家兄弟伸手挨了一下野猪的身体,“都不动了。” “真死了?”陈嫂子扑了过去,“这野猪是我们赶下去的!大头要归我们!”她警惕的盯着施大娘,那意思是别想占这个便宜。 施大娘还没开口,门口就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好啊,这可是你们自己承认啊!大伙儿都听到了吧?” 原来是周村长,他本来也躲在家里,眼看着野猪进了院子,怕闹出人命来,赶紧叫齐了附近住的几个壮劳力赶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听到这句话。 周村长一声喊,周围的人都说,听到了。 周村长转过来头,“既然野猪是你们赶下去,那村里被撞烂撞坏的东西,都该你们赔!” 陈嫂子争辩道:“都是畜生撞坏的东西,怎么能叫我们赔?” “畜生撞坏的东西,当然该畜生赔!” 周村长意有所指,“那就拿畜生自己赔!野猪拿去县城卖了,卖到的银子就赔给各家各户!” 陈嫂子大急,那他们不是白忙活了!赶紧拦住了,“不行不行!”陈嫂子眼睛一扫,就看到施大娘,“施大娘这野猪是你打死的,你来说!” “这野猪窜到我家来了,我才打它的!”施大娘后退了一步,“村里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过要赔我家的门!” 众人的目光移到门上,刚才还坚挺应对野猪的木门应声而倒。 不赔也不行了。 周村长也把目光挪开,“你们选一个吧!要么把野猪交出来,要么村里的赔偿你们来出!” “快点,大伙儿还等着呢!” 陈嫂子看了看自家的男人和兄弟,又看了看周围被撞坏的东西,大门,菜地,草垛,咬牙说,“我们赔!” “好!大伙儿都听到了,陈春梅说了他们家赔!”周村长环视一圈,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三天之内,我们等消息!”说完周村长叫人把野猪抬走。 陈嫂子大急,她就是再会吵架,遇到利益攸关的事情,别人也不会退步。 “怎么还要拿走野猪?那我们拿什么赔?” “等你们抬走了野猪,又说不赔了,那我找谁说理去?”周村长翻个白眼,“先赔,赔完了村里,我再把野猪还给你们。” “大冬天的,野猪肉也放的住,你放心,等你来拿野猪的时候,现在是什么样,你到手就是什么样!”然后不等陈嫂子反应过来,青壮就把野猪抬走了。 陈嫂子原本的打算落空,只能怏怏回家准备拿钱。 但是修大门不是一天能完成的,今天还要勉强住人,叶邦试着把大门扶了起来,然后又啪的一声倒下。 背后是施大娘忍不住的笑声。 施大娘一看儿子这幅束手无策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也怪她之前从来没教过,她笑过了,伸手过来说,“先别管这个,等晚上的时候还是那木棍顶住,明天再来修吧。” 一时半刻又修不好,索性不管了。 叶邦有些讪讪,于是在院子里说,“那我把栅栏补一下。” “儿子,我发现半个月不见,你变懂事了!都知道帮娘的忙了啊!”施大娘感叹了一句,“是不是摔了一下,反而摔开窍了?” 叶邦手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那要不我再去摔两次?说不定变得更聪明?” “别别别,说笑的。”施大娘自己动手把院子里的木柴劈成合适的大小,准备修补栅栏,“哪里是 分卷阅读19 摔聪明?是我儿子本来就聪明!” 第11章 勉强用木头修补了栅栏,但是施大娘一晚上都没休息好,时不时的起床看上一看,叶邦晚上听到好几次她起床的动静。 毕竟谁也说不准那头野猪没家小什么的,要是赶着这个时机上门,可没有第二扇门可以给它撞。 第二天天色还擦黑,顾不上吃早饭,施大娘先吩咐叶邦出门去找木匠,自己去采买零件。 木匠并不在枣儿村,反而在隔壁的小沙村,两村相隔不远,走上一个时辰就到了。 木匠平时不一定在家里,多半到处走街串巷的拉活计,幸好他出门的时候还早,刚好碰到木匠。听说是修补大门,这可耽误不得,木匠二话不说就拎着工具走了。 走到枣儿村村口的时候,叶邦又碰到了周建山,周建山好几次都徘徊在叶家院子门口,又不进来,所以叶邦也没搭理他。难得叶邦身边没有其他人,周建山拉住了他。 叶邦给木匠指了自己家的位置,任凭周建山拉着到了草垛子旁边。 “小老弟,老地方老规矩,三天之后见。”扔下这么一句话,周建山转身就走。 叶邦脸色不变,从草垛子里出门,掸了掸身上沾的草屑,目不斜视的回家。 木匠已经在大门口绕圈,琢磨着怎么修门,良久开口道,“小哥这门打算怎么修?” “要是大修,就需要重新订做,我手头没有合适的木料,等木材最少需要两个月,要是小修,就那钉子修好,换换门合页,还能继续用。”毕竟乡下人简朴惯了,能修的东西绝对不会换。 “大修吧,这门也用了七八年了,都朽了。”恰好施大娘回来了,上手指了指门,“都被白蚁蛀了,用不了多久。不过师傅麻烦先把门修到能用,毕竟新门还要过段时间才能用。” “好咧!”木匠乐得接了两笔生意,带着工具叮叮当当的还是敲门换零件,虽然修补之后的门有点难看,还是能用的。干完这些,还顺手把栅栏修好了。叶邦一直蹲在院子里打下手。 然后叶邦跟想起什么似的,跟在院子里劈柴的施大娘说,“娘,三天之后建山大哥找我搭伴去县城。” “去吧去吧。”施大娘不在意的摆手,仿佛不经意的问,“你以前不是跟陈家那小子玩的好吗?怎么最近不见他过来?” “他最近好像忙着在找零工,可没时间跟我一起去县城。”叶邦恍惚听村里人说过这么一耳朵,于是在施大娘问起的时候正好回答。 “也是,陈安那小子,早就该自己给自己打算了。”施大娘想想陈安的处境,生母早逝,自己不为自己打算还能指望谁?能够想到去做工,早点赚到老婆本也好。 在施大娘面前过了明路,叶邦也不担心他的行踪被人发现之后告状,想想搁在房间里的那五六块金锭子和银块,他觉得跟周建山他们要去做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因为他接收的记忆,连五岁吃的麦芽糖在哪家买的都记得清清楚楚,偏偏忘记了跟周建山出去干了什么,还有金子的来历,还不够可疑? 不过,叶邦眸色渐深,要是这金子来历不正,是作奸犯科强取豪夺拿到的,又该如何是好?虽然原身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但是有时候害人,并不需要动手的。 怀着这种深深的担忧,叶邦等到了三天之后。 鸡才叫了头遍,叶邦就听到他的院子外面传来了布谷鸟的叫声,顾不上疑惑,他穿戴了衣裳,自己削的木棍放在裤腿里绑好,轻手轻脚的关好了房门,周建山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 叶邦嘴里咬着昨晚做的冷馒头,顺手塞给周建山一个,含含糊糊的问,“不是说好老地方见么?” 周建山早起也没吃饭,也不嫌弃是冷的,狠狠的咬了一口,“他们突然通知我说换了地方,来不及通知你,所以我一早儿过来喊你。” “喔。”叶邦也不深究,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容易饿的时候,他咬了一个馒头不够,又啃了一个。 借着微熙的月光,周建山带着叶邦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枣儿村旁边的山头走去,约莫走了一炷香,前边的林子边能够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周建山吹口哨,三短一长,歇息片刻,又是三短一长。 林子边的人影安静下来,打头的来了个人,手里还带着个松油火把,闷声问道,“是谁?” “是我,大山。”周建山说着自己取的别名,“还有大树。”这是叶邦的别名。 拿火把的照了照,确定没有认错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是你们啊,正好过来帮把手。”他背后全是正好是五个竹制的背篼,旁边站了三个壮汉。 叶邦打头一看,逐渐认出剩下的三个人是谁,拿火把的那个姓陆,叫陆明,后边的是一对兄弟,分别叫姜海和姜涛。 他眼睛一瞟到三人,脑子瞬间出现三人相关的记忆。不想被人发现端倪,他的目光挪到了地上,五个背篼,装的沉甸甸,全是附近收集到的新鲜野菜。 陆明一 分卷阅读20 声招呼,剩下的人都抢先去背起了背篼,叶邦也赶紧上前选了一个背起,好几十斤重的东西,他背的毫不费力,毕竟进军校的第一课就是负重十公里跑。 “小子,长力气了啊!”陆明诧异的打量,叶邦点头,“在家练过。”心中暗叫失误,差点忘记“自己”是个病歪歪的体格。 东西都背上了,陆明熄灭了火把,一行人借着夜色的掩护,默不作声的开始赶路,朝着县城的方向进发。 虽然蒙混了过去,叶邦心头的疑惑更深,别人也就罢了,跟他同村的周建山不可能不知道他是个病歪歪,这种需要下力气的活儿,怎么会找到他头上呢鼻端现在只能嗅到新鲜蔬菜的清香,并没有其他味道。冬天蔬菜少,要说有了新鲜蔬菜送到城里去卖个好价钱,那很是正常。 难道那些金子,都是这么赚来的? 第12章 灰暗的夜色中,只有借着月色沉默着赶路的五个人。 这次叶邦记住了自己的人设,背了一个时辰,就做出体力不支的样子,手臂发颤,咬着牙勉力支撑,周建山默不作声,伸手就接过了背篼,右手拎着毫不费力。 叶邦假意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还是忍不住说,“周大哥,要不咱们先歇歇脚?”天都没亮,赶到县城的时间完全来得及啊! 周建山不答话,“累了?没事,我来拎着。”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估算着时辰,“我们得赶在最早那一拨进城。” 最早进城?叶邦眼神闪了闪,还是把背篼接过来,“我休息好了,周哥我继续背吧。” 周建山迟疑一下,“你还背的动么?” “休息休息就好了。”叶邦伸手接过背篼,“周大哥自己的东西还沉着呢。” “那好,你要是背不动了,我就先替你背一段。你是我带出来的,总要圆圆乎乎的带回去。”周建山想想背篼里边的东西,不禁心头火热,丝毫不觉得沉重。 他背的不是一筐菜,而是未来的希望。 走了约有一个多时辰,天边出现第一丝亮色,终于能看到县城高耸的城墙。县城的城门口检查并不算太严,略略翻查了鲜菜就放行了。 但是进了城之后,明显能察觉出陆明的神经紧绷起来,手里不自觉的握紧了背篼。 叶邦本来以为进了城他们就会直奔目的地,哪知道他们居然去了东市,东市不比西市,全是农人自发组织的集市,家里养了多余的鸡鸭或者牲畜,都会在东市换成铜钱。 东市的物价,自然也要便宜些。 虽然大冬天的鲜菜很少见,但是陆明的要价也比周围贵了好几文。这样的价格自然打消了一堆想要买鲜菜的人,守了半天,只有个老婆婆为了家里的小孙孙买了一斤鲜菜。 守了足足一个时辰,眼看着买菜的人越来越少,陆明的表情却越来越放松,他抬头看天,然后做出商量的样子,“要不,咱们去酒楼饭馆问问?” “问问吧,说不定人家就需要鲜菜呢。”姜家两兄弟中年长的那个姜海也点头。 于是他们真的搬动了背篼,起身打听那里有饭馆。但是叶邦能够看出来,他们早就有了目标。 距离东市大概一炷香左右的路程,他们来到了一家规模不大不小的酒楼,陆明打头,拎着手里的鲜菜进去了。叶邦和周建山他们只能在外边守着,叶邦竖起了耳朵,也听不清楚里边说的是什么。 倒霉!早知道就提前在陆明的身上放在精神丝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陆明的动作很快,他好像跟酒楼的老板商量好了价格,亲自提着鲜菜进了老板的地窖。 老板一个一个的检查,嘴上还说着,“我买你这些菜可是亏本买卖,要不是不新鲜我可亏惨了。放在地窖里去,还能多保存两天。” “是,是,”陆明不住的点头哈腰,也不要酒楼的伙计动手,自己就和老板两人把东西放到了地窖,又在地窖里折腾了一刻钟才出来,老板拿出一个装满了铜钱的钱袋,“诺,数数对不对?” “您这么大一老板,怎么也不会看得上我们赚的几个铜板啊!”陆明接过来数也不数,“快过来谢谢老板。” 剩下的几个人乖乖低头道谢。 拿到了铜板,陆明带着人朝着城门口赶,路过馒头摊还顺手买了些馒头,“都饿了吧?快吃吧,吃了好回家。” 几个汉子,狼吞虎咽的吃了馒头,又灌了一大碗热水,吃的心满意足。 走到西市,陆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来一趟县城,要不要买点东西?” “买点吧。” 于是陆明从那个钱袋里边数了一百个铜板出来,“先拿这些买着,剩下的钱回去分。” 周建山得了钱,转手就塞到了叶邦手里,“兄弟,帮我一个忙,买十斤白面,二十斤杂面。我还得买点别的东西。” “成!都商量好了,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就在门口回合,顺便看看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叶邦听话的拿些铜钱 分卷阅读21 ,顺手给自己带了些杂面,就放在背来的背篼里。毕竟买的杂面虽然不沉,但是费手劲。 在转过街角,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时候,他闪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要说这一系列的动作,确实没有可疑之处,卖菜收钱,就像普普通通的农人,但是卖菜,需要五个男子出动? 叶邦本来以为他们买卖的是怎么违禁的草药,比如罂,粟之类的,一般人又分辨不出,但是又能卖出个好价钱,所以细细的检查背篼,从残留的枯枝败叶来看,这个猜测好像是错误的。 那到底是怎么呢?他细细的翻看着背篼,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村里的人常用的背篼,都是柳条编成的,因为在枣儿村外围,有一大片的柳树林,取材方便,大伙儿用的都是柳条筐。但是这背篼是竹子做的,在背篼的底部,还用竹筒环了一圈,做了一个缓冲垫。 叶邦伸出食指腹,细细的沿着那一圈竹筒摸索,终于摸到了一个头发丝那么细的小缺口。他试着用指甲刮则缺口,慢慢的缺口松动,他完整的拔下来竹筒的关节。 巧妙的设计!一般人谁会注意到背篼底下那一节竹筒呢?他把玩着竹筒的关节,食指上粘到了一点灰色的粉末,闻起来没有异味,于是他尝了尝,带一点咸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是陆明他们在贩卖私盐!而且看竹筒的样子,一次性装上两斤盐绝对没问题,来回县城一次,就是十斤的分量! 盐价本来就贵,所以民间贩卖私盐之风不绝,就是砍了无数人的头,也有人为了百分之三百利益铤而走险。这也正好解释那些金子是哪里来的,除非是卖人参,不然哪来的那么多的金子! 不过这金子拿着真烫手啊! 叶邦轻手轻脚的把竹筒节塞了回去,背着杂面出了街角,心里的疑惑解开了一个,又多添了一个。这小县城地处北边,不靠近大海也不靠近盐井,这盐是从哪里来的?陆明很明显是这个五人团伙里面的头头,那么他的上头,会不会还有上线? 这么大的利润,如果想要退出这个团体,他们会不会不放心? 叶邦越想脑子越疼,无数的问题接踵而来,他叹气,本来以为查清楚金子的来源,就能高枕无忧,现在看来是想多了! 等到了城门口,他发现他是第一个到的,第二个赶来的是周建山。周建山气喘吁吁的赶来,怀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带着什么。叶邦的鼻端萦绕着一股清苦的味道。 周建山伸手先接过背篼,热情的说,“我来背我来背!”叶邦也不跟他抢了,就让他的背着。 五人回合之后,正好遇到隔壁村的牛车,虽然下车之后需要再走几里路,已经好的多了。 下车之后,陆明招呼一声,人就散了各回各家。 叶邦拎着那几十斤杂面,一路走着回家,施大娘听见脚步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回家了?” “对啊娘,我还买了杂面。”叶邦把杂面搁在桌子上,“放在哪里啊?” 施大娘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个小布袋子,“往这个袋子里装点。”叶邦听话的往小布袋里装了七八斤的杂面,眼看装不下才停下。 然后施大娘把布袋子一塞,“给萍萍家送去。” “喔,好。”叶邦也不多问,拿着布袋子就出了家门,绕了几步路到周萍萍家里,周萍萍不在家里,他问了正在院子里乱窜的周壮壮。 周壮壮抖了一下,显然还记得上次被吓的事情,小声的说,“她在河边洗衣服。” “嗯。”叶邦想了想河边生怕把杂面弄湿,所以顺手把布袋子交给了周壮壮,“记得交给你爹娘,就说是我拿过来的。” 周壮壮忙不迭的点头,借他胆子也不敢不听话。 叶邦想想这几天都没有看见周萍萍,正好找她瞧瞧她的乘法表背的怎么样了。 洗衣服只有那么一条河,所有的妇人都在那里,但是叶邦远远的没看到周萍萍,他正好奇,瞥见周萍萍跟另外一个妇人蹲在稍微远一点的角落。 “萍萍怎么在这洗衣服?” 周萍萍面上不自然了一瞬,然后笑着抬头说,“我在这里跟米姐姐说话,正好清净。” 叶邦蹲下,瞧了一眼周萍萍说的米氏,米氏跟普通的村妇生的不同,一张白生生的瓜子脸,脸上透上长久不见天日的苍白,唇色也淡,看起来就是先天不足的模样。就算这样,这位也称的上荆钗布裙不掩颜色,生的十分的好看。 但是叶邦越看越觉得眼熟,终于恍然大悟,“这,这是周大哥家的媳妇儿吧?” 第13章 “米姐姐身体不太好,平日都在家里,我看今天天气还好,就叫她出来转转,”周萍萍叹气,谁知道米氏非要带着脏衣服来河边洗呢?她劝都劝不听。 “正好天气好,该把家里的衣服洗一洗。”米氏不在意的勾勒一个笑容,手下的木盆全是深色的男装,说话的功夫她手下不停,已经洗干净一个袖口。 叶邦本来想找 分卷阅读22 周萍萍问问她最近几天过得怎么样,看起来不赖,于是他顺口问,“上次口诀背的怎么样?” 周萍萍这几天全在心里记着呢,既然他发问,连忙回答,“记着呢,要不要我背出来?” “你先忙你先忙,其他什么时间都行。”既然她过得挺好的,杂面也送到,还是先回家去。 他回家不久,周大元夫妇也回去了,看着桌子上放的杂面,又问了周壮壮话,十分的满意。东西不重要,重要的人家时时刻刻想着自家,当成了正经亲戚来走动。 悠闲的冬天过去,整个村子的人都在猫冬,要么到处串门子,要么聚在一起闲话家常。过了一个没滋没味的新年,春天就来了。繁忙的春耕也要开始了。各家各户商量着要开始播种,到处借农具借耕牛。 叶邦家分到了三亩地,位置都不算好,位置远不说,灌溉还不方便,而且整个年年代全靠人力翻地,他不忍心看着施大娘辛苦,自告奋勇要去翻地,磨的两手全是血泡,才不过翻了一亩地。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手搭凉棚看着剩下的地,他是来当将军不是来种地啊喂! “翻仔细点,每一块都要敲的碎碎的,这样草木灰才能裹匀了。”坐在大树下歇息的施大娘出声指点。 “好。”他有气无力的答应了,挥舞着锄头继续干。 施大娘偷笑,又不想被孩子看见,于是侧着头,正好看见周萍萍带着锄头赶了过来,“萍萍怎么来了?” 周萍萍额头上冒着汗珠,她随手擦了一下,笑着说,“大伯家的地已经翻好了,我没事干,正好过来帮帮忙。” 傻丫头,看看你那模样,分明是赶着工先把大伯家的活儿干完了,然后马不停蹄的跑过来的,施大娘拉着她,“先坐着歇歇,喝口水。” “不了大娘,我早点干,干完了,天没黑还能赶着回去呢!”推辞不过施大娘递过来的糖水,她喝了一口就赶紧去翻地。周萍萍一加入,翻地就快多了,她是熟手,下手又快又准,速度快的多,施大娘歇好,也加入翻地的队伍,赶在天黑之前翻好了地。 不过这还不算晚,施大娘翻出早就准备好的草木灰,借着夜色,细细的撒匀了,然后才怕拍手,“这下大功告成!” 草木灰是为了增加土壤的肥力,也算是老农人的智慧,撒了灰的土壤,过上三五天再播种,能够多增加一成的产量。 田里种的都是麦子,等到收获季,还有好几个月。 播好了种,留下老人和妇孺看家,青壮年还考虑怎么出门赚些外快。本来吧,去年还算丰收,不少人拿到了钱,准备先还了往年的饥荒,谁知道县老爷还会下令服徭役,刚到手的银子没捂热又送出去了。 这个且不说,最大的问题就是,留下了春耕的种子,不少人家里剩下的粮食不够吃到收获季了。活人总不能被憋死,外出找活干就是一个出路。别的不求,能混到温饱,还节约家里的粮食。 村里变的冷清,周萍萍的大伯大伯娘,想着家里有人照看幼子,索性两个人都出门找活儿干了。 不过最讨厌的,还是许久没有下雨了。春耕最需要的就是雨水,偏偏老天不作美,已经半个月没有下雨了,村里人最早还一早一晚去河边打水灌溉田地,现在索性不停歇的打水。这样的忙碌,堪堪保住了刚刚长起来的幼苗,不过幼苗看起来青青黄黄,一点没有往年的健壮。 就是这样,保住这些幼苗也是保住了希望。 周萍萍伸手接过了水桶,用木勺一点点的浇到地上,一桶水很快就干了,她手下不停,又换了一桶。叶邦从河边刚挑了两桶水过来,一看水用完了,拎起空桶又想走。周萍萍赶紧拦住他,“休息一会儿,你一上午来来回回跑了四五趟了,不累么?” 其实不是特别累,但是叶邦从善如流停手,坐在大树边休息,还招呼周萍萍一起坐着。 微风轻轻的吹拂,那几分炎热都是吹散了,叶邦忍不住闭上眼睛躺着,想着之前偶然从县城得到的消息。朝廷在征兵。 不管怎么样,他总归不会忘记自己真正的目标,他从遥远的星际时代而来,落在这个贫苦的小山村,不是为了种田,而是来实践他的课题的。 但是,他心里又有些迟疑,他要是走了,施大娘怎么办呢?有句俗话叫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他要是贸贸然提出要去参军,施大娘不同意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恨,说好的将军世家呢?以他的年纪提出要去军营,家里肯定得敲锣打鼓的欢送,说不定还能混个少年将才的名声! 他伸手扯了草根放在嘴里咀嚼,草根不停的晃动。 周萍萍很喜欢此刻的寂静,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两个人,什么忧愁烦恼,都忘了个精光。她学着叶邦的样子,扯了草根嚼着。 休息了一刻钟,她拍了拍身旁的人,“喂?睡着了?快起来了!” 叶邦吐掉草根,“起来了起来了!还要接着干活呢!” 他灌溉完了自己家里的地,还要去照看周大元家的十几亩地。 分卷阅读23 一边灌溉周萍萍一边念叨,“不知道大伯他们在县城找到活儿没有?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看肯定要多花点时间。我娘走的时候说,附近村落里的人都出动了,县城里到处都是找零工的人,要想赚几个铜板,还得结伴到府城去。”去府城来来回回花的时间就长了,需要一天才够。 而且施大娘所料不差,县城里确实找不到活儿干,村里人看着吃饭要钱住宿要钱,不少人混了一个月钱花了不少,还没挣到钱,灰溜溜的回来了。 周大元显然就是其中的一员,他试过在码头抗包袱,吃不下那个苦,又想着去别人家帮着搬木材,反而崴了脚,只能怏怏的回家养伤。倒是他媳妇找到了替人浆洗衣裳的伙计,每天还能赚上几个铜板。 他一回来,周萍萍自然要想办法去照顾他,不能在随意的外出了。但是叶邦把简单的数字写法告诉了她,让她最近在家不要忘记了练习。 他刚从周萍萍家出来,正好碰到了周建山,周建山手里拿着几张纸,心不在焉的闷头冲。叶邦正巧站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于是稍稍侧身,周建山就撞了个满怀。 “哎呀!” “哟!” 周建山倒地之后,眼睛看也不看人,直愣愣的盯着那几张纸,他翻身之后先抓紧了纸,拂去上面的灰尘,这才有空闲看看是谁。 看到是叶邦之后他歉意的点头,“对不住兄弟,是我没看路。 l” 叶邦一个翻身,把他漏下的那张纸捡了起来,“没事没事,我也没看路。” 周建山接过那张纸,感激的说,“谢了兄弟,我还有事,改天请你吃饭。”说完匆匆而去。 借着刚才一瞟的功夫,叶邦已经把那张纸上面的东西记下,光是他认识的,都要四五样贵重药材。再想想周建山媳妇米氏脸色苍白,先天不足的模样,他叹了口气,知道了周建山铤而走险的原因。 想先天不足这种病,搁在富贵人家将养着,好吃好喝好伺候外加好药材,对寿数根本不影响,但是对于村里人来说,不亚于吞金的怪兽,每时每刻都会吞噬金钱。 所以周建山拼了命的想赚钱,就是为了养好媳妇儿的身子,他做的很有效果,米氏的身体也逐渐好转,已经能够慢慢的出门,稍微干些活儿了。 但是贩卖私盐的凶险,好像走钢丝,谁知道哪天就栽了? 叶邦下定决心,等他能够脱身的那天,不论如何也要拉周建山一把。 他回了家,发现厨房里已经生起了炊烟,周萍萍在自家,那么厨房里的人就是…… “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等不及跨进门槛,就高兴的喊。 施大娘从厨房探出头来,“刚回来的。看我给你带什么了?”她晃动手里的牛皮纸袋。 这是原身最爱吃的糕点,还有卤肉,叶邦尝过几回也觉得挺好吃的。 施大娘道,“我从府城回来,路过县城,正好人家急着收摊,我全给买了。”足足三斤的卤肉,两口人还吃不完。 叶邦熟练的拉开了砧板,他厨艺不好,切菜还是会的,细细的把卤肉切成了薄片摆盘,然后盛饭擦桌子。 饭菜上了桌,施大娘先递了一碗给他,然后说,“儿啊,最近可别再跟周建山出门去县城了啊!” “为什么?” “最近啊,府城出事了!” 第14章 叶邦手下不停,含含糊糊的问:“出什么事情?” “最近不是府城在征兵啊!”施大娘长叹一声,“不知道那些人能回来几个?” “我找人打听了打听,听说是南方有乱民造反,府城征兵就是为了调到南方去镇压。”施大娘又扒一口饭,“但是乱民悄默声的派了人摸到府城里,放了一把火,把所有的花名册都烧了!” “??!!”烧了? “烧了!”施大娘点头,“知府大人震怒,派了人手守在城门口,挨个挨个的查人,找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没查到!我出城的时候,且费了一番功夫呢!” “但是现在府城戒严了,而且附近的县城都查的很严,最近要是没事就别去县城了!” 叶邦点头,他最近本来也没想去县城,而且要是陆明那群人听到这个消息,能够消停个把月,就更好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扩散到了附近的村落,府城一戒严,县城里几乎所有活动都停下,找不到活儿干的青壮,陆陆续续回了家。 但众人企盼的雨,并没有落下来,更糟糕的是,干旱,已经持续了一整个月,枣儿村的人,对着村前的小河看的更紧了,要是有别村的过来打水,每次都不许多打。 小河又不是无根之水,慢慢的也变浅了,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勉强维持着饮用,又要供人饮用,又要灌溉农田,确实禁不住这样使。 守着这样的小河,枣儿村勉强维持了下去,但是跟隔壁村的火药味儿却越来越浓,周村长成天在河边转悠,旱烟抽了一袋又一袋。b 分卷阅读24 r   作为枣儿村的村长,他当然要向着自己村里的人,但是隔壁村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械斗起来…… 但是村里人死死的护住了水源,对着每个过来取水的人虎视眈眈,稍微多打了水,就要强行倒回去。 隔壁村碍着地利,敢怒不敢言,虽然每次都乖乖的取了水,但是矛盾累积下去,难免就有爆发的一天。周村长悠悠的吐出一口烟,心里只盼望老天爷开眼,早点下一场雨吧! 这不仅是村长的心声,更是附近所有村子的心声! 奈何老天爷可能在忙着处理其他事情,没有听见着心声,该干旱还是继续干旱着。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周村长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某日的上午,隔壁村的一个小女孩独个过来打水,装了满满两桶,守在河边的人,按着之前的惯例只许她打一桶,小女孩苦苦哀求,说她家里只有她一个劳力,打水不便,根本没时间来打第二桶水,只求通融通融,让她带着两桶水走。守在河边的人只说不能破坏这个惯例,硬是只让小女孩带走了一桶水。 下午的时候,隔壁村就来了几个壮汉,吵吵嚷嚷的,要找上午守着的恶人,原来是那小女孩家的远方亲戚,听说这事儿气不过找来了。守水的人见势不妙,也开始叫自家的兄弟们。两拨人一见面,好家伙,都带着棍棒呢!于是一句话没多说,直接就打了起来。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打到了谁,两边都各有损伤,最重的被打成了骨折,眼看三个月下不了地。 周村长亲自去看望了那家被打骨折的人,好好安慰了他们,到这种地步,他这个当村长的再不出头,就要坐不稳了! 带齐了村里的青壮,周村长透过长者传话,想要跟隔壁村谈一谈。隔壁村的人欣然赴约。 两个村子的人一见面分外眼红,勉强拉住了,眼刀子嗖嗖的飞,这个说你们不厚道,那个说你们不干人事。怎么就不干人事了?原来是那独自取水的小女孩,早年父亲就死在了战场上,前段时间兄长也去参加了征兵,家里剩下的就是孤儿寡母。欺负这样的小女孩,可不是不干人事?! 周村长自知理亏,在这一节上不在强辩,转而说起他们被打伤的人,结果隔壁村的人也有人被打伤了,还伤的挺重,隔壁村村长翻个白眼,“我还没去找你们要药钱呢,你们倒是上门来了!” 隔壁村村长嘲讽着说,大家都是同一个县城的,也没必要闹的这么僵,两边的医药费就互相免了,也不必赔来赔去,但是作为吃亏的而一边,以后再来取水,不能限制数量。 而周村长前脚刚走,后脚隔壁村那受重伤那人就活蹦乱跳的起身,“可以起来了吧?躺着我背都痛了。” “起来吧,没外人了。”隔壁村村长主动伸手拆下了沾血的纱布,“最近别出村子了,就在家里呆着。” “那不是给我闷坏了?” “你呆上半个月,后面随你。”隔壁村村长瞟他一眼,“只要不漏馅。” “好嘞!” 周村长可说是铩羽而归,一点好处没捞到,还被迫跟隔壁村达成了取水的共处条件。而且考虑到受伤的人也是为了村里受的伤,还要自掏腰包买了药材上门。 于是,两村之间的暗潮表面上是平息了,但是如果水源继续紧缩,谁也说不准不会继续爆发冲突。 时间再次一晃,晃到了更炎热的初夏,倒是陆陆续续的下了几场小雨,刚刚沾湿了地里的苗就没了,勉强算是浇了水。 有经验的老农都对着田里直叹气,遇上这样的天气,只怕今年的收成好不了,而且已经县城戒严的影响,连出门找活儿干都不行,于是村里人整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到处走亲戚,看看能不能从亲戚那里借到点钱先过了这个夏天。 施大娘来来回回接待了好几拨的人,都是想要上门借钱的,施大娘也不能说大大方方的借,只能多塞了十几斤杂面,只有特别亲近的人才借了些钱。 叶邦数着他的小黑罐子,里面的钱不仅没减少,还多加了十两,幸好因为县城戒严风声紧,私盐买卖最近根本没敢做,叶邦想要探查陆明是不是有上线,也无从下手。他现在看着这钱就犯愁。 周建山登门想要借钱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把钱借了。 “周大哥放心,这钱我不急,你随意用。”叶邦猜到周建山之前赚的银子应该买药花完了,又没有继续贩私盐,手头肯定很紧。这钱来的容易,他就没放在心上。 周建山拿着银子感慨万千,自己走了那么多亲戚都没借到,反而不抱希望的地方借到钱了。 第15章 闷热的天气,躁的人心里也闷闷的。 虽然后来下过几次雨,没落地就被蒸发,气温也逐渐升高,热的村里人不爱白天出门,连小狗都找了个树荫吐着舌头。 不能出门,叶邦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活,周萍萍已经学会了乘法表,又主动提出想学一些常用字,于是每天下午的时候他都会趁机教一些常用字。 屋子里呆着太 分卷阅读25 闷热,正好院子里有树荫,又有沙土,叶邦一遍解说甲乙丙丁几个字,一边想起一个笑话。 “从前有个学子外出读书,他的母亲给他寄了一封家书,里边只有“甲申由”三个字,学子一直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萍萍来猜一猜?” 周萍萍在地上写了这么三个字,踟躇半晌,“我猜不着。” 叶邦清了清嗓子,“这位母亲的事情是,家里的被子短了一截,盖了头盖不到脚,盖了脚盖不到头,想要那学子买床被子回去。” 周萍萍噗嗤一声就笑了,路过本来打算听听他们讲什么的施大娘也笑的前俯后仰。 叶邦:…… 他本来只是在古籍里看到这么个笑话,想讲来活跃一下气氛,真有这么好笑么? “好笑,这个故事特别好笑!”施大娘停下了自己的笑声,然后转过身去。 叶邦:你有本事说这话的时候转过来!当我没看见你翘起的嘴角! 眼看儿子要恼羞成怒了,施大娘咳嗽一下,镇定的说,“好了好了,我要去做事了,你们继续,继续。”她拿着精心挑选过的麦秆上了屋顶,手里还拎着一桶黄泥吗,打算看看屋顶有没有漏的地方。 “最近一直没下雨,施大娘也要补屋顶?”周萍萍仰着头看着施大娘动作。 “真等下雨就来不及了,”施大娘手上不停动作,扑好麦秆然后糊上黄泥,“而且天气热,黄泥才干的快啊。” 周萍萍若有所思。 叶邦顺手端起旁边的粗瓷碗喝了一口凉白开,心思全不在这上边,他想报名时参军,但是因为担心施大娘一人在家,迟迟没有下决断。 一两点凉意撒在他的脸上,他以为是屋顶撒下来的黄泥,忙不迭的躲开,等他一起身,就发现地上全是密密匝匝的点子,刚才周萍萍在沙土上写的字迹,全都糊花了。 他抬起头,“下雨了?!” 好像真的下雨了,刚刚还万里无云的晴空,转瞬就变了颜色,黑沉沉灰蒙蒙,狂风呼啸,噼啪一声吹断了树枝。然后卷起了许多灰尘,又忽而吹散,紧接着就是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打下来,砸出很多个坑。 “真下雨了?快进屋躲躲。”施大娘顾不上正在修补的房顶,麻利的下了屋顶,周萍萍已经把院子里晾晒的衣服收了起来,然后推开门想要迅速的跑回家,施大娘拦住她,顺手递了把纸伞,“拿着。” 周萍萍也不推辞,挽起了裤脚,顶着狂风进了雨幕。 施大娘开始到处关窗户,收拾东西,时间大约是下午的四五点,但是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她用火折子点亮了堂屋的油灯,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风吹的小火苗左摇右摆,只能照亮桌子那一团。 凭着着良好的夜视能力,叶邦看着外面的天色,心里还十分欣慰,看这个样子,这次的旱情该缓解了吧?村长也不用天天愁白了头。这雨水下到了晚上,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们草草的准备了晚饭,吃完之后就休息了。 叶邦等施大娘一关门,竖起了耳朵等了一刻钟,确定施大娘已经睡着了,于是翻了个身,左手在床铺上摸索,借着雨声的掩盖,打开了床板,从床下翻出来十余只木箭。 铁器管制的极严格,不是拿来做菜刀都是农具,他想订做箭头或者稍微长剑,发现没有背景根本做不了,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选用了这种“箭木”做成了箭头。这种木头是他偶然在山上发现的,费了老大功夫下来,他轻轻的抚摸一下自己用刀削出来的尖端,觉得要是能搭配上箭头,保准百步穿杨。 他也不是全无准备,就出来实践的,星际所有的冷兵器图鉴,他都一一的看过,然后记下了最有用的几种,虽然都是十七八世纪流行的,却比如今这个时代的兵器先进的多。想到这里他又习惯性的打开自己的系统,还是锁定状态,里边的资料一本都不能看,课题完成度显示是零。 听之前的学长们说过,课题实践的难度一直是地狱级,再想多问一点,学长们缄默不言,等真落到他身上,他深深的理解到了地狱两个字的含义。等完美完成课题,学弟们再来问,他也要保持高深的表情啊!! 突然,他耳边听到一点“滴答”的声音,他霍的抬头,发现稻草屋顶真的在往下面滴水! 房子原来还会漏水么?真是新奇的体验!他伸手接了一滴,发现落水的位置正好是床铺。靠!这下淡定不起来了,叶邦手忙脚落的起身,满屋子找着木盆,放在漏水的地方接水,然后发现屋里已经积了一小洼水。 这下觉也别睡了,他认命的起身,找了大碗小盆,满房间的接水,忙活了半宿,最后靠在床边稍微眯缝了眼,天色就亮了。 施大娘一早过来敲门,被乱糟糟的屋子吓一跳,“你这孩子,半夜漏水怎么不喊我?”她快手快脚的倒了积水,又重新放好盆子。“走,吃饭去,吃完饭我上屋顶去补补。”施大娘细心估算了漏水的地方默记于心。 叶邦推开了窗户,冰凉的空气吹了进来,一夜过去,雨幕逐渐变小,但是绵绵不绝,被雨洗过 分卷阅读26 的树木都焕发了生机,一扫之前萎靡不振的模样。院子的也积了不少的水,正在顺着下水道慢慢的流走。 但是等到上午,这连绵的雨势还是没有停歇,施大娘性子颇急,等不耐烦了,戴着斗笠就饭上了屋顶,叶邦担心的在下边守着,只见施大娘手划出一片残影,飞快的把枯朽的稻草扒拉下去,换成新的稻草,于是黄泥,只能等到天晴再换。 她换好了稻草,顺着墙壁慢慢的爬下来,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果然屋子已经不漏水了,别的东西就算了,打湿的被褥还是要晾的,施大娘动手换了干净的褥子。 雨虽然小,人要是在外面忙碌上半刻钟,还是不免打湿了衣裳,所以大家都在家里守着,看着这雨,暗自欢喜。 只是等这雨下了三天之后,欢喜变成了担忧,村前的那条小河,因为排水不及时,河里的水已经漫了出来,家家户户院子里的水都排不出去,屋里屋外都是水,天公还不作美,雨势没有停歇,再下下去,别的不说,柴火先不够用了。 而且地里的庄稼都栽倒了,加上之前狂风肆虐,损失特别严重,估计会减产两三成。有经验的农人看着这天色,不停的摇头。庄稼还要一个月才能收割,剩下的日子只能熬着。 本来就指望着靠着今年的收成还老账,看这模样,今年不欠下新账就算不错了。 本来一直盼望着的雨啊,现在反而成了避之不及的东西,叶邦深刻的了解了靠天吃饭的含义。 “叶大哥,你说这雨水要是能够接起来多好啊!”周萍萍探出手接住屋檐下落下的雨水,雨水落在素白的掌心,“这存下来的雨水,就能用在以后缺水的时候,也免得淹了屋子。” “要是知县老爷晓得这个主意,肯定会照办。”施大娘也在一边插话,手里还在忙着做衣裳。 “以后肯定会的。”叶邦肯定得点头,他记得以后几个世纪,人类发明了更牢固的建筑材料,可不是筑起了蓄水池? 绵绵的雨水一直下了半个月,下的越久,人的心理就越沉重,屋子里的东西老是晾晒不干,柴火也点不燃,一燃起来满屋子都是烟气,所以等雨水终于停下的时候,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院子的土泡松了,一踩下去带起来一片,不少小孩子索性打着赤脚。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去看地里的庄稼,所有的青壮都去了田里。果然,倒伏的庄稼不少,他们从各处寻来了木棍,勉强把庄稼重新种上,能抢救到一点算一点吧。 过上一天,等土干透了,还有人邀约着一起进城的,买油盐酱醋的,叶邦也想打听打听县城里的消息,自告奋勇选了进城。一路上的十村八店的人脸上虽然还带着愁容,眉头间还是舒展开来,毕竟只要还活着人就又奔头。 许久没来县城,叶邦发现,县城的治安严谨了许多,几乎每个进城的人都会被检查,想要跟以前蒙混过关可不容易。城门口还贴着一张告示。同村的小伙子捅了捅叶邦,“你认识字,给念念呗?” 叶邦仔细辨别了一下,告示用黄纸写着,“兹有盗匪,为祸乡里,杀人越货,无所不为,悬赏十两。”还是十两黄金,这算是一笔巨款了。以下是盗匪的画像和特征。 小伙子羡慕的说,“谁要是捉住了,肯定发了大财了!” “官府都抓不住的人,瞎想什么呢!”旁边有大叔嗤笑,“悬赏再好,也要有命花才行。” 小伙子讪讪的说不出话,他也就是现在缺钱,随口说说,也没想着要拿悬赏啊。 “到我们进城了。”叶邦低声道,前面的人检查完了,轮到他们进城。小伙子拔腿就走。 第16章 县城里的商铺也少了人烟,不少人挤在商铺门口买东西,仗着自己身手灵活,叶邦买齐了生活物资,又搭上了便车,就径直回家。 便车是隔壁村的牛车,回去的路上还多带了几个临村的汉子。 此刻那些汉子正在说着不知道哪来的小道消息,“听说了么?县老爷家里遭贼了!” “真的?我也听说了!我的表舅妈在县老爷家洗衣裳呢,这消息还是从她哪里听到的。”说话的汉子鬼鬼祟祟的样子,嗓门颇大,“听说县老爷屋子里掉了一大箱的金子,一大箱的银子,还有一箱子珠宝,”汉子比划了两下,“能有这么大!” “吹牛皮!就说你长这么大,看过一整锭的金子没有?还一大箱呢!”跟他同村的人起哄。 那汉子急的面红耳赤,“谁吹牛今天就掉泥坑里好不好!” 众人只是说不信。 那汉子眼看争辩不过,于是一咬牙一跺脚,“那我再说一个消息!城门口那告示你们看见了吧?就是为了抓县老爷家里的小贼的!” “骗人!” “要不然你们谁以前听过那个犯人的名号?这人是突然冒出来的对不对?”汉子终于扳回一城,得意的展示自己消息灵通。 本来就竖着耳朵听消息的叶邦若有所思,突然出现的贼人,发布通缉令的知县,总觉得里头 分卷阅读27 还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他带着东西回家,正好碰到在村口转悠的村长,周村长担心收成,这几天是天天在田里转悠。 “村长,您家的地怎么样了?”正好在村口碰见,打个招呼。 “是你啊!”周村长直起了腰,“还行吧!”庄稼至少损失了五成,被水泡的,被风刮倒的,被压断的。后来雨停之后,还是抢救回一小部分,村长天天出门看的就是被抢回来的那些。 “那我先回去了,村长慢慢看。”叶邦还背着挺重的油盐,不想久留。 他先回家把东西放好,帮人带的东西也一一分好。 施大娘没在家,应该也是在忙着去田里看庄稼了。 大半个月过去了,原来还青中带黄的麦子,终于垂下了自己的头,透露出饱满的金色,只需要再过上七八天,就会完全成熟,可以收割了。 所有人都在企盼老天爷给个好脸色,千万别下雨!然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下雨了。这雨水也不大,就是连绵不绝,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下了一整天之后,枣儿村的人终于下定了决心,抢收!麦穗已经成熟了,再多下几天雨,饱满的颗粒全落到地上,虽然现在的麦穗还没熟透,但是至少能吃的! 于是盯着绵绵的细雨,全村老少都出动了,就为了跟老天爷抢时间,把今年的收成抢回来! 壮劳力出动了,小孩子帮不上忙,也要做好家里的饭菜,给大人送去。现在一刻都耽误不起,多耽误一刻,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往常要持续七八天的夏收,只用了四天就完成了,而天气时晴时雨,搞得人摸不着头脑。 麦子收了回来,全堆在家里,用条凳,簸箕晾晒着,门户全都大开,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施大娘动手把麦子烘干,指挥着叶邦搬这搬那,忙着脚不沾地。 正当他们忙活着这些的时候,村口的梆子突然咣当咣当的响了起来,有一把尖利的嗓子喊道:“流民来啦!” “流民来啦!” “流民?”施大娘心里一惊,叶邦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她手里就摸到一根手臂粗的棍子,一把把叶邦推到了屋子里,“我出去看看,千万别出门!” 叶邦听话的躲在门后,心里却想着,施大娘果然有瞒着他的事情! 施大娘每次都会借着帮厨的名义跑去县城,回来的时候往往会带回来一大笔的银子,原身看不清楚,他可看的清清楚楚。然而就算有了银子,衣食住行还是过的十分简朴,连一般的富户都不如,可见她隐藏的有多深! 也许是流民两个字,扰乱了施大娘的心思了,所以她才不小心漏了出来。 施大娘手里拎着棍子,到了村子口,碰见所有人都聚在村口,刚才敲梆子的人也在,大伙儿纷纷探头问,“流民?在哪里?”言语间极其警惕。 也不怪他们担心,实在是五年前附近曾经发生过流民杀人事件。从邻近的府城来了两三个流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好心的村民收留了他们吃饭,还送了他们干粮,让他们安心回乡,谁知道这些流民三天之后带着贼人过来,杀掉了村里的青壮,抢走了村里的粮食。带不走的东西,统统一把火烧掉了。 这样惨烈的故事,绷紧了所有人的神经,只要听到流民两个字,立马就会警惕起来。 周村长正在指挥着把这两个流民先捆起来,虽然他们看起来瘦瘦小小,也保不齐是前锋的探子。 被扔在地上的流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又被按倒了。 “村长,咱们怎么办?”带头捆人的汉子问。 “把眼睛蒙上,送到县城去!”周村长吧嗒吧嗒抽着烟,这些人肯定不是留在村里,现在是宁肯错杀不能放过。既然不能在村里久留,不如就干脆点送到县城里,随县衙的老爷们处置。 说干就干,立马就有人去套牛车,把那两个流民送上了牛车,好几个青壮虎视眈眈得,保准他们做不了怪! 施大娘眼看没有她的用武之地,跟村长打了个招呼,回家去了。 毕竟孩子还在家里呢。回去之后,叶邦怎么想办法文化暂且不提,单说被送到县城的那两个流民。本来又饿又累,长途跋涉了许久,以为自己终于得救,突然被捆了起来,还蒙上了眼睛堵上了嘴巴,体力不支的情况下,免不了就晕了多去。 他们晕了过去,驾驶牛车的人还省了看管的力气,只需要留心他们别半路跳车就行。 一路赶到县城,刚刚到了城门口就被拦了下来,城门卫大声的问,“干什么干什么!想进城先检查!排队去!”长枪闪着锋利的光芒,周村长小心翼翼的避开了,谄媚的笑着,“大人,大人,别急别急,我们不是要进城,这是刚刚好碰到两个流民,所以才送到县城来了,让大人们处置!” 城门卫刚来不久,并不知道以前发生的事情,嗤笑了一声,“流民送到县城干什么?怎么,想吃上官粮?” 他身边的人捅了他一下,“行,你们给送到衙门去吧,交给牢头就行了。” “哎 分卷阅读28 ,哎,谢谢大人!”周村长得了嘱咐,吆喝了一声,牛车进了县城,把人送到衙门后边的牢房处,他们的事情就算完了。 他们人一走,牢头颇有兴趣的看着这两个流民,本来按着衙门的规矩,是要他们报清楚户籍之后,交家里人拿钱来赎,要是没钱,就要在衙门干上两年苦力,不过看他们的穿戴,也是榨不出什么油水。牢头摸着下巴想。不过蚊子再小总是肉嘛,说不定这一趟就能拿到钱呢?牢头舀了一瓢水缸里的清水,兜头兜脑的泼在了两人身上。 一瓢水上去,流民里头那个小一点的孩子动了动,迷蒙的睁开了眼睛,他也顾不上满脸的水,先转过来头来摇动着身边的人,“爹,爹,我们得救了得救了!你先醒醒!” 他身边的中年男子脸色灰败,又透着一点潮红,呼吸的声音很重,一看就生了重病,被冷水一激,又听到儿子的呼唤,昏沉的脑子恢复了一点精神,勉强睁开了眼睛,沙哑着嗓子问,“这是哪里?” “雷州府下属的云城县牢房!”牢头特别热心的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我们逃出来了?”中年男人欣喜若狂,“快,快告诉知县大人,隔壁的青州府出事了!” 青州?!隔这里可就好几百里路程啊! 知县匆匆而来,顾不上这里是他平时避之不及的牢房,“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中年人倒在自己的年幼孩子的怀里,不停的咳嗽,牢头递了一杯温水,中年人喝下压了压,终于开口说话,“我们是从青州一路逃难过来的……” 原来青州的情况,远比雷州的情况还严重,从去年开始,风不调雨不顺,粮食就欠收,今年又碰上干旱,春耕播下去的种子,全部都旱死了,眼看都要吃不上饭了,青州的知州还要收什么生辰税,按着人头每个人分到了二两银子,还挑选各家适龄的闺女,想要送到知州的府上,谁不知道知州最是好色?身边的美人都数不清楚还想要更多的美人?有个秀才不愿意送独女去知州府上,被活活的打死了,然后他的独女,进了府门不过三天,尸体出现在乱葬岗! 青州自古以来民风就彪悍,唇亡齿寒啊!又碰上有心人撺掇,于是有人悄默声的杀了知州,又跟响马搭上了线,反了! 第17章 中年人一阵猛的咳嗽,说不出话来。 知县急的都要上去摇晃人了,那中年人总算勉强压下去咳嗽,继续说,“我跟知州有点交情,想要求见一面,偏偏他的师爷拦了又拦,先说是知州不在,后来又说知州生病了不见外客,我心知不对,于是悄悄买通了门房一趟,发现了知州大人被藏在房间里的尸体,才知道大事不妙了!” 中年人心知不对,当然要跑路,管控的再严也会有空子可钻,于是我就带着孩子跑路了。一路上不敢住店不敢停留,好容易才到了雷州。中年人示意他的孩子把贴身存放的身份文牒拿出来,知县接过一看,这人还是青州知州的本家子侄,考取了功名。 这种情况下,谅他也不敢说谎。 知县吩咐了牢头好生照顾这两父子,暗中说明了不要让这两父子在接触外人,就心事重重的走了。 他不知道这事情该不该上报,又该怎么上报,他能从里面获得什么利益呢?他卡在知县这个位置很久了,一直想要再一步,要是能抓住这个机会,是不是就能顺利的转成知州?跟以前的同窗们平起平坐? 知县想着心事,急匆匆的走了。 知县如何准备暂且不表,只说枣儿村的人把流民送到县衙里也放下一桩心事,日子照常过着。 某天周村长被急匆匆的叫到了县城,回来的时候脸色十分的不好,他也顾不上挨家挨户的通知,直接让各家当家的在村头的那家晒麦场回合。 眼看人到底的差不多了,周村长手抖的想要点燃烟丝,才想起他的烟丝早就抽完了,本来是想去县城顺便买点,在县衙听到消息忘记买烟丝就回来了。烟瘾犯了难受,但是接下来要说的消息更让人难受。 于是周村长迟疑了一下,在心里组织了语言,终于还是说出来了,“村民们,我这次去县城,知县又下放了任务,按着丁口,每家需要交一两银子。” 一瞬间好像油锅里泼了水,村民们瞬间就炸了,“什么,交钱?去年不是交过徭役银子了!” “老天爷呀,这是不要我们活了啊!”、“又要交钱?我们上哪儿去交这钱啊!” 周村长努力的想要让村民安静下来,因为接下来的消息更加让人震惊,“青州有人带头当了响马了!” 这个消息不亚于刚才要交银子的消息,青州距离雷州不过几百里,说远也不算太远,青州有人造反,雷州岂不危险?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青州出事了?那我们怎么办啊?” “所以啊,知县老爷收到消息,已经要求州府派兵过来,已经要请府兵过来,不就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知县老爷说了,府兵是为了保护我们大家伙的安危,我们被保护的,自然需要一点表示。” 分卷阅读29 底下有人嘀咕,“那些兵大爷说不知道天天在军营里好吃好喝,还要怎么伺候?”吃空饷的时候,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 周村长终于忍不住怼了回去,“这话你有本事对着知县老爷说去!”他也不想招揽这个苦差事! 说话的人知道自己惹恼了村长,讪讪的笑,“我不是随口一说嘛!”大伙儿心里都是想的,不过不敢说出来。 周村长一叹,他何尝不知道大伙儿出不起这个钱,只是这回事情严重的多。 “大伙儿能想想办法就想想办法吧,知县只给了三天的期限,三天之后,县衙的各位师爷们亲自上门来收银子,谁要是没交……”周村长疲惫的一挥手,“直接上门来取!” 这个取字的学问就大了,跟明抢也差不了多少了。 混在人群里静静聆听的叶邦,心里沉重的很,知县的做法明显就不和规矩,每年的税收都是有定数的,好端端的凭什么要加税?多余的钱还不是漏到知县自己的荷包?但是知县号称父母官,掌管一地的军政民生事务,他想干什么,谁拦的住? 原来这个朝代,吏治已经腐败到了这个程度? 刚刚才收进仓库的粮食,现在又被倒腾了出来,大家赶着马车,去县城准备卖个好价钱。奈何粮商门趁火打劫,价格比平时还低了一两成,卖出了比平时更多的粮食,才拿到了一两银子。 自然有那不信邪的村民,本来粮食都不够吃了,再卖连冬天都活不过去,死犟着不想卖。打着法不责众的主意,有好几家都没凑够钱。 三天之后,县衙的人马准备出现在了村口。 杨师爷觉得十分的晦气,虽然知县派了任务,但是其他的师爷要么打着生病的旗号躲了,要么就随便找了个衙役替自己办事。他正准备有样学样,知县大人点了他的名字,要他务必亲自走一趟做个表率。 杨师爷还能不知道自己把知县大人得罪了?但是他的百般讨好都不见效,无奈之下,只能亲自跑着一趟。杨师爷心里憋足了火气,谁要是撞到他枪口上,免不了就要被他杀鸡儆猴。 杨师爷坐着马车来的,以袖掩鼻,不愧是乡下地方,空气里全是尘土。他踩着脚凳下了马车,刚刚做的官靴扑上了灰尘,他气得踹了放脚凳的下人,没一点眼色! 鞋子已经脏了,索性他就不下车了,吩咐车夫把车子赶到村口停下,他使个眼色,刚才被踹的下人不敢多话,暗中伸手揉了揉胸口,高声招呼,“村长何在?” 周村长不敢怠慢,第一个站了出来,“小人就是村长。” “银子收齐了没有?”杨师爷翻了翻县衙记载丁口的册子,“枣儿村记载在册的男丁,一共是九十八口,需要交的是九十八零银子。” 周村长觉得额头在冒汗,“回大人,已经收到了八十两,还有剩下的丁口,确实家里困难,交不起银子,他们已经在尽力筹备了……”他话还没说完,步了刚才那下人的后尘,被一脚踹翻。 周村长的儿子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想要上前扶起自己的父亲,周村长拼命使了眼色,村长儿子又被自己娘亲拉住了,才没有跳出来。 周村长勉强站了起来,点头哈腰的说,“这事是我们不对,是我们不对,还请大人宽恕两天,等我们凑齐了,直接送到衙门去。”心里暗暗叫苦,那些人没凑够钱,偏偏不开口,都到今天早上了才匆匆的告诉他,他不得不出来顶了这个责任。就算不顶,在衙门面前他们就是一伙儿的,还是跑不了他的责任。 杨师爷冷笑了一声,这个村还是他来的第一站,这些刁民明明已经给了三天时间,偏偏还想要更多时间,真是敬酒不吃!他懒洋洋的说,“宽限几天?好啊!” “只是我这儿宽限,肯定不是白给的!” “您说,您说!” “宽限一天,就翻一倍,你看要宽限三天还是五天?”杨师爷脸上带着笑透着阴狠。 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那你还不如去抢!” “谁?谁说的!站出来!”杨师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他狠狠的拍着车辕,“敢做不敢当是吧!” 人群里鸦雀无声。 杨师爷被下了脸子,丢了面子,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情了,这群刁民,不给点教训是不行了。他深呼吸一口,突然换了一副笑模样,“本官初次到这里来,看来是不太受欢迎啊!” “不过没关系,本官做好该做的事情就行了!你们自己选吧,要不要宽限几天交银子?” 周村长抬眼去看那些没交银子的人家,那些人蠕动着嘴唇,拿不定主动,交了银子天不好过,不交银子眼前就要不好过了! “既然你们不选,没办法,我来替你们选吧!”杨师爷不耐烦的一挥手,“去,帮他们把银子拿出来!”他随手指了一户人家,也不管是不是没交银子那户人。 衙役如狼似虎的冲进了那户人家,一进去先踹坏了大门,然后奔着粮仓去了,一路不知道打碎多少碗碟,那户人家突遭横祸,当家的拼命拦着衙役,一边哭喊着, 分卷阅读30 “不是我们没交银子啊!我们按着人头交了银子的!” 杨师爷慢条斯理的说,“谁没交银子,也没人告诉本官,我只能随手点一个了,你自己的粮食没了,就去找那没交银子的人拿吧!” 那家的主人眼睛充血,恶狠狠的瞪着没交钱的那几户人家,他乖乖的叫了钱,凭什么要受这么一波罪! 都是那些人,那些人! 周村长叹气,杨师爷这一招太厉害了,被他这么一搅和,村民还不起内讧? 叶邦观看了这么久的情况,心里早就按捺不住,虽然枣儿村的村民并不是每个都是好人,至少算的上良民,为什么要受这个杨师爷的欺压?看来是上次的教训不够深刻!新仇旧恨之下,他正想暗中出手教训一下杨师爷,被施大娘按住了手脚。 施大娘伸手扯下了腰间的荷包,掂了掂里头的银子,用嘴型说,“我去!” 还没等施大娘上前交银子,人群里传来另外的声音,“大人,银子在这里!” 第18章 人群分散开来,有个人手里举着荷包,一路走到杨师爷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说,“大人,银子在这里!” 杨师爷的行为被打断了,他看也不看那人递过去的荷包,抬着下巴问,“你是谁?” “小人就是这里的村民,使他们不懂事,耽误了大人的事情,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他们一般计较了呗!”站出来说话的正是周建山,他弯着腰,把荷包里的银子递了出去。 有人递了台阶下,杨师爷心气总算顺了点,“早这就不就行了么!”他对着还在院子里肆虐的衙役说,“停手吧。”衙役们手里或拎着鸡鸭或背着粮食,笑嘻嘻的从院子里钻出来,那户人家的小孩刚刚想喊,被大人捂住了嘴巴。这些煞星拿了东西走人,就认便宜吧。 杨师爷顺手掂量了荷包里的银子,手上的分量告诉他,里面应该不止二十两银子,他不提要把多余的银子退出来,周建山更不敢开这个口。 “你们村也就这么一个识时务的人了!”杨师爷对着周建山的恭敬很满意,带齐了周村长收的银子,掉转了马车头,朝着隔壁村去了。 看着马车的影子消失在路边,周村长过来拍拍周建山得肩膀,“辛苦你了!我会让剩下的人把银子凑齐了还给你的!” “谢谢村长了!”周建山长出一口气,他这钱还是借来的买药钱,他娘子还等着吃药呢!担心娘子的怨怼,他回头,只看到米氏温柔的笑脸。 只要娘子没生气就好,周建山知道自己性子冲动,刚才是实在看不在衙门的人那么嚣张,这才挣脱了米氏的手冲了出去。 周村长带着那几户没交钱的人家,沉重的说,“不交银子是什么下场你们也看到了,这次也是多亏了建山站出来。” “你们也不能当成理所当然的,回家各自算算钱,该补都要补给建山。” 那几户人家想着蒙混过关,现在都吓破了胆,哪里还敢继续拖欠,各个都拍着胸脯保证马上补齐了银子。 叶邦被拦了一拦,没来得及冲上去,看见周建山出了这个头,也是松了口气,他回家的时候,发现施大娘把家中的所有农具都翻了出来,还在找家里所有的银子,看见叶邦回来,还摊着手说,“私房钱交出来!” 叶邦大囧,“什么私房钱?”然后他藏银子的地方被发现了? 施大娘翻个白眼,“就算是借你的,有急用,你不会都花光了吧?”她怀疑的打量着叶邦,“我早就知道你在偷偷的跟周建山做生意,总归还是赚了些银子吧?娘现在急着用钱。” 只要是不知道他暗中卖私盐就好,叶邦转身回了房间,估摸着拿出了三分之二的银子,“娘准备干什么?”进了几次县城,他早就偷摸着换成了碎银子,毕竟金子太打眼了。 “买粮食。”施大娘头也不抬,点算着钱财,还有她自己赚的,她心有疑虑,又不想跟儿子直说,“现在秋收,正好是粮价贱的时候,等明年春天,能够翻着倍的卖出去,你说这有钱不赚,我又不傻!” 原来是想赚个差价,那为什么要翻那么多农具出来? “傻孩子,咱买了粮食难道不需要地方放?那不是还要库房,自己挖地窖才保险啊!”施大娘郑重的把锄头搁在叶邦的手里,“孩子,咱们家挖地窖的重任就交到你手上了!” 叶邦拿锄头的手微微颤抖,“娘,你准备买多少粮食啊!” 施大娘头也不太,“看着里的银钱,最少也买个几千斤吧,加油,我看好你啊!” 忍无可忍的叶邦说,“娘,能装几千斤的地窖,那要挖到明年去了!”就靠一双手一柄锄头,开玩笑么! 施大娘摸下巴,“说的也是,要不先挖个小的,我想个别的办法。”总而言之,挖地窖肯定是跑不掉了! 您真的是亲娘么!反抗无效,叶邦任命的开始挖地窖,他家本来隔着别家还挺远的,于是在屋后选了个适合的位置,真的开始挖地窖了。 屋后本来就 分卷阅读31 有个土坑洞,用木材加固之后,一筐一筐的往外边送土,施大娘碰到外人,就说在清理下水道,免得再下雨被淹了。 挖坑挖的灰头土脸的叶邦,借着原本的土坑,总算挖出了个合适的地窖,趁着夜色,施大娘跟做贼一样,买回来好几千斤的粮食,安稳的放在了地窖里。 本来以为事情办完了,施大娘还拖着叶邦,又重新拖来一块大石头,严严实实的把地窖的入口盖住了,还用青苔掩盖了搬动的痕迹。叶邦不解的问,“盖起来干什么?” “地窖……明年才能打开换银子……要是村民们想要过来便宜买点粮食,不是抹不开这个面子嘛!”施大娘气喘吁吁的盖好大石头,拍拍手上的泥巴,“小子,这里头还有你的私房钱,明年春天就要翻一倍,可别到处乱说,不然你的私房钱就被我没收了!” “知道了娘!”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守不住秘密。赚不赚钱的他不关心,又不缺那点钱,只要施大娘自己干的开心就好,就算没赚到钱,粮食还能自己吃嘛! 不过不知怎地他想起一个古籍上记载的笑话,“八年了八年了!11年抢的盐终于吃完了!” 话说粮食应该能够保存很久吧?!他不确定的想。 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叶邦觉得自己该出门练练自己的身手,他坚持使用淬体之法锻炼身体,还不知道他的身手恢复到了原本几成。 于是趁着施大娘出门的时候,他借口砍柴,悄悄摸到了山上。最近也没下雨,山间的小路好走的很,他越走越深。等到了只剩动物脚印的地方他才停下。 手里没有合适的兵器,他也不需要兵器,凝神静气,选了一颗不粗不细的小树,运起了五成的气力,朝着小树劈了一章。 小树一动不动。 尴尬了,叶邦还以为自己最少恢复了五成的实力,这一看是一成都不到啊!他收回了手掌,正想全力出击的时候,小树啪的一声从中间断开,裂口整整齐齐。 叶邦默默收回了手,他还真以后自己实力退步到如此程度,连树都劈不断了。 力量到位了,准确度呢!他闭上眼睛,静静的聆听森林里的鸟鸣。在正东方向,有一颗高约三丈的树,上面有一个鸟窝,听叫声,里边有三只鸟?!他从裤腿里摸出箭木削的箭簇,就这么闭着眼睛,直直的朝着鸟窝射去! 有东西掉落的声音,有鸟类尖锐的鸣叫。 他睁开眼睛,有一丝懊恼,本来是想射那只鸣叫的很尖锐的鸟,偏偏射歪了,射到了旁边的鸟,他的功夫还没到家啊! 叶邦把锻炼的功课自己给自己加了五成,早一点恢复原本的身手,多一分报名的本事,毕竟整个时代看起来,平静不了多久。 他把刚才劈断的小树,挨着挨着劈成小段,收拾收拾放在背篼里,又捡了些枯枝败叶,装满了一背篼,顺着小路慢慢下山。路过还碰到一只傻兔子,听到有拨动树叶的声音急急忙忙的想跑,反而一头撞在了树墩子上,把自己撞晕了过去。 捡到兔子正好加餐,叶邦也顺手丢进了背篼里。 他进了家门,施大娘已经回家了,捡柴火的时候发现了兔子还吃了一吓,忙问,“哪里来的兔子?” “路上捡的。” “哪儿能捡兔子?赶明我也去捡捡。” “就在山边啊。”叶邦隐瞒了捡兔子的地点,“我一回头就看见这兔子撞晕了,被我捡个正着。” 施大娘笑的前俯后仰,“这可真真是守株待兔了,等我们晚上加餐。”她可没有什么兔兔这么可爱不能吃兔兔的想法。 施大娘一通操作猛如虎,很快把兔子处理干净,加了个土豆萝卜,做成醇香美味的大餐,吃不完的兔子,还悄悄送给了周大元家里。 周大元自然明白是沾了侄女的光,对侄女也更上心了。 秋收不久之后,就到中秋,在现在,糖是个金贵东西,也不太流行吃月饼,施大娘还是凭着自己的巧手,做了豆沙馅的月饼。叶邦兴冲冲咬了第一口,差点吐出来! 又甜又咸! “娘是不是加了盐又放了糖!” 施大娘扶额,“之前罐子里还剩了点糖,我就放进去了!”谁知道哪里头还混了盐。她想把月饼抢过来,“别吃了别吃了!” “吃吧吃吧!这还是我第一次吃月饼!”叶邦三两口把剩下的月饼塞进嘴里,心里补充了一句,第一次跟家人一起。 施大娘手停顿一下,“苦了你了,以前是娘不好,没有关心过你。” “水水水!咸死了!”逞强非要吃饼的人遭了报应,被咸的到处找水喝,根本没听清施大娘刚才说什么。 施大娘无奈的递了一碗温水过去。 第19章 虽然村里能够得到的消息少,大家还是能察觉到,风里都透露着紧张。 雷州府的府兵,已经派去了青州,只是打的颇为艰难,战况胶着,青州的反贼高墙壮马,以逸待劳,雷州的人一见面就先吃个败仗。b 分卷阅读32 r   于是两军在驻扎下来,暂时休战。 说来跟普通人无关,但是所有人都能发现身边的米面粮油都涨了个价,隔壁的大婶过来借油,一边说一边抱怨,“本来是一百文一壶的油,现在涨到了一百三十文,再这样下去油都要吃不起了。” “大婶就算高价,也多买点,毕竟进城一趟不容易,以后说不得还要涨价!” “还要涨?还要不要老百姓活了?”大婶端着瓷碗风风火火的跑了,“不行,我得去多买点!油买到了就还你!” 施大娘摇头,真是个急性子。 她早就趁着涨价之前,囤了一批生活用品,就算吃到明年都没有问题。 叶邦正在院子里劈柴,每一根都一样粗细,他想试试自己下手的准头,已经劈了一下午的柴了。施大娘招呼一声,他才停下洗手吃饭。 “下午有什么安排?” “没有。” “那就把水缸里的水先灌满,我去一趟县城。” “你放心去吧,我一定把前前后后打理的好好的!”他拍着胸脯保证。 他并不知道,他顺手立了一个flag。 施大娘出门之后,他继续在家里砍柴,砍的细细的木柴堆成了小山,额头上见汗,周萍萍正好过来送兔皮,她会鞣制皮革,虽然手艺不算好,还能凑合。 她不好意思的说,“叶大哥,兔皮已经硝好了,就是这里被我弄坏了一个角。” 叶邦一看,大概少了一个角,也没甚大碍,他不在意的说,“没事,反正这兔皮要好几块才能拼凑成袄子,缝制的时候就看不出来了。” “准备缝袄子?” “去年冬天太冷了,今年需要提前准备好。”叶邦脸色猛的一变,他的耳边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他拉开了大门,能看到十多里外,猛然升起的黑色硝烟。 似乎有一大批人带着马,朝着这个方向来了!虽然还在十多里外,凭着马匹的速度,不消半个时辰,就能到枣儿村! 他干脆趴在地上,静静的聆听从地底下传来的声音,没错,很明显,马蹄的声音,还带着蹄铁,应该是一只精锐部队! 他拉开了大门,村口有闲汉也看到了硝烟,惊疑不定的说,“是隔壁村子着火了?” “着火了烟不是这个颜色吧?”有人努力辨认,“着火了都是白烟,只有泼了油,才是黑色的?” “那就是油坊烧着了哈哈哈!”有人顺势讲了个冷笑话,很明显没人捧场,动作快的已经爬上了草垛子想要看个究竟,底下的人心急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失火了?” “好像不是!是有人进村放火!整个村子都着火了!” “胡扯!怎么可能?”有人不信,自己踩到草垛上,极目远眺,隔壁村里只能看到小小的黑点,正在四散开来,还有招摇的大旗,上面写着“青”! “不会是青州的响马吧?”那人喃喃自语,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条,“快,快去找村长!”他跳下草垛子,拼命的摇动村口的梆子。 很快各家各户的人都聚齐在了村口,纷纷抱怨着,“有什么大事啊?非要到村口说?” “青州的响马,到我们这里抢劫来了!” 有人不信,“青州离这好几百里呢!响马一路过来,难道别人不知道?” “八成是你看花了眼吧!”有人嚷嚷着。 说话的人直跺脚,“我就是看到了!不信自己站高点看看!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信不信随你们的便!”他先冲回家收拾贵重的东西和粮食,准备去深山躲一躲! 看着他不像开玩笑,剩下的人哈哈大笑,但是有胆子小的,到处找着问,“村长呢?村长呢?” “村长进县城去了,没在。” “哈哈哈你还想叫村长过来看看?这个玩笑挺好笑的!” “我觉得心里毛毛的,要不我们还是去村口看看吧?” “这种事情你也信啊!太好骗了吧!你知不知道青州到这里有多少距离?有多少县城和村落?还能悄摸的摸过来?除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是不是天上掉的我不知道,但是确实要有兵马过来了!” “我再提醒最后一遍,有军队马上要过来了,烧了上一个村子。马上要到枣儿村了!”叶邦冷冷的提醒了一声,拉着周萍萍的手说,“走了。” “屁大个小孩,知道什么!”有人在背后嗤笑。 叶邦回去,吩咐周萍萍,“快,收拾出几天的干粮,我们马上躲到山上去!” “我叔叔他们怎么办?”周萍萍一边收拾一边问。 “我们收拾好了一起上山!现在不能分开!”叶邦收拾好一部分银钱,然后把防身用的箭簇全放在了怀里,周萍萍已经收拾好了,他牵着周萍萍的手就朝着另外一头奔。 总有人是傻子,总有人不是傻子,看着叶邦郑重其事的样子,还真的有人去了村口看了隔壁村,清楚的看到有人纵马朝着枣儿村过来了! 分卷阅读33 那人急忙忙的跑回家收拾东西,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都跑到村口看,果然,一大队的人马,已经举着旗帜喊着过来了!看热闹的人也不看了,鼠窜回家收拾东西了! 周萍萍已经到了大伯家,周大元看着慌乱的村民正摸不到头脑,看见周萍萍还问,“发生什么了?大家都在跑?” “响马来了!”周萍萍顾上解释,“快跑山上去!” “你弟弟还在河边!”周大元大惊,但是孩子没在身边啊! “你们先上山,顺着山路一直跑一直跑,最好跑到深山,我去找周壮壮!”叶邦迅速判断了其他人的武力值,找周壮壮明显只有他能胜任。 “快跑!”叶邦使劲推了一把周萍萍,周萍萍一咬牙一狠心,拉着大伯就朝着山上跑,大伯之前腿受过伤跑不快,她和伯娘两个都是女人留着只能多一个人需要照顾,她不能拖这个后腿! 她一边跑一边想,叶大哥千万要平安啊! 叶邦掉头逆着人潮朝着河边的方向跑,他知道最近村里的小孩喜欢在河边捉点鱼虾解解馋,但是周壮壮看见这动静不一定还留在河边! 果然,等他跑到河边,一个小孩子的影子也没看到,响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仿佛踏在心上,雪亮的长刀悬挂在马背侧,刀尖还有一丝猩红,缓缓的流下来! 最多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该冲进村子了! 周壮壮究竟在哪里? 叶邦四处观察,终于发现草垛子旁边有动静,他三两步走到草垛子旁边,一个小胖子惊恐缩成一团,看见是他,扁了扁嘴就想哭出来。 “呜呜呜叶大哥你过来了,我……”我的小伙伴都吓跑了! 叶邦单手拎起小胖子,“走!”就往山上跑,河边和山上是相反的方向,他还要绕着村子走一圈,才能上山。 路过村子,还能看见那些收拾锅碗瓢盆的人,还在咕咕叨叨那些东西该带那些不该带!真是舍命不舍财! 叶邦只能提醒一句,“响马快到村口了!”至于那些人听不听的进去,他也管不着了! 他夹着周壮壮,小胖子刚刚吃了一吓,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先进了山再说,这里不太安全,进山了我在放你下来!”他的速度比小胖子快多了,现在一秒钟都耽误不起。 很快他绕过了村子,已经能够看到山边低矮的灌木,他一喜,正要加快脚程,耳边捕捉到呼啸的风声,直觉告诉他,快,低头! 一丝头发缓缓落地。 “动作挺快的嘛!”背后传来狰狞的笑声,“试试下一次能不能躲的过!” 叶邦迅速的一回头,他背后站着个身着破烂铠甲的壮汉,个头颇高,手臂结实,还握着一把大刀,正坐在马上。 叶邦估算了一下高速,要不是他现在还矮,加上壮汉骑着马,刚才的偷袭他就该着道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啊! 他把周壮壮放下来,对他耳语,“顺着山路跑上去,你爹娘和姐姐都在山上。” “那你怎么办?”周壮壮就是再傻也知道这形势不对啊,他紧张的拉着叶邦的袖子,“我留下把叶大哥打架!” “我一个人打得过,放心,我还等着打你的屁股呢!居然跑去河边玩水!”叶邦伸手把他推开,“我数一二三,你就跑!” “一,二,三!”周壮壮听话的顺着山路跑了。 那壮汉笑了笑,“杀了你,那小孩也跑不掉!”壮汉卷了一下舌头,“我就最喜欢这样年纪的小孩,鲜嫩!”也最好吃!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叶邦伸手从怀里慢慢的取出来他做的箭簇,横在胸前。 只要握紧了武器,他相信自己,能做到! 第20章 周萍萍心脏猛跳,咚,咚,咚,连续的奔跑让她喘不上气,腿软的抬不起来,但是她还是茫然的跑着。山林的小路逐渐隐没,荆棘丛生,她机械的抬头看的方向,只知道朝着山林深处。 周大元上了岁数体力不支,新近又受过伤,腿都快不起来,他媳妇儿半搀半抱,不敢停下来,谁知道停下来之后面临着怎么样的命运。 太吓人,太吓人了! “我,我跑不动了!就让我被追上吧,你们你们先走!”周伯娘又要搀扶丈夫自己又要跑路,很快体力耗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草丛里,连土都顾不上拍。 周大元骂了一声,“说什么瞎话!你忘了隔壁村是个什么光景!” 周伯娘打了个寒噤,山间的风吹散了她的汗意,她后背发凉,忍不住摸了摸胳膊。隔壁村什么样子,她当然还记得,人的残肢到处散落,鲜血染红了几尺的土地,她不小心踩了一脚,回家之后就把鞋烧了,吓得做了好久的噩梦。要说落到匪徒手里死了都是轻的,他们有数不尽的手段来折磨人,直到拿到想要的消息。 “起来!壮壮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我们还要想办法找到 分卷阅读34 壮壮!” 周大元说着鼓劲的话,也不知道是鼓励媳妇,还是鼓励自己。 一想到这里,周萍萍就想到叶邦,他独自去找周壮壮,还不知道情况如何,要是…… 不,没有万一,等下安置好了大伯,她就偷偷摸下山去找他们!周萍萍确定好了自己的想法,从骨子里又钻出来一股劲,她上手扶着大伯,又往山林深处走了半个时辰,这里人迹罕至,还有个避风的土坡,她把大伯安置在此处分了一半的干粮给他们,然后调转方向,向着山下走去。 山林里树木遮蔽,光线昏暗,隐隐的有点天黑的模样。想起山林里有猛兽的传言 还有之前下过山的野猪,周萍萍握紧了手上刚捡的木棍,她在心里默念,我不怕我不怕我有武器! 耳边有脚步声。 周萍萍生怕是那些人追到山上来了,脚步一晃,躲到了山坡下面。果然这里并不保险,还是要再往山里走。 她听到了抽抽噎噎的声音,还有些耳熟,还有压抑着的哭腔:“爹娘,姐姐你们在哪里啊?” “我害怕,呜呜呜……” 周萍萍探头,居然是周壮壮,一路哭哭啼啼的上山来 ,想跑又不敢的样子,哭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鼻涕横流。 周萍萍先是心里一喜,紧接着一忧,周壮壮上山了,那叶邦呢?他们没碰上? “叶大哥在路上碰,碰到坏人了他让我先跑……”尽管吓的不轻 ,周壮壮还是把意思表达清楚了。 “他让你跑,你还真跑啊!”周萍萍真生气了,大声呵斥,她说完又觉得懊恼 ,自己还不是一样!况且周壮壮还小,根本帮不上忙! 自己也是急晕头,跟个小孩子计较,周萍萍干脆送了壮壮继续上山,然后重新下山找人。这么来回一折腾天色彻底黑了。 周大元想要让她先休息,被她拒绝了,接着时有时无的月光,周萍萍深一脚浅一脚的下山找人。 下山的道路渐渐出现,周萍萍每一步都很小心,毕竟这里随时会碰见那些匪徒。 听到又有脚步声上山,她照样躲了起来。 “谁?”黑夜之中,叶邦的视力受了影响,耳力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无声。 继续不愿意出来,那就逼出来好了!叶邦从袖中取出箭木,循着响动的方向投掷而去。 箭木呼啸,尾部带着一点暗红,狠狠钉在土里,还颤了颤。周萍萍吓了一跳,不得不出声说,“是我。” 听到熟悉的嗓音,叶邦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萍萍怎么下山来了?不是在山上等我么?”顺势取了箭木,原样放进怀里。 黑暗之中 ,周萍萍觉得叶邦看起来跟平时很不一样,她眨了眨眼睛 ,仔细看来,叶邦还是原来的模样,连衣裳都是今天穿的那件,不过,下摆好像少了一截? 叶邦顺着她的眼睛看,轻描淡写的说:“路上让树枝刮坏了我索性扯了下来。” “你瞧见壮壮没有?” “瞧见了,”周萍萍这才想起自己的担心和后怕,鼻子一酸,做出平时做不出的大胆举动,她扑到叶邦怀里 ,哑着声音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看不到你了!” 叶邦身形一僵,手足无措的想要推开她,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又说,“我这不是没事嘛,放心,我会好好好的。” 周萍萍才发现自己的失礼,脸蹭的涨红了,她退了几步,心跳的比刚才爬山还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盼望夜色之下,看不到她狼狈的模样。 不过作为来自未来的钢铁直男,叶邦没多想,毕竟在星际,他还跟女班长格斗过,这点身体接触算什么。反而他更关心另外的事。 “周壮壮跟你们回合了?什么时候回合的?你们现在在哪里歇脚?晚上山上还好不算冷。”他担忧的看着天色。 “我们一边走一边讲吧。”周萍萍顺势转移话题 ,诉说他们分开之后,她带着大伯上山 ,然后碰到周壮壮。 “壮壮说你在山下碰到了坏人,后来怎么样了?”周萍萍担忧的问。 “那人应该和匪徒是一伙儿的,不过不算厉害,”叶邦无视了被一照面削掉头发的事实,开始瞎扯,“但是那人骑马,有些地方不能去,我就带着他绕圈跑,把他带到了坑里,估计现在还没起来呢。” “噗嗤!”周萍萍笑,“这么厉害!” “还好吧,主要是那人对咱们村不熟。”叶邦摸着后脑勺,假装谦虚。 与此同时 ,占据了最大最好看院子的匪徒首领 ,清点了手下的人数,发问:“厨子哪儿去了?” 厨子是那个人的外号。 他的手下懒洋洋的回答,“厨子之前就说他看见有座山 ,估计人会往山上跑,自个去拦了。” “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厨子就这么一个爱好,就喜欢吃口鲜嫩的 ,老大让他去呗!吃饱喝足了,他自己就回来了!” 被称作老大的人叹口气,“行,随他!” 分卷阅读35 第21章 山上的夜格外的静。听不见鸡鸣狗吠,也听不到别家的私语。 随便吃了几口干粮,又不敢生火暴露位置,在土坑旁边找了些干草略微铺垫,周壮壮今天吃了一吓,精神不济早早犯困,周大元夫妇早早的就睡了。 黑夜之中,叶邦睁着眼睛,一点困意没有,他靠在树桩上,听着他们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于是轻巧的起身,朝着山下的方向走去,以他的脚程,约莫半个时辰摸到了山脚下,村里火光熊熊,照的亮如白昼。 在村子的最中心,平时堆积着稻草和麦秆的地方,现在被草绳捆住了手脚,随意扔在地上的,都是来不及逃跑的人,叶邦还瞧见了他之前提醒过的人,都要逃命了还舍不得家里的家伙拾,唉!其他的大都是住的稍微远的老弱,听到消息再想收拾东西跑路,已经晚了。 不知道青州乱党把他们扔在这里,意欲何为? 篝火的光芒明灭,落在打头的人脸上。他腰间挂着一把长刀,叶邦注意到长刀的弯度远远超过一般的长刀。这样的长刀一般人使起来颇费力气,还容易砍杀自己的手脚,但是杀伤面扩大了一倍不止。 危险的头领人物,身手已经很是不凡,叶邦在心里下了判断。 其他的人从呼吸,脚步武器上来说都是平平,要是以叶邦之前的身手,可以打十个,但是现在的话,胜负还在两可之间,重要的是别人也不会一对一单挑,一拥而上的话,叶邦自忖十分的危险。 想到这里,他愈发潜伏在阴影里,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手拿弯刀的那人看了一眼他们的俘虏,随手扯了一块白布,专心的擦拭着自己的爱刀。但是他的手下知道,这是老大不耐烦的意思,鞭子一扬,撕裂了皮肉,被抽的人仆倒在地。 “都是些贱皮子!非要老子动粗才肯好好说话是不是?”使鞭子的人外号叫车夫,鞭子指东绝不会往西,他嘴上骂骂咧咧,“爽不爽?爽不爽?爽够了就给老子好好说话!村里的其他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被鞭打的人咬破了嘴唇,渗出了殷红,偏偏就是不开口。正是周大富的媳妇儿。 呼啸的鞭子还是一鞭一鞭的打过来,“不说是吧?骨头硬是吧?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每个人的骨头都这么硬!”车夫眼珠子一转,很快看到了被周大富媳妇儿护在身后的幼童,幼童身上的衣裳跟被打的人布料一样,一看就关系匪浅。 车夫一鞭子过去,灵蛇吐信,一卷就把幼童卷到了鞭子之下,周大富媳妇儿在地上拼命挣扎着,想要护住自己的孩子,只是她每动一下,鞭子就角度刁钻的落在她的孩子周小树身上。周大富媳妇儿目呲欲裂,孩子身体本来就不好,如果受的了这样的鞭打!她脑子里挣扎着想要说出村里人是逃到了山上,眼睛一侧,瞧见了村里一户人家晾晒的尿布。 这户人家的孩子刚刚满月,还曾经挨家挨户的要碎布头准备给孩子做百衲衣,今天也是一听到消息,就匆匆的跑上山了,连院子里的东西都忘了收捡。 自己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么!周大富媳妇儿不懂其他的大道理,只知道不能说出他们逃跑的方向,断了别人孩子的生路!她闭上了眼睛,浑浊的泪水撒在周小树的脸上,只想护住自己的孩子! 车夫一看本来快点动摇的妇人,不知道犯了什么轴,又把原本的话吞了进去,不禁暗道晦气,明白再打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擦刀的领头人停顿了一下。车夫背后遗一寒,知道是老大对自己做事不满意了。老大不开心,所有人都别想好过,尤其是老大的弯刀,出鞘必饮血,现在擦了这么半天还没有杀人,已经是极限了! 车夫甩了个鞭花,下个目标找谁好呢? “大王!大王我知道!求大王饶我一条贱命!”一道声音突兀的喊着。 车夫精神一震,总算有人肯说了,也不枉他耍了半天鞭子,他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个瘦弱的少年,他大喜问道,“快说!” 借着昏暗的光线,叶邦发现,站出来主动报信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陈安。他跟之前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区别,更黑更瘦,一件外衣穿在身上空空荡荡,好像行走的骷颅架子。叶邦在心里一叹,一时不语。昔日的同伴,什么时候变了模样? 陈安脸上带着怯弱的笑容,讨好意味十足的说,“大王威风!大王长命百岁!” 车夫不耐烦的说,“有屁就放!别尽说没用的!” 陈安抖了一下,似乎被吓到了,又抬起头说,“大王,我知道他们剩下的人躲在什么地方,但是我讲不明白,不如我给大王带路?只求大王给我一条活路!” 车夫眼珠一转,心底暗暗发笑,嘴上却说,“好啊。” 陈安惊喜的一笑,又点头哈腰,“大王走这边,走这边。”一直没说话的老大终于讲了第一句话,声音低沉沙哑,“车夫,你一个人去。” 虽然不知道老大打的什么主意,车夫瞟了一眼陈安,自忖就是十个陈安也要被他一鞭子料 分卷阅读36 理,于是点头答应了。 “陈安你个贱种!跟你那死鬼娘一样!你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呜呜呜……”陈安的继母刚刚骂了两句,就被陈安爹捂住了嘴。陈安爹脸色很是复杂,他们家,只走脱了小儿子,剩下的人让响马包圆了。 陈安脸上写满了凉薄,愤怒的嘶喊,】,“那让我去死,留着你生的小杂种?做梦!我就是死了也要拉他垫背!不,是他去死,而我要活着!” “还要活着好好的!” 陈安好像把自己常年的怨气喊了出来,挺直了脊背,车夫道了一句,“走吧。”他才重新弯下腰。 叶邦绑紧了衣衫,以免磨蹭的衣角泄露自己的行踪,悄悄的坠在车夫和陈安的后头。 陈安一路领先车夫半步,指着前面的路,“大王小心脚下,这里石头多,不小心会滑倒。” “大王小心这里的青苔,滑脚。” 车夫连脸色都懒得摆,“走快点,我没功夫跟你废话。”找到剩下的村民,一刀结果了这货,聒噪! “是,是,是,”陈安态度极好,无论车夫说什么他都不着恼。绕着村口走到第二圈,车夫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妥,“小子,别耍花样,以为我不认识路!” “小的哪里敢啊,大王您这么威风!”陈安抬眼看了一眼路,“他们其他人就藏在这附近了,是我晚上眼睛花,没看清。”他嘴上说着,右手悄悄地动作,从背后摸出个什么物件来,他的左手指着某处,“您看大王,那里有火光!” 车夫不防,扭头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 正是好机会,陈安的背后藏着一把匕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朝着车夫的后背心刺去,只要这一招落实了,车夫不死也残! 奈何车夫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猛的一回身,轻松的就避开了陈安必杀的一击,车夫单手一推一送,陈安只觉一阵酸麻从手臂上传来,登时匕首就掉到了地上。 “我玩匕首的时候,你还在和泥玩儿呢!”车夫轻蔑的一笑,右手一用力,直接折断了陈安的手。 陈安的脸上霎时布满了冷汗,委顿在地,他自知没有机会逃命了,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鞭子挨到了身上,跟想象的一样疼,他忍不住睁眼,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 车夫的鞭子紧紧的被握在了叶邦的手上。 车夫猛的往回一拉,发现居然没拉动。 “有点意思。”车夫终于正眼瞧了一眼陈安,“你胆子挺大,居然敢骗我,是觉得你的同伙能打的过我?”他也不等陈安回答,干脆的松了手放开鞭子。他从怀里取出了短剑,抽开了剑鞘,寒光闪闪,一看就不是凡品。 虽然武器不是很凑手,叶邦还是谨慎的握住了鞭子,折叠了一下,勉强做个短棍使。 “知道么?你很荣幸,不是谁都看过我的短剑的。”车夫爱惜的抚摸了一下短剑,摆了个起手式,然后剑光一闪,叶邦直觉危险袭来,猛的后退,同时绷直了鞭子抵挡。 鞭子一分为二,根本没抵抗超过两秒钟,叶邦仗着自己身量还小,就地一蹲躲过这一击。同时释放出自己的精神丝,依附在车夫的右手,试图干扰车夫的动作。 快一点,再快一点!只需要一秒钟的空隙,他就能攻击到车夫的要害! 所以,他现在还需要时间,时间! 断鞭他没扔,右手握紧鞭把抵抗,身形一低,手指轻轻的一抚,箭木还在。 他在心里默念,一,二,三! 车夫的右手微不可见的一顿,一阵酸麻,然后迎接他的,是巨大的黑暗。 叶邦的箭木又少了一只。 叶邦上前检查了车夫,确定他已经昏迷,力竭的就地坐下,低低的喘息。 第22章 没有人知道,叶邦在成年的那个夏天干了什么。 他年纪还小的时候,是叶爷爷照顾,十岁之后,就是保姆和家用机器人联手,一等成年,连保姆都离开了。 于是在那个夏天,他伪造了证件,悄悄的跑去采矿区□□工。 他在那里吃了很多苦,也认识了很多朋友,其中,就有教会他这一招的中年大叔。 大叔抽着最便宜的烟草,吐出来的烟雾模糊了一片,“打架的时候别光会使那些花架子,要快准狠!”他随手在叶邦手臂上的某处一敲,“你信不信,我光就这么一招,就能打败你?” 年少气盛不服输,应该是所有年轻人的天性,叶邦自然也不想轻易的认输,他跃跃欲试,果然被大叔教做人。 但是那位大叔的招式也被他深深的记住了。 在矿区呆了两个月,黑了也瘦了的叶邦终于按捺不住回了自己家,掏出钥匙只发现家里的家具落满了灰尘,他遗留的通讯器躺在客厅已经没能源了,至于他花了一天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的信?没有拆封过。 他像个傻逼似的,消失了两个月,结果根本没人发现。 力竭坐在地上的叶邦,不知道为什么 分卷阅读37 想起了那个教他一招的大叔,嘴角弯了弯。 陈安刚刚吃了一鞭,冷汗布满了脊背,腿软的不能动弹,偏偏却挣扎着起身,扑倒在叶邦的面前,一迭声的问,“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叶邦恢复了力气,也不言语,撕掉了车夫的衣服把他的手脚牢牢的捆了起来,再三试了试确定车夫无法挣脱,于是随手找了个土坑把车夫扔了进去,塞紧了他的嘴巴,让他步了“厨子”的后尘。 陈安手足无措的楞在原地,想帮忙有插不上手。 叶邦默默的忙完了这一切,还是皱着眉头考虑,剩下的匪徒该怎么处理?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对付这么多的人,显然不现实。 他边想边准备离开,陈安心里一阵恐慌,觉得自己的发小伙伴似乎要离自己而去,终于忍不住问了,“站住!” 叶邦脚步一顿,微微侧头,“有事?”也不等陈安说话,他自顾自的讲,“我会告诉大伙儿,你不是要泄密,而是准备想办法把匪徒引开。还有别的?” 陈安一时语塞,他本来也想求叶邦作证,但是这不是重点,“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疏了?”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委屈。自从之前发生过摔跤事件,叶邦跟他是越来越冷淡,就是在村里碰到,也不过点头了事。 “什么时候变得生疏啊?真是个好问题!”叶邦仰头看了看天空,伸手摸了摸后脑勺,指腹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疤痕。 “大概就是我摔到头那次吧。” 陈安脸上出现挣扎的神情,“你不是在院子里摔的?” “我记得自己最后摔倒的地方,可是在县城里啊!难道我自己晕过去了还长了脚,还能自己回家不成?”叶邦长叹一声,“至少我该谢谢你?好歹没有把我半路扔了。” “你,你知道了。”隐瞒许久的事实终于还是被说了出来,陈安一直吊着心居然诡异的平静下来,“是我,当时是我跟在你背后却没有出声。”他看见一群人凶神恶煞的朝着叶邦走去,而叶邦还一无所觉。他害怕了,只敢悄悄的跟在后面。 暗巷,鲜血,呼救声,然后归于寂静。 等那群恶人再也看不到影子,陈安才敢冒头,想了办法把人送回家,但是落在地上的钱袋,他鬼使神差的揣进证件的兜里。 陈安不是彻底的恶人,但是也不能算纯粹的好人。 不过他根本不知道,叶邦根本是代人受过。 叶邦转过头认真的说,“当然,我要谢谢你还肯费心把我送回来。”至于别的?就随他去吧。 陈安沉默,“你不能原谅我?”回应他的,只有遥遥远去的背影。 陈安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叶邦顺着原路摸回了村子,他这边已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村民怎么样。 刚才也是他莽撞了,车夫迟迟不回去,匪徒必定生疑。 留给他操作的时间不多了。 该怎么办呢? 村口还是那个模样,草垛子被烧的差不多了,噼啪爆了个火星,火光变得昏暗了些。不等带头的人下令,旁边的人就乖觉的加了柴草。不过他好像没做惯着这活计,胡乱塞了一把干草,火没被引旺,还被盖的全是浓烟。那人熏的咳嗽两声,愤愤的踢了一脚火堆,火星四溅,跳到了离火堆最近的地方,有人被不小心烫到了发出短促的尖叫。 添柴的人掏了掏耳朵,十分的不耐,“叫屁呢!再叫给你扔火堆里。”刚才吓他一跳。 老大等上了这么久,有些不耐烦,他说了一句,“木匠,别在这里折腾了,去,看看车夫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是,是的老大。”被称作木匠的人点头,没带任何的兵刃,赤手空拳的离开。 叶邦盯着火堆,仔细看了看火堆距离位置,在心里盘算着。这个火堆可以做文章。 但是在那之前,先要想办法解开村民们的束缚。他悄悄随意进了一户人家,摸到了好几把小刀,然后又回到村口,长时间的等待,让他们有些焦躁不安。 而且后去的那个木匠,如果找不到人返回的话,也会发现问题,所以叶邦还需要速战速决,他潜伏在篝火的阴影里,屏住呼吸,只要不是有人走这边走过,谁也不会发现这里有人。 他伸手触碰离他最近的人,然后低低的说:“别回头。” “刀片用完,给别人。” 那人听着嗓音很熟悉,虽然一时想不起来,也知道是村里的人。他强忍了回头的冲动,捏紧了刀片,一点一滴的割绳子。他割断了绳子,顺手塞给了旁边的人。无声的反抗在其中蔓延,叶邦还把手头摸到的小刀从不起眼的地方递给了其他人。 最多还需要一炷香的功夫,所有人都能割开绳子,只需要制造一点混乱,所有人都能脱身。 然而天不遂人愿,老远就能听到刚才离开的木匠大声嚷嚷的声音,“老大,我去转悠了半天,什么都没看见啊!” 叶邦心里一紧,然后一松,刚刚时间仓促,他随 分卷阅读38 手藏人,幸好没被木匠看见。 割绳子的人加快了手脚,但还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解开束缚,而且没解开的人看着解开的人,眼神里露出凶光。那模样,如果有人阻拦了他们唯一的逃生希望,他会毫无犹豫的在活命的机会面前,人总会激起最大的凶性。 木匠嗓门嘹亮,还在继续说,“我看最近黑灯瞎火的,而且连个脚印儿都没看到,老大,是不是他们都逃进县城了啊?” “不可能,县城离这里很远,他们没那个机会。”老大虽然知道他们多半是逃到了山里,只是山路蜿蜒,几座大山连延不绝,兼有猛兽,并不是那么好找的。 “嗨呀,还找什么找,”木匠随意的看了一眼余下的村民,“老大要是嫌麻烦,就交给我呗!”他贪婪的看了一眼村民,老弱妇孺都有,完美的样本,最适合拿来给他试验新的刑具,测试人体的极限了! 究竟是哪个小可爱,能够给他惊喜呢? 老大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你看着办吧。”这些蝼蚁的性命,他根本没放在眼里,只是不爽有人逃脱了他的包围网。 木匠得到了老大的允许,从后背拿出来一小卷羊皮包裹的东西,细细的展开,原来里头放的全是金针,他迷恋的眼神落到金针上,眼睛不住的逡巡,该拿试验好呢? 滚疼的火星猛的朝着他面部袭来,金针掉在了地上,木匠挥了挥衣袖挡住火星,头发还是被烫焦了一块,他怒极反笑,“是谁?” 回应他的是更猛烈的火花,而且火花溅开四散,落到草地上,还点燃了其他的地方,一瞬息的时间,村口就变成了火海。 而且,那些被捆住的村民,不知何处挣脱了束缚,四散开来,而木匠他们这边的人不熟悉地形加上一时不察,居然还真的让他们逃走了不少人。 也是这里距离村里的房子有段距离,叶邦才敢铤而走险,选了这一招,火星一散开,果然不少人都愣住。而叶邦选择了直面他的对手。 老大轻飘飘的抬了一个眼睛,右手放在刀鞘上,木匠心里一紧,“老大,这可是我的猎物!” 老大想了想,还是先让木匠上,探探底也好。 手上没有任何凑手的武器,叶邦身形一晃,手上已经多了一把长刀,也不废话,“来吧。” “有点意思。”木匠能看出这人也是个练家子,身手不错,只是输在了年纪上,要是让他多练几年,木匠还未必有把握打败他。他见猎心喜,也伸手只取了一把长刀,挥舞着长刀,两个人战成了一团。只是叶邦还需要分心留神那些逃跑的村民,不免只有招架之力,他瞅准了时机,还要下脚踢上几块木柴,阻拦村民逃跑的小喽啰都被打翻。 等他一回身,木匠的刀光已在毫厘之间,他猛的一个蹲身避开了刀光,反手用刀背回击,一边打,一边往生路移动。 木匠看出了他的意图,狰狞一小,学着他的样子,忽的一下踢了木材到了生路上,火星一下阻挡了他的去路。然后一刀一刀织成了密不透风的网,把叶邦朝着墙角逼去。 叶邦眼角的余光能看到村民们拿起了武器反抗,已经逃跑的差不多了,于是笑了一笑,“谢了!” 谢?!木匠还没回神,只见面前的人一跃跳到了围墙之上,踩着围墙,迅速的跑了。 木匠不由得大声骂道,“艹!” 第23章 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本来以为是个上来送死的喽啰,居然就这么跑了! 木匠不敢回头看老大的表情,必定是怒火滔天,他战战兢兢的回头,摆出谄媚的姿势,“老大,老大,听我解释……” 老大并未动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伸手抚摸了爱刀,“有趣。”他也看走了眼,本来以为只是个心比天高的小子,谁知道最后被这小子耍了,不仅自个成功跑了,还放跑了他的俘虏。 “木匠去,把粮食都带走,我们先撤。”老大随口一声命令,剩下的人齐齐动手准备收拾粮食,带不走的东西也要砸了扔了。 “老大,真走啊?”木匠急了,他们这不是什么都没捞着么? “你当朝廷真是吃白饭的?”老大慢条斯理道,“我们一路从青州过来,虽然轻车简行,还是足够惹眼,想必朝廷的大军早就得了消息,再慢上几步,在我们回程的路上,就该被包了饺子了。”虽然现在整个朝廷没几个能带兵打仗的将军,但根据他收到的可靠消息,镇国公李享淳刚巧得罪了皇帝,被扔到了这个穷乡僻壤调任了两州总督。 李享淳可是个眼底容不得沙子的人,自小习武,天赋出众,加上常年军旅的打磨,又正在年富力强的岁数,如果碰上了,他们连两分的胜算也无。 既然抢到了粮食,拿不走的东西也要砸烂,他们收拾的差不多,老大亲自动的手,沾满了桐油的火把随意一扔,火星子窜的飞快,很快就点燃了屋顶。火舌舔着木质和稻草做的屋顶,很快就开始点燃了整个村落。 藏在暗处的村民几次想要冲出去,都被同伴摁了回去,同伴跟他 分卷阅读39 拉扯了几个来回也急眼了,“之前就是你舍不得你那些破烂家伙儿,差点把命丢了。现在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又不要命了是吧?” “我的房子,我的房子!”被扯住的人状如疯魔,“没有房子了,我还不如去死!” “你想死找个清静的地方!投河还是自杀都随便你!别想连累我!”同伴也怒了,狠狠的瞪着他,“被捉住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现在寻死觅活给谁看啊!” 几句话的功夫火势开始蔓延,从村里的角落一点一滴的窜到了中间,有几户人家的房子本来就挨着,一家被点燃了另外一家也跑不了,空气里热浪滚滚,弥漫着焦臭和白色的浓烟,噼啪的还溅起不少的火星子,然后越烧越大,几乎整个村子都点燃了。 火烧了一个时辰,他们就这么看了一个时辰。 匪徒们在火堆旁大笑,时不时的还多加两把柴,确定这火救不了了,他们才慢慢的离开。 匪徒也走远,同伴包含怨气把人一推,“去,自个寻死去!”他懒得搭理这人,还是回自己家看看能不能抢救回一些东西吧。 也幸好村里挨着河,所有人来回的倒腾着水,火势被扑灭了,但是损失极其的惨重。且不说被抢走的粮食,就是家里的大小物件都被毁了个干净,连吃一顿饭的东西都凑不齐。 侥幸捡回来这条命,十几年积累下的家业全没了,家里却的一无所有了。 但是还是有人在默默的收拾着东西,看看还能抢救回来些什么,偏偏有人不甘心,就这么在自己家门口哭天抢地,“天老爷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啊没有了!” 哭嚎也就算了,偏偏还要挨着叶邦的家门口,低一嗓子高一嗓子的,嚎的人心里发慌。本来叶邦不欲计较,但是也太难听了。他正打算推开自己家那扇烧的半焦的门,先听到有人不耐烦的喊了一声,“嚎个屁啊!有空赶紧回家去收拾收拾自己家去。” 正在哭的那个是陈嫂子,她家的损失确实惨重,之前好容易凑到了银子赎回了野猪,不放心那些银钱,特意放到了房梁之上,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她眼看着有人来了,哭嚎的更起劲,还使劲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揉的红通通的,嘴一撇,“咋啦,连哭都要有人管?这老天爷还不管人哭呢,你倒是先管上了!” 说话的那是个周村长的族弟,岁数比陈嫂子大多了,虽然周村长暂时没在,他自认还是能够说得上几句话的,“你在别人门前嚎,我听着还嫌晦气呢!打量谁不知道你的心思呢!”他上下看了陈大嫂两眼,十分的不耐烦,不就是想着从施大娘的手里捞几个钱么?虽然施大娘现在没在,但是他儿子在啊,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手一松,可不就想办法捞到银子了么! 陈嫂子虽然听说是叶邦想了办法救了大家,但是在她的眼里,再厉害也是个孩子,心眼跟大人没法比。所以她才在门口哭,眼看有人揭穿她,她自然不能服这个软,左一句右一句的吵了起来。 听到有人出了这个头,叶邦也不出门,他一夜未眠,周萍萍她们还在山上,一觉醒来看不到他人还不知道如何惊慌。况且那些四散逃跑的人还需要想办法重新聚集起来。 不过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施大娘进了城,因为是听到了消息没办法出城,城里再听说了枣儿村被匪徒围上的消息,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 他从烧坏的栅栏上翻了出去,没跟陈嫂子碰面,走了老远还能听到叽叽喳喳吵架的声音。 花了半个时辰上山,周萍萍她们早就急的要发疯了,想要到处去找人,偏偏又不敢下山,正在原地团团转。看见叶邦回来,一个猛扑,扯着袖子问,“一早起来没看到人,吓死我了!”然后连珠炮似的问,“你下山了?有没有遇到危险?” 周壮壮躲在爹娘的背后,看着周萍萍的样在面颊上刮了两下,做个羞羞脸的表情。 被她一扯叶邦又发现自己的衣裳忘记换,还是那件扯掉了下摆的衣裳,这让他瞬间想起来被他扔在山洞的厨子和木匠,这两人现在落到他手上了,是不是还是该送到官府比较好? 这么一打岔,他没看到周萍萍羞红的脸色。 叶邦带着他们下山,一路上说起来昨晚的经历,不过是轻描淡写,周萍萍还是能听出其中的凶险。她有心生气,又觉得自己就算跟上也不过是拖了后腿,越发觉得自己没用,正在心里自怨自艾,村子到了。 满地都是烧焦的横梁屋顶,还有被砸了个稀巴烂的家具,周大元手指颤抖,“这,这是什么回事啊!”他话没说完先跑回自己家,他媳妇跟孩子也跟着跑了。周萍萍又叮嘱了几句,也跟着跑走了。 他多年积累下的榆木桌子,橱柜要么被摔烂,要么被砍坏了,没剩下一片完整的。 不幸中的大幸,他家是青砖瓦房,不像稻草那么容易点燃,好歹还有片瓦遮头。 周大元正在捂着胸口心疼,突然听到了有哭嚎的声音就在隔壁,他勉强站了起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这么幸运的,周大元隔壁的人家 分卷阅读40 就是如此,那是个老守财奴,最是舍不得自己置办下的那些东西,这样也想带走,那样也想带走,甚至胆大的跟进门的匪徒抢东西,被一刀结果了性命,而他的儿女没看到爹出来也没多想,自己先跑了。等回家一看,老人的尸体都凉了。 现在什么东西没有,只能勉强把门板拆了下来,又拆了一副被罩,勉强把老人收殓,再多的也做不到了。 几个儿女正坐在堂前哭,一边哭一边互相扯皮谁该多出银子安葬父亲,一个人说平时爹最疼爱小儿子,不知道扒拉走多少家私,一个说对方是长子就该按着老规矩多出钱,吵的是不可开交。 周大元断断续续听了个大概,也不是他好奇心中,而是那些人嗓门太大。听着听着他不由得悲从中来,人活这一辈子到底图了什么啊!想想真是没意思透了! 叶邦回家之后,勉强从家里扒拉出来一件完整的衣裳换了,他家里一贫如洗的模样,连碗碟都是不同花色,除了被抢走的粮食还有烧坏的屋子,倒是没多大损失。 现在村子连牛车也无,他想不到更安全的办法把两个匪徒送进城,不如让县衙的人来抓人好了?于是他拜托好周萍萍照看好他家,然后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去县城。 附近几个村子这么大的东西,县城里怎么会不知道?但是知县心里暗暗叫苦,所有能打仗的兵都被派去了青州,县城就是空壳子一个,要是被人打上门上,他是殉国还是殉国啊?吓的赶紧关闭了城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虽然有不少的人抗议,没甚用处,城门被关闭了一天一夜了。叶邦赶到县城的时候,平时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小贩的城门口被搅的一团乱,城墙上站着的城门卫严阵以待,歪歪扭扭的平日不穿戴的盔甲都翻了出来。 叶邦还没靠近城门,先被大声的喝止,“站住,再往前走一步,我们放箭了!”矮墙上果然有寒光闪闪的箭簇。 叶邦只能扯着嗓子喊,“大人,我是附近枣儿村的村民,匪徒已经逃走了,我是过来报信的!” 城墙上的人不信这话,“我看你像过来把城门骗开的!别靠近啊,再靠近我放箭了!” 叶邦继续喊,“大人是真的!您要是不信,可以搜查我!”他身上就带了几个铜板,别的什么都没有啊! “大人您可以慢慢商量,我就在城楼下面等着!”城门卫不相信他,他也没办法。 城门卫看着他的模样也不像是可以骗开城门的,于是嘀嘀咕咕商量了许久,终于同意了把叶邦放进来,但需要用吊篮把人装上来。 也亏得现在的叶邦年纪尚小,吊篮还能勉强带动,一摇一晃的,城门卫一起使力,把他带了上来。 第24章 他被拉上来脚还没站稳,先被搜身,虽然极其不适宜这种行为,但是为了尽快获得信任,他勉强压下了反感。 搜身完毕,城门卫迫不及待的问,“你说说你是哪个村的?” 叶邦只好把刚才的话重新重复了一遍,合着这人刚才一句都没听清。 听他匪徒已经走了,城门外露出高兴的表情,等听到居然捉住了两个活口,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人在哪里?人在哪里?” “大人,我就是为此事而来,麻烦大人带上几位兄弟,一起把那两个土匪带回县衙。” “好,好!”城门卫蒲扇似的大手一巴掌拍在叶邦的肩头,叶邦一动也没动。 “小兄弟年少有为啊!要不然你给我们带路?” 叶邦摇摇头,“这些事情大人做就好,我娘还在城里,未免她担心,我还得去找她。” 城门卫暗道,这位上道!还知道不跟他们抢功,于是仔仔细细的打听了土匪在哪个山洞,派了几个心腹手下去捉人。 叶邦了却一件心事,跟城门卫的人告辞,正在发愁,县城说大不大,该去哪里找施大娘呢?整整一夜,施大娘也不会不休息,也许在西市的客栈通铺? 他转身朝着西市走去 城门卫的人收拾着大刀和武器,看着长官正盯着那个少年,凑趣的靠过来,“大人,你还真相信是这个少年人制服了两个土匪?”瞧那细胳膊瘦腿的样子,他只要伸出一根指头就能绊他一跤。 长官伸出巴掌拍了一掌,说话的人一个趔趄,好容易稳住了,抱怨了一声,“老大吓我一跳。”长官心想,刚才太兴奋拍了那少年一掌,人家动都没动,换成你东倒西歪的,还说人家不行? 这话他不好说出口,只含笑说,“人家给你送功劳你还不乐意啊?再不去我换个人了啊!” 那人嬉皮笑脸的,“别介别介,我去,马上去!”几个来回就跑了。 叶邦走路去了西市,一路上铺面萧条得很,关上了铺门还有人从二楼开了窗户角看着路边上的行人。西市都是卖杂货,只在街口有一两家便宜的客栈,平时勉强维持生意,这次关了城门不少人出不去又交不起银子,只能蜗居在这小客栈。 掌柜的意识到机会难得,立马把通铺的价 分卷阅读41 格都翻了三倍,这会儿正在门口快活的打着算盘,要是再多关几天城门,后来的住客他还想再翻几倍的价格! 叶邦一迈进门口,掌柜的头也没抬,“客房已满,只剩通铺,一个通铺五十文一人,不包吃食。” “掌柜的我过来找人,请问这里有接待过一个叫施芙蓉的女客么?大约三十余岁?”施芙蓉就是施大娘的闺名。 一听不是住客掌柜的笑容就淡了,不冷不热的说,“我查查。”他把算盘收起来,翻看着登记册,一连翻了好几页都没找到。 楼梯口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儿子,你怎么在这里?”来人快走两步一把抱住叶邦,狠狠的亲了一口,“我担心死我了!我又出不去,光听着外面的消息真是吓的要命!”要是明天再没有消息,她只能用自己的办法了! 叶邦有点不自在,从施大娘的怀里挣脱出来,耳朵略点一点红,“我没事。娘我长大了不要随便抱我。” “长再大也是娘的儿子啊,害羞什么!”施大娘越看越开心,忍不住想逗逗他。 叶邦躲了一下,没躲开,只能被迫享受。 施大娘知道孩子再逗就过头,连忙正色说,“给我说说村里是什么情况吧。” 今天已经说过三四遍事情,叶邦又说了一遍,不过说起他家被烧的破破烂烂的时候,叶邦亲眼看见了施大娘握断了椅子的椅背。 我的亲娘啊,你没注意到你勤劳朴实平平无奇的乡下妇人人设已经崩了么!谁家的妇人能够这么厉害,又这么有见识,连提前攒粮食都知道。 也就原身,从来没留心过自己娘亲的奇异之处,但是在叶邦看来,施大娘的马甲早就摇摇欲坠。 但是这时候叶邦假装没看见被捏坏的椅子,思维漂亮的甩了个弯,继续刚才的话题,“家里也没什么东西,正好在买些回去。”至于修缮屋子的事情,以后再忙吧。 施大娘叹气,“也只能如此了。”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提放在屋子后面的几千斤粮食,假装那不存在。 他们娘俩在客栈里商量事情,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周围的人都竖起里耳朵听着,反正看那意思,城门关不了几天。毕竟城里这么多人,光是吃水都是问题。 施大娘本来进城也是采购,现在有要多采购些,还买了个大大的布口袋,装了满满的一口袋,等第二天城门一开,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家。 道听途说还是比不上眼见为实,施大娘一向觉得枣儿村外观破破烂烂的不鲜亮,没想到还能更凄惨,怒气槽都要续满了。 这股怒气在看到自己家里被烧的半焦的大门达到了顶点,她的新门啊!最多才用了几个月,本来打算用上十年的,特意选了好木材,结果,结果! 要是那些匪徒还在面前的话,施大娘能一拳一个结果他们,但是他们已经跑路,施大娘恨的咬牙,偏偏只能憋在心里。 家里的锅被砸烂了,施大娘勉强从厨房的角落找到个砂锅,炖了一锅咸菜粥糊弄肚子,就开始清点自己的损失。 其实也没什么好清点的,基本都毁了。没毁的也烧烂了。 叶邦看着屋顶,烧的就剩个光架子,开始发愁,晚上在哪里休息?没下雨的天气还能欣赏一下星空,下雨的话只能别睡了。 他搬动了屋里的破烂家具,想着至少先把窗户钉上别漏风,听到了村口那头铜锣的响声,通常都是周村长想要找村民开会才敲的,现在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周村长也进了城,本来是想跟杨师爷套个近乎让他不要计较上次收银子的事情,谁知道阴差阳错躲过了一劫。他的旱烟也没了,手里握着空烟杆,看着村子满是痛心,他们周家祖祖辈辈都长在这里,看着村子变成这样岂能不伤心呢。 等人到齐了,大家眼巴巴的看着村长,就指望村长带来点好消息,周村长看不少人还带着伤,狠狠心说,“我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也要去求求县老爷给大家补贴!”不然的话,这个冬天根本过不去了!银子没有,粮食抢走,连屋子都烧了,县老爷要是不想闹出民变的话,总要安抚他们一二。 村长都这么拍着胸脯保证了,村民也安心了,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借亲戚朋友的粮食先过着。 安抚完了村民,他的表情一边,说了一声,“把人拖上来!” 站在他身后的人立马去了旁边一间破屋子,拎出来一个被捆住了手脚的人来,那人连嘴巴也被堵上了,呜呜呜挣扎着想说话。 正是陈安。他被踢了好几脚,绝望的看着村民,然后他看到了叶邦,眼睛一亮,又拼命的挣扎起来。 “叫什么叫!”那人又踢了一脚,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叛徒!”他们在村子外面发现了陈安,一棍子敲晕了带回来,现在村长在,正好看看要怎么惩罚他。 陈安被堵上了嘴巴,现在只能祈求着叶邦帮他说话。 他答应了的!他答应了的! 村民看不惯他的样子,正准备再踢两脚,被叶邦拦住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分卷阅读42 踢人的讪笑一下,“我是太生气了,当时陈安出卖我们,你没看到……” “我看到了,是我跟他商量好了,先把匪徒骗出去,然后引起混乱,最后再一个个把匪徒击退的。”叶邦面不改色的说起所谓的计划,听着陈安都差点以为是真的。 在这个计划里,陈安成了忍辱负重的英雄,不惜自己的名誉,想要先引开匪徒,然后再报信给官府。最后跟叶邦里应外合,合力捉住了活口。 “你们不信的话,过几天官府已经就会来人了,匪徒已经送到衙门了。”叶邦补充了一句。“没有异议吧?”他环视一周,开始动手解开陈安身上的绳子,他解开了手上的麻绳,正要解脚上的,斜刺里冲出个人来,一脚踢到了陈安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叶邦也挨了半边。 居然是陈安的继母,口水啪叽吐在陈安身上,“贱种!我早知道你没安好心。” “大婶这么说是不相信我?” 陈安继母哽着脖子说,“你说说我就信啊?谁不知道你跟陈安好的穿一条裤子,保不齐就是你们两个合起伙来骗人呢!” 她倒是猜对了一点点,不过至少陈安本来也没有起坏心思。 “骗不骗的,我现在说了也不做数,最多几天的功夫,衙门就该公示捉到了匪徒,到时候你们看了就知道。”细节问多了容易穿帮,他索性不解释,继续解开绳子,把碎布头拿开。 陈安是不是要救人且不是,叶邦出面救了人是真的,村长咳嗽了一声,把注意力吸引到他这里,“这种事情,等上两天就有结果了,几天的时间还等得吧?” 村长的面子没人驳回,这事就暂时定了,陈安暂时需要在家里守着不能走动。 不过看他继母愤恨不平的样子,他肯定不好过。 本来就是先老婆留下的孩子,时时刻刻碍眼,陈安继母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克扣起了吃食,问起话来还振振有词,“家里的粮食都被抢走了,连我们两个老的都没的吃,你年纪轻轻的,想吃就自己去弄呗!” 不过本来也是,陈安爹和继母现在吃的都是野菜,从继母家里借到几十斤粮食,全都给了陈安的小弟。 陈安饥肠辘辘,好几次忍不住徘徊在叶邦家门口,透过破烂的窗户,施大娘看见了他,热情的招呼,“进来啊!刚刚才做了饭!” 陈安心头一酸,不自觉流下泪来,他已经给叶邦添了够多麻烦了,不能再麻烦他家了! 施大娘抬个头的功夫,陈安已经不见了。 第25章 陈安这孩子啊,最近确实跟自家孩子生疏了。施大娘冷眼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究竟来。 算了孩子的交友问题,就让他自己琢磨去,施大娘用勺子搅着瓦罐的粥,这没锅没碗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也不知道村长去了县衙,要没要到补贴。 被她念叨的周村长正在坐衙门的冷板凳。跟他一起的还有附近好几个村的村长。 比如,坐他左边的磨盘村。两个村当时为了抢水闹的不可开交,现在倒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磨盘村的村长悄悄捅了一下周村长,“老哥,有什么消息没有?” 周村长心道我要是有内部消息还能坐在这里干等?所以他摇摇头。 磨盘村长叹了口气:“我看这次八成难要到钱。”就是要到了也没多少,被匪徒袭击的有好几个村落,家家都被烧了房子抢了粮食,要是挨个挨个补贴,那是一笔巨款,等朝廷一级一级的打申请上去,村民早就饿死在这个冬天了。 但是不去要也不行,知县大人肯定很乐意装这个傻。 磨盘村长把自己的分析悄悄耳语,周村长攥紧了衣裳,这,这可怎么办?他原想豁出去也要要到钱,却没想过豁出去也要不到怎么办? 都是苦命人,只要有一点希望谁不想拼命活下去? 周村长特别茫然。 他们一杯陈年茶水喝成了白味,也没有见到县老爷,大家凑了身上所有的铜板,小厮才告诉今天知县大人要见贵客,任何人不能打扰。 不能打扰就不打扰呗,反正要不到钱也没脸回去见村民了,索性先在县城住下。 小厮的话也不是骗他们的 ,知县确实在见一位贵客。 为了迎接这位贵客,县衙忙了一个通宵,整理旧年文档的,打扫牢房的,清理以前留下的烂账的,那叫一个手忙脚乱。 知县熬的双眼通红,连最爱的小妾都没来得及睡,他伸手想遮掩着打个哈欠,手还没动,就被一道如电的目光盯着。 任知县僵硬着脊背,把手偷偷收回去,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牢房里边不起眼的一根板凳。 他可不想上镇国公李享淳的黑名单。 而坐在半明半暗的牢房里,李享淳没辜负那个“镇”字,安稳如山,只要有他的地方,就没有完不成的事情。 他大约三十余岁的年纪,留着连腮胡子遮住了半张脸,面上双 分卷阅读43 眼醒目。据说以前有人作奸犯科落在他手里,不过双眼一瞪,那人就吓得屁滚尿流,连小时候摸人糖葫芦的旧事都招了。所以京城人暗地里又叫他瞪国公。 李享淳按照品级穿着朱红色的超一品袍服,但是从他挺直的背脊,手上的老茧,无一不在告诉别人,他是个军人。还是个战场上铁枪饮血的军人。 李享淳面前的两个人正是被捉住的“厨子”和“车夫”。已经被狱卒先行“招呼”了一顿,仍然精神奕奕的大声叫骂着。 任知县听着他们的叫骂就朝着下三路去,但是镇国公毫不动怒,不由在心里称赞,真是铁血真汉子! 就是这真汉子,不知道是说的镇国公还是胆敢辱骂镇国公的人了。 李享淳等他骂够了,这才微微偏头,说了进牢房的第一句话,“你们想杀本国公,恐怕排队还要排上十年。” “既然嘴巴这么硬,精神这么好,想比能够多坚持一会儿,可别让我失望啊!” “任知县,你先出去吧。” 任知县一听如蒙大赦,巴不得跑路,他行了礼,倒退着恭恭敬敬的走了。 牢房外边有间小屋子,是平时狱卒们换班休息吃饭的地方,他也顾不上腌臜,一屁股坐下来休息。 他也不敢走远啊 ,镇国公随时召唤。 在小间等了半个时辰,总算听到叫他的声音。 牢房还是那个牢房,但是那两个匪徒已经委顿在地,一点儿没有刚才叫骂的精神,而镇国公,连头发丝儿都没乱。 唯一还在牢房的缺角桌子上,摆着两张认罪状,还签字画了押,把自己的罪名交代的清清楚楚。 任知县觉得冷汗一下子下来了,,牢房是他亲自带人整理的,一件刑具都没剩,那张缺角桌还是他为表清廉特意留下的。 镇国公好手段!他在外面是一点声儿都没听见! 李享淳瞄了任知县一眼:“这两匪徒不是衙门抓住的吧?” 任知县不敢耍小心眼了,乖乖点头:“不是衙门捉住的,”他窥视李享淳的神色,斟酌着把某少年抓住了匪徒然后送到衙门的事情说了。 “少年英才啊!”李享淳赞了一声,“该赏人家多少赏金,可别忘记了。” “是,是,衙门一时还没有商量好该给多少银子,所以耽误了几天,等商量好了,立马送去。” 李享淳自然知道这话水分大大的,他也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少年,跟文官打了多年交道,早就明白了许多。 花花轿子人人抬,你放我一马,我日后也会放你一马。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李享淳出了牢房,一边询问粮草是否到位,大军还是三日就会到达云城县,稍稍整顿,就要出发去青州。 既然他来了,青州的战乱,马上就会平息! 第26章 两日之后, 正巧衙门就来通知叶邦, 可以去衙门领封赏了。 他不知道就这点东西还差点叫人昧下了, 一心想着这银子该怎么处理。首先他又不缺这点钱,其次,看着大家都在吃糠咽菜他独个享受过意不去。 进了衙门, 刚刚带他进来的小哥就让他现在一旁等着,只等县老爷处理完手头的事务, 才有时间见他。 等就等吧, 叶邦还是很有耐性的, 他端着饮了一口陈茶,心里还在盘算着。自从村长来了衙门就一直不曾回去, 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而在他的隔壁,正是已经在县衙徘徊了三日不去的几个村长们,他们天天来县衙报道,现在下定了决心, 不要到银子是不会走人的。 被他们纠缠的不耐烦了,衙门一个师爷悄悄的把人拉到了角落,“快些先回去吧,这几天大人心情不好, 你们再过来要钱, 难免大人要生气的。”得罪了知县父母官,以后被穿小鞋的机会还多着。 村长们也心里发苦, 他们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村里一无所有,村民们期盼的眼神都沉甸甸的压在他们肩头, 压的喘不过气来,他们是真没脸回去!况且这次事情闹得大,就算是村民想卖儿卖女以求活命都不行!哪来那么多好心的富商士绅,能够一口气买下那么多孩子! 所有这才是他们厚着脸皮也要守着的原因啊。 那师爷只能无奈的摇头了,这个忙他爱莫能助,毕竟他在衙门不受重用,只有清理文书的时候轮的上他。 “罢了,我们也不能继续为难大人,还是回去好好的守着罢。”村长们说完这话,又回了那间屋子,一进门,就发现里头多了一个人,周村长先惊喜的喊了一声,“小叶!” 叶邦听到这个称呼抖了一抖,某明想起了自己的导师,导师最爱平日小叶小叶的称呼,带着诡异的笑容。后来叶邦才知道导师曾经跟老叶是同学,不过毕业之后老叶投身军队,导师做了教书育人的老师,但是导师爱这么称呼,是暗戳戳的沾老叶的便宜。 虽然很讨厌别人这么称呼,但是叶邦微笑着点头应了,周村长喊完了人又自觉莽 分卷阅读44 撞,连忙找补,“是村里的人叫你过来的?”三天没回去,难免就等急了。 “不是,是衙门找我有点事儿。”鉴于其他人在,他含糊的答应着。 周村长松一口气,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在衙门一无所获。两个人低声交流了几句村里的近况。 周村长还想多问两句,刚才带着叶邦过来的小厮出现了,“叶邦何在?” “在此。” “走罢,师爷找你。”那小哥说完转身就走,叶邦跟上,绕着弯子到了前院办公的地方,师爷点头确认了叶邦的身份,叫他签字画押,领走了被红纸包起来的赏金,叶邦掂量了一下,估算不出来到底有多少银子。 不过没什么打紧的,他不缺这点钱,他思考了两秒钟,探头叫周村长出来。周村长不明其义,跟着叶邦找了处花木繁盛的地方,手上就被塞进来红纸包裹的物件。 周村长:??? “这银子村长带回去,就说是县衙发下来的补贴银子。”叶邦想想,还是嘱咐了一句。 “这,这可如何使得?”周村长握着红纸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着红纸上的赏字,哪里不明白这是属于叶邦的赏金?他连忙塞回去,“这钱我不能要。” “又不是给村长你的,只是让你发放下去,”身为一个败家子,叶邦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家里困难的就多发点,不困难的就少发点,能把今年的冬天混过去就成了。” 全村都在吃糠咽菜,他还能一个人逍遥?再说了,这说不定关系到他的学分呢! 好说歹说劝了村长半天,村长才答应下来,年过半百的汉子,心里熨帖的眼眶都红了,一迭声的保证,“你放心,我肯定把这事儿办好!”锦上添花易,谁愿雪中送炭?这个恩情他必须告诉那些村民!让他们牢牢记着。 处理好一件大事,叶邦心头巨石落地,干脆利落的回家了。 而名为出来“散步”实际上是来看衙门如何处事的人,在暗处隐隐带着消息,真是个有意思的少年。他怕是不知道红纸里有多少银子吧?就这么爽快的送了出去。因为有他施压,任知县本来想随意赏几两银子的计划破灭,比照着之前的悬赏令,凑够了十五两金子。 叶邦如果能知道这件事,大概会迟疑的问,十五两金子?很多么?他对数字不是很敏感啊。 走到半道上,叶邦一拍脑门,遭了,这事忘记跟施大娘商量一声了!回去施大娘会不会拍死他? 如何平息一个愤怒之人的怒火? 答案是乖乖认罚。 结果施大娘居然没有生气! “我儿有这等想法,当然是好事!你觉得我为什么还要生气啊!”施大娘顺手撸了一把头毛,只有这种时候孩子才会乖乖任撸,“咱们家又不缺这点东西。”不说别的,后院的几千斤粮食还搁在哪里呢! 她的想法跟叶邦是一样的,冬天必定不好过,买了粮食至少饿不死人,不过在她犯愁该怎么拿出来的时候,她儿子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虽然还有又很多漏洞,不过这就是大人该操心的事情了。 陈嫂子还是愁眉苦脸的熬着稀粥,盘算着剩下的米还能吃几天,村长再不回来,他们可真要断炊了。而小孩子不知愁,还在围着娘四处转悠,陈嫂子不耐烦的挥手,“找别的小孩玩去!”最好能蹭个饭什么的。 不过家家都没余粮,陈嫂子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几个小孩子回合到一起,就在村口的玩耍,不远处的官道上,远远的旌旗招展,烟尘滚滚,来了一大队的人马。 “这,是朝廷的大军吗?”蹲在河边清理物件的妇人站了起来,努力的辨认,她对这些东西一点都不了解,只看着纪律森严,猜着是朝廷的军队,于是欢喜的连东西都扔了,大声的喊,“朝廷要派人去打青州啦!” “朝廷要派人打青州啦!” 她嗓门极其嘹亮,所有人都跑了出来,只见队伍里摇晃着一杆旌旗,上面绣了个大大的李字,绘有猛虎纹,明明是暗红的颜色,偏偏叫人觉得十分的威武。 而骑着高头大马的那个人,一看就会让人觉得是主帅,有他在,没人能夺去他的锋芒,出鞘的利剑不如以形容。 这也是叶邦第一次看见李享淳,他本来对于将军毫无概念,看见他的时候就能明白,这才是一个将军,能够统领千军万马,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将军。 大军开拔先锋,后续的粮草还要慢慢的送过去,但是这个李将军一出现真是叫人信心百倍。 李将军一走,任知县可算松了气,抹着额头的汗开始处理问题。 他对着来见的村长们打着 官腔,毕竟衙门本来也没钱,还要打报告给雷州府城,然后一步步把银子派下来,没有三五月哪能办完?至于那些村民是不是都饿死了?那他可管不着。 毕竟朝廷自有情况在此,又要打仗,还不能克服克服? 当然,为了哄着人走,他忍痛一人包了十两银子,先把村长打发回去。 村长们拿着那银子,在衙门口 分卷阅读45 苦笑,他们小胳膊哪里拧的过大腿?而且只要知县一天不卸任,多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走罢。”打头的村长似哭非哭,先去了西市,把所有的银子换成了粗粮,空手回去?他没这个脸! 周村长捏了捏怀里的银子,愈发觉得沉甸甸,他几次想要张口,又咽了回去。 周村长一回去受到了欢迎,不少人眼巴巴等着村长带着银子回来。 周村长自己先回了屋,叫来自己的女儿准备商量着分银子,一拆开惊的瞠目结舌,居然是金子! 金价可是银价的多少倍啊! 他女儿周琴琴也吓了一跳,朝廷从前可没这么大方啊! “不行不行,这么多钱不能拿!”周村长胡乱裹了红纸,准备拿去还给叶邦,如果是十几两银子他还能托大当是长辈借的,这么多钱是万万不行的! 周琴琴急得拦住他,“爹!咱们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她指着外头攒动的人头,“都是等着买米下锅!都以为你带了朝廷的补贴回来!您要是一句话突然不发了!他们能生吞了您信不信!”在生存面前,谈什么人性! 周村长颓然的坐回去,“那我怎么办?” “钱已经拿到了!您就大大方方说是借的!等朝廷的补贴下来要还的!不然咱们家今天连个碗碟也别想剩下!”周琴琴看着父亲愣住,也于心不忍:“爹,别想那么多,小叶愿意出这个钱,那不管是十几两银子还是十几两金子对他来说没区别!咱们只需要把这个恩记住,以后慢慢还!” 周村长被女儿的语言打动了,他看着外头人焦急的眼神,饿的哇哇大哭的小孩,罢了罢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他一个人承担:“叫他们进来罢!” 第27章 这个冬天格外的难熬, 天气冷不说, 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而大家各显神通, 有人上山伐木,勉强用木板加稻草搭建起来,也有几家合伙挖了泥坑, 用黄泥和着稻草加上模具造出泥砖,勉强能用。此刻正干的热火朝天。 人筑巢的本能展现的淋漓尽致。 用黄泥造的屋子干的快, 点上干柴熏上两三天就能住人, 冬天越来越冷, 住在四面透风的屋子,不说小孩, 就是大家也禁不住。 但是挖泥的人还有闲心谈论国事,“李将军打到哪里了?”虽有李享淳另有封号,民间还是喜欢称呼他为将军。 “听说青州的响马被围了三天三夜,想跑又跑不掉, 现在僵持不下呢。” “我觉得没几天好打了。”有人深沉脸。 “快说快说,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将军也是人嘛,总要回来过年的,我看李将军说不定赶着打完仗然后回来呢。” 众人发出嘘声, “你以为李将军是你啊, 成天就想着在家待着?” 施大娘看叶邦竖着耳朵在听人讲话,拍拍他说, “我看大军也快回来了。” “是啊,天气寒冷, 送粮草也不容易,”而且打的久了,将士心智也会动摇,不如一鼓作气,趁机拿下。 果然,五日之后,驿站传来了捷报,一路加急送来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可算是能安心的过年。 快进腊月的某天,听说李将军整顿好了青州的军务,轻装简行,一路上带着亲兵部队先回来了。但是任知县得了消息,就想拍拍马屁,早早的做好了准备在城门外二十里的地方迎接大军凯旋。 周围村子的,只要是个还能动弹的人,都跑去看这个热闹,叶邦本来想带着施大娘一起去,谁知道她头天受了凉,头晕晕沉沉的,想在家休息。 “都怪我没多准备些干柴,要不然您也不会受寒了。” “这半夜火盆熄了,谁能想到啊!”施大娘咳嗽了两声,“好了,快点带着萍萍出门,回来给娘好好的讲讲。” “不,我还是不出去了。”李将军已经调任两州总督,平日就在云城县待着,随时可以看,哪里比不得照顾病人重要呢? “快去,快去,你没的看还要搭上我没的听么!”施大娘佯作生气,“我可是等着听啊,一个细节都不能漏。”施大娘把人推了出去,自己舒舒服服歇着。 在官道的外围,人群挤的水泄不通,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茶摊的老板笑的见牙不见眼,生意好的不得了。 热水烧了一壶又一壶。 外面的寒风吹的周萍萍脸蛋通红,但是她眼睛亮晶晶的,一点不觉得疲倦,还不停掂着脚尖,张望着前头。 “咱们已经等了半个时辰,还要多久?” “快了吧。”看知县的样子,应该很快能到。 任知县今天为了迎接上官,特意搞了仪式不说,为免官服臃肿,还特意少穿了几件,然后被野外的风糊了一脸,他这会儿又不好转身说要回去加衣裳,硬撑着等人。 等啊等,等得涕泗横流,终于看见了军旗,这才精神一震,来了! 旌旗招展,地平线上先是出现了高头大马,然后是 分卷阅读46 穿戴着整齐盔甲的将军,将军的背后,还有好几辆囚车,里头的人还带着枷锁,一头乱发,看不清头脸。 囚车走的越近,车上的人也被巨大的欢呼声惊醒,他张开双目,狠狠的朝着下面吐了一口唾沫。 士兵狠狠的一棍敲在栅栏上,带起来的震动叫囚车上的人分外难受,他却荷荷的低声笑着,今日盛大的迎接,焉知不知李享淳的催命符?他的今日也就是李享淳的明天! 只可惜他看不到了…… 他这么阴阳怪气的笑,士兵听得刺耳,又靠着栏杆敲了七八下,囚车上的人才停了下来。 李享淳一路纵马,离着知县还要几十米的时候下马,自有人牵走了马,他皱着眉头,“怎么搞的这么多人?”他不是在来往的文书上告诉了知县,一切都从轻从简么? 任知县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他不会反省是自己的问题,反而对出主意要盛大迎接的人记了一笔小账,但是现在这骑虎难下的状态还需要他解释,“那个,这些民众全是自发过来的,都是受了国公您的恩惠,想要表表心意的。”任知县把早就准备好的万民伞拿了出来,“这些,全是乡绅民众的签名。” 李享淳只觉头痛,这些文官们最爱搞的小把戏,偏偏是他最讨厌的,但是当着这么多的人面上,他就是想下任知县的面子,也会伤了民众的心,只好收下这伞,以后放仓库生灰吧。 东西收了,人也接到了,任知县终于可以躲进马车,一路吸溜着鼻涕回城。 李享淳坐上属于他品级的马车,脱下了头盔放在角落里,不由得揉了揉眉心。外人单知道他打了胜仗,谁知道这胜仗是怎么来的!他固然带了自己的亲兵过来,但是人数也不过几百人,而原属于雷州的州兵吧…… 不是他看不起谁,基本都是凭着父辈的关系塞进去镀金的富家子弟,偶尔有几个想要上进的贫家小伙子,都被压的出不了头。而那些关系户们平时不参与训练,也没有见识过战场的残酷,就是等着吃空饷混资历,那想到有朝一日还有上战场的机会呢!吓的那叫一个哭爹喊娘,恨不能马上做了逃兵。 还是李享淳用了雷霆手段,斩杀了好几个逃营的人,才扼制住这股风气,但是显然这些人在战场上用不得,随时需要小心翼翼的监管。 这么一场仗,打的是身心俱疲,损失还比预计的多了三成,简直叫人心累。 李享淳默默的给雷州州兵制定了一系列的锻炼计划,只等着回去之后好生的操练他们。 还在默默打扫战场的州兵们抖了一抖,觉得这天气怎么这么冷?发下来的棉衣根本不够暖和。回去还是叫他爹多给军队捐点物资吧。 想好计划,李享淳闭目养神,进了城免不了还有许多大小官员的宴会美名为接风洗尘,还有得忙碌。 看了一场大军进城,足足站了一个时辰,周萍萍一点没觉得累,还很兴奋。 “真威风啊!”她学着士兵们走路的姿势,身边跑过的小孩子都在模仿,她也兴致勃勃的学着。 “真有那么威风?” “有,当然有啊!那些人一看就是大大的英雄!”她眼神发亮,语气梦幻,然后伸脚踢了一个石头,“要是女孩也能参军就好了。”可惜,军营里连做饭的都是男的,还有个名字叫伙头军。 她只能想一想。 会有机会的,以后会有机会的。 送了情绪低落的周萍萍的回家,叶邦回家的时候发现施大娘已经做好饭了,正在摆碗,他一愣,“娘,您不是不舒服么?” “不舒服也不耽误做饭啊!快去洗手,然后好好给我讲讲,”施大娘伸手摸了一把头发,“看看这一头的灰,外面冷不冷?” 叶邦迅速的洗了手,“外面不冷,就是一直吹风。”他用欢快的语气一一述说了今天的所见,希望做个铺垫,等这头安稳下来,他还是要准备去参军的。 他一边说,施大娘一边不住的点头,然后冷不丁的问,“那孩子,你想参军么?” 这话问的微妙,叶邦一下子愣住,他看了施大娘的神色并无异样,只像随口一问,于是试探着问,“娘,您这么问,是?” 施大娘搁下了筷子,“这眼睛一眨啊,孩子都这么大了!”孩子抽条长起来真快,都快要跟娘亲一样高了。 “你虽然读了几年书吧,我看你是图应付我,要想考个功名什么的,是没指望了,继续在村里混日子,恐怕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我总要为你考虑考虑。” “而且,你这孩子,还在偷偷的学武吧?” 来了来了,叶邦一直担心的问题总算被问了出来,之前的“他”是个病病歪歪的模样,突然变成了高手,村里人不明就里,成天跟自己孩子待在一起的母亲,怎么会不知道?如果能够隐藏的话,明显叶邦更愿意隐藏下去,过个三五年再适时的透露出来,别人也不会起疑。只是上次情况危急,他不得不出手拦下了匪徒。原以为施大娘很快就会问,他连武功的来历都编好了,就等着问的时候和盘托出。b 分卷阅读47 r   施大娘也是沉得住气,足足两个月了,才冷不防把问题问出口。 “哎,这事也怪我,你身体不好,我早该叫你多练武强身健体的,你要学,何不学我们得家传武功呢?”施大娘从桌子下摸出一本破烂的秘籍,可见是早有准备,“拿去好好看看。以后每天早上跟我一起早起吧。” “好,好。”叶邦恍惚的很,他本来最担心,最害怕被拆穿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第28章 其实吧, 叶邦早就猜测了施大娘有武艺, 而且很高, 她一个独身女子带个娃娃,还能安安静静的生活在村里,没有点防身的手段, 早就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可她的日子过得好好的, 还能额外的赚些外快, 说明她有她自己的办法。 加上她屯粮的一系列举动, 更加验证了这一点,不过看破不说破, 露出了破绽他也当不晓得,毕竟他自己还有些小秘密没有说出来,何必苛求呢? 但是现在施大娘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了! 据她自己讲,她的父亲以前开了个小小的镖局勉强能够糊口, 她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武艺,十几年下来还是学到了些防身的功夫。等到她嫁给叶父之后搁下了,之后远离家乡,丈夫早逝, 为了顶门立户, 只能靠着这门手艺赚银子。 叶邦心情复杂收下了那本秘籍,打算没事好好翻看。 讲完了这件事情, 施大娘语重心长的说,“不是娘以前瞒着你, 你以前岁数小,小孩子家家万一说漏嘴,再招惹到坏人就不好了。”她说完如同放下一件心头大事,开开心心的继续吃饭。 只剩下叶邦神情复杂,他还以为这事会很麻烦,虽然他知道了,他也会继续装不知道,现在…… 耿直的让他无话可说。 施大娘讲完这件事,表现的还是跟普通村妇一样,日子还是照过,没什么不同。 话说回来,既然施大娘都来问他要不要参军,是不是接下来就该想办法塞进军营去了? “不急不急,州兵损失了人手,肯定会再招人的,到时候就去呗!”施大娘分析了情况。“对了,我明天进城采购,你乖乖在家。”她叮嘱了一番,叶邦不在意的点头。 他还真的翻看了那本秘籍,讲的是什么东西,他看的迷迷糊糊的。 是夜。 守卫森严的府邸,来来回回的全是巡逻的兵丁,连几秒钟的空隙都没有,全力的巡视着最中央的屋子。而夜已经这么深了,屋子里还点着灯光,窗纱上倒映着人影。 巡逻士兵听到耳边有扑棱棱的声音,好像是麻雀挥舞了一下翅膀,那样细微的响动,但是眼睛一眨,白色的窗纱上怎么多了一个影子? “有刺客!”士兵的声音划破了夜空,不过呼吸的功夫,他们就把整间屋子围的水泄不通。然后动作整齐的从腰间取出了短刀,随时准备冲进去。 “无妨,是故人。”李享淳淡淡的声音传了出来,“照旧巡逻吧。” “是!”士兵动作统一的收刀,转身,对长官的命令执行的毫不犹豫。 窗纱上的人影渐渐转移变淡,从窗口转移到了书房。李享淳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桌上,伸出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我还以为你不敢来见我。” “多年未见,还不许我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然后近乡情怯,然后不敢见人么?”来人说话隐隐透露着笑意,伸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李享淳喵一眼茶杯,“我这可是上好的龙井,就被你这么牛嚼牡丹了。” 来人不在意的摆手, “茶就是茶,用来解渴的,陈茶和龙井在我眼里没有区别。” “那我该专门为你准备一壶陈茶。”李享淳很难得这么放松,还要心情调侃。 “好啊。”来人一口答应下来,李享淳反而被噎的说不出来,他跟来人斗嘴就没赢过。 再说下去也是输,他只好强行转移话题,“找我有什么事情?” “没事就不能找你?” “对啊。”李享淳答应的特别干脆,“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里的三宝殿,对你关门了。” “真的一点不念旧情?” “不念。” “那我就用平民的身份问一声,李将军最近打算征兵么?要是征兵我给你送一个过来。” “喔?”李享淳很感兴趣,“是你收的徒弟?想必资质不错。” “资质倒是不错,毕竟像我。”来人大言不惭,“不过不是徒弟,是我的孩子。” “你竟舍得?送到战场,那可是刀剑无眼啊,伤着碰着那里,我就算是将军也管不到啊。”李享淳抛开刚才玩笑的心思,认真的说。 来人沉默了一下,“这孩子想去,我有什么办法。之前为了打青州,他来来回回看了多少次征兵的告示,还悄悄临摹了一份,想去的不得了,我总得满足这个心愿吧。”来人叹了口气。 “好吧,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肯定要收的,但是必要的 分卷阅读48 流程还是要走。新的征兵告示最多不过五日就要贴出来,我准备彻底改造州兵。” “喔?” 李享淳粗略的把州兵的现状说了,他已经忍了很久,只是阵前换兵对局势不利,他才咬牙忍了下来,现在回来了食一刻都忍不下去了。 “那我先祝你马到成功了。”来人深深的看了一眼李享淳,“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别翻窗户了。”李享淳走出门推开大门,“又不是做贼的,堂堂正正的走。” 来人借着黑暗,没入了黑夜之中。 五日之后,知县派了人挨个村子的通知,雷州的州兵要重新征兵了!这次征兵的要求不低,但是待遇也不低,一旦入选,每个月能够拿到俸禄不说,还要格外的送上十斤白面十斤杂面一斤油的补贴。这些东西对于富贵人家也就几顿饭,但是附近重新落到赤贫线的人可以是雪中送炭。不管自家的孩子是不是符合标准,都被送去试试。 叶邦顺势就去报名,签了自己的名字,负责登记的人看了一眼他写的名字,竖起了大拇指,“小哥儿字写不错!名字也取的好!定国□□,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大叔说笑了,我连兵都没当上呢!不过谢大叔吉言,以后要是有那么一天,一定请大叔喝酒!”客套话他也会说,还能一套一套的。 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附近村落十三岁以上的少年都报了名,只等着整理之后,送到县衙,再进行初选。 而新的军营也在修建中,位置正好在云城县郊外二十里的地方。按理说着军营应该建在雷州,毕竟是首府之地,但李将军查看了雷州的郊外,完全没有合适的空地来建军营,他不欲扰民,正好云城县有合适的地方,干脆就选在这里。 知州乐得差点笑死,毕竟这么大个顶头上司杵在自己的地头,真是睡觉都睡不好,现在搬到云城县,他可是乐的清静。为了怕李将军反悔,他用最快的速度办好了一切需要的手速,三天!只花了三天!军营的新地址都在动土了! 只有任知县不高兴,不过轮不上他说话,高不高兴的,谁在乎啊! 毕竟李将军做事另外有一套班子,根本用不上任知县的人手,他现在清闲的有点发愁。 这时候他的侄女登门了,劝说他把儿子塞到新的兵营里。 “不行不行,你还不知道弟弟那模样,根本不是当兵的料。”任知县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他自己的孩子是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少吃一顿饭都能闹的一家不消停。 “叔叔啊,你又不是就一个儿子,后院不是还有好几个么?”任香玉对于叔叔的后宅也清楚,“一来吧,给那些孩子谋个前程,只要他自己有了出息,肯定不是想着跟弟弟抢东西。要是真的出息了,弟弟还能有个依靠。” “二来嘛,就是表示你对镇国公的支持,您都把自己孩子送过去了,还能更真心么?您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任知县想来想去,觉得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最近他手下人心浮动,不少人看着空降了超品的长官,都暗暗使力,想要跟人搭上线,其中跑的最勤快,最殷勤的就是任香玉的丈夫,杨师爷。 任香玉看着叔叔的视线,八成是想到她那个不成器的丈夫,她叹气,“叔叔,我们说点掏心窝子的话,我那个丈夫成天在外头想着讨好镇国公,我是看不下去了,我跟叔叔才是最亲近的关系,他这么舍近求远是为什么?” 任知县不住的点头,当初还是他看好杨师爷,然后把侄女嫁过去的,他都忘记了。 “再说了,您是他的长官,他这样做意欲何为啊?”是不是觉得上头坐了个人,不痛快了?“所以,我们现在反而要得到镇国公的宠信,告诉那些人,谁也别想越过您去!” “你说的对!”任知县觉得还是侄女跟他一条心,处处为他考虑,于是匆匆去了后院,要跟夫人商量送哪个庶子去军营。 任香玉瞧着任知县走了,脸上终于露出放松的笑容,杨奉临想跟她斗,做梦去吧! 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杨奉临才老实了几天,又出去在外面拈花惹草,这次不去青禾馆,索性在小葫芦巷包了个妖妖娆娆的女子,成天的不回家,是打量她背后最大的靠山要倒了么?她倒是要让他看看,到底是谁先倒! 第29章 夜色刚蒙蒙亮, 最少有几千人汇合到了云城县的郊外新营地。 这些全是粗选过符合条件的少年, 身家清白, 年少力强,眼睛闪闪发亮,他们自觉通过了选拔, 正是前途无限。 新营地的栅栏还散发着桐油味,里边看起来还光秃秃的, 就已经送了好几千人进来, 本来清冷的营地立马变得喧闹, 到处都是说话的声音。 “表哥!”“表哥!”这是拉关系的。 “小舅舅!”“大侄子!” 闹哄哄的如同菜市场,拉关系混眼熟的比比皆是, 叶邦不想跟人挤成一团,独个站在角落,开始观察这些未来的同袍。战场之上需要交付后背,也许只 分卷阅读49 是同袍的一援手, 就能保住性命。 在这片空地的左侧,同样有位少年单独站着,没去凑这个热闹,他神情冷漠, 目不斜视的盯着主位的方向, 就连有人不小心碰到他一下道歉的时候也浑不在意。从袖口露出来的手格外的苍白,手背上还有凸出的青筋, 但是从姿态衣着来看,并不是普通乡民出身。 而门口, 还有少年在跟自己的父母依依惜别,妇人打扮的中年妇人不停的叮嘱着什么,少年表面认真的听着,心早就飞进了军营,展望着日后的自由生活。好容易听完了唠叨,少年飞快的窜了进来。 叶邦还想在看,突然意识到问题,好像有哪里不对? 虽然他只读过军校,但是第一军校一向实行全军事化管理,从导师到助教全是退役军人,作风强硬管束严格从进校的第一天就开始了,像这样懒懒散散的聚在一起闲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心念电转,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果然,门口的守卫是不是的抬头看人,看表情心中默记。 原来这才是第一关么?叶邦心想,说来对那些乡民出身的少年有些不公平,他们既没有长辈指导,又没有长官提醒,犯错很正常。 也许,正是想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 在空地上一连站了半个时辰,总算有人过来,看模样应该是个有品级的军官。 他一走进来眉头皱起,十分的不满,也不多说话,直接朝着主位的高台走过去,从铜锣后面摸到了棒槌,狠狠的一敲!刺耳的金属声回荡在营地的上空。 “说够了没有?没说够可以回家去慢慢说。”他盯着台子下面的人群,终于看到自己满意的画面,没人敢交头接耳悄悄说话了。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易,是你们的长官。”易征盯着台下的人,嘴上抛出一句话,“我本来是不同意在此地征兵的。” 人群骚动了一下,碍于长官的权威,没人敢吧不满说出口。 但是他们的沉默让易征误解,以为这些人连反驳都不敢,于是刻薄的话一句接一句的冒出来,“身形瘦小,体力差,连个子都比别人矮,”他轻蔑的看了一眼,“真不知道李将军看中了什么。” “进都进来了,我也不希望以后人家以为李将军手下的将士都是这个模样。我丑话说在前后,手下不会留情的,打着混口饭吃想法的,出门右转不送。我也懒得追究。” “但是,今天你们没走出这个门,就是我手下的兵,我要告诉你们三条铁律:” “私自出营者,斩!” “不听上命者,斩!” “临阵脱逃者,斩!” 易征声色俱厉的宣布了三条铁律,又恢复成那副不爽的模样,“你们,分成五十个人一组。时间限制在二十声以内,分组没分好的,淘汰!” 他不等台下的人反驳,慢吞吞的开始数数,“一,二,三!” 这下还有谁敢耽误,一窝蜂的开始找起了各自的队友,幸好大家对数数还有点概念,凑齐了五十人,不多也不少。 二十个数很快就数完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易征总算满意了点,对着旁边的人说,“淘汰的人可以丢出去了!” 刚才为了组队争的不可开交的大概有一百多人,易征二话不说就下了命令丢出去,也不用他多说,旁边的士卒手段老练,还捂住了那些人的嘴,还真的把人丢了出去。 看来这位易长官,御下有方,积威甚重,根本无人敢反驳。叶邦在心里想着。 剩下的人对于这个下马威也提高了警惕,对于易征说出来的每个字都不敢怠慢。 易征伸手敲了一下铜锣,“好,无关人等丢出去了,可以开始做正事了。你们五十人先稍微分开一点站着。” 人群听话的领命。 “嗯,不错,总算有点样子了。接下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这五十个人里面,站到最后的,就是你们的小队长。如果没分出来嘛……”那串省略号的意思很明显,一起丢出去罢! 刚刚还齐心一起的人立马散开,生怕被背后的同伴偷袭了,他们互相瞪视,谁也不肯先开打,毕竟车轮战,站到最后的才是赢家,谁先动手,基本输了一半。 “快点喔,我可没那么多的耐性。”易征抬头看天色,还懒洋洋的打个哈欠。 叶邦轻轻笑了笑,真有意思。他摆开了姿势,说了一声,“来罢!”对于五十个没有基础的普通人,他信心十足。 易征转头看了一眼叶邦,不错,还挺会把握时机的,应该对自己的身手也挺有自信,不过,第一个出头莽撞了些。 这头叶邦跟着同小队的混战起来,别人也没闲着。本来大家也是报着保家卫国的心思来了军营,偏偏什么还没做呢,就被一通的贬损,说的一文不值,是个少年人就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下手都颇重,把受到的怨气统统发泄了出来。 空地上尘土飞扬,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使得损招,抓了一把灰撒了出去,剩下的人有样学样,我打不过还不能捣乱么?整 分卷阅读50 个场面乱成一团。 易征丝毫没顾忌颜面,在台子上笑的很大声,周围的人宛如看猴子打架,充满了兴味。 第30章 尘埃落定。 地上躺了一堆人, 咿咿吖吖的□□呼痛, 叶邦双手撑在膝盖上, 努力调匀呼吸。他盯着自己的双手,手背通红,全是刚才劈人后颈砍的。又不能下杀手, 想要让他们躺下,只能让他们丧失行动能力了。刚开始他还拿捏不准轻重, 后来真是一砍一个准。 但是他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游刃有余, 于是努力的喘着粗气, 做出摇摇欲坠的样子。毕竟他们剩下的几个胜者都是这样。 战斗的空隙,他还留心着旁边的人, 他侧后方的那个小队,一开始也是一个人带头打,打到地上躺尸一片的时候,带头人被偷袭了, 一脚踹在脚腕上,被人摘走了自己的胜利果实。但是台子上的易征就跟没看见似的。 这会儿已经分出了胜负,易征也顺势站了起来,挥挥手, 手下应声碰上了十几套干净的衣裳, “已经已经分出来了胜负,赢的人可以享受自己该有的待遇了。”他也不提输的人该怎么样, 那些捧着衣衫的也不开腔,就引着十几个小队长往右边走。 叶邦眼前一扫, 迅速的数清新鲜出炉的小队长连他在内一共十五人,其中就包含了刚才他在场上留心的那个独自站在人群外的人。 真有意思。 士卒左拐右拐,最后把人带到了一个帐篷前面,掀起了帘子,“进去吧,打理好自己,等下易总兵还要问话的。” 水汽扑面而来。 叶邦先走进了,里边满满登登的摆着十五个浴桶,不多不少,桶边搭着白毛巾还放着澡豆,刚才的一通乱打,谁身上都是扑满了灰尘,恨不能马上把自己洗个干净。 从这里又能看出各自的出身,小队长中有十个人迫不及待的跳进水里,然后痛痛快快的搓澡,剩下那几个皱着眉头,确认没人帮手之后脱了外套叠好,才慢慢滑入水中笨拙的洗起来。 叶邦有种直觉,易总兵不像是那么好心给他们提供舒适环境的性子,他快速的洗了个澡,正在换干净衣服的时候,果然帘子一掀,门口出现一个人,“半盏茶的功夫,刚才的校场会和。”一点多余的时间没留啊,他们吓的噌的一下从水里出来,手忙脚乱的的开始穿衣。担心再搞出连坐之类的变态规定,叶邦喊了一声,“快,穿好衣裳的帮隔壁的人穿,一起出去。” 有人跟叶邦呛声,“凭什么听你的?” “连坐!”叶邦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下手飞快帮着隔壁的人套好了衣衫。 最后十五个人踩着时间点到了校场,虽然赶着时间到了,但是难免收拾的不太齐整,有衣裳带子系歪的,有头发没捆好的。 勉勉强强,易征在心里下了评语,但是比前几届的人好多了,之前征收的士兵要么磨磨蹭蹭等到人催,要么就更狼狈的出现。 不过他们表现的越好,易征越有兴趣好好的教教他们。 赶着过来的人觉得背上一寒,又说不出异样,只觉得是刚洗过澡受了寒。 人到齐,落败者羡慕的眼神落到小队长身上,他们还在这里灰头土脸的,小队长已经洗好换了衣衫,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接下里的流程就是训话,易征不开口,换了个老成持重的书吏模样的人上台,叽里咕噜念了半个时辰的军规,听的台子下面的人昏昏欲睡,然后易征总算舍得放行,大手一挥,总算是放饭了。 领饭的需要是西北角的伙头军营帐拿好碗筷,挨个挨个的打饭。 叶邦手里拿了个粗瓷大碗,扣了满满一碗的白饭,然后旁边的厨子添了一勺烩白菜,另外带了两个馒头,就是今天的伙食。 进过刚才洗澡那一出,十五个人心照不宣的围成了一团,占据了一条长桌,十几个头颅碰在一起,好像准备商量什么。 叶邦饭量没那么大,吃一个馒头就够了,他低头问旁边的人,“饭还够了?馒头我吃不下了。”他旁边的人楞了一下,伸手接过馒头,“谢谢。” “没事。”免得浪费,下次干脆少拿一个馒头好了,叶邦在心里盘算,突然听到领饭的地方有人跟厨子吵了起来,“你自己看看,这是人吃的么?连猪都不吃!”说完哗啦啦把碗里的饭倒了一地。 雪白的饭粒撒了一地,又扑上了灰尘,那人犹觉得不解气,还伸脚碾了一碾。 不过,这话可把在座的所有人得罪光了,吃猪都不吃的东西,他们却在吃?!所有人脸上都挂不住。 叶邦瞧了一眼,对那人不太有印象,但是看得出是个有钱人家出身,才敢对着饭食嫌这嫌那。不过跟他没甚大关系,叶邦继续刨了一口饭,埋头苦吃。 那人也是走了关系进来的,看着大伙儿都在看他,以为自己做了揭竿而起的那个英雄,得意洋洋,享受这目光的注视,殊不知老兵在心里想着,白痴! 正在厨子准备发火的时候,易征懒洋洋的走过来, 分卷阅读51 拨开人群,“怎么了?”一眼瞧见地上的饭粒,“是谁打翻了饭?” “报告总兵,这是我的饭!”那人想起自己送给上峰的一百两银子,理直气壮的说。 “喔。”易征只回了一个短促的音节,“既然打翻了……”尾音拖的很长,透着漫不经心的味道,那人正以为要给他重新换一份像样的饭食,易征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那就别吃了。” “打饭。”易征伸手取了碗,照着士兵的分量取了饭食,不过多拿了个馒头咬在嘴上,又慢吞吞的走了。哼!真当他没听见刚才说猪都不吃的话啊! 那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下不来这个台,被当众打脸的滋味不好受。而且上官发了话,厨子顺理成章的不给他拿饭。 坐在叶邦旁边的那人馒头从嘴上掉下来,吓的他噌的一下捡起来,暗中拍了拍胸口,暗道好险,刚刚他也想站起来抗议饭菜难吃来着,被旁边这少年拿着的馒头一打岔就忘记了。人家毕竟是好心不好拒绝,所以他就顺手接过,难吃的饭还要多吃一个馒头? 也幸好这下,他埋着脑袋开始吃饭,要是他娘亲看见自己儿子不挑食了,估计激动的烧香拜佛。 几口吃完饭,他们这群小队长开始互相介绍自己的名字,叶邦忙着把人跟名字对上号。首先是坐他旁边那位仁兄,拿着馒头犹豫不决,是本县的富户名叫赵俊彦。其次就是在叶邦隔壁磨盘村的冯一宝,听到叶邦是枣儿村的多添了三分亲近。 其他人名字暂时还跟人对不上号,相信再多处两天就能知根知底,只有那个叫任子然的人引起了叶邦的三分兴趣。 县令好像也姓任吧? 第31章 看了别人的下马威, 剩下的人埋头吃饭, 半点多余的声音也不闻。 饭后半刻, 又迅速的在校场集合,十五个小队长站在前头,后面是各自的队员。 易征脸无表情, 低头示意右侧的人讲话。那人会意,站出来大声的说, “今天下午, 你们将要执行你们的第一个任务!” “建造你们自己的房子!” “相信你们也看到了, 这个营地是刚建造的,百废待兴, 也没时间给你们这些新兵造营房。”他的手指指着另外一边的木材和工具,“所以你们自己造吧。”造成什么样子,晚上就睡什么样子的房子。 他又换了个方向,“小队长不用造, 就用之前那个营帐。好了,散会。”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造营帐?!他们谁也不会啊! 叶邦摸着下巴,总觉得这个易总兵是刻意的在为难他们。他也不废话, 径直朝着之前他们洗漱的营帐去了, 到了之后也不急着进去,反而蹲下开始研究营帐的构造。他动手查看支柱和边框, 细细的看着契合的方式。慢了一步赶过来的赵俊彦好奇的蹲下,“你在干什么?” “看帐篷怎么搭的?”叶邦指挥他去看另外一边的支柱, 自己伸手摇晃了一下,不错很稳当。 “搭帐篷,干嘛?”赵俊彦手上去摸着支柱,嘴上不忘问到。 “身先士卒。”自己的帐篷不用搭了,还真的去坐着休憩?要想让手下的人信服,必须要有点真本事才行。 叶邦看完了帐篷的构造,朝着赵俊彦说,“一起去?” “去去去!”赵俊彦没搭过帐篷,手痒的很,忙不迭的点头答应。叶邦过来的时候,他的那个小队还在犹犹豫豫的搬动木材,正是乌龟啃刺猬没处下嘴。 叶邦想了一下,着实想不起他们的名字,于是决定忽略掉这个问题,“那个谁,过来搭把手。”他递了一根硬木过去,指着地上的一点说,“先在这儿打个木钉。” 那人正想反问,被旁人的一拉衣袖,乖乖的把话咽了下去,用锤子指了指地面,“这里?” “对,还有这里。”叶邦用脚丈量了地方,估计着够五十个人使用,回头看了剩下的人,皱紧了眉头,“这搭好的帐篷就这一个人需要用?你们晚上不用的么?” “不,不是。” “不是就过来学着点,我只做一次示范。”然后叶邦低头,对着钉钉子的人说,“这里再钉一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啥,队长我叫树根儿。”树根儿赶紧回答了,还担心队长问他为什么没有姓氏,谁知道叶邦只是点点头。又指着另外一头让他钉。 叶邦也不跟他们客气,指挥完了这个又换那个,他小队的手下忙的团团转,不停的找着材料,按着他的构思一点点的把帐篷搭起来。帐篷初具规模的时候,旁边不知道怎么搭帐篷的都围了过来,等着捡便宜。 虽然这帐篷搭的有点难看,但是好歹能用,叶邦很满意的点头。趁着这个机会,有人上来搭话,“该我们了该我们了!”按着当然小队长们的站位,搭话的人属于第三个小队,而叶邦属于第二小队的队长。 但是叶邦没搭理他,而是转头对着跟在他后面的赵俊彦说,“你的小队人呢?”赵俊彦受宠若惊的指了一下自己,然后回答 分卷阅读52 ,“在后面呢。” “走,去看看你的小队。”赵俊彦管辖第七小队,位置不远,站了位置比较好的一块空地,勉强把帐篷支了起来,但是保管风一吹就倒。 赵俊彦走上去,伸手一晃,那摇摇欲坠的帐篷,就真的坠了。赵俊彦嫌弃的收回手,“这也不太耐用了,重新搭!” “好,好。”赵俊彦小队的人二话不说就拆了东西,立刻着手准备重新搭建。赵俊彦转头特别狗腿的说,“你来,你来。”第二次搭手熟的很,比刚才快了不少。 两座帐篷耸立在空地上,这还不算完,总不能睡在地上吧?叶邦想了想准备去找军需官问问被褥这些东西从何处取用。 刚才那个树根儿主动的跟在他身后,要当一个合格的跑腿儿。 取了被褥,安置好了队伍里头的人,叶邦对着满满登登站在帐篷里面的人说,“大家刚才应该不认识我,现在我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叶邦,枣儿村人,目前是你们的小队长,欢迎你们来挑战这个位置。” “别的空话我也不多话,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们的。” “现在好好休息,明天要正式开始训练!”他去问过了易总兵的副官,今天应该不会再出幺蛾子了。 他回了几个小队长的帐篷,剩下的人都没回来,唯有赵俊彦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对着被褥下不去手。 刚刚他们用过的水桶都搬走了,地上还撒了灰压住了水汽。 赵俊彦一看有人进来,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凑过来,还带着点不好意思,“我在家没叠过被卧,这个到底什么弄?”叶邦早就注意到,赵俊彦的小队对着他格外恭敬些,只怕是他本人的家世在云城县数的上号,所以别人不敢怠慢。 叶邦熟练的把被子叠成了规整的形状,方方正正,毕竟在军校里可没人会帮忙做内勤,连家政机器人也不许用的。赵俊彦凑过头来,“是要这么叠吗?” “不是。”叶邦暗叫一声糟糕,他只是出身乡村的少年,不应该会这种叠法,他重新把被卧抖散,换了一种简单的叠法,“这样叠比较快。” 这头叠被子教的不亦乐乎,他直属管辖的第二小队正在嘀咕,“运气真差。” “就是,真羡慕第七小队啊,小队长竞争是赵家公子,富的流油啊!”说话的人咂咂嘴,“听说赵家连下人每天都能吃到肉。”所以跟着赵家公子,运气无疑是最好的,以后吃香喝辣享用不尽。 树根儿沉默的在帐篷角说,“我看叶队长也挺好的。”事事都想着他们,没像其他队长一样,根本不管他们。 帐篷里静了一下,然后有人不走心的附和,“挺好的挺好。”岁数比他们都小的少年,不就是运气颇好,反而踩到他们头上了。 他们现在摸不清楚底细才没有贸然出头,等摸清底细,自然要想办法把人拉下来让自己上。 一夜无话。 天色还没练,耳朵就听到刺耳的铜锣声,“起身起身!”锣响了三声,归于沉寂,叶邦猛的一翻身,摸黑闭着眼睛套衣裳。 他穿好了衣裳善心发做喊了身边的赵俊彦,“醒醒,起身了。”赵俊彦翻了个身,嘴上模模糊糊的喊着,“菊清姐姐我再睡会儿……” “再不起来,跑步十圈!”外面都能听到脚步声,再不起来可真来不及了。 赵俊彦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让起床?天还没亮呢!” “军营,铜锣一响,就是你刚刚脱了衣裳也要立刻起来。我先走了!”叶邦迈步出了帐篷,把门口的帷幕卷了起来,些许的火把光线透了进去,身后全是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 外面的空气颇冷,也冷的人精神一震。昨天站的那块校场已经点燃了火把,明明灭灭的打在人脸上。 昨天那位易总兵没在,换成他的副手,肃穆的站在火把下面。叶邦估算了第二小队的位置,站在了队伍的顶端。 陆陆续续的有人出来穿戴好了出来,打着哈欠精神不振,一看就是昨天过于兴奋没睡好。 副手看了一眼放在正中央的香炉,上面的香只剩小指长的一点。再被风一吹,很快就燃尽。副手拍了拍手,“好了,所有没到的人,先围着校场跑十圈!” 人群里骚动起来,有人听话的准备跑,有人不服气的问,“我们不过差了半刻种不到,凭什么跑步?” “凭我是你们的长官。”副手淡淡的说,“战场上时机稍纵即逝,容得下你耽误半刻种?延误军机的责任你担的起?” “念你们是初犯,才只罚了十圈,你们要是不服气也可以,走人就是!”副手说完也不催促,自顾自的站在校场正中。 好汉不吃眼前亏,迟到的人咬咬牙,真的开始跑起来,校场算不上大,但是跑上十圈还是颇为费劲,跑的头上直冒汗,湿透了衣裳。 跑完了十圈才允许他们归队,赵俊彦感激的眼神隔了好几个人也传了过来,偏偏十五个小队长里,还真有人刚才睡过了头,怨恨的盯着叶邦,心想刚才凭什么不干脆点叫醒他? 分卷阅读53 没人该为别人负责,叶邦自认已经做到了该尽的本分。 第32章 忙碌的早晨拉开了序幕, 天不亮起床, 先锻炼, 再用早饭,然后锻炼,午饭, 锻炼,晚饭, 中间夹杂着好几次晚上的突袭, 十天之后, 高强度的训练让每个人看起来都萎靡不振的样子。 十天之后,终于可以休息半天, 几乎没人想外出,都窝在帐篷里摆着大字。赵俊彦伸手捶自己的胳膊腿,他发誓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简直要命。 正在这时, 帘子一掀,门口来了个人,“叶队长在吧?我是过来挑战的。” 几个待在帐篷里的小队长瞬间清醒了,感觉有好戏看, 把脑袋都从被窝里伸出来想看看是谁作死。 就他们十几个小队长私下切磋, 次次叶邦都是游刃有余的模样,真让人好奇他的武力值到底有多高。 正在叠被的叶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好啊,校场等我, 顺便把第二小队的人都叫上。”一次性打服完事,免得耽误以后的假期。 过来挑战的那人楞了一下,想想在人前光明正大的抢到队长的位置也好,于是转头对着小弟吩咐,“去叫人。” 在校场里站定,叶邦上下打量了挑战人,低声笑到,“我还以为上次你们服气才让我当这个队长。” 挑战人叫梁壮,比叶邦还大上四五岁,上下打量了几眼,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之前不过是易总兵搞了突然袭击,他一个愣神,被三五个人围殴失去了资格,要是单打独斗的话,没人是他的对手!他不服气,观察了十天,终于决定先出手。 叶邦大方的让他打量,“文斗还是武斗?” “有什么区别?” “文斗嘛,空手比试,这样最后也就一点淤青,武斗就是拿着兵器比试,难免受伤。”叶邦上手摸了跟棍子,“你是挑战人,可以随意选。” 梁壮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虽然很想武斗,但是闹大了对他也没好处,于是咬咬牙,“我选文斗。” “成,我们就用这个圈子为限,谁先出圈了,谁就输,你看怎么样?”叶邦挑起一杆枪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准备好没有?” 梁壮没有答话,反而抡起了拳头朝着面门而来,叶邦侧头躲过,“看来是准备好了。”拳风带起了他的碎发,梁壮觉得面前的人影一瞬消失不见,然后背后一阵大力袭来,他不由自主踉跄了两下,就出了圈子。 “你输了!你输了!”在旁边助阵的赵俊彦虽然没看清叶邦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不妨碍他大声喊话,“你出圈了!” 梁壮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输了?!不行,他不服! 于是他转身回头,又是一个直拳朝着叶邦的脸上去,这次出的拳更猛,他以前凭着这拳头砸断了一颗碗口粗的树,落在人身上怕不是要当场骨折!力道虽猛,但是一点准头都没有,叶邦在心里下了判断,错开了拳头,侧身,同样用了五分的力气,朝着梁壮的腹部狠狠的一击,彻底让他失去了反击的力气! 梁壮捂着肚子蹲下,痛的没法发声。 叶邦拍了拍手,“我看大家对上次的结果好像挺不服的,这样,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挑战我!赢家,我就把这个小队长的位置双手奉上!” “输的,就是我的手下!再想做些以下犯下的事情,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叶邦对着那些躲躲闪闪的人群说,“快点,我说话算话!切,干脆一起上吧!省的耽误工夫!”这么狂妄的发言自然有人不爽,于是总算有人跳了出来,不怀好意的一拱手,“队长都这么说了,我就上了!”叶邦也不跟他废话,一个扫堂腿过去,径直把那人踢出了圈子。 下一个人重复了之前的命运,交手之后一个照面落败,不过这次下场的方式好看了点,不是被踢出去的,好歹站稳了。 越打越是起劲,第二小队人人都上来过了两招,不过最多也就是三招的功夫就被甩出去。打到最后叶邦气消了不少,总算没下重手。 地上躺了一片,而他只是微微乱了呼吸。打翻了一群人,他对着他们说,“回去罢。”好歹还是他手下呢。 赵俊彦在一边又是鼓掌又是加油,眼角突然看见一片衣角,他回头一看,惊道,“易……” 易征做个噤声的手势,他已经看了好一会儿,这幕戏要落幕了,他也不想惊动别人,悄然而去。 因为他发现了有趣的人。 易征低声笑着进了主帐篷,他的长官正在查看营地的建设进度,所以有知州的人帮忙,事关军需,他不能不过问。 长官头也没抬,“怎么?看够了?” 易征大大方方的说,“看够了,挺好玩的。” 李享淳无奈的把报告往桌上一堆,“你倒是好玩了,别人还以为我旗下的军队都是这么训练的。”本来该军需官操心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新兵自己动手了? 易征满脸无奈,“我也是为了他们好,当兵当久了,谁不会搭个帐篷生个 分卷阅读54 火的?早点练起来,以后才不会手忙脚乱的。”他可不是故意为难人啊。 “做都做了,”李享淳只能顺着说下去,“明天第二批报道的新兵,记得走同样的流程。”就一批人特殊对待,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不对。 “是,是,长官说的都对!”已经达到了目的,易征也不在乎多让几步。 于是今天仰慕着镇国公而来投军的新兵都遭了秧,被花样百出的洗礼一番,他们大多数都没经过训练,第一天迟到了一波人,于是吭哧吭哧的围着校场跑了一圈又一圈,晚上没及时起床?罚!自己的帐篷没搭好!睡露天!嫌弃饭菜?没得吃? 人总是要看到别人遭殃,才能体会到现实的美好,看着别人花样挨罚,第二小队的人突然发现,其实他们的队长还是挺懂行的?最少他们小队挨罚的次数是最少的! 于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叶邦拉到了一波好感度。 第33章 时光最是无情也最是有情, 能让绮年玉貌的美人变得白发苍苍, 也能让昔日的黄口小儿变成了高挑的少年。 叶邦长到十七岁, 常年锻炼的四肢修长有力,个子也猛的窜了一截,快要逼近一米八, 估摸着还能再长一点。为了这一点,赵俊彦没少打听他的长高秘诀。赵俊彦还年长一岁, 偏偏还矮了几公分, 他自认受不了这委屈, 天天拼命的锻炼,肌肉长了不少, 个子一点没动。 赵俊彦转头想要寻找安慰的时候,总会发现,大家要么比他小,要么比他高, 跟他同年龄的任子然总会不走心的说一句,“加油。”把他气个仰倒。 他一边想着跟他相处了三年的活宝,一边匆匆的往着村里赶。三年的时间,枣儿村陆陆续续修起了新的稻草屋, 比起三年前的萧条, 看起来总算繁华多了。 他路过村口,妇人们照常在浣衣, 看着他认不出来,还悄悄问道, “这是谁家的亲戚?怎么瞧着面善?” 叶邦逐一招呼,然后带着大盒小盒的礼包,匆匆朝着家里赶。他家的院子自然有银子修缮,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用的稻草修的简单,他推开大门,正想像以前那样招呼一声娘的时候,听到正屋里有声音传来。 “那啥,这屋子修的挺好的啊!”周大元不擅长客套,于是只能开口称赞屋子,然后被周伯娘一拐子杵在后背上,疼的龇牙咧嘴。 施大娘仰头看了看稻草屋顶,不时迎合两声客套话。 两边人夹杂着说了半天闲话,周大元被肘击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出今天过来的目的,“小叶一般几天回来一次啊?” 施大娘心中了然,“他们是十天休半天假,一个月能休一天呢,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 “这就好,这就好。”周大元点头,然后试探着问,“他难得回来一次,该跟以前的朋友多见见面,是吧?” “是啊,他忙起来没个准,也该跟朋友多见见,等他到家了我得说说。”施大娘也赞同的点头。 周伯娘又想打人了,今天特意买了礼物上门不是为了问这些没用的!是要问施大娘还有没有结亲的打算啊啊啊啊!周大元硬顶着没问,他是女方亲眷,这样上门来问已经很失礼,还真要把话说的明明白白?那还结个屁的亲,掉价! 所以周大元顶住了压力,顶住了腰上的淤青,楞是什么都没往外说,他瞧着时间不早了,转身告辞。 叶邦躲进了院子的阴影里。 周大元夫妇一走,施大娘的声音就在院子里传出来,“在外面听清楚了?” 叶邦厚着脸皮,跟没听到似的,“娘回来了!你看看我给你带的东西!”他把随身带回来的缎子,点心,还有补药统统放到桌上,施大娘随意看了一眼,确实是好东西,但是并不能岔开这个话题。 “你一进院子我就察觉到了,说说吧,你对周家过来人怎么看?” 一看就躲不过去,叶邦只好乖乖的坐下,“挺好的。” “挺好的是怎么个好法?是作为邻居的好?还是作为亲家的好?”施大娘叹气,“当初是我提出来跟周家结亲,还留下了信物,本来也是说好了,等你到了岁数就成亲,现在嘛……” \“娘这么问我,那我就实话实说了,萍萍很好,我对她就像……\” 他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我并不需要你的答案,你可以慢慢想,只是想好了,可就不能更改了!”施大娘动手把点心盒子拆成了两份,准备一部分留着以后送礼,背对着叶邦说。 他只好把剩下的话咽了进去,心里也隐隐觉得有点不妥当,好像他真的说出口,就一定会后悔似的。 想不通的问题就明天再想,他这次回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他张口道,“娘,总兵最近可能要派我出去做事,这段时日我可能没法回来了。” “你们长官没说要去多久?” “没说。”他摇头,“所以我先把半年的俸禄留给您,我不在的时候您也没必要出去做零工。”他从袖子里掏出来 分卷阅读55 十两银子搁在桌子上,施大娘手顿了顿,把手下的点心盒子重新打结,“正好派你跑个腿,把点心给萍萍送点,顺便道别。” “好。”他拎起了点心盒子,从后院绕路走到了周家的院子,窄窄的小院,只有个身穿碎花衫子的少女正在浣衣。细碎的汗水在她额头上一晃一晃,欲坠不坠,可她没法腾出空手来稍微整理自己的碎发。周萍萍长的很快,不过几年的功夫,已经抽条长成了少女模样。 叶邦伸手捡了一颗石子,正正击在周萍萍的脚边,她迷茫的抬起来,从这乱糟糟的院子里开出一朵花来。 “叶哥!好久不见!”她像一只灵活的小鸟飞到了院子旁边,重建的栅栏完全拦不住她,“你回家了?”她这才反正过来自己穿着家常的麻布衣裳,洗的发白,一点都不好看。她紧张的拉了拉下摆,试图让衣服变得整洁一点。 叶邦没留心衣裳,上下看着周萍萍,比划着身高,“你长高了。” “真的?”周萍萍忘记了衣裳,上下比划了自己的个头,发觉还是差了叶邦一大截,泄气的放下手。“还是没多高。” “我是男人,个子肯定要高点啊!”叶邦抬手,“对了,点心!”他把点心隔着栅栏递了过去,“要不然我还是过去讲话算了。”站在栅栏外面,总觉得怪怪的。 周萍萍赶紧把人往里边迎,“叔叔他们没在家,进来吧。” 长辈们都不在?这样进去好像更加怪怪的?叶邦一阵不自在,于是坐在正堂,周萍萍转身去厨房倒水。不一会儿就端着瓷碗出来了。 “这次叶大哥能留多久?” 叶邦才恍惚想起自己的目的,“只能停留一天呢,最近这段时间可能没时间回来。”是易总兵神神秘秘的把他和赵俊彦任子然三个人叫了过去,只说要执行任务,连任务内容都没说,就被挥挥手赶了出来,说先去跟家人讲一声。 “啊?!”周萍萍楞了一下,把刚才想说的话都忘记了,她急急的问,“那要多久?” “最少半年。”这还是往少了算。 周萍萍藏在背后的手停顿了一下,她勉强做出一副笑脸,“半年啊,”这一去又不知道要多久。想到这里她坚定了决心,叶邦低头喝水,两人一时无话。 周萍萍手指搅个不停,有心说话又觉得不好意思,叶邦则是一直赶路回家连口水都没喝上,专心的喝水,耳边听到了有脚步声,还有伯娘的大嗓门,她心里一急,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叶邦的手里,“叶大哥回去看!”然后猛的把人往外边推。于是叶邦一脸懵逼的被推了出来,带着手里的东西。 他展开一看,是白色的细缎子,上面绣了一从红色的花,花繁叶茂,怪好看的,但是他不认得是什么品种。 路上碰见了人,他做贼似的怕人看见,放在了袖子里。 回家之后他不等施大娘问就先大声回答,东西已经送到,施大娘还被他吓了一跳。想着孩子可能半年不回来,施大娘还去邻居家换了肉特意做了好吃。 毕竟这一去很久不能回来,叶邦把院子做了大扫除,又给水缸里灌满了水,勤快的不得了。 第二天,易征一大早就把执行任务的三人叫到他的营帐,把这次的任务内容写成了三个蜡丸,吩咐他们三人直接朝着彦州去,出发三天之后才能打开蜡丸。 “这是你们第一次执行级别为机密的任务,如果你们做的好,回来给你们升官!”易征一人拍了一下肩膀,好好干! 话不多说,一人准备了一匹马,带齐了干粮,就此出发。 毕竟没有长时间骑马赶路,在官道上走了三个时辰,眼看日头正中,三人都同意休息。 叶邦和赵俊彦到处找草料喂马,而任子然去找水源。 赵俊彦探头探脑,等着任子然的背影消失不见,八卦的说,“哎,小叶你知道么?昨天子然没有回家,在军营待了一整天!” “八卦!”叶邦伸手敲他的头,“别人的自由,你管它做什么?!” 赵俊彦被敲了有点委屈,他也是关心任子然嘛,“别人都回家了,他没回去,我也是关心他嘛!”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你可别当着子然的面说这样,不然被追杀了,我可当没看见啊!”任子然作为任知县的庶子,用指甲盖想都能明白是个什么尴尬的处境,他不回家,不是理所当然么!只是赵俊彦作为幸福家庭长大的小少爷,永远想不到天下还有不爱孩子的父母罢了。 被敲了一记,赵俊彦有点讪讪,于是他又探头过来说,摸出腰间的蜡丸,“要不要我们先拆开看看?”早晚要拆开的,早点看到早点准备嘛! 叶邦故意吓唬他,“不行!说是三天后就是三天后拆!说不定上面做了什么手脚,你要是提前拆开了,易大人肯定会发现!” “哎,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日子好难过啊!” “不过我发现俊彦你一点当兵的觉悟都没有呢!”叶邦悠悠一叹,“长官说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就是有再多再好的办法,首先也要服从命令呢!我觉得你爹 分卷阅读56 妈肯把你送来当兵还挺稀奇的!”想想以他的身份,好歹也在云城县数的上号,干嘛把孩子送过来吃苦呢?如果是为了出人头地,去读书考个功名不是更好? 赵俊彦僵硬了一下,侧着头笑,“我爹说我不服管,非要去军营正正性子才行,我娘又拦不住,就把我送过来啦!” “也对。” 他们还想再聊两句,任子然走了过来,低声说,“水源找到了,就在前面五里。” 叶邦拍拍马头,驾着马换了方向去饮水。 第34章 吃的三天干粮, 赶了三天路, 总算是赶到了彦州。 距离彦州还有半天的路程, 他们仨凑到了一起,六双眼睛互相看了看,右手一起发力, 把蜡丸捏个粉碎。抖干净蜡粉,里边有一张薄薄的纸片, 三个人分别把纸片凑到一起, 读出了完整的信息。 彦州的郊外, 最近出现了一伙山贼,但是朝廷派出去的人剿了两次匪, 本来以为山贼已经完蛋,偏偏又发现在暗地里活动。易征让他们三个想办法混进山贼里,然后给他们通风报信,自有人来剿匪。 赵俊彦先摸着下巴问, “你们怎么办?”不是他看不起自己啊,派他们三个初出茅庐的新兵来当卧底?怎么想的? “恐怕是彦州官员的内部有人泄密。”任子然虽然话少,却切中要害,“派我们过去, 一是跟彦州的派系毫无关系, 二是我们还是新兵,用私人的身份方便的多。” “所以啊, 我们该怎么混进去?”叶邦看着纸条,难怪这个任务要出上个半年啊! “你们谁带了钱啊?”赵俊彦突然想到关键的问题, 为了赶路,大家最多带了些散碎银子,就是有银票也不好去钱庄兑换,容易暴露身份。“我就带了十两。” 叶邦无言的拍了拍马,这不是现成的银子! 于是风尘仆仆进了彦州城,第一件事情就是卖马。 他们牵着马去了西市,赵俊彦刚刚转头,任子然叫住他,“别动!” 赵俊彦嘴上说着干嘛还是乖乖的站在原地,任子然把他镶嵌着碧玉的发冠取了下来,然后摸出一条粗布麻绳,“换上。”他说话永远这么言简意赅。 叶邦也顺手摸头,幸好,他家穷,用的东西都是普通货色,任子然同样,只有赵俊彦作为公子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精致的从头到脚。 赵俊彦小声嘀咕,不外乎这辈子没用过麻神发带之类的,还是乖乖换上。 等走到了西市,三个人已经彻底变成了普通人装扮,随意找了个角落蹲着,想要买马。 他们三一直赶路,再神骏的马儿看起来也萎靡不振,不过懂马的人都知道好好养上几天,又是一匹好马。 骡马市场上,买牛耕地的人多,买马的人却少,毕竟马还算的上军需物资。所以问价的人多,真心想买的人少。等了一个时辰,马还没卖出去,赵俊彦沉不住气,已经在原地走动,任子然闭上眼睛靠着墙壁养神。 叶邦对着旁边卖烧饼的大爷笑了笑,买了六个烧饼和三碗汤,一边啃着烧饼一边含含糊糊的问,“大爷,西市买马的不多啊!” 卖烧饼的大爷打量他两眼,“买大件就是少。”他们把买牛买马的统称为大件。 “是啊,买个驴什么的又好养活又不费草料,多好啊!”叶邦长吁短叹的,“这马我们三兄弟养了这么久,费了多少草料,要不是我爹生了病等着抓药,我也不舍得卖啊!”他伸手把剩下的烧饼塞给另外的两个“兄弟”,嘴上还说,“谢谢大爷啊!” 赵俊彦接过烧饼啃了一口,干的差点吐出来,任子然瞪他一眼,他苦着脸就着汤咽了下去,剩下的死也不肯碰了。 这样子怎么当卧底喔,发愁,发愁。 “好马好马!”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叶邦带着笑脸转头,面前正是个长的高高壮壮的汉子,比叶邦还要高半个头,脸上满是横肉,正在伸手拍着马背。 “大爷买马么?”叶邦脸上推满了笑,摆出职业推销的样子,“我自个养的马,不论是拉货还是拉车,好用得很,你瞧瞧,只要十五两银子!”这个价格,是他打听了牛的价格说的。 那大汉不说话,只是不住的打量马,他身后的随从却靠近了。 赵俊彦也不玩烧饼了,慢慢的接近了叶邦身边,任子然也走进,三个人站成品字型,沉默着。 大汉难得进城一次,看了半天没看到合心意的东西,也就这么几匹马他能看得上眼了,他看上的东西,自然要先办法弄到手,于是他听也没听叶邦的报价,只示意手下他要这东西。 “怎么样大爷?这马你看看牙口,看着下肢,还要这马鞍,您要是买就送给您!”叶邦无视了那些随从暗地的蠢蠢欲动,对着打头的人努力推销。 “不错,我要了!”大汉果断下手,他的手下就去牵缰绳,有人朝着叶邦的怀里扔了一个荷包,叶邦上手掂量了一下,粗略的算了算,最多里边有三十两 分卷阅读57 ,跟他说的四十五两相差甚远啊! 他对着扔荷包那人笑着说,“大爷,一匹马十五两,这三匹马可是四十五两啊……” “我们大爷肯给钱是看的起你,就是一文钱不花你又怎么滴?”随从嚣张的对着叶邦挑衅,手还在怀里摸着,随时能掏出家伙来。 嘿,小爷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委屈!赵俊彦火腾的一下上来,准备跟他们讨教一下给不给银子这个问题,任子然突然出手,把剩下两个人拉到了一起,偏偏自己的角度正好能叫人看见他的嘴型。 “由他们去……要是那家追过来……我们也不好办……”任子然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赵俊彦自然一脸懵逼,叶邦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点头,换了个副笑脸,“大爷您慢走,慢走!” 随从只觉得这三人还算识时务,冷哼一声把手从怀里拿了出来,一人牵着三条缰绳走了,那马本来也是经过训练性子温顺,谁牵着就跟着谁走了。 马买出去了,三十两聊胜于无嘛,叶邦动手把银子分成了三份,然后转头准备先去找客栈。 “别回头。”任子然低声说,叶邦顿了一下,能从背后听到跟他三人不一样的脚步声,就是不知道是见财起意还是刚才那波人连三十两都不愿意给。 赵俊彦伸手指了指路边的客栈,三人会意,进去就对着小二说,“小二来三间房!” 任子然按住赵俊彦的手,“一间三人房!”对于赵俊彦抗议的眼神说,“省钱给爹买药” 赵俊彦一下子焉了。 叶邦低头忍笑。 小二把人引到了后院的房间,叶邦扣扣索索的从荷包里取出来一把铜钱,让他们送些饭菜上来。他挨个挨个的数着铜板,小二嘴角直抽,估计恨不得自己抢过来数一遍。小二去厨房的时候忍不住吐槽,“三个穷光蛋!” 任子然微微掀开窗户的一角,他们的房间临街,能看到楼下的情景,叶邦问他,“人走了?” “走了。” 跟踪的人看着他们进了客栈,短时间也不会出来,现在是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准备长期盯梢。 赵俊彦放松的趴上桌子上,自己倒了杯茶水猛灌,“怎么回事?你们闹的我不明白?” “破绽。”任子然就吐出两个字。 赵俊彦认命的转头,等着听解释。 “我们刚才破绽太多了。说是自己养的马,你看看我们三的样子,像会养马的人么?”叶邦替自己倒茶,“我就算了,你们两一看就是五谷不分的少爷样子。”他指着赵俊彦的打扮,“头发,内裳,靴子,手指,每个地方都是破绽。” 赵俊彦翻花一样看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劲瘦有力,要说干农活的手,确实不像。“然后呢?子然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在销脏呗!那马是偷的。反正是无本的买卖,卖多少钱都不所谓。”要真是为了父亲买药忍痛卖马的少年,还不为了十五两银子打起来?毕竟十五两买个丫头使都够了。 “我可算懂了,你们心眼子太多了!”绝对不是他脑子转不过弯来!绝对不是! “好了好了,说清楚了,我们要先给自己安排一个身份背景,并且背熟了千万别出错!所以,你们有什么看法?” “三个身世凄苦的兄弟,为了父亲想办法出门赚钱!”赵俊彦眼神闪亮,先提出了意见。 “这个可以做我们的表身份,对着路人可以这么说,要想混进土匪堆里,这个明显不行。”三人又长的不想,年龄差距也不大,怎么看也不是兄弟啊。 “土匪。”任子然说出了另外一个选项。 “这个不错。”叶邦补充,“不如说是三个同乡,跟人逞凶斗狠误伤了人命,被伤的人背景深厚,准备把他们下了大狱,于是干脆抢了别人家的马一路逃到彦州来了。”这样连口音问题也解决了。 任子然点头表示同意。全票通过。 “既然要伪装,身份可记好了,我们就是普通百姓家里出来,没怎么见过世面,训练过的习惯要改掉,还有假名,”叶邦想了想要注意的方面还很多,这几天在客栈统统都要改过来。 于是吃过饭后,任子然出门重新买衣衫,叶邦就思考自己新的人设和习惯。 任子然话少,泄密的可能很低,只有赵俊彦,实在太没有警惕心,最容易被击破。叶邦重点训练他,包管他晚上睡觉都不会泄密。 折磨了三天,赵俊彦表示他学会了闭嘴少说话。 住客栈花费太高,他们三人找了客栈老板最近有没有人赁院子,正巧隔壁两条街外有个婆婆为了补贴家用,把半边院子隔开来往外租,要的价格也不高,他们就定下了这里。 三个人谁也不会做饭,于是还跟婆婆说好,多添了伙食费跟婆婆搭伙吃饭。 落脚的地方找到了,接下来呢? 想要混进土匪里不是一天能办成的,他们也不能天天待在家里不出门,于是投票决定,去了三教九流最多的地方码头扛大包。 分卷阅读58 别看只是扛大包的地方,为了抢活儿,里边还分了好几个派系,而且谁家的货多生意好,货少生意差,他们都摸的门清,堪称第一手的数据。 第35章 “你们几个小伙子还挺勤快的嘛!这是今天的工钱!”工头把铜钱摆在桌上数了又数, 算清楚了今天扛大包的工钱。 “谢谢工头!”叶邦伸手接过铜钱, 数也不数揣进了兜里, 带着两人走了。 “明天准时啊!”工头还喊了一声,他们码头过来扛大包的都是壮年中年,难得看到少年愿意过来干这又累又苦的活儿。他们宁愿去跑腿当伙计, 指不定哪天就当上掌柜呢? 赵俊彦累的话都不想说了,半个月下来, 他晒黑了变糙了, 一点看不出少年模样了。 但是他们混进土匪窝的进展?一点没有! 赵俊彦一个一个数铜板, 听脆响,就这半个月赚了好几百的铜板, 想要的消息一点没打听到。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想办法啊!” “站在大街上大喊我们要入伙!我们要当土匪!这个主意怎么样?” 叶邦白眼,“很好,三天我们就能回家了!”暴露之后还做什么任务?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赵俊彦烦躁的挠头, “我又不是过来扛大包的!小爷就没受过这委屈!”他喊完这一嗓门,愤愤的推门而去。 任子然想出去把他追回来,叶邦拦了一下没拦住,丧丧的放下茶杯。 他又何尝不急呢?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他们连门路都摸不着, 难道真的就这么放弃?算了,任子然不会冲动, 他出去追人也好。 赵俊彦冲出来的时候就后悔了,他急, 剩下两人难道不急?只是他会把急躁表现出来!赵俊彦踢着路边的石子,石子骨碌碌的滚到了街角,正撞到一人的脚边。 还是回去好好的道歉吧!赵俊彦想通了,在心里组织措辞,是直说好呢还是婉转点好呢?要不要路上带点东西回去? “喂,那小子你给我站住!” 赵俊彦不在意的挥手,“想事呢!边去!”他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说,谁来打扰他? 那人看赵俊彦这么不识抬举,以为他是故意把石子踢过来的,他在彦州城里横行,还没有谁敢来惹他,于是更生气的说,“站住!你给我站住!” 你让我站住就站住,岂不是很没有排面?赵俊彦翻白眼,回头不耐烦的说,“干嘛!”他回头,看到街角的暗巷里,有三个壮汉,正围在一个小孩子身边,小孩子被捂住了嘴巴,拼命想要喊什么偏偏喊不出来。 看着赵俊彦看过来的目光,壮汉凶横的瞪了回去,“少管闲事!” 闲事还就管定了!赵俊彦自信眼光不会出错,那被捂住的小孩子不过是样貌还是衣着都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孩,却出现在跟身份不符合的暗巷,不会是拍花子的吧? 小时候每次他不听话,赵母总会拿亲戚家的小孩子被拍花子的拍走了来吓唬他,不过他两三岁没碰上,倒是长到十七八有幸见识了一番。 看起来很普通啊,赵俊彦打量着三个壮汉,空长了一身肌肉,脚步松散,摆出吓唬人的模样,不是他吹,他能打十个!所以他笑眯眯的回头,“我站住了,然后呢?” 壮汉也在打量他,穿的普通,肩头沾灰,一看就是码头上卖苦力的,嚣张个什么劲啊!“小子,闭好你的嘴巴!你今天什么都没看到!” “我看到了三个壮汉抢走了小孩,三个壮汉的特征嘛,一个眉头上有痣,一个高低肩,还有一个右手上有伤,看的够清楚不?” 小子是有意挑衅啊!壮汉一个手刀打晕了小孩子,剩下两个一点一点朝着赵俊彦逼近,试图把他逼近暗巷。赵俊彦不闪不避,反而顺着他们的意图往里边走,打起架来他也不想被人看见。 “小子,看起来你真的很不怕死,好,我今天成全你!”壮汉一记直拳直冲面门,赵俊彦朝着右边一闪轻松躲过,然后反击,三个人就在狭窄的暗巷打了起来,也幸好赵俊彦还记得叶邦的叮嘱,用的拳法毫无章法,基本靠着身体本能还击。 暗巷的口子出现了拉长了影子,壮汉一惊,赵俊彦却一喜,因为他发现是任子然找了过来,热情的招呼,“任……二弟!快过来帮我!” 任子然的功夫是他们三人中最厉害的,对付三个壮汉手到擒来,他一加入,一炷香的功夫三个人全躺了。赵俊彦得以脱身跑去扶起了小孩子,手刀颇重,小孩子后颈红了一大片,赵俊彦又是摇晃又是掐人中孩子都没醒。 脱不掉的麻烦啊!赵俊彦只好跑出巷子朝着最近的人家借了麻绳,听说是遇到拍花子的,那家的男主人立马拿出了最结实的牛绳,还自告奋勇的跑过来帮忙。毕竟还是宝贝孩子,想想家里的孩子要是遇到拍花子的,真是恨不得亲手结果了他们! 牛绳把三人捆的严严实实,然后报告给附近巡逻的衙役,衙门的人过来把三个人投进大佬,赵俊彦顺手把孩子交给他们 分卷阅读59 ,拍拍手准备回家呢,偏偏被挡住了,衙门的让他们去登记一下经过,于是折腾到快要宵禁,两人才回去。 踏着月色回归,赵俊彦已经把之前想着要和解的事情忘个精光,就跟往常一样兴奋的推门,“我回来啦!” “嗯,回来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赵俊彦这才战战兢兢的想起来,他似乎好像忘记找个人传个口信?看叶邦的模样等了很久? “那啥,我是出去干正事了……我救了一小孩……”他结结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看着叶邦的脸色越来越黑,终于闭上眼睛大喊,“我错了!是我不该耍脾气出门!是我忘记告诉你一声!” 叶邦把脸色放缓,略过这个话题见好就收,“你们在外边遇到什么?” 赵俊彦添油加醋的把刚才的经历说出来,在故事里他就是那威风凛凛的英雄,英勇的拯救了被拐的小孩子。 “我看你口才挺好,醉仙楼的说书先生饭碗都要被你抢了。”叶邦调侃他。 赵俊彦昂头,“我可是拜师学过的!”跟着醉仙楼的时候缠了一下午,回家被一顿好打。 三人说笑了几句,之前的焦躁和冲突都默契的没提,就这么过去了。 而此刻在狱中。 三个壮汉醒来了,摸着头上的大包,吐了口唾沫,“晦气!”不知道哪来的小子,他们三个阴沟里翻船,居然被捉到大牢来了。 但是他们对大牢可说是熟门熟路,壮汉中的大哥摸出身上的铜板,跟狱卒换了一壶水,一口气灌下来。 “又要劳烦老大出面了。”壮汉心想,花银子还是小事,这折了老大的面子可是大事啊! 两个小的还是七嘴八舌的骂人,“艹他祖宗,碰上两个二愣子!” “等我出去了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打了之后吊起来!” 他们两个说的起劲,壮汉大哥不耐烦了,他还发愁动用老大的面子出狱赎身银子哪里筹,打断了两人的话,“闭嘴!你两有银子吗?” “大,大哥,我们四个口袋一样重,哪来的银子啊!”两人愁眉苦脸的说,“要不然咱们也不至于去捆那小孩儿啊!”只要把人送到地方,有足足二百两呢!正是这么高的价格才让他们铤而走险,不然哪敢去拐走有钱人家的孩子! 壮汉大哥扶额,他们仨赎身要三百两,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头疼! “你们啊,可真会给我添麻烦!”黑色的人影出现在牢房前面,而狱卒一个也不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壮汉战战兢兢的抬头,露出谄媚的笑容,“老大!” “说吧,这次又是犯了什么事?是偷了张家的牛,还是牵了王家的马?能不能有点出息!”黑影狠狠从牢门里踢了一脚,壮汉在老李翻滚了一圈,又迅速的爬起来,抱住了黑影的大腿。 “老大,这次是有人坏我的事儿!我本来干的好好的,结果被人逮住打了一顿!” “是啊,被两个十七八的少年打了一顿,你可真出息啊!”黑影一语道破壮汉想隐瞒的事情,“我不是告诉过你,少去掺和那些后宅妇人的事情,你偏偏不听!”黑影恨铁不成钢的盯着壮汉,“看看你,在看看我手下跟你差不多岁数的,不说别的,至少也没混成你这幅模样!” “罢了,罢了!”黑影摇头,谁让当时壮汉的爹舍命给他顶罪呢!他欠了的情只能慢慢还! “你们三,好好的在牢里待着,少给我惹祸!等风头过去了,再出来!” 壮汉期期艾艾的说,“老大,赎身银子……” “一文也不能少!这是道上的规矩!”黑影扭头就走。 “哎,哎,老大!!”壮汉眼看留不住人,赶紧喊了两声,奈何黑影已经走远了。 “这里有吃有喝挺好的大哥!”两个小的安慰大哥,壮汉气得一人一巴掌,好个屁! 三个苦逼的扛包少年还是继续他们的扛包之旅,虽然已经努力了表达了对于彦州城外三十里土匪的敬仰之情,根本没人搭话。 难道这条线选错了? 又是一个踩着晚霞回家的日子,三人拿了工钱,走小路回租的院子。 赵俊彦还有心情哼着小调,时不时畅想等会儿回去吃什么。他提出一个选项,叶邦就否定一个。 “不好,不吃,不行。” 赵俊彦气得转身。一步一步狠狠的踩到地上,然后拐过街角。 后面盯梢的人知道这条路是直路,晚了几个瞬息才走进去,但是眼前只有空荡荡的路,人呢? “不好,他们发现了!”跟踪的人立马反应过来,“撤!” “想跑啊?”头顶传来懒洋洋的声音,“耽误我回家吃饭的人,罪大恶极!”赵俊彦第一个从屋顶上跳下来,借着下落的力量,直接把一个人按趴下。 “大伙儿小心!” 跟踪的人四散开,想要个个击破,他们一散开反正方便了活动手脚,任子然捏着右手,扛了这么久 分卷阅读60 大包,就是泥人也有火气的!送上门的沙包,他就不客气了! 叶邦一脚一个撂翻,他不爱动手,索性动脚。 小巷子里躺满了人,是不是的叫唤两声,赵俊彦还生气的踩了两脚,“渣渣!”耽误他吃饭! “走了走了,再不走饭凉了!”叶邦招呼他。 任子然蹲下,轻轻对着打头的人说了两个字,“小心。” “快点走了,二哥!”叶邦拖长声音喊他。 “嗯。”任子然站起来掸掸灰尘,扬长而去。 第36章 “无趣的报复。” “还很低级。”赵俊彦看着弄脏的下摆, 终于放弃了想要擦干净的想法, 他灌了一杯茶, “所以我们接下来?” “按兵不动。”任子然道。 “他说的对,我们在明处,还不如以静制动, 反正打了小的,总会来老的。”叶邦下了结论, “这几天我们出门谨慎点, 免得遭了暗算。” 虽然无缘无故被围了, 但是最起码,他们要找的暗中势力有点眉目了嘛! “蠢材!一个个的都是蠢材!”青花瓷茶杯摔成了碎片, 滚烫的茶水泼出来溅到人身上生疼生疼,偏偏没人敢躲。被烫了是一时的疼,这口气老大发不出来以后还有得疼。所以跪在堂下的人没一个敢吱声。 一连摔了三四个杯子还不解气,这些人的老大, 也是当天买走了叶邦他们三匹马的人高老大,看着这些不成器的手下就上火,该低调的时候不会低调,偏偏还要去惹是生非, 生怕日子过得清净了! 他缓和了一下呼吸, 勉强压下了火气,“你们, 我现在不想见到,马上给我滚到乡下去!不带上半年不许回来!” “老, 老大!” “怎么?嫌我罚的不够重?”高老大眼神如电,“再有求情的,一并处置!”说完拂袖而去。 底下的人不敢再耽误,只好给这些人收拾包裹,多带点银两,争取在乡下过的好点。 “别担心兄弟,老大这是在气头上,也没重罚你们不是?你们安心的在乡下带上几个月,我求求情,说我们人手紧,老大肯定就想起你们来了。” “谢了兄弟!患难见兄弟!”说话的人感激的握住了他的手,“以后我就听你的!” 高材敷衍的点头,笑话,少一个人他手下的人才好上位啊! 等高材把人哄着送走了,还要回去禀告,他一进书房,看见了高老大闭目养神,于是轻手轻脚的站在他的背后,给他捏肩。 “人都送走了?”没有睁开眼睛,高老大问。 “送走了,带够了银子,够他们在乡下安生的过上半年了。” “哎,希望他们能长点记性,下手出手别这么鲁莽。”他瞬间睁开眼睛,凌厉的眼神一扫,“他们去打的的那三个人,身份查清楚了没?” “查清楚了,就是三兄弟,出来挣两个药钱。”高材不明所以。 高老大感叹,还是年轻啊遇事不多,“你想想他们仨的身手,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不像。”高材楞了一下。 “既然不像,你觉得你打听来的说辞,能信么?”高老大冷哼一声,“这么大的破绽你看不出来?”做事太想当然啊,一点不往深处想。果然还需要再锻炼几年,才能放心把整个帮会交给他啊。 高材一看脸色就知道要遭,他勉强镇定了一下,“我重新去查。” \“算了,你去打听别人的消息,想必人家早就知道了,现在再去一次不过徒然打草惊蛇。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不然他放不下心。 “是。”高材点头称是,在看不见的角度,他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又是一天的傍晚,踩着夜色进门,赵俊彦伸了个懒腰,揉着肩膀,“好痛了,我得好好洗个澡。” “院子里没有热水,还要现烧,你得慢慢等了。”叶邦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厨房的方向,不知道柴火够不够,他眼睛一扫,迅速的发现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扫帚倒在了地上。住在隔壁的婆婆是不过来的,就是饭食也需要自己过去取。叶邦又抬头看了看他家的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倒是墙上多了几个浅灰色的印子,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任子然注意到他的目光,也留心看着墙上,叶邦对他做了一个“有人”的口型,不动声色的喊了一声,“大哥,你到厨房来看看。”他们商量好的序齿是赵俊彦老大,任子然老二,叶邦最小是老三。 “来了来了。”赵俊彦不明所以,还是跟着过来,叶邦塞了根木棍到他的手上,又点了点墙上的痕迹,赵俊彦秒悟,看着黑沉沉的屋子,索性干脆的扬声喊道,“贵客上门,为何不出声?”他没接木棍,摆出大方的模样,上前推开了房门。 一瞬间七八把或是匕首或是大刀对准了赵俊彦,赵俊彦跟没看见似的,伸手从桌子下面摸出了火石和油灯,黑沉沉的屋子瞬间有了亮光,叶邦转身去厨房端了小炉子上的热 分卷阅读61 水,用粗茶泡了四杯茶水,端上了桌子,“待客不周,只能请您喝这个了。” “渴死我了!”赵俊彦端起自己那杯,一边吹开浮末一边小口喝着。 高老大无视了手下的警告,也端起来了一杯,“确实是粗茶。” “人穷家小,能买到只有这种茶叶。”叶邦接话,“您上门来,难道是马生了什么毛病?” “马倒是没毛病,”高老大打量了两眼,终于从记忆里翻找出这么三个人,原来还是老熟人啊。 “原来这样,我还担心是马出了问题。”叶邦摆出爽快的模样,“你要是不喜欢了,也可以退货。” “不退,要是再有好的马,我还收。”两人围绕着马还谈起了生意,绝口不提他们暗中藏在人家屋子里的行为有多么的不合理。 一杯粗茶喝到了见底,高老大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搁,终于准备讲到正题了,“之前是我的手下冲撞了你们,我特意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是误会正好解开嘛!” 叶邦但笑不语,是不是误会他不知道,但是前几天老是有人徘徊打听他们仨的情况,他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没想到居然是之前的买马人。 当初在市场上,此人貌似只是普通的富商,但是今天带着这么多的手下还有刀具,不像是,普通人吧。 看破不说破,叶邦并不搭腔。赵俊彦大咧咧的把话头接了过来,“哪有什么误会,不就是前几天我捉了个拍花子的嘛!我寻思我最近就干了这么一件事儿啊!难道上次不是拍花子人的同伙儿?”他的眼神灼灼的盯着高老大,好像想找一个答案。 高老大又在心里对着拍花子的那三人一顿胖揍,面上还是笑兮兮的说,“这是缘分啊,不然我们也不会碰头不是。”他摸不清三人的底细,而且发现三人警觉性如此之高,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 高老大随手指了一个手下,“说来也是我这个兄弟不好,他听了同乡诉苦,以为是你们起了冲突,一时意气这才叫了几个人想要过来和解和解,谁知道后来会成这样呢。” “一场误会,误会!” 赵俊彦有心想要再刺两句,不过目前这个出现的人看起来有三分势力,说不定能够成为突破口呢? “都是误会啊!说开了没什么,不过这位大哥该怎么称呼?” “我姓高。你们呢?” “我们姓赵,我是老大,这是老二老三。”赵俊彦介绍了自己和旁边的兄弟,叶邦颔首示意,任子然面无表情。 既然表面上说开了,叶邦盛情邀请他们留下吃顿便饭,高老大再三推辞,离开了。 高老大出了院子门,低声对着手下说,“去雷州打听打听,有没有这么三兄弟。” 高老大这些年走南闯北,自然听的出各地的口音,他揣摩着像是雷州的口音。 “是。老大。” “希望我没猜错吧。”高老大叹息,看见这三个年轻人,他愈发的郁躁,他没有亲生的子女,于是收养了高材做义子,也是打着以后继承他事业的想法,奈何高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混了七八年一点不对人心,他手下的兄弟对于高材接位子都很有意见,他本来想着孩子还小,教着呗,现在看见了跟高材岁数还小偏偏还比他能干的少年真是感慨万千,也不知道谁家的父母这么有幸生出这样的孩子。 不过,他倒是起了招揽之心,不说别的,要是能够让高材有危机感,好好的学着,也不枉他花费心思了。如果这三个少年身份没问题,不如就做高材的磨刀石吧! 第37章 “身份的问题要尽快解决了。”赵俊彦吐一口浊气, 扭头对着后面的人说。 “蜡丸里怎么写的?真的靠谱吗?”他们开始回忆蜡丸上留下的地址, 在某天街上有个石雕的石子, 往狮子口里放上纸条和之前商量好的花押,就能把消息传递出去。 “靠不靠谱都要试试。”叶邦用炭笔把消息写好,然后卷好做成了蜡丸, “我们只有这一条路,不是么?” 希望能蒙混过关吧。 不过为了人设的问题, 他们还是在继续码头混着, 不过干活的时候少了, 暗中拉帮结派。 他们三个力气大又仗义,不少的人跟他们交好, 连工头都要认真对待。 “不错,不错。”高老大看完了手下收集来的信息,这三人原来有命案在身,难道警惕性这么高了, 逃亡在外总要小心一点。不过嘛,人也能干,混在码头都吃的开。他手下刚好有人在码头管事,对这三人很有印象, 不如主动点把人吸纳进来。 所以叶邦三人马上就接到了工头的邀请, 让他们去看看整个码头的管事。 看着三个年轻人离开,工头摇头感叹, 真是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叶邦一进门, 看见桌子上摆着丰盛的饭菜,打头的斟满酒,热情的说,“快坐快坐。”然后上下打量着,“老蔡跟我说码头新来了三个年轻人很是能干我还不信,现在一见面我就信了!” 分卷阅读62 赵俊彦作为大哥连连推辞,只说不敢。 “再说不敢我可生气了!”管事佯怒,一手一个拉着人,“我还有事想安排你们做,你们这样推辞,我可不敢在吩咐了啊!” 有事做?三人对望一眼,微微点头,于是坐下之后开始不动声色的打听,不停的敬酒叙话,管事的终于开了口,准备把他们三人调到另外一个码头去,也做工头。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点成就?他们点头答应了,调去另外的码头。 这个码头跟之前的码头不同,在郊外的一处小山丘,并没有船只来往,出货量小,只有各式的马车驴车来来回回,整天尘土飞扬,半天下来,三人变得灰头土脸,几乎成了灰人。 好容易混到中午,可以休息加吃饭,赵俊彦迫不及地用铜盆接了水,整张脸浸进去,再一起身,盆里的清水就变混浊了。 脏的真是没话说。 叶邦拿着毛巾擦头发,毛巾变了颜色,任子然认认真真的洗手。 “这次我们不扛包,该吃灰了!”赵俊彦抱怨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等着呗,还能咋的?”叶邦吐槽一句,他也急啊,但是急也没用。 透过他们休息的屋子,来来回回的全是搬货的卸货的,一刻不得停歇。毕竟这些人手停口停,全靠着辛苦赚来的铜板养家。 不过幸好还管饭。 擦干净手脚,放在桌上的饭菜已经微凉,不过没条件讲究这些,他们大口大口的吃饭。吃完之后把碗碟放在一边,自然会有人来收走。 桌子上还有凉白开,遮的严实,毕竟是尘土飞扬的地方,总要注意一点。 门口有人敲门,“工头吃完了么?我来收碗了。” “进来罢。”赵俊彦应了一声。 中年妇人得到了应许,探进头来,手脚麻利的开始收碗,然后统统放在竹制的背篼里。那里头已经放了不少脏碗,有点不忍直视。 叶邦的直觉告诉他有点不对劲,但是他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楞是没想出什么破绽,在他愣神的时候,妇人已经收拾好桌面,悄声离开了。 人一走,叶邦也忘了刚才那茬,开始休息。 下午还有得忙啊。 金乌西垂的时候,码头的工人都要准备散去回家,他们从各处翻出来自己家的背篼,准备路上沽一壶酒或者带点瓜果。 “好整齐啊!”赵俊彦看到感叹了一句。的确很整齐,叶邦还好奇的上去问了一句,“大叔,你们这些背篼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地方编出来的。” “当然,东家进了一批货,后来仓库进了水,半卖半送给我们得。”那大叔还伸手压一下背篼,“你看看这做工,这材料,结实着呢,我们都用了三四年了!”长久的使用,竹子被磨成了光滑的翠色,泛着光泽感。 “东家仁义!”叶邦顺着他的话头说了两句,然后大叔高高兴兴的走了。 “回家了回家了!三弟你还想带着特产回去?”赵俊彦已经收拾好了,站在牛车的旁边招呼他。 “就来!”叶邦忽略到心底的提示,匆匆踏上了马车,毕竟这里离这城里很远,错过了马车走路还不知道多久能到呢。 一路颠簸,加上一身的疲惫,很快他们进入了梦想。 叶邦的床靠近窗边,月色悄悄的撒在他的面上,他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想起来了今天为什么觉得那背篼眼熟了! 那不是他之前跟着周建山他们一起贩卖私盐的时候用的东西么!从做工上来说,那些背篼应该是同一批的!那特殊的编织,还有用竹子做成的垫片,都是一模一样的! 事情已经过去三四年了,加上他后来跟那些人借故疏远,加上他当了兵,已经很久很久没联系过了!所以被他遗忘在脑海的深处,也是今年突然看见这么多同款式的背篼,他才想起来! 这中间,会不会有关联? 赵俊彦美美的睡了一觉,眼睛才睁开,发现叶邦早就起床了,连早点都带回来了,不由得咦了一声,这么勤快? “我睡不着。”心里搁着事儿,哪能安寝?见他们都起床了,催促了两声快些用饭。 按着昨日的流程,他们负责守着工人搬货,时不时指挥他们货该往哪里放,等到中午,还是那个妇人过来收碗。 “大婶,你们这背篼挺好用的,装的东西还多,现在还能买到么?” 妇人直起来了腰,“现在买不到啦!当时东家就运了这么一批来,该卖的都卖了。” “那真是可惜了!”叶邦伸手扶了一下背篼,“这么好用,装粮食又装的多。”他面上跟大婶说话,实际上用指腹一点点的摸索着背篼的背面,他记得那里有开关,能够打开背篼上的竹筒。 那缝隙微不可查,他来回摸了两遍,终于摸到了那么细微的缝。心却沉了下来。 这次的任务啊,恐怕没那么简单,能够完成呢。 赵俊彦听着他在哪里叨叨叨,好奇的凑过来, 分卷阅读63 “真有那么好?我看集市上十文钱一个的背篼也挺耐用的嘛!”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买不到就算了,我去集市上买两个。”叶邦岔开了这个话题,“休息好没有?该上工了!” “好了好了!”又灌了一杯水,赵俊彦认命的探头,继续上工。 意外的发现,让叶邦多了一桩心事,偏偏还不能告诉身边的人是怎么发现的。他在里边做的事情可说不明白啊! 彦州和雷州相隔了好几百里,虽然这点距离在星际时代不过瞬息,但是在古代就是接近七八天的路程,快马加鞭也要三天,这样的工具,如非故意,没必要跑到几百里外的地方买。只能是特意订做的。 高老大的背景绝对比他想的深啊!该怎么取得信任,深入这个组织呢? 至于高老大,至从定下了磨刀石计划,开始留心这三个年轻人,身份背景没问题,也不会闹什么幺蛾子,听手下说,被调到了更小的码头也没有怨言,认真做事。 正巧有个机会,可以试试他们的忠心。 码头新来的一批货,只装了三辆马车,管事的笑眯眯的全程跟着,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搬货的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全是管事的心腹手下。 他们搬的东西很沉,从脚印上都能看出来,而且手脚很快,赵俊彦一眼就留意到了,他正准备打着幌子去管事的身边转悠两圈,被任子然拉住了,悄悄的在手心写了两个字,试探。 赵俊彦的脚步停下,转头去看着自己手下的人,吆喝着他们搬东西小心点。再也没看那边搬东西的人一眼。 自然,蹲守库房的人也空守了一个晚上,根本没人来。 “老大做事也太小心了,还要派人守一晚上。” “小心驶的万年船。”管事的笑而不语,最重要的还能顺手试探出手下人的忠心,何乐不为? 硬是按捺下好奇心的赵俊彦,又看着那些人把东西送走,都没看上一眼,现在东西走了,他压低声音说,“猜猜那是什么东西?” “反正是些不能被我们知道的东西。”压抑住好奇心,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任子然瞟了他一眼,“想知道?” 赵俊彦拼命点头,“想想想!” “等三天。”任子然话少了,但是言出必行,赵俊彦真的乖乖等了三天,然后他们进了库房。 “这里。”任子然指着木头架子,他早几天发现架子里有钉子冒起来,因为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他还没来得及告诉管事的。 跟他想的一样,袋子在上面放过勾起了丝。他伸手把那一丝取下来,然后放在鼻端嗅了嗅,脸色一下子变了,是盐! 第38章 在古代社会待得久了, 就会发现, 官府掌握着盐铁的专营权利, 如果铁还不算什么,盐就关系到生活的个个方面,官盐太贵, 私盐屡禁不止。 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益,谁都能化身才狼虎豹, 对着官府露出雪白的獠牙。 不过这事唯一的好处就是, 叶邦不用再想办法提醒自己的同伴他的发现。 “那接下来?”赵俊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事肯定要上报的, 但高老大身份不简单,查了私盐的事儿, 其他的事情多半查不到。 该如何是好? “等。”任子然说。 “同意。”叶邦深呼吸一口,同意了这样做。 “好吧,你们都说静观其变,那就先这样吧。”就他们仨, 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 十天时间平平静静的度过了,这一天,赵俊彦跟往常一样,拎着些熟食进了屋子, 嘴里还哼着歌 , 一派闲适,等进了门这才脸色大变:“险些上当了!” “怎么回事?” 赵俊彦肃着脸, “今日我出门,发现跟我们一起在码头做事的那个管事 , 鬼鬼祟祟拐弯进了一家官盐的铺子,还送上了不少的货!” “那货,就跟我们前几日看的一模一样!” “这是官私合卖啊!”好精明的手法!官府发了盐引子,又不会守在门口数卖出去多少盐,而老百姓只知道这是官盐,混淆耳目 ,私盐不知不觉就摇身一变,成了合法合理的! “好险!”他们三人眼神里都透露着这个意思,要是之前真的动手,高老大跟管事完全可以说这是合法的官盐,而他们就暴露了身份! 幸好没有动手! 不过,这一关,在高老大这里算是过了么? “勉强合格吧。”高老大看着手下的回报,“做事需要好奇心,偏偏又要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这三个年轻人还算做的不错。”对着明显不合常理的货物,一声不吭是最好的。 “你把手头的事情,试探着交一点给他们,看看他们怎么做。”还需要再磨炼,高老大不会轻易的相信别人。 “是,老大。” “谁?谁在外面?”耳朵捕捉到茶杯碰撞的声音,高老大猛喝一声。b 分卷阅读64 r   “是我 ,义父。”高材手里端着茶盘,茶烟袅袅升腾,明显是刚砌好的茶。 “我还以为是谁呢?”高老大松一口气,“进来,怎么是你端茶过来?这点小事交给下人就好了。” “岳叔叔是我的长辈,我怎么好托大不过来拜见拜见?”高材扬起笑脸,然后不熟练的把茶杯摆好,岳管事恭敬的站起来接过茶杯,并不摆出长辈的架子。 高材觉得心里好受了些,最近他连连受挫,被撸去了职位,只能待在后院,甚至连管事的过来回话,他也不能参加。 要知道以前,他可是随时随地跟在高老大的身边学习做事,现在已经沦落到要靠小心机才能进书房了。 难道帮里的流言,是真的? 高材心里跟猫挠一样难受,他从五岁开始跟着高老大,迄今已经十九年了,他是孤儿,由高老大带大,也把今后接替帮派看成理所当然,咋一听高老大格外器重三个年轻人,自己又失了权利,心思难免多了。 就好像平时他只在私底下喊义父,今天偏偏当着人喊了出来。 高老大侧头看高材一眼,心想这孩子就是沉不住气。还需要磨炼啊! 岳管事一双眼睛又不瞎,看清楚了两父子之间的眉眼官司,偏偏岔开了话题,“说起来,阿材也到了成亲的年纪。” “是啊 二十多岁的人了,”高老大感叹,偏偏还要当爹的操心,性子不稳,成天流连花街柳巷,跟当红的妓子玩闹,就是不肯好好的成家。 “男人嘛,成家之后性子就稳重了,不知道老大有没有看中的人选?”岳管事笑咪咪的问。 “小辈的事情他们自己操心去吧,我可不敢乱点鸳鸯谱,以后且埋怨我呢。”高老大打个哈哈过去,他知道岳管事家里有刚满十五的女儿,生的也年轻貌美,但是不想岳管事成了未来帮主的岳父,权利进一步扩大,并不想促成此事。 又是这样,高材捏紧了拳头,明明岳管事有合适的人选,偏偏不同意! 既然这样,别怪他自己下手了! 高材不动声色,又给茶杯斟满了水。 岳管事试探了一步,没得到回应也不气馁,笑眯眯闲话家常,说些有的没的闲话。 高材插话道:“最近帮里新来了不少兄弟,不如,请他们聚一聚?正好认人,以后做事更方便。” “这个主意好啊!”岳管事一拍大腿,“事情就交给我来办,把新进的兄弟都带过来。” “你办事,我放心啊!”高老大拍了拍岳管事的肩膀。 高材含笑称是。 既然事情这么说定了,岳管事就忙了起来,都是自家兄弟,也没办在酒楼,选了自家空着的院子,定了好几桌席面,热火朝天的架势。 “湘湘的衣裳还没换好?”百忙之中,他抽空问身边的夫人。 “衣服首饰都送过去了,按理说该出来了。”他夫人忙着给自己用脂粉,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去看看。”岳管事着急,自顾自去了女儿的闺房。 推开岳湘湘的闺房,他派人买的新衣裳还堆在架子上,首饰盒开着闪着金光,里面琳琅满目全是时兴的首饰。 “怎么了湘湘?是不是这些东西不喜欢?委屈你了,要是不喜欢先用着,明天给你重新买!晚上是爹请客,你给爹一个面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他们看看我闺女多漂亮,好不好?” 岳湘湘手里掂了一枚金钗,在手里握着又放开,“爹,真要跟那高材相看啊?我不喜欢他。”高材爱出去玩女人,谁不晓得啊! “唉,以前那是他不懂事,现在高材长大了懂事多了,你就去相看相看,多处处,你放心,要是真的不喜欢,爹绝对不逼你!” “那好吧!”岳湘湘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把金钗一丢,换了只银镶珍珠的,“爹先去忙吧,我先打扮了。” “好,好!不愧是爹的好女儿!你先打扮,打扮!”岳管事满意的笑了,推开房门走了。 岳湘湘懒懒的梳了个中规中矩的发髻,换了新的衫子,推开门进了外院。 毕竟没那么多讲究,男客跟女客虽然分了席,但是都在一个院子。 叶邦三人早接到了请柬,赵俊彦兴奋的上蹿下跳,他早就腻了这身打扮,准备恢复他昔日风采。 叶邦顺着他去,然后依着他的模样,给自己略做伪装,这样看起来三人才有三分像。 收拾停当,估摸着时辰,他们才搭车到了岳管事请客的院子,送上不菲的礼物,自有人把他们引到座位上。 他们那桌都是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人,应该都是岳管事手下。 岳管事亲自过来,亲热的说,“你们都是年轻人,又在我手下做事,正好多认识认识。” “岳管事考虑周到,周到。”说了些客气话,岳管事换了另外一桌。 这里不得不提高老大明面上的身份,坐拥了十三家商行和三家码头,在彦州城也是数得上的富户。 赵俊彦啧啧 分卷阅读65 称奇,当然跟他家的家底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他们仨一上桌,就遭到猛烈的攻势,桌上的人换着法的敬酒,不喝就是看不起他们,虽然连连推辞,还是被灌了好几壶酒。 叶邦倒是没醉,始终保持着三分清醒,赵俊彦可没喝过那么多酒,以前也没人敢灌他就,喝的面红耳赤,头晕眼花。 任子然面上微红,但是熟知他的人才能看出来他眼神飘忽,只是日常冷面,叫人看不出醉了。 叶邦使了个眼色,赵俊彦干脆的倒了,嘴里还说着胡话,“喝 接着喝!”然后闭上了眼睛。 叶邦半搀半扶,想要告辞离开,岳管事硬要把人留下来,“这么晚了 ,出去还要搭车,不如干脆在我这里休息我这里客房多的很!”不等叶邦再推辞,岳管事大手一挥,“给这三位引到客房去!” “那就多谢了!”叶邦推辞不下,决心今天晚上寸步不离守着剩下两个。 他看着任子然,任子然自己估计没发现他走路都同手同脚了,叶邦只好一边扶人,一边指挥他前进后退。 进了客房 ,只有两张床和客塌,叶邦不敢离开,干脆让下人去再拿一床被盖来。 他担心喝醉的赵俊彦和任子然被问话,漏了底就完蛋。 他先把任子然安置,任子然乖乖的卧倒,赵俊彦还在手舞足蹈的喊着喝,喝! 叶邦看着被卧拿到了,塞给下人铜板,“麻烦给我们带一盆热水来,还有茶水。”摸着荷包里多出来的铜板,下人痛快的答应了。 “人走了。” “真走了?”赵俊彦坐起来看了一眼,又头疼的倒了下去,“我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多酒啊!”在赵家他就是小公子,谁敢灌酒?! 叶邦塞了热茶在他手里,他小口小口喝着,扶着额头揉着太阳穴,晕的不行。 休息了一会儿,他总算清醒了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不行,我要躺着。”天旋地转的。 “休息吧,我守着。”叶邦神智最清醒,义不容辞担起这个责任。 赵俊彦掀开了帘子,然后眼睛一觑看到隔壁的床铺,“子然人呢?” 床铺晃晃悠悠,空无一人。 第39章 任子然喝的迷迷糊糊, 偏偏脸上肃然, 不是亲近的人看不出他喝醉了。他脸上发热心中烦闷, 迷糊中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还没被发现。 这里是客房,任他随意乱走, 也冲撞不了主人家。 但是凡事就怕一个意外。 岳管事思虑甚深,宴会开到一半, 好多人都喝醉了, 他眼神一闪, 对着岳湘湘说,“闺女, 爹这边忙不过来,你去送送客人。” 岳湘湘就算不太情愿也要尽到主人家的本分,她来来回回送了好几拨人,累的额头见汗。然后席面上有人喝醉了还不停吆喝:“喝, 我还能喝!没醉,真没醉!”看样子也是醉的不轻。 “罢了罢了 ,送到客房去。湘湘,你叫个下人来, 把阿材送去。” “好的, 爹爹。”岳湘湘指挥下人搀扶着高材,自己落后一步掩着口鼻, 这酒臭味真难闻。 她送人送到了客房,吩咐下人准备醒酒汤, 自己转身准备离开,袖口被人扯住了。 “仙,仙女……”高材口中喃喃,“是我喝醉之后才会出现的仙女么?” 岳湘湘又羞又气,回身喝了一声,“放手!” “我不放,一放手你就溜走了!”高材眼神混沌,靠近了袖子一闻,好清淡的女儿香!本来是打着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这会儿倒是多了三分真心,这岳湘湘长相清丽脱俗,爹又是帮中得力的管事,要是真成他岳父,借力使力,他想要掌控整个帮派就容易得多! 酒气上头,高材喷出熏人的酒意,嘴上甜言蜜语说个不停。 岳湘湘偏偏越听越生气,这是把她当成了青楼楚馆的妓子来羞辱么?越急着袖子越是扯不开,高材力气又大,她挣脱不开,哗啦一声,整条袖子被撕了下来! 高材一愣,他没想到这袖子这么不结实啊!岳湘湘雪白的臂膀漏在外面,从来没受过这等羞辱,掩面狂奔而去! 高材不防还真让她跑了,翻身躺在床上,拿袖子遮住脸,香粉的味道充斥着他鼻端,他眼神一凝,这岳家的女孩儿,他还要定了! 岳湘湘拔足狂奔,客院不大,冷不丁迎面就撞到人身上,来人没事 ,倒是岳湘湘撞的鼻酸,眼泪滚滚而下。 “你没长眼睛啊!”她捂着鼻子,闷声闷气的问。 “啊。” 任子然才发现撞了人,低头道,“抱歉。” 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传了过来。 又一个醉鬼!岳湘湘只觉得倒了八辈子霉,才跟客房这里犯冲,她捂着鼻子爬起来,“看着点路!”再耽搁几刻钟她担心高材追上来,还是跑吧! 任子然呆呆的站在院子里吹着风,脑子对刚才的事情没留下印象。 而 分卷阅读66 叶邦终于找到人,把人牵了回去。 呼,他还以为子然想要探探岳管事的虚实,一直担心的询问,任子然只是茫然的点头。 喝醉之后格外好说话,真该叫他自己看看自己的模样。叶邦摸着下巴十分的好笑。 这一晚上照顾两个喝醉的人,他过得十分辛苦 ,幸好天光大亮,赵俊彦先醒了。 叶邦他们写过了岳管事的好意,准备去上工了,岳管事看着他们都精神不振的模样,关切的问:“要不要休息一天?” “不用,要是人人都休息,管事怎么管手下的人啊!” “晚上回去再休息一样的。” “那行,自己注意身体。”岳管事捶捶自己的肩膀:“岁数大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我要回去休息了。” 叶邦表示放心休息,他们会把码头的事情处理好。 岳管事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后院。 “湘湘,你觉得昨天那么多青年,有没有中意的。” 岳湘湘想起昨晚高材的举动,恨得咬牙切齿,“没有。” “真没有?” “当然没有!” 岳管事换了一副忧愁脸色,“那好吧。” “咦?昨天的新衣裳怎么撕坏了?你不喜欢?” 岳湘湘掩饰道:“爹定做的衣裳也太不结实了,我跌了一跤,起床的时候扯坏了。” “还有这等事?我去找掌柜的算账!”敢拿次货蒙他? “算了爹,坏都坏了,下次不去这家做衣裳。”她脸色有点不自然。 人老成精的岳管事还能不明白,他点头道,“好吧,听你的。” 等踏出了岳湘湘的房门,他低头对着下人吩咐一番,务必查清楚小姐的衣裳是怎么坏的。 要是事情跟他想的一样…… 高老大拒绝了联姻,但是架不住两个年轻人两情相悦啊! 岳管事哼着小曲儿,愉快的离开。 在房里越看衣裳越来气,岳湘湘索性挑着火盆,把衣裳烧了个干净。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发带。 发带深黑裹着边,明显不是女孩子用的,她捏紧了发带,有心想把发带还回去,又觉得根本不好出门。 算了,先搁着吧,他既然是爹的手下,总会有见面的机会。岳湘湘把发带压在梳妆盒底下。 强打精神上了一天工,回去的时候谁也不想再动作 ,纷纷躺着不动弹。 “我们要不要去夜探岳管事的家?”赵俊彦捂着枕头闷闷的问。 “要夜探昨天机会最好啊!”到处都是宾客,真的漏了行踪还能说是第一次走错路。 但是三人醉两个,夜探难度加大。 “下次去吧。”岳管事很受器重的样子,探一探他的书房说不定真的有用。 他们计算着找到合适的日子夜探,意想不到的麻烦上门了。 岳管事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拼了老命的请高材上门饮酒做客,岳湘湘避无可避,干脆开始装病。 她装上两次,高材自然明白了,对于唾手可得的女人他从不珍惜,倒是对岳湘湘上了心,毕竟良家子他还没玩过。 今天送个花儿粉儿,明天送个金钗银钗,满满登登堆了一桌子,岳湘湘拒绝的话,还会那话堵上。 “我拿湘湘当妹妹做哥哥的给妹妹买东西,那不是天经地义?”高材笑的露骨,根本不看桌上他买的东西。 岳湘湘只能自己气闷关键是她爹大开方便之门,高材想要上门容易极了。 她找了个空盒子,把高材的礼物通通扔进去,重重的一甩,碰到她自己的妆盒,妆盒弹开 露出最底下的发带。 对了,这发带还忘记还!扔了算了!反正一条发带也不值钱!她发狠把发带绞成稀碎,随手扔掉。 这条命运坎坷惨遭虐待的发带,现在出现在了岳管事的桌上,被翻来覆去的看。 很普通的发带,几文钱就能买到,但是考虑到岳湘湘能够接触到的青年男子,任子然不幸被锁定了。 谁让他买发带一买好几条,然后替换着用呢 ,就好像没换过一样。 “湘湘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岳管事旁敲侧击岳湘湘不明所以。 “乖 ,外头的男子不知根知底,谁晓得打着什么主意?你要是嫁人,还是要听爹爹的话,找个亲近的人家。” “我没有!”岳湘湘不高兴的关了梳妆盒。 女儿劝不听,当然都是被外面的男人骗了,岳管事打着锻炼的旗号,给任子然派了许多重活累活,忙的他不见天日。 “跟我抢女人!做梦!”高材重重的一拍桌子,他打听出来岳湘湘好像心有所属,那人还是他臆想中的死对头新仇旧恨涌上了心头。 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不知道姓高的厉害,高材对着手下耳语一番,给任子然使了个绊子。 说来也是倒霉,他们手上的一家商行进货进了些违禁品,官府的人虽然被打通,还是要 分卷阅读67 做做样子,把铺子查封了,把人关押起来。 任子然刚刚好被派了过去,美其名曰帮忙,但是还没等他把商行的人认全,就被抓了下了大狱。 任子然十分的气闷,他最近是倒了什么霉啊! 关在大牢里 ,虽然管吃管住,但是行动不得自由,他再想多查查账也不行。 “咱们这是刻意被人为难了吧?”看着任子然的狱友个个都走 ,赵俊彦晃了晃空荡的钱袋,“一分钱没得,全拿来赎你了。”不赎人,就要再关上三月,就这样,还是他想办法找了岳管事才能走通关系。 “没吃苦头吧。” 任子然摇头那些狱卒倒是想为难他,也要看看本事够不够。 “我们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至少查查到底怎么回事。”无缘无故被针对,泥人也有火啊。 他们对视一眼,夜探岳宅的事情再次提上日程,顺便,还要去看看高宅。 三人分头行事,趁着夜色踩着屋顶进了目标地。 虽然不是夜探的熟练工,好歹也练过,轻轻的搬动瓦片,任子然猫在了岳宅的屋顶上。 “小姐哪边怎么样?” “一切如常。” “可惜啊可惜!”岳管事喃喃自语,“我倒是想重用你,偏偏你勾搭我女儿,别的时候就算了,还是我想把女儿联姻的时候!唉!”时也命也,如果不是高材,他倒是挺乐意把女儿嫁给器重的手下的。 任子然面上古怪,勾搭?女儿?他连岳管事的女儿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啊!真的冤死的! 岳管事又絮絮叨叨一会儿,起身到了书桌背后,在花瓶上不知道怎么操作,书架缓缓移动,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 任子然精神一震,知道关键的地方来了!但是他在屋顶,视角不好,根本看不见岳管事到底是怎么操作的,又有没有钥匙一类的东西任子然小心的挪动,等他换了位置,岳管事已经从密室出来,手上多了个账本模样的东西。 岳管事研墨在账本上写着什么,虽然看不懂,任子然还是认真默记下来。一写就写了半刻钟,任子然一动不动,宛如屋顶上的一片落叶。 岳管事终于写完了,伸了个懒腰,把账本又放了回去,吹灭了书房的灯,然后出了书房。 任子然没动。 书房猛的灯光大亮,里面照的清清楚楚。 “没人,老爷。”下人恭敬回答。 “嗯。”岳管事这才放心离开。 老奸巨猾!任子然唾弃了一声,又在屋顶守了很久,确定没人,踏着屋顶悄悄的离开。 他回去的最晚。 赵俊彦已经等了很久,不住打哈欠。 “回来了!下次换你去守高材!”赵俊彦愤愤的说,他看了半宿的活春宫,看得一肚子气,然后是高材的花式诅咒他们三,其中任子然最遭人恨,是诅咒的重点对象。 他听的脑袋都大了,才知道疑似子然抢了高材的女人?!但是他们每天形影不离,没见过身边出现过任何雌性啊? 叶邦趴在高老大的屋顶,发现高老大作息比谁都规律,一早熄灯,既没有夜生活,也不跟人谈话,早早睡觉。他守到半夜愣是什么都没发现,还差点趴在屋顶睡着了。 困的叶邦打哈欠,怏怏的问:“有什么发现?” 任子然简单的说了说,岳管事好像误会他主动勾搭了岳管事女儿,这才故意磋磨人。 明明是这么八卦的事情,他讲的一点都不曲折离奇,就像背千字文一样。 “原来如此!”赵俊彦一捶手掌,“太没劲!不是我说,子然能看上这样的女人?”好歹也是知县家的庶子,前程远大,名门闺女任他挑啊! “重点,重点!”叶邦催促他,任子然这才拿着纸笔,一点点把他记忆中的东西写了下来 ,藏的那么机密的东西,不像是商行的账本。 也许他们的突破点,就要落到这账本上了! 第40章 这花里胡哨的画押, 应该夹杂着暗语, 反正他们横过来竖过去的看, 也没看出所以然。 “先搁这里看着,我觉得有点头绪,可能需要时间。”叶邦觉得这应该是个暗语, 还该有对应的暗语本,只有摸到关窍, 才能弄清楚这是什么。 “那这件事就先交给你了。”任子然谨慎的把纸张烧掉, 刚才的内容相信三个都记住了。 “我还要继续在岳管事手下做事, 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他算是近水楼台,能够接触商行的账本, 总会有发现的。一个人的行为模式不会突然更改,做账本一样。 这一日,劳碌了一天,叶邦下工准备跟任子然回合, 他刚刚转弯走到街角,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和任子然的回复。 叶邦:??? 他嗫手嗫脚靠近死角,耳朵竖了起来,听着十米之外的对话。 岳湘湘:“抱歉!” “?”任子然有点不明白。 分卷阅读68 岳湘湘有点狼狈的转头, “是我爹, 不知道误会了什么,觉得我, 我钟情于你,所以才, 才……”毕竟是自己父亲,她说不出口。 “……”任子然觉得自己冤枉的慌,现在可算知道由来,但是面前总归是个弱女子,还特意过来道歉,他再大的火气也憋了回去。 “无事。”任子然云淡风轻的回答。 岳湘湘仰头看他,任子然高了她一个头,平时脸上面无表情但是女孩子正是崇拜神秘的年纪,这样的冷脸不仅不会打击她们的热情,还会让她们生出越挫越勇的勇气。 “你还有事么?”无事的话,他还赶着回去。 “没,没有。”岳湘湘怔怔的面的前的黑衣少年,长身玉立,沉默寡言,做事果断,跟她以前认识的少年根本不一样,她从小生的好,比别的姑娘可爱五分,别的男孩一旦知道她爹还有点小权利,都会想办法讨好她哄她开心,偏偏这人不假辞色,倒是引的她好奇。 她不知道,好奇就是沦陷的开始。 偷听别人谈话被逮个正着的叶邦看见被偷听的正主面不改色,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回家去。” 任子然瞪他一眼。 “我们是过客。”叶邦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伪造了身份,执行着任务,本来不该跟人有任何的纠葛。但是人跟物件不同,相处久了总归有三分留恋,从最初的最初的,就要避免这种情况。 “我知道。”任子然垂头看不清神色,他本来也没有任何纠缠的打算,不过是岳湘湘误会了而已。 “走了走了。”叶邦勾搭着他的脊背,“大哥还在家等着我们呢,再不回去,饭要被他一个人吃光了。”毕竟赵俊彦抢饭高手。 “嗯。”任子然低沉的回应。 他们越发受到器重,自然生活条件改善不少,最明显的就是伙食条件好了,能吃上肉了。 不过打着两份工,多发点工钱,也是应该的吧? “今天又该是谁去放情报了?”赵俊彦勉强睁开眼睛问。 “我去吧,看你们都动弹不了的模样。”叶邦爬了起来,动手把情况卷成了蜡丸,然后贴身放好,趁着夜色出门,把情况放到石狮子的嘴里。虽然有点好奇接手情报的到底是哪位高管,但是他从来没有去试探过。 这石狮子,从正面看威风凛凛,从背后看效果就差得远了,正面?背面?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悬而未决一直没有破解的账本密码,他怎么没想到换个角度看问题呢? 叶邦加快脚步会了暂住的小院,摸黑点起了油灯,那些暗语他早就熟记于心,一点一滴都不会写错,现在在纸上写出来,再换了个角度慢慢寻找,然后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 “大丰三十八年,五月初九,得纹银两千两,用于衙……”后面的字体实在辨认不出。但是单单一个衙字就足够他触目惊心了。 显然来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彦州的高官们跟高氏商行又勾结,就是不清楚他们是单纯被银钱迷了眼睛还是起了别的心思。 毕竟现在烽烟四起,全境都有小规模的叛乱,李将军说是驻守在这里,倒是有小半年都是外边跑着剿匪。常常回了云城县脚跟还没站稳,又要出门,李将军这些人的虚衔已经加无可加,朝廷上开始争吵要不要破例给李将军封王。 封为异性王当然是无上的荣耀,但是木秀于林,李将军显然也深谙其中的道理,亲自上京一趟推辞了,然而他打胜仗的消息又要传来,又该皇帝犯愁了。 叶邦甩头抛开这些思绪,认真的看着手上的信息,要是能拿到整个账本,不管是贩卖私盐还是贿赂官员都有了确凿的证据,他们也算完成任务。 赵俊彦翻了个身,被灯油的光线晃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然后睁开一条缝,“这么晚还不睡?” “有发现。” 赵俊彦骨碌碌从床上蹦下来,“什么发现?” 叶邦把他刚才记录下来的暗号给他看。 “妙啊!我怎么没想到!”赵俊彦激动的一拍大腿,动静把任子然也惊醒了。他也凑了过来,细细的看了那几行字,他看出来的东西也差不多。 “我们剩下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把账本偷到手了。” “我们选个日子?” 三根手指齐刷刷的比划了一个十八,叶邦笑了,“好,就那天!” 本月十八,是岳管事的生日,宾客上门,管理必定会松懈,再好不过的机会。 他们提前准备好了马匹和干粮,放在城外的山坳里,夜深人静之时最好下手,然后守在城门口,赶在最早的时间出城,快马加鞭,最快的时候逃出彦州! 越临大事越是冷静,叶邦精心的在古董店选了个寓意吉祥的金蟾招财摆件准备送礼,而剩下的两个人准备去后勤物资。 十八的一早,心知今天的不平静,他们三人都全副武装,鞋子里塞了薄薄的贴片以做武器,每个角落都暗藏杀机。 岳管事一早等在门口迎客,虽然以他 分卷阅读69 的身份完全用不上这么做,他还是做了,还做的无比自然,每个过来的人都准确叫出名字,热情的接过或厚重或简薄的礼物,每个礼节都做的到位,令人如沐春风。 叶邦送上礼物,岳管事一点看不出以前为难过他们的样子,亲热的揽住他的肩膀,还安排了个不错的坐席位置。 虽然是小生日,但是岳管事请的客人颇多,满满当当的在外院摆了十几桌,客人之间互相寒暄。 叶邦一坐定,就觉得今天的时机选的不算好,人多固然眼杂给了他混进去的机会,相应也增加被发现的风险,大白天他总不能藏在屋顶上吧。 只能见机行事,叶邦给了赵俊彦眼神示意他先稳住。 赵俊彦能不激动吗!在这里前前后后待了好几个月,前期毫无进展,后来屡次刁难,他都忍了过来,胜利眼看就要触手可及,他只能勉强稳住,端起茶跟人寒暄客套。 日头转到当空,酒宴开席了,流水架的端着上菜,酒席请的是有名的大厨,虽然炒大锅菜手艺还是很稳定,味道算的上不错。 叶邦夹了一筷子肉脯,眼神随着岳管事动作,岳管事作为今天的主角,看着他也不奇怪。此刻他正端着酒杯,跟高老大一桌敬酒,岳湘湘跟在后面,高材的眼神格外的露骨,还带着三分不耐烦。 他追了岳湘湘那么久,她的态度丝毫么有软化,高材等不及了。 毕竟上了年纪,多喝了几杯,岳管事不胜酒力,小声吩咐人扶着他下去醒酒。 进了书房,被热热的帕子捂在脸上,浑身的毛孔都舒畅了,他挥手让下人离开,自己坐了片刻,起身在书架上的花瓶扭了三圈,再按了一下,书架慢慢的挪开,他进了书架后的密室,光线不好,只能看到他在密室后面某个方位开了盒子,把东西放进去。 叶邦暗暗记下了大概位置,又轻手轻脚的离开。 既然要盗取账本,晚上反而不该留宿,所以他们装成烂醉如泥,还不忘叫了马车离开。 走的时候天色全黑,但是岳宅灯火通明,毕竟还是有人住的远需要留宿。时不时还有下人端着热茶走过。 “真的你去?”赵俊彦有点担忧,“要不还是子然去吧,他上次去过,更熟练。” 叶邦伸手套上纯黑色的衣裳,“我去。子然在外边接应过。”如果他被抓或者坏事,还有逃脱的本事,别人他放心不下。 “好!”三人互相鼓励,叶邦扭头趁着夜色出门了,他踩着死角避开了行人和打更人,摸到了岳宅的后院,纵身一跃上了屋顶,然后伏在屋顶,没人留心再迅速换一个屋顶,一点点接近了岳管事的书房。 时间还早,前院还有人喧哗,客房还有人走动,他还需要安静的等到深夜,等到属于他的机会。 第41章 宾客安心休息, 岳管事才长出一口气, 捶捶腰进了书房, 书房里放着今天收到的礼物,他随手打开看了几个,都是些常见的物件, 堆满了他的库房,他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放下了。 混到他这个地位, 缺的不是金钱, 而且更进一步, 他是跟着高老大打天下的老人了,高老大也没有薄待他, 岳管事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但是岳管事上了年纪,不能不考虑更深一层的问题,他比高老大岁数大的多,就是拼寿数, 他也等不到高老大退位那一天,岂不是当定了万年老二?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留了一手,记录下了跟高老大有关系的人走的私账, 毕竟所有的银钱来往, 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轻轻把玩着手上的玉佩,记下了账本, 他自然不放心,花了大价钱修了密室, 吩咐人打扫的时候也不许靠近,全是他一手包办,没人能接近书房,就算这样,他每次关门,还会过半刻种倒回来在看一遍。 严密的布置,才保证了账本的安全。就算这样,岳管事还会时时检查,只为了绝对的安全。 他在书房里待了许久,心知他最近的动作高老大好像有所察觉,旁敲侧击暗示过很多次,他要加快动作了。 岳管事吹灭了书房油灯,合上门扉离开,叶邦再次耐心的等待了半个时辰,确定人早就离开,闪身撬开了窗户,从窗户里翻了进去。 室内漆黑,他在中间闭目站上了片刻,适应了光线之后摸到了书架,照着刚才的操作打开了密室。 密室里总算能点灯,他吹亮了手里的火折子,回忆刚才岳管事的站位,顺利的摸到了一个木盒子。盒子的材质触手细腻,说不出是什么材料,他用随身的铁片在侧面划了一下,只留下浅浅的一道白痕。 颇为坚固。 但是盒子坚固,不代表锁头也那么坚固,用铁片贴着锁头,小心的解开,没有钥匙一样能够拿到东西。 屋子外面传来鸟叫。 叶邦手一顿,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暗号,代表有人过来。 叶邦索性暴力破坏,强行拉开了盒子,里边端端正正摆的就是账本,他伸手一翻,果然跟之前任子然带回来的差 分卷阅读70 不多。他把账本往背后一掖,放下长袍,然后尽力把东西还原,出了密室。 任子然已经急的翻进了书房,看他出来长出一口气,“走!” 他们跃上了屋顶,看着火把朝着书房而来,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泄密,还是逃命要紧。 岳管事心急火燎的推开了大门,跟着他身后的人含笑退让了一步,“您先检查有没有少东西。” 岳管事这才冲进书房,扭开了密室,直愣愣的冲到他放账本的柜子,锁头还是完好的,他心头一定,从身上摸出了钥匙打开一看,空空如也。原本该放在这里的,写了这些来跟朝廷官员往来的所以记录的账本,不见了! 盒子摔在了地方,这要命的东西要是被公布出去……且不说高老大能不能放过他,先说整个彦州的大小官员能不能放过他吧! 他失魂落魄的走出书房,门口那人还在等着他的回复,看着恭敬实则挑衅的说着,“怎么样?” “报官,我要报官!我家里的翡翠明珠失窃了!”岳管事脑子转的也不满,不能宣扬账本丢了,就说是宝贝丢了呗? “好!既然岳老爷报官,那本官就受理了!”说话的人扭头看了岳管事一眼,“传令下去,就说岳老爷家里丢了宝贝,每个想要出城的人,都要搜查!” 叶邦还不知道有这一出,真正全力的奔跑,他该带的东西早就准备好,又加上赵俊彦已经守到城门口接应,只待天亮,第一个出城! 街上没有行人,赵俊彦挨着城门口的客栈开了房,位置绝佳,推开窗就能看见高高的城墙。 他看着从后窗翻进来的两人,紧张的问,“怎么样,拿到了?” 叶邦把账本翻出来给他看。 “好!太好了!”这鸟不拉屎的地儿他早就待烦了,这下立了大功回去,看看谁还敢小瞧他? “这样不妥当。”任子然皱眉思考了一下,“总觉得我们拿到东西的过程有点太顺利了。” “顺利还不好?我们好歹也是踩过点研究过巡逻规律的!”赵俊彦不服。 哗啦一声,任子然把账本撕成了三份,然后快速动手,重新给账本做了个封皮,“我们三个,一人拿一份,至少,无论是谁失手了,总能带回去一部分证据。” “好!”叶邦赞同这个主意,他跟着动手重新把账本订起来,“天色一亮,我们马上出城。”希望岳管事再发现的晚一点吧。 暗色的天幕一点点发亮,冬天的早上,总是黑的比较晚,三个蓄势待发,待在客栈,斜开了窗户,准备马上出城。 只要一出城,凭着他们的脚力很快就能找到准备好的马匹,连夜飞奔,只要跑出个百里开外,彦州的人没理由再捉拿他们。 赵俊彦紧张的手心发汗,他看着楼下,轻轻的在衣服上蹭了蹭汗水。 楼下的城防兵还在懒洋洋的摆放路障,准备开城门,出城的队伍稀稀拉拉排了十几个人。 远处突然飞奔来一匹马,跑到城门处居高临下的甩开了手上的卷轴,“这三个人偷了岳老爷家里的宝贝,正准备逃跑。你们好生留意着,要是捉出了,岳老爷大大的有赏!” 城防兵点头哈腰,然后接过了卷轴,细细打量一番,“您放心,我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他看看这三人还挺年轻,好好的工作不做偏偏要去偷东西,真是世风日下啊! 不过要是落在他手上,他可不会讲情面!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岳管事势力大,及时通知了城门,可该怎么混出去? 城门司的人正在挨着挨着搜身,藏着这么一卷账本,太容易被发现了! “我倒是会一点易容之法,改变自己的五官,骗一骗粗人没甚问题。”任子然难得说这么长一句话,他四顾房间,发现材料还算齐全。 “只是这账本不论藏在何处,都会被发现。”好大一卷贴身放着,只要城门司一伸手马上就发现。 “迟则生变,要是耽误久了,难免岳管事不会搜查到客栈来,或者派了熟悉我们的人来。”伪装之术只能骗过不熟悉的人,骗不过一起上过工的人啊! 三人愁眉紧锁,只叹自己明明手握证据,没办法送出去。 叶邦的眼睛在后院趋巡,终于落到了几个破烂的背篼和竹子上,他眼睛一亮,瞬间想到了办法。 城门口的人排的越来越长,检查的人也越来越不耐烦,劳碌都是他们小兵,好处都叫上边都了,他们难免不经心。 看着人排的太多了,城门兵让他们排成两列,排队的人怨声载道,偏偏只能听话的排队。 轮到了叶邦,他憨厚的背着一篓子菜,额头见汗也不敢擦拭,操着本地口音说,“官大爷,咋突然要检查呢?” 城门兵漫不经心的的回答,“我咋知道?”都是上头的人作妖,他们下头的人受罪。 “你这带的什么?” “米面哩!我娃等着回去吃白面馍馍!”他颇为不好意思的把白面杂面拎起来,一目了然,没有一点违禁的东西。城门兵看 分卷阅读71 了一眼,“过。” “谢谢官大爷!谢谢!”叶邦又把白面挨个挨个收拾好放好,背着背篼一步一摇的离开。 他顺着官道走,不时擦擦汗,任谁来看都是个普通农人。 “哎,大蛋你来了!赶着回去啊!”他招呼着从后面赶来的人。 赵俊彦一拐子撞他胳膊他,他灵活的避开。 “你才大蛋呢!”他龇牙咧嘴的,配上黝黑的五官,格外有笑点。 “那肉蛋过来没有?” “在我们后面十几米远。”赵俊彦凑近了说。 “好,保持这个速度,我们慢慢走着,不要漏出破绽。”官道安全,但是行人众多,还是要留心伪装别功亏一篑。 他们在官道上走走停停,跟所有赶集的农民一样,背着背篼买着东西。 因为不敢引起旁人注意,足足走了一上午,日头正当中,才走到他们藏马的山坳。 穿过面前的这片林子,再绕过一个斜坡,就到了。 叶邦精神一振,只要上了马,就别想在追到他们了! “废物!饭桶!滚!”岳管事在家里等消息等得心焦,城门司一直没有传话来,他想了想,又把手下所有跟叶邦三人工作过的工头都叫了出来。 没错,账本一失窃,他们三人就不见了,还不是嫌疑最大?加上他们并不是跟着高老大出生入死混出来的兄弟,岳管事还能不明白他上了当受了骗? 在他砸杯子的时候,岳管事面前的人在淡定的喝茶,岳管事心有不爽,刺了他一句,“你还喝的下?” “有什么喝不下的,我又不像你,从来不干没把握的事情。”卫把总淡定的放下了茶杯,“我自然有后手。” “后手。” “当然,等着好消息吧。” 第42章 希望就在眼前, 赵俊彦恨不得绷着跳着到藏马的山坳。 任子然一把拉住了他, 指了指脚下杂乱的脚印。这里荒无人烟, 哪来的脚印?怕不是有诈? 赵俊彦收回脚步,从怀里摸出防身的匕首,对着后面的两人示意, 先不出声摸进去在说。 山坳里三匹马正在不耐烦的踢着蹄子,它们被关在这里好几天, 虽然有吃有喝, 但是难免有点不舒服。好容易进来个人, 还把它们的绳子捆的更牢了。 山坳里身穿粗布麻衣,偏偏脚蹬一双官靴, 看起来十分的可疑,但是逃命的马还在那里,不能不出去跟此人见一面。 三人对视一眼,赵俊彦主动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决定由他出头。 他故意踩了一根枯枝,谁知道那人耳朵如此之灵,一下子回头,“是谁?快点站出来?否则的话我要动手了!” “我倒是想问问你是谁?”赵俊彦已经换掉了伪装, 恢复了本来面貌, “谁派你来的?” 来人看见赵俊彦的样子,试探着问, “可是雷州来人?” 赵俊彦握紧匕首,并不答话, 那人从怀里想要掏什么物件出来,赵俊彦绷紧了神经,谁知道那人拿出来几个蜡丸,“我是上头派来协助你们的。不信你们看看,这是你们当时提供的情报。”那人还很细心的把蜡丸放在了地上,退后了十几步,示意赵俊彦捡起来看看。赵俊彦全程盯着他的动作,小心的捡起了蜡丸,不错,的确是他们曾经传过的消息,笔记他认得。 “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那人举着手做投降状。“你们应该还有同伴吧?一起叫过来吧?我的上司有点事情要交代,准备让你们一起带回雷州。” “出来吧。”赵俊彦扬声喊,确认没有危险,叶邦和任子然才从树上和斜坡的隐蔽处出来,一点点接近山坳。 “真是想不到的年轻,李将军旗下英才辈出啊!”那人赞了一声,然后问,“情报你们找到了?” 任子然点头,剩下的两人检查马匹和干粮。 叶邦的手顿了一下。 “这位大人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赵俊彦侧头问。 “交代就是……你们三就死在这里罢!”站的位置太近,那人的匕首瞬间划破了任子然的衣裳,狠狠的扎进了胸腹之间,任子然快速的后退,右手的手臂留下了七八寸的伤口,那人在反手,又是一刀扎在了赵俊彦的后背。叶邦迅速的上前跟那人缠斗起来,赵俊彦缓缓的倒下了,鲜血迅速的染红后背。 一个照面,那人就伤了两人,而且伤势未知,要是严重的话,他们三人都要栽在着小山坳里! 叶邦的眼睛里倒映着那人凶横的目光,他一言不发,摸出了后背的匕首,一刀划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短兵相接,谁能近身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看得出这人是个老手,打斗的经验丰富不说,且角度刁钻,如蛇一般灵活,几个照面下来,叶邦被划了好几道口子,索性他闪得快,应该只是破了皮,但是这么抖下来,任子然不说,就是赵俊彦先要丧了命!所以在下一波攻击到来的时候,叶邦知道他的攻击瞄 分卷阅读72 准了他的左肩膀,不闪不避。 血花四溅。 匕首正中叶邦的左边肩窝,叶邦的匕首也轻轻的划开了那人的咽喉,那人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伸手捂住了喉咙,轰然倒下。 叶邦倒退了两步,浑身无力坐道。任子然恢复了两分力气,爬着去看赵俊彦的伤势。他伤在了后腰的地方,大大的口子还在不停的流血。 “包袱里的伤药不能用。”叶邦喘了一口气说,“我打包干粮用的是特殊的手法,刚才检查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动过我们的包袱。”里边装了干粮和药品,足够五天之用,但是现在谁知道是不是被人掺了毒。 “我,怀里还有点。”万幸叶邦伤的是左手,他用右手掏出了伤药,凑近了看赵俊彦的伤势,大半瓶子的药粉撒了上去,再用碎步随意的一裹,好歹伤口不在流血了不是? “干粮说不得全动了手脚,我们只能扔在这里了。”这马恐怕也一样,但是没有马他们根本跑不远,只能将就用着。 任子然一言不发,准备按着叶邦上药。 “好了好了,咱两一人一半,”被药粉激的龇牙咧嘴,叶邦抢过剩下的药粉也撒在他的右手上。 “我们轮流带俊彦,先走到最近的城镇,然后换马,换干粮。”时间不等人,要是这人迟迟不回去复命,难免再派新的人手来。 修整了半刻,把昏迷的赵赵俊彦扛到马背上,干粮都扔掉,换了干净衣裳,不敢骑马走的太快,还只能慢慢的挪动。 这一走就走了一下午,天色昏暗,根本没有大的城市,只有路边的小摊重新买了些馒头和水。 马匹骑了一晚上,果然口吐白沫倒地了,第二天一早,扔下了马匹,任子然伤的最轻,执意要进城重新买马,不然凭着腿脚,他们根本跑不过。 不过他灰头土脸的牵着三头牛出来了,叶邦一笑扯着伤口疼,又闭上了嘴。 “咳咳咳,挺好,要是驴子还驼不动我们三。”赵俊彦捂着伤口,两颊通红,还有心情开玩笑。 这城镇太小了,根本就没马,只能等到下一个城市才能买马。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比来的时候花了更多的时间,虽然敢去买马,但是不能去医馆看病,扛到了第三天,三个人都发了高热,伤口隐隐的发白,还发紫。 “实在不行我们还是进城吧!”叶邦下了狠心,这明显是利刃所伤的伤口,一般的医馆不敢接,敢接的医馆要价不菲,还会转身报官,他们三身上的钱,全拿去买马了。 “不行,我们马上就能到雷州了,只差一天,只差一天,一定要坚持住。”任子然喃喃自语。 “好,我们就再坚持坚持。”叶邦安慰他,“没事,我能挺得住,我们三个人一起出来的,就要一起回去。” “好!”任子然侧头,“一起回去!” 索性他们晚上也不再休息,轮换着指路,一路走啊走,终于看到了云城县的界碑。 “快到了,马上就到了。”叶邦一直在给剩下的两人鼓劲,“等会了营地,我们先要把账本交出去,然后告诉易总兵,彦州城有人背叛了他,对,就是这么说……”叶邦的眼前开始模糊,他险些一跟头栽下马,还是任子然扶了他一把。 “过了界碑,最多还有十里路。凭着马的速度,我们最多再数五百个数,就能到了,现在开始数数!一,二,三!” “四百八十九,四百九十,四百九十一!” 营地的大旗在迎风招展,哗啦作响,守门的人似乎看见了来人,准备过来接应,呼啦一声,任子然从马背上栽倒了,叶邦手软也没付住。 他眼前一黑,狠狠的掐了大腿一下,勉强恢复三分意识,守门卫认出了他们三个,呼啦啦几个人把他们扶了起来,赵俊彦早就昏迷了,任子然也栽倒,叶邦觉得他的意识正在渐渐远去,他瞪大了眼睛,捏住了守门卫的肩膀,“易总兵,易总兵在哪里?” “易总兵马上就到,你要不要歇一歇?”有人在耳边说话。 “不,不行,情报,汇报。”他费力的从嘴巴里吐出几个词。 “我在这里,可以汇报任务情况了。”好像有人扶住了他的右手。 “伤,伤,救,救。”叶邦眼前都是模糊的,他努力辨别了方位,指着赵俊彦和任子然的方位,得到回应之后,从怀里拿出了账本,“证据,行贿,勾结。”他觉得这脑子转不动,“彦州,官员,有内奸!” “好好,我都知道了!你先安心休息,等醒了,好好给我汇报!”他话还没说完,扶着的肩膀一软,直愣愣的倒下来。 “军医,军医呢?” 多余的大喊大叫他都听不到了,好像躺在最软最软的海洋里,还有营养液在修复他的身体,一点都不会觉得疼痛,还很舒服。他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他也不担心有人等他,反正他从小到大,生病了受伤了醒来第一个看见的,永远是机械保姆的问候和冷淡的面容。 “小叶,小叶?”耳边一直有人絮絮叨叨,“子 分卷阅读73 然和我都醒了,你怎么还不醒?庆功宴我可要一个人出风头了啊!到时候大姑娘小媳妇眼睛都看着我一个人啊!奖励也全是我一个人的啊!” “庆功宴,没有女眷!”叶邦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反驳这个。 赵俊彦得意的回头,“你看,还是我说话管用吧?” “管用,特别管用,保准是气醒的!”易征接过了话茬,看了看他的神色,又吩咐军医再检查检查。 “人醒了就没事了,就是之前伤口感染引来的高热,现在烧也退了,伤口也包扎了,安心养着吧!”军医检查之后说。 叶邦挣扎着靠着床上,“怎么样,情报?” “解读的差不多了,已经通知了彦州那边,随时可以抓人!你们三个啊!这次立了大功了!” 第43章 不过是伤口感染造成的高热, 好好换药, 然后休息了几天, 又是活蹦乱跳的三条好汉。 他们带回来的账本,被破解之后,彦州城的大小官员几乎一网打尽, 没几个清白的,区别只是受贿的多少。 高老大他们表面上是十几家商行的老板, 还管着码头的工人, 实际上就是纵横肆虐的土匪, 只要是一提剿匪,他们马上变匪为民, 乔装成工人,所以逮了好几次,就是没办法一网打尽。 逮住了把柄还有账本,一个都跑不掉。 至于千辛万苦执行这趟任务的人, 也顺利的升了两级。 等级升了不说,还能放在五天的探亲假,好好的回家看看亲人。叶邦等自己的伤口好的差不多,请了探亲假回家。 虽然才几个月的时间不见, 仿佛过了很久, 他看着枣儿村的事物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路上又认识的小孩子给他打招呼,他回应着, 还从怀里掏出麦芽糖给他们,碰见周壮壮, 还多给了两块。 回家的感觉真好,他深深呼吸一个带着水汽的空气。 “施大娘,你家孩子回来啦!”路上领到糖的孩子撒丫子跑的飞快,凑到叶家院子外头喊。 施大娘正在择的野菜掉到了地上,她深吸口气又捡起来,“真的?” “真的?叶哥还给我发糖了!”那小孩炫耀的展示手心里的糖。施大娘顺手抓了一把院子里晒的花生给他。然后远远的看着自己家的孩子拎着东西回来。她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娘,我回来啦!”叶邦放下东西,看着熟悉的院子,顺着帮着择菜,“晚上吃什么?”熟稔的程度好像他只是早上出门买个菜一样。 “吃你最爱吃的!”施大娘悄悄擦了擦眼角,进了厨房好半天才出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两母子开始闲聊,“这次回来能够待几天?” “算上今天,还有四天。” “那就好,那就好!”施大娘心中念佛,然后试探着问,“出任务怎么样?” “挺好的,不难做,就是花费的时间多了点。”叶邦轻描淡写的把事情讲了讲,一点没说其中的为难。然后话题一转,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娘想没想过,搬到京城去住?”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话题?”施大娘筷子一顿。 “李将军说,他的任期将满,八成要调回京城去,而我肯定要跟着去京城。”他扒了一口饭,“还是娘做的红焖鸡味道最好,” “要是您一个人住在枣儿村,我远在京城,哪里放得下心来?所以干脆跟我一起搬到京城去。” “京城啊,你让我好好想想。”施大娘握着筷子说:“故土难离,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不想搬走了。”前前后后她也在这里住了十几年,突然搬离了熟悉的环境,她还真的有点舍不得。 “娘放心,虽然京城花销大了些,但是我的俸禄也够了。”刚涨了两级,俸禄自然翻倍,加上各种补贴,完全够小康之家的花销了。 “你让我想想,想想。”施大娘沉默着,连半夜都想着这事。 第二天一早,叶邦就在院子里挑水砍柴,他回家了这些粗活重活自然是他包了。他正在擦着汗,就看见自家的栅栏外边露出个人影徘徊了许久,他早就发现了,故意装作没看见,等着那人“自投罗网”。 结果足足守了一个时辰,那人还是没动静,叶邦只能张口喊道,“萍萍来了?” 周萍萍手上的带着野果吓的掉了,刚蹲下捡,面前探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替她把果子全捡起来。 这果子还是他们小时候最喜欢在山上捡的,酸甜可口,是村里小孩的最爱,周萍萍现在手上这些全是她一早踩着山上的露水采的。 那只手又拿了个果子,清脆的咬声,然后叶邦感叹,还是原来的味道。 明明是自己一大早来找人,现在偏偏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周萍萍垂着头,一言不发。 “我最近可能要上京城去了,因为调令。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回云城县了。”叶邦突然冒出一句。 “是,是嘛。”周萍萍屏住呼吸,手 分卷阅读74 指不停的搅动,她在心里喊着,你要走么你要离开么?那我怎么办?但是两人无名无分,最大的关系就是玩伴罢了,根本没有立场开这个口不是? “所以……” “所以……”周萍萍机械的重复。 “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一起上京城?” 周萍萍猛的一抬头,“真的?” “当然是真的,现在时间匆忙,如果你想要过礼的话……”他在心里盘算着,三天的时候到底够不够? 周萍萍抬手点在他的脸上,“够了!已经够了!”她朝思暮想的回答,已经等到了。 “明天去提亲?好不好?” “好!” “要不要先办个订婚宴?” “好!” 周萍萍反正脑子成了浆糊,无论说什么都是好好好。她的心里快乐的像揣了只小鸟,暖融融,时不时还有绒毛轻轻的碰一下,痒,又开心。 儿子先斩后奏,当娘的当然只能跟在后面收拾摊子,幸好有钱什么东西都不算难买,加上邻居想办法凑了东西,办个热闹的宴会还是没问题。 施大娘也一改之前的犹豫,大方同意了上京城,这几天就忙着处理自家的田产地契了。 最开心的还是周大元,他一直担心侄女的归宿,现在有了个好结果,在宴席上喝的烂醉,又哭又笑的。周壮壮则苦着个脸。 因为叶邦上京城要跟着大部队,施大娘并萍萍只能跟着商队一起出发,家里的田产处理了,屋子还留着,周村长保证会经常照看。 好歹也有几分乡情,村里人多照顾着点,以后家里子孙上了京城还能有个搭手帮忙的人。 叶邦穿了他的制服,亲自把两个女眷送到商队上,还跟商队的管事说了会儿闲话,保证她们的安全。商队走的慢,就要先行出发了,看着商队的旗帜慢慢缩小,他站在城外的亭子,突然感叹军属的不易。这种时候本来该他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一路护送,偏偏他只能跟着李将军一起北上。 “别叹气啦!他们不敢不恭敬的!”赵俊彦拍了拍叶邦的肩膀,他没有透露商队跟他来往密切,他早就叮嘱过商队管事一定要好好对待客人。 “走吧!”送完了人他还要去报道的,收拾行囊他们大部队也要出发了。 两人走过街角,路上站着个戴着面帘的女子,一看见那女子,赵俊彦脸色就一边,呼的把叶邦拉到了墙角。 “没事,你去跟人谈谈吧,我站远点。”叶邦十分的理解,一看就是情债,不解不行,都要离开了,总要给人个交代吧。 赵俊彦沉着脸色,去找那个面帘女子,他们压着声音交谈。 叶邦伸手从怀里摸出萍萍绣的手绢,绣的是大红的杜鹃花,以前云城县就有痴情女子化杜鹃的传说,他捏着手绢想,才刚刚分开呢,就有点想她了。 赵俊彦跟那姑娘呢,是不是也这样? 争吵的声音逐渐变大,是女子尖利的声音,“你怕什么?怕别人听见?你现在升了官儿,就忘记了我哥哥的仇了不是?” 赵俊彦烦躁的一扯头发,“我没忘!但是当时是他自己临阵脱逃,这才被斩首示众的!” “你是说我哥哥活该了不是?赵俊彦,我看错了你!”那女子伸出手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提着裙子就跑了。 这可不是我故意偷听啊,只怪你们声音太大!叶邦无语看天,不过他也总算明白赵俊彦好好的公子哥不当,跑去吃苦受累了! 一笔糊涂账啊! 他又不好出现,就等在原地等着赵俊彦想通,然后顶着红巴掌出现在他面前。叶邦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赵俊彦苦笑了一下,小寒那一巴掌使了十足的力气,没个半天是消不了肿的,他只能顶着这脸丢人了。 “要不,买点脂粉遮一遮?” “男子汉大丈夫涂什么脂粉?”赵俊彦小声嘀咕,然后说,“最近的脂粉店在哪里?” “隔着两条街吧,没多远,稍微撒一点粉就能盖住了。”叶邦想着脂粉店的位置,准备带回勇敢的牺牲自己进门买脂粉。 他们刚转过一条街,又看见了任子然,然后面前还有个老熟人,岳湘湘,两个人正在客栈门口拉拉扯扯,最后还是任子然力气大,一把把人拉进了客栈。 所以,今天到底是什么神仙日子? 第44章 进京城之前, 易征易总兵三令五申, 千万不要惹事, 千万不要给李将军找麻烦。 因为这次李将军进京城本来就够麻烦了。 朝堂上本来提议立异姓王的风声,又不知怎的吹了起来,还吹的十分猛烈, 不仅是文官还有武官都觉得李将军当之无愧,雪花似的上奏折, 都摆在皇帝的案头。 但是这无异于把李将军架在火上烤。功高震主这个名头摆的明明白白。李将军如果还想辩白一番, 只能乖乖的上了京城, 然后乖乖的交出手中的权利,当一个富贵闲人。 分卷阅读75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 他们这些手下当然要小心行事。 “这京城就是京城,连酒楼都跟我们那里不一样。”赵俊彦点了一桌菜一壶酒,热情的说,“我请客我请客, 谁要是掏钱,咱们兄弟都没得做啊!”他还点了不少的招牌菜,就等着尝尝京城的菜色是不是要更美味些。 不一会儿小二点头哈腰的上来了,“客官, 您点的冰糖肘子没有了, 后厨只买了十份材料,全用了。麻烦您换个别的菜吧。” “真扫兴, ”赵俊彦接过了菜单,准备换个别的菜, “看了又看,没别的好吃的。要不就不上了。”听说冰糖肘子是招牌菜他才点的,没了他也不想吃了。 叶邦顺着指着隔了他们三桌的位置,“我记得这桌比我们后来一刻钟吧?桌子上放的是不是冰糖肘子?”他眼神好记性好,随时留心周围的环境呢。 赵俊彦气的把桌子拍的震天响,“怕我们付不起钱不是?”他从怀里掏出一整锭的银子,一巴掌拍的陷进了桌子里,“老子今天就要吃冰糖肘子,要是没有……” 小二不慌不忙,“那是熟客,早就定下了这个菜,我们也没办法啊客官。”他反正是死不承认,能怎么滴?“您要是不高兴不乐意了,可以去查我们后厨房的账,保准是这位客人先定的菜!” 叶邦伸手拉着赵俊彦坐下,他们这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多一事不是少一事。 隔壁桌早就发现了这边的事情,偏偏还假模假样的端起了冰糖肘子,然后招呼着门外的野狗,“来吃,来吃!”野狗闻到了肘子的想起,急哄哄的冲了进来,把浓油赤酱的肘子抢了个干净。贺锦宝看的无趣,抢完了肘子又是一脚把野狗踢开,野狗呜呜嚎叫着躲开了。 赵俊彦气得脖子上都起了青筋,都到了这个程度,他反而坐了下来。 叶邦侧头看着那桌的人,五六个同龄的少年人,打头的那个该有十五六岁,从姿势和态度来说,应该是一个少爷带了五个跟班出来吃饭。五六人穿戴富贵,根本不在乎一盘子肘子的钱。 看着他们哑火了,那桌上的少年反而觉得没劲了,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盘子里的肥鸡,一点胃口没有。这家酒楼的菜色他早就吃腻了,这次不过带着跟班过来让跟班长长眼,看着跟班们抢个不停的样子,他嫌弃的撇撇嘴,把筷子掷到桌上。 “贺少爷,你怎么不吃啊?可好吃啦!”跟班还能抽空问候两声,他们家境富裕,但是每个月的月钱都是有数的,吃了这么一桌,半个月的钱就没了。 巴着贺家的少爷还是有点好处的,只要捧的他高兴了,喜欢的时兴的玩意儿随手就丢给了自己。 跟班心里想着,手上不慢又抢了个鸡腿。 贺锦宝今儿出门,就等着出门点上一桌菜好好炫耀一番,偏偏招牌菜被点完了,不要紧,他是贺家的少爷啊面子够大,从别桌匀一份儿不就好了?掌柜的挑了个软柿子,找了一桌刚刚进京城的外地人。就算那桌外地人发现了也根本不敢计较。 不过这桌饭吃的真没意思。贺锦宝扔了一块银子,那些跟班忙不迭的跟上。他今天格外的烦躁,一路上踢走了好几个流浪动物,又不想去书院读书,索性去逛逛青楼。没错,贺锦宝才十五岁的年纪,已经是花楼的常客了,他身上带的银子有多,出手又阔绰,花娘对着他亲热的很。 还没等迈进花楼的巷子,从天而降麻布袋把他套个结结实实,然后是雨点一样落下的拳头,一边打一边说,“跟我抢东西,跟我抢东西。”可怜这从小连个手板心都没挨过的身娇肉贵的少爷哟,几下就被人打晕了过去了。 在家眼巴巴盼着儿子回来的贺娇娘,面对的是花街柳巷的龟公的搭讪,她抽出丝帕掩住口鼻,“这是什么?” “府上的公子啊!”龟公笑的谄媚,“贵公子上门求援,我们这才特意把人送了回来,”他搓了搓了手,“你看着赏金……” 贺娇娘强忍着叫丫鬟扔了银子到门外,龟公一点不嫌弃的捡起沾着灰尘的银子,立马藏到了腰带里。然后一声招呼,喊着花楼里的人跑了。 真怕染上什么脏病,贺娇娘满脸的嫌弃,然后回头心肝肉的喊了起来,“找大夫,找大夫!”她的心肝宝贝哟都被人打成了个猪脑袋了!要是被她发现是谁干的,她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大夫一通开药然后针灸,贺锦宝总算醒了,抱着他娘的脑袋一通乱哭,“娘啊娘啊我要死啦我要死啦!” “乖宝乖宝没事没事,娘在呢在呢,谁敢要你死,我就不会放过他,你爷爷也不会放过他!”贺娇娘随口安慰他。“乖宝,告诉我,是谁敢打你?” 贺锦宝总算回过神来,咬牙切齿的说,“是那几个外地人!就是他们!”贺锦宝三言两语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这一上午出门他就惹了那几个外地人。 “好,你等着,娘给你出气!”贺娇娘自认也不是好惹的,谁敢动她的心肝宝贝,她就要百倍奉还! 所以,还在见识京城风物的叶邦三人,正准备回到军营去,被十几个家丁围住了, 分卷阅读76 他拉下了跃跃欲试的赵俊彦,朗声对着来人说,“我们是犯了什么错?你们还想动用私刑?” “打了我家公子,可没什么简单跑掉!”带头的人阴恻恻的说,“动手!”不过十几个家丁,功夫稀松平常,赵俊彦就是再打二十个都没问题,但是进京城第一天就打架,会不会给李将军带来麻烦?叶邦深思片刻,对着被打翻在地的人说,“走啊,不是要做客?”他进去倒是容易,想要他出来,只怕要恭恭敬敬的送出来!赵俊彦喊了一声,“小叶!” “没事,回去叫救兵。”叶邦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赵俊彦一看我靠,居然是家丁的腰牌??他什么时候摸到的? 赵俊彦摸着腰牌咬咬牙,这些家丁是碰上了硬茬子了!他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在地上躺着可不是待客之道啊!”叶邦清闲的说,家丁头子从地上爬起来,“你等着瞧!”他治不了这个人,小姐还治不了这个人么? “我正在看着。”叶邦一点不生气,还温和的回答,还真的乖乖跟着走了。赵俊彦捏着那块腰牌心急如焚的回了军营,一路冲进了易征的营帐,“易总兵不好啦不好啦!” “我好着呢!”易征斥责了一声,“怎么滴,又惹祸了?” 赵俊彦一看李将军也在坐着喝酒,深感自己莽撞了,他先站直了然后整理了衣裳,“报告上官,今天我们同僚一起出门吃饭,然后遇到有人无缘无故的把同僚带走了。”他三言两语的把酒楼上的冲突说了。 李将军笑了一下,“说说,你们真的有打人?说实话!我不会生气的。” 赵俊彦挠头,“想过,那小孩太气人了!但是我们今天才刚到京城,连门都摸不清楚,想报仇也要等两天啊!”他不打无把握的仗啊。 易征细心端详它带来的腰牌,上面篆刻一个小小的贺字,要说用料做工也不过是三流,算不上一流的世家啊。赵俊彦看他神情这么严肃,小心翼翼的问,“怎么?这姓贺的人家来头很大?” “来头倒是不是,她家的男主人,嗯,怎么说吧,工部的六品郎中。” 赵俊彦松了口气,他现在好歹也是从六品的武官呢,就是武官低文官一级也相差不远啊,可是看易总兵的神情那么严肃……“难道那人的夫人来头很大?”他又换了种说法。 易征摇头笑,“他夫人无品无级,连个最低级的诰命都没混上。” 那他就放心了,赵俊彦提起的心放下,他还担心女主人是那家的闺秀下嫁,那背后的势力就说不清楚了。 “真正势力大的是女主人的干爹,不对,亲爹,是现在宫里的五品太监总管贺海!” 第45章 赵俊彦吓的险些栽倒, “宫里的太监义女?” “说是义女, 但是大部分人都知道那是贺公公的亲女, 太监是没根儿的人,最看重的不就是根儿?他给女儿找了个上门女婿,又生下了贺锦宝这个千娇万宠的宝贝蛋, 谁要是敢动,那不是就要跟谁拼命?” 易征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完蛋咯!” 赵俊彦脸色一丧, 他懂得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 更何况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呢?随便说上两句闲话,就够叶邦受的了。 “不行!我还是先把小叶救出来!”军营方面指望不上了, 他还是悄悄的救了人跑路吧!都怪他当时跑的太快,“瞧你把人小孩吓得那样子。别听易总兵瞎吹,贺太监是宫里的人,不代表我们在宫里就没人啊!只要你们没有真的动人, 我就能把你们保下来,安心回去待着吧!”李将军细心安慰了他,然后吩咐他最近进出都要小心。 “这是冲着我来的。”李享淳叹气一声,“保了手下就得罪了贺公公, 贺公公给人穿起小鞋也不含糊啊, 要是放弃了手下,岂不是寒了所有人的心?”他仰头看着屋顶, “这京城还真是不欢迎我回来啊!” “那大人打算怎么办?” “你都说我宫里有人了,现在当时是进宫去找人解决啦!”他递了牌子进宫, 准备明天准备觐见。 叶邦不紧不慢的跟着那群人到了一处府邸,位置倒是不错,紧挨着宅院修建的都不错,他抬起记下了牌匾上的贺字,抬脚就进去了。 “你家主人呢?客人上门了,不该好好的问候?”叶邦锁定在厅堂坐下了,一点没有深入敌营的觉悟。 贺娇娘带着贺锦宝进来了,恨的一脚踹翻了家丁,废物!连抓个人都抓不好! “这位是贺夫人吧?不知道请我上门所为何事?要是没事我还要赶着回去。”叶邦对着妇人总要客气些。 “打了我儿子,还想这么了事?你自己选,是缺腿还是要缺手?”贺娇娘心疼儿子的伤,准备好好的给儿子出气。 “贺夫人说笑了,这手这脚我都还挺喜欢的,还不准备送出去。”叶邦淡淡的说,“再则我好歹也是从六品的武官,贺夫人没那么大的权利,要我断手断脚吧?” 贺娇娘犹豫了一下,正巧贺锦宝扯了扯她的袖子 分卷阅读77 ,她放了狠话,“先关起来!”就跟贺锦宝退到了隔壁厅堂,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能有这么大宅院,靠的全是贺公公的面子,贺锦宝低声说,“娘,我听那人说话的声音,不想是打我那人啊!”毕竟这人的官话虽然说得好还是带了点雷州口音,而打人的很明显的京城口音。 “人已经抓了,就不能这么轻易的放了!”贺娇娘咬牙,不然她爹的面子往哪里搁,先扔那里,然后放松看守,他说不定自己跑了呢? 叶邦就不,他还就安安心心的待着,有人送就吃饭,有人问话就回答,但是多的,别想了!都不用待几天,第二天贺娇娘就扛不住了,她心知抓错了人,又不下了这个台阶,只能推着家里的男人来顶这个锅。 贺天恩进门的时候,就瞧见个挺拔的跟小树似的少年,正在客厅里端着基本待客的书翻着,这书还是他放在这里的,他喜欢读书,奈何贺锦宝一丁点都读不进去,白白浪费了他的读书天赋。 所以贺天恩对着会读书的人很有好感,一开口就问,“你喜欢这本书?” “打发时间。”叶邦又把书放下。 贺天恩一看这孩子就觉得投缘,忍不住劝到,“走吧,你知道这家的背景么?知道他背后有什么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对你的前途来说也不好。”他苦口婆心的劝到。 叶邦心道我也是真走了才是不好,岂不是所以把脏水泼他头上?他摇头,“我相信大理寺的公正,我也能找到证人证据证明我没有殴打贵公子,既然不能还我清白,我就在这里求一个公道。” “说的好!不愧是李将军带出来的人!”一道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李将军带着易征,赵俊彦并一位身穿官服的老人进了门,贺天恩失声喊道,“大人!”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我这个老头呢!”刑部尚书瞪了贺天恩一眼,伸手把赵俊彦拿着的一沓子纸扔到了他的面门上,“好好看看。” 贺天恩接过来一看,全是昨天酒楼中人的证词,还有沿路的商家,他们证实,赵俊彦和叶邦现在酒楼用饭,然后沿着商业街一路逛着,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看清楚没有?现在我可以把我的人带走了吧?”易征特别拉仇恨的说,贺天恩自知品级低过易征,不敢废话,侧身让了让。 还混了几顿饭吃的叶邦,光荣的回了军营,一路赵俊彦就缠着问他过得这么样。 “有吃就吃,有喝就喝,没人敢惹我,就问你怕不怕?” “怕死了怕死了!“赵俊彦扯着嗓子笑。 “回去好好休息几天,以后任务还做不完呢!李享淳特别欣赏的拍了拍叶邦的肩。叶邦响亮的答应了一声。 贺天恩能官员都走了,贺娇娘才从后院出来,她看着那些证据下不来台,不肯承认自己抓错了人,对着贺天恩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没用的废物!连自己的儿子被欺负了都找不到凶手!” “我是一点都指望不上你!给我往宫里传消息告诉我爹,他孙子被打了!”贺娇娘怒气冲冲的又走了。门口的下人还在看热闹,一点没顾忌他作为男主人的颜面,在贺宅,他跟一匹种马,没有什么区别。贺天恩握紧了拳头,换了副和善的表情,“给爹传消息吧,就说娇娘受了委屈,请爹主持公道。”骂的再难听,他还要记得贺娇娘的吩咐。 关上了房门,贺天恩从他常看的书里,摸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象,里边栩栩如生的绘制了一个女子的模样,柳叶眉樱桃嘴,笑起来格外的温柔。 要是他没有一步踏错的话,说不定现在也有了一儿半女,他教着读书上进,比当着不咸不淡的贺老爷强的多!贺天恩抚摸着小像一遍又一遍,回忆跟前妻的短短相处,时光的威力是巨大的,总会美化人的缺点。 贺天恩畅想了一会儿美好生活,又把小像放了进去,他的书本不会被随意翻动,他才敢藏在这里。 消息很快传进了宫里,贺公公听完了消息,阴恻恻的笑,“咱家不想听别的,就问是不是那个军官干的吧!” 回话的人低头道,“回公公,应该不是。”证据都摆着呢,他要是不老实回答,被公公发现说了谎,惩罚来的更严重。 “蠢材!贺天恩就是个傻子!”贺公公气得撒了茶水,在宫里每个茶杯都是有数的,他头天砸烂了第二天就能被满宫里人知道,“我让他们好好的去讨好李享淳,你们倒好,偏偏要去得罪他的手下!他们知不知道我在宫里日子过得多艰难!知不知道李享淳的亲妹子是宫里现在最受宠的贤妃!”他收拾烂摊子就够焦头烂额了! 第46章 时间拨回了昨天, 李享淳知道有心人在对付自己, 怎么能不做一番准备, 他换了一身装束,先进宫拜见了皇帝,为了表现出君臣相得的样子, 皇帝还特意叫了李将军的妹子作陪。 一晃十数年,李享淳见这个妹子的机会寥寥可数, 细细看来, 还是当年的模样, 又恍惚多增加了几分岁月之色。贤妃在宫里能够屹立不倒,单靠这么个大将军哥哥的, 她生的美不说性格特立独 分卷阅读78 行,就算皇帝想要冷落她两天她也能自得其乐,反而是皇帝受不了先低头。 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李将军能看出妹子不甚开心,在席间不能说写亲密话, 只能拿眼神看着贤妃。贤妃略笑了笑,居然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菜刀皇帝的碗碟里,“陛下尝尝这个。” 皇帝总要给爱妃面子,虽然胃口不好, 还是略动了动筷子。 皇帝的岁数颇大了, 比李将军的父亲还要大上五岁,细细数来今年已经五十余岁, 对着年盛力壮的李将军难免气虚担忧,朝堂上吼的那么凶要立异姓王, 但是李将军知道全是皇帝的试探,所以他每每谈话以晚辈自居,力求展现自己没有野心。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后宫女眷也不能久留,贤妃整理衣衫,对着皇帝行了个礼,对着哥哥行礼,径直离开。 然后皇帝又询问了半天李将军打仗剿匪的经过,还感叹当年和老李将军的情谊,李将军也颇为感动,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很受触动。一直到快关宫门,李将军才依依惜别,离开了皇宫。徒步走出宫门,一路上看起来都很感动。 宫门外听着马车,李享淳进了马车,对着车夫低语,“回府吧。”然后自己上了马车,唇边的冷笑再也压制不住。皇帝老儿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要是真跟老李将军情谊深厚,就不会纳了老李将军的独女进宫,李云沄可是比他小了二十多岁啊!老牛非要啃这口嫩草,不过是压了人质在宫里,但是他们早饭罢了,否则,李云沄何至于在宫里多年一无所出? 李享淳估摸着走出皇城快要十里路,手腕一翻,摸出一个蜡丸,这是刚才趁着皇帝不注意,贤妃交到他手上的。两人小的时候常常当着他们爹玩这种把戏,十多年了默契还是没变。李享淳细心的捏开蜡丸,脸色大变,看了三遍纸条上的字,把字条捏成粉碎。 皇帝病危,半年之期,速谋其他。 生活在内宫之中,哪怕一丁点消息没透露,凭着贤妃自己的本事,也能看出来皇帝身体的憔悴,不过她不动声色,就等着机会把消息传出去。 消息是拿到了,但是李享淳还真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做,他叹气,看来这段时间要长留京城了。 话分两头,经过长时间的跋涉,施大娘她们终于到了京城,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个落脚的地方,她们通过中人,在外城的平民区找了半间小院子,赁了下来暂做安身之处。但是家里锅碗瓢盆什么都缺,免不得要上街去采购。施大娘对街区不是很熟,为了节省时间,和周萍萍分开去采购。 走到最热闹的集市,路过的马车全被塞的走不动,一个劲的催着前面的人走快点。施大娘担心被马车冲撞了,躲进了旁边的铺子,顺便挑选碗碟。 路过的马车被风吹起了帘子。 正在马车里的贺天恩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再想看的时候,人已经躲进了铺子,电光火石间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的影子,他喊了一声车夫停车,顾不上他的斯文体面,躲在铺子的街角看着里边正在挑选碗碟的女子。 是她,是她! 十余年的时间没见,她模样变了很多,也成熟了许多,差点让他认不出来。 施大娘早就察觉到街角有人注视,回头一看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她也没有多想,挑好了东西付了钱就走了,路上还碰到买菜回来的周萍萍,两人携手一起进了小院子。 不会错的,就是她,就是她!贺天恩睁大了眼睛,就是他二十年的青梅竹马施芙蓉,那她身边的那个人是?是?她这些年过的好么?为什么突然来了京城?这些纷纷杂杂的问题塞在他的脑子里乱糟糟想不清楚,后边车夫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老爷,老爷你怎么钻到这里来了?” “喔,喔,”贺天恩楞了一下,“我口渴了想来讨碗水口。” “老爷,你当值的衙门马上就要到了,去衙门喝水也来的及啊!”车夫埋怨着,“快回去罢,不然赶不上当值了。” “回去罢。”贺天恩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相认?别开玩笑了,依施芙蓉的性子不活劈了他就算好了,她从来都是眼睛不揉沙子的类型。而刚才那个女孩,会是他的女儿么?看看岁数,看看长相,没来由的他就觉得那是他的女儿,多乖巧懂事啊! 当年他上京城赶考,在云城县他还排的上号,在京城里什么都不是,好容易才考上个同进士,但是外出上香的时候遇到了贺家的独女,被他的皮相所吸引,一心想要嫁给他,看着学问还不如他的人扶摇直上,他的心思就动了,伪造了自己的死亡消息传了回去,就安心的当起了贺家的上门女婿,连名字都改了。云城县离着京城千里之遥,而普通人究其一生活动的范围不过方圆百里,他十分的放心。 但是婚后的生活只有他自己知道,贺娇娘的确喜欢他的脸还有他的书生气质,但是这点子喜欢很浅薄,在他愿意攀附上来的时候就消失殆尽。也是他运气好,没几年就生了贺锦宝这个大宝贝,不然贺天恩早就被扫地出门。 贺天恩坐在马车上神思不属,一会儿想着贺公公的权势,一会儿想着 分卷阅读79 要是他没有假死,是不是想在早就在官场混出了名堂还能拥有娇妻美眷? 有的人就是这样,怪天怪地,反正不怨自己。 他去衙门上值本来也没人指望他做事,众人都知道他是贺公公的女婿,早退根本没人管。 贺天恩回了他的书房,又翻开了他的小像,今天的一瞥不断的美化,施芙蓉的模样也好像变年轻了,本来施芙蓉年轻时候就是个出众的美人,在回忆的光环里更是增加了十分的颜色,他想着想着,手里的小像就掉了下来。 “这是什么?” 听到丈夫早早回家的消息,贺娇娘本来还准备过来安慰安慰,上次是她气急了口不择言,骂人骂的难听了些,现在想起来,总要过来安抚一二吧,万万没想到,从丈夫的书本里调出来女人的小像,她捡起来一看,画的栩栩如生不说,还被抚摸出了毛边,可见主人经常接触。 “这是哪个贱人?把你魂都勾走了?”贺娇娘血出脑门,恨不能把小像撕的粉碎,临下手的时候突然醒悟过来,这是证据啊!她留着证据正好把这个贱人找出来的。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小像被抢,贺天恩心虚的喊,“你还敢吼我?是不是恨不得我马上去死给这个贱人让位子?你想的美贺天恩我告诉你就是我贺家的一条狗,你摇着尾巴我才愿意给你点狗食吃,我要是不乐意了就得饿死!”贺娇娘气得大叫,“管家,管家!” 管家领命出现在门口。 “告诉工部的人,贺天恩生了重病,没三月好不了,给他请病假!”贺娇娘一声令下,然后冷笑,“你给我在书房好好清醒,你是靠着谁才有今天!别人在外面喊的老爷,那也是贺老爷!”说完之后她捏着那张小像,气冲冲的出了书房。贺天恩想要追出去,被门口的家丁挡住了,“对不起老爷,小姐吩咐你在书房待着。你不能出去!” 贺天恩就这么被挡住,眼睁睁的看着贺娇娘跑远了。他自己出不去,不由得在心里祈祷千万千万不要被发现啊! 贺娇娘对于贺天恩的三分情谊在这些年早就消磨殆尽,她现在纯粹是不高兴,她吃过了不要的东西,扔去喂狗是一回事,被人从手上抢走了是另外一回事,她拿着小像对管家说,“去查!看看是哪家的花娘敢踩到我头上!”贺天恩平时来往的人她心里都有数,首先要查的就是花街,其次就是他常去的地方,要想包花娘或者养外室都是需要钱的,她不信从这些地方查不到! 但是查了今年当红的当红的花娘,硬是一点风声也没发现,跟贺天恩有过来往的花娘好几位,都跟小像上面一点都不像。 贺娇娘气炸了肺,不查不知道,一查原来贺天恩早就起了外心。爱跟花娘们说些酸话,人都知道他全靠夫人才有今天,不过跟他说些场面话而已。 “继续找!姓叶的还跟我玩起心眼儿了!把他的小情儿藏的挺紧!”越是查不到,贺娇娘越是要找到,她等着把小贱人翻出来,然后扔到叶天恩面前,两人一起滚蛋! 第47章 施大娘还不知道这一切, 她正在忙着布置自己的小院子, 院子里四间房, 她们两个分开住,剩下一间留着儿子回来,还在院子的外沿搭了个灶台, 她们忙碌了半天瞧着干净清爽的小院子露出了笑容。 自己住的地方,当然要打扫干净。 而叶邦正在城外进行艰苦的训练, 这次李将军进城, 只带了一百多人的亲兵, 大部队驻扎在几十里开外,他们住在外城。 又是一天辛苦的训练, 叶邦擦汗的帕子湿了个透,他调整着呼吸想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他觉得营地的氛围,外松内紧,透着不一般的气氛, 赵俊彦成天傻乎乎的不想别的,他发现李将军带着易总兵每次都形色匆匆。 难道是什么他们不能知道的事情? 他正这样想着,易总兵过来通知每人有半天的假期,可以选择出去, 夜晚之前要归营, 想着施大娘传消息过来说已经到了京城安置好了,他当然要赶着回去看看。 京城这么大, 卖的东西也多,他拎着路上买的零嘴点心走进了施大娘留下的地址, 街道狭窄,不小心还撞到了人,他反射性的说了一声抱歉,发现那人步履匆匆,跟他去的还是同一条巷子。 真奇怪,叶邦看着那人眼熟的很,仔细想了想,这不是贺家的那谁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邦跟在后头,发现他们准备进了还是同一家院子,他心头一紧,难道是上次的事情还没完,贺家还要伺机报复?他走快两步,果然发现家门口已经站了一群人。手里各自握着木棍,一副准备抄家的模样。施大娘不闪不避站在当中,周萍萍努力想站到前头来,被一把拉住。 人群分开开,从中间出现衣着华贵的妇人,叶邦瞧着背影眼熟,又加快了脚步。 贺娇娘分开了人群,瞧着面前的妇人,就算她满心愤恨也不得不承认,这妇人长相出众,就算打扮的简单不能遮掩丽色,如果在年轻二十岁,必定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分卷阅读80 至于她背后的女孩子,清透水灵,透着跟京城闺秀不一样的气质。 也难怪贺天恩被迷住了眼睛,暗戳戳的收藏着人家的小像,要不是她查问了车夫,还真摸不到这里,藏的真隐蔽! “长的也不这么样,一把年纪了学人家做外室?”贺娇娘一开口,藏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酸意。 “这位夫人,我们只是刚刚从外地搬过来的正经人家,一家人正正经经过日子的,你说的什么外室,恐怕是认错了人吧!”施大娘不亢不卑的回答,又顶了回去。 “笑话!正经人家!正经人家会勾着别人的丈夫不放?”贺娇娘冷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消息。 “看来你是听不懂人话啊!”叶邦悠悠的从后面转了出来,有认出他的家丁不由得替他让路。 “我们是刚刚才从云城县搬过来,到京城才不出十日,有我们的路引户籍文牒作证,这位夫人,您要是想碰瓷也该换个人家,还在你们现在碰瓷的做的这么不专业,连别人的背景都不先打听?”叶邦上下打量了着贺娇娘,眼里的质疑很明显。 “碰瓷?笑话!”贺娇娘看来上次让她吃瘪的叶邦,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仗着她爹的权势快要在横着走,她听出了言外之意,伸手把小像取了出来,“你自个看看!是不是跟你长的一模一样?”她手里拿着的小像确实跟施大娘有七分像,贺娇娘拿着小像的表情也堪称胜券在握。 “区区一枚小像,你就能跑上门碰瓷,我要是画一幅画跟谁家的人,是不是跟谁都能认亲戚?天底下就没有这个道理!”叶邦看也不看小像,“夫人,我劝你先回去,我好歹也是朝廷武官,不是谁家都能上门来碰瓷的!” “你,待怎地?”贺娇娘想起她爹上次传了消息出来把她臭骂一顿,想就此撤退又不甘心。 “贺大人,麻烦你冒个头,带着您的妇人回去罢!不然,我只好请城门司的兄弟们上门替我断公道了!”叶邦提着嗓子喊了一声,躲在墙角的贺天恩不得不冒出头来,急匆匆的对着贺娇娘说,“撒泼还没撒够啊!”然后拉住贺娇娘就走,贺娇娘还想问他是怎么从书房出来的,奈何敌不过男人的气力,被拖走了,剩下的家丁一看,软柿子变成了硬柿子,还是先跟着回去罢!。 看热闹的人也很快散了,刚才还在墙头期期艾艾瞧八卦的人也把脖子伸了回去。 叶邦皱眉,这地方人多口杂,看来不是久留之地,只是刚来京城,还没能打听出更好的地方,先将就住上个把月,必须换! 他动手把院子整理了一下,施大娘正准备去堂屋收拾收拾,听见儿子低沉的声音,“娘,你有事瞒着我,现在还不准备说么?” 孩子养的太机灵也不好,一点都瞒不过他,施大娘叹气,“进来吧。”周萍萍正准备躲开,施大娘握住她的手,“我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刚刚那个最后出现的男人,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然后呢?”叶邦一点都不震惊,好像早就猜到了。 “你可别觉得你娘是不正经的女人,我们是正正经经办了婚书的,”施大娘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沓沓的文牒,有户籍,有死亡销户的证明,自然有婚书。施大娘先摆开一个户籍证明指给叶邦看,“当时你的亲生父亲是隔壁县城的人,跟我成亲之后户籍就跟我落在一起,那时候他的名字还叫叶天恩。” “我们成亲大概有一年多,他要上京城赶考,我就在老家等他,不出两个月就有了你,我等啊等,等来的是他遇上了山洪,然后尸骨无存的消息,我带着传消息的老乡,给他办了销户和死亡证明。”这些证件都是十余年前办的,泛着岁月的颜色。 “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施大娘摊手,“不过没想到的是他当年攀了高枝,看来死亡的消息也是假的罢。” “娘,我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咋不给我改姓呢?我想姓施!”叶邦都被气糊涂了,忘记他的姓氏随的是他家还奋斗在星际一线的老叶,他真想跟这个所谓的贺天恩叶天恩划清界限! 沾着他的姓都觉得恶心! 施大娘被逗笑了,“傻瓜!当时我觉得他是我的丈夫,叶家单传,好容易有这么个独苗苗,当然要姓叶了!” “改了改了!” 事情既然说开了,叶邦也不用担心出现什么狗血的后续事件,比如原配大战继室之类的,周萍萍掩这嘴巴去厨房做饭,叶邦继续跟施大娘商量,“既然这样,你对那个贺老爷有什么想法不曾?”他乐意的话能够找到一千种办法对付那个贺天恩,但是不能不顾及施大娘的想法。 “我的丈夫名字叫叶天恩,早就死在十多年前了,除此以外,别的我什么都不认。”施大娘神色特别认真。 “真的?” “真的。” 叶邦长嘘一口气,这样就好办多了,贺天恩想要攀附权贵,自然也给自己改过户籍,只要咬死了不认,谁都拿他没办法。 除了老叶之外,他可没打算认 分卷阅读81 别的爹啊! 叶邦在心里谋算着,顺便想到一件事,“娘,您今天还是先跟着我回李将军那边罢,我晚上之前要归营,担心他们对你不利。” 避开这几天的风头,然后索性再换个地方,总找不到人了吧? “这个要求你总不能不答应吧?不然我训练都放不下心来。” “好好好了,我答应还不行么?吃了饭就收拾东西。” 他们吃完饭,真的收拾了两件衣裳就奔着营地去了,说是营地,其实只是外城一颇大的空地,划在了镇国公府的范围内,镇国公没住在寸土寸金的内城,住在外城反而得了这便宜,周围有几家客栈,还能勉强住人。 送着两个女眷住了客栈,叶邦才算是安心,如果真有人来找麻烦,她们一声吆喝,他就能马上赶到。 晚上就寝的时候,他盯着客栈的灯光熄灭了,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然后他担心的人就着夜色就摸到了李将军的书房。 李将军好像早就知道有人来,书房的灯光一直亮着。 “你还真是老样子。”李享淳摇头叹息,“过来找我叙旧?” “叙什么旧啊!我遇到麻烦了!”施大娘不客气的坐下。 “真巧,我也遇到麻烦了,不如你先说?” 施大娘三言两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她可真没受过这委屈。 本来满心忧愁的李享淳听了抖忍不住笑,施大娘瞪他一眼,“你可以笑的婉转点。” “行,行,我尽量。”李享淳努力端正神情,还是忍不住,“这点子小事,你不会处理不好吧?” “当然能处理,但是我郁闷啊!”都是些什么臭狗屎沾上来啊! 第48章 “贺公公在宫里, 就是常常见到皇帝能够吹吹风, 他手也伸不到外边来, 你别担心,最近我给他贺天恩找点事儿做,他们没时间来找你麻烦。”李享淳拍板。 “谢了!”施大娘本来不是为了这事来的, 但是能够解决也了了她一桩心事,她伸出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倒是你, 有什么麻烦了, 说来听听?” “皇帝病危。”李享淳吐出四个字。 “真的?好机会啊!” “京城又要起风雨了,你知道我这次进京城, 本来为的是封王之事,现在拖延着不能离开,恐怕会有什么变故。” “什么变故?”施大娘气定神闲,“只要李家军还握在你的手上, 还能动弹打仗,什么变故也不会有!” “你呀你!”还是那么直接。 “而且,”施大娘双手撑在桌子上,目光死死的盯着李享淳, “难道现在不是你报仇的最好机会?”当年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李享淳心里真的没有一点想法? “什么都瞒不过你。”李享淳微笑,“那么你愿意伸手帮我一把么?” “固所愿也。” 叶邦放着他娘在他眼皮底下, 总算能够安心的训练,只是可怜他不知道, 他娘神通广大,已经悄默声的混到了皇宫里,准备干个大的。 他猜得没错,虽然当天贺娇娘被拉了回去,回了贺宅越想越气愤,于是重新打听了他们的底细,又上了门。结果扑了个空,只能把院子里的摆设砸了个稀巴烂,这是后话。 贺娇娘既然查到了施大娘确实刚才京城,心里难免就起了疑窦,虽然她没有官职在身,但是谁都要卖贺公公三分面子,她当然查到了他们的都出身于云城县。她心里一突,总觉得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于是吩咐查消息的人快马派人去云城县一趟,查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她想的都是真的话,她可真是被骗的好惨好惨! 贺天恩心中惴惴,生怕被发现什么,又觉得自己疑神疑鬼,不会的不会的,肯定不会被发现,他当时正好顶替了一个生病去世的同乡的身份,那人别无亲眷,就是想查也查不到!只要是咬死了他就是那人!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想这些了,贺娇娘给他请了三个月的病假,本来也是托词,偏偏尚书大人居然跑到工部去巡视,逮住了他没有当值,再一打听根本没有生病,索性就让人顶替了他的工作,让他能够在家里“安心”养病。这六品的官位贺天恩看不上他也不想丢,于是到处走关系攀交情,倒是一时顾不上再去找叶邦的麻烦。 而叶邦除了训练,其他的时候都不需要做,偶尔倒是陪着李将军到处参加各家的宴饮,李将军进了正堂,往往也不爱跟人寒暄,一个劲的灌酒,没有三两壶就喝醉了,只能在主人家略作休息,或者马上返回。 这一天又是某个权贵的宴请,菜色还是美酒都是上乘,李将军照旧喝个烂醉,叶邦扶着他进了内堂稍作休息,然后自己一直守在门口,寸步不离。他刚刚掩上门扉,李将军就猛的睁开眼睛,眸光清明,哪里有醉意?李将军伸手枕着双臂,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你这狗腿子可是没长眼睛?知不知道我是谁?”青年男子想要突破叶邦 分卷阅读82 的防守进入内堂,偏偏被挡了好几下,他压低了声音,愤怒的说。 “那阁下不妨报上名字?”叶邦不吭不卑,他今天守着这门,没有李将军的回复,苍蝇飞进去了也要被斩断翅膀。 青年男子不防遇到这样一个愣头青,在京城谁不知道他的名字?就算不知道看着他的穿着打扮也能猜出一二,哪里敢拦他的路? 他本是微服而来,又如何能够报上名字。 “将军喝醉了,现在正在休息,我想他不会愿意有人打扰的,如果这位大人有要事的话,不如等到将军醒来?”反正李将军没发话,他是不会放人的。 听着他们的争执,李享淳露出三分笑意,他装成刚醒来的样子,“小叶,你放人进来罢,我已经醒了。” “是,将军。”叶邦这才拉开门,让青年男子进门。 有下人想要过来送茶水,全被他挡住了。 青年男子进门之后,即使是叶邦的耳力,也听不清他们讲什么,他回忆起刚才男子不经意晃过的袖口和腰间忘记摘掉的玉佩,又一个皇亲国戚,看年纪应该是皇子那辈的,而今天请客的太师大人,他的孙女嫁给了大皇子做了侧妃,那里边的人是谁不言而喻。他猜的到,别人也猜得到,稍微长了点脑子的皇子,也不会在这里时候来见重兵在握的将军,如果有皇位继承比赛的话,大皇子第一局已经出局了。 不过他心里总觉得李将军把自己当成了一块饵料,就等着掉出背后藏着的大鱼,感觉他参加宴会,也颇有深意。 见识了六部尚书家的花园,各位王爷家的花厅,还有太师太傅家的后院,这一波请客吃饭的风潮总算停了下来,李将军闭门谢客,不论是谁递上拜帖都谢绝会面。 但是朝堂上出现了轩然大波,春风得意的二皇子,在郊外打猎的时候,被马蹄踩断了腿,虽然拼死被救了出来,又及时送到了太医院,被宣布即使医好了也会留下残疾。本来二皇子刚刚在户部清理出许多烂账,正要受重要,这次一来,几乎被宣告踢出了皇位竞争,毕竟没有哪朝的皇帝是个跛子不是? 二皇子在家里砸烂了多少古董花瓶先不提,剩下的皇子在挨个挨个慰问了二皇子之后,关上了府门,一年份的笑点都足够了。 该!活该!二皇子仗着自己是贵妃所出,在众皇子中身份最高,每次不是踩这个,就是糟践那个,这次遭了报应吧! 但是没过几天,五皇子被人告发,二皇子骑的马之所以会发疯,就是五皇子下的毒,证据也被搜查出来了,五皇子大声喊着冤枉,但是完全没有人听的进去,应该二皇子平时跟五皇子关系最差,不和是摆在明面上的。 皇帝看着五皇子被拉了下去,下意识握紧了贴身太监贺公公的手,贺公公被抓的生疼,又不敢声张,面上不动声色把皇帝送去了内室,然后低声吩咐他的徒弟去叫太医院院判过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皇帝的脸色惨白全是汗水,抓着的椅子上留下好几条的划痕。 “皇上 别急别急,我已经加了太医院口风最紧的院判来了,您稍待一会儿,先顺顺气。”贺公公低声安慰。 “这个,这个逆子!”皇帝的嘴角还在微微抽搐,他想努力平静下来,偏偏自己的手脚不停使唤。院判一赶过来,抽出金针朝着皇帝周身几处大穴扎去,然后不停的捻动金针,拔出金针的时候,穴位上冒出黑色的污血,院判看见了,贺公公也看见了。贺公公递了白色的帕子,院判不动声色的擦去了污血。 “皇上这是受了气了,好好养着,切不可再次动气。”院判收针,小声对着皇帝说。 “生气?我怎么不生气!?”皇帝长出一口气,“逆子一点不顾念手足之情,居然敢暗害自己的兄弟!”他浑然忘掉他当年是怎么暗害自己的手足的,一心斥责五皇子的残忍,“把他送去宗人府,先让他冷静两天!”皇帝没有说出自己更深的忌惮,五皇子既然敢害自己的兄弟,保不准哪天就起了歹念,害他这个父皇了! “皇上安心,咱家看着五皇子小时候也是个好孩子,不定是受了谁的蛊惑。”贺公公低声说了几句。 这话皇帝爱听,他的种就是好的,坏的都是别人家孩子,所以他下令彻查,五皇子身边所有的近人。又是一番鸡飞狗跳,贺公公在其中浑水摸鱼,又不知占了多少的家产金银。 被关在宗人府的五皇子,看着自己的手下被清算,兔死狐悲,宗人府条件又不好,不过三日的功夫就得了疟疾,重病而亡。 得到消息的皇帝,暗暗的吐了两口血,还只能用袖子擦去,假装无事发生。 “查!给我查清楚!”现在根本不是疟疾该发生的季节,五皇子也一向身体强健,怎么会重病去世?皇帝就是个傻子,也该明白过来,这其中有诈,还是冲着他来的。 等于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孩子,皇帝本来半百的头发变成了全白,每天上朝之前,全是贺公公用了染料细细的遮盖起来。 “老伙计,也就现在你我还信得过了。”皇帝十分感慨的拉着贺公公的手。 “皇上,从 分卷阅读83 我入宫那年就在皇上身边伺候,一眨眼也三十多年了,”贺公公动情的跪下,“只要皇上想做什么,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做到!” “好好好!那些大臣们统统都比不上你的忠心啊!那些御史们的瞎话不听也罢!”皇帝似乎更感动,“走,咱们一起上朝去!” 御史?贺公公心头一动,面上还是感动莫明,落后了皇帝半步,搀扶着他上朝。 第49章 这些穷酸文人, 又酸又臭, 他们自己不喜欢银子, 也别妨碍别人喜欢啊!贺公公在心里腹诽,还是恭恭敬敬的把皇帝送上了正殿。 不过又臭又硬的御史们还有弹劾的绝招,幸好皇帝对他还有三分信任, 没有相信御史的话。 不过这信任也只有三分,要是真信任的话, 根本就不会让他知道这件事儿了。贺公公自嘲一笑, 一朝天子一朝臣, 太监何不是这样?如果换了皇帝,贺公公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去守皇陵。 他也该给自己找个后路了。 皇帝上了朝, 先是把宗人府的人骂的是狗血淋头,直言他们都是废物,然后又吩咐刑部的人插手,查清楚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刑部也被搅进了这趟浑水, 尚书万分后悔自己没早点退休致仕,晚节不保咯! 这等皇家隐私,查不出来是他无能,查出来又要受到迁怒, 做官就是这么难, 尚书想起上次他好歹也帮了李享淳一个忙,厚着脸皮趁夜摸黑上了国公府。 李享淳能出什么样的注意?不过只能劝他实话实说罢了, 都是同一窝兄弟干出来的事情,还是让皇帝发愁去。 尚书大人愁眉苦脸的出门, 真的埋头细细查了起来,不过最后的结果却不容乐观,种种的证据,都指向了现在正得的大皇子,惊马的药,出自大皇子母家管控的药铺,那段时间,只有大皇子打着各种旗号,时不时跑去给五皇子献殷勤,他的作案动机是最明显的。 尚书真查出来这些反而不敢上告,磨磨蹭蹭的试图蒙混过关,他总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背后恐怕还有更深的阴谋,这个计策一使,三个皇子都牵连进去废了,真正得利的,难道不是还剩下的那几位皇子?他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剩下的几位皇子的资料,试图从其中找出真正的凶手。 而大皇子在府上还没来得及多高几天,就听到他表弟急匆匆上门,额头见汗,完全顾不上外表,“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情啊?”大皇子懒洋洋的,二皇子废了之后他就是最有把握登基的,现在身份就要端起来。 “真的不好了,殿下,我们旗下的那家药店无缘无故的被刑部的人查封了!说是我们卖毒!”表弟也是急的团团转,幸好他今天去巡视生意还没来得及进门,听说刑部查封店铺转身就跑过来报信了。 “蠢货,你不问清楚为什么封店就跑过来,这不是给有心人落下口实嘛!”大皇子简直想敲一敲这个表弟的脑袋,怎么就这么笨呢?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乱了阵脚! 要不是这表弟做事还算听话,大皇子简直想一脚踢出去,他吩咐表弟赶紧回去稳住客源,皇子府的管家过来报信了,“殿下,药铺被查封了!” “我已经知道了!”大皇子没好气的说。 “原因是我们出售禁药!连账本都翻出来了!”管家急的袍子都乱了,“我找人打听的时候看到了刑部的人,听说,五皇子当时用的就是这个药!” “惊马的药?”大皇子惊的站起,连凳子翻了也不在意。 “对!” “蠢货!”大皇子对着表弟再也压抑不住怒气,“你不是说药铺你管的好好的么?禁药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我也不知道啊!”表弟硬生生挨了一巴掌,又不敢多狡辩,只能不停喊冤。 “不行,我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掌柜呢,掌柜是不是被抓了?” “已经投进大牢了!” “叫他闭紧了他的嘴巴,不要连累他的家人!”大皇子恶狠狠的说,“本来就是他一个人做的恶,不要想推到别人头上!”至于别人信不信?哼,不信也要信! 管家和表弟急匆匆的离开收拾残局,大皇子气得在书房扫乱了书本桌椅,“一群傻逼!就知道给我添乱!”不过他手上实在没有可用的人,所以只能勉强用着,等他登基之后,这些人统统都要踹了! 一只色入白玉软若无骨的手轻轻的挨上了大皇子的后背,不轻不重的力道揉捏着他的肩膀,“殿下怎么这么生气?遇上不顺心的事情了?告诉臣妾啊!” 大皇子一把拉住那只手,使劲一扯,手的主人落入了他怀里,“怎么,怂恿你的殿下犯错误?” 手的主人娇笑一声,“犯什么错啊!殿下是皇帝的大儿子,天潢贵胄,这天下本来就是殿下的,不过是一个药铺掌柜的犯了事,难道还能治殿下的罪?我猜皇帝也舍不得。”她眼波流转,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大皇子的脖子。 “父皇舍不舍得我不知道,我就知道 分卷阅读84 我舍不得你!”大皇子按捺不住,当即成其好事,书房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周围的侍卫目不斜视,早就习以为常。 “要是殿下坐拥后宫,还能偶尔来看看臣妾,臣妾就满足了!”云收雾散,美人红红的蔻丹擦过大皇子的脸颊,盈盈垂泪。 “放心,我肯定封你个贵人当当!”满足的大皇子特别好说话。 贵人啊!美人埋在他怀里的脸闪过讥讽之色,连个妃位都舍不得,面上还记得撒娇撒痴,不停的要东西,考虑到她的父亲还握着兵,大皇子不得不耐心哄人。 又痴缠了一会儿,美人抬起了头,“殿下,这皇帝的生辰快要到了,您不如给他准备个惊喜,也好讨个饶?” “你说的对,父皇不生气,也架不住有心人的吹风。”大皇子决心精心准备寿辰贺礼。 美人娇笑着退出了书房。 药铺的掌柜被逮了,虽然他很快就在牢狱之中自绝,但是他的身份足够引人侧目,种种线索都在往大皇子的身上引。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皇帝想要大办寿辰宴也就再合理不过,他膝下的孩子就这么几个,已经一死一残,剩下的都珍贵的很。 这种气氛下,大皇子带着他的贺礼大摇大摆的进了宫宴,二皇子激动的差点站起来丢他一拐杖,二皇子自从腿废了很少出席这种场合,要不是为了揍大皇子一顿,他还真不一定出门。他们两刚刚靠近,就被其他的皇子拉开了。 “大哥别生气别生气。”这是拉偏架的三皇子。 “二哥仔细腿疼。”这是嘴毒的四皇子。 “咔嚓咔嚓咔嚓。”这是没出席过宫宴,刚刚从冷宫里出来第一次正式露面的小可怜六皇子,一心吃瓜。 宫宴上乱成一团,大皇子的袍子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他生气的整理着下摆,“二弟,当哥哥的不跟你一般计较,那是我脾气好,你要是在这样,我可要告诉父皇了。” “你去,你有本事去啊!”二皇子反正继位无望,他在乎个屁,打了出气再说。 可见所谓贵族,打起架来跟普通人家也没有区别的,来来回回就是那三招。 被拉开的大皇子本来很生气,看着一瘸一拐的二皇子优越感油然而生,老二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趁着父皇还在的时候多捞点好处,多讨好讨好他,还有闲心打架呢! 他整齐了一下衣衫,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仔细打量能来宴会的人,官位不够的人都坐在几十米开外,估计连皇帝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袍子都看不清,坐的近的,都是亲近人。 李享淳今天也来了,正自顾自饮着美酒,上来跟他攀谈消息的人,他都爱答不理。就算如此,还有人前赴后继。 叶邦和赵俊彦打扮成小厮的模样,规规矩矩的站在后面。 “你们就是太紧张了,多进几次皇宫,就会发现这里不过院子大了些。”借着酒杯的掩饰,李享淳低声调侃两个护卫。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越是紧张的时候,面上越是放松,明知道今晚会有大事发生,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赵俊彦还压低声音说,“这皇宫的饭菜也不怎么样嘛,送上来都冷了,我还以为是什么龙肝凤髓。” “吃都吃不饱,还要回家去加夜宵。”李享淳也说。 他们两个针对着菜色点评起来,叶邦听的无语,略略抬头,后宫的女眷来了,他连忙低下头,等着女眷们先上座。 裙摆迤逦而过,长长的没有尽头,现在宫中流行这样的裙子,极尽妍态,衬托美人的身姿。 等女眷过了,叶邦才抬起头,托李将军的福,他的视野很清晰,能够清楚看到皇帝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袍子,自然而然,看到坐在皇帝下手的妃嫔,那妃嫔跟李将军有五分像,应该就是贤妃了。 贤妃出门自然带了宫人,那她身边的那个嬷嬷,怎么这么眼熟? 施大娘刚刚站好,就看到儿子不可置信的眼神,她微微点头,示意他不可声张。 好了,他可以确定今晚一定会有大事发生了,明明三天前他还去了客栈看了娘,现在她就摇身一变成了宫廷嬷嬷,要是跟这个正在喝酒的李将军没关系,他就把叶字倒过来写! 第50章 不管他们目光怎么交汇, 宴会总归是马上开始。贺公公一声喊, 众人齐齐起身, 对着皇帝遥遥敬酒,皇帝也举起酒杯,连唇都没碰就放下了。 毕竟他现在的身体, 并不合适喝酒,太医千叮万嘱, 他杯子里掺的全是白水。 坐在他下手的贤妃轻轻的笑了一下。 既然是寿宴, 几个皇子轮流上来敬酒, 皇帝都用手上的白水回了。 寿宴的菜色来来回回都是老三样,重头戏这才来了, 各家该送上贺礼了。那些王公送的礼物不外乎金玉之类的,寓意吉祥,皇帝的库房里堆满了这些东西,他不耐烦的动了动身体, 想把这个流程早点走过去。 王公送完了礼物,就到了皇子们,六皇子身无长物 分卷阅读85 ,为表心意只能送上了亲手抄写的孝经, 五皇子虽然已经过世, 他的皇子妃也来了送了礼物,其他几个皇子送的礼物都不甚出奇。 大皇子挑衅的看了二皇子一眼, 他的礼物被安排在了最后压轴,明显他的地位是现在最高的。 轮到大皇子, 他神秘的一拍手,“我要送父皇一份特殊的礼物。”他拍拍手,他的手下领命而去,然后有人搬动了东西,在空地上摆开了。 有人好奇的站起来看着大皇子的人忙碌,大皇子胸有成竹的站在正中。 有人用香点燃了引线,“砰”,礼花在夜幕中炸开,大朵大朵的金菊盛放,然后凑成了四个大字,万世太平! “好!”这么寓意吉祥的礼物,又是大皇子送的,免不得要过来捧臭脚,不少人站了起来,疯狂的鼓掌。 “咻”一只利箭就在这个时候划开了夜幕,直直的插到了桌面上,入木三分,尾羽还在颤动。 “呀!”来自女眷的尖叫,平日养在深闺的贵妇人别说利箭,就连削水果的小刀也不过二指来长,看见这样的架势哪里还能不尖叫?顿时就乱成了一团,她们一乱,守在后面想要抢占到第一线的侍卫不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很快就被涌进来的黑衣人冲乱。 利箭这次又来袭一波,掀起了一片血花,腿脚稍微慢了些的贵妇人中了箭,缓缓的倒下。 这群黑衣人人数不是很多,只有三十余人,但人人手持利器,如果砍瓜切菜,只要挡在他们的面前,都会被毫不犹豫的踩踏,奈何这群人离着皇帝的位子太远,一时还杀不过来。 大皇子遭逢大变,明明上一秒还在集体称赞他的贺礼,下一秒就杀出一群刺客,他还来不及多想,准备去皇帝面上表表忠心,就听到那群黑衣人高喊着,“为大殿下誓死效忠!” “为大殿下誓死效忠!” 大皇子正一脸懵逼呢,被皇帝一脚踹了出去,“逆子!” 皇帝显然相信了黑衣人的话,不相信也难啊,大皇子的烟花一放,黑衣人就杀了进来,而今日也只有大皇子大摇大摆的说了要多带点人进宫。横看竖看,都是大皇子的嫌弃最大。 今日进宫了,明面上就不能带任何的兵器,叶邦左右看了看,身边没有凑手的东西,他劈手夺过了酒壶,酒壶还算重,当成暗器朝着黑衣人面门上打去,他手劲好,正好打中了黑衣人的鼻子,那人只觉得脸上一酸,眼前一花就蹲下了。 哼,让你喝酒!叶邦暗戳戳的用着小心眼,施大娘能进宫,要说跟李将军没关系,他一万个不信。 这小心眼!李将军摸了摸鼻子,但是他知道他理亏在前,只能忍下来,还顺手把手上的酒杯甩出去,然后把整个长几案翻了过来了,当做盾牌立在身前。 剩下的官员有样学样,都把桌子翻过来。 趁着乱劲,三皇子靠近了皇帝的身边,“父皇,我们先躲进后面的正殿去,这里的动乱不消一会儿御林军就能平息。” “好好好!”皇帝忙不迭的点头,只要保住了他的命,就是保住了江山啊!至于剩下的那些低等级官员和亲眷?为国捐躯,何等的轰轰烈烈啊!他以后一定下旨嘉奖他们!重重的抚恤! 皇帝在众人的掩护之下,躲进了后面的宫殿,贤妃跟施大娘对望,默不作声的跟上了,堪堪抢到关门之前进了正殿。 他们一进殿就关上厚厚的朱漆大门,只要没有攻城器,谁也打不开门。 李将军长舒一口气,大声呼喊,“保护皇上!”一边抢过黑衣人手上的大刀,叶邦跟赵俊彦有样学样,也劈手夺刀,只要刀在手上,任谁也不能打过他们。 黑衣人猛攻一阵,发现无法突破重围,于是借着身边的人质,想要杀出一条路,但是李将军何许人也,一夫当关的本事,谁也别想从他的手下过。 听着外面的喊杀声低沉了些,躲进了宫殿的人才松气,虽然知道这里皇宫大内,造反的人掀不起风浪,但是小命只有一条谁不爱惜? “你们在院子里听着消息,我去看看父皇。”三皇子安抚着众人,独个进了皇帝的房间。 皇帝吃了这一吓,又有点犯病,他招呼着贺公公把随身带着的药丸拿出来,他要先吃一剂。看见三皇子进屋子,他还没来得及斥责他不经通传就进殿,想起这不是他的金龙殿,强行压了下去。 “外面怎么样?” “父皇,大哥他彻底反了!”三皇子忧心忡忡,“外面又来了一队黑衣人,武功高强的很,眼看就要杀进来了!” 皇帝咳嗽两声,惊怒道,“李享淳呢?!他不是号称第一高手?!” “我看李将军打的极其困难,他只带了两个侍卫,有个侍卫还被砍掉了胳膊,恐怕打不过这许多人。”三皇子道。 “所以呢?”皇帝问。 “父皇,不如我从后院跑出去,把皇城司的人调过来,这宫殿抵挡不了多久啊!” “要到底要怎么做?”皇帝的声音虚无缥缈的很。 “虎符呢父皇,调动皇城司的 分卷阅读86 人需要虎符。”三皇子急急的问。 “你,你靠近一点,虎符我带在身上。”皇帝咳嗽了一声,“药!”背后的贺公公平时麻利的手脚慢的很,摸个药丸要了许久的时间。 贺公公靠近,服侍着皇帝吞下药丸,又喝了一盏冷茶。 虽然心急的很,三皇子还是勉强按捺住,顺手搀扶着皇帝。 皇帝在怀里摸索一阵,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准备递到三皇子手上,三皇子欢喜的伸手,被皇帝一把捉住了。 “想要虎符,还想要我的命?!”皇帝的眼里射出凶狠的光芒,“这点手段,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吧!”皇帝当年兄弟众多,既有中宫所出的太子,还有宠妃的儿子,偏偏是他登上了皇位,靠的就是他够狠!他的儿子,不过学到了他三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不是,一石三鸟,妙啊!”皇帝的语气透着三皇子从来没见过的凶狠,“显示伤了老二,嫁祸给老五,老五一死脱了嫌弃,马上又搞到老大头上,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不是?我要是刚才没发觉,你骗到了虎符,立马就会用谋反的名义当场处死老大,让他百口莫辩,是不是?”他的右手掐着三皇子的脖子,深深的陷进了三皇子的脖子上,三皇子想要挣扎,发现他父皇的力气大的惊人。 他只能看着皇帝的背后。 皇帝觉得心脏承受了一阵重击,忍不住从嘴里喷出一口黑血,他咬着牙齿,怎么回事?他不是没吃那药丸? “是您之前喝的茶。”贺公公悠悠的说了一句。 “你,你背叛我!”皇帝又吐了一口血,手上没劲,无力垂下,三皇子解开了桎梏,喘息了几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父皇,人老了就要认命,就要认输,你看看你曾经最重用的太监总管,还不是投靠了我?你要是识相一点,我还可以让你安享晚年,不然的话……”三皇子的意思很明显,皇帝不听话,就该被外面“造反”的大皇子杀掉。 三皇子自己动手从无力的皇帝面前掏出了虎符,把玩着小小的老虎,就是这东西能够号令天下所有的军队,虎符认符不认人,只要在手上,他就是最有权力的人。 胜券在握,三皇子还有心解说,“父皇啊别瞪着我啊,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你的兄弟可比我还多啊!那贤良的太子是怎么死的?你又是怎么接手他的部下的?那成皇叔又是怎么生了重病?还有武皇叔,怎么好端端的武将会醉酒骑马被惊马踩死了?那叫一个面目全非啊!”三皇子啧啧感叹,贺公公打断他,“三殿下,旨意我已经仿好了,玉玺不在,先盖上皇上的私引吧。” “好!”三皇子眼神大亮,有了虎符,还要有传位旨意啊,他们在皇帝的身上摸索,从腰间的荷包上摸到了私印,皇帝病发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乱臣贼子商量着怎么谋朝篡位,心里恨的直咬牙。 他动不了,心知这逆子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这个房间不会有人进来,正要绝望的闭上眼睛,突然瞧见一幅裙摆,他微微偏头,这好像是贤妃的衣裳? 第51章 皇帝还记得那件衣裳, 是贤妃准备了半个月才定下来的, 上面的刺绣活灵活现, 足足花了织造局半个月时间来绣花。 皇帝拼命从喉头里发出“荷荷”的声音,期望贤妃能够听到动静。 裙摆停下了。 “皇上?皇上?您还好么?”如皇帝所愿,贤妃轻轻的呼唤。 三皇子捂住皇帝的口鼻, 回答道,“贤妃娘娘父皇刚刚喝了药睡下, 您如果有事, 不妨过几个时辰再来找父皇?” 门外的贤妃踌躇了, 她达道,“皇上歇下了?我无事, 那我等会儿再来看皇上。”然后是裙摆拖动的声音,贤妃渐渐远去。 皇帝的希望破灭了。 三皇子拍拍他的脸,“怎么,你还指望有人能够救你?”他花费这么久时间布局, 消耗了三十个死士来诬陷大皇子,已经花了血本,要是不能成功,就该他落入万丈深渊了。 大门咻的被推开, “你在做什么?” “以下犯下!” “这是谋逆, 谋逆!” 正间大亮,大门被推开, 三皇子掐着皇帝的脖子,贺公公帮忙按住了皇帝的半身, 都被人看了个清清楚楚,贤妃斥责一声,“还不放手!”然后奋不顾身的跑去拉扯三皇子的手臂,被贤妃一碰,三皇子手臂一酸,浑然无力,松开了掐着脖子的手。 三皇子脑子转的极快,“父皇犯病了!我正在给父皇灌药啊!贺公公可以作证!”贺公公已经上了他的船,要翻一起翻,他不敢不顺着三皇子的话说。 贺公公猛的点头,“是啊,皇上犯病,三皇子正在灌药?” “灌药?”贤妃冷笑一声,“三皇子对不住了,先把他们捆起来,等皇上醒了,要是我误会了两位,我亲自给两位赔罪,任皇上处置!” 跟着进来的两三位宗亲也不相信,由着宫人动手把三皇子捆起来,三皇子刚想呼喊,被一个嬷嬷往腰间一撞,立马发不 分卷阅读87 出声音。 那嬷嬷又在皇帝的身上周身大穴点了几下,背着人,皇帝刚刚被掐的闭气,现在慢慢的睁开眼睛,皇帝挣扎着想要起身,发现自己动不了不说,嗓子还被毒坏了,只能发出气声。 “逆子,逆子。”这个词语在皇帝的喉头反复滚动,就是不能喷薄出来,有宗亲靠近了他的嘴边,听到他喊着,“抓,抓起来!” “皇上有旨,先把三皇子还有贺公公抓起来,之后处置吧。”宗亲叹气着,然后转头对着贤妃说,“娘娘先出去吧,皇上好像有话跟我们说。” “各位宗亲保重,”贤妃擦擦眼角的泪花,带着贴身嬷嬷出了正殿。 “纸……笔……”皇帝小声的说,他明白自己这是中了毒,短时间根本没办法行动,所以,他要找一个信任的来暂时代理朝政,偏偏这人又不是太有用,免得他养好了身体,拿不回属于他的权利。 “六,六皇子立为太子,暂时,代理朝政。”他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这也是他目前最好的人选,六皇子时年五岁,刚刚进学,生母卑贱,根本掀不起风浪,只要他身体医好,马上就能拿回权利。硕果仅存的四皇子已经成年,母家势力也大,根本不是他能够摆弄的。 “写,快记下。”宗亲回头,催促另外一个人快写。 皇帝又缓了口气,想想刚才机灵的发现异样的贤妃,想想贤妃十几岁就跟着他,也该晋位了,他稍微思考了一下,“贤妃救驾有功,晋成贤贵妃吧。” “贤妃救驾有功,晋成皇后。”宗亲站的直直,宣布这个消息,纪录的人墨笔之下,明白的写着,贤妃晋成皇后。 皇帝大急,急急的动弹,他现在躺在床上,想要反驳这个消息,听错了听错了,不是皇后,是贤贵妃! 而那宗亲假作垂泪,“皇上累了,还要休息,我们先去外面等着吧,看看反贼有没有退下,给皇上找太医要紧。”宗亲给皇帝盖上了被子,皇帝不知怎的,眼睛慢慢阖上。心里还急着,听错了,他不打算封皇后! 还在屋外等着的贤妃一见他们出来,带着剩下的宫人迎上去,“皇上怎么样?” “皇上歇着呢!”宗亲叹气,“还不知道三皇子到底下的什么药,对皇上龙体有什么影响。” 贤妃也愁,“是啊,早点出去早点找太医,我哥哥还在外头,应该很快能打败那些反贼。” 众人想起李将军的传说,精神一震,对啊,战神在外边,还担心什么? “我想去照顾皇上,可以么?”贤妃对着宗亲说。 “对了,差点忘记说,刚才皇上已经宣布,立六皇子为太子,晋封贤妃娘娘为皇后!皇后娘娘想去看看皇上,当然可以!”宗亲当众宣布这个消息,宫人纷纷跪地,叩拜新娘娘。 贤妃感动的热泪盈眶,“皇上皇上!”她不停喊着,然后进了屋子朝着皇帝休息的床榻走去。 “我刚才不会太夸张吧?”贤妃把手帕揣会袖子里。 “戏有点假。”施大娘说。 “我可是演了十几年呢。”贤妃哼了一声,拨开重重的纱帐,来到皇帝的床榻前,袖子在皇帝的脸上一拂,皇帝眼珠不停的转动,然后慢慢睁开来,看着面前的贤妃,激动的说,“快,快叫宗亲回来!” “我不封你做皇后,不封!” 贤妃故意睁大了眼睛,“那可怎么办啊?外面人人都知道了臣妾现在就是新皇后,皇上要是反悔了,臣妾的面子往哪里搁啊?” “贵妃,贵妃!”皇帝憋出这么几个字。 “贵妃啊!”贤妃李云沄眼波流转,“要是搁在昨天,臣妾肯定高兴坏了,可是现在已经宣布了当皇后,又降格成了贵妃,臣妾不高兴呢!” “皇贵妃,皇贵妃!”皇帝又退让了一步。 “只有皇后才能名正言顺呢。皇上怎么就这么小气,都杀了臣妾的父亲,怎么连个皇后都不愿意补偿给臣妾呢?”李云沄装模作样的叹气。 皇帝的瞳孔猛的放大,露出惊惧的表情。 “皇上是不是想问臣妾怎么知道的?”李云沄娇笑一下,摸了摸指甲的蔻丹,“当然是五年前啊,还要臣妾的小侄子,那么白嫩可爱的模样,进宫一趟偏偏落水死了呢!害的大嫂成天以泪洗面,郁郁寡欢。” “皇上是不是想说我侄子的死跟你没关系?要不是你的默许,五皇子他敢推我侄子?推了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离开?”李云沄指甲上的蔻丹被扣了下来,“这一笔一笔的,我都记在心里,只等着好好的对皇上回报一二呢!” “皇上可千万要,好好的活着啊!” 李云沄的袖子再一拂,皇帝不甘不愿的闭上了眼睛,心里惊涛骇浪,她全知道了,知道了!是不是李享淳也知道了! 他闭上的一瞬,想起当初他弄死前太子的时候,太子笃定的说,“李将军会给我报仇的,他做不到,他的儿子也会做到!我等着看!等着!”那时候的李将军是李享淳的父亲,皇帝那是还是不起眼的十七皇子,他先弄死太子,后来难以安寝,终于忍 分卷阅读88 不住下手毒死了老李将军,纳了老李将军的女儿,推波助澜弄死了李家的孙辈,李享淳警惕性太高,他无法下手,只能暂时按捺住。 这是报应,他的报应终于来了! “你还打算留着他?”施大娘问。 “死了有什么可怕,一了百了?他这样的人,就该活着受千般的折磨,看着自己的想要的东西统统离去。”李云沄淡淡的说,她潜伏在皇帝的身边这么久,以身伺敌,就是为了今天。 “你做到了。” “我做到了。”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该怎么活,还怎么活,走吧,出去看看你的哥哥。” “好。” 外面的喊杀声已经停下了,施大娘亲自动手打开了大门,叶邦抹掉脸上的血水,“可算出来了。”他在门口守卫了许久,就等着开门。 “啊,出来了,我们回家去。” 第52章 大皇子被诬陷造反, 三皇子才是幕后主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 皇帝被下了毒药卧床不起, 最后还是六皇子成了太子,担起重任,但是他有新晋封的皇后娘娘做靠山, 想必也是不可小觑。 三皇子被下了大狱,相信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因为他的兄弟们轮流去看他照顾他, 日子别提过的有过舒坦。 三皇子是皇家人不会被轻易杀死, 跟着他混的人就惨的多,不论是当初下药害二皇子的, 跟着背后出主意的,统统都遭了秧,大皇子才发现自己宠爱的美人才是泄露消息的元凶,好好的照顾了美人一番。 贺公公临时换了个主子, 就这么把自己坑了,没等到新主子的发黄腾达,先吃够了劳烦,最后是他自己受不了零碎的折磨, 在监狱里边用腰带上了吊。 贺娇娘虽然是贺公公的亲女, 名义上却是义女,加上她已经出嫁, 没有收到牵连,但是也许她会觉得受了牵连更好, 因为以前受了贺公公污蔑的人家被平反了,家产被返还了,又找不到始作俑者,日常过来找贺娇娘的晦气,用些不阴不阳的小招式,不是泼粪,就是在门口堆一堆淤泥,让人下不了脚出不了门。 贺娇娘在院子里气的跺脚,大声吩咐下人把院子打扫干净,但是那股子难闻的味道一直在鼻端萦绕挥之不去。 靠山不在了,下人们的心思也浮动着,管家偷偷的带着大半的金银跑路了。贺娇娘去报了官,平日对她再客气不过的衙役推三阻四,好容易给她登记了通缉令,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逮到人追回钱财。 贺娇娘出衙门的时候狠狠唾了一口,拜高踩低!她浑然忘记是身在高位时又是如何踩别人,现在一心只看到自己的不满。 京城已经不是她们的久留之地,贺公公一倒台谁都等着踩一脚,幸好,她还偷偷的藏了许多钱财,分别存在各大钱庄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足够母子两人舒舒服服的活一辈子,贺娇娘谋算着干脆回老家隐姓埋名,等贺锦宝考了功名,她又可以笑傲京城了。 制定了这个计划,贺娇娘悄悄的变卖了良田商铺,统统化成了银票,然后趁着某个日子,只带了最贴身的嬷嬷,离开了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而贺天恩不过睡了一觉,天就变了,夫人跑了,下人跑了,还有人过来收房子,说是这房子早就卖出去了,还在衙门做了登记,贺天恩只来得及收拾自己的东西衣物,带了些散碎银子就被赶了出来。 幸好他早就背着贺娇娘存了私房,好歹还找了客栈暂时住了下来。 然后贺天恩一拍脑门,他不是还有个儿子吗?长到了成年,正好该赡养他这个老父亲啊!贺天恩心想施芙蓉能够独自带着孩子长的这么大,想必对他情根深种,只要他说明他的不得已,施芙蓉肯定会欢欢喜喜的接纳他! 说干就干,贺天恩换了衣裳就跑到了镇国公的府邸外,直接要求要找他的儿子。正巧碰见赵俊彦在外面买了东西懒懒散散的回去,一听见这么叫嚣的人顿时乐了,“真有意思,要是换个人还信了你的邪!当我不知道小叶从小九没爹么?”想给人当爹?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福气! “扔出去扔出去!” “好嘞!”门房也是练家子,不过三下功夫贺天恩栽了个跟头被扔到大街上,还要受人的指指点点,“碰瓷”,“骗子”这种词汇扔在他的面上。贺天恩灰溜溜的走了,决定换个地方堵人。 至于叶邦在干什么?他在生气!气施大娘明明跟李将军渊源匪浅,居然一点都没透露过。 “小心,小心,墨磨过头了。”施大娘裁剪红色的硬纸,这是他们准备拿来做请柬的,婚期的吉日已经定了下来,现在就等着采买需要的物件,就能办成亲了。 “磨过头就过头!”嘴上这样说,叶邦的动作轻了不少,墨汁均匀的出现,然后他提笔写上宾客名单,在京城他没多少熟人,请的全是在李将军麾下认识的朋友,这些人都好酒,叶邦还在心里盘算着该动哪里多弄点酒来,至少让他们喝个尽兴。 “我不肯说,本来也 分卷阅读89 是为你好,你要是李将军跟我还有交情,肯定死也不肯李家军,对不对?” 叶邦仔细一想还真是,他就是这么个性格,如同当初刚刚进去联邦军校填意向军团,他知道老叶是第三军团的元帅,所以专门填了第三军团的对头,他就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犟驴。 “您太了解我了。”叶邦感叹。 “你是我孩子,我不了解你谁了解你?”施大娘笑,手上不落的整理宾客名单。 叶邦的婚礼办的虽然不隆重但是很温馨,作为光棍堆里最招人恨的有家人士,他精心准备的美酒全进了自己的肚子,然后晕晕然度过了他的新婚之夜。 三年后,西戎的人马进犯,已经成为镇国王爷的李将军带着手下的将士出征,已经成为李将军旗下最年轻的将领的叶邦,挥别了周萍萍还有施大娘,开始了艰难的对抗。 整整的五年,他无时无刻保持着清醒,枕头旁边永远放着一把匕首,他也受过伤,最致命的伤口划开了胸膛,差点接近跳动的心脏,军医抢救的时候赵俊彦哭成了傻逼,连冷淡的任子然也在回头擦泪,他低低咳嗽几声,硬生生挺过来了。 五年的时间足够把西戎打的落花流水,再也凝聚不起反抗的力量,面上多了许多风霜之色的将士啊,终于可以回到梦中的家园。 叶邦一路连盔甲都来不及脱,抱着头盔一路纵马,赶到了他临走之前买下的院子,院子里早已经绿草成荫,不知名的野花开的繁盛,院子里的妇人正在浇水,抬手擦汗的瞬间看到了院子外面的人,惊的水桶翻倒。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番外 遥远的星际时代,贫瘠的前线。 灌满了营养液的全息虚拟仓,缓缓的打开了,露出里边矫健的人体,范女士慢慢睁开了眼睛。 站在她旁边的男士贴心的问,“怎么样?头还晕么?毕竟是十几世纪,离我们现在很远,你精神力承受不了也是正常的。”老叶递上了一只玻璃瓶,“这是舒缓剂,你先喝了。” 范女士从善如流,接过舒缓剂一饮而尽,脸上慢慢漏出一个笑。 “这趟旅行怎么样?你可是把你的年假全请了,要是小邦还是那个性格,可真是白费了。”老叶为了安排这次旅行,动用了许多人情关系,才能把儿子安排到封建社会做课题。 “非常好,特别好。”范女士把舒缓剂瓶子还给老叶,“老叶,我们的孩子被教育的特别好,来,我给你慢慢讲……” 路过的科研人员看到会心一笑,今天的叶元帅也很妻管严。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