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同人)[仙六X新倚天]踏月归尘》 分卷阅读1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同人】《(综同人)[仙六X新倚天]踏月归尘》作者:花以澜兮 文案(c6k6.com) 逍芙+卿言,卿言是作者发给杨逍的外挂 设定: 杨逍师承桃花岛 倚天剧情设定于仙六之后数百年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逍,纪晓芙,洛昭言,闲卿 ┃ 配角:其他 ┃ 其它:新版倚天屠龙记,仙剑奇侠传六 ☆、00 历史的□□踽踽前行,景安城茶楼说书先生的段子换了一茬又一茬。当年正武盟与禺族的恩恩怨怨早已付诸东流,名噪一时的居堂主亦逐渐被后来的射雕神雕大侠所取代,启魂邪教之乱就这样与横道众一同被埋入了尘土。 又是百年光景,时光流水间,除了那些声名鹤立的门派风云人物,江湖中开始流传开了一位神秘的红衣女子。听闻她约莫二十岁上下,相貌极美却又英气非常,常带着一匹白狼游历江湖,行侠仗义却神出鬼没,一把刀华耍得出神入化。至于其武艺比起中原武林中的那些佼佼之辈如何,却无人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重新看了下B站的仙六剧情,发觉闲卿对昭言说的那句“我可为任一人而死,但只为一人而生”其实和杨逍所谓的“求之不得,应是唯一”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不惧生死,却都愿意为心中那个人珍惜性命,只不过杨逍脑子里还有抗元的使命和支撑明教的信念,而闲卿是名副其实的无聊透顶,千年修为,只要能有点乐趣,想送就送,管它送完了自己还有没有命活 。昭言的存在,给了他除了【有趣】以外所有想要活下去的理由 我非要让这俩相遇一次探讨一番人生哲学。 ☆、01 购置江南的这间竹屋,本是为了方便线人之间传递情报,如今与纪晓芙一同居住于此倒是个一时兴起的意外。毕竟,尽管江湖将他光明左使杨逍形容成风流成性的淫|贼,他却是个十足十的正人君子,女人于他的吸引力还不如半壶好酒,更别提什么亲密接触了。 不过,意外既已发生,他也乐得随遇而安。为了防止外人打扰他们这一个月的平静生活,便特意借由自桃花岛中学来的五行八卦之术,就地取材,用周遭的竹木树林布了一个迷阵,使得这一方山水独立于世,以便于纪晓芙与雁儿自由来去。 “今天的这些螃蟹恐怕不太够。” 这日,接近暮色,他一手抱着那聋哑的小女孩,伸出另一只手想牵过身边的人。然尚未碰及她的指尖,犹疑片刻,终是作罢了, “晓芙,你还想吃些什么?等把雁儿送到家我再去抓一些?” 纪晓芙听闻看了他一眼,又扫了扫手中的鱼篓,浅浅一笑: “你们只管吃便是,我可以少吃些。天色就要暗了,还是一起早些回去吧。” 明明还是名义上的敌对关系,她毫不疏远的用词却使他心神微颤。淡淡的满足感不知何时从心中逸散开来,他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许久,低头沉声道: “好。” >>> 他们是在约莫离竹屋百米的地方停下的步子。 前方是一名红衣姑娘。 她背着形似偃月的刀华盘腿坐在溪边,身子倾斜半靠着身旁那毛茸茸的动物,一手搭在它背上,低着头,很是认真专注地梳理着它的皮毛。 纪晓芙并不知这屋边竹林的玄机,她素来善良,看着姑娘家独自一人便走上前去: “姑娘。” “晓芙。” 心焦地唤着她的名字,见后者没有回头的打算,杨逍赶忙跟上。 能在这里遇到外人实属不正常,在弄清其来历之前,他要对纪晓芙寸步不离,以防她有所不测。 他们的动静终是让那女子回过了头。 看到他们,她急忙撑地站起,如此,他们便看清了她的样貌。 她的面部轮廓较之常人更加棱角分明,碧眸如画,起身的动作干净利落,并未掩饰自己是练武之人的事实,而后抱拳欠身,礼数周到: “啊,抱歉。两位是?” “我们……” “姑娘可是西域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杨逍当先抢过话头,微微挑起双眉。 “嗯,我的家乡是西域。至于为何在此……” 点头认同了他的第一个问题,她又低头看了看趴在一旁的某物, “我与同伴偶然游历到此。不久前,他感到有些困倦,便先小憩一番。” 这答非所问的理由于杨逍听来毫无说服力,然她 分卷阅读2 目光正直,眸中并无半点心虚,仿佛确实没听出他话中暗指的竹阵。 “同伴?” 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姑娘,纪晓芙并未从他们的问答中听出他的警疑,兀自略带好奇地将目光投向了那在地上小憩的动物, “姑娘是说,这只……狗?” “狗?晓芙可看仔细了?这明明是狼。” “狼?!” “呵,哈哈哈……” 瞥着纪晓芙惊魂未定的神色,红衣女子酣然一笑, “姑娘莫要介意。这位公子还是第一个自行看出他是狼的。以往遇到的人都把他当作狗。” 说着,她再次拱手鞠了一躬,浅笑道, “在下洛昭言,敢问两位是?” >>> 或许是因那女子直接报出名讳的真诚,总之,邀请洛昭言去那竹屋做客,这大约是杨逍生命中又一个一时兴起的意外。 那匹白狼是在她介绍自己时醒来的。有意思的是,杨逍觉得,那时它看自己的眼神,应当与自己审视洛昭言的眼神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尝尝这个。” “怎么样,好吃么?” 洛昭言对待那匹狼的态度一点不像是仅仅对待一只同行的动物。 一同吃饭时,她用自己的筷子亲自喂它,它也不挑,不论那些菜肴对动物、尤其是对一只狼而言多么匪夷所思,皆欣然接受,毛茸茸的大尾巴悠然自得地左右摇摆,似乎很是享受她的照顾与服务。 当然,邀请做客、甚至允许他们留宿一晚都不意味着杨逍对他们打消了怀疑。夜晚,确认纪晓芙与雁儿睡着后,他假装不经意地路过那个房间,便听到里面传出了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闲卿,近日来你总是嗜睡,是之前渡给我的修为太多导致的么?” “怎么会呢?” 磁性的男声带着点半开玩笑的兴致, “风景如画、依人在侧,沉溺得久了,自然便困了。” “你又说笑……” 女子轻笑了一声, “此处确实甚美,这屋子的主人也是心善之人。你若觉得累,我们可多呆几天……” “多呆几天?” 那男子听闻话音一挑,微微拉长的语调充满了宠溺与无奈, “昭言可是想愁死那男主人?本就对你我放不下警惕,我们不但不识趣点早些离开,反而还想多待几天……” “‘警惕’?这是为何?我自问并无冒犯之处。” 他浅浅叹了口气: “这屋外的竹林乃一个精妙的五行阵法,本该无人可以靠近。即使强行闯入,也会被困于其中,更有甚者死于重重叠叠的机关之下。但它却并未因我们闯入而开启,我想,大约是你身为九泉守护的缘故。” “你是说热海钥环①?嗯,或许吧……” 那女子恍然大悟地吁了一口气,片刻后,略尴尬地道, “那我们此番岂不是很失礼?你既然早知是这样,当初就该提醒我……” 杨逍踏步踱离了屋外的空地。 如此听来,这两人应当并无恶意——若这些对话不是在明了他便在外头的情况下的做戏的话。 只是除此之外,越是黑听,他们的神秘感便越发深重,毕竟无论如何猜测,那个男声的来源都只有一种可能,便是……那匹狼。 可是,狼? 妖魔之说在民间流传甚广,甚至数百年之前正武盟的覆灭也被说书先生形容成鱼妖作祟。虽则那些段子编得头头是道,然他杨逍素来不信这些。只是今日…… >>> “杨逍,早上好啊。” 一同相处了半个多月,单纯的峨眉姑娘似乎早已忘了他们的生死敌对。她领着雁儿从屋内出来后,便习以为常地蹲坐在一旁准备起早餐,看见开启的另一扇木门,又自然而然地笑着打起了招呼,赫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洛姑娘,你们也早,昨晚睡得如何?” “我们很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方才脑中一闪而过的形容让孑然半身早已习惯独来独往无牵无挂的某人翘了翘眉。杨逍略有些无所适从地抬了抬头,看着红衣女子几步奔上去帮忙,一边判断着这初识者的为人,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纪晓芙的身影,不愿离开。 “孤独了许久,突然遇到一个人,不同于世间的偏见与误解对自己另眼相看,于是,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便在不知不觉间比原以为的重了许多。只是,这情况虽然糟糕,却并不感到意外,也并未不甘愿。” 一个男声从身旁幽幽传来, “是么?” 杨逍一愣,只见那匹白狼不知何时蹲到了他身边,一双猩红色的眸斜睨着他。一下被戳中了心事,加之虽早有准备,狼说人话的事实还是稍稍有些接受不来,纵使素来能言善道,他也没能马上接上话头。 “怎么?昨夜我 分卷阅读3 帮昭言梳头时,我们说的话阁下不是在屋外听了许久么?” “……呵。” 慢慢从白狼的话中参透了一些事,他笑了笑,放下了些许戒备,朝着无人之处轻轻踱了两步,扬声道, “看来你都知道。” “我为妖千年,若是连这都发现不了,也未免太失败了。况且内子不宜耗费过多精力,我自然替她多警醒着些。”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逍也不再遮遮掩掩。回想了一番昨夜听见的洛昭言对他的称呼,笑道, “方才的那些话,闲卿兄似是深有感触?” 此次狼妖没再回答,只发了个鼻音,便兀自叼了一根柴火到洛昭言身边替她放入了火炕。又在她一旁的空地上一趴,懒洋洋地再次闭上了眼。 >>> 这日上午,明教的光明左使坐在院落的小亭内抚琴,悠扬的琴声在院内弥散开来,与纪晓芙所使优雅飘逸的峨眉剑法飘飘悠悠地缠绕一处。洛昭言面善,加上西域女子绝美的容颜,雁儿甚是乐意与她玩耍,那白狼就趴在那儿,间或打两个滚,逗得小姑娘扬嘴直笑。 那是杨逍第一次走神。 倒不是因为世间真有妖魔的事实颠覆了他的三观,只是闲卿清晨所言的“内子”二字着实如着了魔一般在他脑中徘徊不去,引得他便频频这样失神地看着院中人舞剑的身影。若非琴艺娴熟、一音一曲倒背如流,怕是一时都该忘记如何拨弦了。直到接近晌午,纪晓芙走到他跟前,唤了几声“杨逍?”,才触电一般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向她,难得差点失了风度。 而她并未揶揄他的失态,只笑着问道: “今天中午想吃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①仙六设定中,九泉乃天地灵脉的枢纽,也是万物生存的源泉。也就是说没了九泉,一切就都凉了。热海为九泉之一,持有九泉钥环的便是九泉守护 ☆、02 后来想想,若是没有遇见洛昭言和闲卿,或许他并不会下定决心表白心意,并逼迫她放下所谓大义,正视对自己的感情,半推半就地将自己交给他。 他们二人不过呆了三天,而短短三天下来,杨逍发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和那狼妖聊了许多。他处事泰然,言行举止皆染着通晓人情的通透,好像万事皆不得入他的眼,只除了洛昭言。 而洛昭言和纪晓芙亦很是投缘,两者又都喜欢小孩子,将雁儿照顾得极好,不过红衣女子自第二天起便已察觉了他与闲卿的交集,而他单纯的姑娘没有罢了。 杨逍从未后悔过爱上那个大义为先、固执无比的姑娘,只不过若干年后,当见到杨不悔,又亲耳听闻她被灭绝师太击毙的消息时,那曾经美好的回忆仿佛一时间皆变为了黑白两色,黯淡无光,只余酸楚与无尽的思念,仿佛自己坠入了万丈深渊,再也无法重见天日。 现在回想起来,那千年狼妖却是除了范遥外少有的令他推心置腹过的朋友。可如今伊人不再,教内四分五裂,他与洛昭言亦行踪飘忽,更是连联络的路子都没给他们留,当年一别、便别得干干净净再无回音。 ——年岁渐长,他终是与那老妖怪不同,求不得、放不下,孤家寡人。 只是,若换作他的那个人,他又真会比自己更洒脱么? 夜凉如水,坐忘峰巨石嶙峋,再无江南青葱翠竹的景致。其实杨逍并不喜欢这里的景,只是如今画地为牢,再也不想出去了。 无言地苦笑了一声,他仰头灌下一壶烈酒,任酒水倾洒顺着侧颊浸入衣衫,恍恍惚惚地再次看向挂在墙头的画。 那是洛昭言画的。 那画上长烟一空,天地清明,竹林小屋静静矗立于湖边,只有万籁俱寂、一片安宁。她的画工很好,技巧纯熟又颇具心意,只是书法次了许多,故而一旁的题字与那画合在一起,无论何时欣赏,皆给人一种淡淡的违和感。 据说原本他们会入那竹林,便是因洛昭言喜爱那里的风景,想将它画下。 当日画完后,纪晓芙喜欢,红衣女子便将画送给了她。而她离开他的那日,拿走了属于她的所有物件,却偏偏只留下了这幅画。 杨逍还记得得到画后,晓芙每每展开欣赏,目光停留之处皆不是那颇具手笔的山水,而是那两句相比之下歪歪扭扭的题词—— “惊鸿落影尘埃定,不负昭华不负卿。” 可笑的是,如今的他时常看的,也是这两句。 那大约是曾经洛昭言送给闲卿的话,或许他的晓芙也曾想赠与他。 只可惜正邪之别,其鸿沟竟更巨于人妖之分。卿已不在,又如何不负昭华? 她终是负了他,他却甘之如饴,不过是午夜梦回,忆起故人,不免青衫尽湿罢了。 ☆、03 时光须臾,一边维持着明教,一边拉扯着不悔长大,转眼间已 分卷阅读4 过不惑之年。上个月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杨逍心有余而力不足,独木难支,原只想保住女儿,便杀身成仁与明教共存亡,去黄泉路上寻那日思夜想之人。 好容易五散人与青翼蝠王归来,却始终放不下各自的脸面与芥蒂祸起萧墙,幸得张无忌横空出现,力退六大派,又为教内高手所信服,他便顺势拥立他为第三十四代教主。 四分五裂多年的明教终于重归一心,五散人与他冰释前嫌,众兄弟齐心协力在教主的带领下同抗元军,这大约是杨逍后半生的记忆中最令他欣慰的一件事。 直到那一日,他们与教主一同上武当山退了赵敏的侵扰,一番叙旧之后齐聚饭桌之上,商讨着合纵抗元,一名道童忽得闯入,张口便朝张真人道: “太师父,有一姑娘在山门外求见。” 杨逍瞥了那道童一眼,尽管他敛眉垂首,他仍一眼见了他侧颊的些许红晕,便打趣道: “哟,看来那姑娘是个美人啊。” 韦一笑接嘴: “如今情势危急,若不是个美人,怕是还没到山门便被赶出去了吧。” 众人“哈哈”一笑。 毕竟自武当所出,张无忌对自家手下的放荡不羁略感无奈。与张三丰对了下眼神,便面向那道童,问道: “她可报上姓名?又有何特征?” “那……那姑娘自称姓洛,二十岁上下,穿着一袭红衣,背着形似偃月的大刀,容貌确是极美,像是西域人。她身边……” 因调笑而高扬的嘴角随着道童的描述而缓缓拉平,杨逍拿着酒杯的手就这样顿在了原地: “身边跟着一匹比寻常大一些的白狼,是也不是?” 他的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便齐齐聚到了他身上。 道童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才道: “白狼倒没有,但确有位紫发公子。” “……”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哈哈哈,想不到你杨左使也有猜错的时候。” 韦一笑笑道, “不过如此看来,那姑娘是并非你的旧相识了?” 杨逍没有答,半举着酒杯浅笑着朝他看了一眼。 其实那“红衣姑娘”的特征太过明显,他基本已断定了来人,毕竟刀华几乎不为女子所用,因着以女子的力道身法难以驾驭,练一百年也不可能出甚成果,任何一个有常识的父母师长,都不会让他的女弟子练这么个东西。故这天下耍大刀的红衣女子,除了洛昭言外恐也无第二人。至于闲卿,听闻妖修炼多年可化为人形…… ——只是不知该如何向众人解释。 就这样僵持了半晌。思虑之下,他还是舍去了从头解释他为何会猜错,又为何那人确实是他旧相识的因果缘由的念头,只放下酒杯,朝张三丰和张无忌拜了一拜,正色道: “张真人、教主,杨逍知道如今需万事小心。但请命这位小童放那姑娘进来,杨某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她绝无恶意。” >>> 十年日夜沉浮,洛昭言容颜依旧。 她还是背着那把红色的刀华,坦然走进室内,看到他们,便不卑不亢地拱手欠身: “在下洛昭言。” 她身旁的紫发男子亦是容貌绝美,从外表上看,颇有纤纤君子温润如玉的意思。他没有同洛昭言一般,目光从未离开过她,只在她自报家门时象征性地朝他们瞥了一眼,又象征性地一颔首表示礼节。 这一对璧人甚是养眼,且洛昭言的样貌较之当年惊艳光明顶的紫衫龙王黛绮丝不相上下,举手投足既有身为女子的柔情,又不缺男人的豪放,众人一时看得痴了,久久没有说话。杨逍只能干咳一声,起身抱拳道: “洛姑娘,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杨某?” “不过数十年罢了,自然记得。” 洛昭言笑道, “杨兄风采依旧。” “等等杨左使,你说你们有‘数十年’没见了?” 大咧咧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周癫放下手中的酒,夸张地张开手指掐着算了算, “这姑娘看着年方二十,十几年前,莫非你们认识时她还是个孩子?” 这话着实是问到了点子上,也确实失礼了些。杨逍无奈地斜睨了他一眼,方想开口怼回去,却见洛昭言抿唇笑了笑,自己转移了话题: “其实我今日确实是为找杨兄来的——带了个人。” “人?” “前几日,我与昭言有事入酆都鬼城。未到忘川,见一女子站在观尘镜前不愿离去,各路鬼差皆抱怨连连、十分为难。我们觉得好奇,便上前去,一看之下发觉是个熟人。” 一直未说话的闲卿此时开了口,他一侧身,悠然地斜靠在墙边。他的声线磁性温润,只不过应着那名字与性格,带着几分闲淡而游戏人间, “那阎罗王一百多年前因打输了赌上到人间,冥界之人在地上的法力不如地府,被 分卷阅读5 不识货的小妖追杀。昭言爱管闲事,顺手救了他。” 言及此,他一闭眼,这才将定在洛昭言身上的目光移开, “如此,这次他便卖了她这顺水人情,改了那女子的生死簿,允许我们带其返阳。” 他的话音落下,花厅的大门便又轻轻晃动。众人皆惊异于两人不同于凡俗的言辞,只有杨逍定定地看着那个方向。尽管闲卿字字句句都在暗示那自己朝思暮想之人,但纪晓芙逝去已久,他甚至连走上前去确认的勇气都没有,只痴痴地看着那大门重新打开,而后,转入一人。 只一眼,便已泪流满面。 杨不悔一下站起来: “娘!” 当日在光明顶上,灭绝师太亲口承认清理门户之事,众人皆知。方才闲卿说那话时,他们还觉荒谬,如今见到纪晓芙真人,这才明了之前对话之间那些细微的奇怪之处究竟从何而来。 原来他们是杨左使早年间遇到的高人。 只见杨逍启了启唇似是要说话,却愣是哑着嗓子开不出口。直到纪晓芙先行走来揽臂将他拥住,才揽着她,流着泪,呜咽出一声“晓芙。” 明教中人只知杨左使对峨眉弟子纪晓芙情深意笃,倒确实没想到深到这种程度。 “那日师父要我杀你,我没顾后果,只想着决计不可伤害你。幸得无忌替我回光返照,我才能托付他将不悔送到你身边。后来入到地府,走到观尘镜前,他们告诉我,可以通过那面镜子最后看一眼尘世中留恋之人。” 就这样过了许久,只听纪晓芙道, “时间不多。我便想,只需确认不悔安全抵达坐忘峰便可。你生性洒脱,既无谓生死,必能忘了我,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可,看着你听闻我死讯后的样子,我……” 话音一转,她伸手轻触着他的侧颊,转眼又带上了些泣声, “当年与我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时不是了不起得很么?怎的到最终,最无法使我安心的却是你?” 杨逍许久没有回话。 他仿佛失了语言能力,泪水不绝,好似要将这些年将流未流的都流干净。半晌,才掺着气音突兀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十几年来,和不悔相依为命,我便隐约觉得,你总是在看着我们。” 说罢,又是半晌,他依依不舍地暂且放开纪晓芙,缓缓转过身去,将目光对上站了许久的洛昭言与闲卿。 接着,单膝跪地,拱着手深深地拜了下去: “多谢二位。此等大恩,杨逍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红衣女子连忙蹲下身将他扶起: “杨兄,别这样,快起来。” “报答倒是不必。” 闲卿依旧附手立于一侧,懒洋洋地淡淡道, “那日昭言体内生命力所剩无几,我耗了许多妖力为她续命,只觉困倦难耐,无法长时间维持人形,又怕她遇到危险强行催动术法。之所以引她入那竹阵,便是想借此休养生息。这世间因果循环。若非竹林阵法未启,及之后几日的收留相处之缘,我也不会允许她为随便一个不相干的人类而白白浪费了阎罗王的人情。” 他这话说得十分清楚明了。皆是珍视之人,以命换命,投桃报李,理所应当,尽管这其中天平确实有些略微的不对等。 杨逍垂了垂首,看了身旁的纪晓芙一眼,见她朝自己点头微笑,这才回过头,道: “那么,两位接下来……” “既然人已送到,这便走了。” “这次不多留一阵?” “呵……” 紫发男子听闻翘眉一笑,微挑着语音,话语中带上了些许开玩笑的兴致, “若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与昭言不过留了三日,杨兄便迫不及待地想我们早些离开,好与纪姑娘过二人世界,怎么这次……” “咳……” 杨逍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倒是洛昭言厚道,一声小声的“闲卿”便让后者止了话音,转而道: “自古万事变迁皆有定数,唯天地方圆不变尔。我二人已不问江湖诸事数百年,闲云野鹤,怕是与各位格格不入,便不留在此碍着我们双方的自由了。” 杨逍知晓所谓的“格格不入”所指为何,毕竟他们以驱逐元室为己任,而他们既已活成百上千年,自然对此嗤之以鼻。 于是他一颔首: “既如此,杨某便不强留了。只是不知大业若成,我和晓芙当如何联络二位。” 话音未落,便见红衣女子从腰间解下了一个小瓶,塞入他手中。瓶内除了半瓶水,再无它物①: “杨兄可收下此物。” “这是……” “此乃天机,杨兄留着便是,届时自会明了。” 单手至于唇边摆了个噤声的动作,闲卿笑着执过洛昭言的手, “昭言,我们该走了。” 女子点头,最后朝众人鞠了一躬: 分卷阅读6 “诸位,告辞。” ☆、04 义军联起征讨大元,六大派与明教声势浩大,连破十数城,直入景安。 那日他们入茶楼小憩,突然听到了沉寂了许久的段子。 禺族之乱、启魂横道、昙华倾覆、以及正武陨落。 那是杨逍曾嗤之以鼻的段子,不过,后来他知道,那便是卿言二人曾经问过的江湖事。如今重新听闻,又与闲卿与洛昭言口中断断续续提到的一对比,许多事便也明白了。 眼见未必为实,耳听亦未必为虚。 他坐在楼上,看着身边随着自己奔赴各地的妻。鬼界的那十数年使他们年龄间的断层越发拉大了许多,壮年时不觉得,如今已过知天命的年纪,纪晓芙仍然鬓如青丝,他的发间却已开始透出点斑白。 她就这样日日跟在他身侧,无怨无悔地陪着他,只待功成身退,退隐江湖。 杨逍伸手覆过她的五指。 总想着等万事落定,但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根本看不到尽头,尤其是当上个月张无忌将明教托付给他,自己抽身离去之后。他本就不觉得自己是个能当教主的料,也不屑于玩这些内部的权谋斗争,偌大个联军,人心本就不齐,地方势力又对教中高位虎视眈眈。如今元室式微,最令他头疼的早已不是这些曾经的敌人。 “惊鸿落影尘埃定,不负昭华不负卿。” 他有时会开始害怕,怕自己能留给晓芙的时间不够了。 “逍哥。” 温软玉手慢慢反握住他,纪晓芙突然唤了他一声, “还记得你让我保管的当年洛姑娘赠与的半瓶水么?” 杨逍看向她。 “原来那竟是联络工具。昨日,他们联系我了。说今日日入①十分,可于景安码头相见。” 话音一顿,她提议道, “不如去见见他们?也好放松一下。” >>> 杨逍和纪晓芙到码头时,恰有一艘花船准时于岸边靠下。 洛昭言立于船桅,喝着一壶酒,闲卿坐在她身侧,抱着琵琶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弦。 “洛姑娘,闲卿兄。” 他们登上船,方附手行了个礼,那船便翩然启动,飘飘忽忽地游在湖上。 闲卿一如既往没有说话,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洛昭言拾起地上的另一壶酒递过去,豪爽道: “这酒是我们一位朋友所酿,很是甘冽,杨兄要尝尝么?” “酒便不喝了。” 他见状推脱道, “近日诸事繁杂,怕扰了精神,犯下错来。” “犯错?呵……” 闲卿听闻不甚在意地轻笑了一声, “便是事事深思熟虑,也未必都会如自己所想的发展。天道常在,这世界不缺任何一个人,但无论是谁,只要还在尘世的漩涡之中,便永远寻不到清净之所。纵使能如神仙妖魔一般活千年万年,也是枉然。” 言及此,他目光微斜,移到了身边的女子身上, “当年的昭言也是事事谨慎一丝不苟,自小远离红妆,以男子的身份生存。为了盈辉堡的百姓和洛家想尽了一切,唯独忽略了她自己。到最终还不是阴差阳错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盈辉堡也依然化为了废墟。你可知,她本只有二十年的寿命。” 话音落下,洛昭言微微垂首,素来正直明亮的眸暗了下去。闲卿放下琵琶,伸手与她五指相扣,待她也将目光放到他身上,才笑了笑,用另一只手取过盛着酒的杯盏喝了一口: “如今,你们就要打到大都门口了,不是么?” 杨逍默然。 他早年的夙愿其实早已达成,元室顷刻便覆,恢复汉人江山不过是举手之间罢了。至于如今真正让他发愁的,其实已是他最厌恶的权谋斗争。 难怪卿言二人会在此时联络他们。 于是,他同样俯身拾起一壶酒,两手抱着酒坛朝前一挥作碰杯姿势,高扬声线豪气干云地笑道: “闲卿兄所言极是。那杨某便敬二位一杯。” >>> 三日后,联军攻入大都。 明教代教主杨逍禅位于朱元璋,携妻退隐江湖,于中原武林再无讯息。 只听闻桃花岛上桃林葱郁、飞禽走兽、仿若人间仙境,只是沉寂许久的桃花阵豁然重启,再也没人能踏入岛中一查究竟。 END ☆、3.5 夜半,鸟雀无声。 纪晓芙于睡梦中睁开眼,慢慢蹭过身子抬首看向身侧的人。□□好余留下的些微触感还被身体铭记着,他还闭着眼,双眉微蹙,双手紧紧地揽着她的身躯,仿佛是想抓住一个随时可能逃走的东西。 她伸出一只手,慢慢抚平他的眉眼。 与洛昭言和闲卿一路上武当 分卷阅读7 山时,她已从周遭百姓的交头接耳中填补出了从鬼界出来后的空白。杨逍此刻重任在身,本是不可消耗精力的时刻,可十年的生离,加上镜中十年的可见却不可触,理智终是没能战胜本能。 他一日日的苍老与疲惫,她都于观尘镜中一览无余,本以为再见之后可以坦然面对,但当真正近距离观察着他,触摸着他,才越发觉得自己着实欠他良多。本以为一句“不悔”可以全了一切,可那消逝的意气风发与狂傲不羁,以及视万物为邹狗的豪情,她又该如何找回? 那日在鬼界重遇卿言二人,那阎罗王对他们说起她的身前经历时,她清楚地看见他们对视了一眼,而后洛昭言叹着气摇一摇头,扣紧了闲卿的手。 仿佛是一种怒其不争的无奈。 喉头又开始发酸。她小心翼翼地披衣下床,走到窗边,望着许久未见的明月,仰着头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气。 “晓芙?!” 没多久,室内突然传来一声略带慌张的呼喊。 纪晓芙下意识地侧过头去,却无论如何都没敢彻底回头看向声源处。她僵坐在原地,听着张皇下地的脚步声,而后在自己的正后方猛然顿住,很久很久后,慢慢靠近她。 一双手从背后环过,一个胸膛抵在她的后脑,他拥着她,将头搁在她肩头,熟悉的气息在耳边撕摩,那声线却又染上了些许嘶哑: “晓芙……” “我在。” 她急忙覆住他的手,宽慰道, “别担心,我在这儿。” 他半晌没有说话,沉默了不知多久,才咽着嗓子问道: “你……还会走吗?” 这话好似一把钢刀深深地插入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泪水轰然决堤,纪晓芙一时失了语言能力,许久,一边流着泪,一边笑着道: “自然不会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再也不分开。” 既已死过一次,选择回来,便是为了陪着心中挚爱。 ——依照杨逍的聪慧不该想不到这一层,有此一问,只能说明过去的种种在他心中剜下的坑实在太深,鲜血淋漓、又肉骨见腐、无法再愈。 也罢,这块缺口,便让她用余生来填补吧。 “好了。” 于是女子回过身,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微笑着慢慢道, “再去睡一会儿,明日不是还要去追查那个赵姑娘的来历么?无忌年纪尚小,教中事宜可还指望着你这个光明左使来把关。若是因我害你明日精神不济,可就是大大的罪过了。” “……” 杨逍起先没答,盯着她看了许久。 而后才终于扬起嘴角,弯过眉眼,道了句“夫人所言极是”,便抬手抱起她,边往床边走边道: “不过,彼此彼此。不知夫人与洛姑娘他们一路来到武当是否有累着,今日还需多养精蓄锐,以便明日跟着为夫奔波。” 纪晓芙也不挣扎,乖乖地任他将她平放在床榻上,然后蹭入里侧,给他留出空间: “累倒是不累。洛姑娘他们有一神物,名唤‘云来石’,可由法力驱动自由来往于各处。从鬼界出来后,我们打听了如今中原武林的现状,判定出明教的所在地,便直接乘着云来石到了武当山脚下。先前刚返阳时身体尚有些不适应,现在已是大好了。” 后者一扬嘴角,似乎对“云来石”云云没有太大兴趣,听到她身体大好时神色倒是愉悦了许多。他侧卧在女子身旁,伸手把玩着她侧鬓的一缕发梢: “洛姑娘与闲卿兄早非凡俗之人,有些奇异的玩意儿也属正常。可惜我们终究是寻常凡人,无法同他们一般相携走过百世千年。” 纪晓芙听闻只是笑,未发一言,只俯首贴上他的胸膛,当先闭上眼。到底数十年未见,若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一来二去的,恐是没多久天便要大亮了。 当日阎罗王改生死簿时,充分贯彻了将好人做到底的原则,竟询问洛昭言要怎样改她的命理。那时洛昭言看向她征求意见,她没有多想便说了句“唯愿与夫君同生共死”,没有再提任何附加要求。 寿命短暂又有何惧?生同寝,死同穴,已是作为人类最美好的模样。 ——不过,这么个小小的插曲,暂时便不必告诉他了。 END ☆、4.5(1) 在多年的征战中,明教的中央势力驻地早已远离光明顶。不过,或许是因心中还有着一份落叶归根的情怀,明知此行不妥,杨逍还是任性了一回,于重建已毕的光明顶上举行了禅让仪式。 对此,朱元璋等人虽颇为不满,但见他退心已定,便也没再做什么小动作。 卸下重担后,他听着身后大殿中念了大半生的“焚我残躯,熊熊圣火”,于黄土高坡上最后回首望了眼守护了一辈子的圣土,只觉五味杂陈,面上除了微笑,却也再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 其实明教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明教,只是他心中的那个 分卷阅读8 明教始终不曾改变罢了。 也罢。 “晓芙,我们走吧。” 执过妻子的手,他回身,踏开步子,再未回头。 纪晓芙反握住他的手,侧眸看着他。她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却不宜多言,只得找找有何其他话题可转,便四处张望了一番。 恰一抬头,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半空中停着一块浮空的巨石: “这是……云来石?” “‘云来石’?” 杨逍睁了睁眼,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莫不是你提过的洛姑娘他们的那个……” “应该没错。你看那石头两侧多出了一块,宛如侧翼,第一次看见它时,我便觉得那形状很奇特,世间怕是很难有一模一样的。只是……他们为何会来这里?” “想知道?不如我们去问问。” 笑答了一句,杨逍看着缓缓下落的飞石,揽过她的肩一边向前走,一边玩笑道, “说不定是特意来接我们的呢。” “接我们?” 纪晓芙斜了他一眼,嗔道, “他们哪有这种闲心?” “没有吗?我看他们倒一直都挺闲的。” >>> 其实杨逍的这句话并非他心血来潮的嘴上功夫。照闲卿之前的说法,凡入红尘者注定诸事缠身,而他二人不问江湖事,将他的话反过来理解,便是如此便可闲云野鹤随心所欲,再稍稍引申一番,便是一个“闲”字。 登上云来石时,果见闲卿无所事事地坐在高台上。看见他们,便摆了个“自便”的手势,省去不必要的繁文缛节。 两人自是遵从,又见红衣女子正半蜷着身子侧卧在他怀中,便暂且不去打搅,在云来石上逛了一圈。 对于两个人来说,这个石块着实大了一些。上方除了飞行所用的法阵和地图,还精心种植了花花草草,卿言二人所在的中心高台上有桌椅石凳。 那桌上正摊着一幅画,似是方才画完不久,正在晾着。 “前几日路过此地,看见早已空置许久的你们明教光明顶外人来人往,便料想到了。今日本想办完事再来,不过昭言……” 微笑着低头抚过女子的侧脸,闲卿柔柔地笑道, “便先来看个热闹。” 照此话所说,他们二人应当是时常会往这一带来,否则也不会说出“空置已久”这样的话。不过有些事不宜多寻根究底,杨逍便只一挑眉,接着他的话道: “可看出什么?” “适逢清明,正是忆往昔的好时机。想起了当年,盈辉堡被毁、诸事落定后,昭言也是像你刚才那样,在云来石上看着那个她守护了一辈子的地方。” 闲卿依旧云淡风轻地浅笑着,好似往事如烟不过谈资罢了,不过在那淡淡的话音中,仍不难听出几许神伤——为那红衣女子的的神伤, “不过,你比她幸运,毕竟完成了梦想。而她的梦想,是为保六界、她亲手摧毁的。” 杨逍与纪晓芙对视了一眼: “洛姑娘的梦想是?” “她本只有二十年的寿命。早知自己活不长久,她便总说自己不怕死,只想在有生之年让洛家名扬天下,而她得以流芳百世,留下活过的痕迹。不过却天真得很。若不是……呵。” 言及此,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闲卿蓦地一笑,他看着怀里的人,再说下去时,爱怜的目光渐渐转为了并未掩饰的柔情, “明知我是妖,明知我听到了她洛家的秘密,还邀我同行,说要誓死保我。——却还真的做到了。” 两人没再说话。 身而为妖,动辄便可轻易活千万年,这千年狼妖从不是个会执着于过去的人。如今突然说了这么多陈年旧事,除了所谓的清明,恐怕还是因,那是洛昭言。情感一旦印刻于心中,有关那人的诸多事便也一同烙下,无论多久,都思之如新、恍如昨日。 他也未再关注他们,专心致志地守着怀中的女子,一双手轻轻摩挲着她的侧颊与发梢。 杨逍虽与闲卿交流较多,早知他对洛昭言的情,但或许是因他们所见确实不多,且初见的那三天他皆以原形行动,倒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直白地显露出这浓重的爱意。 与其说当时是他急于与纪晓芙过远离尘世的二人世界,不如说他也想早日离开、与洛昭言单独相处吧。 ——风流倜傥的逍遥二仙之一如此不厚道地想着。 …… “昭言醒了。” 温柔的低言入耳。 侧目看去,只见洛昭言果然缓缓睁开了碧色的眸,看到抱着自己的人,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半睡半醒地喊了声“闲卿”: “我又睡着了?” “别担心,你的修为精进很快。只是最近作画的时间过长,累着了。” 一针见血地解了她的忧虑,见她安心地再次迷迷糊糊地闭了闭眼,闲卿又道, 分卷阅读9 “不过,这几日便算了,之后可切莫再如此拼命了,我会心疼。” 洛昭言点了点头,又乖巧地“嗯”了一声,便单手撑着地面欠身而起。 “当心。” 闲卿将力借给她助她坐起,只是手依然揽着她,强势地让她依靠着他的侧肩。不过洛昭言也并不觉得不妥,便就此靠着他,朝逍芙二人简单地抱拳行了个礼: “杨兄、纪姑娘,抱歉失礼了。” “昭言,要到了。” 随着闲卿淡淡的一声,只见云来石穿过茫茫沙漠,靠近了一处废城。 这座城在过去应当是极繁华的,于断垣残壁中寻找昔日踪影,依稀可见街市人家、石桥河道…… 令杨逍感到些许意外的是,这城中的构造,给人的感觉并非沙漠孤城,倒更像是江南水乡。 飞至一座高塔模样的废墟旁,洛昭言便起身,带着一壶酒和一叠画跳下云来石,来到了塔顶的中央。 那里立了个小小的石碑,上书【洛埋名之墓】①。 纪晓芙道: “那是……洛姑娘的兄长?” “兄长……哈。” 闲卿笑道, “在我的昭言眼里,的确是。” 他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不与她一同下去么?” “她也需要一些属于自己的空间。况且,那人虽是我的②……但若非因为他,我也无法与昭言相守。反正他将来的时间都是属于我的,偶尔给他们一次独处的机会也无妨。” 闲卿看着红衣女子的背影,看着她跪在墓碑前一张一张烧着画给洛埋名的画,如此道了一句,便又将目光移上碑身,降低了声线,缓缓道, “洛埋名,你放心,即便拼尽这身修为,我也会保昭言永世周全。” TBC ☆、4.5(2) 祭奠了洛埋名,云来石便再次腾空飞起。此时已是傍晚,霞光金云于天幕中看去别有一番风味。 原本正收拾着白日作画所用的笔墨砚台的红衣女子对着天幕看了看,突然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重新坐到石凳边,摊开了一张新的纸张。 “昭言。” 闲卿踱上前去,手一抬,掌心便捧了一件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斗篷。颇为熟练地将其披在洛昭言肩上,他略略俯下身,声线依然轻细而温柔,却微微蹙起了眉,唇齿间隐隐露出些许不悦的意味, “天色已晚。近日你太累了,还是再小憩一下吧。” “我没事。” 轻答了一句,洛昭言也看向他。然她启一启唇,尚未再次开口,在瞥到他时便硬生生住了音,低下头,任他将她打横抱起,带入怀中。 “闲卿。” 她将双手环过他的颈, “我原是见那夕阳极美,又想到我总是画风景,便想试试画……画……画画你。” 千年狼妖听闻略带惊喜地睁了睁眼,片刻后轻笑了一声,柔声道: “昭言想在人物画上有所进益,为夫深感欣慰,只是眼下保重身体更重要。现在,闭眼,好好调息。” 洛昭言听罢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然对方不由分说便握住了她的手,隐隐可见浅黄色的气于他的周身弥漫,生命力便这样源源不断地入了她体内。 半柱香后,她终是又睡了过去。 杨逍与纪晓芙俯瞰了会儿脚下的山河万里,一回头,就见素来闲淡冷静的千年狼妖正罕见地盯着怀中的人发呆,目光迷离,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女子的眉。 他没抬头,却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 “她本就生命力不足,一直自己强撑着,日子久了,也就不觉得身子有何不妥了。如今,尽管其已不再流失,却始终无法回到应有的水平,易累易病。这本没什么,可怕的是她早年奔波惯了,丝毫意识不到身体的异常,一旦不注意休养,便又是透支生命力……” 闲卿说着闭上眼,叹一口气。 ——着实是,恶性循环。 “因此,你便将自己的修为输送给她,补充生命力?” “她身上本就有我大半的修为。” 豁然从些许异样的情绪中回归,千年狼妖轻哼了一声,如此道了一句,没头没脑地轻叹道, “妖生孤寂啊……” 杨逍与纪晓芙相视一眼,皆没说话。只见闲卿将怀中人揽紧了些,小心地将斗篷拢住她的全身,便抬头看向他们,又恢复了往日云淡风轻的模样: “二位今后有何打算?内子惯于喜欢将好事做到底,我必得遵着她的意。你们若有方向,我便用这云来石送君一程。” >>> 自西域地界往桃花岛,即便是有快马,本也需耗费数月,乘着云来石,只用了不到五日。 这里曾也是江湖中个神圣所在,只是当年襄阳城破后便隐了下去,元人统治后,武林各派又都在中原活动 分卷阅读10 ,这桃花岛便渐渐被遗忘了。杨逍师承于此,虽少年学有所成时便出岛进入江湖,万事落定后回到这里却也是早早便想好的。 去年途径江南时杨不悔受孕,尽管杨逍时隔多年仍对殷梨亭在各种意义上的存在耿耿于怀颇有成见,奈何女儿喜欢、妻子大度,只得看在爱女的面上在将杨不悔送到桃花岛上养胎时,勉为其难地让这名义上的女婿同行。 那次离岛时,他将桃花阵开启,以防外人觊觎,让女儿得以安心休养。至于那桃花阵的玄机,便即使勉为其难也是不可能传授于殷梨亭的——这是他的底线。对于这件事,他温柔大度的晓芙头一次揶揄了一番他的小肚鸡肠,但逍遥二仙之一,纵老大不小了,早年的那点任性总还是要有的。① ——说起以上的这些事,是因为杨逍邀请卿言二人登岛做客时,他桃花岛的五行八卦之阵又未开启。那时,“小肚鸡肠、任性、易迁怒”如前光明左使,即便还记得与卿言二人初遇时的经历,也明白殷梨亭没这能耐闭他的阵,还是第一时间将锅顶到了他的身上。幸亏正直如洛昭言没有闲卿那番看好戏的兴致,在他开口前,先抬起一只手,分外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而那里正隐隐显出一个黄色的环状圆镯: “热海钥环有反应,看来果然是因为九泉。” 如此,杨逍虽不明九泉云云为何,却也不能轻易甩锅了。不过事后他与闲卿偶然聊起时,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妖怪难得明确赞同了他的心路历程,着实令人欣慰。只是没一会儿,他就驻目于正哄着自家外孙安睡的红衣女子,出神地看着她的一颦一笑,须臾便再无暇顾及其他。 >>> 杨逍与纪晓芙为卿言二人备的客房远离主厅,一旁除了个栽着花的小院子便是密密的桃花林,夜间除了虫鸣蝉噪,只有淡淡的风声与簌簌的水声。 闲卿本不愿在有闲杂人等的地方多做停留,今次同意留下几日全是为洛昭言的身体考虑,如此,这个客房便甚合他意。 当晚,他一如既往坐在床头,侧着身,以双臂从背后揽着她,一手与她交握,另一手抓着一块干毛巾擦拭着她乌黑的湿发。百年夫妻,洛昭言却依旧不改往日羞涩,乖乖地不动,他从侧看去,就见她微微低着眸,看他们交缠的五指。 半晌,闲卿放下手中的东西,撩开她侧颈边的发,看着发丝遮蔽处他前几日留下的浅浅的红痕,将唇贴了上去,缓声道: “昭言想要孩子吗?” 洛昭言没有马上回答,任他拨开她侧肩的衣衫,炙热的吻一路滑上肩头,只闭上眼,紧了紧握着他的那只手: “闲卿,自禺族之乱后两百多年了,你的修为恢复得怎么样了?” 千年狼妖的动作一停。他抬头看向她,只见她也正看着自己,眼底一如初见一般正直纯粹。他于是笑了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不正经道: “为何突然问这个?” 她说: “前些年尚无法感知,但我现在能知道,你每日恢复的修为十分中有七分都给了我。如此一算,怕是当年的千年修为至今还未完全恢复吧。” “呵,我说过,我最不缺的便是时间。无论多么缓慢,修为总有恢复的一日。既入红尘,心境便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且妖类专情,若是昭言先我而去,可要我如何是好。” 伸手划过她的眉,说着,闲卿微微一扬眉,轻语道, “不过,你如今修为大涨,已能感知这些,我很高兴。” “闲卿……” 她亦动容,睫毛微颤,目光却依然盯着她,一如既往得一派真诚, “呵,生死之事,我原本是习惯了的。只是这些年越是与你在一起,我便越惧怕身死。因此,有些事我虽然羡慕旁人,但自知身体不允许,便也不敢勉强自己,更不愿勉强你,让你难过……唔。” 专情如妖、贪心如狼,数百年过去,他对她的热情没有丝毫减损。又是纵情一夜,他虽在人前一派泰然,在她面前,却依旧如这数万个夜晚一般,以无止尽的欲望表达着爱意。 “昭言。” “嗯?在。” 她笑着应着他一遍遍的轻唤,迷眼的碧眸确是比任何风景都要崔璨而惑心。 “有昭言的这句话,我心足矣。” END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