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同人)殿下你别跑,我腿短追不上(香蜜同人)》 分卷阅读1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同人】《(香蜜同人)殿下你别跑,我腿短追不上(香蜜同人)》作者:浅浅步调 文案(c6k6.com): 黑白双龙,格局宏大 不沙雕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润玉,锦觅 ┃ 配角: ┃ 其它: ================== ☆、第 1 章 楔子 魔尊殒身的第九十日。 忘川河畔,已无昔日颜色, 他的脚步格外的轻,仿佛这忘川河畔有什么已被惊吓的事物般。 曼珠沙华已化为齑粉,偌大的忘川之地,竟已无一丝生机,他荼白的衣衫不知何时沾染了昙花最后一丝气息,与那玉锦云纹合与一处,缓缓晕开。 他微微仰起头,那彩虹尽头的海市蜃楼已消退不见,所见的无非是那天柱旁侧让人不敢直视的光晕。 九十日前,魔尊旭凤于天柱殒身。 他低喃着这句话,指尖摩挲在袖口,许久未有的微风忽然袭来,卷起他些许乌丝,他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他猛地回身。 忘川河畔,她素缟青丝,还似昔日模样,却仿佛已不再是当年的她。 “小鱼仙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他摩挲在袖口的手忽然顿了顿,眸中恍若蕴着星辰,可忽然,又灭了,他张张口,想问她这些时日可好,可怎么也问不出口。 “天塌了。”她却先开口了。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天柱摇摇欲坠,他知道,这是天劫,无一人能逃得了,就算他是天帝,也无法抵抗天命。 “他走的时候告诉我,混沌初开,有女娲补天,如今,自然也可补上。”她说这话的时候,波澜不惊,如同说着与自己并不相干的事物一般。 他静静的听着,直到,她忽然开口,“我不想,你也步他后尘。” 她拦不住旭凤,自然也拦不住润玉,可她偏要开口,做徒劳之功。 北俱芦洲的烽烟未歇,天柱倒塌之危未拟,无人能够苟活。 “伏羲为人间奉献一切,女娲补天舍身成仁,他们都会被世人所遗忘……小鱼仙馆今日如此执着是为了什么呢?”她仿佛是在问自己,可又像是在问润玉,瞳孔深处,映衬出那天柱光晕。 “只为六界归心,苍生无恙。” 锦觅猛然看向润玉,看着他棱角分明的面目,忽微的一笑,那笑中竟有些划不开的苍凉,“我今日方知,天命是什么,也终于明白,为何凤凰永远也做不了天帝。” 旭凤走的那一日,锦觅问他,为何不顾生死要补天而去,旭凤只是嘴角微扬,炙热掌心拂过她的鬓角,“天下苍生与你我无干,只恐天地合于一处,咱们再不能长相厮守。” 这话对润玉来说,并非夸奖,可他却还是笑了,他本不应该来忘川之地的,只是临去之时想起了许多往事,想着这一桩往事终究是要了结。 “锦觅仙子。”他忽然轻唤,已千年未曾叫过的名讳。 “我还是喜欢,当年的那个你。” 当年那个懵懂的,赠他红线的锦觅仙子。 他走的时候没有回头,忘川荼蘼沾染他的衣袖,锦觅站在原地,见他渐渐离去,背影再见不到了。 她慢慢的弯下腰,右手捂在心口之处,哪里,有一种难以言语的绞痛再吞噬着,好似刹时就让她喘不过气来般!她重重的闭上了双眼。 “所以,很早之前,就错了吗?”她薄唇轻启,却只有她一人能够听见。 天地间,忽然只剩下她一人了。 天命,本不该是如此的。 忘川起了波澜,锦觅不可置信的回身,见那幽蓝之镜,怒吼之声与风声夹杂在一处,天边的彩虹忽然消褪,一丝痕迹也无。 “忘川!”她惊呼一声。 一 近来这天界很是不太平,且不说最近炙手可热的锦觅仙子下凡历劫回来后一睡不起,可一醒来诸事不知,单单就月下仙人的姻缘府就出了红线失窃的大事。 更不说……个人窃窃私语,璇玑宫大殿下生母那档子事,天帝的风流韵事时隔千年,忽然又被拉出了头条。 “是么?” 奎木狼家的小仙娥最喜欢听这些爱的抛弃江山,爱的放弃所有的话本,天帝这风流韵事,最是合她心意不过,于是编了话本,加了些姻缘府常演的戏折子,更是讲的有滋有味。 “话说这位帝君,要江山不要美人,虽然登极,却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最后日日循着那美人的影子,一个又一个抬进皇宫,哎,有的是鼻子像,有的是嘴巴像,真真是后悔不迭……”她讲的声泪俱下,梧桐树下,趴着数十个听得津津有味的仙娥仙 分卷阅读2 童。 “太惨了。”哭的最大声的,靠在那树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正是太上老君家里头新升上来的斧头怪。 可叹他一身横肉,却在这里哭的断人心肠。 旁侧那眼睛通红的小仙子,忙不迭的把怀中的帕子递给他,“莫哭了,待会儿老君还得叫你去烧炉子呢,哭成这样可怎了得。” 斧头仙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近来本就运道不好,洛湘府里头躺着位锦觅仙子,水神日日来兜率宫讨要仙丹,那边璇玑宫又倒了一个,邝露仙子看起来温温柔柔,可紧逼不放的滋味也是不好,今日又听得这话本子,这泪止也止不住。 “多谢仙子了。”他接过帕子,又开始嚎啕大哭了,又哭了一阵,才问道,“看仙子这般眼生,可也是新来的?” 旁侧这仙子穿着身绯紫衣衫,那绯紫本是年纪大的上仙上神素来喜欢的颜色,可偏生她穿来,依旧还是豆蔻年华,一颦一笑,又多有妩媚模样,却不容旁人心生绮念,她袖子抹去泪,哽咽的很,“嗯,我是洛湘府的。”接着又长叹一声,“这帝君真的是太惨了,日日对着影子……” “洛湘府。”斧头仙抓着这字眼,长吁短叹,“你们锦觅仙子可大好了,再不好,我们兜率宫上下都快过不下去了。”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自己,良久,才抽了抽鼻子,“大好了。” 斧头仙愣了许久,猛地站起身来,“你,你是锦觅仙子!” 这一喊,这还在为帝君命运哭的稀里哗啦的数十人顿时看向她一人,“锦觅仙上!”忽的,鸟雀一般,散个精光。 “别走呀,这帝君最后到底是怎么死的嘛!” 她一个也没拉住,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梧桐树下,竟又只她一人了,“无趣无趣,这故事没头没尾的,活生生要逼死人了。” 璇玑宫已许久未曾有人来了…… 庭院凄凉,只剩下她清扫的声音,只是下意识的,透过那窗棂往里头看,月光倒映出那人的轮廓,清冷月色之下,竟让她心里头有几分温暖,好似,就这样,远远的,也挺好的。 白玉栏桥悉悉索索的,她放眼望去,正是准备出门觅食的魇兽,却耷拉着脑袋,似乎心情很不好,她招招手,魇兽步子一顿,往她这边来,却不似蹭在锦觅裙角的模样,总与她离有一段距离,“魇兽,早些回来,殿下心情不好,你若陪着,也好过一室寂静,嗯?” 魇兽似有些懂,点点头,通透雪白的毛络格外清晰。 还未来得及出门,且见璇玑宫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脚步声格外急,“锦觅仙上醒了。” 她正要让那仙童小声些不要打扰润玉歇息,内侧殿门却应声打开,步履匆匆的走出个人,一身荼白,似往日模样,可眼眶却红的厉害,魇兽见此,忙不迭的上前跟在那人身后,亲昵至极,蹭着他的袖角,“何时醒的?” 她根本跟不上润玉的脚步,却知晓,他定然是去洛湘府了, 洛湘府此时却是一团乱了,活生生的一个人给丢了。 水神日日找太上老君拿的丹药,多是为锦觅续魂的,只因锦觅初醒,如大梦一场,人事物全不认得,他只当是锦觅在历劫之时,丢了魂,调养几日就好,才刚给她说了洛湘府里头的事,回过头,人却不见了。 “你们去姻缘府看看,还有她平日里喜欢去的天池,还有……”他吩咐着洛湘府内的人,顿了顿,脸色很是不好,“去问问栖梧宫。”言及此,又长长叹出口气。 不过半晌,洛湘府上下竟都动了起来,润玉来时,连水神都要亲自去找,自然也没空招待他,只简单讲事情说了说,只说锦觅醒了丢了魂魄,诸事都不晓得,似有些不好了。 润玉听此自然也要跟着水神一同去找,水神抬眼见润玉这模样,于心不忍,只让他回去休息,等锦觅回来,自然会让人与他言语。 润玉被水神一推辞,心下更是有几分怀疑,离了洛湘府,他脚步一顿,竟直接往栖梧宫去了。 可站在栖梧宫之外,他却没进去,月光凄寒,恰好落在他肩处,他抬眼瞧着月,“殿下,怎么了?”邝露跟在后头,见他良久不动,才询问出声。 “往日布星,好似从没认真见过这月亮。” 竟只因如此,邝露心下疑惑,却不敢再问。 “回去吧。”他低眉,再不看了。 ☆、第 2 章 璇玑宫笼罩在月色之下,格外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厚重的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才刚一进来,他便发现有些不对了。 从床底下拽出个发髻凌乱,狼狈不堪的人来。 耷拉着脑袋,本精致的衣衫沾染了些许灰尘,发髻松松垮垮,脸上只剩下那双眸子依旧清亮,“大神仙,你,你别抓我!”她抬起手的时候很快,快到润玉下意识退了一步。 “你。”他薄唇轻启,不过一字,忽想起水神适才所言,锦觅,丢了魂魄?b 分卷阅读3 r   如今看着样子,果是如此了。 他从怀中掏出帕子,上头不过丝线寥寥,拂过她的鬓角,擦过她的脸颊,“水神仙上正在找你,你怎的来我这儿了” 这话问出口,润玉才觉得多次一举了,锦觅已是丢了魂魄,只怕连他也不认得了。 锦觅连忙从他手中拿过帕子,想着自己的帕子还给了斧头仙,也不知斧头仙会不会给她洗干净,那帕子她很是喜欢呢,“啊?”迷迷糊糊的,也未曾听到润玉问她的话,只是看着面前这人,嘴角微微扬起,瞳孔深处,璀璨的仿佛有星辰一般。 “水神仙上?”她忽想起这人是谁,“我爹爹吗?” 她这才长呼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谁要抓我呢,原来是我爹爹在找我?” 润玉这才确定,她果然是迷路了,随便选了个地方躲,璇玑宫最是安静,自然得往他这儿躲了,却见锦觅,随意靠在他床榻,竟坐在脚踏处了。 他已许久未曾见到锦觅了,却没料到,是这种情形下,他想问她许多话,可脑海里头,总浮现出凡尘诸事,无非都是锦觅与旭凤的情意绵绵,可这些,他已没有精力去问了。 他竟也不顾体统,陪着锦觅一同坐在脚踏处,只是一言不发。 “大神仙,你一个人住这儿吗?”开口的,是锦觅。 润玉眼角的余光,有她的身影,想着凡尘之时,她似乎也是这般唤他的,他轻笑,嗯了一声。 “天界的地竟这般不值钱,我看洛湘府那么大,以为只是因为爹爹有些圈地的法子,没想到,你一个养鹿的神仙,也有这么大的宫殿。” “养鹿?”润玉微偏过头瞧着她。 “门口那鹿不是你养的吗?”她言之凿凿,竟不成体统拍拍他的肩头,“这畜牧行业,可很是吃香呢,何时教教我,等我养了鹿,也能住这么大的宫殿了。” 润玉一时不慎,笑出声来,忙的偏过头,目之所及,只是那窗棂镂空,银色撒入殿中,良久,才道,“今日的锦觅仙子,似乎更有易趣了?” “你认得我?”身侧之人猛地一跃而起。 润玉抬眼看她,见她唇边竟还沾染些饼屑,他透过锦觅瞧着那书案上,不知何时摆上的芙蓉糕,更是哑然失笑,她倒是躲躲藏藏也未曾饿着自己。 “好了,我带你回去吧,莫让水神仙上着急了。” 润玉缓缓起身,长身如玉,拂过书案上的糕点,递给锦觅,“可吃饱了?” 锦觅颇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吃你的糕点,只是,躲躲藏藏的,确实有些饿了。”她边说这话时,抿唇,又捻了一块,一张嘴又是大半。 “好好的,干嘛躲躲藏藏的?” 二人才出了璇玑宫,外头大好月光,清池浅浅,现出几分粼粼光晕,润玉这话才刚问出口,身侧女子,却如临大敌,猛地又扎了回去,润玉还料到,连拦都没拦住。 “你难道不知道,姻缘府丢了红线吗?”那个撒开腿就往里头跑的人,留给他这么一句话,他回身,果见那清池一侧,正是姻缘府里头的人,不知在找些什么,红乎乎的,格外显眼,也不知他叔父,千年万年都这品味是何等滋味,连带着姻缘府内,也全是此等颜色。 润玉没法子,只得回身又跟她往里去,一侧本已安睡的魇兽,瞧着这情形,也跟着跑了进去,且见锦觅入内之后,又往那脚踏上头一坐,“姻缘府丢的不是红线。” 锦觅安坐下来,才从怀中取出一件事物,正是一方书籍,“大神仙,你可别说出去。” 润玉接了过来,那上头赫然写着“新天香图册”,大字分明,他心下疑惑,“不过一本书而已?”他不明白叔父为何如此看重,骨指修长,捻起一角,来翻开一页,他本素来波澜全无的面容,仿佛“轰”的一声通红至极,连忙将这书籍合上,“你,你……” 这字眼良久却一句话也没有。 锦觅却状若无事,又要把那书籍拿过来,怎料润玉却不松手,她抬眼看润玉耳根子都是红的,心想,莫不是这图册这般好看,看的人都生病了,“既是大神仙喜欢看,我就借给你看看,但还是要还我的。” ☆、第 3 章 润玉一时哑然,只是捏着那书籍的手,不知何时死紧,“我,我哪里喜欢看这个,我……” 越想解释,却仿佛越解释不清。 “狐狸仙说这是修炼的至高法门,初醒时爹爹就说我修为不足才会脑子不清楚,若有了这至高法门,也就不会让爹爹担心了。“”觅仍旧在那喋喋不休的解释,可润玉脑子里似怎么也听不进去,只是看着锦觅。 此刻的锦觅,比凡间时少几分贤淑,却比初见时多几分妩媚。 不知何时,那天香图册入了锦觅的手,她倒翻开的直截了当,“只是我看这修行法门,似乎,要两个人,而且,这姿态,也甚丑。”她评头论足一道,颇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润玉神色颇有异常,从她手中盖上那图册,“这是灵修 分卷阅读4 法门,自然是要两个人。” “灵修?”她大为惊讶,抿唇想了许久,未得其道,转而又看向润玉,话还没说完,又吃起糕点来了。 润玉见她吃的很是开怀,又递了一块过去,怎料的锦觅却未曾用手接过,倒自己自顾自的咬住了,润玉手中动作一滞,眼见着她的薄唇微张,乖巧的吃下自己喂过去的东西,也不知怎的,心里头,有些什么悸动从深处而出。 且见这锦觅摇摇头,“吃饱了?”他的声音异常的轻柔。 “那这灵修,该怎么修?”她却还没忘了这天香图册的事情,径直翻开,润玉连忙别过头去,轻咳几声,“灵修,不是随便两个人都可以的。” “我看大神仙就很不错,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呀。”她非要凑上前来。 “你知不知羞的呀。”润玉一时哭笑不得,伸手点点她的额头,“灵修,修的夫妻之好,乃是阴阳之正窍,你可懂?” 锦觅觉得颇无意趣,一个哈欠长长的打出,又靠在那脚踏上了,润玉见她这模样,吃饱喝足的就要睡,倒像魇兽了,他下意识回身,见门口,魇兽已是睡熟了。 “那我的夫君是何人?”她偏还过不去这个坎,似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若我去问他灵修,就是知羞了” 润玉从她手中把那图册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我这就去帮你还,想来月下仙人也不会怪罪你,等姻缘府不再满天界的找你了,我再带你回洛湘府,可好?” 正是夜中,本就困倦,锦觅想着这灵修恐怕也找不着人了,只得眼睁睁看着润玉拿走图册,一一应下了。 梦中忘川一如往昔,她走了许久,始终没有走到头。 猛然间,她抬头,彩虹忽然消褪,耳边轰隆作响之声,“天塌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她放眼望去,远在天边之处,天柱断裂,那声音震耳欲聋,让人不寒而栗。 天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火红色的光芒翱翔在九天,她再看不清什么了。 她惊醒! 一室安宁。 长呼出一口气,这个噩梦果然是可怕。 “醒了?”这一声倒是吓着了锦觅,且见润玉安坐在旁侧,殿内没有点灯,却还是很亮堂,看的清楚,“可是梦魇了?”他忽地抬眼,见那梁下,正是梦中景象,忽的,又散了。 锦觅点点头,“你不知道,刚才那个梦多可怕!”她张牙舞爪的,将那个梦说的越发邪乎,润玉也不截断她的话,只是静静听着,直到这梦已经被锦觅渲染的不成样子,润玉才笑出声来。 “怪不得叔父喜欢你,你的脑子原就比别人的要有意思的多。” 锦觅见已是深夜,又见自己安好的躺着,反倒让润玉坐在旁侧,“大神仙,我是不是占了你的地方,你要睡吗?”说的又往里头挪了点,拍了拍旁侧的空位。 “我夜里头不需要睡的,既是醒了,我送你回去?” 锦觅这才觉出自己本就是不速之客,自然不再多留,润玉却好生嘱咐,“水神仙上已从老君那里拿了不少丹药,你魂魄不全,还是乖乖服用些,药王那儿也是开了方子的,你不要胡闹,都要用,知道吗?” 锦觅本觉得有个絮絮叨叨的爹爹已很是让人绝望了,却不知这个一开始寡言少语的大神仙,竟也是与水神爹爹一般无二的,“大神仙,我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呢?”总不能一直大神仙大神仙的叫着。 “润玉。”他浅淡一言,取过架上的云纹外袍,正要递给锦觅。 后头那人却惊呼一声,“你是大殿下润玉!” 他未及反应,才刚一回身,锦觅却入他满怀,他手中外袍滑落,一时有些无措,良久,才小心翼翼的拂过鬓发,“嗯?怎么了?” “殿下殿下,我是锦觅呀。”她如他乡遇故知一般,竟抱着不撒手了,可却忘了适才润玉早早就已叫了她锦觅。 润玉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只是入了怀,仿佛心里头那悸动越发明显,夜色静谧的很,他不知为何,手拂过她的腰背,微微往下,盈盈一握…… 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翻涌,似乎是这些时日的日夜思念,带着些难以言喻的痛楚渴望。 长芳主曾问过他,若对锦觅这一方真心永远都得不到回应,他会如何,他那时,似乎说的是,愿一直如此蹉跎此生,可今日,竟觉得,那样相敬如宾的蹉跎,不如今日这些许温热。 他想起了太湖湖底下的阴霾冰寒,恍若只有此刻,身子是暖的。 他想说些什么,诉衷肠也好,表情谊也罢,可都说不出口,只怕,这温暖只是一瞬。 他低头,瞧着锦觅此刻欢喜神色,见她那双清澈的眸中,只倒映出他一人容色,“爹爹和我说了,殿下,是我的未婚夫婿?”她的言语很是干净利落,眉头微微挑起,有种难得的风韵。 他一时愣了神,见她脖颈边的衣襟,绣了一团木芙蓉纹,似好看的很。 夜色下,月光笼罩着,琉璃光华映衬着他身下,锦觅早瞧见了,睁大了眼睛, 分卷阅读5 见那光晕之下,渐渐,幻化成一尾……她辨别了许久,那确实是润玉的。 ☆、第 4 章 月色淡如水,如此情形,更添几分颜色。 润玉顺着她的眼神,瞥见那波光粼粼,他心下一慌,却见锦觅满是好奇神色,并无多大厌恶,她忽的松开了他,缓缓蹲下身来,柔荑轻缓,落在他的龙尾之处,从未有过那等触感,他身子微颤抖,龙尾略微收了一些。 她却仰起头来,笑的很是开怀,“殿下殿下,这是你的尾巴吗?”她惊呼一声,小心翼翼的又往那尾翼处稍许轻触,“原来,龙是这样的?” 润玉的脑子顿时轰的一声,耳边几乎能够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的声音,想说什么,可一句话都说不出。 那鳞光映着月光,她并未曾看过这等景象,又见润玉上身清明,她下意识去扯他的下袍,想知晓,这半尾是如何幻化出来的,润玉却猛地拉住了她的手,“别动。”那声音却沙哑的可怕。 锦觅才站起身来,忽然,她有些晕眩,润玉不知何时低下头来,轻轻的,封住了她所有的思绪,有一种莫名的,蛊惑滋味,锦觅想了很久,那味道是什么,良久,才明白,那是润玉的气息。 她没有闭上眼,径直对上他的,于他瞳孔处,瞧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却让她的心也宁静下来了。 他修的是水系术法,从不知,火,是何等滋味,此刻,却觉得,的确是有一团火,却找寻不到。 他不知为何,想起了凡尘之时,锦觅也曾这样,在旭凤怀中,也曾如此,或许会更近一些,他来不及去细想那些,却急于想找到宣泄那心底绝望的出口…… 他原来是这样嫉妒旭凤的,嫉妒旭凤曾经在凡尘之时得到锦觅所有的美好。 离她咫尺,他的气息有些乱了,低眉瞧她,她脸上沾染了红晕,那双眸子依旧还是当日模样,他忽然觉出自己做错了什么,竟一时,做了轻佻举动。 “殿下。”开口的却是锦觅,“你是要和我灵修吗,成阴阳之正窍吗?”天香图册,她已是细细研读了一番。 润玉连忙拾起那地上外袍,“我送你回去。”拍去并未有的灰尘,披在锦觅身上,“夜里凉。” 那外袍团团将她抱住,只恨不得推出去滚上一滚也能回洛湘府去,“殿下,你不开心吗?”她侧过脸,问他。 润玉嘴角微扬,低眉浅笑,“没有。” 她的柔荑温热,紧紧扣在他的掌心,“我有些不认识路。” 回洛湘府的路很长,却似乎很快就到了,一路,润玉都没有再说话,锦觅不知他是怎么了,本好好准备灵修,却忽然成了这样子。 快到时,他终于开口了,“你只是病了,等魂魄归位,你就不会这么胡为了,是吗?”这话锦觅答不上来。 锦觅听不出他言语意味,但细细斟酌,他并不开心,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头那些小仙娥说的话,猛然惊起,才知晓润玉刚丧母之痛,自然开心不起来。 “我听爹爹说,我娘亲也早不在了,父母之恩,昊天罔极,殿下母亲骤逝,殿下自然是难过的,但殿下的母亲,恐怕也不希望殿下不开心的。” 前头那人的步子微一顿。 夜风而来,卷起她的襦裙衣角,碎发在她鬓发间衬着,她莞尔一笑,恰比天池处水芙蓉还要好看,忽抿唇轻笑,能让人瞧见她扬起的嘴角。 璀璨夜空,她的风姿款款楚然,动人而优美。 那绯紫本是艳俗之色,可偏生她穿来,就那样风雅柔美,在月下,仿佛亮眼的让人想把她藏起来。 “多谢殿下相送。” 她跟着水神入内的时候,特地回身谢了他一番,他一时愣住了,只待她的背影消失。 他正要转身回璇玑宫,洛湘府的门似被风吹开了些许,他下意识转头看去,恰见锦觅不知何时,探出了个头,月下,比他养的昙花,还要好看些,锦觅见他回头,惊呼一声,又连忙躲了起来。 接着,便是“蹬蹬”的脚步声,想是进去了。 润玉站在那儿许久,仿佛,心里头些许往事骤然浮现,锦觅是他的未婚妻这个认知,渐渐放大,就如冬日里头炭火覆灭之下的那一丝火星,仅仅那么一点,已让他甘之若饴。 ☆、第 5 章 药王给锦觅的诊断是下凡历劫时少了魂魄,缘机仙子则拍着胸脯保证下凡是绝不会伤及仙家本元的,水神无法,请了太上老君来瞧上一瞧,太上老君捻着他那花白的胡子,闭着眼睛之乎者也的来了句“天意”。 于是药这东西一碗又一碗,仙丹玉露一壶又一壶…… 期间来看望锦觅的人很多,有十二星辰的几位元君,还有个托塔天王府的红菱小娃娃,更有从西天来的太极帝君,地上的水族虽不能随意上天,但也是络绎不绝的凡间宝贝往天上送。 哦,还有只大鸟来过。 那鸟很是奇怪,旁人来看望她多是 分卷阅读6 恭贺历劫而归,再说一说祝愿早日康复,但那鸟儿,竟只问她,还记得他不成…… “日日都有几十号神仙来看我,我怎么记得。”锦觅很是无奈,趴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又是一阵。 但似乎,那手执棋子的人,并没有听到她的抱怨。 “殿下?”她又喊了声。 他不徐不躁,落子正好,眉头轻蹙,又执起对侧棋子,落子时倒果断利落,“身子还未康复,自然要喝药。” 锦觅长叹一声,摸摸自己滚圆的肚子,“可也没人和我说,我哪里病了呀!”她还想妄图抵抗。 忽得,外头一阵喧闹。 润玉起身极快,锦觅见外头有好戏看,手上刚从姻缘府讨来的话本也不要了,撒开腿就跟着润玉跑出去,“可是金蝉元君又和清荷仙子吵架了!”这会不知是谁被谁赶出去了。 偌大天界,此刻笼于一层薄雾之下,润玉站定脚步,于须弥台之侧遥望天门之处,本微蹙得眉头更是死紧。 “咦,是那只鸟!”锦觅大惊失色,并非只因为那鸟儿,更是因本寂静的天界,忽然乱成一团,那天上于薄雾之下往前而行的,数以千计天兵,领头的,正是前几日来看望她的,叫旭凤的人。 锦觅看那凡间话本,什么爱美人不爱江山,最后亡国皇帝,多是落得凄惨下落,于是凡间战场在她认知中,就是个不祥之地,怎料得天界,竟也要打仗模样,这般兴师动众了。 殃及池鱼这词语,锦觅最是明白,可眼见着润玉追随天兵而去,洛湘府内,竟连个主事的人都没了,她二话不说,想着话本里头的皇帝嫔妃一味固守皇城,最后死的很是难看,能逃还是的逃,拽着些许仙晕,也跟着润玉一同去了。 “殿下,你别跑呀,等等我!” 她气喘吁吁,连影子也抓不到。 且见南天门陈兵已数千,云端以上,一层又一层,恢宏至极,金戈铁马不外如是,银甲刀戈,耀目非凡,领头之人金叶攒成铠甲,腰系凰面束带,护心镜上都衬着寒冽光芒。 “旭凤,发生何事了?” 旭凤回身,见润玉轻装而来,连忙言语,“是北俱芦洲的封印出了些问题,适才有妖类冲击南天门。” “妖?”润玉顿时明了,昔日女娲也是妖族一类,炼石补天,天下苍生才得以太平,但后妖界仗着女娲妖圣名头,欲逞六界之强,最后被女娲封印在北俱芦洲,已是数十万年前之事。 “天帝有令,请二殿下即刻前往九霄云殿,有要事相商!” 话还没说完,便已有传令之人前来。 “大殿与我同去?”旭凤将赤霄云剑收于掌中,询问润玉,润玉目之所及,却只在南天门之处,天门之外,隐隐透着些许不寻常,从他眸中,便知他思虑甚多,听得旭凤言语,点点头。 才踏云而行,旭凤却忽得眸若星辰,“锦觅,你怎么来了?” 锦觅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在云头,见到此刻情况,更是惊愕至极,陈兵数千,将个南天门都团团围住,云巅锋芒更是显露无遗,她心中暗道,果然凡人都喜欢做皇帝,原来是这等一呼百应的滋味。 “可,可是要打仗了?”她手心出汗,滚烫的,竟言语有些兴奋,如在看折子戏一般。 旭凤连忙上前,上下打量锦觅,见她安好,才笑道,“哪有宵小敢上天界惹事,你别担心。” 润玉站在后头,一言不发,且见旭凤拉着锦觅手腕,转了个圈,见锦觅身形未有消瘦,听得他言语,“你可认得我了?”他早知道锦觅失了魂魄的事了,但见今日她好似与往日一般无二,心存遐想。 锦觅见他这般熟络,想自己以前与他该也算是朋友了,但这圈转起来,却晕晕沉沉的,“本是记起来了,你一转,我又忘个精光。” 旭凤连忙松开拉着锦觅的手,却见她神色无异,眸内一片波澜也无,未免又叹气道,“算了,过几日总是会记起的。”也不与她多言,连忙就要赶往九霄云殿。 九霄云殿,自然是在天界云端之处,锦觅自醒后从未到过此处,只来不来都是一般无二,连门也进不去。 她嘟囔一声,靠着雕栏玉柱,目光落在那个颀长身影之上,他竟没有一点不耐烦,长身如玉,负手而立,浑然而生的天家气度,“殿下,为何你不跟着旭凤进去呢?” “父帝与二殿有要事相商,若要见我,自会召见。”他这话说的浅淡毫无错处,就如那一潭清池,风吹而过,不过皱面而已,涟漪也消散的极快。 九霄云殿,内外三万天兵,可于这云端,仿佛静谧的很,锦觅听得润玉言语,心里想着旭凤润玉是兄弟,脾气秉性却大有不同,只是润玉太过清冷,过于无趣了。 “你和天帝是父子,本不要这么疏离的,你看我和水神爹爹……” “那是不同的。”他很少会截断别人的话,今日却不让锦觅说下去了,“我们不仅是父子,还是君臣。” 锦觅只觉站的腿酸,里头议事也过去漫长了,适才喝的药似乎有发作了, 分卷阅读7 眼皮耷拉着,眼睛都快睁不开,她身子微靠着润玉,一手拽着他绣着云纹的袖子,哈欠拖得很长。 “觅儿?”耳边声音若远若近的,“旭凤掌八方天兵,栖梧宫素来门庭若市,与他在一处,或许永远也不会无趣,而我两袖清风,所有的也不过清冷一室,你素来爱热闹,来日,会不会觉得,烦闷呢?” 她不知润玉此言是何意,只是拽着他袖子的柔荑,往下些许,握住了他的,他的手冰凉的很,一丝生气也无般,“那你呢,永远一个人待着,会觉得烦闷吗?” 润玉竟料不到,锦觅会反问他,他低头,见锦觅微仰头,对上她的视线,见她青丝披肩,与樱草色的衣衫格外相配,难得,今日发簪处有些许流苏,落在她的鬓发间,与那蝴蝶髻很是般配,“昼伏夜出,习惯了。” 锦觅那笑靥收敛的很快,眉头蹙的死紧,她靠在他旁侧,那握着他的手,又忽然环上他的腰,仿佛,这般又能够站的稳当些,润玉不知她为何突然烦闷,且听她嘟囔道,“你每夜都要去布星挂夜,等我嫁了你,岂非也要昼夜颠倒。”她长叹一声,很是惆怅,“那我要尽快调整才好。” 他下头,鼻尖轻触她的额头,似要将她看的再清楚一些,锦觅低低笑着,一双眸子弯成月牙。 他也不知怎的,似着了魔一般,再近一些近一些…… 轻咳之声,不大不小。 润玉连忙步子退后些许,只离的锦觅三步之遥,锦觅却一时没靠住润玉,险些跌了。 来的是奉诏的李天王家的奶娃娃三太子。 后头,跟着闻讯赶来的邝露。 锦觅见此情景,约莫明白了,适才润玉是要与她灵修,可看着别人来了,不好意思。 别人,除了李天王家的奶娃娃,就是邝露了。 她的目光却全放在了邝露上,往日不觉得,今日却觉得邝露分外好看,穿着水色的衣衫,衬的她更加肤白,樱桃小嘴,惹人怜爱的很。 她学着月下仙人惯常用的口吻,“啧啧”了几声,下意识又看向那个避她如蛇蝎的润玉,此刻耳根子都红了。 果然呢,这又是一出郎情妾意的话本了。 而她,想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棒槌了? ☆、第 6 章 北俱芦洲封印出了些纰漏,乃是不得了的大事,数万年前也曾有过这等情况,先出来的是里头的一些灵力低微的飞禽走兽,可虽比起后头那些,能力着实让人瞧不上,但那时陈兵于忘川的魔界都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天界握手言和。 魔尊出法器,天帝出灵力,将那封印又狠狠的压了下去。 并非魔尊与天帝是个好商量的主,而是他们心知肚明,若是北俱芦洲的那些东西跑了出来,天界魔界再也不能好好掐架了,六界重新洗牌,这不是他们俩想要看到的。 于是此事,必须要与魔界商量,可这毕竟不是数万年前,如今天界一枝独秀,早瞧不上窝在忘川的魔界,想着总要让年轻人历练,于是一声令下,让旭凤先带些精兵强将,看看那北俱芦洲是否真的封印出了差错。 天帝又忽想起旭凤虽然身经百战,可北俱芦洲却是从未踏足之地,想着润玉素来在省经阁博览群书,恰好曾也读过北俱芦洲这一章节,大笔一挥,让润玉跟着旭凤一同去看看,一正一副,一主一次,分明的很。 润玉自当遵旨,与九霄云殿处,俯身领命。 偏天后还在阻拦,只说润玉还在孝期,未婚妻锦觅又是个失魂落魄的样子需要人照看,不便出外。 倒让天帝想起还有个锦觅,已历劫归来,只是还少了封上仙这流程,便说等北俱芦洲的事情了结,庆功与典仪正好一同办了。 里头那些事,争争吵吵的,锦觅自然无从得知,只与殿外,目光不离邝露片刻,邝露被她火热目光弄的有些不知所措,良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锦觅仙子,我可是有何不妥?” 锦觅跟着月下仙人学了一套看面相的本事,要知道两个人配不配,不仅是要分辨八字的,若是面容不合,就算在一处也难免争吵,就如住在洛湘府旁的清荷仙子和金蝉元君,三日一吵,五日一闹的。 “邝露仙子,天庭饱满,眼距人中恰好恰好,真是个旺夫好面相呢……”她啧啧直叹,“可惜有些情路坎坷模样。” 邝露一时怔住,回过神来,低头言语,“锦觅仙子莫要打趣我了。” “你跟着你们家殿下多久了?”再抬头,撞上锦觅目光,满是求知,比在姻缘府看折子戏时的目光还要火热,恨不得将她从里到外都看的通透般。”你觉得你家夜神殿下可好?“ 邝露一时语噎,心中锦觅乃是润玉的未婚妻,她身份本就尴尬,于是便避重就轻,“殿下性情温和,九天之上无人不知,怎会不好?” 那侧锦觅啧啧直叹,也不过跟着月下仙人玩闹了几日,这模样却学个十成十。 “温润殿下,乖巧侍从,日夜厮守,情难自己……”她忽得浮想联翩了不少,“哎,可 分卷阅读8 惜,这殿下却早早的定下婚约,老天何其残忍呀!” “锦觅。” 她的遐想猛然被打破,但见玉阶之上,赫然而立,正是险些在她脑海中大婚前一日悔婚,带着侍从私奔海角天涯得润玉,她闭嘴不言了。 “你脑子里究竟装着些什么东西?”伸手点上锦觅的额间,他脸色很是不好,“话本子看多了,人也糊涂了?” 这话好在月下仙人未曾听见,不然,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小锦觅,这话本里头虽然都是男欢女爱,但男女情爱,正是合乎阴阳之道,许多事情都能够从里头找到些道理,等你看的多了,自然就会明白了。” 月下仙人言犹在耳,锦觅又明白了个道理,背后说人,实在很是不该,被抓了现行,更要坦白从宽,莫要拼死抵抗。 她嘴角弯起的弧度正好,拽着润玉的袖子也是正好,“是狐狸仙给我看的凡间话本,说的就是凡间皇帝的儿子指腹为婚,怎料与自己的婢女日久生情,情难自已,于一日灵修之后……” “觅儿。”润玉轻叹一声,竟满眼都是无可奈何,“不能日日把那字眼挂在嘴边的。”叔父乃是月下仙人,管的是男女□□,日日谈及灵修也无伤大雅,可锦觅待字闺中,往日在他耳边言语也就罢了,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未免有几分尴尬。 可尴尬,好似只有他。 “什么字眼?”她非还要问。“你是说灵修吗?” 李天王家的三奶娃娃下玉阶的时候,忽然脚步不慎,若非脚下风火轮托着,就要从玉阶上跌下来了,他步子放的轻,一副什么也未曾听见的模样,侧着身子就从锦觅身边过去了。 临去时候,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润玉一眼。 直到润玉脖颈淡青的脉络旁泛起浅浅的粉色,他才轻咳几声,“是。” 锦觅重重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已记下了。 “我马上要去旭凤往北俱芦洲去,你在洛湘府要听水神仙上的话……”他尚还要嘱咐锦觅几句,且见锦觅透过他,看向他身后。 正是刚出来的旭凤。 他言语一时顿住,神色一如往日清冷,让人瞧不出他何等心思,步子往前些许,本被锦觅拽着的袖子从她柔荑处划过。 “哇,果然是火凤凰,我说怎么,夏日炽阳未至,竟热起来了。”她惊羡语气按捺不住。 “大殿这就先回去收拾,一炷香后,咱们南天门见。”旭凤自是见着锦觅了,但却先和润玉交代前往北俱芦洲的事情,又提醒润玉莫要忘了带上省经阁的,关于北俱芦洲的记载。 ☆、第 7 章 水神与风神两日前,便跟着斗姆元君往去拜访灵宝天尊,连失魂落魄的锦觅都托付给了润玉,自然这事情很是重要,但却苦了天辰童子了,司云布雨的差事暂时都移交给了他。 说起天辰童子,虽是个童子,但人却不是童子,听闻是水神从昆仑山上寻来的人参精,只是没入药,竟成了气候,于是日日待在身边,天辰童子也是个有灵性的,一来二去就有了仙根,但论起年龄来,却是比锦觅还要大上半万之数。 好在,这一回,还有个帮着一同料理的, “小辰辰,这东胜神洲的潞州郡,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得水三尺零四十八点,这四十八点,该怎么下呀?” 可帮着料理的,似乎,更不靠谱。 拖着下巴,笔墨都染了些许在衣襟上,只是瞧着司云布雨的天册,嘟囔许久,一边又把玩着手上布雨神器,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爹爹虽是水神,可却非雨神,怎么下雨这事儿也要爹爹管,真是麻烦。” 天辰只怕再听下去,雨点都会算错,只得赔笑道,“姻缘府折子戏马上就要演了,锦觅仙子不如去瞧瞧,这下雨之事,天辰一人即可。” 锦觅连打几个哈欠,“那我去叫雷公电母与你同去吧。”她指了指那天册上头的字眼,“巳时发雷呢。” 天辰好不容易送得锦觅出了洛湘府,长呼出一口气,想着这姑奶奶早早被夜神娶过去才好…… 南天门早恢复宁静,天兵把守却甚严,唯恐北俱芦洲那些妖类冲上天门。 天界人人都知道,要出大事了,可身在北俱芦洲的润玉,却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北俱芦洲,一片宁静,仿佛并未有过什么从封印而出,踏云而立,月白衣衫沾染晨雾气息,居高临下,透过云层,北俱芦洲映入眼帘。 昔日女娲身为妖皇,妖类一度繁荣,而后妖类肆虐,天地突变,女娲以山河社稷图封印妖类于北俱芦洲,身归混沌,润玉每每读此,都感念女娲之功。 “难道,冲撞南天门的并非是北俱芦洲的妖类。”旭凤更是摸不着头绪。 数千天兵屹立于云头,本以为这一场是硬仗,却没料的,要无功而返了。 “不,一定有什么东西,出来了。”润玉从不相信,直觉,但今日,却信了自己的直觉,那是一种无法与旁人言语的东西,就 分卷阅读9 如同那枯枝之下,萌生出的那么一微末的新芽。 锦觅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头,痛楚清晰至极,从胸口,渐渐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到最后连喘息都是难得。 月夜下,他长身而立,微风卷起梧桐,镂空树叶落下,衬出那清冷月色,她离他很远,又仿佛很近,不知谁在她的耳边轻唤,“小鱼仙倌。”但并非是叫她的。 树下那人,似回身了,她却看不分明。 “天命如此,孽缘无人能改……” “在你眼中,只是孽缘吗?” “从未有人想过,我们在最后一世,竟已不相爱了……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知谁在低喃言语。 “天塌了,六界要归于混沌了。” 天柱塌了。 她睡的很熟。 他的步子很轻,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没有影子。 他缓缓蹲下身,瞧着树下沉睡的她,微蹙着眉头,他遐想着,若她睁开眼,那双眸子一如往日清澈好看,亮若星辰,只是,已不再属于他了。 他的手冰冷的很,落在她的脸上,让他指尖忽然有了些温度。 他奢望了很多年,奢望她就这样在他面前,活生生的在他面前。 “何人!” 几乎是突然的,阳光下的冰刃耀目的很,他躲闪的很快,玄衣笼住他的容色,他抬眼看去,月白衣衫他熟悉的很,正是从北俱芦洲而回的润玉。 他双眼微微眯起,只是看着润玉,那眼神很奇怪,但只是一瞬。 润玉赶来的很快,目光下意识看了看那个躺在树下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的锦觅,手中冰刃向这玄衣之人臂腕而去,怎料他轻轻一跃,跳到润玉身后,稳稳落地。就着落地时的缓冲蹲下,手中化为剑刃向他的小腿刺去。 润玉一转身,持剑由下往上一挑,剑刃直逼那玄衣之人,那人却不慌不忙,不断转动手腕,架开他又快又狠的剑,并不断向后迈步。 不知为何,润玉只觉得那人那般熟悉,寒森森地剑锋,便这般贴着那人的颈项,它映着耀目的光芒,闪耀着令人心胆俱裂的死光。 却突然,那人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锦觅再醒来时,已是在洛湘府内了。 她却猛地捂住自己的心口,那儿,很疼…… 不知何时,竟有了一块伤疤。 “啊!”她惊呼一声。 门被推开,润玉快步入内,“怎么了?” “殿下,我是不是要死了呀!”她哭的泣不成声,指着自己的心口,“好大的伤口!” 润玉一时慌乱,但见锦觅血色满满,未曾有受伤样子,“伤在何处,给我看看?”他脑中还想着适才那神秘人,是如何潜入天界,又让人去天门询问,可得到的回信,竟是这几个时辰,都只他入了天门。 旭凤率军还在后头,天门把守自然如战时严谨,却未曾抓住那人踪迹,不免让人有些不可置信。 但见锦觅一把一鼻涕一把泪,扯起衣服来决不手软,“你看,这么大的伤口。” 润玉连忙别开脸去,“胡闹,把衣服穿好。” “你自己说要看我伤口的呀。”锦觅不免嘀咕一声,衣服却没拉上,只低头看着锁骨之下那伤疤,她想着自己莫不是真的傻了,明明前几日没有的,“你看看嘛。” 润玉这才略有些尴尬的转过头来,耳根已通红,见那伤口那伤口只有豌豆般大小,却又些炽红颜色,锦觅却说的仿佛刹时自己就要过不去这坎一般。 他这才放下心来,伸手将锦觅扯下的衣襟往上头拉,指尖却难以自持的有些颤抖。 “狐狸仙前几日和我说,凡间有一处爱情话本,说的就是七世怨侣的,两个相爱的男女相爱了六世,却总因为七七八八的原因,不能相守,第七世的时候,他们终于成亲了,怎料那男的竟移情别恋,女子痛不欲生,一时想不开,就想着捅了自己一刀也好,忽然瞧见自己身上伤痕累累,猛然惊起,原来这六世,她竟从未善始善终,都是为了那男子而死。” 她鼻涕眼泪擦的干净,讲起故事来一点也不似适才那险些就要灰飞烟灭的样子。 苦药一盏,润玉试了试温,再小心翼翼的递给锦觅,“那这男子,也太过无情无义了,爱了六世,最后一世,终能相守,却守不住初心?” “可不是嘛!”锦觅满饮这碗汤药,这么多时日喝药的经验,已让她能够眉头都不皱的咕噜咕噜的喝下去,又道,“可见我身上这伤也不是白来的,肯定是上辈子,被哪个负心男子所弃,哎。” “你以后,还是少往姻缘府去的好。”润玉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怀中取出糖块,瞧着锦觅张着嘴哈气,好似要把那苦味哈的干净,见他取出糖块,越是张开了嘴,薄唇一低,轻轻含上了他捻着糖块的手。 温热的唇碰上那指头时,润玉心里头,忽地,有什么东西一刻间炸开了般。 ☆、第 8 分卷阅读10 章 锦觅,是他的未婚妻,这个认知让他心里一直缠绕着,随着此刻,润玉忽然明白了,昔日叔父所说的那些话,长夜孤寒,本就应该有人陪着的…… 她就在他面前,触手可及,他忍不住吻了下去。慌乱之中,他还能尝到汤药的苦味夹杂着花蜜糖块的甜味,灼灼情意,锦觅脑子一片空白,却下意识的顺从了,仿佛一切理所当然,那气息萦绕着…… 那是水的味道,锦觅从不知道,水,会是这种滋味。 匆匆分开的时候,他的气息已有些乱了。 \殿下?\锦觅愣愣的问。 “你往日,都是叫我小鱼仙倌的。”他想要纠正她的称谓,这么多日了,一口一个殿下,他并不喜欢,可锦觅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 \那,小鱼仙倌,你是要与我灵修吗?\她问的大大方方。 润玉伸手拂过她的鬓角,见她睫毛微颤,灼灼桃花弄水色般,他竟不知为何,不成体统的反问一句,“你会吗?” 锦觅有些微微不安的看着他,好似自己知识匮乏的很,看了那许多图册,对于灵修之事依旧丈二摸不着头脑,又见润玉那神色不同往昔,眼眸幽深的仿佛要一口吃了她,她心知肚明,润玉定然是生气了。 白看了那许多书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纸上得来终觉浅。 锦觅在一刻之间,突然明白了这两句经典。 润玉见她惆怅不语模样,只觉得自己何时也会说浑话了,终是低下头来,鼻尖轻触她的额头,“好了,莫胡闹了。”润玉这样低下头望着她,一头墨发如缎般垂下,划落在她脸颊旁侧。 他站起身来,想着旭凤率军也要归来了,也是时候将神秘人的事情告知清楚,定要查出究竟是何人。 锦觅也跟着他站起身来,脑子里头一直搜罗了那些图册画册,伸手拉住了润玉,润玉自要回身看她,见锦觅眸色之中只倒映出他的轮廓。 她微踮起脚尖,似是因为,够不着,唇畔落在润玉喉结处,那柔弱力道让润玉微一怔,刹时只觉得温香暖玉,只在咫尺间,他心下一慌,腰间腰佩落了地,穗子也散了一地。 他突然将她揽到怀里,揽住她的腰背,低下头,毫无预警地吻住她,覆在锦觅腰背上的手臂越收越紧,眸中丝丝亮光如夜中璀璨星辰…… 咫尺间,润玉忽然知晓,原来当自己心之所爱沾染上了自己的味道,会让人如此心间荡漾。 他素来瞧不上轻佻之为的男子,便是高高在上的父帝,昔日曾以情爱之念引诱他的生母做下暗室相欺之事才有了他,他都只觉得恶心,但今日,却忽然明白,情之一字,并非只要心有爱恋,若离所爱之人越近,近到拥有,才终会成情爱。 阴阳正窍,本是如此。 屏风上泼墨一副,乃天地山川之图,衬出那波光粼粼。 龙尾如笼在薄雾之中,掩在这山川之中。 ☆、第 9 章 天门耸立云端,又是一日清朗好天气,凡间夕阳西下,天界衬着些晚霞滋味,却是层层云彩之下,守卫南天门的将领都在等着率军回程的二殿下旭凤。 忽从那天宫深处,徐徐而来一人,离得远,竟有些分辨不清,他身穿一身雨花锦袍子,腰间绑着一根云纹锦带,一丝不乱的长发于玉带绾起些许。 “大殿。” 那领头之人唤了声。 他神色愣了愣,点点头。 南天门玉柱之上的照妖镜,忽往他身上而来,衬着云彩光芒,似有些刺眼,他微眯了眯,金镂而成的镜面上显现的,乃是银白应龙,踏云而行。 “殿下这是要去何处?” 马上便是夜间,该是他要去交班时分,布星台才该是他去的地方。 此话一问,他眼角余光微微瞥向那执着长矛的御合天军,御合天军一直以为天界这位大殿下乃是温润之人,却不料这眼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隐隐有几分戾气锋芒。 御合天军连忙退后些许,不再多问。 他步履缓慢,油然而生天家气度,才出了天门,忽的步子一顿,长袖竟被后头力道扯住了。 他回头,正是夕阳下绒毛魇兽,咬着他的长袖。 他难得的,嘴角微扬起,伸手拂过它柔顺毛发,魇兽微闭着眼,蹭在他的手边,呜咽言语般,他的笑容却渐渐收敛的正好,雨青衣衫化为虚无,玄色衣袍覆于他周身,“魇兽,你认错人了。” 魇兽步子最后些许,似有些慌乱的抬眼看他,片刻,又上前蹭在他的衣角处。 “去找你的主人去吧。”他低语,言语有些玩味,“对,去找润玉吧。” 自北俱芦洲而归的旭凤先王九霄云殿交了令,便不停歇的往洛湘府,天界大好风光,竟无一入他眼,但见水波云痕,洛湘府已近在眼前了。 邝露早已看到了旭凤,惊慌之下,下意识瞧了瞧里头,连忙喊了声,“火神殿下怎么来了!” 分卷阅读11 旭凤快步而来,未瞧出邝露神色如何,但却心下疑惑,“怎么,大殿也来了?”他与邝露擦肩而过,入了洛湘府内,“锦觅!”唤了声,过了庭院,径直推门而入,邝露再想阻拦,却又如何拦得住,连忙闭上眼跟着旭凤一同冲了进去,只怕里头是“一塌糊涂”。 门被推开,碗也摔了一个。 锦觅手滑,是素来之事,只是她没想到,这场景,这般熟悉,透过旭凤,看着后头那个右手捂着脸,依旧能看得出脸颊通红的邝露,又瞧了瞧旭凤。 她重重的咳嗽了声。 书案一侧的润玉,抬眼看来。 锦觅这才明白了,原来她并非话本子里头那个许婚给皇帝儿子,最后因皇帝儿子与婢女私奔而孤独终老的丞相千金,这分明就是富家少爷外出偷腥,却被正宫带人来抓的场景。 可这正宫。 她下意识看了看邝露,想起几日前润玉很是不满她硬把邝露比成与他私奔的小女子,便又将目光放在旭凤身上,啧啧了好一阵。 原是如此…… 她连忙抬起手来,“火神殿下,我,我是清白的。” 被润玉执着的玉笔,落了滴墨,将那昙花沾染了些许,白白糟蹋了这大半时辰的心血。 旭凤听此忍俊不禁,“说什么呢?”连忙上前来,也不加避讳,便要伸手往锦觅额间摸了摸,“病还没好?” 锦觅后退的极快,只以为旭凤这厮一伸手是要她半条命,“我和夜神殿下发乎情止乎礼,真的没有!”她恨不得拍着胸脯,将□□裸的真心剖出来。 发乎情止乎礼的确也是对的,毕竟,她也只是摸了摸大殿下的尾巴而已……并不失礼吧? 可这话刚出口,锦觅立刻觉出了不对。 与夜神有婚约的明明是她,若说正宫,她也该当仁不让,怎能因为火神权势滔天就屈从呢! 站起身的时候,她声音也不免的大了些,“那个,那个火神殿下,你别忘了,我和夜神殿下是有婚约的。”说到后头,言语竟在打颤,“如果,如果你非不同意的话,也不要打我,毕竟,毕竟这不是我说了算的……” 果然,还病着。 旭凤脸色很是不好,却没法的,耐心的又询问锦觅近来吃的什么药,药王又是怎么说的。 “锦觅,凡间的那些凤凰灯我都带上来了,等你身子大好了,我带你去看,可好?”旭凤尚还在遐想风光无限,与锦觅描绘栖梧宫此刻模样,“凤凰花开凤凰灯不灭,可是难得的景象。” 一侧润玉一直未曾作声,只是又取宣纸,不知笔尖勾勒些什么,待片刻之后,才起身言道,“入夜了,我得上值去了。” 旭凤这才看着外头已大半夜色笼罩,知晓不便久留在洛湘府,便点头道,“我与你一同走,正好与你说说父帝适才与我言及北俱芦洲的事情。” 润玉依旧清冷神色,不言不语,府门打开,二人一左一右,离了锦觅视线。 月下仙人常说郎才女貌珠联璧合,锦觅总不得其法,如今见着两人虽未相携,但步履相近,红衣青衫,正是陪衬的正好,才知,原来那些形容并非扯谎。 “邝露,我果然是误会你了。”她为前几日的事情,连忙与邝露道歉,想着邝露冰清玉洁的仙子,被她以为与润玉有暗室之为,未免龌蹉不堪了。 邝露却因寻璇玑宫来人,说魇兽不见了而焦急的很,锦觅自告奋勇要一同去找,“先去膳房看看才好。”想着小鱼仙倌近来未免过于心情大好,也不知控制控制魇兽的食粮,那膘肥的,自然容易被别人拐走了。 ☆、第 10 章 布星台,夜风正是凄厉。 星宿归位,正待夜幕降临。 魇兽的确不知去了哪里,锦觅与邝露来来回回找了两遍也未曾见到,分头行动又搜了一遍,也不见影子。 “这可怎么办呀,殿下要知道了……” “别担心,说不定小乖乖偷偷去布星台了呢。”锦觅颇为安慰的拍拍邝露的肩处,见她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邝露听此,二话不说就要去布星台上寻去。 锦觅实在疲累,跟不上邝露那矫健步伐,见她身姿摇曳,果然是个国色天香的仙子,就算是跑起来也是好看的……自顾自的溜达,去的,自然是姻缘府了。 只因适才润玉那“嘲讽”言语,竟说她不会灵修之事,她一直记得,想她虽天资不高,但狐狸仙说她求知若渴,最爱的就是从书本当中的真知,此下更想着这一会儿不仅要好好读书,更是要虚心请教狐狸仙实战之事,旁人不能问,可狐狸仙是润玉的叔父,自然也不是外人了。 “噗” 一口茶水,径直的喷了出来。 锦觅伸手把脸上的茶叶沫子抹的干净,“狐狸仙,你家这茶叶未免太过敷衍了把,想你也是堂堂天帝的胞弟,可见,你们天界是腐败到了极点,这采买的人,定然是吃了不少回扣。”她甚觉有理,重重的点头。 月下仙人咳了 分卷阅读12 半晌才道,“你一个黄花大闺女,问我灵修,这事儿你得找凤娃去呀!”想他才是个童子之身,怎回答得了这么高深的问题,书上的会不就得了。 “小鱼仙倌说,灵修是阴阳正窍,是夫妻做的事情,我和旭凤乃是小叔子和长嫂的关系……”她抿唇轻叹,“不成不成。” 绕着红线的手一顿,月下仙人摇头直叹,“哎,又是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 “对了!”锦觅心下一激灵,猛地起身,手上绕着的红线都落了地,倒是一副激动模样。 月下仙人一见,便知她又有好戏,急不可耐问她想到什么,锦觅拾起地上红线球,拉了好长一截,绕成相思结,感叹道,“不如,过几日咱们排一出嫂子与小叔子的爱情故事,可好?” 月下仙人笑容渐渐收敛,脑袋耷拉了下去,“肤浅……”后头的火红尾巴却摇个不停,连带着后头庭院的杂草都收拾的干净。 “这样嘛,怎们就来一出指腹为婚,怎料腹中是两个儿子,于是与那位小姐牵出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来,那双胞胎是同一幅面容,却一个性子如水,一个如火……” “停停停。”月下仙人连忙截断锦觅的话,“这一听就知道,你是在说润玉和凤娃嘛,意有所指,不好不好!” 锦觅大半的激情都被这一盆水浇了下去,却还在挣扎,“那就那位小姐喜欢二儿子,爱而不得杀了二儿子,大儿子为了给弟弟报仇,又要杀她,可惜爱之深恨之切,日日矛盾,既爱她,又要为弟弟报仇?” “太……敷衍了吧?”月下仙人连忙指出这故事逻辑本就不对,爱而不得的多了去了,难道都得杀了不成,何况本有婚约,整个故事的矛盾应该放在这三角恋上,杀来杀去,很是无趣。 又一盆水,浇的锦觅心口拔凉的。 “算了算了,我去找魇兽了!”她满饮那满是茶叶末子的清茶。 夜里头,天界静谧的很,好在偶有风声,人也舒坦了几分。 锦觅站在路口,往西往东,抬头望天,布星台在哪儿呢……她这死脑袋,总是关键时候掉链子。 “锦觅仙子。”不知哪里传来这清润如玉之声,如天籁般。 她下意识喊了声,“小鱼仙倌?” 循声看去,但见月色下,那虚无水芙蓉池畔,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玄衣绝世,偏那面容有些看不清,如轻纱拂过些许,她一时只觉得眼睛有些不好用了,可断定这人并非润玉,“仙君是?” 那人轻言巧笑,“可是在找魇兽?” “你看见魇兽了!”锦觅欢喜至极,连忙看他周侧,却没旁的,“在哪儿呢?” 那人不曾走近,也未曾后退,“魇兽去了天河,你去找润玉,告诉他就好了。” 天河? 天上的河了……锦觅恍然大悟,想是魇兽和它的主人一般,是个爱干净的主了。 “多谢这位仙君。”她正欲离去,但又乱了分寸,东南西北,突然很难分辨。 那人却还没走,指了指前头那条路,未曾说话,锦觅连忙道谢,正要离开,他却又唤住了她,“锦觅仙子。” “嗯?”锦觅回身。 他长身而立,于出淤泥而不染的水芙蓉旁侧,仿佛比那水芙蓉还要清雅几分,“锦觅仙子可是要嫁给火神殿下,不知何时可以讨杯喜酒喝。” 适才他言语皆是欢喜之音,这话,却没由来的让锦觅打了个寒颤。 “这位仙君想是记错了,我是和夜神殿下有婚约的。”她倒尽力在解释,见这仙君素未蒙面,可能是不太清楚,弄错了这大殿下和二殿下。 “是么?”他反问一句。 忽然,陷入一阵沉默,“可锦觅仙子,本就应该和火神在一处的。” “为何?”她只觉得面前这人异为熟悉,可脑海中却无影响。 “夜神乃成大事者,你帮不上他,反而只会拖累他,此等姻缘,不如作罢吧?”他浅淡开口,将这拆散姻缘的事情也说的格外君子,并无任何小人语气。 她脑子里头轰隆一声,“毁人姻缘是要下地狱的,你懂不懂!”锦觅正要与他争辩,却见湖畔之侧,已不见人影了。 她嘟囔一声,果然这天界的怪人太多了。 ☆、第 11 章 往日里总有人天界好风光,但却鲜少有人知道,最好的风光,竟是在夜风凄清的布星台。 锦觅是第一次来这儿,她常听人说璀璨星华,便是星河若瀑,点滴将空中映出耀目光华。 星空之下,仿佛给夜间黑幕一场即兴演出,光辉刹那,于这寂静之中,风华遗世而独立,但见那夜空之下,站着两个人,前头那人白衣轻曳,月光洒在他的肩头,仿佛将他的衣衫也偷去了,与月色融为一体。 后头那个青衫陪衬,青丝婉转,一如俗世之内男女缱绻共享繁华般的场景,锦觅一时竟看的呆了,她今日才知道,原来“般配”这两个字,是有由来的。 分卷阅读13 “觅儿?”他徐徐回身,见后头星台之侧,她身姿俏丽,带来些不属于布星台的暖意,她的眸子倒映出整个夜空星光,不觉得扬起笑靥。 他曾遐想了很多次,锦觅若与他伫立于布星台是何等模样,他拥有整个夜空,并无可抑制的想要倾尽所有,全都给锦觅……尽管他已心知肚明,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可那并不妨碍,他的心思。 他曾不懂,为何凡间的猎户,要把猎到的猎物最鲜最嫩的那一部分给自己心爱的姑娘,今日方知,原来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便是连性命都交诸与她,都是心甘情愿。 心很大,却也很小,只足够放下一个人,旁的人,再好,也不过让他越发想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小鱼仙倌,适才有位仙君告诉我,魇兽在天河!”她很知轻重,先将正事说出口。 “天河?”便是润玉也诧异了几分。 “殿下,那咱们快去看看吧。”一侧邝露已是焦急万分。 润玉却并不急着去,反而问道,“是哪位仙君?” 锦觅回想许久,明明自己眼神素来很好,可那个人面容模糊,就是看不分明,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润玉神色却越发古怪起来了,“他可是穿着玄衣?” 这话锦觅应得下来,连忙点点头。 “是他。”润玉刹时明白了。 “魇兽是有人带去天河的。” 润玉心中很是明了,只因八百年前,他带魇兽去天河,魇兽误入天河须弥境险些丧命,自此,魇兽就对天河敬而远之,除了他带着,他从未见过魇兽独自去过天河。 而那玄衣之人与他交手一番,他始终念念不忘,曾问过天门御合天军是否有可疑人出入天界,,御合天军直言,“我等怎敢私放生人出天界,只有大殿一人出去,对了,那日,魇兽也尾随而出。” 可他明明那时未曾出过天界,也根本没有带魇兽出去。 通晓变幻之术的魔族他认得几个,只是在照妖镜之下还能够不显形的,却没有。 锦觅听不懂润玉的那些长篇大论,更听不太清楚润玉说的那些,近来要注意天后那边的动向,怕那人听从天后吩咐,有甚企图,于是长长的一个哈欠,便说要回去睡了,“小鱼仙倌,反正这儿也没人,咱们一同回去,偷偷睡一觉,和卯日星君交班的时候再来,可好?” 邝露一副并没有听到模样,连忙说自己要去天河领魇兽回来。 长夜漫漫,偌大天界,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脚步声,“我先送你回去,等你睡下了,我再回来。” 上值这种事情,对锦觅来说可算是束缚了,但于润玉来说,又似乎乐在其中,“明日父帝要召见你,想来是要升你为上仙了,明日一早我与卯日星君交班之后,便到天门去等水神仙上,倒时,再去洛湘府,咱们一同去,知道吗?” 忽记起爹爹要回来了,锦觅一个脑袋两个大,并非她不喜欢这个爹爹,只是怕这人好好的,药喝多了,只怕不好,小鱼仙倌虽然也喂她喝药,可好歹她偶尔插科打诨,还能躲得过去,可她爹爹可不是好说话的主。 锦觅步子一顿,润玉不知发生何事,回身看她,见她小脸一番惆怅,“小鱼仙倌,你什么时候娶我呀?” 他身子有些让人不易察觉的微颤,夜风卷起他云纹锦袖,他看着锦觅,玉栏旁侧,倒映些影,他没说话,又听锦觅嘟囔道,“若你娶了我,爹爹也管不到喝药了吧?” “我尚守孝。”他不知为何,本千言万语,只这一句。 锦觅惊呼一声,神色满是愧疚,狠狠的拍了拍自己脑门儿。 “噯。”润玉伸手都没能拦住。 “小鱼仙倌,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她焦急起来,竟跺起了脚,“哎呀哎呀,殿下的娘亲可不要怪我。” “她不会怪你的。”提及生母簌离,他的笑容渐渐收敛,月色笼罩,衬出些许久未有过的清冷,“娘亲疼爱我,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必然不会怪你的。” “小鱼仙倌,你娘亲,是不是特别漂亮?”她顿时又恢复了适才模样,伸手拽住他的袖,拉着他往洛湘府走,脚步落在脉络枯叶上,“簌簌”作响…… “嗯。”他仿佛陷入遐想,言语虽还淡漠,可脸上神色已舒缓许多,“她是龙鱼族的公主,八百里太湖,连带着六界,也再不能找到比她好看的了……” “小鱼仙倌长的如此俊俏,你娘亲自然也是好看的,且看我,便知晓我娘亲是何等模样。”锦觅面对着润玉,拉着他的衣袖,步子倒着往后头走,却还是走的格外稳当。 未曾有人说过他长的俊俏,幼时在太湖,他只憎恨自己并非是红绸锦鲤,憎恨自己头顶上那突兀却犄角,腹下那成形的爪,褪白的银鳞……后来来了天界,也从未有人与他说过。 他长的好看。 心里头,溢出些,暖暖的东西,弄的心头有些痒…… 洛湘府很快就到了。 他只觉得这路途过于短了。 “小鱼仙倌!”温暖的 分卷阅读14 气息在他周身,他愣了愣,犹豫着搂紧了在他怀中的锦觅,“我们都没有娘亲了,但我们都还有爹爹,还有家人,还有……彼此。” 还有……彼此…… 他心里头低喃这字眼。 “好了,我回去睡了。”她步子很快,撩起衣角,上了玉阶,蹦蹦跳跳的离开了他的视线。 直到那身影再看不见了,他低头,抚上手腕那串人鱼泪,下头,还挽着一根已旧了的红线,仿佛这世上最珍贵的两样东西,一直未曾离去。 ☆、第 12 章 山河社稷图封印之下的北俱芦洲,仿佛一丝生气也无。 寂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镜中倒映出虚无之影,那是灵力幻化而成的影子。 他站在那儿许久了,左手指尖勾勒过那早已泛白的丝线,那丝线已让人看不出,那曾经出自姻缘府…… “帝君只因见了她一面,可是又要重蹈覆辙了?帝君难道忘了,若一意孤行会何等下场。”镜中,忽然传来那清淡如玉之声,他抬眼,里头那个,是他自己。 “帝君?”他眼角余光微微打量那镜中之人,神色淡漠至极,他靠着凭几,棋局还未开场已是死盘了,天然洞穴与里头陈设合为一体,赫然,天界风华,含光殿模样。“这是个什么称谓。” 那镜中之人不言语了。 他左手执着的丝线落了地,他没有去拾起。 “本座,是六界之主。”他一字一顿,如在说着一件理所当然之事,棋盘之上忽多了棋子,他透过那窗棂,看着外头阴霾的天,想起天柱断裂的那一日,似乎也是这么一个天气。 “逆天改命,总会有成败,但败于锦觅之手,未免可惜了……”那镜中人在提醒他。 他神色忽的阴鸷,清风袭来,腰间环佩轻摇,“难道,你要让我杀了她吗?”他掌中棋子顷刻间化为齑粉,“那是我的女人!” “你得到过她吗?”那镜中人嗤笑一声。 “闭嘴!”他猛然起身,仿佛被人戳中心思,又仿佛,是有人拿着刀,狠狠往他心口上插去,瞳孔忽的幽深至极,他长袖一挥,那镜面恢复如初。 他却忽然失了力道,身上一丝气力也无了……跌坐下来的时候,那地上红线被他踏于脚下。 ☆、第 13 章 升上仙这档子事,锦觅本以为该只是走个过场,怎料九霄云殿之内,缘机仙子一掐指,眉头紧蹙,“锦觅仙子历劫未满,机缘未至。” 殿上你来我往的,皆在争议她破格升为上仙之事,她这个当事人却如在局外。 最后只得了个福袋。 “锦觅仙子需助凡尘之人,积德行善,这这一番历劫,才算得圆满。” 她站在殿中,看着旭凤难得的与天后争吵,脸都吵红了,而她的水神爹爹虽一言不发,但那眼刀子却很不吝啬的看着那高坐于九霄处的两人。 其他人或多或少对她都有意见,但也有狐狸仙鼎力相阻,吵的狐狸尾巴都竖起来了。 她叹了口气,接过那福袋,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领了法旨,便很是认命的出天门往凡间去。 “锦觅,我陪你去!”旭凤尾随极快,可后头天后呵斥声却随之传来,“旭凤,你若不顾天意相助她,她永远也上不了天了!” “母神!” 这大概就是□□裸的威胁了。 锦觅对旭凤颇有几分同情,但同情之后,心里越异常失落,若她的花神娘亲还在,就算日日呵斥扯她耳朵,也是好的吧。 润玉昨日答应的好好的,要亲眼看她授上仙典仪,可在临来时,不知谁送来一封书信,他看过之后,便神色慌乱急急离去,竟连招呼都来不及与锦觅大,仿佛这是比天塌了还大的事。 锦觅行至天门,拐了个弯,往璇玑宫去了。 璇玑宫宫门紧闭,这是素来没有的事,但溜门撬锁这等事情,与锦觅来说并非难事,她还不是上仙,自然不用顾念那些面子,入了璇玑宫,步子下意识放的轻缓。 本悄无声息的璇玑宫,忽传来抽泣声。 锦觅一个激灵,透过那窗棂,恰好得见那床榻上头,蜷缩着孩子,那孩子穿着荼白衣衫,倒像极了润玉往日装扮,一尘不染,但见那床侧,耷拉着根尾巴……正好被锦被盖了,仿佛泛着白光。 他正抱着个水贝壳,抽泣着喊着。 娘亲。 锦觅险些惊呼出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想起适才小鱼仙倌的神色慌乱,顿时明了了。 心中暗暗嘀咕,璇玑宫里藏着只小白龙,想来是小鱼仙倌惹得风流孽债,唉,没想到,我还没成婚就成后妈了…… 洞庭湖上空,盘旋着数以万计的鸟类,密密麻麻的将整个天空都覆盖般。 润玉赶到时,洞庭湖生灵已多数丧生于鸟腹之中,他的白衫沾染了些泥泞,已没了在天界之时的风度气魄,只是不可置信的看着 分卷阅读15 这一场闹剧。 他无可奈何……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鸟类饱腹而去…… 天帝有令,赦免洞庭湖一干水族,可鸟类觅食,理所当然,他知道,这事闹上九霄云殿,也不过无疾而终,洞庭水族费力为他送信,将所有希望寄托与他,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若非鲤儿被他藏在璇玑宫,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你看,你娘亲就是死在这里的,你怕是早忘了那些血海深仇了,心中只有那些小情小爱,何成大器。” 洞庭湖畔,他负手而立,玄衣摇曳,腰间绑着一根石青仙花纹带,仿佛居高临下般,看着润玉,湖光山色,阳光将湖面照的波光粼粼,似乎适才那些杀戮,不过浮华一梦。 润玉伸手抹去眼角泪痕,回身,看着他,“你怎知我不报仇了。”他临风而立,与那人站在对立面,“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呀。”那人轻笑开口,阴鸷目光落在润玉身上,“一个也想报仇的人。” 润玉拔剑的速度很快,洞庭湖偌大湖面,翻涌成浪。 那人闭目捻指,清心决自薄唇而出,水波潋滟,那洞庭湖湖面复又平静。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既是我水族中人,又如何遮遮掩掩。”润玉颇有些不可置信,他自问自己灵力虽并不能在六界称雄,但也知若论运水法决,是决计没人能够赢过他的,但见面前这人,分明已知道他的招式是什么。 簌离留给他的几册书卷当中,有此等抑水心法,就连鲤儿,他都未曾传授。 “不要再奢望和锦觅成婚之事了,情爱之事,本是锦上添花,若因一并不爱你的女子,失了初心,岂非可惜?” ☆、第 14 章 天界与洞庭湖的那些事情,与锦觅似乎并无多大干系。 她回了趟花界,将九霄云殿那些事都告知了诸位芳主,长芳主听后,还没开口,倒是海棠芳主咬牙切齿道,“若不是因为水神仙上,咱们就不该让锦觅去受这等委屈!” 是了,花界素来和天界不合,若是能在花界,做个“土皇帝”,还管那些天界的破事做什么。 但转念想想,水神爹爹未免孤寂了,于是锦觅拍拍胸脯只说下凡走一趟,去看看人间疾苦,帮帮凡人也是个挺好的事情,于是背起行囊便一人闯江湖去了。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帮的,是个孕妇。 女人生孩子,总是要鬼门关走一趟的,但那喊声,让锦觅下意识往后头躲了躲,从灶王爷哪里翻了翻这位柳夫人的素来行为册子,也算得积德行善了,只是命里无子,这一胎生下来就死了,后来她再不能生育,便被自己夫君给抛诸脑后了…… 下场很是凄苦。 但若将她前世福报一一移来,本是可以给她一个孩子的。 于是她深呼出一口气,撩起袖子,准备为这个喊得几条街都醒了的柳夫人接生。 “霜花。” 忽然后头有人喊她,可这名字明明不是她的,她却下意识回头了。 夜色中,她分不分明,有几分团雾,她下意识问出口,“你是小鱼仙倌吗?” 那人愣了愣,笑道,“你看我像吗?” 那边柳夫人又喊得歇斯底里了,在人家产房里头聊天的确很不厚道,锦觅连忙说自己还有事,请他稍等片刻,又转过身子,一边翻书,一遍又给柳夫人渡气,让她不至于昏厥。 身后那人再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她后头,静静的看着她,那一眼,竟有些百转千回…… 他忽想起,那日忘川河畔,他急急的那些往事告知她,他本以为,一切会不同,怎料她浅浅一笑,仿佛那故事当中的主角不是自己般,“爱了六世,还不够吗?” 他的所有情意,就像被一盆水,全数熄灭,如冬日那炭火,被自己的灰烬覆灭,最后一丝光亮也无。 “我已嫁了旭凤。”她抬眼,眼神很陌生。 “霜花,你明明已醒了的。”他知道,那不是锦觅,那是霜花……那个什么都清楚明白的霜花,已经爱的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再不肯接近他的霜花。 一声婴孩啼哭,回忆戛然而止。 锦觅欢喜至极,喊了声,“成了!”下意识想要抱那个孩子,但自嘲一笑,“我还真是傻了。”凡人自然看不见她,她也抱不了那孩子。 茶馆里头,只有他们二人。 夜已深了,静的只能够听见蛙鸣声音,荷塘月色,恰好风光,他执着杯盏的手微一顿,锦觅却已尽数喝了,“小二,再来一壶!”她很是洒脱大气。 一如初见。 她讲起故事来依旧滔滔不绝。 “柳夫人的夫君也算得是个好人了,可惜见异思迁,是男儿本色,你不知道,他们初见那天,正是在……”她喋喋不休,讲着别人的家长里短,本只是一出男子负心之事,却被她讲成了一出折子戏,精彩纷呈。 他已许久,没有听到她讲那些古 分卷阅读16 怪离奇的故事,更许久,没有这样,与她面对面坐在一处。 他忽然有些明白,润玉为何不肯放弃她了。 是了,这世上,最明白润玉心思的本就该是他。 “我也曾爱过一个女子,她如你一般,后来她舍弃了我,我原以为她会和那个人白头偕老给我看看…”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顿了顿,轻抿了口茶水,抬眼看向锦觅,神色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后来呢?”她兴致勃勃,想要刨根问底。 “后来……”那双蕴着星辰的眸子渐渐变得黯淡,他下意识的躲避锦觅的目光,只看着手中杯盏。 “她死了……死的那日,天塌了。”他忽然笑了,仿佛那个人已与他无甚关系了,又仿佛,他在讲着一个原本就与他毫无关系的故事。 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句话。 ☆、第 15 章 凡间的深夜虽比不上天界的静谧,但离那星辰远些,竟觉得那夜空很是好看,可住在天上的人却感觉不到。 他跟在锦觅后头,看着她的身影渐渐离去,他本该亲手将锦觅的陨丹取出来的,可到了此刻,他竟有些犹豫了,这样不懂情爱,日日欢喜的锦觅,也曾是他心中难以触及的温柔。 忽然,他难以抑制的觉得,喘息都疼痛。 “呃……“他下意识嘶喊出声。 撩开衣袖,那臂腕之处,渐渐的,出现一道狰狞伤疤,那是天火的印记。 他以指幻形,碧水潭底,呈现天界镜像。 今日发生之事,全数被天后知晓,润玉为了保护洞庭湖水族,一时失手,杀了两个挑衅的鸟类,闯下杀戮之行,鸟族首领穗禾公主上天告状,天帝亲审此案,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与当日簌离谋逆的事情联系起来,就不同了。 他抚过手腕上的伤疤,瞧着水镜中的人,受刑之后的夜神殿下狼狈不堪…… “父帝母神,孩儿从未行此等逞凶行径!” 润玉一开始还在解释,但最后,穗禾将那鸟类尸体抬上来,就是死于水系术法之下,那冰凌除了润玉,再无人能够运用的如此炉火纯青。 他收了水镜,夜色下,玄衣映着月光,他抬眼看着璀璨星空,那月光星辰透过他的指尖落在他的眸间,今日他杀那两个鸟类的时候,双手染着些血腥。 他知道,润玉需要人推一把,若不然,只会渐渐因锦觅的情谊而丧失了斗志,只有让润玉清清楚楚的明白,忍耐和逃避,从不会得到偏居一偶的安宁。 埋在栖梧宫的桂花酿是被锦觅给“偷”出来的,做贼这种事,并非锦觅拿手的,但防贼这事也非栖梧宫里头的人擅长的,凡间走了一遭,腰间福袋才不够才些许光晕,漫漫长途也得慢慢来,锦觅很明白,一张一弛的道理。 往昔事情忘得干净,竟忘了自己也是会酿酒,于是偷了这埋在栖梧宫的几壶酒,打算尝尝滋味。 洛湘府自然是不能去的,水神爹爹对她管教甚严,姻缘府自不必说,只怕去了,一滴也不给她剩了,于是思索万千,径直往璇玑宫去了。 今天璇玑宫依旧清冷如斯,玉壶置于石桌之上,青石板上沾染着夜雾气息,恰见那杨柳树下,正是花苞待绽的几株昙花,她双手托着下颌,坐在冰冷石凳上,瞧着那花。 忽然那窗棂之侧,闪过个影子。 她连忙站起身来,且见那玉柱之侧,躲着个孩子,眼色有些生怯的瞧着她,却始终不敢上前,锦觅看他一眼就想起正是那日见着“小白龙”,心想他娘亲肯定遇到什么事情才会上天找润玉。 她招招手,让他过来,他却不敢上前。 他没过来,这几日不吃不喝的魇兽却忽然冲上前来,入了她满怀,“小乖乖!”她轻笑。 那孩子见魇兽如此亲近她,才亦步亦趋的上来,“仙女姐姐,你是,你是好人,对吗?” 锦觅难得耐心的纠正他,“我是夜神殿下的未婚妻,你怎么能唤我仙女姐姐,这差了辈分呢,你得叫我……”她想想,鸠占鹊巢总是不好,总不能让这孩子一见面就叫她娘亲,便犹豫道,“要不,你叫我小姨?” 这称谓实在可笑了。 “我是鲤儿。” 锦觅蹲下身来,上下打量他,却看不住他与润玉何处相似,虽穿着身白衣,气派也丝毫也不似,想这孩子还是年幼,恐怕像他娘亲也是可能的…… 但心中暗自编排了润玉这眼光,白瞎了他这副好皮囊了。 “大哥哥受伤了。”他自来熟的随着魇兽拉了拉她的袖子,指着里头。 锦觅正想着这大哥哥是谁,便被他与魇兽一拉一推的往里头去了,殿门一开,便瞧见那个光晕之下,墨发披肩的人,周侧水波微漾,只是脸色很是不好,她约莫知晓,润玉是在疗伤,便不好打扰,只安静立着,站的久了,又往那木阶上头坐了下来。 待酒已喝了一壶,锦觅长呼出一口气,那酒香沁人,瞧着那侧尚疗伤的润玉,忽想起凡 分卷阅读17 尘那句,“酒不醉人人自醉”之言。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润玉才吐纳气息,凌空而下。 “觅儿?”这大半个时辰,才终见着那个已有些醉意的锦觅。 “听说你受伤了,发生什么事了?”那空了的酒壶跌了木阶,她缓步上前,步子还算稳当,拉住润玉手腕,仔细瞧他,忽见他白衫之上染着炙热颜色,她待要查看,润玉却连忙抽出自己的手腕,躲避锦觅目光,“无妨,皮外伤。” 一侧鲤儿已是打了个嗝,脸色泛着红润。 “鲤儿。”润玉刹时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快步上前,扶着快要跌倒的鲤儿,抬眼看着锦觅,“你让他喝酒了?”见那旁侧酒瓶空空,鲤儿唇边尚还沾染着酒香。 “一点点而已,这酒明日就醒了,无碍的。”锦觅笑时,月牙般的眸色,又喊尚还没倒的魇兽把鲤儿带去休息。 魇兽步子略微踉跄,驮着昏昏欲睡的鲤儿。 “小姨,我还能喝。”被驮出去的鲤儿还不忘讨酒喝。 “他还小,喝酒总是不好。”润玉解释道,但见那木阶之上,放上了三五壶,皆是锦觅亲自酿的桂花酿。 锦觅恍然大悟几分,“对对对。”不住点头,“他是第一个孩子,你总是心疼的。” “我的孩子?”这会儿,润玉这才明了此下情景,又见锦觅喋喋不休,说这许多后妈多是恶毒,但她和鲤儿很是投缘,自然不会多加刁难,“还有,鲤儿母亲,你也可以接上天来的。” 润玉又好气又好笑,却忽的笑容刹时收敛了……他永远不会让他的孩子,如他一般,自小寄人篱下,自然,便不会如父帝一般,有似他这般的“耻辱”。 ☆、第 16 章 “鲤儿,是我娘亲收养的孩子。” 没有过多的解释,也没有提及他任何身世之事。 锦觅将酒壶递给润玉之时,依旧笑靥如花,“一醉解千愁。” 那是凡人说的话,可一醉之后,只会举杯消愁愁更愁……润玉接过那壶酒,与锦觅坐在一处,只听的锦觅忽的嘟囔了一句,“我们是不是都好可怜呀,没娘的孩子,都到一块儿了。” 润玉侧过身子,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她,原来,她也会烦恼,也会有似他一般的思绪,她歪着头,细细思索着,偶的抬头看向润玉,那眉眼本清澈见底,可润玉总觉得她容貌惑人甚之,只让人移不开视线。 满饮一口,那酒不烈,可从咽喉而下,竟有些炙热,他忍不住轻咳几声。 “我幼时,住在太湖……”他一字一句,仿佛讲着一个故事。 那个故事很长,里头有很多人,纵然并不是那么美好的往昔,从他口中讲诉,都成了庄生晓梦…… 最后,他忽然觉得那酒,性烈的很。 “没了。”她晃了晃手上的空瓶,又伸手去拿自己旁侧的,可都是空的,她忽瞧见润玉那侧还有一壶,她没站起,却仰起身子往润玉怀钻,只差一点便能碰到那壶酒。 润玉神色有些迷惘,顺手就拿起那仅剩的清酒,正要递给锦觅,锦觅却忽然仰起头来了,薄唇却擦过润玉的耳边,鬓发若有若无的摩挲在他的脖颈处。 他手中玉壶落了地,落得声响,那酒香四溢,有许多洒在了他的身上,他猛然低头,吻住了身下之人,帘幔轻摇,外头的昙花花香传了进来,锦觅急促的呼吸着,唇齿交缠间,带着一股清淡芬芳。 她的长发纠缠在润玉的指间,四下寂静无人,他仿佛褪了白往日那副清冷模样,声音却还是轻而缓,好似担心吓到怀中女子一般,他伸出右手,轻轻抚上她的腰背,于她耳边轻言,“你醉了。” 锦觅神色有些迷蒙,脸颊红的可怕,仿佛是因贴着他的胸膛,她未曾回答,只是静静靠着他,良久才道,“狐狸仙说说,人在欢喜之时,心,会跳的很快……” 润玉轻拂过她长长的墨发,缓缓闭上眼,“那你听出什么了吗?” “很慢……”她似有些疑惑,说到此处,直起上身盯着润玉,“难道,你不欢喜吗?” “我只怕心跳快了,时间就快了。” 因而希望再慢些,再慢些…… 锦觅咬着唇,只觉得心里暖流而过,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身子贴着他的,又滚烫的很,仿佛手上的力道也轻了,身体的悸动在不断放大。 衣衫不知何时凌乱的厉害,乌发交缠在一处,仿佛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润玉仰身,轻轻的吻在她的额间,从那耳边一点一点的移到她的唇边,他纤长白皙的五指落在锦觅的脸颊上,细细的摩挲,那样深情而绝望的眸色,是锦觅从未见过的,“小鱼仙倌,你的眼睛,为何这般好看……” 猛然一股气息包裹住她,让她喘息也不能,那双臂腕将她紧紧拥住,清冷的薄唇印上她的,让她再不能言语二人唇齿交缠,相偎在一处,锦觅只觉得眼前一团水雾,怎么也看不清楚,耳边只有男子细语,“觅儿……” 分卷阅读18 她整个人如在云端,也不知为何,低喃那曲歌谣,“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他的碰触极为轻柔,可锦觅只觉得酥痒的很,仿佛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她下意识的扯着润玉的衣衫,可那衣衫忽的滑落,却不知何时,她早已褪了衣衫。 越是如此近,越是难捱,她微的□□,又觉得如在水中漂浮,可那股难以言喻的灼热就在身下,手脚软绵的不知该如何,只有紧紧的抱住伏在她身上的人。 猛然间,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让她喊出声来。 这种痛楚直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指尖下意识的用力,听得润玉一声吃痛,她神志有些混乱,喊道,“痛……。” 她心道,若这就是灵修,未免也太难捱了些。 她想用力,将他推开,可身上软绵的厉害。 她想要看的清楚,却在月色之中只朦胧的看见润玉的轮廓,“乖……一会儿就好了。”好似他从未这样温柔的与自己说过话,她呆愣了许久。 那痛楚之中夹杂着酥软,发丝缠在鬓角,她轻吟一声。 那龙尾蜷缩,但又似将她笼住,一片水波,她看不分明,就去冬日雾凇,有些冰冷,但又如烈日骄阳,将她这片霜花都融化。 ☆、第 17 章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头,润玉立于云头,凌空傲然,他虽依旧穿着荼白衣衫,偏生已有些与她印象当中的有些不同。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天柱断裂。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此景象了,脚下,乃是忘川绝境。 幽魂之刺,忽然往润玉那处飞驰而去,她来不及多想,径直的挡在他前头。 胸口处,那幽魂之刺从她身子里头穿透而出,她下意识抚过那伤痕,绿豆大小,炙热痕迹,她忽然想起,她原本是没有这伤的…… 再抬头,再见不到润玉了。 晨光一缕,他似很喜欢她这般寐着的模样,仿佛这世间的美好,只在其间,他轻抬手,指尖落在锦觅鬓间,只勾住她一缕发丝,她还安睡着只是微往他身边靠了靠。 他端详了那发丝许久,青丝半许,仿若还有她身上的清香,他捋出自己的,合于一处,指尖勾勒娴熟的很,将那两缕发丝缠绕在一处。 是了,这就是结发夫妻了,他笑意越深,直看着锦觅,末了,终是没忍住,缓缓俯下身,吻在她的额间,动作虽轻柔,可这些许碰触还是让锦觅呢喃一声就要醒来。 她朦胧双眼才睁开,就瞧见润玉整暇以待的侧着身子躺着,他离她,如此近,同床共枕,不外如是。 “早。”他初醒,声音也有些低哑,昨夜的缱绻缠绵,仿若让此刻越发尴尬,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做错了,往日里头的那些礼法德行,都被他抛诸脑后,他心中懊恼的很。 可此刻,与他躺在一处的不是别人,而是锦觅,他的锦觅。 锦觅却似还在梦中一般,下意识拉住润玉臂腕,“你没事吧?” 她记得那样清楚,幽魂之刺直往他心口而去,可猛然想起,她为他挡下了…… 润玉不知她问的何事,伸出手,动作格外轻缓,又那般自然而然,落在她的眉心,唇角微扬,是比晨曦还要好看的模样,“觅儿,我没事的,倒是你……”他耳根子已泛红,半拥着锦觅,“喝了那些酒,可头疼了?” 可他分明想问的,不是这个。 锦觅想答的也不是这个,她只觉这一觉睡的虽不安稳,但于丹元之处,竟有卧柳伏松的感觉,灵修,果然有助于修行,这个认知终于被她佐证。 她再看着身侧之人,那晨曦落在那男子眉间,衬出几分清淡似水,如蚌壳之中的和煦珍珠,鬓间一缕墨发与她青丝交缠,她如在梦中,眨了眨眼,那人却还在瞳孔深处。 “小鱼仙倌,我们是不是灵修了!” 她惊呼一声猛的起身,身子挺的笔直,衣被滑落,润玉微侧过头,她才觉得出有什么不同来,莹白的肌肤之上有些印记格外扎眼,她没穿衣衫……她急急一扯,牢牢的罩住了自己。 润玉起身极快,不过半晌,已是往日清淡模样,点点头,额前细碎墨发落在眼前,衬出他几分不属于他的浪荡模样,他鲜少有此等失态模样。 “是,是我唐突了。”他欲解释什么。 “我果然是十恶不赦呀!”锦觅那侧却捶胸顿足,“竟借酒逞凶?” 润玉一时哑口,不知如何接话。 洛湘府的元辰童子已是从天界找到花界,从花界找到凡尘,始终未能找到他家的姑奶奶。 回来禀了水神,水神这才估计,他家锦觅是真的失踪了,于是火急火燎的,和风神又开始找锦觅,自锦觅从凡间历劫回来,找锦觅已是他日常事务当中的一项,便是降雨都没有这么勤快。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于水神来说,润玉已算是自家人了,于是让元辰童子顺便去璇玑宫告知一二。 分卷阅读19 怎料元辰童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去的璇玑宫,回来的时候,却惊的一脸迷茫,不可置信的。 “发生何事了?” 水神素来见不惯旁人与他打哑谜。 元辰童子支支吾吾的怎么都不肯说,直到水神一再想问,元辰童子才嚎啕言道,“往日里看夜神也是个知礼晓事的,竟没想到夜神如此轻佻无状。” 已不必问了。 水神气的好几日都吃不下睡不着,只等锦觅来了,才颇为小心翼翼的劝道,“觅儿,我知你心系夜神,但你二人终未成婚,实为不妥。” 连带着在天界遇到毕恭毕敬行礼问安的润玉,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日日在洛湘府中说父子俩一个德行,可见,选女婿还是要是要看祖上是干过什么的,可终归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倒亲自到天机子那里问了问良辰。 倒是锦觅,因“借酒逞凶”这事情,消停了好几日,偶尔遇上润玉,除了愧疚道歉,竟无别的话,这一来二去,洛湘府和璇玑宫,似有些奇奇怪怪了。 天界如此,下界却不太平了。 鸟族穗禾公主虽喜欢往天界跑,但近来几日跑的很是勤快,似是鸟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锦觅本是不太清楚这事的,只是闲来无事在姻缘府枯坐,兜率宫的斧头仙讲起八卦来肆无忌惮的。 “鸟族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先是闹了饥荒死了万千鸟类,而后开了天界八大粮仓这事被捅上了天界,这边也罢了,偏鸟族的隐雀长老检举穗禾公主与魔界有所勾连……” “有天后在,这些都是小事。”不知谁附和一声。 “小事!勾结魔界是小事!”斧头仙颇为不服气,更是悄声言语,“你们还不知道,天后已多日未曾出紫方云宫了,听说,天后养的隐卫私闯七政殿,被天帝抓了个正着,那人竟还是灭灵族的,如七政殿的时候,还带着灭灵箭,你说他要干什么!” 这边话还在聊着,那边忽然传来芙蕖仙子的喊声,“不得了了,洛湘府着火了!” 绕着红线的手一顿,锦觅约莫记得这府邸名字很是熟悉,猛地站起身来,“什么,我家着火了!” ☆、第 18 章 洛湘府虽未着火,但已和着火差不多了。 锦觅从未想到过,润玉还和旭凤打起来…… 且不说兄弟情深,就单单说他们二人当日同来看她,同离去身影,那般相衬配合,竟今日开始打的不可开交。 水火不容,约莫就是如此吧。 但见洛湘府的主人,倒坐在一侧淡定喝茶,一眼也没看这兄弟俩的“不可开交”。 “这是怎么了!” 但见凌空而翔的旭凤身侧冲天火光,似浮光掠影,润玉不遑多让,旋身幻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斩灭了旭凤周侧虹芒,而后长剑挥洒,宛如银龙。 这一龙一凤,招式都分外好看,引得锦觅连连惊叹。 狂风怒号,呼呼作响,洛湘府的杨柳树都险些被折断了…… “也不知火神今日是抽什么风,本是来看仙上的,恰好撞见了夜神,二话不说就打起来了。”元辰童子也是丈二摸不找头脑,瞥见锦觅,略微不可置信的嘲问一句,“难道,是为了姑奶奶你?” 锦觅心想,这未免想的也太过荒诞了,连忙摆摆手,“爹爹,不劝劝吗?”她步子挪到水神身侧,“要是把咱们家给弄的稀烂,修整起来可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水神又饮了一杯茶,轻啜些许,“已让人去喊天帝来了,若要修整,让他们父帝弄,咱们不用管。” 往日里水神爹爹总是偏帮小鱼仙倌的,这是近来,他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锦觅不敢再言语。 天帝来的很是及时,只在锦觅心疼那秋千架时候边出现了,往中间一站,便将他这两个儿子提拉开来了,还没等天帝询问原因,火神便抹了抹脸上染着的冰凌水渍,“润玉,我竟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小人,栽赃陷害,颇有些功夫。” “我说了,我没有。”润玉隐隐怒气压抑不住,但说起话来,还是温润如玉,不肯急促。 “你敢说鸟族之事非你手笔,你敢说,你并非哄骗锦觅……” “好了!”水神终于开口了,只恐旭凤再说下去,让他脸上搁不住。 “锦觅。”旭凤见着那个站在水神旁侧之人,着急开口,“你莫要被润玉骗了,他并非真心待你,昨日他亲口与我说的,他是为了得到水神仙上的助力……” “旭凤!”天帝一声呵斥,“还在这儿胡言乱语!” 火神闹了一出洛湘府,被天帝禁足,如今这天界,似乎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旭凤临被关押之前,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让锦觅提防润玉,可只凭他一人之言,怎就能够给润玉定下罪行,旁人只以为他是心系锦觅想要构陷润玉,便是天帝也是如此觉得的。 但只有一个最清楚不过的人,润玉。 这些时 分卷阅读20 日,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情,旭凤何等人,他心知肚明,绝不会因为锦觅就编造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邝露,你猜,这世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 那日布星台上,魇兽困倦不已,他莫名其妙的,问出这么一句话。 “幻形之术,总是有的吧?”邝露想着不说天界,魔界也有那么几个善于幻形易容的。 润玉却摇头,眸中倒映万千星辰,“我是意思是,完完全全的一模一样的人,便连心思都是相通的。” “这怎么可能呢?”邝露只觉得不可置信。 润玉一时不语,忽的从掌中摩挲出一块令牌,那是白日里头天帝交托与他的,说是念他收伏太白山的凶兽混沌实属不易,又暗叹一声旭凤近来行为无状,让他多加担待,并将天界守军令牌于他,让他好好护卫天界,待旭凤禁足之后,再另行言语。 他从未如此惶惶不安,他到如今才确定,有另一个润玉,那个润玉,在顺着他心意,做起事情事情,没有像他这般束手束脚,招招都是釜底抽薪,他看准了旭凤心思单纯,利用锦觅与鸟族之事逼迫旭凤动手,使得他能在父帝面前落下一个贤兄的好印象,又于太白山上降服混沌,让父帝知晓他并未只会布星挂夜…… 他更明白,鸟族一乱,天后一乱,这个天界就要变天了。 深夜,洛湘府陷入宁静之中。 一人身影如入无人之境,床榻上头,锦觅正熟睡着,他站在榻边看了她许久,最终不过轻叹一声。 “霜花,我放你出来吧。”这声音竟那般决绝。 风华万千,星光倾洒,他轻捻指尖,逆鳞化于掌中,他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是那些难以言喻的往事,终究将那龙鳞安妥放好,他指尖幻化出清冷光晕,往锦觅胸口而去。 锦觅如在梦中,眉头紧蹙,他本胸有成竹想要从锦觅身体当中取出陨丹,可猛然睁眼,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锦觅……陨丹呢? 他未及细想,身后,风吹过,卷起了漫天帘幔,剑气袭人,天地间凭空出了肃杀之意,他连忙身子微侧,直直躲过了那冰刃,掌心下意识幻化冰凌御敌。 银色光晕仿佛遮天蔽日,蜿蜒银龙飞舞形成,夜空竟有些不分明了。 他想要离开,可身后那人一直紧逼不放,直到奔袭到天池之处,身后那人招招毙命,背脊已贴上了杨柳飞絮,险险挡住了那人招式。 追他的,自然是润玉了。 “你意欲何为?”润玉本是担心白日旭凤之言,锦觅会心生疑惑,便连夜想要解释一二,却见着这人欲在锦觅身上动些功夫,立刻便明了,这人就是那个他一直寻的神秘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他和锦觅身边。 “自然是夜神大殿清醒清醒。”他虽找不到锦觅身子里头的陨丹心生疑惑,但却明了锦觅与旭凤的情意,于是出口,也不加忌讳,“取出锦觅身体里的陨丹,让她自己去寻心之所爱。” 润玉却不与他废话,更不曾问他陨丹何物,只是涌浪术法自掌中而出,与冰刃合于一体,天池周侧通天银鳞光芒,他神色一黯,已知这一次,润玉是真正要他性命了。 润玉手中冰刃如同飞龙一般扬向空中,他见势不好,身体一纵,生生翻了好几个跟头,猛然向后倾倒下去,那冰刃擦着他的鬓发,堪堪落了些许青丝。 润玉手里的剑犹如游龙一般,一招未中,执剑而上,正是拼尽全力,他想再以掌抵挡,自是以卵击石,下意识唤出冰刃抵挡。 “哐当……” 两刃相撞。 二人都觉虎口一震。 润玉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手上兵器,竟与自己一般无二。 他自然是慌乱的,润玉见势,龙尾盘旋,以尾划开他的伪装。 虚像落下,于龙鳞波光之间,他的面容渐渐展现…… 润玉只觉脑中“轰”的一声。 ☆、第 19 章 润玉曾不止一次的想过,那个人,是否真的与他容貌酷似,只是未曾料到,竟与他分毫不差,就连他自己,都险些以为那是镜中人。 “你,你到底是何人?”润玉言语有些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慌乱。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知道此次已是避无可避的。 星辰璀璨,夜幕之下的洞庭湖,泛着些月光,他与他,站在湖畔,他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润玉,终于开口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润玉神色已未起波澜,竟已无惧,只听他浅淡开口,“自天帝更迭之后,数千年前,六界升平,而后天柱断裂,乃天劫而生,我是从那个时候来的…” 饶是润玉不再惊讶了,却对此等说话不可置信的很,千年后的他,就在他的面前。 “北俱芦洲与忘川,是千年后的变数,我是从北俱芦洲而来的。” 润玉恍然大悟,早几日北俱芦洲封印出了差错,他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跑了出来的,只是没料到,跑出来的,是自己,他 分卷阅读21 连忙问道,“为何会天柱断裂?”下意识,抬头看着混沌初生之地,天地合于一处,混沌再现,天下苍生都无存活可能。 他却不说话了,只是神色忧伤的很,润玉自见他时,他便永远是那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无法惊起他的沉稳,但此刻,却仿佛陷入无穷无尽的伤怀之中。 “那你为何,要陷害我。” “陷害?”他笑出声来,瞧着润玉,长袖微扬,临风而立,“你不觉得,我帮了你很多吗?”他步子往前些许,瞳孔深处,仿佛让人看不见底,“润玉,我就是你,我怎会不知道,你想的事。”他的手缓缓落在润玉肩头,“我会帮你,帮你一步步走上那至尊之位。” “我不需要。”润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我不需要一个伤害锦觅的人,帮我。” 他仿佛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竟隐忍许久,笑了许久,他嘴角微扬起,青丝半许,落在他的颊边,“只要有了权力,便能够主宰自己的天命,不再寄人篱下,不再苟延残喘,不再等着别人施舍,能够保护自己所珍惜的人,这不是你所求的吗?” 润玉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人,能够分毫不差的料定他内心所想。 “你不是我,你心里一丝真情也无了,若真的,如你所说,你是为了保护自己所珍惜的人,那你为何对我们的娘亲见死不救,为何要心心念念要拆散我们和锦觅。” 洞庭湖,润玉断定他在,可他却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娘亲死,润玉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才能够让自己变得那样决绝,他是恨,是憎,但不想用一些他不肯用的方法。 “那是因为我明白,所谓的真情,不过是让自己伤痕累累罢了!”他忽的歇斯底里喊出声来,月下,他比润玉,更多了几分清冷,他那双眸子,沾染了些润玉从未有过的绝望。 ☆、第 20 章 自鸟类席卷洞庭湖之后,彦佑便背起包袱跑到这洞庭湖底下,以便护卫洞庭水族,彦佑不是一个喜欢夜里头出来的人,可外头打的昏天暗地,饶是他如何熟睡,都得起来看看情况。 可外头这景象,是他始料不及的。 但见湖面波光粼粼,涌浪水声此起彼伏,一黑一白,落于星辰光芒之中,冰刃相击,翻出惊涛骇浪。这还不是最惊奇的,最惊奇的,是这二人居然,都是润玉 “这是个什么情况,我该帮谁?润玉,你们哪个是润玉!”搞的彦佑兵器在手,不知偏帮哪个。 那二人凌空而立,踏浪而行,招式招法竟一般无二,没个几天几夜是分不出个胜负的,彦佑往右边站站,又往左边站站,一时不知所措,心想他干娘怕不是还私藏了个润玉在湖底,若不然,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忽然间,那白衣之人,收掌而落,却非败了,“你身上仙寿无几,到底发生何事了?”他以指运功,以刃护体。 对侧那人衣袂飘飘立于水波之间,“劫数,这是你我的劫数。” 润玉始终不肯相信,还要细问,“究竟何人灵力如此高强,能够伤你至此?”他收却手中兵器,月光洒落他的衣袂间,白衣轻扬,临风而立。 “你自己不明白了,能伤你自己的,只有情之一字,失了一半仙寿,好在能活着,若你再执迷不悟,你我都要被化于这混沌之间。”他看着润玉,就想在看一个世间最可笑之人。 润玉放过了他,未曾不是放过他自己。 他想他说的不是太明白,润玉才体会不到其间深意,可若将他所历之事全数告知润玉,亦不过只是讲一场笑话罢了,回去的路,很漫长,他瞧着漫天璀璨,想着适才在洛湘府内,欲探锦觅身体里的陨丹,可却什么也未能找到,一时,竟如迷雾一般。 他回转开来,往忘川而去了。 今日之事,让润玉片刻不能回想,彦佑问他,那人是谁,他竟也不能作答,只让彦佑莫将今夜发生之事传将出去,却瞧着自己掌心,透过那脉络,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精元内丹,此刻,尚还康健。 他不明白,为何千年后的他会变成这个样子,若不是他适才探得对方精元内丹有异常,恐怕这一场,还停不下来。 天还未大亮,他又回到洛湘府,去查看锦觅是否安好,但见她依旧熟睡,仿佛对今夜之事一无所知,他坐在床边,只是瞧着锦觅。 帘幔之下,她闭眸寐着,未施粉黛的模样,显得她如清晨的一滴清露,青丝万千,于鬓间有些凌乱,润玉缓缓伸手,小心翼翼为她绾过那青丝,又为她将锦被拉上些许,他起身,正待离开。 后头,却忽然有人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回头,恰见锦觅睡眼朦胧,眼神迷茫的瞧着他,“小鱼仙倌。”她透过他瞧着外头天色,“天还没亮呢,你怎么来了?” 润玉一时有些尴尬,因夜半探深闺这事情终究不妥当,于是解释道,“近来有些不太平,我担心你,来看看。”他轻声细语,仿佛怕打破这夜间寂静。 锦觅坐起身子来,衣衫 分卷阅读22 略有些单薄,润玉别过脸去,只听的锦觅带着笑意言道,“恰好我也想小鱼仙倌了。” 一阵沉默之后,“小鱼仙倌,你抱抱我好不好。” 他微微一怔,回头看着她,天未大亮,他却能够清晰看到锦觅的容貌分明,仿佛有雾气沁在她眼睫之处,衬的那双眉眼也好看的很,她伸手,一副祈求模样,像极了星辰仙君府中养的那只喜食银丹草的小猫。 他俯身,予取予求般的缓缓抱住她,只听她在他耳边轻言,“真好。” 他只觉得今日的锦觅,有几分奇怪,少了白日里头那胡为模样,可沉稳间,依旧将礼法抛诸脑后,他再松开锦觅时,听得锦觅低低一笑,那气息温热扑在他耳边,他微的转头,锦觅的樱唇划过他的薄唇。 润玉微微一怔,还未及反应回来,又是温香满怀,恍惚间,锦觅揽上他的腰,眼眸有些不适,眨巴着眼瞧着润玉,“再抱一会儿。” “你我两情相悦,彼此想要亲近乃是人之常事,可你我尚未完婚,若有了僭越之举,岂非失了礼法?”他伸出手,正捂在锦觅揽上他腰的臂腕处。 发乎情止乎礼,这是礼法。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眸如月牙一般,“大殿莫不是忘了,僭越之举,早已是有了。” 润玉轻咳几声,连忙推开锦觅,步子往后退了不少,“我,我要去与卯日星君交班了,改日再来看你。” 门被关上,一室清冷,锦觅呆坐着,笑容收敛的正好。 手中,正是一片泛着银白的龙鳞,她似自语般,“你曾说,你喜欢的是当年那个锦觅仙子,是呀,我喜欢的也是当年那个,小鱼仙倌。” ☆、第 21 章 忘川之下,冤魂述语,他已不是第一次走在其间了。 当年收伏穷奇从此间而过,而后与旭凤交战,也在此地,如今故地重游,竟有些物是人非之感,忘川河畔,摆渡人依旧在那里,清酒一盏,等待上船的客人。 “老人家。”他唤了声。 那摆渡之人回转身来,见那岸边之人,一身玄青衣衫,长身而立,他打量了许久,已了然,问道,“可是要过河?” 幽蓝深邃,仿佛整个忘川都笼罩在其间。 “老人家,我和你打听件事儿,月余前,忘川可起了风浪?” 摆渡人靠在船边,瞧着仿佛无边无际的忘川,似是回想许久,却只字不发,岸上人将一壶清酒仍将过去,他正好接过,笑意涟涟,道,“月余前,忘川的确起了风浪,仿佛带了些什么不属于此间的事物来了。” 岸上人,暗自思索,良久才回道,“多谢。” “缘是什么?”他耳边仿佛传来那女子声音,言语若月中凝露。 “缘是怨,缘是劫。”那些往事于过往浮现,他竟无可奈何很,,“但我这一生,不过只是为了这前世怨,今世劫。” “天地之主,百万年间也出不了一个,润玉,你是天命所归,应劫而出,没有人能够阻拦你,不是吗?” 为了这个位子,他已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太多世了。 天地之主,要割舍的太多了,而他不愿意割舍罢了。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就站在那儿,忘川之界,一如往昔。 他与她,诀别也是在此间,她死后,天塌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活着。”他的手捏的死紧,虎口处,印下些许痕迹,玄青色的衣衫,显得他身子略显得有些单薄,仿佛忘川之风都可以将他卷走。 “是呀,我尚活着。”她一字一顿,青丝半许落在肩头,她从怀中取出一片逆鳞,那是润玉于她的。 他取出他的,两块一模一样的逆鳞。 “霜花,你分明一直在看我的笑话罢了,装疯卖傻的和润玉做下此等苟且之事,你是在糟践你自己,还是在糟践我。”他本以为,只他一人来到此间,却没料到,霜花精魄自忘川而来,落在因红尘劫而失魄的锦觅身上。 他一直做的事情,对她来说,不过一个笑话罢了。 自他知道锦觅身上没有陨丹的那一刻便已经明白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她轻声言语,微风卷起她肩头青丝,她的身影落寞而又孤寂。“倒是你,做了几千年的天帝,做的自己都忘了,初心何在?苟且,我与润玉虽未婚,但已有婚书为证,有何不可?” 他猛然拽住了锦觅的手腕,神色已无适才那样风淡云轻,瞳孔深处,衬出别样锋芒,“锦觅,我警告你,离润玉远一点!”他的力气很大,她下意识吃疼出声,却不肯服软,抬眼看向他,竟只觉得他可怜至极,可这份可怜,始作俑者是她自己,是她把他一步一步逼成这个样子的,“纵然天劫将至,我与润玉也可同生共死了,有着千年光阴,已是欢喜至极。” 他徒然放开了拽着她的手,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锦觅,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这种深深的无力感曾经困扰过他千余年,时至今日,依旧如此,“那为 分卷阅读23 何,当日你要离我而去,告诉我,天地之主那个位子,才应该是我追寻的。” “我错了。”她依旧笑着,却少了昔日风采,竟如同历尽磨难的老妪一般,“我一直都错的离谱,你放过我吧,就让我这儿,永远都走不出去,不是很好?” “庄生晓梦迷蝴蝶,梦,终究是梦,你想死在这儿吗!” ☆、第 22 章 他一人站在忘川许久…… 终于,又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一直都知道锦觅是个深情似绝情的人,总喜欢自己帮别人做出选择,昔日,一步一步逼他谋逆是如此,而后决绝想忘让他能够继续这天地之主的宿命,也是如此。 但今日,她终于说出一句最真的话了。 她爱的,是初见时的小鱼仙倌。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似还沾染着血腥,他忽记起,为了这个天帝之位,他早已不干净了,铲除异己,阴谋陷害,拨乱诡谲,都是这双手步步经营。 可曾几何时,这双手,也曾执起寸缕红丝,青丝些许,也曾想着勾勒黛眉,画眉之乐…… 究竟,他是何时变的呢,他竟有些想不起了。 天上的那个润玉,似无瑕白璧,缱绻风华皆在他瞳孔深处,那时锦觅曾爱过的,也是锦觅愿之补天而死的。 他忽想起天柱断裂的那些时日,九霄云殿,那些道貌岸然的仙家沆瀣一气,要以锦觅补天,那时的他,提着赤霄宝剑,杀了一个又一个,染红了玉阶。 直到,看到云殿外的锦觅。 她的眼神恐惧,步子往后些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他手中的血。 是了,他本就是个疯子。 天界的花,盛开的正好,虽没有花界的风华万千,却独独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滋味。 她已蹲在那地上看着许久,润玉看了她许久,自润玉与卯日星君交班回来,就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昙花根脉,似要将这昙花盯的开花一般。 他步子放的轻缓,小心翼翼的撩起衣袍,与她蹲在一处,顺着她的目光,一同看着那根脉,白衫沾染些泥泞,他却并未在意,看了那根脉许久,又抬头侧目看着锦觅,竟不知她究竟在看些什么。 “你在看什么?”他好奇至极,终于问出声。 她却依旧盯着那根脉不放,好似很敷衍的作答,“看呀,有只红色的虫子。” “红色的?”润玉倒没见过,他连忙看向那根脉,却什么也没瞧见,身子往锦觅边上挪了挪,依旧没瞧见,“在哪儿呢?”他又问,转过头去问。 温热薄唇印上他的,他一时被吓着,睁开眼,却能那样清晰的看见锦觅泛着红晕的脸颊之下那些微脉络…… 他一直都知道,锦觅是朵霜花,可直到今日,他才看清楚了,锦觅那属于花草水雾之下的清晰涟漪,竟像湖面之上波澜而起的水痕,让人沉溺其中不肯离去。 “小鱼仙倌,我们离开这儿好不好?” 她问出一句,润玉始料不及的话,但他并未想太多,只道,“那觅儿想去哪里散心?” “不是散心,而是离开这里。”她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润玉看着她,看着她的瞳孔倒映出他的容色,他缓缓站起身来,锦觅依旧看着他,仰起头,青丝些许落在肩后,“我们寻一处无人之地,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好?” 他没有回答。 她却问的更急了,“重新开始,不好吗?” 他的所有笑容,收敛的正好,他依旧如无瑕玉璧一般,却迟迟未曾回答,等到锦觅所有的耐心都失去了,才听得他言语,“为什么要放弃,不拿回自己的一切呢?” 她终于明了。 润玉,本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这世上本没有比她更明白润玉的了。 他要报仇,要让所有人都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让那些曾经轻视过他的都俯在他的脚下受他的恩泽,飞龙之势,不是她能够阻拦的。 “小鱼仙倌要留下,那我陪你留下。”她站起来的时候,脚步微有些踉跄,润玉连忙扶住了她,她能感觉到他的掌心是从未有过的炙热,这份炙热,她追逐了很久,久到已经忘却。 他拂过她鬓发,忽然拥住了她,一如两个寒冷的人,再互相取暖。 忽地,他在她的耳边言语,“觅儿,你知道吗,梦终究会醒的,梦醒之后,该面对的,依旧得面对。” 锦觅只觉得,面前的润玉,仿佛能够读懂她心底最深处的东西,她下意识的回他,“如果我不愿意醒呢?” 一切,归于寂静。 ☆、第 23 章 近来天界最热闹的事情。莫过于夜神的大婚之事,夜神虽新近丧母,可那母本也就是在天界当中无足轻重的,天地金口玉言,只说这婚约定了这些许年,也该履约了。 不过这其间诸多事情,也只是有人私下言 分卷阅读24 语,说那位锦觅仙子不仅与夜神有牵扯,似与火神殿下也有暧昧之情,当日下到红尘,已有凡尘之约,昔日锦觅仙子跟在火神身边又有不少人亲眼看见。 婚期定下之后,火神日日到洛湘府去,这其间,自然是不言而喻。 但与之相比,夜神殿下就有些安静了,白日执着赤霄剑去校场演练,夜里布星台上布星挂夜,竟无一点即将成婚的模样,但人人都知晓,得了水神助力,天帝青眼的夜神殿下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昙花开的正好,夜半无人时,正是花香沁鼻,他看了那花许久,旁侧水波倒映出他的模样,寂静之中,他轻叹一声,回身,看着那个离他很近的人。 “我原以为庄生晓梦的只是锦觅,却没料到,你也不肯醒来。”润玉负手而立,月光倾洒,仿佛他与那昙花一般,遗世而独立,却终归只有一夜芳华,片刻间就要消失殆尽。 来人也是“润玉”……他已许久未曾踏上天界了,自得知锦觅要与润玉成婚,他已几日未曾好睡了,锦觅和他说,她想要与润玉相守这余下千年,纵然身死也算得无憾。 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润玉看着他,好似身上一丝气力也无了,他笑道,“你忘了些事情。”他的笑容有些化不开的苍凉,与这寂静夜色相符的很。 润玉目之所及,只有那几株昙花,仿佛那是他的所有,“你还记得吗,你死了……” 他猛然抬眼看着他,不可置信的很,微风卷起他腰间环佩穗子,玄色衣袍,与这黯淡夜色合于一处。 “天帝补天而去,于天柱之下身归天地,水神偷盗山河社稷图,将天帝最后一丝精魄收入图中,随即,自己也入了图中,于那图中,自欺欺人,怎知山河社稷图被盗后,北俱芦洲妖类横生,六界生灵涂炭之日就快到了。” 那人轻声言语,将那些属于他的回忆都带给了他。 是呀,他已经死了…… 死在天柱之下。 他的确是疯了,当所有人都告诉他,天劫将至,只有化外之人锦觅可补天的时候,他以身殉道,想要用自己仅剩的半数仙寿,补那天之裂痕。 润玉看着他,看着这个与他一般无二,却在这梦中得到锦觅的他。 “我不过,是个画中人。”那个站在昙花旁侧,仿佛即刻就要消散离去的“润玉”,眼底蕴着他未曾有过的哀伤。“画中人,就是她心之所念的人,可惜了,终究是一场空。” 锦觅造了一个让人能够深陷其中的梦,梦中所有皆是虚幻,那些缱绻的,无奈的,全都浮现在眼前。 北俱芦洲是被山河社稷图所封印,四象变化,无穷之妙都在此图显现,锦觅私自偷盗山河社稷图,留下他一缕精魄,而他入了此图,只以为回到当初,他口口声声言语锦觅庄生晓梦,自己又未尝不是呢。 “你是何时知道的?”润玉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人划开水波,彰显处他分明的面容,忽然,一阵风卷起那涟漪,仅剩的影子都没有了,他闭上眼,低喃道,“从我发现,我没有影子开始,我就怀疑了……” 他所接触的,都没有影子,都皆是虚幻。 他幻化出那从省经阁带出的书卷,彰然醒目,说着山河社稷图的奥妙无穷,“锦觅与你,都有影子,我就知道,你与她才是一类人,而后,我看了魇兽的梦,就更加明白了……” ☆、第 24 章 “为何要揭穿这一切?”润玉那般明白,这个与昙花合于一处即将消散的人,是怎么贪恋与锦觅的情爱,一身白衣,未曾沾染一丝泥泞,这是锦觅心中的小鱼仙倌,也是他永远回不去的一个幻象。 画中人,梦中人,都只是执念罢了,若他一味留下这执念,永远不告知旁人身在山河社稷图之中,便可与锦觅相守永生永世,画的外头,是如何,并不重要。 “你不是说过,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润玉,从来不是一个只图自己情爱欢乐的人,你还记得,你骂父帝的话吗,你说,六界于他治下怨声载道,你说,你要让这六界万世升平,我是你,自然也是如此期许,纵然图合魂归,也不会苟活。” 让这六界,万世升平…… 这曾是他最后的心愿,也是身归天地之前,遗愿之言。 他一身荼白衣衫,临风而立,他捻起那昙花一株,眸间眷恋无限,仿佛也舍不得这个美好的世间,可片刻之间,那昙花消逝的无影无踪,他苦笑一声,看着润玉,“自做了天帝,你我心中自有六界苍生,锦觅,亦不过是芸芸众生当中一人。” 润玉恍然大悟了,情爱这东西,本就有大小之分,若你爱一个女子,便希望生生世世与她作伴,亦不管来世如何,可若你心有大爱,所想所念,便是这六界苍生,那女子,也不过是苍生当中一粟罢了。 画中的他,竟早早明了这个道理。 人活一世,自有其取舍,为锦觅补天而去,乃是私情私爱,但破图而去,是为了天下苍生,自不会悔 分卷阅读25 。 他垂下双眸,清冷月光铺陈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墨发上,眉眼间,在他的玄衣里,几乎是突然地,他整个人,都变得风华难喻,却又飘渺至极,透过空灵的身躯,他的那些落寞无奈,竟都化为天帝的意蕴。 补天那时,锦觅问他,可会后悔,他那时目光温润清澈,语气也有着他惯常的轻缓从容,“活此一载,诸道已悟,何必言悔。”那样慢条斯理的说这话,看着那天地残留的最后一丝光,缓缓的闭上了眼。 最后一丝光芒渐渐消退,他的身躯渐渐化为虚无,落于天地尘埃之中,恍若与来时一样,无悲无喜,可却又比来世多了些什么东西…… 他死的那一日,天之裂痕堪堪补上。 锦觅带着他最后一丝精魄,入了山河社稷图。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第 25 章 锦觅赶到之后,润玉已凌于空中,她知道,润玉要做什么。 她是阻止不了润玉破开山河社稷图的。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记忆在那一刻冲破禁锢,“觅儿,你知道我为何要揽下这夜神职责?那是因为,黑暗太可怕了,而星辰是黑夜中的光明……” 黑夜中的光明,一如她于润玉,可光明中的黑暗,却也是她带给润玉的。 “你偷盗山河社稷图,无非是要将他最后一丝气息留在这里,可假的,终究是假的。”微风荡起画中人鬓间的一缕墨发,他站在天河之下,遥望着那要冲开山河社稷图的润玉却全然是愁绪,“其实,我也不想死呀……”他低喃着,苦笑一声。 锦觅看着他,看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小鱼仙倌,“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你难道不知道,他破图而去,你,他,都得死!”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画中人,死活本就不重要。”他闭上眼,却不知在想着什么,或许只是想到那个掌心之中停留星辰些许的女子,又或者是想起她的笑靥如花,眼眸清澈似水,明明人在眼前,他却只能遐想那些属于自己的记忆,只是那么一点点…… 他周身萦绕着一层月光,显得他愈发的清冷。 不是不想活下去,而是不能活下去……他是天帝,这种莫明的悲哀让他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迷雾之中,玄衣寂寥,山河飘摇,天地在不断的震动,让人步子都有些站不稳当,润玉瞧着那乌云笼罩,月光渐渐消逝,整个天地都要渐渐合在一处。 这个梦,要碎了。 ☆、第 26 章 “上元仙子,陛下从山河社稷图中出来了!” 一声惊呼,将衣衫上染着些鲜红的邝露从梦中拉醒一般,她来不及细想什么,踏云而行,天地间都陷入阴霾,北俱芦洲而出的妖孽已将整个大地渲染,这些时日,若非天界与魔界费劲兵马压制封印,六界早已生灵涂炭。 且见天柱之下,浩然风雨,万法归一间,光晕而出,一如多日已未有过的皎洁月色,让人目不敢直视,飞龙盘旋,仿佛哀鸣一声,自那图中而出。 是了,那是她的天帝陛下。 她一时泪流满面,飞身而上,“陛下回来了!”她高喊一声,九重天上血战的天兵,一时欢呼不已。 他的脸色很苍白,跌在云头时,荼白衣衫之下,龙尾鳞片反衬出那图中锋芒,一时实一时虚,邝露将眼角泪痕抹去,她已许久未曾落泪了,只因润玉生死未卜,她要替他守着这天界,如此,又怎能有片刻软弱。 “陛下!”她想要扶起润玉,可却惊恐的发现,她的柔荑从润玉臂腕中而过,她眼睛不可置信般的睁的很大,她的陛下,此刻,竟连化形也难! 他踉跄的站起身子,一身荼白衣衫沾染着本不该属于他的泥泞,虽还不稳当,却堪堪站住了,掌中唤出赤霄云剑,撑在云头之上,他居高临下,瞧着已千疮百孔的天界,已陷入阴霾的六界。 “北俱芦洲如何了?” 没了山河社稷图,纵然已补天而上,那北俱芦洲的妖界一族,又怎会乖乖被拘束在那荒瘠之地。 “若可以,上元仙子宁愿陛下永远都不要从这山河社稷图当中而出。”邝露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反而轻言细语,衬着哭腔,一时抹泪竟怎么也抹不尽。 “五方天将三十万天兵何以如何狼狈!”他怒斥一声,龙啸于天际,斜睨与那云层之下数以万计天兵。 没有了天帝的天界,自然是狼狈的,此于北俱芦洲这一战,竟没有魔界鎏英公主带来的十万魔兵来的更有力些。 得知润玉归来的消息时,鎏英正与几位魔君商讨战事,听来人禀报,天帝的十万天兵,以玄灵诀压制住了北俱芦洲,封印之术本是天界擅长的,但鎏英没想到,润玉会这么快,如今要做的,无非就是将玄灵诀巩固,待山河社稷图于上清天修复妥当,便可再将北俱芦洲的妖类封禁数万年,而那些已逃出的小妖,慢慢收拾也就罢了。 “我魔界素来不 分卷阅读26 与天界为伍,但近日发生之事,的确是我鎏英小瞧了这位天帝陛下了。”听此禀告,鎏英瞧着那沙盘,不免开口如此言语。 自润玉不顾生死补天而去,她便已对润玉改观,只是心中未免还是有些疙瘩,可如今是天界与魔界齐心协力之时,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这样吧,请彦佑来魔界坐坐。”她拉不下面子与润玉合作,便只能通过彦佑传达她魔界的善意,却不知彦佑已在天界待了十日有余了。 锦觅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彦佑。 “我说美人儿呀,你这次闯的祸可是太大了。” 若不是润玉将锦觅私藏着,不被他人知晓,只怕六界这些人要将这私盗山河社稷图的人给撕咬几通。 彦佑一直都知晓锦觅是个敢为了心爱的人干大事的,却不知道,她能干出比捅天一个窟窿还大的事情。 不过天柱断裂那几日,六界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了,如今再乱一些,也无妨了。 彦佑还在那里说这话,却见锦觅一言不发,他转眼看着锦觅,虽坐起身来,却失魂落魄的,连忙伸手去摸她,“你不会和润玉一样,也快散了吧?” 锦觅猛地拽住他的手,“你说什么,谁要散了?” 彦佑眼眸耷了下去,下意识转移目光,站起身来,长叹一口气,“你也知道,润玉已补天而死,如今回来的,不过一缕精魄罢了……”他已见过几次,润玉支撑身子领兵行封印之术,但一回来,便现出原形,虚虚实实,仅靠一口气撑着,他只恨自己帮不上忙,便劝过润玉几次,让他好好休养,说不定,能够靠这一缕精魄,活的长久。 怎料润玉只笑着回他,“我不过剩下一口气,既不会痛,也不知痛,一如当年被穷奇所控如行尸走肉,也不知何时,风一吹,也便散了,可我心知肚明,所存活一刻便一刻要担起万千责任。” 彦佑从未见过润玉那副样子,就算是昔日干娘在他怀里消散,他也未曾如此绝望过,彦佑心中清楚,润玉不想死,是呀,谁又想死呢…… 这六界的每一个生灵,都宁愿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第 27 章 锦觅已许久未曾真正的来过璇玑宫。 在她的认知中,璇玑宫素来都是清冷之地……如今六界濒危,偌大天界,竟也不止是这璇玑宫是清冷之地了。 昙花于榕树之下含苞未放,似乎永远也不会盛开了。 她脚步很轻,轻到只能听到风声,夜半暮色无星辰点缀,有几分孤寂,推门入内的时候,她微撩起衣裙,再抬眼时,见那窗棂之侧,颀长身影映衬着烛光辉映,又有粼光点点。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浅淡眸色,夜色宁静的可怕,她忽然明白了,最悲哀的不是自欺欺人,而是已经找不到理由自欺欺人了。 她从未有过此刻的冲动,想要抱住他,只是看着面前这个人,这个即将为六界而终结自己性命的男子。 适才彦佑说,那是润玉的选择,也是天帝的责任,他的一生从来不由他自己决定。 她那时候是这样回彦佑的,“他活的太累了,前半生寄人篱下隐忍不发想着一朝复仇,后半生他拼尽全力,想要让六界众生都沐于他的恩德,以一己之力保护万千生灵,哦不,他的后半生,已因我而失。” 是呀,润玉的后半生,早已因她而失了。 “锦觅……”他轻唤,言语之中,夹杂着些许无可奈何,却又是那样的义无反顾。 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就算是那个藏在他心底深处的女子,也不可能。 “若真有来世……”他忽然说出这句话来,但戛然而止,良久才道,“算了,爱了六世还不够吗?” 这话,是锦觅很多年前与他说过的。 似乎只是因为这句话意犹未尽,锦觅突的扑入他的怀中,突如其来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跌让他倒在榻几之上,靠着檀木书案,怀中已然是温香暖玉了。 锦觅于他,他从不知道,锦觅的心中到底是如何作想的,六世的姻缘未能相守乃是因为天命,而今生之情,却仿佛更加虚无缥缈。 “我一直,一直都在想……从很久已经就在想了。”两人在冰凉的地上,依偎在一处,锦觅有些不知所言了,“若当初你没有当上天帝,我亦只是花界的小葡萄。” 她不喜欢这个冰冷冷的天界,亦不喜欢旁人疏离又遥远唤她水神仙上。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的声音轻柔至极,停留在锦觅的耳边,“我的锦觅,从来都只是花界的小葡萄。”他的长袖落在锦觅肩头,他抚着锦觅的鬓角,勾起笑容,却苦涩的很。 锦觅扬起头来,恰好撞上他瞳孔墨色之中,泪痕依在,此等静谧,她贴着润玉的下颌,甚至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只这仰头,薄唇印上他的,她闭着眼,泪水却顺流而下再也抑制不住,炙热的炽灼着肌肤,有些生疼。 他想推开她,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她,可潜意识里头,居然有些恋着这种他似乎放不下的感觉,那冰凉 分卷阅读27 的薄唇给他带来的是久违的温暖。 太久了……他已冷了太久了,只有此刻,此刻让他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纵然明天就要消散,今时今日,此时此刻,相依便够了。 他本就是一个已死之人,可此刻锦觅拥着他,将她身上炙热的温度传递给他,他居然有些留恋了。 这是他的锦觅,这个他身归天地之前不敢看的人。 他身子有些颤抖,气息有些杂乱,却还是离她咫尺,缓缓开口,“这本就是天命,无人能够阻拦。” 锦觅没有劝他放弃,亦没有苟延残喘,他知道,这世上最了解他的,只有锦觅,纵然她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做下错事,也不过只是最后的挣扎罢了。 已许许多多的人劝他,算了…… 六界安危,本不该只由天帝来承担的。 “锦觅……”他薄唇轻启,却只能喊出这两个字来,可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言语,已然说不出来了。 她的眼睛总是这样的明亮,瞳孔深处,似乎掩映着整个星辰,就如昔日与她共赏天河般,此刻在他咫尺之间,那浅浅淡淡的气息就笼罩在他的鼻尖。 他忽然瞥见锦觅眼中的泪水,略起涟漪,水朦的让人不能直视,只因一眼就能让他沉溺其中。 十指柔荑搭上了他的腰间,锦觅偎紧了他,那嘴角飞扬的笑容却苦涩的很,她的柔荑落在他的眉间,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瞥见那烛光轻摇,“斗姆元君告诉我,我永远也不可能嫁了你的。” 她陷入了一种莫名的遐想之中……无非徒添悲哀。 她想要润玉成为天帝,顺应天命成为至高无上的六界至尊,可未曾料到,六界需要的天帝,是舍身成仁的应龙。 她悔了,若当初,霜花没有醒来,她一直懵懂无知,结局会不会是不一样的。 “怎会,你早已嫁了我的。”他回应了一句,毫不犹豫,薄唇印上她的鼻尖,衣襟不知何时滑落,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明明已经决定了很久的事情,现在却全都忘了。 盈盈柳腰素衣轻纹,大概两个人都是疯了,才会在这寂静的夜中相拥在一处,暂时将所有一切都忘却,眼中心中只有彼此。 她乌发如瀑的全数在他的下巴下,他抚着她鬓间乌发发,不知何时自己束发玉冠已褪下,那两束本该早系在一处的发丝纠缠了在了一处。 彼此纠缠着却给彼此彻骨的痛楚,他与她的乌发缠在一起,一缕自她身侧,正挂在他鬓间一稍发丝,千丝万绕,已经成了一个死结,鬓发相缠间。 他低头,轻轻的吻在她的额间,从那耳边一点一点的移到她的唇边。 他不知为何,居然很贪恋这种感觉,仿佛要从她那唇中汲取到所有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恍若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绝望,是一种求而不得,终归是要失去的无奈,如同手中流沙,越是紧紧握着,越是流逝。 他什么都不能细想,就如同一场迷离的梦境般,他害怕午夜梦回心中孤寂凄凉的感觉,一如锦觅……最害怕的就是心里头空落落的感觉,那怕这种满足只有一刻,却也足够了。 那是一种无可救药的沉沦。 ☆、第 28 章 锦觅醒来的时候,润玉已走了…… 今日,是以山河社稷图重镇北俱芦洲之日。 外头,天亮了。 这些时日的阴霾天色荡然无存,整个天地,都重归明亮。 她一直都没有哭。 就算邝露泪流满面的将润玉的战甲送入璇玑宫,她也只是微仰起头,“天帝之愿,无非六界万世升平,如今,心愿已了,我等,也不必难过。” 直到……夜幕降临。 璇玑宫外,彩虹桥再无踪迹,夜幕之上再无星辰。 她才猛然发觉了。 润玉,已不在了。 她再按捺不住,哭出声来…… 魇兽身影也有些孤零零的,趴在她身边,只是呜咽几声。 榕树下的昙花,已凋了,她想起多年前润玉所言,“花开无人赏”是花最大的悲哀,如今竟一语成谶…… 她不喜欢天界,那是因为天界冰冷冷的,没有一丝人气暖意,如今,润玉不在了,最后一丝温度都消失殆尽了。 长芳主上天界来接锦觅的时候,锦觅已消瘦许多,好在,依旧说说笑笑,与月下仙人品评那折子戏,只是,又与昔日的那个锦觅有些不同了。 “锦觅,咱们回家吧。”她很是心疼的这样的锦觅,抚过她的乌发,搂她入怀,就像幼时一般,轻拍她的后背,隐忍着哭腔。 “长芳主,我还不能走。”锦觅小心翼翼的退后些许,下意识的抚着自己的小腹,微一笑,好似天界姹紫嫣红都失色,“我,我要把他生下来。” 长芳主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只是紧紧盯着锦觅,倒是月下仙人,偏过头去抹了把泪,“是呀,这是我大侄子唯一的血脉了,还请长芳主通融一二。”半晌 分卷阅读28 ,又有些不着边际言道,“你不知道,如今天界这事务乱的哟,老夫年纪大了,实在管不过来,只能等我这侄孙出世了。” “苦了你了。”长芳主一时再按捺不住,掩泪不住。 倒是锦觅,把玩着手上一缕红线,有些风轻云淡了,“无妨,心中虽恋繁花似锦觅安宁,但却依旧得爱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天界,不是么?” 长芳主自然知道,自润玉身归天地之后,天界大变,只月下仙人主持天界大局自然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锦觅怀有润玉遗腹子,却非好事,也不知道要遭受多少风雨。 “花界水族,都是锦觅的娘家,锦觅,若有任何事,不要自己扛,知道吗?” 锦觅点点头,瞧着暮色降临,邝露应该去布星台了,只是,此时星辰,毕竟已不是旧时景了。 ☆、第 29 章 元珏出生在天元十三万八千四百年。 是个很好的日子,他出生的那一日,六界万花齐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花神出生…… 彦佑是第一个见他真身的,只因锦觅生产,他这个男子不便入内,只得坐在璇玑宫屋顶上听着动静,怎料得璇玑宫屋子太小,房梁太矮,元珏出生的时候,硬生生的把璇玑宫捅出个大窟窿。 彦佑未曾见过润玉的真身,但却真真实实的见到了“龙”是何等样貌。 他惊呼一声,第一句便是,“我看谁敢再说我家美人儿怀的是野种!!!”这话咬牙切齿的,只因这些时日,风言风语过多,就单单说这三日,他已揍了不下二十个嘴里不干不净的。 这偌大天界,也只润玉的孩子,会是龙身,他这一声喊出,却闻得芳香四溢,“是个女娃娃?” 因这句话,元珏记了好几百年…… 成年后,元珏最烦闷的不是有个日日喜欢捏他脸的水蛇,也并非那个见着他就要拉扯红线的叔公,也不是那些千头万绪,要将他整个人都给湮没的天界奏本。 而是他的母亲。 竟,到东海之滨,去追一个男子。 ☆、第 30 章 数百年前,不周山一次山崩,吓坏了东海之滨的水族,连忙上报天界,只因昔日天柱断裂,不周山便是“罪魁祸首”,元珏听此,自然让人去查看,怎料在这不周山之下,竟有些灵气蕴含。 昔日东胜神洲的孙悟空也是此等际遇,这是天命,元珏大笔一挥,让大家不必去管,各回各家,各管各事,怎料百年后,水神锦觅前往东海处理些公务,竟一去不回了。 “我看东海定然是有个美貌少年,你娘瞧上了就不肯回来了,小白龙,你要有后爹了。”彦佑瞧着二郎腿,说着这话的时候,正是风轻云淡。 元珏眼角余光只斜睨些许,“那是,反正,本座的后爹,不会是彦佑君就对了。”奶声奶气的。 彦佑一个枣子恰在喉间,上下不得,咳的满脸通红。 东海的确有个美貌少年,正是鲛族的十八殿下,鲛族本就是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一心想入仙籍,天界却瞧也不瞧,转而想跟着魔族,魔族又嫌弃他们素来离不开水,不肯接纳。 于是鲛族便祖祖辈辈都长在东海之滨,而这位鲛族的十八殿下更是来头奇怪,鲛王已痴长了五万多岁,在鲛族当中,便是垂垂老矣,却没料得,带着鲛后去沾染沾染不周山下的灵力仙气,回来后,就诞下了这位十八殿下。 鲛族女子素来美艳无比,但男子多是庸俗之辈,鲛王前头那十七个儿子平平无奇,但这位十八殿下一出生便是粉雕玉琢,而后长大更是容貌无双,人身蛟尾,流线修长,一身粼光于海底夺目非凡。 鲛王只说这孩子类他,旁人却觉得这等人物,竟像是从天界来的,鲛王取名“司君”,类“嗣君”二字,乃是寄予厚望的。 他本人并不喜欢这名字,但好歹也用了着些许年。 直到…… “小鱼仙倌!”他眉头微蹙,瞧着那个风风火火,刚下海,衣衫上都挂着海带的,葡萄? 他连忙起身欲走。 “殿下殿下,你别跑呀。” 海底下,波光粼粼,他收尾极快,游的也极快。 “我腿短,追不上呀!”她气喘吁吁,见他一尾游的那般快,不免一阵嘀咕,“如今腿都没了,还跑这么快!” 他临于海中,荼白衣衫衬着幽蓝光晕,居高临下的看着还在珊瑚丛中的那颗小本该是在树上挂着的葡萄,“小葡萄,你知不知羞的呀,我才五百岁。” 她扒拉着手指,算了算,似乎,他比她儿子元珏都要小上些。 “难道十八殿下没听过,老牛吃嫩草的吗?”她似想证明什么,捏了捏自己的脸,“你瞧,我还很水嫩呢,也算不得老牛了。” 他扶额轻叹,“等你追上我再说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