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同人:上元令》 分卷阅读1 【同人】《玉露同人:上元令》作者:幕大妮 以B站大大——YUZZI釉穑,所创视频“桃花诺,任花落 ”,为蓝本所创。 —————————— 文案(c6k6.com): 佳期如梦,花落无声。 千千万万年的朝朝暮暮,邝露就这么守着,只想着——如果,他回头了呢?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润玉,邝露 ┃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佳期如梦 新上任的夜神霄夜站在布星台上,布好最后一颗星子,正回神,却瞧见了一女子站在不远处微仰头,瞧着漫天星辰。 一袭素白的丧服,在九重天是大忌。 霄夜微皱了眉,问道一旁的仙侍:“这仙子是谁?怎的穿着一袭丧服?” 仙侍瞧去,回道:“仙君才上任不久,自是不识得上元仙子的。” “上元仙子?” 那位仙子如画眉眼,站在星海下,饶是寒风凌冽,宽袖长衫随风而起,更是清冷。 “这位仙子是太巳仙人之女。” 霄夜这才明白了——他自是知道太巳仙人是何人。百年前,妖界反叛,太巳仙人奉帝命讨伐。虚谷一役,妖界祭出上古魔种,太巳仙人同五千神兵散尽神魂作封印,天地轰隆间,同魔种覆灭的不仅是反叛妖军,还有出征虚谷的诸位神兵。 天帝陛下感怀虚谷一役中神魂形灭的神仙,设天柱于先贤殿,众人名讳皆刻其上。同历代天帝灵位共受天地诸生供奉。 而这位太巳仙人独女上元仙子,乃是天帝最为亲近之人。闻得生父葬身战场的噩耗,告了天帝,在虚谷守了百年时日,以尽孝道。前些日子才回到九重天,可仍旧不褪下一袭丧服。饶是如此,天帝不问责,谁又能说些什么呢? “听闻,天界众位仙家见上元仙子重回九重天,每日上朝都上言陛下,早日立上元仙子为天妃。”仙侍如此说道。 天妃? 霄夜闻言,还欲多问,自己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身世清白,先父有功,又是跟随多年的体己人,天帝后宫自然是该有这样的一位天妃。 为何直到现在,天帝仍旧没有册封一位天妃,其中缘由,不说九重天旧人,就连他这个新人也知晓因一段往昔、为一个故人。 霄夜历来性子淡然,也不愿多问,便就缓缓走了过去,同这位仙子打了个照面,行礼道:“夜神霄夜见过上元仙子。” 这仙子听到这声叫唤,视线才缓缓从星空移到霄夜身上,淡淡笑道:“你便是璇玑宫的新主?” 霄夜回道:“小仙受天帝陛下之命,前些日子,得了册封。可如今居所不在璇玑宫,而在凉沁殿。” 听得这话,邝露的指尖动了动。只见她点了点头,说了别话:“你布星术倒是熟练。” “小仙不敢懈怠值夜布星之职。” 片刻,只听她问道:“明日——可是要布参商二星?” 宵夜点头称是。 只见她唇边的笑意似乎凉了几分,随后她点头。 宵夜也知趣,行了礼退出布星台。 星辰似海,寒风凛冽,布星台上,只她一人这么站着,那渐大的风似乎要把削瘦的她吹卷入星河。 霎时,风止。是一个人的脚步。 邝露自然知道是谁,转身行礼:“邝露见过陛下。” 百年不见,润玉仍旧一身宽袖白衣,丰神俊朗,似不染半分尘埃。 “免礼。前几日你回来,本座事多。” 他的声音轻微,指间拈了一个止风诀,只瞧着眼前一身素白丧服的女子。 邝露看着他,觉着似乎是瘦了,低头回应:“陛下事物繁忙,邝露明白。” 润玉负手而立,视线转向漫天星宿。 两人一时无话,也无风声,寂静的仿佛时间停止。 这百年,他们从未见面,也无书信。只有一个仙使百年里领着天帝之命,前去探望。 “众仙上书,让本座纳天妃。” 她仍是不动,指尖却收紧,捻住了袖子。 “邝露有所耳闻。” 他转身,看着她,声音仍是淡然:“邝露。本座需要一位天妃。”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君主,水眸里仍如潭水。 “如今,唯你最为适合。” 但见那潭水微起波澜,绽开圈圈涟漪。 不见答复,他又走近一步:“如何?” 潭水似乎乍起风波,微卷波浪。 润玉还想看的清楚,却见她低头,片刻后,只听一声轻轻的回应:“邝露,明白了。” 不是答应,更非拒绝,恰似多年来对他吩咐的事做出的回应——明白了。b 分卷阅读2 r   润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觉得无话可说,只负手立着,瞧着她,良久道:“璇玑宫空着。你明日搬进去吧。” 邝露答道:“谢陛下。” “好。”润玉迈步要走时,却听到她说了句话。 “陛下,夜已深,早些休息。” 这话,是这百年间未曾听过的旧事话。如今一听,还真让润玉心中微动。 润玉脚步一顿,低低应了声,便又迈出了两步,随后停住,转身,再次问道:“本座再问你一次——许你这天妃之位,你可愿意?” 这是他最后询问她的意愿,自然没有第三次。 邝露也看向他。 风突然就生起了。 星河灿烂下,他的身姿映在其中,白衣翻飞,长发飘逸,甚是霞姿月韵。 邝露只道,这人好生稀奇,怎的已过万年,当了天帝君主,历来的威仪肃清。可在此时瞧去,却仍旧像极了万年前的夜神殿下。 心心念念,乍见之欢,全系他。 风卷乱她的神思,可她却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声音:“邝露。自然是愿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蓝本视频在b站,看官可去搜索~~~~ YUZZI釉穑——桃花诺,任花落 推荐!!!!!好看!! 第二章:红曲甘露 润玉勾笔,阅完了一堆枯燥繁杂的奏折,这才觉疲惫的闭眼按了按太阳穴。 伺候的仙侍丰鲤奉茶,见他如此,言语道:“陛下,小憩片刻吧。” 润玉不答,只拂了袖。 丰鲤自然知道天帝陛下怎会听得自己的劝,正欲退出去时,却听天帝问道:“上元仙子在何处?” “回陛下,上元仙子还在璇玑宫。” 润玉颔首,突然念起昨夜她说出愿意二字后,两人再无二话,一个说道“我走了”,一个只行礼“恭送陛下”。可今日一早,他仍未将册封之命发出。 他眼眸暗淡,拿起笔的手顿了顿,终是放下,起了身。 “陛下要去何处?” “璇玑宫。”他理了理微皱衣摆,回道,只身出去了。 ———— “仙子,您瞧瞧,可有心仪的?”仙婢苕瑶笑言道。 邝露瞧着放在塌上的数件锦衣,只独独一袭胭脂缎,让她出了神。 身入九重天,孝期百年已过,自然再无身穿孝服的道理。璇玑宫里的苕瑶便领着诸位仙婢从织女处领了数件华丽衣裳,只待她挑选。 苕瑶见她只盯着一件,便拾起来,捧着笑道:“仙子,可是看中这袭胭脂缎?这胭脂缎本是织女从霞光月河中挑染出来的颜色,好看的紧。苕瑶觉着,就算是那落霞锦都比不得这胭脂缎呢。” 她突然念起往事,嘴角却勾起笑,抬手抚着这精致的衣裳:“落霞锦比不得?” “是啊。”苕瑶笑着劝道,“仙子美貌,素白的衣裳穿着自是淡雅绝尘,可苕瑶瞧着,仙子更配艳一些的颜色,衬得人越发瑰丽惊艳。” 门外的润玉掩身,止住了想要通报的仙侍,看着手抚赤色衣裳的邝露,微皱了眉。 “我听闻,人间的婚娶,新人都是穿着红色的。”邝露淡笑道。 苕瑶也笑:“是啊。人间只道要喜庆,最是爱穿红色呢。” 眼见着她的手指缓缓从那衣裳上挪开,收了回去,仍是捻着自己素白丧服的衣带,笑容仍是淡然:“可是,我不喜欢红色。” “咦?仙子为何?” 邝露的眉眼淡淡染了几分凉,可嘴角的笑却仍在,柔声道:“陛下也是不喜欢红色的。” 润玉一愣,心下细想,这才忆起似乎曾经自己是这般说过的。 他心中微叹:不过,这些话,你又何须记着? “如此啊,那苕瑶便将这些红色衣裳全撤了。仙子选些素丽的。”苕瑶闻言,便也笑着说道。 邝露颔首间,随意挑了件素青色衣衫换上了。 随后便是些许杂事,邝露围在一众仙婢之中,笑容未消。 润玉也觉无趣,便要隐身走时,突然听到邝露问道:“璇玑宫里的那株凤梅树可还在?” 凤梅树? 苕瑶答道:“自然在的。长得可好了。” 邝露一笑:“我有些乏了,你们出去顽吧。” 众人便向着邝露行礼退了出去。 润玉隐了身,掩住自己的气息,安静的看着她。 只见邝露却未起身去塌上歇息,而是拈了诀,转瞬之际,竟是直接到了凤梅树下。 润玉念诀,也是跟着。 他记着,这株凤梅树本是她当年亲手种下的。这千千年,她职责早已变了,却仍是细心叮嘱璇玑宫仙侍照顾此树。 凤梅花冠如火如荼,风吹晃动间,如同招摇过市的鲜衣少年。 分卷阅读3 只见她笑着,拍了拍十人才能环抱住的树身,轻声笑道:“不错,不错,百年不见,生的这般好。” 润玉不知她要做什么——不过一株树而已,还得遣散众人才能来看吗? 邝露往四周瞧了瞧,这才微躬身子,幻化出一把小铲子,跪地铲土。 润玉皱眉,再靠近了几步——藏了东西?怎么不用法术弄出,难不成还是她稀奇的宝贝? 挖了不多时,邝露这才放下铲子,小心翼翼的捧了出来。 润玉看去,更是皱眉——不过几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酒壶,何必如此宝贵? 邝露却含笑,拍了拍酒壶上的泥土,打开盖子,酒香浓郁,甚是迷醉。 原是红曲甘露。 润玉明白了,连带着眸子都黯淡了些。 邝露嗅着这酒香,淡然一笑:“女儿当年藏酒,是怕你饮多伤身,哪知你临走时还向我讨酒喝,我答应待你寿辰时,再许你大醉一场。可是,那一去,终究无归,到底都是女儿的不好。” 素手微倾,甘酒洒在泥土之中,芬香四溢。 “留着,倒也是无用了。”她的声音微叹。 一瓶已尽,邝露还要再倒一壶时,突的,风卷酒壶,往身后飞去。 她一惊,回头,是一袭常服的润玉,手握酒壶,眉目淡然。 “百年甘露,你就要如此可惜了?” 邝露起身,行礼。 润玉抬手,邝露起身。 “陛下,何时来的?” “怎么?璇玑宫我来不得了?”他看着她,问道。 “邝露不是这个意思。”邝露低眸,回道。 他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他不说,她也不会再问。 润玉将酒壶再封好了,挥袖间,红曲甘露尽数入他长袖之中隐好了。 “红曲甘露洒给这无情草木,可惜了。若有心,便去吧。” 邝露抬头,看着他,却轻声道:“邝露百年戴孝,守在虚谷,已是陛下开恩。不过回到天界几日,这番又下去,怕是惹人非议。” 见他看着这棵树,随意回道:“无妨。本座随你一起。” 邝露一惊:“陛下,随我一起?” 润玉拂袖:“你即是要成为天妃,太巳仙人自然算是本座泰山,今日,便同去吧。” 话说完,润玉迈开了步子。 邝露却愣在原地。 走至桥头,润玉回身,眉微蹙:“不走?” 她回神,连忙跟上。 ps:泰山=岳父 第三章:万层云 清风徐来,叠过万层云下,那一处混浊不明地,便是虚谷。 因着百年前一役,虚谷早已成了荒地,黄沙漫天,再无生机。 润玉以灵力作屏,护住两人不被袭来的风沙迷眼沾身。 他突然想,如今的虚谷,她如何挨得住相守一百年? 邝露对上他的眼神,淡淡一笑:“只不过此地比别处风沙大了些,邝露灵力虽不高,可也是能护住自己的。” 虚谷早成死地,无论灵力如何高强的神佛妖魔,进入虚谷,灵力大折,不足半成。若不是他灵力高深,怕是连这屏障都无法展开。相比,她的灵力,入到虚谷,灵力怕是同刚得道的精灵无大区别。 这般糊涂的谎话,她倒说出口来了。 润玉皱眉,却只见她向着走去:“陛下,请随邝露来。” 他便跟着。两人越往里走去,风沙渐大,润玉便走近了几步,屏障紧紧包裹着彼此。 邝露停下时,站在一个木桩前。这便就跪下来,磕了三次头。 “爹爹同那五千神兵以魂相祭,没剩下什么。邝露便在虚谷深处立了这木桩,日日祭拜便在此处。” 她的声音仍是平淡的,悲哀伤心都快听不出来了。 可润玉仍记得,那日神兵得报此事,他坐在殿上,安静听完后,愣了一下终是叹息。嘴边的话还未说出口,殿外传来瓷器破碎之声。 邝露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色煞白,犹如魔怔。 润玉皱眉,不知她何时来的,走过去唤她。 邝露被他一唤,醒了过来,下意识的捡起碎了一地的瓷器。手指划伤,流了一手的血也不知,仍是捡。 润玉拉起她,握住她双手手腕,唤她的名字。 邝露低着头,问道:“方才,邝露什么都没听见。只听见了虚谷已成死地,妖军溃不成军。邝露想,若是如此,爹爹定然能够凯旋归来……对了,陛下,若是我爹爹回来了,能不能、能不能就容他做一个闲职散仙,甚至、甚至,革了他的职也好。陛下……” 言语已经混乱,尤带着几分强忍的颤抖。 “邝露。”润玉的声音重了几分。 邝露立马闭上嘴。 润玉皱眉,声音轻了些:“虚谷一役,妖军溃 分卷阅读4 败……可是,他们祭出上古魔种。” 他看着她受伤的手缓缓的颤抖起来,顿了顿,可他仍然继续说道:“五千神兵为镇压魔种,以自身神魂为封印——出征将卒,无一人苟活。” 出征将卒,无一人苟活…… 这自然,也包括领军的太巳仙人。 一直低着头的邝露抬眸,泪水模糊了她的眼,悲伤来的冲冲,如猛浪拍碎了她眼中历来的淡然。 因这悲伤,她一把甩开他的手。 润玉就这么看着她。 她似乎惊慌失措,声音带着哭腔,直叫人听得难受,可说出口,却仍是强压的颤抖——“陛下恕罪,邝露失礼了…邝露、邝露不明白…邝、我先告退”。 说完,她捂住脸冲出殿外。 润玉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云雾之中,低下头看着染上指尖的鲜血,深深叹息,只吩咐旁人仔细跟着上元仙子,莫要让她做了傻事。 那时的他,真以为她会做傻事。可哪知,将自己关在璇玑宫三日后的邝露,穿上一身丧服,面色苍白的告诉自己,要去虚谷守孝。 “多久?”润玉看着奏折,淡声问道,指尖却握紧了笔,用力的连青筋都暴起。 “邝露不知。”跪在殿下的她也就这么回道。 良久,润玉放下笔,终是答了一个字:“好。” 这一走,便是百年…… “陛下?陛下?” 袖子被扯了扯,润玉这才回神,看向跪在地上的她:“怎么?” “红曲甘露。”邝露提醒道。 润玉这才拿出袖中隐着的四瓶红曲甘露,递给她。 邝露接过,刚拆开封盖,又看向他,说道:“陛下,可否容邝露与爹爹说几句话?” 润玉想了想,点头。念诀将屏障一分为二,自己领着另一半走远了些。 邝露看着他背对的背影,这才转头,对着这木桩,笑出来:“爹爹,昨夜殿下问我,可否愿意做他的天妃——还问了我两次呢。” 殿下,她私下一人时仍旧这么唤他。 “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无人回答,只有风沙拍在屏障上的沙沙之声。 邝露却仍旧笑着:“想来女儿不说,你也肯定能猜的到的。” “女儿自然是愿意的。” “哎呀,我知道,你又要说我犯傻了。” “呵,其实,我怎么会不懂。天帝至今未有立妃,甚至天后也未想过。众位神仙都在明里暗里的催着殿下,可殿下的心……” “天妃之位,我是最适合的人。殿下也是这么说的,他需要一个天妃,唯我最为合适。想想啊,其实我也是欢喜的,即使只是作为一颗合适的棋子,我仍旧是欢喜的。” “真是如爹爹说的,女儿是个缺心眼的傻子。” 酒洒落尘沙之下,霎时便没了踪影,只留这一袭酒香。 她眉目如画,淡淡的颜色,嘴角上扬,明明是笑得,可怎么都让人觉得悲伤。 “可是,爹爹,女儿是真欢喜啊。真的。” 风沙之间,润玉只听她似乎这般说道。 第四章:敬喜饼 邝露撒了三壶酒,这才起了身,想要唤润玉走了。 “本座还有话。”润玉说道。 邝露一愣,随后点头,只觉得退了几步。 “不用回避。”润玉吩咐道。 听到这话,邝露停住退后的步伐,看着他。 润玉瞧着漫天黄沙,眼眸深处一片冷意,他握着一壶红曲甘露,微洒了些。 他抬头,看着立天长柱,肃容道:“天地悠悠,唯念诸君所为,气冲霄汉之举。本座无以为报诸君,只得为六界一统鞠躬尽瘁。” 邝露神情微动。 “百年已过,六界一统。四海之内,瑞气升平。八荒之外,祥云和泰。”润玉举杯,正色道,“如此,诸君可得安慰?” 他的背影挺直着,邝露却觉着这削瘦的身子撑起这天帝的位子,委实让人难以不忍,至少,她是如此觉得。 邝露上前一步,轻言道:“陛下,五千神兵见到如今盛世安泰,自然能得安慰。” 润玉却微皱起眉,洒尽这最后一滴酒,淡淡道:“不够。仍然不够。” 邝露低眸,其实她也是知道的,这百年里,他虽雷霆手段,将六界一统。可是大大小小的反叛军队也是有的。如此,哪里能算是真正的“盛世安泰”呢? 润玉颔首,竟是从袖中又拿出一壶酒。 “陛下,怎么还会有?”邝露问道。 润玉揭开封盖,微微一笑:“方才那壶是本座借来敬诸位英豪之酒,这一壶,算是本座对太巳仙人的敬酒。” 邝露一愣,只见他撩起衣角,竟是直直跪下。 “陛下......”邝露不由一惊。 “你也来。”润玉 分卷阅读5 头也不抬,说道。他甩袖之间,幻化出几碟吃食,眼见出,竟是喜饼。 邝露眉心一跳,看向润玉:“陛下,这是何意?” “本座听闻,你们故乡的习俗同凡间一般,提亲时,需得给泰山泰水敬以喜饼、言明家世。”他的语调仍是淡淡的。 邝露动容,也缓缓跪在他身边。 “后生名唤润玉,年岁四万有余,身负天帝之任。父母早逝,家中仅有兄弟一人。” 说着,他拿出一截红绳系于小指,又将另一头递给邝露。 “今日,后生愿与令嫒结缘,行纳亲婚娶之礼,红线至此一根,灵犀一指,是为心意相通。” 红绳系小指,乃是邝露故乡所传的“结缘”。邝露看着手中的红绳,心中竟似翻起汹涌潮水一般,欢喜的红了眼眶。 “如此,邝露,在你父亲面前,可否愿意与我结缘?” 这句话,是故乡男子向女子求婚时,当着泰山泰水之面定然要说的话。润玉既然查了这些事,必然是要做完这一套礼节的。可是—— 她抬眸,对上的是润玉清凉的眼,饶是其中并无半分柔和,似与平日没有分别。可是她仍是心中溢出慢慢暖意。 邝露不由这般想——这人,或是真心实意呢?至少、至少,他来爹爹面前,尽了纳亲之礼。 她当真是欢喜,握着红绳,系在小指,笑道:“邝露愿意。愿意。” 红绳一系,微微发出红光,眨眼间,便消失了——这结缘绳,套在男女小指后,自会隐去,只有两人十指相扣时,才会显出。 润玉对她微微一笑:“这便好。” 两人向着木桩磕了三次头,这才起了身。 “太巳仙人,本座立誓,邝露此生定会平安康乐,绝无苦难。” 临走时,润玉这般说道,就像是急急承担责任一般。 邝露低眸微微一笑,握紧了左手小指,暖意满满的心底却似乎含着一丝不安。可这不安却被她生生按下,她心道——不会的。 第五章:九冠礼 天界传出天帝纳妃时,终是闹了不少的流言,问到那天妃是谁,便也点头称道,还算意料之中。 天帝纳妃,不如立后,终归不算极大的事,礼级自然只得六冠,也无须昭号六界之主前来贺宴。 可怎晓得,天帝陛下撤了布置婚礼的仙官所呈上的谍子,淡淡吩咐道:“行九冠之礼。” 此话一出,流传天界,众人都说这位新晋的天妃当真是天帝陛下心尖上的人,九冠之礼,那可是迎娶天后的礼节。 这位天妃,可真是好大的恩宠。 饶是邝露从苕瑶听到这件事时,也是不由惊讶。 苕瑶一边倒腾着华服首饰,一边笑道:“九冠之礼只能是天后所施,到时候九凤华彩、玄天祥瑞之景,自然是不同的。天帝陛下当真是把仙子放在心上…………仙子怎么了?莫不是庭院风大,吹着了?怎的脸色这般不好?” 邝露摇了摇头,只淡笑道:“或是没睡好吧。” “仙子,可得好生休息。不过几日,便是与陛下行礼成婚了,万不能身子有恙。”苕瑶说道,扶起她往殿里走去。 邝露坐在榻上,突然道:“你去将我昨日绣的东西拿来。” “是。”苕瑶将那未修好的荷包递过来,笑道,“仙子绣的什么?苕瑶从未见过。” 邝露接过,手指触碰着用冰丝绣的物件,淡然道:“你自然是不识得的,这是凡间的小玩意儿……” “苕瑶知道了。定然是绣给陛下的!”苕瑶笑道。 邝露手指微顿,低眸笑的淡:“怎么会?这般小玩意儿,陛下不会喜欢的。” 苕瑶听到这话,想了想,也觉得对,便点了点头。 “你出去吧。” “是。” 苕瑶退了出去,偌大的宫殿只剩邝露一人,她眉色淡然,手抚着绣样。 九冠之礼,真是好大的阵仗。可她仍觉得空,到时六界尊者自然赴宴,天地都会见证他们二人的婚礼,可是,何须这般盛大? 他不需要如此,也不必如此。若不是为她,那便是为了千千年前那场未完成的婚礼吗…… 她心一紧,手指不由握住左手小指,虽看不见,但仍然能感觉到那结缘绳。 邝露便笑了笑——自己这般患得患失,终是不好的。至少,结了这份缘。 —————————— 那日良辰,帝君大婚,天界喜事,六界来贺。 盛大无比的宴会上,九冠之礼行过,天帝携着天妃接受诸君贺拜。 万千花絮飞下,喜宴宾客位子上有许多故人,却唯独空了两位。看了看那空位,邝露看向了立在身边淡然的润玉,而他只是看着前方,迟迟未侧首,瞧她一眼。 喜宴上,不缺的是祝贺词句,可让邝露笑得真心的是月下仙人和玄机仙子。 月下仙 分卷阅读6 人拉着邝露的手,轻声道:“今日真是漂亮!” 他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润玉,皱了皱眉:“你可别欺负她!” 润玉低头:“润玉不敢。” 玄机仙子轻声啐道:“可别胡说。陛下天妃喜结良缘,自会琴瑟和鸣、伉俪情深、举案齐眉、鹣鲽情深……” 月下仙人白了一眼,道:“行了行了!少说须溜拍马的话!还不如我说句实诚话!” 玄机仙子还欲与他斗嘴,却也想着这是陛下婚宴,不好如此无礼,便就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玄机仙子吃瘪,月下仙人也就一笑,又伸手将两人的手扣在一起:“邝露,这小子心眼小着呢,肯定很难伺候。我原想着,谁家媳妇嫁过来可能会受点苦,怕不是耐不住的。但若是你,那老夫就放心了。” 邝露微笑:“叔父放心。” 月下仙人笑得开怀,拍拍两人的手:“好好过!” “是。”两人低头行礼,手相握。 邝露轻扫一眼,两人小指却未有发出红光——不是十指相扣啊。 走出殿外,两人的手松开,邝露被扶去了璇玑宫。而润玉却吩咐道,殿前有急奏,挥袖走了。 邝露身着华服坐在榻前许久,待到夜明珠都暗了几分,侍奉的仙官都暗自打了个哈欠,邝露仍是正襟危坐。 最终,踏着夜露而来的不是今夜新人。 而是仙使丰鲤。 他低着头,传来润玉的吩咐——夜深了,天妃娘娘歇息吧,陛下事物繁忙,说是不过来了。 苕瑶一听这话,脸色变了,看向邝露,却见邝露本是挺直的腰身似乎轻松了些,她听到话,还是淡淡笑了笑:“是。邝露明白了。” 丰鲤微抬眸,瞧着天妃的面色,心道怎么瞧不出半分悲哀,复又低头:“小仙告退。” 邝露又唤住他。 丰鲤心道莫不是要将气撒在我身上? 丰鲤回头,却见她坐在榻上,夜明珠的光撒在她妆容精致的脸上,笑容毫无悲哀之色,仍旧如常——“陛下批改奏折,常不喜有人在身旁。无人掌灯,夜明珠也会蒙尘,暗了陛下也不会知晓。丰鲤仙君,若是进去,劳烦暗自施个明灯咒,许它一直亮着。” 丰鲤一愣,拱手行礼道:“小仙遵命。” 丰鲤走后,邝露遣散了宫殿里面色异常的侍奉仙侍,只留下苕瑶一人为自己卸下一身华服凤冠。 摘下凤冠,听到苕瑶轻轻的声音:“娘娘,陛下怎能如此啊……” 邝露顺了顺自己微乱的头发,听到这话,手指微顿:“陛下他有急事。” “可是,再怎么急,也不该今夜……” “我乏了。你先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就行了。” 苕瑶皱着眉头,甚是气闷,却还是行礼出去了。 偌大的宫殿,只有她一人坐着。 邝露瞧着水镜里,那位美人仍是笑着,眸子却模糊一片,看不出半分笑意。 唇边再往上勾了勾,又觉得笑得生硬。 她歪头想到,明明前几日练习来着,怎么今日觉得这样奇怪?怪不得陛下不看她。 下意识的,她握住小指,慢慢将脸上的笑容掩去。 别笑了,没人看了。 第六章:折子戏 天妃无宠,九重天人人皆知。 新婚之夜天帝早早退下婚服,留宿清华殿,挑灯批阅奏折,这是开头。 若说是急事耽搁了良辰,倒也能理解。 可之后的三月里,天帝陛下日日留宿清华殿,从未在夜里去过璇玑宫,这便是后续。 如此,就算是修个清心、养个寡欲、满是得道神仙的九重天,也不免流言蜚语,暗自打趣。 “啪。” 果盘重重放在旁桌上,引得浇灌花草的邝露看了过去,却见苕瑶红着脸,甚是气鼓鼓的模样。 邝露不免一笑:“怎么?谁气你了?” 苕瑶皱着眉头:“哪有什么人气我啊。” 邝露一笑,也没再问,继续浇灌眼前的花草。 苕瑶性子虽不急,可也耐不住邝露这般的性子,不由道:“不过是几个小丫头片子嚼舌,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苕瑶气不过,便说了她们几句。那些小丫头或许不知道我是谁,竟然同我吵了起来!” “如此啊。你可用仙术打了她们?” 听到这问话,苕瑶一愣——娘娘怎么猜到的? 似乎是懂读心术一般,邝露一笑道:“你都气成这样了。看来,那几个小丫头定然还是没好果子吃的。” 苕瑶一愣,跺脚嗔道:“娘娘!” 邝露放下洒壶,回过头,淡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会与人吵嘴,也知道那几个小丫头嚼的什么舌。” “那娘娘为何——” “可是,她们说的不是流言啊。”邝露握住小指,笑意仍旧淡淡, 分卷阅读7 “都是真的。” 苕瑶只觉得心中苦涩,竟是含着泪唤道:“娘娘……” “苕瑶,你不明白,我一点也不在意。” “……为何会不在意?”苕瑶只是不解。 邝露含笑:“因为陛下待我已经很好了。” 苕瑶皱眉——陛下待娘娘确实很好,天妃应有的仪仗、天后才有的权利,娘娘都有……没有的只是恩宠…… “可是,娘娘,苕瑶还是不明白。” 邝露看向她。 “折子里唱的,不都是新婚燕尔,形影不离。可是陛下为何……” 邝露摘下一朵花,放在苕瑶发鬓中,打量了几眼,笑道:“真是漂亮。” 苕瑶瞧她笑得,不由红了脸:“娘娘,别打岔,苕瑶还没说完呢……” 邝露点了点她的眉:“苕瑶,世上本就没那么多风月佳话。折子戏翻来覆去,都是那些痴男怨女的对白,你唱这句,我吟那曲,偏生看戏的人生了痴心——都是假话。” 苕瑶觉得这话说的好生奇怪,却觉得甚是有理。 低头想了想,又抬头问道:“那唱戏的人呢?可否也觉得这是假话?他们会生痴心吗?” 邝露听到这话,突然想起那日虚谷,润玉说的话—— “今日,后生愿与令嫒结缘,行纳亲婚娶之礼,红线至此一根,灵犀一指,是为心意相通。” “如此,邝露,在你父亲面前,可否愿意与我结缘?” ………… 她突然觉得,这是否也算是唱着折子戏中的对白? 他依照礼节问她,尽力的配合着她心里微微期翼,近乎完美的关怀她的感受。他确实未怀半分欺骗之意,是真心,也是实意。可也仅仅只是做了一个礼节的对白。 偏生,遇着对戏的人啊。 她也真心,说着愿意。 邝露如今却觉得,这场对白里,两人都是认真,可入戏用心的只她一人。 所以,静了良久,她对苕瑶说:“唱戏的人自然会入戏,可终究不会生出痴心。” “为何?” 邝露抚鬓:“生出痴心,就会妄想,私念纠葛下,终究成了孽债,谁都不会幸福。” 花影斑驳下,站着一个人,衣袂飘飘,如玉般的人物。 他负手立着,只瞧着花丛里站着的仙子,抚鬓淡笑,清丽绝尘。 念起她方才言语,微微一愣,不免蹙眉——痴心?妄想? 原来,她也如此想。 ps——恩,我是勤劳的小蜜蜂…… 第七章:与子同袍 打破这份独有安宁的是这一次润玉御驾亲征。 泾川一介出现了一头上古怪兽,毒害妖魔二界,吞噬不少生灵魂魄。妖魔二界派兵,却无所成绩,只能求助九重天。 天帝闻言,命安南神率两千神兵前去泾川镇压毒兽,可最终仍是没有什么效果。江山神兵损失大半,就连安南神也被毒兽吞食。 天帝震怒,亲自率领一千神兵御驾亲征,势必要将那毒兽伏法。 众人皆知,这位天帝陛下御驾亲征也是常有的事情,也便没有多言。 这消息传进璇玑宫时,邝露正在修剪凤梅树的树冠,可手一颤,剪子脱手落在了地上。 她皱眉,看着盛大繁华的树冠,眸子一暗。 “娘娘……”树下传来苕瑶的声音。 “苕瑶,帮我准备甘茶,我去趟清华殿……” 话还未尽,却听一人清凉的声音:“不必去了,本座在这儿。” 邝露心中一惊,连忙驾云缓缓落地。 只见苕瑶身边站在润玉,他拿着方才那把掉在地上的剪子,递给她,说道:“想的什么?怎么这剪子都脱手了?” “没有。”邝露不由心虚,将剪子接过,“不过就是出了神罢了。” 两人默默无言,甚是默契的坐在庭院石凳上,邝露给他烹茶。 热茶醇香,润玉啜饮一口。 寂静了会,是润玉先开了口。 “方才你想去清华殿?” “是。陛下何时出发?” “明日出发。” 这么快?邝露皱眉:“……是。” 润玉静了片刻,问道:“你可有什么说的?” 邝露一愣,随后低头道:“泾川毒兽虽是上古怪兽,可到底是个没心没肺之物。陛下智勇双全,自然能够让这毒兽伏法。” 都是些旁人也说的过场话。没意思。 润玉放下茶杯,点了头,随后起身:“本座回去了。” 邝露也起身行礼:“是。邝露恭送陛下。” 转过身的润玉背影一顿,微皱眉,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走出十步时,却听到邝露唤住他。 润玉只作没听见,又往前走。 顿了顿,邝露又唤道。 分卷阅读8 润玉这才停步,回头。 “陛下莫忘了,千万保重自己。那毒兽虽不擅谋略,可若是它拼死抵抗,那也难以驯服。”邝露微蹙眉,忧心道,“陛下,千万保重。” 润玉转身,与她对立,瞧着她,这才回道:“记住了。” 随后,不再回头,拂袖而去。 端着茶水的苕瑶走出,甚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道:“娘娘,你怎么不说明日去天宫门送送陛下?” 邝露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捂住自己的小指,笑道:“送陛下的人那么多,差我一个也不少啊。” “娘娘!”苕瑶跺脚,却看着自家娘娘这般淡然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道,“娘娘,你曾经伴在陛下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担心的吗?” 邝露还是这般笑着:“自然担心的。” “可是......” “我曾伴着他千千万年,陛下出征不少,可从未允许我随军同去。” “陛下定然是担忧娘娘受伤的。” 邝露微笑:“或许是吧。” 说完,邝露对她笑了笑,转身进了璇玑宫。 璇玑宫的角落有一个柜子,翻开厚重的柜盖,只见里面藏着一件银色盔甲,这是寻常神兵的盔甲。 她眉色淡然,抚摸着斑驳的有些陈旧的盔甲,终是一笑——谁说我不去送他了? —————————— “你可晓得,九重天又生了乱事。” “怎么?出了何事?” “听闻说是天帝陛下在收复泾川毒兽时受了伤。” “天帝陛下?!不过一只毒兽,怎么就能伤了天帝陛下?” “暗箭难防总是真理。听闻随军的神兵说啊,当时天帝神勇,用长剑刺穿了毒兽心脏,正要了结它时,那毒兽趁着天帝疏忽之时,竟吐出毒液——” “!!” “上古怪兽的毒液啊,那可是能腐蚀神魂的剧毒。怕是我们这些小仙啊,碰一点也就神魂俱灭咯!” “陛下可是被这毒液弄伤?” “也不算。” “那你快说啊!” “呵!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小神兵竟是飞身上去,以身挡住毒液,天帝陛下才幸免。” “是吗?怎么我听说的不一样?” “你听说的是啥?” “说是,天帝陛下的胸口被毒兽所伤,血流不止,清华殿外流的都是血。还有一双眼睛也被毒液射中,想来一时是看不见了。” “咦?如此吗?” “或许吧……” “唉,九重天清华殿的事儿,咱们这些小芝麻的散仙怎么清楚,当个乐趣听听罢了。” “说的是……罢了!都是上神界的事!走,咱俩去找哪方土地老儿讨酒喝去……” 第八章:三寸心 流言蜚语终究有真有假,可真相如何也就只有当事人方才知晓。 细眼望去清华殿,宫门紧闭,只见仙侍丰鲤捧着一把匕首放在盘中,缓缓推开了大门。 夜明珠有的灭了,有的还微亮着。 丰鲤看着那白衣胜雪的陛下坐在桌案前,闭着眼,撑着头。 “陛下,怎么不点灯?”丰鲤下意识的说出口,随后暗自打了自己的嘴——哪壶不开提哪壶!总要一天你这舌头要惹事! 润玉听到这话,却无异色,仍旧闭着眼,只道了声“没看见”,便念了一个明灯诀。 清华殿瞬间亮如白昼,只不过太亮了,刺的人眼痛。 可丰鲤只眯了眯眼,暗自将暗灯诀念了念,将清华殿的光调节合适了,这才将东西端到润玉眼前。 润玉闭着眼睛,双手摸索着,拿起了匕首。 “陛下……”丰鲤终是不忍,唤道。 润玉摸了摸锋利的刀尖,问道:“可是最锋利的了?” “是从南陵玄冰层里取出来的,可断金切玉,更能斩断神魔结界。”丰鲤回道。 润玉闭着眼,摸了摸匕首。 匕首寒光,刺的丰鲤眼睛一疼。 “陛下……” “怎么?” 丰鲤踌躇了下,轻声劝道:“或许不一定要用这法子的。” 润玉不答,没有动作。 丰鲤见他不说话,壮着胆子,继续说道:“那罪兽的毒液虽是剧毒,可一定能有办法医治。岐黄仙官和诸位医仙都在查找医术,寻求方法……不一定要如此……” 丰鲤的声音随着润玉淡然的面色越发轻了——“不必定要取那三寸龙心血啊……” 润玉睁开眼,本是一双漆黑眸子染成了淡淡的绿色,却仍旧清凉明亮。 他抚摸着眼睛,淡淡道:“若非她来,本座不仅只丢了这双眼。不过取血罢了,难道本座还舍不得?” “陛下!”丰鲤蹙眉,“龙族取心头之血,可是重伤,灵力也会伤缺,您也 分卷阅读9 中了那罪兽毒液,眼睛也不知何时才能好!如今龙心被这寒冰匕首所伤,灵力自然不能自愈伤口,若是……” “行了。”润玉面色冷了冷。 丰鲤住嘴。 “丰鲤,你多言了。” 丰鲤只得蹙眉,低头:“丰鲤知错,陛下恕罪。” 润玉抚摸着匕首,甚是寒冰。 可这凉意冰不过那日泾川寒雪。 他又想起那时毒兽吐出毒液,一个小兵纵身挡在自己身前,他惊觉不对,正欲将人推开,可仍是来不及。毒液袭中那小兵,也沾染上了自己的双眼。 他忍住剧痛,用长剑了断毒兽。 毒兽的嘶吼惨叫中,他落地捂住眼。旁人扶住他,却被他推开——方才那个小兵呢? 那属下扶起倒在地上的小兵,不由大惊——陛下……这、这不是天妃娘娘吗? 念及此,润玉叹息,将匕首对准了那片满是伤口的胸口处,狠狠一刺,再反手剜出整颗心脏,取出那三寸之心。 他咬牙,疼痛清晰难忍,嗅到了血腥味。 他突然想,邝露那时中毒可否比这剜心取血疼上百倍?她若醒来了,自己定然要问一问。 丰鲤慌乱接住那三寸龙心血,又连忙为他止血时,丰鲤缓缓听到了陛下的叹息。 五分愁,五分叹,却无半分悲哀。 ps——当大龙瞎真的瞎了后......难不成都是后妈?不心疼咱们大龙同志吗哈哈哈哈哈哈 第九章:禁足令 邝露醒来时,苕瑶飞一般的出去,拉着岐黄仙官为她诊治。 岐黄仙官把脉完了,这才笑道,天妃娘娘的毒已经清干净了。 邝露还没来得及说话,岐黄仙官却行礼告退了。 苕瑶哭了半晌,邝露劝不住,便捂住心口叫了声疼。 苕瑶连忙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邝露见她不哭了,脸却吓得煞白,便柔声道:“没事的。” 苕瑶不信,还要跑出去找岐黄仙官。 “行了。我真没事了。”邝露拉住她,说道。 苕瑶半信半疑,却还是站住了步子。 问了几句话,得知自己昏睡了一月,邝露皱眉,问道:“陛下……他可有事?” “陛下?” “对。” 苕瑶低下头,回道:“…陛下无事。” “那便好了。”邝露起身,道,“苕瑶,替我准备衣服,我要去清华殿……” 苕瑶却拉住她:“娘娘,别去了。” 邝露这才察觉苕瑶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苕瑶微皱眉,思索了下,才说道:“陛下下令,命娘娘禁足璇玑宫。” 邝露一愣,不由皱眉,又问道:“陛下命我禁足多久?” 苕瑶蹙眉:“陛下说,非他首肯,娘娘不得踏出璇玑宫半步,也不许任何人进来。只命岐黄仙官每日进宫,探视娘娘病情。” 邝露这才缓缓坐回榻上,喃喃道:“陛下定然是动怒了……” “陛下如何能不动怒?您怎么能擅自做主冒充神兵随军同去?那罪兽可是上古遗存,凶恶异常!您就敢这么横冲直撞?这次还好,未伤及性命,可若是当真没了法子。那、那……” 瞧着苕瑶又要哭出来,邝露苦笑着安抚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总算捡回了一条命不是?” 苕瑶闻言,抽泣一顿,也就愁道:“可是,陛下为何要禁娘娘的足啊?再怎么算,娘娘也是功大于过啊。” 邝露微叹,问道:“天界可有人知道我随军?” “没有。” 邝露这才松了口气:“应当是陛下封锁了消息。” 若被旁人知晓此事,定然又得生出诸多流言。 她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我怎么解的毒?” 苕瑶说道:“自然是紫方云宫的诸位医仙寻了法子,给娘娘解得毒。” 邝露瞧着她面无异色,这才缓缓点头:“如此,还真得多谢他们了。” “自然。”苕瑶点头。 邝露低头握了握小指,良久,似乎微张嘴,欲言又止,她握紧小指,轻声问道:“陛下……可否来看过我?” 苕瑶蹙眉,心中一紧,没有作答。 邝露也便明白了,笑意渐淡,最终抬手吩咐苕瑶下去。 苕瑶见她这般模样,心里藏着话,也没多待行礼下去。 转过身,苕瑶微叹——陛下吩咐过的,什么都不许说,自己又能如何呢? 走了几步,苕瑶还是顿住脚步,回头唤了她一声。 邝露抬眸。 “娘娘,你别怨陛下。” 听到这般话,邝露觉得好笑又可笑。 “我不怨他。” 得到这话,苕瑶心中微叹,行礼出去了。 邝露眨眨眼 分卷阅读10 ,看着自己葱葱十指,轻声道:“哪里能怨呢?陛下不过是气我罢了。” 陛下置气,所以禁了自己的足,所以才不来相见,定然是自己做了极大的错事,陛下才这般。 邝露细细想着,用手捂住眼,声音浅淡沙哑:“可是——我做错了什么啊?” 清华殿里,无一丝光亮。润玉睁着无神的淡绿眸子,听得水镜中那一声近乎叹息的声音,终是微微皱眉,挥袖间,隐去水镜。 他抚摸着自己的双眼,听到一旁丰鲤的问话:”陛下,天妃娘娘......的禁足令可要消了?\ 润玉闭眼:“不许。” 丰鲤只得低头回道:“是。” 润玉扶额,微微蹙眉,仍旧低声道:“本座的事,一字一句都不能传进璇玑宫。” “是。” 润玉不由触碰到小指,稍稍黯淡的眸子似乎碎亮如星。 ps—— 邝露:委屈 润玉:其实我也委屈 本人:我不仅委屈,我还觉得肩膀沉沉 ......感觉这几章写的不太好...... 第十章:不二人 “小露珠在何处?老夫寻你说话来了。” 只见殿外走进一个身穿红衣住着拐杖的少年,他见到坐在窗边的仙子,笑道:“原来你在这儿啊!” 邝露起了身,行礼笑着唤道:“邝露见过叔父。” “别行这些虚礼了。我瞧着,你这神色倒是挺好的。为何润玉却封了璇玑宫,禁了你的足?” 邝露微叹了声:“陛下他生了我的气。” 丹朱皱眉:“同你置气?唉,我就说润玉这小子心眼小,可同你定然没什么可恼的,怎么就……” 邝露听到这话,只微微摇头。 丹朱想了想,蹙眉使劲打了打拐杖,道:“定然是润玉小子做的不好!看你这脸色,定然这几日过的不好。他也不想想,这般对新娶的媳妇儿,不知背地里多少人嚼舌头!若不是老夫今日听见两个该绞了舌头扔下临渊台的家伙,我可不知道你们俩出了这样的事!” 丹朱这般愤愤不平,邝露隐了心思,反倒劝道:“陛下气消了就好……” “气消?他这些日子成天呆在清华殿上,也不上朝,只让人把折子呈进清华殿,他自行批改。一两日还好,怎的一直如此?莫不是,真如那些流言说的……” 邝露皱眉:“流言?什么流言?” “你不知?”丹朱想了想,了然道,“怕不是润玉小子诚心瞒了你吧?” “邝露确实不知陛下出了何事。” “听闻说是,那只泾川怪兽伤了他,以致一双眼睛不得视物……” 瞧着邝露的面容越发惨白,丹朱又说道:“想来,也不过是假话,前日,豫东仙府的两夫妻见他夜里到布星台上,还上去拜见来着。况且,天帝不上朝也不算稀奇事,当年先帝也时不时免了上朝……” 邝露皱眉,突然想起那日在泾川,她挡在他身前,中毒晕过去时似乎是听到了他低声的痛呼——莫不是真的受伤了? 她握上小指,心绪甚乱。 “你若担心,何不去看看他?”丹朱瞧她愁容,问道。 邝露一愣:“可是陛下…禁了邝露的足……” 丹朱甚是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轻轻戳了戳她紧皱的眉。 “你们两个真是相像的很!真是瞧得老夫心慌!” 邝露扶着被他戳中的眉心,皱了眉愣住。 “你是他的媳妇儿,担忧他自然能去瞧他。怎的生出这般畏畏缩缩的心来?记着,你是他光明正大娶进九重天的人,不是他的臣子,夫妻本就该打情骂俏,粘在一起……可你们俩……唉,算了,我也不奢望你们能如此了…………” 丹朱叹了口气,拉起邝露的手:“邝露啊,我同你说过,润玉的心真的小,曾经他放一个人在心上,便满满都是这么一个人。 如今……他的心空了,人也生的清寒。老夫本以为,他真就这么孤寡着。可如今,他娶了你,无论如何,他定然不是把你当做消遣。润玉的品性也绝不会做出这般混蛋的事。他行了九冠之礼,将你娶了,做了他唯一的不二人,那便是心中有你的。 他不懂事,难不成,你也还要同他置气,做些可笑幼稚的把戏?” 邝露眉心一跳,细细想了想,抬眸对他笑道:“叔父说的是,邝露明白了。” 丹朱瞧她如此,还是担心的又问一句:“真的明白?” 邝露点头。 “那你同我说说,到底明白什么了?” 邝露一笑:“陛下不懂事,邝露不同陛下置气。” 丹朱噗嗤笑出声,又咳嗽了两声:“明白就好。晓得该怎么做吧?” 邝露点头:“晓得。” 丹朱笑眯了眼,点头负手沉声道:“好。我这牵线拉媒的老头子就喜欢你 分卷阅读11 这种明白事理的小姑娘,好了,老夫走了。” “叔父慢走。” 丹朱转身,心下一笑——果然,老夫多年看戏本的经验再加上玄机仙子多年看凡间百态的本事,说出这一番接地气又点悟人心的台词,当真妙。 就是不知他二人到底能不能好好的,若是再生嫌隙,老夫就把姻缘府里的红线全绑他两人身上,就算没多大用处,这算是我这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嘛。 想着,丹朱踏出璇玑宫,哼着小曲:“妙啊!” ps——恩……助攻一号。虽然似乎丹朱后面的人设也崩了,但是也是润玉世上两个亲人中的一人,毕竟……他之前也是喜欢润玉的……说着说着,又心疼大龙了(┯_┯) 第十一章:踏四步 邝露找到润玉时,他正站在布星台上。 繁星满布的夜空下,镶着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远远的瞧去,犹如他是这星空里的一部分。 邝露突然生出了一丝恍惚——似乎还是多年前,她是璇玑宫的侍女,心心念念的人是那位夜神,温润笑着,让人挪不开眼。 “殿下......” 她轻声唤出口,才知自己失礼了。 可偏生那人听见了,身子一顿,却没转身。 随风传来的声音又冷又淡:“邝露,本座记得,如今的你该在璇玑宫。” 邝露想了想,走近了两步,看着他的背影,说道:“邝露来向陛下告罪、” 过了会,他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本座可没瞧出你有本分知错的样子啊。” 邝露定了定心神,抬眸看着他甚是清寒的背影,轻声道:“邝露来告罪,只知自己错在一处。那便是不该没禀报陛下就擅离九重天。除此之外,邝露觉得自己没半分失误。” “那你——是在怨本座罚你禁足?” “是。” 润玉蹙眉:“邝露,这不像你......” 邝露淡笑:“陛下自来赏罚分明,可这一次,哪里就像陛下历来的作为?邝露今日擅自离宫,寻到陛下,就是想求陛下,能否与邝露说个明白,邝露到底错在何处,竟然命邝露禁足与璇玑宫,将邝露这个天妃的颜面抹的干净?” 听得此话,润玉微愣,手握成拳。 “陛下不说,邝露也能猜到半分。”邝露抚着小指,微叹道,“陛下娶了我,确实是受委屈了。” “...胡说八道!” 他蹙眉,语气甚是不悦。 邝露一笑,又说道:“叔父来璇玑宫,寻邝露说话......” “...叔父说了什么?” “叔父劝我,莫要同陛下置气,就算陛下没有半分道理的禁了邝露的足,我也别同陛下一样,做些可笑幼稚的把戏。” 眼见着那人拂袖的模样,邝露突然含了半分戏谑的笑意:“叔父还说——” “还说了什么?”语调沉沉。 “陛下不懂事。” 润玉似乎真的生了气,微拂袖间,乱了天上的几颗星辰。 邝露偷笑。 似乎听到她低低的笑声,润玉眉皱的紧:“笑什么!” 邝露又上前两步。 两人还剩十步。 “笑陛下难得的英名,为何就偏偏做出这般小孩子的把戏,把邝露禁在璇玑宫。” 一步。 “笑陛下明明知晓九重天的流言,却偏偏视而不见。” 两步。 “笑陛下又爱逞强,偏要在豫东仙府的一对仙侣路过布星台前现身,以破流言。” 三步。 “笑陛下——” 还差四步之遥。 戛然而止的脚步和言语,让润玉心中一紧。 “——笑什么?” 淡淡的笑意含在唇间,吐露一句话——“笑陛下失策,瞒不住邝露。” 跟在他身边这般时日,推心置腹虽算不上,可她自认能瞧出几分真几分假,几分权谋几分质疑。 陛下啊,邝露不傻。听从禁足令呆在璇玑宫这些日子,确实是她心中有怨,可是今日月下老人来说的一番话,她突然明白了。 润玉紧紧皱眉,只觉胸口处的伤口隐隐作痛,似乎嗅到一丝血腥味,他默默念了止血咒。 心神微定,他声音极凉:“本座不明白你到底是何意,回去璇玑宫好生带着。禁足令可没有取消。” 邝露抚摸着小指,眉目间添上一分愁色。 未得回应,他又道:“邝露。” 她听懂,这一声叫唤是润玉的警告。或许下一秒,他就不会再用言语劝自己回去。 “好。邝露回去。” 润玉听见这声答应,却觉心中一空。 可她又说道:“可陛下,能否回身看我一眼?” 良久的寂静,是两人的僵持。 邝露想,若是他不转身,那么这 分卷阅读12 四步自己也踏不出去,自己会转身回到璇玑宫,无他命令,绝不出宫。可只要他转身,自己就愿意踏出这不过四步的距离,站在他身边。 最终,混在夜风中的是一声淡淡的叹息,消散在邝露的耳边。 他转过身,如玉般雕琢的容颜上缚上的是一条白玉带,缠在眼睛上。风吹的疾,卷起他的长发白衣,和这条缚住眼眸的白玉带。 “邝露,你怎么变聪明了?” 润玉这般说道。 邝露看着他被遮住的眼眸,眸中闪过一丝痛意。她缓缓踏出步子。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站定。 “那是因为陛下栽培啊。” 邝露这般回道。 若不是多年的跟随,这么多年对你一言一行的铭记于心,她不会懂。 第十二章:去人间 这些日子,邝露候在清华殿,侍奉不能视物的润玉。为他念读丰鲤呈上来的奏折,伺候他梳洗换衣。 丰鲤因着自己的本分被天妃占了,甚是不安的劝了几句。 邝露一边研磨,一边笑道:“难不成是我做的不好?” 丰鲤一惊,连忙道:“丰鲤不敢,只是...丰鲤觉得,天妃娘娘做这些事,恐怕是失了分寸。” 邝露放下墨碇,又点起一边的香炉,回道:“这些事曾经我可没少做,当年璇玑宫不过几个伺候的人,在陛下身边的也只我一人,也从未有人说过失了分寸。如今陛下受伤,我是陛下天妃,在清华殿伺候,哪里说不过去?” 丰鲤微皱眉,哑言。刚好瞧见站在门边的白衣天君,丰鲤连忙弯腰行礼道:“陛下。” 邝露听见这声,也回过身,看着缓缓走来的润玉,迎了上去,伸出手。 润玉逼着双目,感觉她走到自己眼前,也伸出手,微放在她的手腕。 邝露引着润玉走到桌案前,拿起丰鲤捧上来的上好药膏的白玉带,为润玉缚好。 这药膏性寒,沾上皮肤甚是刺痛。只见润玉手微微握紧,到底是忍住了。 邝露心中叹了口气,说道:“陛下,今日的奏折到了。” 润玉颔首。 这时,有仙侍进殿,道岐黄仙官到了。 “传仙君进殿。”邝露说道。 岐黄仙官进殿,对着两人行礼:“岐黄见过陛下、娘娘。” 润玉抬手。 岐黄起了身,走近了如往日般为润玉把脉。 邝露瞧着岐黄缓缓皱起的眉头,不由也皱眉,道:“怎么样?” “回娘娘,陛下身上的毒虽已抑制,但这毒液不得消散,仍是淤积在陛下体内,以致双目不可视物,灵力仍未复原。”岐黄回道。 润玉似乎已猜到,理了理衣袖。 邝露却皱眉,问道:“怎的我的伤都好了,陛下却仍是如此?” “这......”岐黄哑言,只看向了坐在位子上淡然的天帝陛下。 “邝露。你心急了。不过是些小伤罢了,养一阵子也就好了。”润玉说道。 “话虽如此......”邝露低声。 岐黄瞧了眼案桌上摆满了的奏折,眉头紧皱:“虽说用上好的仙药和陛下自身的灵力养一阵,无论如何的伤,也会养好的。可是陛下每日批阅这般多的奏折,总归是伤身伤神。” “岐黄仙官以为如何?”邝露问道。 “小神提议,不如陛下去一处安静地静养些时日。” 润玉听到此话,不由皱眉。 邝露急忙道:“那伤势可否会好的快些?” “总比现在要好些。” 邝露心中一喜,看向润玉:“陛下,不如先放下政务......” 润玉蹙眉:“这些政务若不处置,堆积在一处,会累事物延迟......” 邝露想了想:“那便隔三日让丰鲤送到陛下静养之处就好。何况,陛下如今双目不能所见,须得有人为你阅读,也是费时费力。何不早些养好了,陛下自行批阅,这样也不比延迟啊。” 岐黄和丰鲤在旁也是点头劝导。 润玉抚着缚住双眼的白玉带,想了片刻,终是点了头。 邝露不由一笑。 “那——何处静养才好?”润玉问道。 邝露想了想:“不如——去趟人间?” 第十三章:人间处处 他二人结伴,下了九重天,正巧碰上人间万千灯火的时候。 算了算日子,正是上元佳节。 瞧着这般热闹的光景,邝露不由皱眉:“陛下,这儿怕是太闹,我们......” 润玉却道:“无妨,许久没来人间,正巧碰上了个好日子。” 邝露还欲再劝。 润玉抚了抚自己的白 分卷阅读13 玉带,淡淡道:“若是多心担忧我这双眼,不如紧紧看着我。” 邝露一愣:“陛下......” 润玉却皱眉。 邝露回神:“公子......” 润玉想了想,也只点了点头。 人潮拥挤,接踵而至,掎裳连襼的不禁让润玉有些慌神。 “......邝露?” 无人回应。 “...邝露?” 声音大了几分。 仍是无人回应。 润玉蹙眉,心下一紧后,挥袖间,身边众人都被定在原地,饶是风也停在空中。 本是吵闹之处,顺时寂静无比。 “——邝露?” 润玉站在原地,听着周边的寂静,突然觉得冷,从指间泛到心口的冷。 他扯下白玉带,撕裂般的疼痛令他紧皱眉头。睁开淡绿的眼眸,仍是黑暗的一片。 润玉突然想起小时被阿娘藏在淤泥里时的黑暗,比此时更多的是虚妄的恐惧害怕,比那时更多的是无力的慌乱悲戚。 似是溺在淤泥中的困兽,他不惊叫不呼救,就这么静静溺下去。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的心声——别呼叫,会招来人。那些人的目光,会提醒自己是个异类,怪物。 没有哪条鱼是长有犄角,身有玉鳞的。 他就是异类...... 活该藏在黑暗中的淤泥,备受无妄之灾...... 无人怜他无辜,无人叹他悲哀,只是淡淡的瞧着他,对于他投来的满含求助的眼眸和伸出的双手,视若无睹。 那些被他珍视过的人,都甩开了他递上来的一颗真心,个个走的决绝。 “润玉,你就这么千年万年的孤独着吧,好好赎你的罪。” 有人这么说道。 我的罪?我的罪是什么? 哦。是啊。 我的罪是作为一场阴谋,一场利益而出生在这个世上。 这千千万万年的孤寂命数,就是为此而赎...... 突的,手上传来一丝暖意。 ——“公子?” 这暖意触到他的冰凉,让他心中一紧。 她回来了。 “邝露方才瞧见了一处酿酒的地方,闻着香甜,便想着买一些。正要付钱时,却发现这里的凡人都被定住——陛下,你怎么了?怎么把白玉带扯了?” 邝露瞧着他面色煞白的站在寂静的人潮里,一动不动,甚是下了一跳。跑了过去,却见他一副失神的模样,睁着淡绿色的眼眸,隐隐含着悲凉,便伸出手握住他的指间,这般问道。 “我......” 邝露想蹲下去,捡起白玉带。 手却被冰凉的手指反握住,邝露一愣:“陛下?” “你......”润玉的脸色似乎好了些,“我牵着你。你别乱跑。” 邝露纳闷的皱眉。 “莫要弄丢了我。”他这般说道。 邝露一愣,随后看着他握着自己的双手,不由一笑:“陛下,邝露不会乱跑,更不会弄丢你的。” 她这般安抚着,指间传来的暖意渐渐传进他寒凉的心。 邝露为他戴好了白玉带,润玉抚着,说道:“这里太闹了,我不喜欢。” 邝露瞧了瞧灯火阑珊处的湖边酒坊,引着他穿过寂静的人潮,到了酒坊。 坐在水边,润玉这才挥袖解了定字诀。 人潮又开始热闹吵杂起来。 小二走了过来,瞧着不知何处坐在此处的这对神仙模样的璧人,笑道:“不知二位要点什么酒?” 邝露想了想:“不上头的酒有吗?” 小二道:“想来,是夫人不擅长喝酒吧?” 一边的白衣公子却道:“不。是我不擅吃酒。” 小二一愣,看着蒙住双眼的玉面郎君,便也吃吃笑了笑:“哦,难得的公子不擅吃酒啊...那边点两壶梨花酒吧。” 邝露点头,小二连忙拿上了两壶梨花酒。 邝露为润玉斟酒。 润玉却望向水声潺潺的那方,倚在长廊上,问道:“邝露,今日的上元节是什么样?” 邝露瞧着那方热闹处,笑道:“熙熙攘攘的街头,人人提着多番模样的彩灯。桥上街上火树银花,水面上全是花灯,泱泱一片的亮。” “如此,还真是盛景。” 邝露原以为他是叹自己不能视物,方要劝道。 却听他问:“他们都笑着?” “....是。” “恩——”润玉转过头看着她,淡淡问道,“那你现在是笑着吗?” 邝露一愣:“公子,是何意?” “我突然想起,似乎许久没见你笑过了。” “...邝露一直在笑啊......” “是吗?”润玉拿起酒杯,浅浅喝下。 分卷阅读14 “可你连那日大婚,也没笑出半分。” 邝露手中一颤——他知道? “说我委屈,怕你也心中有怨吧。”润玉摸索着拿起另一瓶梨花酒,为自己斟酒。 邝露本想说自己没有半分怨,可不知怎么,却说不出口。 出口,却是一句问话:“——陛下,是方才在街上遇见了什么事?” 润玉喝下第二杯,突然嘴角含了丝笑:“方才?方才不过是想起了些往事。” 邝露手握成拳,微微皱眉——往事是他二人心中不约而同的禁地,提起了,便是无尽叹息。 “陛下,都这般久了......” “是啊。久到我差点就忘了。”润玉喝下第三杯。 “邝露,你的愿望是什么?”他突然问道。 邝露想了想:“邝露希望陛下身体安泰,六界盛世繁华安乐......” “好愿望。”润玉笑道,右手撑住脑袋,微歪着头,脸微红,似乎有了几分醉意,“可有别的愿望?” 瞧着身前玉人,微暖的灯光照在他的笑颜上,邝露心头一颤。 邝露微皱眉,举杯喝下一杯酒,想了想:“有。” “什么?” “邝露很早之前,早在遇见陛下之前,有一个小愿望。” “小愿望?” 她笑:“说来,陛下定然会笑话我——我想着,哪时候去做一回凡人。尝一尝生老病死苦,赏花赏月赏人间,沾染满身的人间烟火味儿,随着时光与身边人慢慢老去。” 他斟酒的手微微一顿。 “漫漫上神路,比万物都要漫长,可回忆却短于这时间,何尝凄凉。 而人间的凡人最长不过百年,可那些回忆不会老化成灰,记得都很清晰—— 七情六欲,多灾多苦,累死累活,都没关系,就这么老去,一时的苦涩都能尝出甜味。” 伴在吵杂的人群声音中,邝露含笑的声音似乎真的夹带上了丝人间烟火味。 梨花酒洒落桌案,散出醇香。他微微皱眉:“你似乎很想如此?” 邝露看向他,微微歪头:“曾经想过,如今,邝露不想如此,” “为何?” “因为,烟火凡尘里没有陛下。即使邝露走遍山河大海,阅过美景无数,没有陛下,人间处处都是无声死地。” ps—— 嗯,双更。糖饼。 情话girl上线......and,还是心疼咱家大龙............ andand....咱家大龙三杯醉!!!哈哈哈哈 第十四章:深闺人 “邝露。你醉了。” 耳边回荡着是他仍旧淡薄的声音,邝露心中一愣,手未拿稳,水撒了一地。 她苦笑一声,蹲下去,看着满地的水渍,本可使用仙术,可她仍旧拿起布帕擦拭。 或许昨夜因这热闹的凡间百态,或是喝了酒,又或是他因这三分醉意对着自己笑,她脑袋一热,说了这些话。 而润玉,仍旧这般淡淡的收回了那笑容——邝露。你醉了。 她心中无措的握紧了酒杯,怕极了,他像当年那般说——窥视上神,该当何罪? 邝露知道这是罪。千万年前便知晓。 可最终他只是站起身,拂袖而去——走吧。 那时候的邝露松了一口气,似乎是对他的不追问不怪责觉得感激。 可过了一夜无眠,邝露觉得自己如此可笑。 可笑幼稚到像极了从前幼时,偷偷吃糖,被父亲知晓。自己怕极了父亲生气,连忙将藏着的糖果全部交到父亲身前,撒娇道歉。 父亲不生气了,可自己却再未吃过糖。 可是,与这不同的是,邝露从未在润玉处吃过糖蜜,也同他撒不得娇。然她依旧甘之如饴。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醉酒后的胡说八道……陛下他不会当真……也不会生气吧?” 她轻声说道,可觉得嘴里发苦,尤觉得难受。 无意间,地上又落下几滴水珠。 “邝露。” 邝露回头,看见润玉站在门前。 她起身,擦了擦脸,走了过去:“邝露在这里。” 润玉的眉头这才舒缓了些:“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陛下有什么吩咐?” “………你怎么了?”润玉听见她的声音,皱眉问道,“莫不是哭了?” 邝露一惊,连忙展颜:“没有。不过是方才打水,撒了一地。” 润玉的眼眸仍旧是淡淡的绿,无神却璀璨。 他便点了点头,说:“我要自行修养,你莫要打扰。” “是。” 看着润玉进了屋子,邝露便坐在廊上,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 她寻了一处静辟处,依山傍水的建了一 分卷阅读15 间竹屋。无人来访,寂静空幽,有的只有鸟雀合鸣,水流轻缓。 润玉定然是喜欢这般地方的。 邝露站起身,想到润玉凝聚灵力修养,差不多得到半夜,自己便也回房休息了会。 突的,结界被破。 邝露一惊,连忙起身去看。却见一个穿着青衣的郎君坐在屋子里,四处打量着屋子,还不由啧啧两声,以示嫌弃。 邝露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郎君转头,见她,便是一笑:“哎呀!邝露小美人!” 可见到邝露手中化出的破冰长剑,眨眨眼:“哟,这么多年不见,修为倒是长进不少。那润玉肯定也小气,我之前求着他给我这破冰长剑,他就是不给。没想到,竟是给了你。” 邝露收了剑,微微笑道:“彦佑君,怎么来此处?” 彦佑那处一大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笑道:“之前你俩的婚贴寄到我的洞府里去,可鲤儿傻,寻到这会儿才把婚贴给到我手上。这不,刚刚带着贺礼上九重天,才晓得你俩来凡间度蜜月,我这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人间来了!” 邝露瞧着桌上各种玩意儿,不过是凡间的小玩意儿。她挑起一个小孩子玩的拨浪鼓,嘲笑道:“鲤儿可不傻,明明是你居无定所,总是喜欢乱跑——而且,你这些贺礼,真是太贵重了。” 彦佑打着哈哈,摸了摸鼻子,笑道:“礼轻情意重嘛,何况我还送了这么多!对了!你夫君呢?真是不够意思,兄弟我还打光棍呢,怎的一声不响的就娶了美人在怀?润玉!润玉!润玉陛下!” 说着,就叫嚷起来。 邝露连忙拉住他:“陛下在修灵力!莫嚷!” 彦佑皱眉:“听说他受伤了?” 邝露点头。 “唉,他那么高的灵力,都受伤。所以说嘛——当个闲散仙君,多好!”彦佑笑道。 邝露只笑着摇头——仍是这般没心没肺。 一个多时辰后,彦佑瞧着定坐着看书的邝露,无聊的大叫道:“真是无趣!我受不了了!” 说着,便央着邝露随他出去走走。邝露不允,彦佑恨恨道那他就去打扫润玉去。 两人对峙下,邝露可抵不了彦佑的没皮没脸,只得随他去。 邝露便走到润玉房外瞧了瞧,见房门紧闭,想来他肯定还早,便给竹屋下了十道结界,还下了隐术,无人无兽能够误入。 “哎呀!谁能伤的了他啊!你别担心了!”彦佑瞧着她还在琢磨要不要再下五道结界时,无语的说道。 邝露白了他一眼,看了看没有漏洞,这才走了。 城镇上热闹,入眼都是繁闹之景。邝露虽曾下过凡间,却从未这般闲逛,加上彦佑说笑,邝露也缓缓觉得舒心,笑意不浅。 两人结伴,玩耍了会,倒是邝露兴致越来越高,只是彦佑在后面喘气跟着。 “我跟你说啊,待会我再带你去个地方,你就必须回去了,你也是厉害,走这么久都不累啊,真的跟你夫君好好说说,多久带你出来溜两圈……那魇兽他都放过,怎么妻子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咦?怎么了?” 突的,彦佑发现身边人突然停住步伐,愣在原地,面色惊讶。 沿着邝露的目光看去,也是大惊:“我去!那不是你夫君吗?!” 那白衣胜雪的玉面郎君缓缓从一家店铺走出,气度样貌皆是让人侧目。他虽眼瞎,却似能见到一般,又许是旁人无意识的给他让路,走的舒坦似是明眼人。 “陛下……陛下怎么在这儿?”说些,邝露就要上去。 彦佑却把她一把拉住:“干什么呢!真要上去啊?” 邝露皱眉。 “哎呀,你长个心眼好不好?如果,润玉是出来偷吃的怎么办?” “偷吃?”邝露不解。 彦佑扶额无奈,只得给她解释偷吃是何意:“就是寻花问柳,沾花惹草,惹得深闺俏佳人变成怨妇……你想想,你现在是不是深闺的怨妇?” 邝露皱眉:“不可能!” “得了吧。随便一打听,你这天妃都当得有名无实的......”彦佑笑出声,却见着邝露面色越发不好,连忙赔笑道,“哎哟哟,我这嘴!你见谅啊!可别和润玉说我乱嚼舌啊!” 邝露冷冷瞧着他:“反正——不可能。” 彦佑玩味似的一笑,挑眉道:“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咱们试试呗!” ps——助攻二号..... 第十五章:甜蜜饯 在润玉视若无睹的路过第四位倒在他身前的娇媚美人时,彦佑怒了。 “怎么回事?说好的温润如玉的公子郎君呢!怎么连个人都不扶一下!我好歹变化的是极美的人儿!是缺心眼还是瞎啊!” 邝露皱眉:“陛下……他是瞎,不是缺心眼。” 彦佑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怎么样?还要试吗?”邝露看着一人转向巷 分卷阅读16 子的润玉,问道。 “试!当然要试!干嘛不试!”彦佑扶额想了想,勾起笑,“我这次就给他来一次,英雄救美,红颜知己的戏码!” “英雄救美?” 彦佑挑眉,拂袖间刹那间变成华服美人。 邝露一笑,瞧着这身高八尺、对镜媚笑的“美人”,问道:“莫要对我说,你去?” 彦佑狠狠扣上镜子:“方才定然是我幻化出来的美人没灵气,吸引不了他——大爷就不信了,润玉当真眼瞎心也盲!” 说着,气冲冲的就走了过去。顺便回头嘱咐邝露——看好戏。 随后,邝露果然看了一处好戏。 前半场,寂静的巷子里,唯有一白衣郎君。 突的,只瞧有一华服美人作惊慌失措样撞进那白衣郎君的怀中,三分惧七分媚的对郎君泣道——奴家貌美如花,奈何贼人所欺,买到烟花之地…… 此时,一群大汉跑来,个个叫嚣抓住美人。 美人立马转到郎君身后——郎君,就是他们…… ………… 对了,这场戏没有后半场。 若问缘由,全因那美人话还未说完,玉面郎君微抬手间,那群大汉尽数化成灰烬。 再侧首,他拉住了一脸煞白想要逃跑的美人,白玉带缚住双眼,唇角勾起微笑——既然求得郎君所救,美娇娘怎能无所相报? 后来,邝露问起彦佑。 彦佑仍是一脸煞白——那时的我切切实实感觉到了什么叫毛、骨、悚、然。 好戏不过一盏茶就这么结束。 润玉一指,灵力点中彦佑双腿之上。 只听见彦佑痛苦惨叫的声音:“啊!!!” “打蛇打七寸。真是个好办法。”润玉淡淡道。 随后,他转头,向着邝露隐身的那棵大树,唤道:“邝露。过来。” 邝露也是心中一紧,抬脚走近,瞧着躺在地上哭嚎的彦佑,也不由有些胆颤——陛下下手真重啊。 便连忙低头道:“邝露知错。” “什么错?”润玉轻声问道。 “邝露……不该不与陛下通报就出来。” “还有呢?” “恩……邝露不该忘记时间。” “再有呢?” “再有……再有……”邝露愁眉苦脸,看上彦佑,咬咬牙,道,“不该收到彦佑君的蛊惑,离开陛下。” 润玉这才点头。 “哎呀!小露珠!你竟然这么说!枉我……啊!!!!” 话未说完,润玉又是一指点在他七寸上,哀嚎不断。 邝露不由眉心一跳——完了。陛下真的生气了。 润玉抬手,邝露连忙闭眼——要被罚了! 润玉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似乎察觉到她的俱意,他微微勾唇,手指指间轻轻拍在她的额上。 “不听话。” 邝露被这轻轻一打被惊道,再听这句话,心中一愣,抬头看他神色,虽然依旧是淡淡的,但是却似水柔和。 邝露也一笑:“邝露记住了,再也不会犯了。” 润玉将手中的袋子放在她手中:“记得就好。” 邝露打开袋子,却见里面包着的是蜜饯糖脯。她一惊,抬眸看他:“陛下!” “本想着你不开心,出来给你买的。却又见你偷跑,不想给。不过,既然你说再也不犯,那便还是给你罢了。”润玉负背,面色如常。 可邝露突然就湿了眼眶,含笑道:“多谢陛下。” 润玉听出她的失态,心中微叹:“我没尝过凡间的东西,不知这些东西甜不甜。” 邝露拿出其中一颗,含在嘴里,还未尝出味道,便笑道:“甜!很甜!” 润玉便也微微一笑:“那就好。” 舌头的甜腻缓缓泛进了心里,邝露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吃过的蜜饯,她含泪微微笑着,突然觉得自己挺好哄的,只要这一包蜜饯,和他的一丝笑意,自己便能高兴许久,高兴到自己都忘了早前的窘迫和无措。 邝露拂去眼角的泪水,轻声道:“真的很甜。“ 缩在一旁的彦佑捂住眼,泣道:“二位......能不能先救救我这条受无妄之灾的蛇......” PS—— 注释:最后一句可忽略........ 缘由:画风同男女猪脚不合....... 第十六章:心尖上(上) 凡世吵杂,邝露见着夕阳西下,想着润玉定然是未修完灵力便出来了,自觉惭愧又暖心,便提到回去吧。 哪知润玉却摇了头——无妨,再逛逛。 邝露也觉得自己没玩好,便红着脸答应了,随后扯了扯一脸煞白怨念的看着润玉的彦佑。 “彦佑君,你说,方才要带我去哪儿来着?” 彦佑甚是没好气:“忘了!” 分卷阅读17 想来是记仇了。邝露不由笑着摇摇头——你不告诉我,我找陛下带我去。 这么想着,也不搭理彦佑了,对着润玉说道:“陛下,彦佑说人间有个好地方,很多吟诗作对的才子佳人都聚集在那里,而且还有好酒美菜,还有还有,更有戏本子、皮影戏、小曲儿赏,对了,说是还能点那些美人跳舞呢,说是什么霓裳羽衣舞、惊鸿舞、凌波舞......” 润玉却皱起了眉:“这是什么地方?” 邝露一笑:“就是好地方。对了,彦佑君说,只有一处不好,就是得换男装进去......” 彦佑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眼睛瞪得极大,示意邝露莫要说话了。 润玉微颔首,扶额深深叹了一口气。 邝露这才觉得不对劲,微微皱眉——莫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彦佑狠狠剜了邝露一眼,正要无声教训她时。 润玉却放下扶额的手,微微勾起一丝笑:“彦佑,你当真是舍得把这般好的地方给邝露见识啊。” 彦佑咽了唾沫,赔笑道:“哪里哪里,好地方嘛,自然舍得给别人见见......” 语气却越来越慢。 只见润玉微抬手指的动作,彦佑一个箭步跨到润玉身边,跪到在地,却念到润玉眼瞎,见不到自己这般的可怜相。 便连忙伸出手,使劲抱住润玉的大腿,颤巍着下巴,眼睛里含着泪水,努力将声音带上哭腔:“陛下!最敬爱的陛下!我就是说笑打趣罢了!我哪有那个胆子把您的天妃娘娘领去那般的腌臜地方去?!彦佑就是爱说些玩笑话罢了!您别罚我啊!脏了你的手啊!” 问彦佑为何不逃?彦佑也想啊,可方才被打了七寸,润玉还随手封了他的灵力,能逃哪里去?还不如跪在地上抱着大腿哀求来的强。 “要不——您眼不见心不烦,就把彦佑这条小可怜给放了吧!!!!” “虽然本座一见你就烦——” 润玉拂袖,将彦佑弹开,微微抚着缚住眼眸的白玉带,缓缓一笑。 “不过正好。本座如今,真还就是不能眼见。你这条小可怜自然可以不放。” 后来,邝露问起彦佑。 彦佑咬着牙,颤巍巍的指着自己的心说——那时的我终于明白了,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人心,比人心更可怕的是披着美人皮,却怀一颗恶鬼心的——润玉。 最后,三人还是去了都城酒肆,可这楼不是能唱曲听戏,美人作伴的“好地方”,而是一个夜里三两人对饮的清净地。 月色映在水面上,水波粼粼,也印上了邝露微红的面容。 邝露心境大好,彦佑又使坏,将梨花酒换成了千百年的神仙醉,喝了十数杯,只瞧着邝露上了醉意,彦佑不由偷笑,借着茅厕的缘由让出了位子。 酒桌上,只有邝露满脸通红的撑着脑袋,痴痴的看着身边的润玉。 “殿下......” 润玉握住茶杯的手一顿:“你叫我什么?” 邝露微微歪头,甚是娇憨的说道:“我家殿下,是这世上最温润的君子,是九重天上最不染尘埃的谪仙儿,也是邝露...心尖上的郎君。” 润玉一愣,微蹙眉。 邝露微微笑着,微苦微甜。 “如今,仍旧如此。” 手指紧握住茶杯,润玉蹙眉,微低头:“邝露......” “殿下,可是又要说我醉了?”邝露一笑,低头间却是自有风华。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声音淡淡:“我没醉。殿下,我从没醉过。” “醉的人一直都不会是我。” 她抬眸,看着眼前如玉般的人,笑意缱绻,眸子却有几分黯淡:“我曾经,看着殿下的背影,无数次的想——若是,那一日,我迈出了步子,或许,许多事会不同。或许......” 或许,后来所有人的情谊不再缠在一起纠葛难分,最后成了孽缘,伤人伤己。 润玉却觉得邝露真是醉了,微蹙眉:“邝露,你在说什么?” 邝露微低头,苦意涩上眼底嘴角,轻声说道:“是啊。谁都不知道——而你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可是,你不知道的事何其多? 多到我不说,坠的心头沉沉,变成了缠在心头的红线,活生生将一颗心勒的四分五裂,疼的自己带上了含笑的面具,疼的只剩下嘴里的血腥味。 不过,那又怎样。 你啊,还是不知道。 第十七章:心尖上(下) 彦佑回来时,只见邝露已经醉倒在桌案,身上覆着一袭白袍。 而润玉只是坐着,那缚住双眼的白玉带已经被摘下,放在一旁。同那白玉带一起的,还有两三杯空了的酒。 他撑着头,一双淡绿色的眸子黯淡的看着早已醉倒的女郎。 彦佑微皱眉,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劲,轻巧走了过去,坐下 分卷阅读18 ,轻声问道:“怎么?您二位没有推心置腹?说说体己话?” 润玉却只是淡淡的扶额,闭上眼。 彦佑也就这么等着,喝了几杯神仙醉。 良久,终于听到他说道——“其实,我是知道的。” 五分的酒气——彦佑心中微微一顿,果然喝了酒。 彦佑顿住喝酒的手,看向他:“知道什么?” “很多事。” “比如?” “比如...比如,这万年来,我每次出征,她都会暗自跟随。” 说着,润玉微微嗤笑一声:“想来,也是我的错,若能早些时日告诉她,不必如此作为,或许......” 彦佑听言,微叹了口气:“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她?” 润玉颔首,想了许久,摇头:“我不知道。” 彦佑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脑袋,正想教训他,却听润玉又道:“彦佑,我不懂。” 彦佑一愣,看向他。 淡绿色的眸子黯淡无光,玉雕般不染尘埃的面容,微皱眉,满是不解之色。 见到这般模样,便也知道他或许真的醉了。 彦佑点桌,微叹口气:“润玉啊,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作无心?” 润玉微冷,淡绿色眼眸中已经看的到一些斑驳的影,和光影混沌的世界,仍旧模糊不清。 什么叫真不懂?什么叫假作无心? “人啊,得有良心。我原以为你娶了邝露,是终于清醒了。但看来,你仍旧是困在从前,停步不前,满是创伤的躲在一处,将一颗心锁着,谁也不说不见。” 他看着她,三分怜悯五分嘲笑两分冷意。 “润玉,这么多年了,你却还是个傻子。” 他皱眉,瞬间冷意乍起。 寒风一起,湖水起浪,凡人皆是称奇,怎的突然刮了这么大的风? 彦佑淡笑:“看来,做了天帝,不说别的,脾气真是大了不少。” “你不该说些不该说的话。” 润玉这般说道,淡然的眉眼里全是浮沉的戾气。 彦佑却不怕,摇了摇头:“看看,你还是如此。想来这么多年,还真是苦了邝露仙子,陪在你身边,步步不离,如今,还偏生把自己搭了进去,要了个九重天天妃的虚名...人啊,都被关傻了,今儿见到那些凡间热闹事,高兴的就像个孩子......如此,还不如让小露珠跟我走了吧……看看,做梦还皱着眉。润玉啊,你是造了多大的孽?” 说着,彦佑伸出手,想要抚平邝露紧皱的眉。 突的,一道雷声轰隆。 彦佑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抬眸看见的一张薄怒的面容。 “手拿开。” 彦佑呵呵一笑——生气的都降天雷了。刚刚若真碰了邝露,或许那道天雷直接打在自己手上了。 啧啧。可怕。 彦佑收回了手,却仍旧要笑着打趣:“润玉啊,你这不是眼睛瞎了吗?怎么还看得见。” 润玉这多日的静养修炼,眼眸好了两成,只看到一些光影。可是,他没有告诉邝露。 润玉不答,只是看向仍旧沉睡的邝露。 似乎被方才天雷所惊,她睡得不安稳。 润玉皱眉,念咒封住她的耳,不让她听到声响。 “润玉,我们打个赌,如何?” 润玉皱眉。 “就赌——邝露会不会离开你。” 润玉抬眸:“不会。” “哦?” “绝不会。” 彦佑挑眉一笑:“这般自信?呵,但我啊,却觉得邝露终究会离开你的。” “……彦佑。” “恩?” “你确定要从我璇玑宫偷人?” 危险的气氛,让他这条蛇都觉得有些心凉胆颤。 可是彦佑仍旧戏谑一笑:“若我真要偷又如何。” 润玉静静看着他,淡绿色的眸子模糊却杀意甚厉,声音极淡极轻——“我会抽了你的蛇筋,斩了你的七寸,魂魄困在毗娑牢狱受日日灼烧之苦。永生永世不得停歇。” 彦佑的笑缓缓消失:“...当真?” “本座尊为六界之主,何时不当真?”他微抬眸,淡然回道。 拂袖间,本平静的水面惊起阵阵狂狼。 突的,闪电划破月色,照拂在两人对视的面容上。 而雷声轰隆下,邝露仍旧安睡。 蛇鸡cp——老子江湖自逍遥! 彦佑是个受虐狂。 这是月下老人丹朱磕着瓜子和玄机仙子唠嗑时说的话。 问缘由。 丹朱瞪大了眼睛——你竟不知? 顿了顿,丹朱微叹了口。 到底情缘累人,我曾经不知,如此种种,倒也不能不如此觉得。 分卷阅读19 谈起情缘累人四个字,彦佑呵呵一笑——我可没这么傻?你若想问情缘累人如何个累人法。你去问问润玉那一对,绕是再不济,你便去问问旭凤那一对,再如何也问不到我身上啊! 说这话的彦佑,压在西炎山山底。 仙骨被剃,蛇筋被抽,七寸被斩,西炎山日日灼烧。 成了条断尾的蛇。 倒是比那压在雷峰塔下的那尾白蛇苦了不少。 彦佑见你不信,仍是裂出笑来——我啊,可没受这情缘所累。 一切不过,自愿。 他下了逐客令,却又忙道——你若有心,可否替我去寻一寻凡间江南水乡处的池萝村,西边姓杨家里的穗儿丫头…… 顿了顿,他笑道——可否过的好。 西炎山火势大,你也呆不久,连忙应承下来。 彦佑给了你他的一颗眼珠,让你藏在眼眸中。 如此,你看见的,他也能看见。你能听见的,他也能听见。 池萝村,邻水的一处小地方,养了一个穗儿丫头。 貌美的很,脾气也大,没人敢惹。 可她今日笑语盈盈,问道他人。 原是位要嫁人的新娘子。 嫁于何人? 穗儿丫头的表哥,高中了武状元,回来娶新娇娃。 你愣了愣,刚要道谢回去。心中对着彦佑说道——人要成婚了。 彦佑的眼眸传来他远在西炎山的声音——我知道。 声音淡淡,甚至带笑。 却被那人叫住——不过,这穗儿丫头说来也奇,前三年那晚,我明明看见天雷打在她身上,人也倒在地上了。可第二日却偏生没事儿,你说,这奇不奇? 几道天雷? 五道。 你明白了——那时天道惩治误入人道的遗落者。 遗落者本是生前作尽坏事,三魂七魄本该湮灭与天地。却被人所救,又入人道。 原是如此。你全明白了。为了救原本该湮灭的她,落得如此下场。到底是天道无情,真是划不来。 便对那眼眸叹道——彦佑啊,你真是傻。 没有回应。 刚好,今夜便是婚宴。 你看着她进了喜堂,同她那英俊的表哥拜了高堂。 他们两人站在一起,配极了。双目对视,唯映出彼此。 你歪头——好像挺配。 彦佑笑——我一直觉得她穿红色好看。 你顿了顿,道——我的意思其实是……他们是对良人。 彦佑仍旧笑的没心没肺——是啊,倒是比她上段缘分好得多。 新娘子入了新房,新郎官在外敬酒。 新房只有凤冠霞帔的美娇娘。 你进去,毫无声息。 她却感觉到,掀开盖头,站起身,皱眉道——可是三年前的那位仙人? 你一愣。 因为你没有变化出身,她如何得知? 彦佑却传出声音,笑得好听——倒是个记性好的女娃娃! 新娘子一笑——仙人三年前说过,会回来找我的。 你听见他顿了顿,方又道——都说了,你嫁于良人,我这个仙人会来赐个福。那便是你的表哥?啧啧啧,生的可没我好看啊! 新娘子蹙眉,也甚是娇俏——我家表哥是人中龙凤!谁也比不过! 彦佑只笑——你要什么福气?我都赐给你。 新娘子听到这话,仔细想了想,随后抬起头,笑道——嫁于良人,早就没什么愿望了。只想着,你这救世济人的好仙人,定然要好好保重。如我所念,仙人出脱红尘里,世上浮沉事,悠然得自在。 彦佑愣了许久,新娘子也皱起眉,叫唤了几声。 他才笑道——好嘞。 不再多言,你便走了,回了西炎山,将那眼睛还了彦佑。 火焰中,彦佑仍是笑——多谢。 ……你不觉得后悔? 后悔?我可不后悔,没听见吗,我可是位救世济人的好神仙。 她等的良人回来了。你这笔账,收不回来的。你说说,多亏。 哈哈哈哈,我可不亏。你晓得吧?九重天的天帝可是我兄弟,他那姻缘可还是我成就的呢!天道轮回,虽不可逆,但是他为我疏离,还渡了许多灵力给我,我这才没有魂飞魄散。再过十年,我便可以出去了。 你……唉。 你们都说我痴傻。我却不觉得。她上段缘分不是良缘,痴傻到成魔,最后尘归尘,她一腔孤勇成了最大的笑话,生生把命搭了进去。她才痴傻。我做的,不过是助人为乐的事。乐的我自在罢了。 不悔? 从来不悔。 你无言,只言珍重,出了西炎山。 火势极大,彦佑笑着告别。 站在山口,你回头,看着火焰不灭的大山。 彦佑的声音 分卷阅读20 带笑,轻缓的如风—— 仙人出脱红尘里,世上浮沉事,悠然得自在…… 嗯,倒是个好福气。 只不过,我哪里是济世度人的好神仙? 今生,我只救济了你劫数,渡了你的红尘。 只你一人罢了。 笑声依旧带着喜欢,他唱到曾经听过一个丫头站在水边浣纱时唱的小曲—— 平章风月有何关,助你看花对盏。饶我仍似无情人,只贪念那盏酒薄...... 顿了顿,似乎觉太过伤情,那声音又辽阔含笑——呵,老子江湖自逍遥!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第十八章:七尺素 在人间的一月时载的阴雨天。 润玉被九重天接了回去。 切确的说,重伤而归,满身是血。 清华殿外,邝露穿着那沾染半身血渍的青衣,远远跪着。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苕瑶也在身后跪着,仍是劝,可主子仍旧不回,罔若未闻。 彦佑出了殿门,看见邝露,不由皱眉。 走了过去,看了眼那苕瑶,苕瑶见到是他,透出救助的目光。 彦佑皱眉,唤了声邝露。 邝露身形一怔,伸出手,拉住彦佑的衣袖,抬起头:“陛下如何?” 面色煞白,眸子满布血色。 彦佑心中生怜,扶住她:“先起来……你好歹是九重天天妃,怎能……” 邝露却不起,反手狠狠拉住他的臂膀,语调轻轻:“陛下呢?” “血止住了,不过还未醒来。”彦佑见她执意如此,便叹了口气,微蹲下身子同她对立。 邝露似乎松了口气,手这才拿来——“好……还好……” 低着头,语调是微微的颤抖。 彦佑扶住她颤抖的肩膀,低声道:“这不是你的错。邝露,都不是你的错。” 邝露嗤笑一声:“为何不是我?我若不将那七尺素做成吃食…陛下若不是被我逼着,怎么会成这副模样……” 七尺素本是疗养的仙芝,可大补灵力。邝露寻了涂山良久,才在深渊处找到这株七尺素。她欣喜如狂,将七尺素做成了羹食,端到润玉面前。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七尺素与那毒兽的毒液相冲,微微一触,便是水火不容。这般的剧毒,即使灵力高强如他,也无力相克制。 如今,她想,若是润玉那时不受自己软磨硬泡吃了那碗七尺素,又或是少吃些,或许…… 他不会口吐鲜血,昏倒过去。 彦佑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掀开她的衣袖,竟然是一片被灼烧的皮肉,都已溃烂。 他皱眉斥道:“你跑到涂山深渊,寻了那七尺素,被万年狐火所伤!这般被烤熟的伤,我这条蛇隔着多远都闻到了!你当他瞎,看不见,就不知道吗?” 邝露一愣,看向他。 “润玉他晓得,即使知道那七尺素会与他体内的毒液相冲,他也吃了!如此的心肠,可不是要让你这般自责!你跪在此处,是打自己的脸,还是撕了他的脸面?” 他晓得。 他竟然都晓得。 邝露愣住,不知作何想法。 彦佑见她失神,叹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去瞧瞧他。你跪在这里,瞎担心,不是回事。” 邝露听了,犹如受蛊惑般的一脚神一脚浅的去了。 见了他,邝露的心一松一紧。松的是他还有呼吸,仍旧是个活生生的仙君,紧的是他面色苍白,犹如死了一半。 岐黄仙官看着她定定站在床边,一副煞白的面容憔悴无比,虽是不忍,却上前说道:“天妃娘娘……” 邝露站定,回身,问道:“陛下如何?” “陛下误食七尺素,如今体内毒素如火如冰,灵力难以抵抗,陷入昏睡过去。” “陛下的灵力抵抗不了?那可否以他人灵力相助?”邝露问道。 岐黄仙官同别的神官对视一眼,甚是为难道:“难啊。陛下体内已有三种相克,若再进入一股灵力,怕是更会吞噬陛下神思。” 邝露的面容又白了几分:“那有何办法?” 岐黄仙官踌躇了下,邝露皱眉厉声训了一声,连忙跪下,说道:“按理说,陛下灵力恢复了五成,这般相冲相克的毒,陛下不会这般模样。方才小仙以灵力相探,才晓得陛下似乎陷入了一场梦魇之中,如此,灵力这才不敌。” “梦魇?” “是。” “……为何会有梦魇?” “陛下之前取了一月三寸龙心血,这才……” “三寸龙心血?为何?” 刚进殿内的彦佑听到这话,刚要止住岐黄仙官说话:“岐黄仙官,莫要胡说……” “彦佑,退下!”邝露红着眼,声音沙哑,训斥道。 彦佑见她这般模样,也便叹了口气,不说话了。b 分卷阅读21 r   岐黄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祸,暗自道,若是陛下知晓,自己这个神仙定然是做不成了…… “岐黄,你说。” 岐黄不由一抖,踌躇三番,还是回道:“是因为……天妃娘娘之前中毒,若不取用三寸龙心血,怕是……命不久矣……” 原是如此……怪不得陛下命自己禁足于璇玑宫,怪不得自己中了那上古毒兽的毒液不过一月便醒了过来,怪不得他的眼睛灵力恢复这般的难…… 怪不得。 她突然想起,那夜漫天灿星,他叹笑的话——邝露,你怎么变聪明了? 原来,她从没聪明过。 邝露踉跄着退了两步,可手却撑住了有些软的身子,见众人疑惑的脸。 她撑住心中苦涩,沉静着面容,转过身,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润玉,思虑了会。 她吩咐道:“陛下受伤一事,不许外论。若有非议,我定要以律法惩治今日在清华殿的所有人,除仙籍取仙骨,贬下界受轮回之苦——” 众人大惊。 “——可听清了?” 众人皆是低头:“小仙谨记天妃娘娘之意。” “都下去。” 众人连忙退出清华殿。 仅仅留下彦佑一人。 邝露这才卸下力,颓然跪坐在床榻前。 彦佑一惊,扶住她:“你莫不是那万年狐火烧了心肺?” 邝露摇头,拂开他的手,问道:“方才,我做的可对?” 彦佑叹了口气:“抵住流言,自然是对的。” “若是陛下受伤之事,传到六界之中,怕是有不臣之心的贼人便又要为非作歹……到时,陛下又要受累……” 想到此,邝露眼眶一红。 “如此的话——百年前的虚谷一役,那以自身神魂为封印的五千神兵便是白白牺牲……还有我爹……都会成为笑话……” 彦佑听到此话,心中微愣:“你当真是与润玉相配之人。” 邝露淡然一笑:“陛下之愿,唯有六界安乐,盛世昌平。我也如此想罢了,可远没有陛下的心怀。” 随后,她跪在床榻前,手缓缓伸到润玉的衣领处,顿了顿,似乎下定心思一般伸手掀开他的衣衫。 彦佑知道她要做什么时,为时已晚。 邝露仍旧是忍不住眼泪,颤抖冰凉的手指触到那本长着逆鳞的心口。 眼泪落地无声。 有声的只是邝露心中一处破碎的声音。 此处,本是长着应龙逆鳞的地方。本该坚硬无比,如今却满是伤疤,新新旧旧的分不出是那时那日所伤。 可她能够清楚的看见,哪个是被南陵玄冰层的冰刀所刺的。因那处的伤长出的皮肉含着蓝色的碎冰,看上去犹如镶在皮肉下的宝石一般。 肯定很疼…… 取得是一月有余的三寸龙心血…… 日复日,旧伤填新伤,怎么能不疼? “陛下啊……” 她咬牙,指尖碰触的伤口,似乎也能感受到那份疼痛清晰难忍。 缓缓的,嗅到了血腥味。 邝露意识突然模糊,耳边却听到彦佑的惊呼——“邝露?!” 她这才觉得自己心肺疼得厉害——或许,真的是那涂山深渊下的万年狐火烧着了心肺? 唉,彦佑,你可真是乌鸦嘴。 邝露突然想,陛下那时剜心取血可否比这疼上百倍? 他若醒来了,自己定然要问一问。 彦佑慌乱叫来人时,缓缓听到了彻底昏过去的邝露的叹息。 五分愁,五分叹,却无半分悲哀。 第十九章:引魂灯 梦魇。 润玉陷入的梦魇,是在灵力混沌时造成的心魔,也可算是走火入魔。 岐黄仙官和同僚医官翻阅了诸多书籍,都无何种结果。 邝露沾湿了帕子,擦了擦躺在榻上之人的脸,轻轻碰了碰他紧紧蹙着眉头,淡声道:“如此,是没寻出法子了?” 岐黄听得邝露言语中的责备,立马跪在地上:“小仙实在找不到法子。此事,只得由陛下自行走出梦魇,才能够转危为安。” 邝露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放下帕子,转身将岐黄仙官扶起,轻声道:“岐黄仙官,你这些日子诚然是受累了。可是陛下之事,确实不能搁置,还得再劳烦你再替我想一个能够医治陛下的法子。” 岐黄诚惶诚恐:“小仙遵旨。定会尽心尽力。” 邝露微点头,挥袖让岐黄出去了。 一旁吃着葡萄的彦佑这才现身,说道:“不过就是个梦魇罢了。你这也太当回事了。” 邝露不理会他,只问道:“阿夜呢?” 彦佑刚欲张嘴,瞧着门那边,笑道:“瞧瞧,这不是来了吗?” 只见一个白发赤脚的少年冲了进来,方要一把扑在 分卷阅读22 润玉身上,邝露伸手连忙扯住他的衣襟——“不可。” 邝露还未说出第二句话,这少年却是猛然扎进邝露的怀中。 邝露一个失重,差点倒了过去,幸好彦佑扶住了她。 少年及其邝露下巴处,抬起头,却见金色的瞳孔里砸出极大颗的泪珠:“邝...露......殿下...莫不是要......” 灵气混散,少年额头上竟是幻出了鹿角。 邝露无奈一笑,拍了拍少年的额头:“百年不见,这灵力怎的还是这般混散不成?” 输出灵力,少年的鹿角缓缓散去。 这少年便是当年的魇兽,多年跟在润玉身边,练得灵力,早已化了人形,便自己取了名字唤作阿夜。 百年前邝露去虚谷守孝时,魇兽尚且还是一个孩童模样,之前魇兽贪玩,被临渊台煞气所伤,润玉便将它领去了守灵阎中修行。今日这才出了守灵阎。 邝露微微拉开距离,打量了他,微微笑着安抚道:“陛下他还安好,不过是昏睡罢了。” 阿夜仍旧不信,还欲哭嚎。 彦佑眨眨眼,嗤笑道:“小阿夜啊,你再嚎两声,小心润玉醒过来,把你再扔到守灵阎去。” 阿夜不信,刚要犟嘴,却又心有余悸的看了看昏睡中蹙眉冷颜的润玉,拉了拉邝露的衣角,嘟囔道:“我...我不想去守灵阎了......” “那便别哭了。”邝露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 却见阿夜额头上的三点红和那一双金黄色的瞳孔——这是魇兽一族化作人形的象征。 魇兽,通梦,以梦为食。古异矣。 邝露心中一顿,紧握住阿夜的手,问道:“阿夜,若是陷入梦魇之人,穷困于自己的心魔之中,你可否探进这梦境中?” 阿夜一愣:“梦魇?” 彦佑听到这话,也正色微皱眉看向邝露。 阿夜想了想,回道:“梦魇即是心魔,我们魇兽食梦为生,可这梦魇之魔,我们却避之不及...” 邝露听得此话,心中方才燃起的希望渐渐暗了下来。 “不过,我在守灵阎中碰到一个老魇兽,同我讲了许多。说是,魇兽通梦境,可以将人的三魂通向别人的梦中。” “如此!你将我引进陛下梦魇之中!” 阿夜面露难色:“可是...梦魇不同于普通的梦境,我无法以自己的力量将你引进去——” 看着邝露越发黯淡的眸色,阿夜的金黄色的眼眸中如同镀上了一层夕阳碎光。 “——不过,若有引魂灯,我也许能行。” 第二十章:三缕魂 引魂灯,为神器,聚魂困神不得出。曾流落魔界,一魔君得此,杀千人炼制千魄罗,引魂灯因此沾染魔气,变为戾器。 后来九重天得知下落,问罪魔君,得回引魂灯,却因千魂罗已功成大半而不得消除戾气魔力。因此被历代天帝锁在穹阁中,非天帝首肯,不可放出。 因此,邝露只得幻化成润玉的模样从穹阁取出引魂灯。 “可以吗?我们开始......” “邝露!你当真要用引魂灯吗?”彦佑紧握住她拿着引魂灯手,蹙眉道。 邝露看向他,淡然道:“总归让我看看他。” “引魂灯是戾器,即使有阿夜领着,也要用三缕魂为祭,也不见得能够成功。即使祭祀了,成功了,你自身也会受伤,如此赔本的买卖,还不如再等些时日,让岐黄仙官他们找法子来......” “彦佑。”邝露拂开他的手,抬眸看他,“没法子了。” 彦佑一愣。 “你不是知道吗?陛下醒不过来,是因为心魔。除了他自行醒来,没有人能够用外力唤他。引魂灯入梦魇,是我们唯一能够找到他的法子。” 彦佑还欲说话,却被邝露止住:“我不想等。” 他看着邝露的神色,终是一叹,放开了手。 邝露对着发呆的阿夜一笑:“阿夜,我们开始。” 阿夜踌躇了些许,看了看昏倒在塌上的润玉,定了定心神,化为原形,用鹿角灵力缠绕引魂灯在润玉头顶。 以引魂灯为介,魇兽灵力为助,在此上,添上三缕魂为祭祀——则能入人梦魇。 邝露拿出那把匕首,扎进眉宇间,落下三滴血。 血腾空而起,滴进引魂灯中。 霎时,蓝光乍起。 魂抽离出身体,邝露却只感觉一阵恶寒,随后眼前一花,神思陷入昏厥。 彦佑一把扶住昏过去的邝露,唤了几声,却无回应,不由心头一紧。 “她进去了。”阿夜说道。 彦佑蹙眉,看着眉宇间的红色点滴状的伤口,叹了口气——“真是痴儿。” —————————— 邝露的神思清醒过来时,正身处在一片淤泥中。 湖水很咸,淤泥很 分卷阅读23 脏,只是连透过湖面阳光也照射不到的地方。 “怪物...怪物......” 一个小小的声音缓缓传来。 邝露寻声而去,只见一个红衣小孩坐在淤泥之中,背对着自己,一直再嘟囔着什么。 邝露皱眉,想要唤出声,却觉得自己不该这般打草惊蛇,便只是走进了看过去。 只见那小孩正在用匕首狠狠的剃掉自己胸口处的鳞片,血蔓延了整个衣裳,头上的双角已被斩断了,血布满了脸颊,很是可怖。 小孩似乎已经麻木了,仍旧是一刀一刀的剔除鳞片。 他嘟囔:“怪物...怪物.....” 邝露明白过来了——这就是润玉! 她颤巍着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拿匕首的手,却如同穿透空气一般。 这是心魔,是梦魇,不是真身。 可是邝露看着他麻木的动作只觉得心寒,便叫道:“润玉!” 小润玉一愣,停住了动作,转过头,呐呐问道:“谁?” 入梦魇,可言语,不得触碰。 邝露定下心思,掩住自己的颤抖,轻声道:“为什么要用匕首弄伤自己啊?” 小润玉回道:“因为...我不是一尾鲤鱼...我是个奇形怪状的怪物......” 邝露突然鼻头一酸,仍旧柔声道:“你不是怪物。” 小润玉却对她的话置之不理,只低头道:“阿娘说了,只要用刀割了这犄角,还有胸口的鳞片,我就能告诉他们,我是一尾鲤鱼,我和他们是一样的......” 邝露只觉难受至极:“你——不疼吗?” 小润玉闻言,徒手拔下最后一片鳞片,看了看,扔进了淤泥中:“疼啊,可是我没办法。” 邝露想要拥住他,却仍旧穿透了红衣小孩的身体。 她有些言语混乱,只是瞧着那把滴血的匕首,眼睛酸疼:“疼,为什么不哭呢,哭了......” “没人心疼啊。” 小润玉打断她的话,收起刀:“我要去找阿娘,告诉她,今天我弄好了,明天我也要自己来。”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 邝露想要追,却觉得双腿无力,竟是跪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血迹,捂住胸口,只觉得难受。 怎么没人心疼? 我同你一般难受。 第二十一章:三缕魂(下) 犹如旋涡一般,画面转换的极快,一瞬间无数幕的情景在她眼前划过。 母亲决绝的背影和眼泪,洞庭湖同胞的歧视嘲笑,千年寒冰一般的湖底...... 画面定格在一片星空下。 就这么死了吧?——邝露听到小润玉这般说道——死了,就不会痛了。 邝露来不及过去,拉起躺在草坪上的红衣小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华服女人走近他。 笑意盈盈的如同一位九重天谪仙。 “服下这颗浮梦丹,大梦三生,以后再也不会痛了。” 邝露冲了过去,却被结界所挡住——润玉,不要服下浮梦丹,不要随她离开! 可是声音犹如在海底发出的一般,沉在海面的深处,谁也听不见。 只见那仙子带着孩童飞上星空,邝露无力的颓坐在地上——阻止什么呢?这些过往,都是真的。 四周开始幻化,变成了九重天的璇玑宫。 她站在彩虹桥边的风铃树下,在梦魇里,时光总是沧海一粟。 风铃树随人间四季般衰老重生,而润玉也缓缓长成了少年郎君。 邝露就站在树下,看着他。 她似乎懂了许多,润玉害怕的的究竟是什么。 匆匆的时光停在那夜——流星坠落在水里,俏丽的女郎从桥上走来,竟将应龙夜神当做了养鹿的散仙。 邝露听到她道——仙上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她还听到她说——虽然仙上有这头小鹿陪着,但未免太过清冷,我便送你一条红线,希望以后可以有人陪你。 她第一次看到润玉那样的笑,也不免笑出来,随后尤觉得自己心间微凉。 原来,他也曾这样笑的。 即便后来锦觅仙子同他再无关系,即便自己是他名正言顺携进了九重天的天妃,他也未曾这般笑过。 画面仍旧翻转,她知道了许多曾经不知道的事,看见许多不再见过的故人。 似乎是惩罚一般,她也看见了自己。 又唐突,又可笑的模样,重新再见一次,她的心境大不一样。 邝露紧握住手指,只觉得心头一紧。 自己像什么呢? 哦。 就像一个只在局外的——傻子。 她扶额淡笑,突然想起了阿爹曾笑言的话。 你啊,真是这等没出息。 ps—— 分卷阅读24 短小也是更,对吧? 第二十二章:悔不过 洞庭湖前的那一日。 邝露记得清晰,如今再看一遍,也觉得心寒。 白衣的郎君看着怀中化成烟雾散去的娘亲,其戾气恨意在此时,瞬间将这梦境翻转成了一片黑暗。 这不一样。 邝露一怔。 洞庭湖瞬间干涸,晴日天空日月同挂却又瞬间化成灰烬,岸边青草地随着蜿蜒的黑暗而变成沙漠。还有那时伫立于此的所有人化成沙尘,落在地上,瞬间不见踪影。 或许是因为引魂灯的作用,这世界,只有邝露所在一地尚且有颜色。她的身边,仍旧是一棵风铃树。 这是什么情况? 邝露看着跪在沙漠黑暗中的白衣郎君,他静静的,可身上却散出黑色的气息。 魇魔! 邝露想要过去,唤醒他,却如同被定身一样,丝毫无法动弹。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所求所愿,不过是想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不争不抢,不恨不怨。究竟是哪里错了?为何总是为人所不容?” 润玉的声音响彻在梦境中,幽怨的声音带着无奈。突然,只听一声冰魄破碎的声音—— “我——要掌握自己的天命。” 邝露睁大着眼睛,画面的翻转又似之前一般快速——曾经的攻心之策,步步为营,所受冤屈,所念谋图,一个个都在她面前重新上演。 她原本以为自己明白润玉所求,他的图谋,他的大志,她也愿意为他保驾护航,即使为他染上鲜血,夜里辗转反侧不眠也无不会后悔。 可是……她不知道的很多很多。 梦境停留在夜里。 他走到躺在床榻上的锦觅身前,眼眸中是一片寂静的星海。 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悲伤。 只见他俯身,轻吻了沉睡中女郎的唇。 邝露愣在原地,看着曾经他的不顾一切,他的一腔深情,他的无可奈何。 即使,他如同世上至宝般的紧拥住她—— 觅儿,我如何能放了你? 我爱你,甚至甘愿放弃天帝之位。 这些深情的字句,让邝露含泪心酸。 可是,换来的仍旧是心上人的质问和疑惑。 那片逆鳞,被她丢弃在地上。 诛心之举。邝露这样想。 突然也明白了阿爹说的,真放一个人在心上,会痛他所痛,爱他所爱。 此时她都如此心痛,何况润玉? 她看着润玉拿起那片龙鳞,红色的眼中恨怨不减,他仍旧冷冷——觅儿,我错了,可是我不后悔。 他不悔。一直不悔过。 可是……那我呢? 她按下心思,恰生心肺狐火之伤复发,捂住心头。 她突然清醒过来,只觉鼻酸,却一笑。 如何悔? 悔不过。 也不悔。 第二十三章:半生缘 如同一段前半生的度过。 锦觅以己身成全了所有的恩怨。 那段缘分,就断在此时。 润玉用长剑在魔界忘川划下一条结界——本座今生永不入魔界,以此为界。 随后,是邝露所伴着他的时日。 日复一日的朝政,永不改变的所图大业,她所陪伴的日子,是成为天帝后的润玉。 熟悉如冰一样的眉眼,熟悉先行远去的背影,熟悉他深夜提笔的习惯。他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刻在她脑海,再来一遍,也是如此。 夜里的清华殿,邝露看着曾经的自己在润玉的吩咐下早些退了回去休息。 错了一步,走进清华殿的竟是踏着夜色而来的太巳仙人。 爹? 他为何在这时候来? 自己为何不知? 画面近了些,视角却在殿外。 清华殿内只有润玉和太巳仙人两人。 润玉坐于案桌前,见来人行礼,便放下笔。 “太巳仙人不必多礼。” 太巳仙人起身,坐在一旁的座上,神色淡然:“小仙深夜来访,万望陛下见谅。” 润玉卷起书卷:“本座曾经任职夜深,自来晚眠,太巳仙人这时来,恰好。” 书卷放回布帛之中,润玉幻化出一壶茶水,并为太巳倒茶,道:“寒露蜜所煮,想来太巳仙人也会喜欢。” 邝露蹙眉——她这才想起,那日早些时候润玉便吩咐自己用寒露蜜煮茶。那时自己还笑道,这寒露蜜阿爹也喜欢。 只见太巳仙人接过茶水,道谢,淡淡一笑:“陛下定然是料到小仙今夜而来。” 润玉喝茶的动作一顿。 太巳仙人缓缓道:“毕竟——也只有此时,邝露才不会在 分卷阅读25 此。” 邝露一震——这是何意? 第二十四章:羞无颜 后来的交谈,都隐在灯火昏暗的清华殿,还有邝露的眼耳中。 她只觉得深思不清——原是如此...竟是如此...... 原来,这本就是赴死舍命的戏码,这本就是父亲效忠天帝以尽人臣的职责。 那场虚谷之役,九重天早就知道了妖界要祭出上古魔种。魔种覆灭的代价,是需要一位肉身成神、熟识水系神法和懂得祭祀之法的仙人作引子,将天泉泉涌引到自己身上,再用五千神兵为祭,连同天泉泉涌将魔种封印缚杀。 这最好的引子,细数六界,自然就是太巳仙人。 可是,邝露什么都不知道。她只以为爹只是出征去了,不日就会回来,就像他临走前说的——邝露,多酿几坛子红曲甘露,爹回来了啊,可是要大醉一场的! “我和邝露说啊,要让她多酿几坛子红曲甘露,待我回来再喝。她还训斥我,只许我寿宴才可开封......”只瞧着殿内的长髯老者,笑着说道,“呵,不知那时,她抱着那几坛子要爬多久的云,才到得了虚谷。想来,肯定会受累的。” 与他对坐的白衣郎君,只是淡颜:“——何不告诉她?” 太巳仙人只是笑着摇头:“邝露这孩子,虽是傻,可是一股子倔劲儿,谁都劝不住。她孝顺。若是笑的这事儿,怕是被打断了双腿都要随我一起去的——不好。” 润玉低眸:“可是瞒着,也是不好的。” “此事,只有陛下与老臣知晓,何人能告诉她?”太巳仙人宽慰的笑道。 润玉紧握住拳,站起身,竟是要向着太巳仙人行叩拜之礼。 太巳连忙扶住:“陛下!不可!” “太巳仙人为六界,为大义,如此虚礼,如何不可?”润玉皱眉,坚持行礼。 太巳还是拦住,道:“若是陛下念在老臣当年支持,多年辅佐,可否答应老臣一个私念?” 润玉顿住:“何意?” 太巳仍旧含笑,握住润玉的手,道:“老臣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多般打算都是为她。如今往后,我不中用了,没了我这个爹,她怕也过得不甚舒坦。” 润玉蹙眉。 “邝露这孩子,是真没什么大出息,一颗心全在陛下身上。老臣劝、诅、骂、拦,都无用处。情这一字,误人啊。”太巳微微摇头。 “太巳仙人,本座......” “陛下的心思,老臣明白——邝露她没那么好的运气,蒙的陛下垂怜,可是,邝露所求所愿,不过伴在陛下身边。这般卑微,真让老臣寒心......” 立在外边的邝露泪落无声,凉了心——就是如此...所以...陛下才娶了我? “太巳仙人的意思,是让本座娶了邝露?”润玉轻声问道。 太巳一笑。 润玉蹙眉:“若是我真如此,便是真的害了邝露一生。情缘二字,你情我愿才是天作之合。若我心中无她,却与邝露结缘,到那时——累人累己,都是罪过。” 累人累己......都是罪过......原来,他是这般想? 如此真心,卑微到骨子里,心伤到铭心处,求的要的不过是他回头看自己一眼。可是,这般浅的爱意,缓缓地,谁都明白,谁都看破了,可是唯独他却觉得是纠缠,是罪过。 真是羞耻到无颜。 邝露红着脸,捂住眼,泪水止不住。 “不。”她听到父亲这样否定道,“老臣所求,是愿陛下放了邝露。” 邝露一愣,抬眸看去。 只见太巳仙人拿出一个小木盒,放在案桌上。 第二十五章:长日好 梦境辗转到了布星台。 星空万里,再熟识不过的场景。 那台上的白衣郎君,也是熟识的。 曾经看他,邝露心里尽是漫漫长长的欢喜缱卷。如今再见,只觉得心寒至极。 只见润玉缓步过来。 他站定。 同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她伸出手,想着定然是要如同穿过空气一般。手便顿在了半空中,犹如触碰到他一般。 “陛下,明明都错了,为何还要娶我?” 没有回应。 身前的人依旧冷颜精致。 如同独角戏。 邝露微微一笑:“真是痴人说梦啊——原就是我一人的罪过,却连累陛下这些时日受委屈。真是我的不好。爹说的多,我没出息,本该想明白的事,如今才大梦初醒。陛下心中没我,我一人逞强,当真累极了。” 说着,邝露放下手,笑的真挚,眉眼弯弯,却仍是哭了。 突然,风起。 那两滴泪砸在了润玉的脸上,只瞧他眸子微动。 分卷阅读26 邝露向他行礼。 “太巳府邝露——拜别——夜神殿下。” “祝愿殿下长日安好,无忧无灾。享六界之盛,安万世长荣。” 真心实意的如同最忠诚的臣子。 她想,这才是最合适自己和他的距离——君臣,终是有别。 说完,邝露幻化出破冰长剑,再不看他,长剑狠狠划向身边那棵风铃树。 梦魇为心魔,梦境翻转,为此不变。 这般,只需破了这风铃树,梦魇便破了。 风铃树被破,绽出万丈光华,风铃撞出悠悠长鸣。 叮—— 一响。 叮———— 二响。 叮—————— 三响。 哐—————————— 一声巨响,梦境坍塌的那一刻,润玉睁开了墨色的眼,只见万张光华缓缓吞噬了一位青衣女郎。 他看不清是谁。 伸出手触碰时,女郎湮灭在那一瞬间。 黑暗降临的那一刻。 润玉想——我若醒了,须得好好和邝露说说,以后吃食里少加盐,可齁死人了。 第二十六章:临渊台 彦佑见邝露醒来,连忙上去问道:“如何?” 邝露见到他,顿了顿,笑着回道:“好了。” “当真?” 邝露推开彦佑,走出清华殿,嘴里轻声道:“好了...好了...都好了......” 阿夜用引魂灯为润玉点梦,不得脱身,本想唤一声邝露,突然见昏睡中的润玉突然吐出一口鲜血,不由大惊失色:“彦佑!” 彦佑见邝露神色不对,本想追出去,可见润玉如此,又急忙回来了。 璇玑宫里,苕瑶见邝露回头,迎上去,笑道:“娘娘,怎么回来了?” 邝露却走过她,直向那宫中的凤梅树后。 苕瑶只觉不对,跟了过去,却见邝露化出破冰长剑将凤梅树齐根斩断,不由惊道:“娘娘!” 邝露不理,只从树身中取出一物。 苕瑶看去,竟是一个小木盒。 邝露拿着那木盒,就直往宫门外而去。 苕瑶拦不住她,只得瞧她远去,心下一念,往那清华殿跑去。 —————————— 脚下生风,却踉跄。 邝露脑中只响起爹爹对着润玉说的话—— 老臣是个俗人,只懂得一个道理,不得则舍。那丫头痴傻,定然是舍不下陛下的。我死后,万望陛下能了结我这心愿,无论欺瞒还是哄骗,都让邝露把这陨丹服下。 润玉问——你就舍得? 爹爹笑道——舍不得。可却更心疼我家丫头得不到舍不下的可怜样。如此万万年的孤寡,不如绝情绝爱来的痛快。 那时的润玉,明明是答应了的。若是如此,何苦看她这般跳梁小丑的可怜样? 邝露停下脚步,一股戾气席卷狂风而来,拂面如刀刺。 临渊台,剔除仙骨,不得超生。 着实是个寻死的好去处。 脚步一挪,突然听到一声呼唤:“邝露!” 回头,竟是月下仙人。 邝露只是瞧着他——想来定然是苕瑶去寻来的。 丹朱见她神色,不由皱眉,可还是硬生生笑道:“邝露,快过来,那地方不甚好,别挨近了,若是…邝露!” 邝露迈开了一步,吓得丹朱要冲过去。 邝露却伸手,止住了丹朱的步伐,她对丹朱缓缓行礼,道:“太巳府,邝露,见过月下仙人。” 丹朱皱眉:“怎的不唤叔父了?” 邝露长发被戾风吹落了簪子,长发宽袖飘起,直吹的整个人都像要飞出去一般。 她淡淡笑道:“之前是邝露僭越了。如今,自欺欺人的戏码也该结束了。” 丹朱心中一惊,欲要说话。 却见她手抚小指,淡笑问道:“您说,陛下现在是否醒来了?” —————————— 润玉手撑着床榻,墨绿色的眸子倒映出阿夜的模样,他隐约瞧见了阿夜含泪强忍着哭声的委屈模样,润玉不由一笑,张开怀抱。 阿夜见此,立马跳了上去,抱着他哭。 “啧啧啧,瞧瞧,谁若瞧见了,还以为阿夜才是你媳妇儿呢。”彦佑在旁边咋舌道,话虽这么说,可还是提起了阿夜的后颈,把他从润玉身上扒拉了下来,教训道,“没瞧见你家陛下还受伤啊?少去折腾人家行不?” 阿夜瘪嘴:“干你屁事!” “哟!年龄不大,话说的挺糙!” “呵!我可比你们的年龄大多了!”说来也是,梦魇一族修成人形年龄没有五万岁也有四万九千岁,再怎么算,都比彦佑和邝露的年龄大。 想到这儿,润玉瞧了瞧周边,问道 分卷阅读27 :“邝露呢?” 之前,三人合计着,邝露让他们不许和润玉说自己以三缕魂为祭,用引魂灯作引的事情。 彦佑想,也算妥帖,听到这问话,便回道:“刚刚人才出去了。” 润玉点了点头:“好。” 随后又问道:“在我昏睡期间,公文如何处置?” 彦佑不由皱了皱眉:“你说说你,刚刚醒来就担心你九重天的政务,怎么不担心咱们这群为你担惊受怕的有心人?” 润玉虽刚醒来,气色不好,但是身子倒还撑得住,便笑道:“我猜,这些时日定然是邝露为我处置,若我再不醒来,她定然也会累垮了身子。” 说着,便起了身。可身子一软,彦佑和阿夜连忙扶住他。 彦佑厉声训道:“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 “若如此,”润玉斜眼瞧他,“你来帮我处置公文政务,刚好,勤政殿里缺一个整理公文的神职,你若有空,便——” 彦佑立马扶着他,往案桌而去,将笔碰到他面前:“陛下,彦佑为你笔墨伺候。” 阿夜愣在原地,随后咬牙切齿的瞧着这狗腿的蛇。 润玉一笑,没再说话,翻开了堆成小山的公文,开始写起来。 “看什么啊?没想着为咱们家陛下让那岐黄过来啊!快去快去!”彦佑瞧着阿夜看小人一样的看着自己,吆喝道。 阿夜毕竟心系润玉,听得这话,连忙光着那双脚丫跑去找岐黄。 “您说说,这阿夜啊,就是没脑子......”彦佑啧啧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果然,还是本蛇仙不仅英俊不凡,还智勇双全。” 润玉抬眸看他,正要出言时,只觉左手小指如同被丝线猛地一圈,连心般的疼痛。 他一愣,看向自己小指,却再无疼痛——结缘绳? 润玉皱眉,细细想了想,随后问道:“邝露何在?” 彦佑问的一愣:“怎么?刚才瞧她那样,像是累了,或是回璇玑宫歇息去了。怎么了?” 润玉抚上自己的小指,静了片刻,才道:“没事。” 他复又拿起公文,按住有些不稳的心思,查阅起来。 突的,他听到耳边传来邝露的声音—— “我曾经,也想过能够做他心上不二人。漫漫上神路,终归枯寂,若是有我陪在他身边,或许,他能够快乐一些。不过如今,我才知道,这些都是我一人所念,他要的,一直不是这些。” “他要的,从始至终,与我毫无干系。” 笔墨落在衣衫上,染脏了白衣。 彦佑方要说话时,却见润玉猛地放下竹简墨笔,站起身往外跑去。 “润玉!” —————————— “邝露,叔父不懂你说的这些。你若和润玉生了嫌隙,两人好好商议,说清了也就明白了。来,听话,过来,别站在临渊台上。” 丹朱缠指,将传音符传到润玉耳朵里,也不晓得润玉可否听见了。 邝露对着丹朱一笑:“我和陛下之间,本就没有嫌隙。不过是我想开了。如今,若再相见,我当真是羞的无颜。” “这是什么话!听话!给我过来!”丹朱瞧着她只有三步便就可跳下临渊台,不由颤抖着声音厉声道。 邝露却不理,只往前走了一步。 “邝露!” 只听得耳边传来的一声呼唤,是润玉。 他在用传音符。 邝露一下子顿住步伐。 “不许!” 声音里,是自来没有的决绝和狠厉。就连曾经他训斥自己,厉声命令,也无这种情绪。 邝露淡然颔首:“陛下,我不是蝼蚁,生死不由他人抉择。” 又迈出一步。 临渊台戾气如同小刀割破了邝露的脸颊,血滴飞进了深不见底的临渊台——嗜血无底。这才是临渊台。 “你若敢!我就——” 没有后话。如同润玉从未料想过她离开会如何,不知所措,威胁成了最不成气候的法子。 邝露只是冷笑。 良久,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你绝对不能离开我。” 声音沉沉,却单薄。 一步之遥,则是生死之别。 邝露看着黑暗不见底的滚滚暗云,眉目间仍是淡淡——可是陛下,邝露是真的走不下去了。 “邝露!你不是爱他吗?若是如此,你何必生死相别?同他今生不再相见也好!邝露!听话!”丹朱在后面喊道。 今生不见?可是,若真是不再相见,这辈子又有何意思? 观星赏月,人间无数风景,江南的烟雨,漠北的落日,长长久久,漫长的上神路,一个人当真是凄苦。离了他,怕是也无甚开心,何苦受罪? 都无意思。 她又想起了在那梦境中爹说的话——我那丫头没有出息,她舍不下的。 舍不下? 分卷阅读28 是啊,舍不下。 真没出息。 邝露拿出木匣子,打开,确实一颗丹药——陨丹,断情绝爱,不受相思苦,不得伤心病。不爱,则刚强。 我若舍不下,那便服了这陨丹,我偏生要舍下这段无妄之灾。 —————————— 风从临渊台而来。 是戾风。 是临渊台尝到上神之血的嚎叫。 是她,定然是邝露。 她为何不回答自己?连一字也不言语。自己明明在挽留她,她当真不再想和自己相见? 当真,要舍弃自己? 只觉腿部一软,润玉倒在地上,猛地咳出一手的血,润玉心口处的伤口又破裂,血沾染了一袭白衣,刺眼的很。 墨绿色的眼珠也觉得混浊,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的神力尚未恢复,如此强撑,只能使他伤痛更深。 他紧握住手,起身,向那临渊台奔去。 润玉用一半神力将红线缠绕住——用与邝露缠绕小指的结缘绳作为结界,将邝露困在方寸之地,不能动。 邝露自然也察觉到了。 突然,耳边传来邝露的声音——“润玉。” 这是第一次,她这般叫他。 润玉的脚步微顿。 “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太上忘情,才为大爱。” 不,不对...... “你为大爱,我却只懂私情。我果然没出息。” 什么意思? “我啊,终归等不到你回头。你不再需要回头,我也不再孤守,长路漫漫,终须有时尽。” 回头?如何算回头?长路漫漫,如何才算终尽? “如今——润玉,我放过你。” 风声席卷了他的耳,再无声音。 他低头,看见小指的结缘绳突然发出耀眼的红光——怎么回事?结界没有破,怎么会有风声传进结界里? 润玉一愣,猛地用神力将他拉到临渊台。 台上,只有丹朱一人瘫跪。 无她。 无她? 无她! 模糊的视线里,只看见那一缕青衣卷进了那团混浊中。 丹朱尚未回神,只见一袭白衣从他眼前略过,直直向那诛仙台下越去。 暗色的戾风狂卷那身白衣。 “润玉!” 只听台下一声震天龙鸣——台下一道绿光猛地劈开了暗云黑风,闪出无限光华。 应龙真身,震天动地。 六界都听得见这声龙鸣长啸。 ——这是什么声音? ——就像是谁偷走了这条龙的宝贝。 ——宝贝? ——就像那日隔壁家的小孩偷了你的糖,你哭成那般模样,却没办法,人家已经吃掉了。痛失所爱,无力挽回,自然是这般痛苦之声。 ——哼!谁有本事偷龙的宝贝呢? ——或许是哪个厉害的贼吧。 ——贼会偷龙的什么呢? ——或许是龙珠? ——可我听别人说,龙珠是龙心化成。那贼会不会偷了龙的心? ——嗯。或许,还真是如此呢。 第二十七章:深深苦 临渊台成了九重天的禁地。 听闻那日,天帝陛下突然发怒,将临渊台斩成了两半,可那戾气哪里能斩的断? 那可是自上古时期便存留的戾气。 即使天帝陛下化作应龙真身,用清霄长剑劈开,也终究没有结果。 可是没人知道,天帝为何发火,为何龙吟长啸六界皆知? 有人悄悄说起,那日看见天妃娘娘踉踉跄跄的驾云往那临渊台去了......莫不是...... 或许,当日情景,只有姻缘府的月下老人才知。 可若是有熟识的人问起,月下老人就赤红着脸,挥舞了拐杖,怒道:“谁说的!谁敢乱嚼舌,小心我用剪子剪了他的红线,绞烂他的舌头,把他踢下畜生道,生生世世不得爱,不能爱!” 这般模样,倒真是把人唬住了,慢慢的,也没人敢问了。 把人赶走,丹朱颓然的坐到地上。 有人踏到自己眼前,丹朱微微叹息。 “你何必如此?”玄机仙子看着他的鬓发之中竟是生出无数白发,叹道,“你说说你,莫不是当真要做月下老人模样了?” 丹朱抬头,看着他,眼里全是沧桑:“我曾想,这神仙之爱的缘分,到底算是天意弄人,还是天作之合。” “你......现在懂了吗?” 丹朱摇头:“我不懂。不懂。只是可怜。” “可怜谁?是——邝露?” “不。”丹朱拿出腰间的一片带血龙鳞, 分卷阅读29 声音沙哑,“我可怜的是润玉。” ———————— 那日的天昏地暗,应龙从临渊台飞跃翻腾间,戾气如利剑刺穿龙身。血被吸进了临渊台的戾气中,龙鳞被挂落在台上,本是一条威武不凡的应龙却满是伤痕,颓累不已。 他呼唤润玉,若再下去,怕是他真的就要全身之血被临渊台吸尽而亡。 可是润玉不听,仍旧寻找。 龙吟不断,没人听懂这条龙在呼喊什么。 最后,竟是旭凤和彦佑来。 “兄长!”旭凤高声唤道。 润玉却似听不见一般。 旭凤只得拿出锁魂索,将润玉锁住。 润玉已无力反抗,被锁魂索捆住,龙身化成了满是伤痕的人形,白衣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衣。 他怒吼,墨绿色的眸子全是血丝:“放开!你竟敢对本座使用锁魂锁!” 旭凤无奈:“兄长,你再如此,血尽而亡,你要给九重天什么交代,给六界什么交代?” 润玉听得此话,闭上了眼,良久,他淡淡道:“放开。” “兄长......” “龙娃......” “润玉......” 三人齐唤道。 润玉冷冷瞧着他们,就算他一身颓废,但天帝之威仍旧摄人——“本座让你们松开。” 锁魂锁终究还是松开了。 润玉瞧着那黑云翻滚呼啸的临渊台,眉间全是淡然的冷漠,他缓缓腾飞而起,手里缓缓幻化出清霄长剑—— “兄长!不可!”终归是兄弟连心,旭凤立马知道了他想做什么。 在暗云黑风之中,那一身血染的白衣神君,用手中长剑狠狠劈开了临渊台。 轰隆隆—— 雷鸣闪电下,临渊台被劈成两半。 随后,一道屏障从外向里缓缓闭合。 这结界,是天帝所设。 润玉看着残破成两半的临渊台,眉眼间是沉沉的厉色,你若有心,透过这沉甸甸的暗眸,你能看见里面缠绕一片的悲戚。 他开口,这声音从天际荡漾开来—— “本座以天帝之名,以六界之主尊位,将上古临渊台所封。自此后,若有人入此禁地——” 恰时的雷鸣闪电中,天帝的声音缓缓道来。 “——魂散天地,不得所聚,罪为混元。” 可那时,一直以来眼疾的丹朱似乎眼睛清明了一般,远远地,他看见白衣郎君留下一滴泪。 丹朱想,他都能看见,那台上的其余两人自然也是看见了。 ———————— 回忆在此戛然而止。 只他亲近之人知道,九重天里,除了临渊台,璇玑宫也成了九重天的禁地。 上元天妃如何? 上修灵力,不得外出,自行寻了一处清净地,步足在那儿修行去了。 谁晓得是真是假? 天帝都这般说了,谁敢说探究,只不过私下说道——莫不是上元天妃受不了陛下冷落,自行游散去了。 此话不过笑话,随意打趣两句,便也没再提及。 她的下落,六界无人知晓。 “邝露走的干干净净,什么都不留下。与他诀别,不说半句留恋,不给半分想头,当真算的决绝。我本该知道的,邝露这丫头性子烈,要追随便是一心一意的跟着,可是,要断念则绝不拖泥带水,真算的——绝情啊。” 丹朱摸索着龙鳞的深深伤痕,哀痛无需落泪。 “润玉的苦,苦在失去所得,却碍于天帝之位,不得胡闹,不得痛哭,不得为所失去的祭奠。他历来苦的很,如今我这才深深感触,润玉他——当真苦啊。” 苦的在一刹那清醒,苦的连落泪都无声无息,苦的要自圆其说。 沉沉的言语带着无尽哀痛。 “苦啊......” 小剧场 小剧场: “喜儿。” “爹!” “怎么?又跑到叔公那里去缠红绳去了?” “叔公可好了!那里有好多宝贝呢!” “你怀里拿的什么,给为父看看。” “...爹,你说你的眼睛怎么这时候就这么清亮。” “因为——要看着喜儿,不让他捣蛋啊。而且,什么叫这时候清亮?” “哎,那上次,娘罚我抄文,你明明就在旁边,却偏偏装作没看见......” “......你娘亲说的定然是对的...而且...你给我好好说话。别扯东西,快把你怀里的东西给为父看看。若不听话,为父就让你娘......” “爹爹!请您过目!” 一看,是一枚龙鳞,上面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他一看,暗色的眸子微微一淡。 分卷阅读30 “爹,你说,这龙鳞怎么这么像你的啊?” “...喜儿。” “在——哎!爹爹,你怎么把我的龙鳞收起来了!我还要收藏呢!” “听为父的话,这片龙鳞别给你娘看。” “为什么?” “——要不,为父让你偷偷吃糖?” “恩....不要!” “糖葫芦?” “不要!” “山楂片?” “不要!” “那你要什么?” “我要——爹爹,不再熬夜挑灯看奏疏。” “...好。” “我要——爹爹,不再暗自捂着胸口皱眉忍疼。” “.......” “其实啊,爹爹,你每次心口疼,我都晓得,只是娘亲不让我问。” “......你娘也知道?” “当然了!爹爹?爹爹?爹爹?” “喜儿,爹爹带你去人间吃糖葫芦山楂片甜蜜饯,好不好?” “好!!” “记着答应爹的,不许告诉娘亲这片龙鳞,记着吗?” “好!!” 大手拉起小手,往那人间而去。 手指微动,那片斑驳的龙鳞自他父子背后腾空,轻轻落在瑶池之中。 惊起一阵涟漪,那湖中锦鲤一惊,过去一嗅,竟是应龙之血,连忙匆匆游走。 那锦鲤吐出泡泡,同另一条小锦鲤道——那股子煞气戾意过去千千万年,仍旧这般浓烈。真不知道当时这条龙为何发怒受伤。 那龙鳞隐在水底,暗沉沉的,再也瞧不见了。 怕是,再过千千万万年,也没人晓得这里有一片应龙之鳞。 缓缓的,水波涟漪已淡,一片寂静。 那淡去的过往,随时光而远。 如今种种,都已新生,不需再回首叹息,扼腕叹息。 不知道的那便都不知道吧。 ps:不是刀。糖饼。渣渣。 解释一下,这里的龙鳞紧跟着上一章深深苦里面,丹朱手里拿的那片龙鳞。 第二十八章:完人儿 上元天妃离宫修行,天帝陛下勤于政务,九重天仍旧平静如往日,就连那临渊台都被结界所封。 一切都很平静。 已是深夜。 彦佑走进清华殿,瞧着空荡荡的大殿,微微皱眉。 刚好看见了递茶进来的丰鲤,拉住他:“人呢?” “彦佑仙君?你怎么在这儿?”丰鲤被他吓了一跳。 “人呢!”彦佑恶狠狠的问道。 “您说陛下?”丰鲤一愣,“陛下方才还在殿里批改奏折...怎么突然就没人了?哎,彦佑仙君,你去哪儿?是去找陛下吗?” “不许对外乱说。”彦佑丢下这句话,飞速离去。 丰鲤微微皱眉:“谁会乱说啊。” 不过,这些日子陛下确实时不时就会不见踪影。可是也不出一会儿,人也就安安稳稳的坐在清华殿里了。也没多大的事儿,这彦佑君也是知道的,怎么还是这么大惊小怪? 丰鲤耸了耸肩,将热茶放在案桌上,正收拾乱糟糟的奏折时,丰鲤翻到明烛火罩旁一张快要烧尽的纸张。 他挑出那缺纸,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了纸上烧了一半的字——路。 路? 这是什么个意思? 丰鲤眨眨眼,觉得没意思,又将这剩下的纸张扔进了明烛中。 焰火一闪,将那残缺的纸张燃成灰烬。 彦佑寻了璇玑宫,没人,便又去了临渊台。 呼啸的风喑哑着声音咆哮着,唯有那方白衣屹立不动。 彦佑皱了眉,本想过去,却奈何结界锁着,不能前进半步,只得用传音符叫唤到他的名字。 润玉——润玉—— 润玉听到这方叫唤,心中一动,下意识的看向周围。 仍旧无人。 转过身,却见结界外站着彦佑。 他一愣后,挥袖走出临渊台。 彦佑见他面色,和他白衣长袖处被灼烧的痕迹,不由皱眉:“又下去了?” 润玉没应声,只是走过他。 彦佑叹了口气,唤住他:“我今日得了一坛好酒,想让你尝尝。” “我不饮酒。”润玉脚步不停,只这般回道。 “就当陪我好了吧?”彦佑三步并作一步,跨到他面前,拦住他。 讨好般的笑道:“天帝陛下就赏小仙这个面子,可好?” 润玉瞧着他,暗绿色的眸子里只是沉寂,久久的,他微颔首:“好。陪你。” 彦佑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摇头。 璇玑宫寂寂,无一仙侍。 “哎!你慢点喝!这是我藏在南海五百年的酒,珍 分卷阅读31 贵的很,你倒是牛饮一般,当真是不珍惜!”彦佑急道。 润玉不理,将空了的酒盅扔在一旁,方才煞白的脸这才有了几分血色。 彦佑连忙将脚下那三个大酒坛子勾到自己身后,瞅着旁边被砍成树桩子的凤梅树:“啧啧,之前长得多好的树啊,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可惜了。咦,这树干里怎么是空的?” 空的。 润玉听到他的话,竟是一愣,心中一如坠入深渊,缓缓他伸出手,拿出怀中的一个小木盒。 彦佑瞧着,他也是知道这木盒的。当日临渊台上,什么都没留下,唯有这小木盒。 “你说,断情绝爱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彦佑被这突然的一问给问傻了:“嗯...这断情绝爱......额...要不,你去问问——锦觅?” 润玉冷冷瞧了他一眼。 “呵。玩笑话嘛。我的意思是,这断情绝爱,听着着实有些唬人。可是,天下万物,哪有真能断情绝爱永无真心之人?”彦佑笑道。 润玉敲桌,放言:“难说。” 刚一说完,润玉突然捂住心口,吐出一摊血。 彦佑瞧着他这模样,掏出手帕放在他手中,蹙眉道:“喝了烈酒,终于把你这吞进去的戾气逼出来了。” 吐出方才在临渊台吸进的戾气,心口的刺痛缓解不少。润玉擦了擦嘴边的血,面色仍旧如常,一挑手,彦佑方才藏在脚下的酒坛子就飞到了润玉手中。 “我说你!都把戾气吐出来了,还喝!”彦佑也不知是心疼自己的好酒,还是着急润玉如此猛灌烈酒会伤了身,这般急道。 润玉仍旧不理,猛地灌酒。 彦佑拦他不得,终是叹了口气,瞧他如冰霜般的脸,看不出喜怒,不由蹙眉道:“你何须这般强忍?” 润玉放下酒坛,闻言抬眸看他:“强忍?怎的才算强忍?” 彦佑握拳,声音沉沉:“我知你失去邝露,心中痛苦,但你要哭便就哭出声来,何必日日折磨自己的身子?你瞧瞧你那被戾气灼烧的衣袖,旁人只当是天地陛下不小心让火烛给烧了袖子。可我却当不了睁眼瞎!” 越说越气。 “你时不时便下临渊台寻。可是,怎么可能寻的了半分?那下面是万年戾气,如火灼烧,无论神佛,真的下去了,连渣子都不剩!你化出应龙真身才能护住自己神魂,可长此以往,若真的那一日出了事,那时该如何?” 润玉神色淡淡:“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润玉想起那日临渊台上,旭凤无奈的话——兄长,你再如此,血尽而亡,你要给九重天什么交代,给六界什么交代? “我不能死。九重天的交代,天下六界的交代,若我死了,什么交代都没有——那样不好。”润玉这般淡淡说道。 彦佑听了,却心搅的疼:“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自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的意思是让我放肆大脑一场,甚至哭的天昏地暗,将一切在暗地里议论我与她的人全部惩处,将一切看不顺眼的事物全部斩断。因我是天帝,是六界之主,我可以有资格放肆,将一切的情感宣泄出来——然后,再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安安静静,再坐我的天帝,再来太上忘情,修成正果。” 润玉绿的眸子虽黯淡,可寂寂如同寒潭,清浅极了,可你偏就看不出半分情感。 “可是,那时又如何?这漫漫长长的路,没人陪我了。这些放肆,没用,也没好处,倒是会连累许多人事。何必呢?不值得。” 彦佑只觉他似云似雾,飘遥在九重天上,可是,却似无数枷锁将他捆住,比这万物重,比这苍生重。 “强忍?我可没有。我只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九重天不能没有一位女主人,我懒得去寻什么最好的人选,便扯了谎,说上元天妃清修去了。瞧瞧,若不这样说,怕是九重天又要比现在更加流言四起。我做的是对的。”润玉说道。 “你说我时不时去临渊台,惹了一身伤。可我觉得我也是对的,如果...或许...她的残魂遗落在哪片雷云里,哪道戾火中,我将她捡起,拼在一起,或许,也能拼出一个完好的人儿呢?” 润玉似乎醉了,竟是缓缓勾起一丝笑:“那也是好的。” “润玉,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呢?”良久,彦佑这般说道。 润玉看向他,墨绿色的眸似乎亮了。 “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她临走说,放过我。可是,她到底是要放过我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给她,她却说放过我。”润玉蹙眉,甚是不解。 “邝露她,或许是在说放过自己呢?” 润玉一愣。 “她籍籍无名的伴着你,即使如今顶着你唯一身边人的名义,可却从未与你并肩。这么多年,久的凡间多少变迁,久到多少故人消亡,她却还站这儿。若是我,早就腻了、烦了、累 分卷阅读32 了。” “可是——她明明说过的,漫漫上神路,她会在.....一直在。”润玉呢喃着。 彦佑不忍,还要说话时,却见润玉捂住眼,似笑似哭:“想来,她定然是恨我了。” 风静而无声,却吹动他二人的心。 “可是——是有多恨。才会斩断自己的小指,毅然跳下临渊台。” 手中的小木盒掉落在地上,匣子打开,里面赫然有一截如玉般的断指。 那日,润玉以二人所牵的结缘绳下了结界,将邝露困在方寸之地不得出。邝露自然也察觉到了,随后她用传音符与润玉诀别。 她这般叫唤他的名字——“润玉。” 她这般称赞他——“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太上忘情,才为大爱。你为大爱,我却只懂私情。我果然没出息。” 她这般祝愿——“我啊,终归等不到你回头。你不再需要回头,我也不再孤守,长路漫漫,终须有时尽。” 她这般道别——“如今——润玉,我放过你。” 然后,她断指,破结界。 再传入他的耳里的,是猛烈的风声。 谁说她痴傻了?明明仍旧这般聪慧。 很久很久,彦佑终是再劝:“润玉,你别再想了,好不好?就当她走了。” 苍白无力的劝。 润玉却笑:“我是当她走了,不过是去人间游历清修一番。可是——” 墨绿色的眸子里满是执拗。 “她会回来的。” “为什么?” 润玉抚摸着自己的小指,那根结缘绳仍旧在他的指间。 “因为,我在这里。” 执拗固执的,不似他,却偏偏更似他。 彦佑看着他,这般想。 ps——断指,上线。 第二十九章:为祭品 天帝陛下在清华殿里发了极大的火。 起因是天帝陛下知道了彦佑仙君偷了穹阁的引魂灯,犯了禁忌。 哎,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丰鲤端着茶水进入清华殿时,听到天帝陛下斥道,不由吓了一跳,只得现在殿前候着,想了想,还是进了殿。 只见殿上站着彦佑仙君,阿夜仙君,还有旭凤殿下。 三人脸色都不对,尤其阿夜仙君都快哭出来了。 润玉拍案:“你们当真是不把本座放在眼里!” 旭凤看着他捂住心口,面色越发惨白,不由皱眉劝道:“兄长,你纠结此事又有何用?” 润玉坐在座上,颓然捂住眼:“无用。都是无用。” 旭凤皱眉,想了想,挥袖让彦佑等人都出去了。 彦佑也明白,带着阿夜叫上丰鲤出了殿门。 旭凤坐下来,为他倒了热茶,问:“引人入梦,梦魇成魔,她这般盗取引魂灯是为了救你。彦佑和阿夜也没有错。” 润玉仍旧捂住眼,淡声道:“我在梦里,看到她了。” “?” “她同我告别。”润玉冷笑一声,“原来,她早就同我诀别了。” 太巳府邝露——拜别——夜神殿下。祝愿殿下长日安好,无忧无灾。享六界之盛,安万世长荣。 瞧瞧,多好的祝愿。别无他求,惟愿他好。 旭凤叹了口气:“引魂灯是戾器,被历代天帝囚于穹阁,除了它沾染的魔性,还有此灯祭祀之用,吞噬三缕仙魂为祭,这等魔物,自然是得......” 只听一声脆响。 润玉手中的茶杯被他捏碎。 “兄长?”旭凤不解,看向他。 “三缕魂...为祭品。”润玉喃喃,眸中散出光华,他突然笑,“是啊!三缕魂!” 旭凤一愣,便也明白了——邝露跳下临渊台,自然是烟消云散,天地无遗。可是,当日她以引魂灯为引,取了三缕仙魂作为祭祀,如此说...... “邝露能够重生!”旭凤道。 ps——之前埋得引子终于出来了。哈哈哈,感觉没有哪位看官猜出来。 第三十章:长长久 彦佑看着丰鲤从内殿端出一碗血,不由蹙眉握拳,气势汹汹的冲进内殿。 内殿里,润玉坐在案桌前,才将衣裳穿好,看到他,面容冷静:“怎么?本座罚你的禁足当真不管用吗?” 彦佑看着放在案桌上的那把南陵玄冰层利剑,眉头紧皱,坐了下去,静静的看着他:“毕竟阿夜每天在我结界处嚎哭,就像是为我哭丧似的。今儿又来,哭的差点晕过去了。” 润玉闻言,只是拿起笔又开始批改奏折,随口回道:“本座会教导他的。” 良久无言。 彦佑深深叹了口气:“用这法 分卷阅读33 子当真能行?” 握笔的手一顿:“行。” 答的斩钉截铁,毫无迟钝。 彦佑一愣,随后又是叹息:“用你的心头血为祭,这不是办法。” 邝露的三缕魂锁在引魂灯中为当日祭品,既不能打破引魂灯,又无别的办法。润玉查阅古书,才知道引魂灯会吞噬仙魂,只有用更滋养的东西才能吸引引魂灯。所以,润玉日日心头血为引子,护住邝露的三缕魂,已有三月。换算人间,已有三年。 “你撑不住的。” 润玉却是一笑:“怎么?觉得本座修为不够?要不,你来作引子?” 彦佑连忙摆手:“算了!若是小露珠醒来,听到我这般对她,怕是就跟了我了。到那时,你肯定天上地下,六界内外都要追杀我。而且,以我的修为,怕是不出一年半载,就血尽而亡,呵呵,养不起,养不起。” “那就闭嘴。”润玉轻声道,仍旧批改奏折。 又是良久,彦佑问道:“可是,除了这以心头血为祭,下一步做什么?” 润玉没有答话。 彦佑叹气,站起身来:“怕是连你自己都不晓得如何做吧?” 润玉看着笔尖的墨滴落在玉桌上,如同脏点散开。 彦佑见他这般,终是不忍,拂袖走了。 大殿寂寂。 润玉看着那墨点,突然心口一阵刺痛,他捂住嘴,血液兄指缝中流出。 久久的,大殿上只有他一声叹息。 “至少,长长久久的,有个念想。” ps——唠嗑。 人大了,也没觉得如痴如狂才是最大的悲哀。 (至少大龙现在还不能发狂,没到更绝望的时候) 失去所爱,至少还有别的东西支撑。 其实...我也是事业粉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一章:赌赢了 彦佑御风而行,就像一个陀螺一般卷进了缘机仙子的轮回阁里。 喘着粗气,拉着月下老人道:“我、我可是从南玲海绕回来的,我、我差点没死在路上......” 丹朱扶住他,指了指旋转的轮盘:“你来迟了。” “润、润玉呢?”彦佑看着碎了满地的引魂灯碎片,一愣后,问道,“他真把引魂灯砸了?” 只见丹朱点了头。 彦佑怒道:“他还真是舍得!他用心头血祭了引魂灯一年,那么多的心血,他就随便听从了一本书里的胡话给砸了?这不疯了吗?若是引魂灯碎了,那邝露的三缕魂都没了!那时候......” 一月前,旭凤从魔界带了一本书。书中记载的是当年掌握引魂灯的那位魔君如何用引魂灯祭祀。其中,有一条这般写到——以三缕残魂为祭,仍旧同本体无二。若要取出残魂,则需以自身三缕魂为祭,而后破碎引魂灯。灯灭,其护佑的残魂散落,则为生。 所以,这个润玉就用自身的三缕魂为祭,进入引魂灯护住邝露的魂魄,然后生生在天机轮盘上砸碎了引魂灯。 缘机仙子站出来,打断道:“彦佑仙君。” 彦佑气的不行:“润玉呢?润玉呢?这家伙,我非得......” “陛下寻上元天妃去了。”缘机仙子答道。 “......啥?!” 丹朱用拐杖敲了彦佑的脑袋:“灯灭,残魂自然会消散。但是润玉以自己心血养了这灯一年,又以自己三缕神魂护佑邝露的残魂,在天机轮盘处砸碎了引魂灯后,那被护佑的三缕魂便进了天机轮盘中......” 彦佑懵了,想了许久,才喃喃道:“所以——” 丹朱又敲了他三下,笑道:“小露珠真的要回来了!” 彦佑瞧着天机轮盘缓缓转动,和那一地的引魂灯碎片,想起昨日自己从旭凤处等到这消息时,旭凤说了一句话——兄长说,他要同自己打一个最大的赌。 什么赌? 赌赢了,他便再无所求。赌输了...... 赌输了又如何? 旭凤良久回道——他说,若是赌输了,人间处处,无声死地。 “人间处处......无声死地......”彦佑喃喃,最终低头一笑。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的赌赢了。 ps——长长久久的念想到头了。 润玉确实该下凡耍耍了。 第三十二章:寻到了 残魂散落。 一缕散在魔界,刚要过忘川结界时,润玉飞身将它握住,封在了手腕间的人鱼泪之中。 他触碰着发出温润蓝光的人鱼泪,那一缕魂化成一点红色凝露封在其中一颗上,分外夺目。 润玉微微一笑,轻声道:“无碍。无碍。” 温和的如同安抚她一般。 他抬头,展开双臂,闭上 分卷阅读34 眼,以自己之前的三缕神魂为引,感知另外两缕魂的去处。 不出一会儿,润玉睁开眼,往东南方转瞬飞去。 他停留的地方是东南方的一座山里。 山不小,藏着各处精怪,其中最大的妖巢是个老虎精领着的“百兽园”。 润玉站在这妖巢前,瞧着这三个大字,微微摇了头——这妖王着实没文化。刚识字的阿夜都要比之好些。 这般想着,润玉突然反思自己是不是在诗书这方面对阿夜太严厉了。没事,邝露诗文也好,若是让她教导阿夜,定然要比自己还要耐心。 润玉想到这儿,不由紧握住手腕间的人鱼泪。 突的,一股寒气和恶臭从四周散出,润玉停住了脚步。看了看四周,幽暗的树林中全是一双双散发绿光的眼睛——怪不得叫百兽园,原来全是兽类成精。 这妖巢里的妖精个个修为不浅,见着这独身前来的白衣郎君都是眼冒绿光——吃了他,修为定然要上去千万年。 不由分说,只听一声虎啸,众兽听得指令,冲那身白衣扑去。 润玉叹了口气,挥袖间,风幻化成短剑,刺向这些半人半兽的妖精。只听此起彼伏的兽类哀嚎声,妖精全部被废了道行,打回了原形。 一时,鸟兽散。 徒留一只颤的猫样的老虎。 润玉走了过去,面容平静:“可见过一缕魂散到此处?” “我...我不知道。”老虎这般答道。 润玉歪头,往右边甩了下袖子,只见那处高墙“嘭”的一声巨响,瞬间化成灰烬。 这百兽园的老大见过些世面,竟然认出来,这他妈是灭神之力啊!谁个龟孙子把这神仙招到老子的地盘上了!奶奶个熊,这龟孙诚心要废了我的百兽园啊!如果不是东边的灰大狼,那就是西边的熊家两兄弟! “说了,留你一条命。” 听到这仙君大发慈悲,老虎连忙道:“有!有!前年,我看到有缕仙魂落在了那指天台上,说是化成了一颗仙草......” 前年?时日竟然过得这么快? 润玉微蹙眉,未待它说完,化成一道光直冲那边直上云霄的指天台去。 这指天台原是上古神为惩罚一位仙君时落下的一根针,落到凡间,化成了这直上云霄的高山。常年围绕闪电雷鸣,且其原形本就是针,无论神佛,只要踏了上去,如同针扎般疼痛,也不得御风而上。 润玉登上山顶,身后全是血染成的脚印,落在指天台的雪上,甚是夺目。 山顶风雪雷鸣中,有一株凝碧而成的仙草,散发出微弱的绿色荧光。 他寻了过去,只静静的看着。 突然想起邝露曾经和缘机仙子笑言的话——前些日子,邝露结识了一位花界仙子,是高岭之上的寒梅。她同邝露说,高岭之上虽是寒苦,可所见风光自然是一般花草仙子不能见的......邝露想,若我是花界而修的草木,也得选一处高岭寒苦地修行。 缘机仙子笑她胡言乱语,身在福中不知福,偏要去那苦寒地。 邝露那时笑——不论如何寒苦地,只要我喜欢,那边都是好地方。不过,到那时,怕是谁都认不得我吧? 想到这儿,润玉轻声道:“怎么认不得?我便认出来了。” 你是这高岭苦寒地上的一株仙草,不媚不娇,清华一身,却比那温室里的娇花还要夺目。 我这般见你,眼中便再无其他花木。 良久,润玉以灵力护住这株仙草,点指间,仙草汇成一缕红光封在手腕间的人鱼泪中。 他握着红色凝珠,终是勾唇一笑。 “无碍。无碍。寻到了就好。” 第三十三章:第三缕 第三缕落在了凡间。 润玉寻到的时候,凡间已不知过去多长年岁。 长安城,城西,华荣街上,有一座宅邸,乃是御赐。 是当今陛下赐给镇国将军邝右的宅邸。 邝右已过半百,膝下有三子,个个严谨自律,都是人中龙凤。 可邝右老将军仍旧不欢喜,每每有人赞他三子,他就板着脸。 无人知缘由。 后来,邝右老年得一女,喜的眉开眼笑。 众人才知,原是这老将军是个女儿奴,实在把这小女儿宠的不行。 女娃娃生的粉雕玉琢,见人便笑,着实惹人喜爱。 邝右逢人便道:“我家这个宝贝,举世无双,谁要我也不给。” 来客言笑道:“若是,以后皇帝要去,当儿媳妇怎么办?” 邝右瞪眼吹胡子:“不给!天王老子我也不给!” 润玉听到这话时,挑了挑眉,眉目间有几分不悦。 突的,那邝右对来客笑道:“瞧瞧,我的宝贝来了。”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两旁花团锦簇的长廊中,转出一个挽着两髻的 分卷阅读35 粉色衣衫的女娃娃跑了出来。 女娃娃赤着小脚丫,手里还抱着一堆东西,俏生生的脸上全是红红白白的胭脂。笑的如同三月春光,生生脆脆的唤道:“爹爹!” 邝右三步并成一步,一把把女娃娃抱在怀里,笑道:“哎!爹爹在!邝露儿是不是想爹了?” 邝露儿。 润玉负背的手紧紧相握。 只瞧那被唤作邝露儿的女娃娃笑道:“想了!想了!吃饭睡觉的时候都在想!” 邝右欢喜的不行,和怀中的女儿斗了斗鼻子:“真是爹爹的好女儿!” 走廊处窜出了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指着这边高声道:“在这儿!在这儿!邝露儿在这儿!” 随后又冲出来两个男孩子。年级稍长些,最大的看起来应该已近立冠之年,另一个也应该十五六岁了。 小女娃见到自家三位兄长追到这儿,连忙往邝右怀中一钻:“爹爹,邝露儿被哥哥们欺负的时候最想爹了!” 听到这话,邝右皱眉:“什么?欺负?” 邝家三位少爷一见自家小妹已在父亲怀中,又见父亲面色,便晓得不好。 三人极有默契的停住步伐,站在远远的长廊中向着父亲拱手行礼:“父亲。” 随后,立马就要往回跑。 “给我过来!”邝右厉声道。 声音洪亮的堪比那震天雷声,润玉也不由惊的眨眨眼。 三人脚步都没迈出去,听得这声吼,一阵耳鸣,只得收回脚步,垂头丧气的过来了。 “爹爹,你声音小点。”女娃娃捂着耳朵,说道。 “好嘞!”邝右连忙声音低了低,答应道。 三个清俊的少年儿磨蹭的走了过来。 “听说,你们三个还欺负小妹?事出何由?”邝右冷着脸,训道。 老大邝言:“小妹趁我睡觉,偷了我的《礼记》,那是父亲送我的陛下御赐之物。” 老二邝明:“小妹趁我出恭,偷了我案桌上的所有笔,那是祖父在我生辰时赠与我考入书院的礼物!” 老三邝思:“小妹趁我寻人的时候,偷了我匕首的刀鞘,那可是外祖父去世前留给我的!” 邝右低下头,只见自家女儿怀里的东西,御赐的《礼记》,长辈所赠礼物,去世岳父所留遗物......都在这儿...... 一时寂静。 说来说去,都是这小妹捣蛋惹得兄长们生气。 润玉见此,甚是有趣的瞧着这说是把女儿当做宝贝的邝右如何抉择。 只见邝右举起手,给这三个儿子一人一个重重的一拳,手落在怀里的小女娃,拳头化成了一个指头的脑蹦。 “你、你们,怎么能说小妹偷呢?做哥哥的,再怎么都要让着妹妹!是不是!” 三个少年郎面面相觑,想着说自家妹妹偷东西确实过分,便就说了声:“是。” 润玉一笑——这家人倒是有些意思。 邝右又对小妹道:“邝露儿觉得自己错没错?” 邝露儿瞧了瞧众人神色,捂着脑袋道:“错了!把东西还给哥哥!” 邝右这时笑了,道:“对了!” 邝右突的想到一事,对着小妹道:“邝露儿,是喜欢哥哥们所做的事?” “对!”女娃娃脆生生的答道。 邝右心中一喜,问道:“莫不是想和大哥一样,喜爱读书,以后想当女夫子?” 女娃娃想了想,摇头。 “那,莫不是想和二哥一样,习字作画,当个大文人?” 还是摇头。 “哦?那是何三哥一样,习武练剑,作位红粉将军?” 摇头像个拨浪鼓似的。 邝右皱了眉:“那是想做什么?” 只瞧女娃娃笑道:“我想走遍天下!” 润玉一愣。 邝右和三位兄长相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女娃娃瘪嘴,不乐意了:“怎么了!” 三哥笑道:“可是你是女儿家啊,怎么走天下?” “女儿家怎么不行了!”女娃娃瞪着他。 “女儿家终究会嫁人,相夫教子的。”二哥笑道。 女娃娃仔仔细细的想了下,昂头道:“那我就不嫁人!” 四人更是笑了起来。 女娃娃不乐意,看着笑的最凶的父亲,伸手就扯着父亲的大胡子:“不许笑!” 邝右连忙道:“好好好,不笑不笑。都不许笑!” 四人便都不笑了。 邝右瞧着怀中的女儿,笑的慈爱:“不嫁,那就不嫁人。爹爹只愿邝露儿今生平平喜乐便好。” “真的?” “真的。” “哥哥们作证啊!” “好。” “好的。” “好嘞!” ps——还有一更。 b 分卷阅读36 r 第三十四章:是最好 润玉看着廊下,缓缓举起了手。 只要一勾指,邝露的最后一缕魂就能集齐。只要这么一瞬间,自己就能重新见到她。 可是...... 那时,上元佳节。 她笑颜如花。 “说来,陛下定然会笑话我——我想着,哪时候去做一回凡人。尝一尝生老病死苦,沾赏花赏月赏人间,染满身的人间烟火味儿,随着时光与身边人慢慢老去。” 那时他想,凡人脆弱极了,堪比蝼蚁也不为过,邝露这般想法确实可笑。 “漫漫上神路,比万物都要漫长,可回忆却短于这时间,何尝凄凉。而人间的凡人最长不过百年,可那些回忆不会老化成灰,记得都很清晰——七情六欲,多灾多苦,累死累活,都没关系,就这么老去,一时的苦涩都能尝出甜味。” 伴在吵杂的人群声音中,邝露含笑的声音似乎真的夹带上了丝人间烟火味。 那时,他便晓得,邝露是真的想作一世凡人。 连带着,他竟然也生出这样的想法。 所以,他这般问她:“你似乎很想如此?” 邝露看向他,微微歪头:“曾经想过,如今,邝露不想如此,” 听到这样的回答,那时的润玉心中莫名一紧。 问:“为何?” 他记得,邝露是这样说的。 “因为,烟火凡尘里没有陛下。即使邝露走遍山河大海,阅过美景无数,没有陛下,人间处处都是无声死地。” 他不得不承认那时的自己着实动了心。 她的眸子映着灯火阑珊,美的夺目。 他看不见,却能感受到。 可他却怕了。 如何答她?不知如何应承,也不知如何拒绝。 案桌下握住酒杯的手颤抖着,洒落了自己的衣袍。 良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邝露,你醉了。” 是啊,她定然是醉了。 就像,自己也醉了一般。 定然都是醉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才会心动的不知何如是好。 他想着,再等等,再等等。 直到等到那时的临渊台嘶嚎的吞噬了她,润玉才知道——迟了。迟了。都迟了。 即使龙鳞被临渊台戾气刮落,皮肉被炎火所灼,模糊的视线里仍旧没有那一抹青衣。 没人听得懂那时的龙鸣长啸。 可是若是邝露在,她会懂。 这条龙在说—— 那夜我其实想对你说,烟火凡尘,人间处处,若我得空,我便随你一起。 邝露啊邝露,原是我迟了。 你回来,回来我们就去。 你回来,我便将心中的话全都告诉了你,不再隐在心里,谁也不说。 你回来,什么都依你。 邝露啊。 邝露。 缓缓地,润玉放下了手。 他抚摸着腕间的人鱼类,微微一笑:“无碍。无碍。如你所愿。” 所愿所得,你能喜乐便是最好。 ps——不许说我短小君!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五章:求佛去 长安城里有四大霸王。 分说清楚,一是城东亲王家的小王爷,二是城西丞相家的小公子,三是城北尚书令家的三儿子,四是城南御史大夫家的二少爷。 纨绔子弟,为非作歹。让人捧腹大笑的事儿多了去了。可这四位小祖宗也算是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事儿不碰,也算是个懂得不触律法,祸及家人的明白人。 对了。 这四霸王头上还有位霸王花。 论模样,那可是生的如花似玉,俏生生的一位官家女郎。 可偏生,那四霸王都怕这位俏女郎。 啥?您问为啥? 因为这位啊,那可是算是位真真切切顶厉害的女儿家。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棍铄棒拐子流星,什么带尖儿,带刺儿的,带棱的,带刃的,带绒绳的,带锁链儿的,带倒齿钩的,带峨嵋刺儿的,什么叫金钟罩哪个叫铁裤衩,都是样样精通! 啥?您又问为啥? 呵! 那咱就给你说说。 这位霸王花就是住在城中那最大的宅院里————哦哦,可不是您说的皇宫————而是那皇帝御赐的镇国将军府邸——哎!对了!就是那处————这女儿郎就是那镇国将军邝右之女。 这女郎,单唤一个露。连着姓,有个顶好听的名字——邝露。 人说女儿十五及笄,该是嫁人好年华。这邝家女也到了出阁的年纪,偏生每天背着一把长剑,大街小巷的窜。也是一副侠义心肠,遇见不平时,就—— 哎哟喂!谁拿东西砸我!? 诶?怎么是把刀鞘? 分卷阅读37 (路人甲——说书先生,劳驾你抬眼瞧瞧,在楼上和那两个彪头大汉打架的那个素衣女侠,是不是你说的那啥霸王花?) 待我瞧瞧再—— 我去!还真是,快逃快逃,这姑娘每次遇见不平时,准得拆楼——那可真是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路人乙——说书先生,你这折子戏言用的不对吧......) 呸!我每到一处说书楼里说书,这姑娘一来,楼就塌了,我都转了四处!楼就塌了四处!你说我这用的对不对! 楼塌的那一刻,灰尘炸开,从雾蒙蒙中走出一位负剑女侠,素衣和白净的脸都染上了尘,却掩不住一双极亮的眸子。 这女侠牵出两个被绑住的大汉,一个用力,两个大汉跪了地。 有人认出来:“这不是那两个杀人全家的通缉犯吗?” 邝露点了两人的穴,对着周边人抱拳道:“还劳烦各位将这两人送到衙门。” 众人皆是点头:“女侠英武啊!”“女侠大义啊!” 邝露只是抱拳一笑:“好说。好说。” 转而一看,“咦,这位说书先生,我似乎有些眼熟啊。” 只见那说书先生煞白着脸,一支手颤巍巍的指着她,又颤巍巍的指着自己:“我、我——折煞我也!” 说完,捂住心口,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这先生,怎么回事?”邝露懵了。 众人讪讪:“没事,没事,这不,抽风吗?” “哦。”邝露点点头,“小心他咬舌头啊。” “好...好嘞。” 邝露抹了抹自己的脸,正要走时,突然听得马匹踏声急急向这边赶来,伴着一声长呼:“小姐————” 来人,正是牵着马的贴身婢女小翠。 小翠牵着马气喘吁吁的赶到:“小姐、小姐......” 邝露十分贴心的拍了拍小翠的背:“慢慢说。慢慢说。” 小翠缓过气,把绳子给了邝露:“给、给...你要的马。” 邝露一笑,牵着绳子,翻身一跃,十分漂亮的上了马:“小翠,谢了!” “不谢...不谢。”小翠上气不接下气的回应道。 马蹄声响起。 小翠这才回过神:“小姐!你干什么去?” 白马已奔出极远,只听那马背上的素衣女郎朗声笑道:“求佛去!” ps——我真的很喜欢用说书人的语气写文。哈哈哈哈哈。别吐槽,当笑话看看就好~~~~ 第三十六章:欢喜阿弥陀 春雨斜倾,山上古刹的幽径里,素衣女郎牵着白马,踏着悠悠钟声里走进了古刹门。 虔诚的参佛过后,女郎便将爱马交给了山寺的小沙弥,言说怕下山路泥泞,马匹不好下山,便留在山寺中,待来日再取。 小沙弥笑言阿弥陀佛,应承了下来,又取出一把油纸伞递给她。 女郎接过油纸伞,双手合十,道谢。 走出两步,女郎又笑眯眯的问道——小师傅,说是这山上近日来了位放鹿的神仙,这事儿可是真的? 小沙弥只笑而不语。 女郎也觉自己失礼,颔首——阿弥陀佛。 出了古刹门,那衣衫便循着幽径,独身一人下山去了。 雨落小径石板,洋洋洒洒滴在竹叶之上,奏出清脆声响。 郁郁葱葱的一片竹林里,唯有一身素青衣衫在其中缓缓行过。 步子却停在半路上,她弯腰,捡起一个被雨淋湿的小荷包。 荷包绣的并不精致,也未完工。可这丝线触手生凉,是顶好的冰丝线。 或是哪家女儿郎的心上人早时远行,这物件没绣完就交了出去? 邝露左右寻着是否是谁遗落时,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猛然刮走了手中的荷包。 风连带着雨迷了眼。 再睁眼时,却见到那荷包正御风落在了一个白衣郎君手中。 邝露不由一愣——怎的这荷包就像是自行飞到他手上似的? 风起而无声,竹林幽深晃出清响。 山顶的古刹突然敲起钟声。 喈喈古钟里———— 幽幽竹径中———— 清风浅雨下———— 那袭白衣转身———— 撞进了她的眼中。 这一眼,心境翻起千丈高,万里深。 高过山重山,深过海中海。 可在人间的邝露不知是为何。她也不曾记得,千千万年的自己,也曾有过如此心境。 那时的她,见到了世上最为温润如玉的郎君,只那一眼,在劫难逃。 那劫数,是佛家人说的欢喜阿弥陀,亦是人间折子戏写的缘来雀跃。 Ps——阿弥陀,amita 无量 分卷阅读38 。 欢喜阿弥陀,没有考据,杜撰,求别打脸。 好喜欢这句欢喜阿弥陀,哈哈哈哈。 第三十七章:寻芳客 润玉转身,握住荷包的手骤然一紧。 他其实未想过现身在邝露眼前,可这次上九重天急报,他不得已上去处置。政务还未处置完,润玉却突然发现自己腰间的荷包不见了,便匆匆下了凡。 那荷包原是邝露留在璇玑宫的,还未完工也不精致,可是他却佩在腰间从未离身。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荷包丢了时日刚好地上三年,可这荷包不是俗物,非肉眼所能得。润玉不必担忧,可在下凡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人拿起了荷包,润玉连忙赶了过去。 赶去时,恰好看见一个女子拾起了荷包,润玉落地,将荷包取来,可这一慌,忘记了隐身。 原是不悦的情绪在转身看见她的那一刻,溃然而逝。 她比几年前还要长大了些,眉眼已长成了熟悉的模样。 喈喈的古钟荡在阴雨天里,那撑伞的素青衣衫的女子站在浓绿竹林小径中。 这一眼,她的眼中仍旧千万景色里只留他一人,掀起的狂澜在寂静的瞬间里无声又滔天。 这些,润玉都看的见。他不仅想——没有关系,邝露还是邝露。她从未离开。 这多年的等候寻觅似乎没什么印象,时光似乎停留在那时。 就像这时,邝露会缓步走向自己,可这步子停在离自己四步之外。 润玉的手缓缓收紧,眼眸中泄露出心中欢喜。 他突然觉得,若是邝露在此时唤他的名字,或是对他一笑,自己会如何?会笑,亦或是哭,再或是踏出步子拥她入怀? 无措慌乱。 可这心思却未再深想,眼中那一抹欢喜也缓缓淡了下去。 只因眼前的素衣女子停在那四步之外,将伞递出,微微笑道:“雨大了,公子,莫要淋湿了衣裳。” 邝露瞧着身前的白衣郎君神色微凛,视线缓缓挪到自己的手上的伞,微微摇头,淡然道:“不必。” 邝露奇了,笑道:“借你伞还不要,我又不要你钱。” 但仍见他微微摇头。 “我借你伞,也是为你问你一事——”邝露不收手,东顾西盼,小声问道,“你可知道这山上来了位放鹿的神仙?” 他不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这人好生无趣。难道是觉得自己见他貌美,想和他搭话? 邝露眨眨眼,随后无奈的一摇头,收回了手中的伞。 侧过步子,似乎就要迈出步伐离开。 润玉眼中冷色乍起,他紧握手中荷包,南川冰丝所织绣的荷包冷意触手生凉。 “你——” 素衣女子停住步伐,回头看他,笑意仍是盈盈:“公子有事?” 雨已淋湿了他的长衣长发,那雾气似乎也掩上了他的眸子,水朦朦的,什么都看不清。 钟声仍旧未停,荡在天地之间,沉重又轻飘。 而眼前的白衣人步伐一迈,踏着水洼,踩着钟声,向她走来。 这一步,天色一暗,钟声忽重。 他问道:“你的家人对你可好?” 邝露一愣,笑着点头。 第二步,雨势渐大,水声叮咚。 他问道:“自小到大,可有何人欺负了你?” 邝露好笑,微微摇头。 第三步,重云沉沉,雷声轰隆。 他问道:“这多年时日,可曾念挂谁?” 邝露想了想,摇头。 第四步,风声呼啸,吹眯了眼。 只听他问道:“那你可还知道我是谁?” 邝露捂住眼,止住风,还是摇头。 风雨中,两人已是彼此身前人。 邝露见他走近,便下意识的将伞往身前送出,遮住了他的身子,心下却道——真是奇怪,本不过是一阵小雨,突的就这般大了。还有这人,生的一副令人心动的好面貌,怎的问这么多奇怪的问题? 她抬头,本欲将伞给他,自己跑下山去。 但是这一眼,偏叫她挪不开眼。 身前人淡淡笑着,含着雾气的眸子也带着淡淡的暖意。 什么都是淡淡的,却让邝露觉得这人笑起来真是好看,尤似折子戏里那些美郎君,着实让那些深闺小姐们钟情不已。 邝露歪头,照着那戏本子,笑问道:“你是哪家的貌美后生?姓谁名谁,做什么来?” 他微微笑着,眸子深处是淡淡的欢喜,微拂袖间,风雨渐消。 “小生表字润玉,是这山上放鹿的散仙。亦是——人间寻芳客。” ps——尽量日更,快速更文...但是如果事多,望谅解~~~~~~ 第三十八 分卷阅读39 章:眼前人 那时的邝露微微一愣,看着他在拂袖之间,本是疾风凄雨骤然停歇,化作了原本的春风斜雨。 她睁大了一双眼,撑着伞,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过了会,邝露微低下头,似乎思虑了下,抬头便是一笑:“公子,可要随我同路下山?” 不是仙君,亦不是陛下。莫不是以为自己说的是傻话? 润玉也未多言,只颔首,将本想让这风雨停下的手放了下来。 两人相伴,同下山路。 这一路,两人谈了许多,先秦后汉,贤君暴王,百家诸子,兵法书墨...... 润玉突然觉得,曾经的邝露从未对自己这般言笑过,她多时都是微微低首笑着,静静听着,再多说几句。可现在的她,言笑自如,听他说话后,会颔首赞同,也会笑着摇头,她的话多了许多,笑意也多了很多。 他静静的看着素衣撑伞的女子激动时还会比划着手势,眼眸中散出光华。 润玉想,或许,邝露未遇见自己时,也该是如此。 他突然明白了,太巳仙人在临走时,对自己说的话——陛下,以为,现在的邝露是为何变成这般的样子的呢? 为何呢? 润玉没有想通。 已到山下,雨也缓缓停了。 两人默契的停住了步伐。 邝露笑着:“好。我相信了。” 语气肯定。 “信什么?” “信你是那放鹿的山上仙啊。” 润玉一笑:“为何?” “可听过《淇奥》?” 未听得回应,邝露便摇头晃脑,背书一般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润玉没有多话,只淡笑的看着她。 邝露笑着:“我曾与二哥谈起这书中写的君子,都觉得这世上儿郎,有的要么华而不实,再有便是才德不配——我便这般想着——凡间定然没有这等人物。” 她转眸,看着润玉,笑道:“现在才晓得,这般的人物原是天上才有的。” “所以,你定然是神仙了!” 语气笃定,笑的开心。 润玉也笑了:“谬赞。” 邝露笑:“你懂得可比我三位兄长多多了!这可不是谬赞。莫不是天上的仙人都如你这般?” 润玉想到了彦佑等人,便认真的回答:“也不都是如此。” 邝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细想了下,又问道:“你在山上说,你是人间寻芳客——难不成,你来这里是寻哪位故人?” 未得答话。 邝露又道:“可是这荷包的主人?” 只见这放鹿的散仙眸子微微一暗,可面上笑意不减,他顿了顿,握住了荷包,轻声道:“对。是她。” 邝露再问:“寻了多久了?” 这散仙淡笑摇头。 邝露眨眨眼:“我听闻神仙寿命极长,若是一直寻不到你那位故人,你要如何?” 风过无痕,却吹起这散仙的长发眉眼,掠起眼眸中的淡漠。 “寻的长久,总能寻到的。” 说的很淡,话却很重。 邝露微微皱起了眉,不知如何答。 青山下,风雨不定。他们立在此间,共成一幅画。 或许,没人知道。 此时的润玉,欢喜的空出一整颗心,满满的,似乎都是眼前人。 ps——妈啊,好喜欢最后这句话!!! 第三十九章:鸳鸯字 后来呢? 或许是凡人的寿命实在太短,又或是妖界突然爆发的反乱太快,待到润玉和彦佑结伴匆匆回来时——长安城,城西,华荣街上,那座宅邸已成空宅。 他推门时,满地的尘埃落叶,已无半个人影。 润玉一愣间,踏脚时震出了土地老儿。 彦佑抓住土地老儿的衣襟,急道:“镇国将军邝右之女何在?” 土地老儿慌张下道:“那邝右三年前带着自己的小儿子出征,被敌所虏。皇帝问罪,邝家的儿郎为父请命,却被迁怒,皆被废了,大郎鸣冤,无果撞死在北镇抚司前。二郎写七罪诗,问罪天下,被陛下斩下双臂,不知去向——” “我问的是——邝露!”彦佑红着眼怒道。 “邝、邝露——这家的小女儿在七年前嫁与了沈家公子......一年后,她同那公子和离,离家远游,早已不知了踪迹......”土地老儿吓得脸色煞白,答道。 彦佑一愣,看向了身后的润玉。 润玉寒着 分卷阅读40 一张脸,负背而立。 突的,他问道:“为何离家远游?” “那、那小女儿......说是去寻仙人了......” 此话一出,润玉手中握住的一瓶瓷瓶落地。 这本是那时答应了邝露,带下凡的红曲甘露。 “润玉仙君!你当真要给我带那叫红、红什么的好酒?” “那就红曲甘露——自然。” “好!你早些来,我等着。” 润玉不知,这一战就是七日的死战。 邝露也不知,这一等就是无念的七年。 润玉以那三缕神魂为迹,找了三日终于找到了邝露。 可兜转间,竟是从山南追到水北。 最后,还是回到了那座远山上。 那半山腰处的古刹中,润玉叩响寺门。 一位小沙弥看见来客,不由一惊,随后双手合十道:“施主,可唤作润玉?” 润玉颔首。 随后,小沙弥捧出了一个小小的骨灰坛,道:“想必,你是来寻这位女施主的。” 润玉指尖发凉,随后十指紧握,蹦出青筋。 他盯着小沙弥手中的骨灰坛,问:“这是——” 小沙弥微点头:“这位女施主,名唤——邝露。” 彦佑赶来时,只见润玉抱着一个骨灰坛站在这寒风凌冽的山巅上。 彦佑落地,望着他的背影,终于唤了声:“润玉。” 润玉没有回头,任凭寒风吹乱长发。 彦佑走了过去,只看他怀中的骨灰坛和一张绢布,不由皱眉,轻叹道:“这样——这算好。至少,邝露的神魂还在这里。” 神魂未散,正封在这骨灰坛中。只要带回九重天,不过些许日子,便能还他一个完好无缺的邝露。 润玉神色却淡淡的,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疾风一吹,他手未紧,那放绢帕竟然吹了出去。 润玉未动,仍是一副不动如山的冷淡模样。 彦佑却是一惊,翻身而起,握住了那绢布。 他奇怪于润玉这般模样,想了想,便看了起来。 绢布上有字,这般写到—— 这些年,我经历了许多事,几经生死。突然在那日古钟回响时,想起了放鹿散仙曾问过我的话——人到何种地步,才会断念绝意,寻了死? 那时我尚且不懂,世上这么多好玩的,怎么会断念绝意,寻死去? 后来,那放鹿的仙人走后,我也嫁了那穿白衣也好看的沈家郎。 他待我很好,唯独我却总不乐意。 那日,我登上山巅,看见千山暮雪,孤鹰斜影。 突然想着,出去吧,去瞧瞧外面的世界吧。 沈家郎是个好人,同我和离,还瞒着我的父兄偷偷放我走了,我还是感激他的。可到现在想起,我却记不得他的名讳相貌,只记得他穿白衣甚是好看。 后来,我走了许多地方,观星赏月,人间无数风景,江南的烟雨,漠北的落日——都是好风景,可是我总觉得高兴不起来。 似乎心底哪里空了一缺,补不起来。 到现在我也没懂得。 再后来,得知家中噩耗,我游走四方,寻找父兄踪迹。 最后,只得三座孤坟冢。 我突然想,原来,若是世上无所牵挂,无所爱,无所念,那可真是无趣极了。 我遇见一位大师,他说我深有慧根,却无大爱,更无私欲,更似空心人。 这时我才知,我或许真是空心人。 家中巨变,父兄惨死,可我却似乎仍无过多情感,连哭都不会。 真是奇怪。我除了笑,什么都不会。连难过都不会。 我这样的空心人,算不算断念绝意? 想想,这辈子父兄宠爱,无病无灾,还遇着了一位如琢如磨的仙人,着实不坏。但想了许久,我竟然还是找不出什么欢喜事,足以回想一生。 若论起来,怕是念到最后,只那日青山竹林古钟中,遇见了那放鹿的仙君? 也算得是件幸事吧。 我似乎活不了多久了,身上的伤疼的厉害。不过,至少那日我冲进匈奴大军夺回了父亲的尸骨,算一算,废了一条胳膊当真划算。 今日走到那片竹林中,突然又记起了润玉仙君。 这仙君,什么都好,但他可真是不守诺。 这都七年了,说好的给我拿那劳什子甘露,可到现在都无踪迹。 莫不是不舍得给我这好酒,逃去了? 啧。真不够义气。 还想着,若是能够再见一面,真想问问他——你可否找到了你那荷包的主人?你这人间寻芳客可有了归处? 不过这也无关系。 时光荏苒,我不过是沧海一粟,微如蜉蝣。 他总会记不得我。 这鸳鸯小字,彦佑认得。b 分卷阅读41 r   无言良久,彦佑望向润玉,道:“你,如何想?” 润玉细细摩挲着怀中的骨灰坛,看着万重叠云,青山绵长,声音轻缈:“我由她做了一世凡人,未曾干预分毫。” 挥袖之间,一片薄云飞来。 润玉踏了上去:“现在——她该回家了。” 第四十章:如往昔 散魂皈依,缺的是血肉,要的是修为。 润玉就渡了修为,舍了血肉,以聚魂鼎为器皿,练就邝露之身。 彦佑也不再劝了,和阿夜成天伴在那璇玑宫中,看着润玉的气色越来越虚弱,徘徊在清华殿和璇玑宫中。 “可好了?”这是润玉来到璇玑宫,问的最多的话。 他的眼睛坏了,看不见那三魂炼聚。 彦佑却能,听到他的问话,看了眼聚魂鼎,回道:“还没。” 润玉便又点指割出鲜血,祭以修为,随后沉着脚步,回了清华殿处理政务。 彦佑目送他出去,蹲在聚魂鼎前,轻声叹道:“真不知道,如今,谁欠了谁?” 邝露真身练成时,妖界出了乱子,润玉只能出征。 彦佑送他送九重天,问:“可要去看看她?” 润玉顿了顿,随后看着身后那千万神兵,终是摇头:“你替我好生护着。” 彦佑颔首:“好。” 那时的润玉,着一袭白银盔甲,身随千万神兵天将,踏云而去。 风姿威仪不同寻常。 彦佑指着那方,对哭成泪人的阿夜道:“瞧见没。男人,就得是这样的,才会有人对你死心塌地。” 阿夜瘪嘴,没回话。 彦佑叹了口气——果然,男人嘛,还是得有些实权威仪才帅......要不还是让润玉给我混个神将当当,不然自己这么个散仙可能真会落个孤家寡人......真可怕...... 十日苦战,终是大捷,胜负已定。 天帝陛下却在此时,扔下这般残局给了四大神将,自己踏云归回九重天。 四大神将领着神兵符,不由面面相觑——方才仿佛是九重天传来的传音符。什么样的急事,才会让陛下不顾战事归去?还带着一身的伤? 急云停在了璇玑宫。 随后,是急促的步子,踏响了空荡荡的璇玑宫。 聚魂鼎已空无一物。 润玉心中一紧,想起了彦佑传来的传音符——鼎已开,魂已聚。 “邝露!” 润玉从未觉得这方璇玑宫这般的空旷,大的他寻到这边,寻到那边,却还是看不到那抹素青色的影子。 叮铃—— 不知哪里传来的铃声,止住他毫无目的的步子。 叮铃—— 是那株凤梅树? 叮铃—— 润玉踏出缓慢的步子,靠近那处。 这一步步映着那清脆的铃声,终于停住了。 本是枯萎毁掉的凤梅树,此时似乎逢春一般,花开盛大,洋洋洒洒落下赤红色的花瓣。 而那树下,站着一个青色的影子。 她立着,手指触着树身。 邝露———— 这一声呼唤,却隐在唇边,未发一声。 若是梦,叫出了声,醒来了怎么办? 似乎是感到他的视线,树下人回转了身,看了过来。 风起,划破眼前寂寂。 一眼,惊起千堆雪。 不是梦…… 就是她…… 润玉迈出的步伐,缓慢渐快,最后竟成奔跑。站定了,他带着一身战火血腥味儿轻轻拥住了她。 这是失而复得的欢喜,视若珍宝,世上无双。 “陛下啊——” 他听到邝露这般轻叹,面上笑意深深,眼角泛红。 可是,他又听到邝露这般说。 “你不觉得,如此当真无趣吗?” 一股寒意却从怀里散开,欢喜在一瞬间凝结成冰。 润玉一愣,松开了怀抱。 与他相对的,是她那双寒着冰霜的眸子,淡成一抹烟,黯成一片夜。 叮铃—— 是凤梅树树冠发出的低吟。 提醒着,曾经藏在它树身中的那盒东西已经空空如也。 原是如此。 断情绝爱……陨灭的是过往云烟……亦是余生…… 润玉颓然松开怀抱的手。 他突然想起,许久不曾提起的往事。那时,他爱慕自己的未婚妻子,一心一意,结局却总是不得心意。那时,他怨,他妒,他恨,最后……最后…… 不对!不对!不该如此! 邝露是邝露,不是任何人。 她同自己,总是不一样的。 润玉拉起她的手,放在心上,红着眼,哑着声音:“ 分卷阅读42 邝露……我错了,一切都是错了……” 可说到这里,他竟然不知如何再说。 重复着“我错了”,内疚后悔的如同孩童不知如何解释,只知道道歉。 我错了,不该与你视若无睹。 我错了,不该冷言冷语,淡漠你的心意。 我错了,不该对你有所隐瞒。 我错了,你父亲的事我确有私心。 我错了…… 原都是我错了…… 邝露啊,你可会原谅我? 可这句话,仍旧堵在他的咽喉处,不进不出,难受的他眸中含泪,难受的他无语凝噎。 他只能抱住她,掩住一切的悲戚,重复着那句“我错了”。 最终,还是邝露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你失态了。” 一句话斩断了润玉所有的惊慌失措。 如何才算失态? 这般模样,便是失态? 邝露没用多大的力气,便推开了他,她向他行礼。 一如往昔。 可润玉的视线落在邝露行礼重叠的双手上——左手缺的是那根小指。 原来,并不是一如往昔。 这样的邝露,什么都没变,可只缺了一样——与他相系结缘绳的小指。 当年她决绝的斩断与他的缘,就算如今她以他的血肉重塑真身,如今,却仍旧不完整。 润玉颓立在凤梅树下,看着邝露转身离开。 紧握的拳颓然无力,却蹦出青筋。 花飞落,划伤邝露的背影。 连带着润玉胸口的伤骤然一紧,他猛然吐出鲜血,滴在满地的落花之上。 无助,无力,吞噬掉了他。 润玉突然笑出了声。 拂袖间,狂风大作,卷落花叶。 风渐消,凤梅树已成枯树。 润玉颓然瘫坐在落花之中,扶额失声而笑。 “我错了————” 第四十一章:不认命 彦佑找到他时,吓了一跳。 润玉抬头,看到来人是他,随后润玉起身,看了眼身后被风吹成枯树的凤梅树,微红的眼眸中透出一丝疲惫。 彦佑问:“你——见到邝露了?” 润玉没回话,只看着这光秃秃的树冠,淡淡道:“我曾经以为,世上总会有些,是不会变的。” 彦佑心知邝露体内已有陨丹,饶是不忍,正欲劝时。 却听他继续说道:“现在,才知,哪有什么一成不变,不过是有些人舍不得。” 因为邝露舍不得,所以才吃下了陨丹跳下了临渊台,逼着自己变。 因为润玉舍不得,所以才天上人间寻着她,饶是一身的伤也未放弃。 舍不得。 可如今,到底谁舍下了? 他突然记起,曾经的父帝说过一句话——天帝,才是这天地间最大的囚徒。 又是谁说——认命吧。 可是,你要走认谁的命? 润玉突然颓然一笑,惨淡的却似乎并不比哭好多少。 他挥袖,地上的落花瞬间如时光逆转般的长回了树枝之上,一如之前般壮大盛丽。 “可我,很久以前便不认命了。” 拂袖间,他沾血的白衣已换新装,微乱的发已冠好了。 转身时,润玉微红的眼眸中已无放在的悲戚,似乎隐在最深处,谁也看不见。 彦佑却觉得,润玉的眼睛变了。 他淡漠的笑着,未达眼底。 彦佑突然问:“你要如何?” 那花冠盛大的凤梅树下,天帝伸手,握住一片飞扬的花瓣,缓缓答道。 “昭告六界,上元天妃回来了。” 第四十二章:放不过 上元天妃回来,是九重天的喜事,可没人看见天帝陛下的面容上有几分喜色。 就连那亲近的彦佑仙君也每日皱着眉,似乎谁同他欠下了天大的债,盯着两个乌圈眼坐在九重天天门寻思良久。 今日,他照常蹲坐在这儿,念了许久,终于还是起了身,直冲冲的往那璇玑宫去了。 进了殿,只见那苕瑶正收拾着,看到他进来,不由一惊,问道:“彦佑仙君,你来做什么?” 一念,面上一喜:“莫不是陛下要见娘娘?” 彦佑听到这话皱起眉:“你家娘娘呢?” 苕瑶指了指后院:“娘娘在练字——” 彦佑连忙疾步走向后院。 后院那柱回春的凤梅树下,青衣仙子正点墨写字,白衣孩童伏在案桌上,百无聊赖的瞧着。 岁月静好的似乎什么都没变。 可是彦佑还是叹了口气。 他缓步走了过去。 阿夜瞧见他,欢喜 分卷阅读43 的叫了一声:“彦佑,你怎么来了?” “阿夜,你家陛下叫你——” 话还没说完,阿夜跳下石凳,对着还在写字的邝露道:“邝露,邝露,我先去了啊。” 邝露放下笔,对他微笑颔首。 阿夜赤脚踏着满地落花蹦跶着走了。 彦佑缓缓坐了下来。 邝露又点墨,瞧了瞧自己的字迹,仍觉得不好,复又提笔。 “邝露。”彦佑唤道。 “嗯。”邝露应了声,没抬头。 久久的,再没后话。 邝露勾了一笔,淡淡说道:“引了阿夜出去,怎么还没话说了?” 彦佑一愣,随后涩涩一笑——他一直知晓她聪慧。 “那你知道我要说什么话?” 邝露仍旧没抬头,握笔又写下一字:“无非关于陛下。” 说到这儿,她挑眉淡笑:“除此之外,从前的我,还有什么放在心上的?” 彦佑皱起眉,瞧着她。 邝露着实不一样了,可这不同于从前的锦觅,非喜非怒,也非怨,反而是空淡。 淡的足以伤透人心。 彦佑想,就算润玉那颗龙心,也怕是得千疮百孔。 “润玉他要出征了。” 握住笔的手一顿,邝露这才抬起头,问:“怎么?” “北方的一族叛变,为祸四方。有些难缠。” 邝露想了想,点点头,没多问,低下头继续写字。 彦佑紧皱眉:“你——就没什么说的?” “需我说些什么?”她的声音极轻。 “你就不疑惑,不过一族叛乱,何须天帝亲身领兵镇压?况且,他——” 润玉身上的伤还未好。 这半句话却含在嘴角怎么也说不出口。 “况且,陛下他身受重伤。若是此次战役被人所伤,该如何是好——”邝露微抬头,露出浅淡明亮的眸子,“你是要说这个么?” 彦佑一震:“你知道?” 邝露低下头:“那日,我便闻到了。” 带着战火和血腥味的怀抱,直惹得她难受。 “那你可知他为何而伤?” 邝露没看他,只淡淡回道:“我为何要知道?” 彦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一股无名火燃起,连带着一颗心都滚烫起来。 “你为何不该知道?润玉他为了你,做了多少!那时,他日日下临渊台寻你残魂,不顾真身受戾火天雷。后来为炼你那三缕魂,以心头血为祭。再又是渡修为,舍血肉,以聚魂鼎为器皿,练就你的真身,若不是他,你可会重生?” 话语戛然而止。 只因彦佑看到了邝露的一双眼。 本是淡然的水眸,已化成了冰,寒的彻骨。 “重生?你且容我问一句,我何时求他令我重生?” 她的声音仍旧淡淡。 “跳下临渊台,是我一人的抉择。身心陨灭,都是心甘情愿,无人逼迫。我如此,就是不想再活在这世上了。” 缓缓的,邝露抬起了自己的手,那双缺了小指的手。 “我不愿。所以斩断了小指,破了他的结界。如此的真心实意,急迫到了这般地步,你们——为何还要我重生?” 她看着他,突然含着一丝冷笑:“再说,陛下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事?那谁记得我为了陛下做了多少?我不怨,我不恨,我不妒,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要,也从未奢望他回头看我一眼。” “可后来呢?得了一句——累人累己,都是罪过。真是讽刺。我的一颗真心被当做了负累。“ “还有我的阿爹——他又何错?只不过有一个不争气的女儿。” “你父亲的事——”彦佑皱眉,喃喃道。 邝露打断他的话,含笑道:“我父亲的事,我明白,是为天下苍生,是为大义。这是我父亲的抉择,我无所怨恨,也无从干涉。可是我恨的是我自己。” “我恨自己看不破,就连父亲临走之前都在求他放过自己。 恨自己痴傻,到了后来还以为痴心妄想成了真,欢喜的不行。可是,原来不过是场自欺欺人的骗局。 真可怜了我们九重天的陛下还得来演这场无人观赏的戏码。 你说,当真是委屈。” 彦佑只见面前的青衣女子顿了顿,良久,面上浮起一丝疲惫的笑意。 “可是,到底是谁放不过谁呢? 我明明都放开了啊——” 水镜中,倒映出那凤梅树下的青衣女子,她如同轻叹般说出了这句话。 润玉紧握住拳,脸色越发惨白。 恍惚间,他看向宽阔的大殿。 寂寂无声中,只他一人孤坐。 润玉突然觉得这九重天当真寒冷的可怕。 怎么从前从未这般觉得高处不胜寒? 就算母亲死后,就 分卷阅读44 算锦觅离开,就算同旭凤反目成仇,就算最后的最后只他一人,就算邝露跳下了临渊台...... 许久,他似乎恍然大悟般—— 徒留一声叹息。 “邝露啊......” 第四十三章:一句话 润玉出征的前一天,立在璇玑宫外许久,终于迈出步子跨进宫中。 他眼见着青衣女子坐在凤梅树下,独自饮酒。 尤似等着来客。 脚步一顿。 邝露却侧转了头,远远的瞧着他。 两人远隔数十步,却似乎隔着万里星海。 终究还是她先起了身,对他行礼。 润玉便也迈出步子,向她走来。 拂袖坐下时,邝露一挥袖化出了红曲甘露。 素手揽瓷瓶,为他倒了酒。 润玉也没多说,抬手便饮下。 邝露淡笑:“若我下了毒,陛下岂不着了道?” 润玉听闻这话,不由一笑:“若你都要对本座下手,怕这九重天我真再信不得旁人了。” 邝露低眸,含笑微微摇头:“邝露没这福气得陛下如此信任。” 润玉看着杯中酒,微微愣神。 “陛下,明日便要出征?” 润玉回了神:“是。” 邝露听闻,微微叹息:“陛下当真不值得啊。” 润玉蹙眉:“万事只我愿或是不愿,哪有值不值得。” “我都知道了。” 陨丹入体,已与邝露血肉混合,不似之前的锦觅,吐不出,化不掉。即使梦坨经在手也取不出。可北方异族有一宝,名唤檀冢,可重新塑人血肉——润玉想,就算这个法子凶险,他也要一试。 而此次出征,天帝亲自领兵,一是为平叛乱,二就是为了这檀冢。 “陛下如此,是要将邝露当做一个笑话吗?”邝露看着他。 润玉与她对视,长袖中的手已紧握成拳,面上仍是淡然:“你以为——这是个笑话?” 邝露淡笑一声:“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是——我才是。我才是这九重天最大的笑话。” 润玉心中一紧,尤似被人在心上剜了一刀。 “同陛下这千千万万年,自欺欺人,伤累孽债,倒是我一个人入了戏,痴傻到如今地步,才幡然醒悟,放了一切——原想着,就这么过去。可偏生,陛下觉得我可怜,废了如此大的戾气将我复活——” 邝露静静的看着他,淡然的如同对着一个陌生人:“陛下如此恩德,邝露应当感恩戴德。可邝露非但毫无此心,反而,觉得甚是疲惫厌倦——陛下以为,这到底是谁错了?” 润玉眸色一暗,眼角泛红:“你觉得是我错了?” 邝露听到此话,突然勾起一抹笑,温婉尔雅。 “不。谁都没有错。只不过是——” 许久,她没有说话。 其实,邝露也不明白,为何落得这般地步。她只知陛下没错,不爱一个人,自然不需要对她负责。可是她也自认自己没错,爱一个人,不计得失不论后果。 二人将爱与不爱,演到骨子深处。谁都没错。 于是,她这般说道:“世事总是休,陛下,你也不必再回头与我言和。” 言和,是两个决绝之人才会有的,一如从前的旭凤与锦觅。可自己与他,只不过是追随者与主上的关系。不是盟友,也绝非夫妻。 邝露起身,对他行礼:“夜深了,陛下,早些歇息。” 润玉瞧着她的背影,只觉心如刀绞,可不知是旧伤复发,还是单单为她言语所伤。 突见她停住步子,回转身子,对他一笑:“明日出征,还望陛下凯旋而归——只不过,那檀冢,陛下还是毁了吧。能使人重生之器皿,自然算是邪物。难不成,陛下还不知道吗?” 他自然知道,无论是那留住她三缕魂的引魂灯,再或是汲取他神力血肉重塑邝露的聚魂鼎,都是邪物。伤人心血,损人修为。 若是他清醒,或许早就毁了这些邪物。可如今,他将这些器皿,当做世上至宝。 这些,为的是谁? 求的是什么? 我不过是将你留在我身边,一如你曾经答应我的——这上神之路,你会永远伴着我。 怎么突然就变了? 你怎的就舍下了我? 或许他醉了酒,又或许是心上之上疼的他无法抑制,再或许是这长夜漫漫惹得他身如冰窖之中—— “邝露。” 邝露听得这声呼唤,回转了身,只见那凤梅树下的白衣天君,被风卷起了长发衣摆。 寒风中,他红着眼,戾气深重如同煞神,缓缓向她而来。 “我只许你一句话——这上神漫漫长路,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 ps——提醒下各位看官,还是去瞧瞧原视频大大那 分卷阅读45 段吧...霸气的咱家大龙啊!!!! 第四十四章:再如果 风雨晦暗。 烛火摇曳。 触碰是冷的,亲吻是热的。 事了,润玉握着她冰凉的十指,突然想——似乎是动了情,可似乎谁都冷着一颗心。 这算哪门子动情? 他颤着手指,松开了她的手。 邝露似乎是睡了,苍白着脸,唯有唇是红的。 润玉看着她安静的脸,眉宇是无奈悲戚。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触摸她的脸,可是最后却退缩了,为她捻好了被子。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蹙眉扶额,似乎极痛苦一般。 什么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什么有匪君子? 我也是有私欲的小人。 卑劣。 自私。 这一切——到底算什么呢? 若他能想起,身边的女子本就是他行九冠之礼迎娶的天妃,或许行周公之礼本就是理所应当。 他本应该这般想,本该无此罪孽之感。 可他偏就认为自己如此卑劣,质疑所有,甚至自己的真心。 如此的他,到底算是君子?还是小人呢? —————————— 天已经亮了。 邝露似乎被阳光刺醒,她惊了一跳,缓缓看向身后,床榻上只有她一人,身上的衣物已经穿好。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可她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红色痕迹时,眸子暗了暗。 这是昨夜润玉板住她挣扎的手腕时弄得。 虽已经不疼了,可看着还是眉心一跳。 邝露呆了一会儿,还是起了身。 身子有些重,头也有些昏沉。 她揉了揉眉心,走至庭院处,看见站在大殿那扇窗棂处的白衣天君。 他立冠,长衣,负背站着。 透过窗棂外折射进来的光线,将他浮上一层微光。 又近又远,如雾如云。 看不清。 邝露顿了顿步子,终究还是走了过去,向他行礼。 润玉仍旧没有回头,他似乎在想什么。 她也不催,只站在他身后,什么话也没说。 良久,只听他沙哑着声音唤道:“邝露。” “...在。” “恨我吗?” 邝露一愣,瞧着他的背影,淡淡回道:“说不恨,陛下,不会信的...我自己也不信。” “可恨是什么? 是想要把百般痛楚都全数还回去?还是想要咬碎你的十指? 若恨是如此,陛下,邝露恨你。” 说完这句话,邝露却突然淡然一笑:“但今日一早,邝露却也不恨了。邝露是九重天的天妃,陛下宠幸,自是天大的荣誉。邝露——不能恨。而且,伤神的东西,不仅是那份爱慕,就连恨也伤神,邝露——觉得累。” 许久,润玉缓缓道:“我不是问的这个。” 邝露挑眉:“那是什么?” “你曾与我说,此后无需我再回头。那些时日,候在原地,你可曾恨过?若是在往后千万年,你同我无诀别,无分离,你可会一直守在我身边,不盼我回头?那再往后的千万年,你可会恨?” 邝露微微蹙眉:“陛下——” “可再如果——” 润玉放下手臂,缓缓转了过来,光线将他的面容照的一半明一半暗。 “我回头了呢?” 第四十五章:伤心人 邝露后来想,若是他这话说的别这么迟,或许,当时的自己会不顾一切的抱住他,一遍一遍的诉说自己的欢喜。 可是,总归是不能了。 即使自己的心还在跳动,这句话却也只能搁在她微皱的眉间,再也进不去心里。 静了许久,邝露终究没有作答,只是转了身,回道:“陛下,你该走了。” 那不作停留的步伐间,她听到身后人的一声叹息。 关上内殿大门时,她转身间,看见润玉离开的背影。 依旧落寞。 可此时的她除了淡然,再无别的。 殿门紧闭的那一声,隔断两处伤心人。 很久很久以后,邝露突然想起他这时的背影,放下手中茶盏,问他——那时的你,可是真伤心? 那时的润玉一愣后,再此紧紧拥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以前的事,再提起也无半分意思。你若心疼我,就别再欺我弃我。 邝露含起一丝笑,手抚在他的手上,回了一声——好。 —————————— 异族平定,并未费些大力气。 不过半月,神界的军队便凯旋而归。 天帝前脚踏进了九重天,就转而去了璇玑宫, 分卷阅读46 怎料上元天妃不见踪影,天帝震怒。幸好彦佑仙君赶来,说了上元天妃去向,天帝这才平息怒气,静了片刻,怀揣一件神器,下了凡去。 天帝的去向,正是虚谷。 虚谷仍旧是黄沙漫天的荒地,黑风拂来戾气,只吹得睁不开眼。 润玉微微皱眉后,只身进入。 不过多时,便看见自己的妻子一身素衣跪在那黄沙之中的木桩前。 润玉不忍,暗自在不远处施法,让此地的戾风黄沙缓缓静了下来。 邝露只是跪着,不言不语。 润玉也就等着,不发一声。 许久,邝露才起身,转身看见立在不远处的润玉时,还是一愣。 润玉看着她,缓缓对她一笑。 狂风卷起黄沙的天地间,映入邝露眼中的,是那负背而立的玉面郎君。 邝露突然想问父亲一句——爹,我该后悔吗? ps——这几天,努力更文!!希望不要嫌我拖沓......感觉很多大大都完结文了......打字手都要给我冻掉了...... 第四十六章:沈家郎 邝露未同他说话,只与他擦肩而过,踏出虚谷。 润玉也未多问,只同她隔了十步远,不紧不慢的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来的地方,是长安城,城西,华荣街的宅邸。 那本已荒废的弃宅,已挂上了沈府的牌匾。 问起路人,才知晓,原是这邝家的前姑爷,立了大功,圣上大喜问起所需,这沈家郎君二话没说,磕头只求了这罪臣宅邸。 长安人人称颂,这沈家郎君,当真是有情有义的好儿郎。 邝露听见此话,面上仍是淡然,看着这高挂的牌匾,想了许久,隐了身进了宅院。 润玉微皱眉,也进了宅院。 人间已过六十多年,沧海一粟,什么都会变。就如当年那白衣郎君,也成了窝在摇椅之中的八旬老人。 邝露瞧着沈家郎的儿女对他苦口婆心的劝说吃药,却只得到老人的厉声训斥。 老人赶走了所有人,只剩自己一人躺在庭院中的摇椅里,咳的弯起了腰,不舒服的想要拿起身边桌子上的热茶。 眼却花了,怎么都拿不到茶盏。 不知哪里来的一只白如玉的素手,捧起热茶放在他的手中。 温凉的,柔和的。 沈家郎一震后,看向身边这一身素青衣衫的模糊女郎,颤声道:“你——” 眼前人轻声笑道:“多年不见,你脾气竟这般不好了。” 茶盏落地,碎成残渣。 沈家郎竟是落下泪来,不住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邝露就这么看着他,含着一丝浅笑。 老人的情绪已然平复下来,言说起当年的遗憾。 “当年,邝家的事,非我一人能够阻拦。父亲让我同你联姻,我诚然知道他有心借此扳倒你邝家的势力——可我确实不知,父亲竟然陷害邝将军通敌卖国之罪,让你的兄长们——”他哭的仍然像是当年的不知何苦的儿郎,“露儿,你信我——我对你,确实真心以待。” “我信。”邝露这般说道,“我信你待我的一颗真心。” 老去的沈家郎抬起头,看着如神仙般的女子,泣道:“那你——可原谅我?” 邝露笑道:“我若还恨你,怎会还来看你?” 老人一愣后,捂脸痛哭不已:“可是,可是,都不对了啊......” “当年和离之时,我就同你说过,人与人的分离,说浅了是无缘,说深了便是孽债。断了,就是断了。哪有对错之分?”邝露轻声道。 老人止住哭声,抬眼看她。 邝露却已转身。 老人望见那不远处的身着白衣的郎君,唤住邝露,颤声道:“你可是,已然找到了那位放鹿的仙君?” 邝露停住步子,抬眼便看见了站在墙角那处的润玉。一袭白衣,映着那探出墙角的红花有几分颜色。他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瞧不出神色。 她回转身来瞧他,想了想,瞧着老人那一身白衣,轻声笑道:“当年我说了谎。其实,你穿蓝衣更是好看——白衣,其实并不适合你。” 老人震住,突然想起,那儿郎时,父亲硬拉着自己前去与邝家女郎议亲。左等右等,却总不见那女郎来,等的父亲都黑了脸,媒人都红了脸,邝将军也青了脸。 这时,小楼下,是一阵马蹄声来。 那媒人听到这声,往下一看,立马欢喜道:“来了来了!邝家女郎来了!” 只听楼阁处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冲进来了一个青衣束发的女郎。她握着剑,不理会自家老父的呵斥,瞧见自己,走近了,仔仔细细的瞧着自己,只瞧的自己脸红。 未待自己行礼,只听这笑的好看的女郎笑道:“你穿白衣可也好看?” 那时的自 分卷阅读47 己是着一身蓝衣。 自己不知如何回答时,却又听她这般笑道:“我觉着,你若穿白衣,定然比这一身蓝衣还要好看!” 之后,再之后,直到自己已是八旬老人,自己仍是穿着一袭白衣。 只因,当年那素青佩剑女郎一句笑言,一句戏言,一句谎言。 ——白衣,其实并不适合你。 第四十七章:涉红尘 人间的夜仍旧是热闹的。 邝露走在人海中,仍能感到润玉跟在十步之远。或许是觉得吵闹,她似乎听到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邝露想了想,抬眼瞧见了间邻水的酒肆,便走了进去,走在靠水的隔间中。 润玉立在十步之远的隔间处,不知该不该近。 小二瞧见了,见状笑出声:“郎君是和夫人吵了嘴?怎的都不能进门了?” 润玉听见这戏言,竟然也是嗤笑出声。 看了眼邝露,见她坐在位上,仍是不发一言。 润玉便也走了进去,坐在有屏风的对桌处。 小二上了酒,退了出去。 两人仍旧没有说话。 邝露自己一杯一杯的饮下酒,突然一阵风止住了她倒酒的动作,她抬眼看向屏风那边模糊的人影。 只听润玉道:“再喝,怕是就醉了。” 邝露收回了手——人间的酒,神仙怎么可能醉? 她本欲这般说话,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也未伸手再饮酒。 “很奇怪,今夜似乎没有上一次我同你来的时候热闹。”润玉看着那街市,这般说道。 邝露看着暗夜处的湖面,想了想,回道:“那夜是上元佳节,自然同平日是不一样的。” “原是如此。”润玉突然淡然一笑,“太久没来人界,都忘了。” “这些小事记得也无用,忘了便忘了吧。”邝露随口回道。 润玉低下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邝露算了算时辰,说道:“陛下,该回去了。若再不回去,司法天神会急的——” “我记得。” 邝露一愣:“什么?” 润玉抬眸看着她,饮下了一杯酒,含笑道:“其实,我都记得。那夜,是人间万千灯火的好时候,湖面上是有情人放的盏盏花灯——” 只见他伸手,手指微微划过湖面。 一刹那,湖面上幻化出千万盏花灯,映在湖面上,如天上星河。 邝露看着这景色,不由一愣。 只听屏风那边的人轻声道:“这些烛火流光,照拂着你似乎做梦一般。 你同我讲,想做一回凡人,尝一尝生老病死苦,沾染满身的人间烟火味儿。可我觉得这话真傻,凡人脆弱的如同蝼蚁一般,作一回凡人,有何乐趣?” 他的侧颜被那湖面花灯照亮,似乎那嘴角的笑意也暖了起来。 “你又同我讲,那上神路,太凄凉。纵使凡人那短短百年,可回忆却不会老化成灰——七情六欲,多灾多苦,累死累活,都没关系,就这么老去,一时的苦涩都能尝出甜味。” 润玉含着笑,似乎眼眸深处都带了笑。 “我突然觉得,似乎作一回凡人,真的挺好。” 可是转而,他突然淡了笑意,是复杂的寂然。 他的眼前浮现出那夜邝露嘴边的笑意,很温暖的美。她说——如今,邝露不想如此。因为,烟火凡尘里没有陛下。 “那夜,我说你醉了。其实,是我醉了。” 润玉看向那方屏风出的女子,她似乎静静的看着自己,没有笑,没有灯火映在眸子里的欢喜,只是寂寂。 “如今,我才明白,我是怕了。 我曾经那般喜欢一人,一颗心全交付于她,也做了许多事。有些,我毫不后悔。可有些,我却觉得是否真的做错了? 到最后,我愿意放开手,愿意给所有人一个结局。 独我一人,太上忘情,不涉红尘。 我原想着,就这么千万年的孤独着吧,只要不去爱,那我便没有什么好怕的。 世上伤心人,便不会有我。” 一番话,字字泣血般,可眼前的白衣人却含着三分笑。 “可我还是动了心,伤了心,直至今日又成了这般求不得的样子。我都觉着可笑。” 听到此话,邝露心中突然一个刺痛。 “邝露,是我放不下,是我舍不得。卑劣是我,无奈是我,割舍不下是我,求而不得是我,累成孽债是我——” 灯火那处,映在屏风上的身影,是穿着素青衣衫的女子。 是他不顾一切复活那三缕魂的魂主,是他累得一身伤痕也放不开的人。 “邝露,这样的我,心中有你。” 而屏风那处的邝露,心中绞痛,捂住胸口,静静的不发出一丝痛呼。 分卷阅读48 第四十八章:两离愁 润玉如同世上所有表露心事的少年郎一般,却又多了许多的忌惮和悲哀。 他怕极了,也颤抖着双手,提着一颗心等屏风那边人的一个回答。 可良久,润玉却得了一个不相干的答复。 “陛下,我没出息。” “——何意?” “因着没出息,不仅跳下临渊台,还服下了陨丹。陛下可知道为何?” 润玉尤觉心痛,握拳不知如何答。 “因为,我舍不下这份喜欢。同陛下说句实话,我的这份喜欢,很是苦。可我凭着一腔孤勇,吞了许多苦楚,甚至——我爹——” 润玉按捺下想要冲过去抱住她的心,心疼极了,握住胸口,脸色惨白。 “殿下,他曾经将一个人放在心里,满满的都是这么一个人,再放不下其它。我觉得,殿下如此,甚好。 我到现在都记得,殿下说的那句话——若是,她回头了呢? 我当时只觉得殿下爱的可怜,甘心原地停留,只等待她的回头。回头一想,觉得自己也是如此,可我如此卑微,只期盼殿下能得偿所愿……而我所求,也不过如此。 可是,殿下同那段缘分不甚恰好。 执念过深则会生孽。这我懂得。 我不奢求太多,惟愿伴在殿下身边,这漫漫上神路,只要他回头,我就在。 我啊,也害怕,若是殿下回头,身后空无一人,他该多难过? 若他回头,能看见我在,终究能有些许慰籍。那我,便得偿所愿。” 润玉咬牙,紧捂胸口。 “陛下,我没出息。所以吃了陨丹,遵了父亲的话,偏生要舍了这无妄之灾。如今,若问我再选一道,或许——” 润玉抬眸,看着那映在屏风上的身影,眼中只剩一点希望。 “——临渊台,我仍会跳。陨丹,我仍会吃。” 眼眸中最后的一点希望随着这句话消散的半点不剩,暗沉的如深潭。 润玉捂住嘴,咳出一手的血来,却仍是不发一声,只是愣在原地。 那边,随风而来的是邝露淡然的话。 “润玉,如今的我,心里没你。” 一句话,击溃润玉重新搭建的堡垒,冲碎了他重新缝合的心。 润玉突然笑了。 “是啊,是啊。痴心妄想,一枕黄粱,都是空话。” 他起身间,湖面上那幻化的千万花灯都消散了,刹那间,似乎天地都昏沉了下去。 “原是我的错。” 润玉这般痴笑着,脚步踉跄的走了出去。 街市上吵闹,一副盛乐。 偏他一身孑然,走在其中,格格不入的孤寂。 他觉得吵,一挥袖,身边众人都被定在原地,饶是风也停在空中。 本是吵闹之处,顺时寂静无比。 他走在这寂静的热闹之中,痴笑着,似乎魔怔一般。 “南柯一梦,浮生若梦——天之至私,太上忘情。” 原来,自己还是这么个千年万年孤寂的命理。 润玉大笑,却是大悲。 他唤风而来,化成一道光,直上九重天,留下烟雨遗落在这里。 街市上又热闹起来,众人却疑怪怎的突然下起了雨,慌慌张张奔走回家。 小二端着温酒走近隔间,却见屏风这边的白衣郎君已没了踪影,觉得奇怪,便端着温酒走到屏风这边。 “女郎君,你家夫郎怎么——女郎君怎么哭了?” 邝露未理,手指微微划过湖面。 一刹那,湖面上幻化出千万盏花灯,映在湖面上,如天上星河。 小二大惊,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听着他的话,她越觉得心疼,就觉得慌乱,越慌乱,心越疼。 她看着湖面上的盛景,可那些花灯却又被这烟雨打湿,没了光,甚是狼狈的模样。 邝露落泪,捂住胸口,这般说—— 若你推开屏风,看我一眼,便知道我哭了。 可你没有。 若你今夜的话,说给当时的我听,便知道我也是愿意的。 可你没有。 时至今日,你莫怨我,我莫怨你,原是一枕槐安,两下离愁。 ps——虐,我是认真的....... (可能,只有我觉得挺虐的,哈哈哈哈) 预警一下,很快会完结了~~~ 第四十九章:私心梦 邝露不知怎么走到了曾经自己和润玉住过的山水小屋处,她寻思了会,便住下了。 过了半月后,是彦佑来寻到了她。 那时邝露正坐在潭水处,周边围着五六只鹿,倒是一副世外仙子的模样。 看到彦佑,邝露稍愣了下,并未意外,冲他一笑。 彦 分卷阅读49 佑却笑不出来。 “你同他——” 邝露打断他,笑道:“莫不是陛下让你带一道废除天妃的旨意来了?” 彦佑却只是苦笑一声。 “有话便直说吧。” 他叹了口气:“回去后,他大病了一场,说了许多胡话。” 邝露抚摸着小鹿,顿了顿,颔首笑道:“病了自然会说胡话。” 彦佑蹙眉:“你可知他说的什么胡话?” 邝露抬头看他,淡淡说道:“彦佑仙君来此,还是说些我该知道的吧。” “你不想知道他的消息——那你想知道什么?” 邝露回道:“一,陛下病了,六界政务何人打理?二,上元天妃未归,九重天可又传胡话?三,上次宫人禀报,长门失修,先可修缮好了?” 彦佑愣住:“就这些?” 邝露认真点头:“就这些。” 彦佑一时怒,一时哀,竟是跺了跺脚,提声道:“你们两个原来都是不上心的!就我和那月下老人心心念念着你俩这段缘!我、阿夜、月下老人都询问着你的下落,他不答,我们便四处寻。前几日才找到了你,便连忙同润玉说了,可是、可是——” 邝露微微一笑:“陛下肯定答——随她去——可对?” 彦佑一愣后,又气的跺脚:“你若知道,也担忧九重天那些个杂事,为何不回去?” 邝露编着篮子,笑道:“我回去了,陛下虽不在意,可到底算是糟心。我想,过些日子自然会回去的。” 彦佑皱眉问道:“什么时候?需要多时?” 邝露编制篮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向远处——那远处再远处,只有仙人的眼睛才能看到—— “到虚谷风沙挺直,浓烟不再燃起。” 彦佑愣住,也看向那处,随后苦涩一笑:“你这是逼谁呢?” 邝露疑怪的看着他,好笑道:“我从未逼谁。何况,如今的九重天缺我这一个天妃,不会有什么奇怪。” 彦佑长叹一口气,坐在她面前,哭笑不得的模样。 “润玉大病三天,政务却未落下一日,每日捂着心口,难受却不言语,脾气越发古怪——倒比你们这些服了陨丹的姑娘家像空心人。” 邝露没回话,仍是淡淡的眉目。 “我原想着,或许,你们去一趟人间,就会重归于好——毕竟,他已获得檀冢。” 提及檀冢,邝露眉心一跳。 “说句实话,若我是润玉,我会在人间,毫不犹豫的用檀冢。”彦佑笑道,“可惜,润玉不是我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 邝露低着头,回道:“是陛下,想明白了。” 彦佑哈哈大笑起来:“若他真想明白了,就会在当年同锦觅、旭凤的那段缘里超脱出来,早成了太上忘情的大道。” 邝露微皱了眉,抬头看他。 “润玉这人,于众生乃是普度众生的大慈悲。可于自己,却是心窄的紧。”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以为,你和润玉是一样的人——一颗真心劝扑在一个人身上,不计得失,不求回报,爱的自怜自艾,活得再无自我。” 彦佑看着微愣住的邝露,继续说道。 “其实,你并非是润玉那般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爱润玉,活出了不一样的自己,摒弃了所有,却仍是站在光亮中,并非卑微,并非哀怨,而是一份暖阳下的心。 润玉爱一个人,会掀开了所有的阴暗,本是结疤的伤口会再次裂开流血,他会偏执,会卑劣,会变的完全不像自己。他将自己沉溺在淤泥中,就像小时候所有的悲惨过往一样。” 彦佑看着她,下了定语:“你和润玉,不是一样的人。” 邝露愣住了。 彦佑叹了一口气,抛出一颗球——那是蓝色的所见梦。 他这般叹道:“润玉的私心,叫人觉得可恨又可怜。” ps——其实我也觉得,玉露这对悲剧才可能是最合理的结局。我也挺喜欢虐向剧情。 或许,到最后,我会写出两个结局。 我的第一宣言是:只要cp没人死,我就想要he! 我的第二宣言是:底层写手,爱虐爱后妈。 第五十章:到如今 梦里,视角停在了临渊台下,重回此时,邝露想到那日自己一跃跃下临渊台,也不由心惊。 “如今——润玉,我放过你。” 邝露记得,这是她那时留给润玉的最后一句话。 刹那间,润玉猛地用神力将视角拉到临渊台。 临渊台上,只有丹朱一人瘫跪。 邝露似乎听得到润玉心中的声音—— 无她。 无她? 无她! 那时润玉的眼睛并不好,模糊的视线里,只看见那 分卷阅读50 一缕青衣卷进了那团混浊中。 润玉赤红着双眼,飞奔而下,直落临渊台下。 临渊台下,是翻天的雷云,呼啸的戾风,狂卷那身白衣。 邝露听到他心中的嘶吼——邝露! 呼唤声刚落,一声震天龙鸣。 台下一道绿光猛地劈开了暗云黑风,闪出无限光华。 他已化成应龙真身,震天动地。这声龙鸣长啸,响彻六界。 眼前所看到的,仍是一片又一片吞吐火光的雷云,一阵又一阵的戾风刮破他的鳞片。 这条龙翻腾再如刀割般的雷云戾风之中,一遍遍鸣叫着。 没人听得懂。 可如今的邝露却听懂了——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邝露——邝露——邝露—— 润玉每叫一声。 邝露心刺痛一下。 这声音却隐在这天雷之中,其实谁也听不见。 邝露知道润玉曾随自己跃下临渊台,可是,她不知道之后的事。 之后,是旭凤来,拦住了几乎自寻死路的润玉,他以六界逼的润玉清醒。 再之后,润玉如同没事人一般处理政务,却在夜里继续跃下临渊台寻找邝露的残魂,无功而返,还拖着满身是伤的身子。 只有一日,润玉没去临渊台。 邝露疑怪时,彦佑在旁淡淡道:“这一日,推算着,是太巳仙人的忌日。” 邝露一愣。 润玉穿着一身孝服,一步一步踏入风沙满天的虚谷,随后跪在那木桩前。 视线中,从白日转到夜间。 他足足跪了一天。 一直没有说话。 到了深夜,润玉似乎大梦初醒般,向木桩磕了三颗头,才起身离开虚谷。 润玉没回九重天,而是去了云梦泽。 他谁也没惊扰,悄无声息的进了供奉生母簌离的灵牌。 他跪在灵位前,看着母亲的画像,这才说了今日第一句话。 “娘亲,儿子似乎又做错了事。” 顿了顿,他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润玉惨白着脸,眼微红。 “因着做错了事,儿子弄丢了一个人。” 他蜷缩起来,双手抱住双腿,似哭似笑:“她的父亲,说我连累了她。想要让她服下陨丹,断情绝爱——可我不懂——世上万物,并非无情才不会自伤,反而伤己而不自知,活生生将自己逼疯。为何众人以为服下殒丹,便能解脱苦海?那当年之事,那时可有什么无辜不无辜的分差?” 水下的夜明珠不甚光亮,照拂的他的脸也不清晰,只瞧见他嘴角那丝苦笑。 “母亲,儿子委屈。” 他苦笑不得。 “到底也是儿子的错——那日是她守孝百年回九重天的时候,她站在布星台上,仅一个背影,我就知道,她是不愿回九重天的。”他微微一笑,“她,是为了儿子,才回来的。” “那时我脑袋一热,不知该说些什么,便问了她一句话——” 邝露如入梦一般,耳边似乎听到曾经他问的话——许你这天妃之位,你可愿意? “她答应了。”润玉笑了起来,“那夜,我一夜睡不着觉,只觉得心里一把锣鼓敲个不停——现在想明白了,才知道,我也是喜欢的——我也是愿意的。” 彦佑听到这话,看着身旁的邝露,微叹了口气——想来,润玉那时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思。邝露,自然也不知道。 “我想给她很好的日子,可是,太巳仙人的话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我害怕同她也成了孽缘,没有因果。一再退避,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 润玉捂住双眼,似乎是哭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跳了临渊台……母亲,那可是临渊台啊。她竟毫无忌惮的就跳了下去……” 他的语调有些急,骤然一停,这才又说。 “我只想着,若再见到她,我便将所有的话都告诉她,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同她讲——可是过了这么久的日子,我什么也不求了,我只想问她一句话。” 邝露撇过头,不忍看到他的那双眼,却仍听到他那句话。 “我想问她——邝露,当年的你,喜欢到如今的我,是不是后悔了?” “如今,我的私心仅此而已。” 彦佑捻指,碾碎了梦。 看着眼前低着头看着手指的邝露,叹了口气:“或许你觉得,我这人是个不公正的——可若是还有一颗陨丹,我就算拼尽了所有的修为,我都要给润玉强喂下去——不过,你这不是还在吗?” 静了许久,邝露握着自己那双缺了小指的手,缓缓说道:“我同他——” 正欲抬头说话,却听到每日眺望的远处爆出一声巨响,她心头一震,站起身来。 彦佑也听到了,询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邝露 分卷阅读51 皱眉:“是虚谷出了乱子。” ps——还有一更。 第五十一章:回去吧 虚谷的乱子,是那尘封在黄沙下的上古魔种醒了。 唯一的法子,仍旧如当年虚谷一役一样。而最好的引子,细数六界,自然是太巳仙人独女,上元天妃,邝露。 所有人都知道,邝露也明白。 她同彦佑匆匆赶至虚谷,黄沙逆天而行,呼啸着魔种震天动地的吼叫。 邝露召唤出长剑,正欲上前,被彦佑拉住:“邝露!你要做什么!” 邝露皱眉:“来不及了,若不再封住了,又是个大祸害。” “不行!你这是要自寻死路!” “难不成你还能找出别的法子?”邝露淡淡问道,指尖却开始召唤出天泉之水。 邝露重塑真身,是用了润玉大半的修为,又是上古器皿而炼,自然比他厉害。稍稍用力,也就挣脱了。 彦佑又急又怕,踱步了下,吼出了一句话:“你这是要将润玉逼死啊!” 已升至半空的邝露一愣后,回了一句话:“他是天帝,大道及身,不会死的。” 缓了缓,邝露又对他说道:“你若有心,替我寻一颗殒丹,劝他吃了吧。” 彦佑愣了愣,红了眼,吼道:“怕是殒丹没喂他吃下,我便被他斩了七寸了!” 仪式很快,也很成功。 天泉自九重天聚成阴阳八卦阵,邝露以全身灵力再加润玉曾送的破冰长剑相控,将天泉水猛向那黄沙下的魔种而去,在天际化作千军万马奔腾而下—— 一声咆哮。 那是魔种最后的抵抗。 彦佑微眯的眼猛然睁大,他却在黄沙潮水中难以前行:“邝露!” 那青色的影子随着天泉水飞速向黄沙中的魔种而去——她想刺破魔种的心穴。 若如此,邝露自是活不成了的。 一道光影猛地刺出,让彦佑睁不开眼。 一声巨响,是魔种的哀嚎。 彦佑愣住了——邝露成功了? 随后,他在混乱的黄沙疾风中看到了身穿银白铠甲的润玉——彦佑明白了,方才那道光影是润玉为救下邝露而发出的。 风凌厉的划破润玉的脸颊,可他仍旧死死的抓住邝露的手,而在邝露的身下,是吞噬万物的黑洞。 这黑洞,吸取着黄沙潮水,甚至他眼前一身血迹的邝露。 邝露看着面前的润玉,突然就笑了:“果然,彦佑说的是对的。” 润玉没理,依旧死死拽住她的手,一点一点的往后退。 “我和陛下原就不是一样的人。” 润玉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手蹦出青筋,仍旧死命的拉住她。 黑洞吸取万物,也在吸取润玉的灵力,或许再过一阵子,润玉也会如同飞过去的残木一般吸干水血成为灰烬。 “我胆小的紧,到了撑不下去的时候,便也放了手——” 邝露看着润玉紧紧拉扯住自己的手,笑了笑。 “可陛下,至死也不会放开手。” 润玉仍旧没有说话,咬着牙,想要硬撑着站起来,可怎么也起不来。 邝露瞧着润玉有些滑稽无力的模样,笑着笑着突然就红了眼。 “润玉,我要应你一句话。” 润玉听得这声呼唤,身子一顿。 他抬起头,看见笑得灿烂的女子,她红着眼,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润玉突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那个冒充小兵的仙子也是这般笑着—— 太巳府邝露,拜见夜神殿下。 可在重合的笑靥下,这个女子说了另一句话。 “太巳府的邝露,上元天妃的邝露,跳下临渊台的邝露,吃下殒丹的邝露,每一个邝露,都从未后悔。” 润玉愣住了,可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他说不出话,害怕一说话泄了力,邝露就飞走了。 他只能跪着,紧握住她的手,紧紧的盯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可邝露只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润玉想说些什么—— 他想说,若你不后悔,我便愿意做许多曾经同你未做过的事,很多很多,都依你。我不会成为孑然一身的天帝,我也为你保全自己,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我不会再勉强你,只要你不喜欢的,我便不会做,就算你身有陨丹,不再有情,只要你开心,天上地下,都随你而去。 在风沙中,邝露只是一笑,她伸出另一只残缺小指的手,扳开了润玉紧握自己的手。 “回去吧。” 润玉清晰的记得,这是这一次,邝露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站在风沙之外的彦佑,看见那道青影随着灰烬飞进了黑洞。 而下一秒,一道白光如影随形。 ——我想问她,邝露,当年的你,喜欢到如今的我,是不是后悔了? 分卷阅读52 ——太巳府的邝露,上元天妃的邝露,跳下临渊台的邝露,吃下殒丹的邝露,每一个邝露,都从未后悔。 ps——有没有嗅到一丝丝he的味道? 嗯......我觉得,如果喜欢be的看官,其实可以停在临渊台,或许也可以停在两人决裂的那几掌。 后面的章章都是我为了he拼死弄出来的心血...... 第五十二章:无解无缘 彦佑带着一篓子寻来的神药,回到九重天。 从清华殿出来的丰鲤碰上他,说着陛下正好在璇玑宫里,便同他一起进殿。 两人恰好遇见了抹着泪蹲在璇玑宫一角哭的阿夜。 他本欲不想惹上这小傻瓜的麻烦,可这哭声直惹的他心烦。 想了想,便也蹲下了,问:“傻子,哭什么?” 阿夜被他吓了一跳,哭的更大声了:“哎呀!” 彦佑狠狠敲了他的脑袋:“再哭!再哭我就让润玉把你撵回守灵阎去!” 阿夜一下噤了声。 “你哭什么?” 阿夜小心翼翼的说:“我觉着,润玉......快疯了。” 彦佑皱起眉。 丰鲤有些怒意道:“阿夜仙君,说的这是什么话?!陛下日日理政,打理六界事物,内政修明,明章之治,乃是仁君、明君!哪里来的疯态?” 阿夜被这么一番吼,有些羞愤,红着眼抽泣道:“旁人不在他身边伺候,不知道也就罢了。你一直在他身边,自然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润玉他面上没事,仍是你们说的明德天帝的模样。可只要他入了这璇玑宫,便就在那儿坐着,疯言胡话说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看那模样,我、我......” 瞧着阿夜又要哭出来,彦佑拍了拍他的背,皱眉道:“行了!再哭也不成样子。” 阿夜这才忍住了,看着彦佑道:“我挺害怕的,就连旭凤来了,也说——” “旭凤来了?” 阿夜点点头。 彦佑想了想,随口道:“丰鲤,照顾下这不懂事的小傻子啊。” 说完,便急匆匆背着药篓走了。 临到了璇玑宫外,只瞧着门前站着一个身穿素衣的长身男子。 走近了,彦佑正欲说话,只见旭凤也未回头,只轻声说了一句话:“别说话。” 彦佑不解,恰好听见门内传来润玉的声音。 透过缝隙,他看见润玉坐在床榻前,拿着沾水的帕子擦拭着塌上女子的手指。 他长发散乱,似乎是随意取了冠,散在身后。 缓缓的,他轻声说着,犹如身前昏睡的女子醒着一般。 “前些日子,虚谷的风沙已经停了。上次,我让花神去打理,也已经不再是寸草不生的荒地了。” 顿了顿,润玉含了笑。 “和你说个笑话。上次,我还去看了小棠樾,那时候,他化了原型正在水底抓贝壳,被一只大螃蟹夹了手,疼的不行,嚎天嚎地的哭着。我等了好久,他才哭完,第一句话便问,大伯,你妻子呢?” 润玉柔声道:“我说,你正在休养。棠樾把他抓的贝壳,取出了所有的珍珠,串成了串儿,嚷着要送你。”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串大小不一的珍珠,放在床榻边。 “你醒了,我们一同去看他。好不好?” 说完,润玉微低头,看见她那缺了小指的手,突然红了眼,将她的手双手握住,轻声道。 “你若醒来,我什么都依你。我会听你的话,不再夜里看书,不再不食饭食,安养自己的眼睛,对于该安抚的异族人不用武将镇压,朝政上多以怀柔——” 他的声音沙哑,似乎带上了哭腔。 “只要你醒来,我就不再逼你,就算你同我不再有缘,那颗陨丹再无办法取出,我也不再强求。就算你要我放你走,解了你上元天妃这一封号,不再给你半分束缚,我都依你。” 润玉缓缓抬起头,眼中隐忍悲伤,淡笑道。 “檀冢毁了。那日虚谷,毁在风沙中了。多好,我是真的......” 忍到最后,润玉又低下头,眼捂住邝露的手掌中。 “我真的......只求你醒来。只要你醒来,我会放手。” “邝露,我真的不求了。” 旭凤转身,拉着呆住的彦佑走远了。 彦佑呆愣着说了一句话:“润玉,真的快疯了。” 旭凤微皱眉,似乎要下意识的反对,却最后只叹了口气:“若非,我那日及时同五大神将赶到,或许兄长和邝露真的没救了。” “他放不开手。” “那日,若非兄长死命都要从魔种口中抢回邝露,不该这般难。” “邝露,如何才能醒来?” 旭凤皱起眉:“不知道。我本劝兄长去见斗姆元君指点,可兄长只回了我一句 分卷阅读53 话。” “什么话?” “他说,我早已不依天命,不通命理,何来求人指点?” 彦佑低声道:“他历来只信自己。” 旭凤想了想道:“兄长不去,我却求见了斗姆元君。” 彦佑瞪着眼:“元君说了什么?” “她说,无解即无缘,生死有因果。” 彦佑自行琢磨了下,气道:“听不懂!听不懂!能不能白话些!干嘛就要扯上什么生啊死啊,就不能皆大欢喜大爱无疆!?” 旭凤苦笑了下:“你真是——” “我真是什么?”彦佑说着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药筐,“瞧见了吗?这是我跑遍了四海八荒,寻来的神药,不管行不行,反正我都要给小露珠喂下去!” 旭凤笑了笑:“行了。怕是你这些药还没喂下去,兄长就把你扔进轮回盘里。” 彦佑焉了:“那该怎么办?” 旭凤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解即无缘,生死有因果。” 彦佑向着旭凤的背影比了个中指:去你大爷的。 ps: 注释:最后一句可忽略........ 缘由:画风与男主悲伤气质不符合...... pps: 下章完结。今晚更新。本人出去浪了~~~吼吼吼吼。 第五十三章:缘来雀跃 润玉勾了最后一份奏疏,揉了揉眼睛:“什么时辰了?” “戌时正点(晚上八点)。”丰鲤参茶道。 润玉想了想:“什么日子?” “陛下是说——” “凡间的日子。” “想来,是正月十五日上元节吧。” 润玉想了想,起身去了璇玑宫。 临了,润玉对着床榻上仍旧昏睡的邝露说了一句话:“上元节了,想来会很热闹。我早些去,给你买份蜜饯。” 凡间热闹不差他二人来的那一日。 润玉想了想,仍旧拿出一根白玉带束住双眼。 他这般走在人群中,才觉得舒服了些。 润玉买了一份甜蜜饯,本该回去,想了想,还是走在这闹市中。 他随着人潮走走停停,心中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上次,他想起的是幼时的黑暗——比此时更多的是虚妄的恐惧害怕,比那时更多的是无力的慌乱悲戚。 似是溺在淤泥中的困兽,他不惊叫不呼救,就这么静静溺下去。 那时,他自怨自艾。 无人怜他无辜,无人叹他悲哀,只是淡淡的瞧着他,对于他投来的满含求助的眼眸和伸出的双手,视若无睹。 那些被他珍视过的人,都甩开了他递上来的一颗真心,个个走的决绝。 他念数起,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作为一场阴谋,一场利益而出生在这个世上。 是罪孽,也是无妄之灾。 他像是困在圈套中的怪兽,差点就被自己逼死。 最后是邝露唤醒自己。 那时,她是怎么唤的? ——“润玉。” 不。她明明唤的是“公子”。不是这么...... 润玉一愣。 “邝露?” 耳中是吵闹之声,没有那声“润玉”。 他急的手中出汗。 一挥袖,万物寂静。 润玉缓缓冷了那颗方才悸动的心。 突然,他听到她含笑的声音。 “说好的早些回来,怎么还要我来寻你?” 润玉颤抖着手,摘下了白玉带。 他看见那万家灯火的闹市,缓缓走来一个青衣女子。 她提着一盏花灯,摘下昆仑奴的面具,露出笑颜如花的面容。 十步之外,她站定。 这般笑道:“甜蜜饯呢?拿来。” 这一眼,心境翻起千丈高,万里深。 高过山重山,深过海中海。 这时的他,见到了自己难舍难求的女子,只这一眼,在劫难逃。 那劫数,是佛家人说的欢喜阿弥陀,亦是人间折子戏写的缘来雀跃。 大幕: 完结!撒花! 不容易的我捂脸哭泣!写了八万多的字,终于完结了! 再次感谢@YUZZI釉穑的授权!! 另外各位大大,和各位一直在看上元令的看官,我也不一一@打扰了。 《上元令》是个衍生再衍生的小作品,没什么大意思,我写的乐呵,看官看个乐呵,便是最好的事。再次感谢各位对《上元令》的喜欢。 祝大家新年快乐! 砰砰砰砰炸烟花! ps:马上更新小剧场。 第五十四章 大幕时间 小剧场: 分卷阅读54 是什么让人起死回生,重归九重天? 是什么以爱之名捆绑人形与丑恶? 是什么让纠葛的欲望绽放真心之花? 今天让我们走进《大幕时间》,拨开一层层不解迷雾,探究爱与真谛。今天,我们—— 【一黑衣男子闯进画面:是爱!是两人感天动地不舍不弃的爱!就是因为这份爱,足以让枯木逢春,白骨生肉,沧海桑田而不变!对!是爱...爱....爱.....爱.....】 【黑衣男子被两大汉渐渐拖走,声音越来越远。】 呵。现在镜头重新拉回。 今天让我们就走近九重天,来采访知情人士。 现在,我们来到姻缘阁,来采访月下老人。 请问,月下老人,你觉得—— 【丹朱:小姑娘,我瞧你......额......身宽体胖,性格不错,老身算了算,啧啧,姻缘不怎么滴啊!】 咳咳,嗯,我想问的是你的—— 【丹朱:我的天爷啊!你如果再不到姻缘树下开关,你怕是要当老姑婆的啊!来来来,老身为你好好盘算盘算怎么追男百法!女娃娃嘛,总是要嫁人的嘛!哎!你别跑啊!别跑啊......】 呼...呼...... 好!看来月下老人果然事物繁忙,瞧瞧,都算起我这八百十年没理的姻缘路了。 嗯,我们重拾探究精神,走近玄机阁,来询问缘机仙子。 请问,缘机仙子,你觉得是什么缘由让天帝陛下和天妃娘娘重归于好? 【缘机仙子:嗯...一,是因为陛下对娘娘不舍不弃的爱意。二,是娘娘对陛下千万年的陪伴。嗯。当然,这是两个主要原因。小仙还是得说一点小仙在此期间的小小作用,当年小仙提出以我这轮回轮为基,卷入娘娘那三缕残魂,以轮回轮的灵力将三缕残魂辅上天地灵气。虽说作用不是太大,可是也算是起到辅助作用了。你说,对不对。还有啊,小仙得提醒姑娘一句,娘娘现已升为天后。你还是改改称呼。】 好。多谢缘机仙子,我们先出去了。您留步,留步。 【缘机仙子:你不再问些问题吗?姑娘?】 嗯。我觉得我们还是得问些较为客观的知情人士。比如——这位正在撩我们采访队里漂亮小姐姐的彦佑仙君。 【彦佑:嗯?有问题啊?没事。记得给我方才那位小姐姐的微信哦!】 请问,你知道天后娘娘为什么能重生吗? 【彦佑:这你不知道啊!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笑笑,笑笑我就给你说。】 呵呵呵。 【彦佑皱眉:笑的好看些行不?】 我这老铁树,笑不成桃花样啊。您老,瞧着看得过去就行了吧。 【彦佑啧舌:行。回答你的问题。邝露重生,是因为那日虚谷,大战魔种的时候,润玉恰好带上了檀冢,檀冢在黑洞中破裂时,邝露吸收其神力——额,你晓得檀冢是啥不?】 (下方屏幕热心提示——四十三章:一句话。出现。作用:重新塑人血肉。) 【彦佑:我继续。邝露吸收了其作用,沉睡的这些日子,就是檀冢在体内重塑血肉。如此,之前与其身体相融的陨丹也就在这过程中消失了。所以,陨丹断情绝爱的作用也就没了。明白了?】 原来如此!多谢彦佑仙君!再请问一个问题,据各位看官,觉得陛下和天后中最大的障碍,就是太巳仙人之死,你觉得陛下和天后,这个问题是如何解决的呢? 【彦佑:......】 额,请问,你觉得父亲之死,在两人之间的障碍是如何妥善的解决的呢? 【彦佑:......滚滚滚!一个两个妹子,都是来问我他俩的问题,能去问当事人吗?】 我们只是想要...追求探究精神而已......能不能情绪稍稍平稳一些...... 【彦佑白眼:好!咱们探究一下,太巳仙人的仙逝,是为拯救苍生的大道,不是为他俩死的,况且,武侠小说里面那么多仇人都能在一起相亲相爱无比圆满。好吧,不说远了,咱就说当年那两位隔着杀母之仇杀父之仇的小葡萄和大凤凰也能在一起,为啥他俩这既没仇又没恨的不能在一起呢?而且啊,骂人啥恋爱脑的,我觉得再怎么也该好好想想,俩好端端的好孩子在一起怎么了!怎么了!不好吗?———— 哎,你俩大汉干嘛?干嘛?想打架啊!我采访还没做完呢!干嘛干嘛!有镜头的哎!我可是神仙哎!啊!!!!救命啊!大汉qj美少年了啊!还两个啊!啊!别打脸啊!!!!】 鉴于彦佑仙君情绪不太平稳,我们的采访难以下去,至于两位当事人——天帝陛下、天后娘娘——以怀孕害喜的名义,下凡游玩去了。 所以,今日的《大幕时间》到此结束,谢谢各位看官的支持! 【喂!小赵啊!好好pp我的脸,别给我弄大了!还有啊,给我打光打白点!对了对了,剪辑剪好些啊,我 分卷阅读55 刚才黑脸的次数太多了!哎哟喂,这几位九重天的祖宗真是难伺候......哎!你咋还在拍啊!喂!】 黑屏。 谢谢观看。 鉴于主持人恶意吐槽嘉宾,现已辞退,《大幕时间》最后一期——上元令·幕后特辑到此结束。 ps: 沙雕,沙雕,无下限。 圆我这颗想写沙雕文的心。 小剧场≈番外。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五十五章 上元令(上) 番外: 润玉有时还是会做梦。 梦见上元节的那一夜,轰然间,他听见有烟火炸开的声音,重回闹市。 人潮涌动,似乎立马就要淹没她。 他忘了重新施法,只像个傻愣愣的俊后生冲了过去,却不敢抱住她。 只瞧着她的笑颜,傻愣愣的站着。 邝露伸出手。 润玉这才恍然大悟,想将袖中甜蜜饯给她,哪知怎么也找不到。 想来,是方才冲过来的时候,落在地上了。 “我去寻。” 邝露拉住他:“寻不回了。怕是都踩烂了。” 润玉急了:“不行!不行!” 邝露仍是那般笑着:“算了吧。” 润玉突然生了孩子气,红了眼:“若我算了,寻不到,你生了气,真不要我了怎么办?” 突然间,邝露松开了手,笑意瞬间没了,冷的像一块冰。 “不要了就不要了。还要我怎么?” 说完,便转身离去。 润玉第一次哭的如此简单。 急步追了上去,在人群中艰难的高呼她的名字。 “邝露!邝露!你别不要我!” ……………… 然后的,然后。 润玉被小喜儿的一巴掌给挥醒了。 被打醒的润玉先是一愣,然后三分怒意的瞪着身前的儿子。 “你!” 喜儿也瞪着滴溜圆的大眼睛。 噗! 打断着良久对峙的,是喜儿的一声屁响。 润玉绷不住,终是抱着孩子叹笑了声——怎么自己还会同个刚会爬的小家伙堵上气了? “亏的你这一巴掌,不然我这个天帝陛下怕是得哭醒了事。若如此,那多没面子。” 润玉点了点喜儿的鼻子,瞧了瞧周围,想是邝露还在勤政殿替自己打理政务。 想了想,润玉换来仙侍照顾喜儿,自己收拾了收拾出了璇玑宫。 邝露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心里念叨着果然这天后的位置也不是这么好当的,还不如当个天妃来的轻松。 正思索着要不要和润玉商量着,重新把自己降为天妃,这脚步已经踏入了璇玑宫。 喜儿正拽着一条小蛟龙,死命的拉扯着,笑得灿烂:“长!长!长!” 周边的仙侍不敢拉扯,只得急红了脸在旁边劝:“殿下!别扯了!这小蛟龙再不能拉长了!” 邝露上去,一把打在喜儿的手上,救下了这条半死不活的小蛟龙。 喜儿被打,本想叫嚷,却抬眼见到母亲那一瞟,连忙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模样,可怜兮兮。 邝露瞧着儿子这般怕自己,心也软了些,一把抱起来,对着孩子笑了笑,逗乐一下,瞧着喜儿开心了,这才问道:“陛下呢?” 一旁仙侍回道:“陛下出去了,没说去处。” 邝露也没多想,抱着孩子玩耍起来。 喜儿性子也不知道像谁,安静沉迷于钻研一样玩具时,像极了润玉。可闹腾起来,也让人烦,说像邝露吧,可邝露也从未这般能闹腾。 后来,还是老一辈的臣子瞧见了,玩笑道——侄肖舅。殿下这闹腾的性子倒有些像以往的二殿下。 这话说了,旭凤倒是高兴极了。 可润玉不高兴了些日子,时常静静的打量着喜儿,突然皱眉纳闷道:“眉眼像我,鼻口像你,哪有什么旭凤的模样?” 邝露刚想说,人说是性子一般像,你怎么还计较起长相了? 还没说,润玉又说道:“哪里有什么侄肖舅的说法,我瞧着旭凤家的小子,也没半点像我的模样。” 他蹙眉,笃定的说:“胡诌八扯!” 邝露哭笑不得。 第五十六章 上元令(下) 番外: 等了些时候,润玉仍旧没回来,邝露也没等,抱着闹腾要出去的喜儿去了布星台。 可刚到布星台,喜儿便在她怀里睡着了。 邝露不由无奈的摇头,宠溺道:“真是惹人嫌的。” 她抬头,只见那星辰似海,无边无际。 寒风凛冽的布星台上,只她一人这么站着,那渐大的风似乎要把削瘦的她吹卷入星河。 邝露没什么心思,只瞧着这星 分卷阅读56 海发呆。 霎时,风止。 是一个人的脚步。 随后,是一个人的声音。 “风这么大,也不怕着凉。” 听着这声音,邝露不由一笑,转过身,润玉一身宽袖白衣,丰神俊朗,缓缓走近。 只瞧他指间拈了一个止风诀,蹙眉教训道:“檀冢重塑,本就伤身,你如今身子不大好,说了多少次自己好生调养,总是不听。” 邝露笑:“说的好像我多娇贵。吹个风,都能倒下去。” 润玉历来忌讳这种话题,紧皱眉,有些不悦:“胡说!” 邝露也便不说笑了。 润玉一低头,这才看到她怀里的小喜儿,皱眉更加不悦道:“怎么还把他抱出来了?” 邝露道:“闹着出来玩,哪想刚到就睡着了。” 润玉接过孩子,口诀念出一株藤蔓生出,化成小床,将喜儿放了进去。 “抱着累,以后放着。”润玉说道。 “反正再过些日子,都能跑了,抱不了多久。”邝露笑道。 润玉没搭话,只把喜儿放好了,捻了捻被子。 “你去哪儿了?”邝露问道。 润玉弄好了被子,直起身,直视邝露。 邝露被他瞧得有些发愣,笑道:“怎么了?” 润玉从长袖中掏出包好的荷叶,拆开原是蜜糖。 邝露瞧着,一愣,笑问道:“你去了凡间?” 润玉没理,捡起一颗就喂给她:“甜吗?” 邝露吃了,嘴里甜蜜,嘴上却嗔怪道:“我打理政务忙的头昏脑胀,你倒好,跑去凡间耍了。” 润玉瞧着她,仍旧问:“甜吗?” 邝露无奈又宠溺的瞧着他:“甜的很!” 润玉这才有了丝笑意:“寻了好多家,就这家的,我觉得挺好。” 邝露想了想,笑道:“怎么突然想着去买蜜糖?” 润玉一时没答话。 邝露便也只看着他。 “我……我又做梦了。”润玉神色有些恍惚,淡淡道。 邝露听了,心中微叹,面上仍是淡笑:“这次,做了什么梦?” 我做了一个,你因为我弄丢了你爱吃的甜蜜饯,就不要我的梦。 这话,绕是再给润玉五六张脸皮,他也是说不出来。 他想了想,只说了一句话:“我梦见,你对我说,想吃蜜糖了。” 邝露一愣,苦笑不言。 其实,若是润玉说出心里的那个梦,邝露定然是要更心疼他。虽然,定然是要打趣他一番。 “你当我是孩子呢?”邝露剜了他一眼。 随后接过蜜糖,包好了收起来。 润玉还是淡笑道:“你本就是小孩口味儿。” 邝露再次狠狠剜了他一眼。 润玉眼里的笑深了些。 邝露见他眼里的阴霾少了些,笑着说起了公务,一边走向喜儿,弄着被喜儿踢翻的被子,说道:“今日我在看政务的时候,查到六界中的分界点线和各族的势力范围,觉得有些集中处应该能作为主要安抚对象来打理,我已经拟好了一份措施,待会给你看看。” 没听到回应,邝露回头看他。 润玉站在不远处,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似乎入梦般的恍惚。 “你在想什么呢?”邝露疑怪道。 “…………我时常觉得,自己在梦里。” “恩?什么意思?” 润玉蹙眉,有些魔怔。 “有时,我做梦梦见你总是不理我,总是要离开我。醒来,却又看到你在我身边——同你在一起的这些时候,我总是觉得在做梦——有时我总觉得,什么都很奇怪,喜儿的出生,陪在我身边的你,甚至,连我也不够真实。” 说着,他退了一步。 “我……我怕。” 邝露不由问:“你怕什么?” 润玉满眼的困顿,踌躇道:“我怕——若我醒了,我仍旧一无所有。” 风突然就生起了。 星河灿烂下,他的身姿映在其中,白衣翻飞,长发飘逸,甚是霞姿月韵。 可在此时,他是水中月,镜中花——只需邝露一句话,便能打散他。 她突然明白了这些时日自己不明白的事。 为何从她醒来到如今,每夜润玉都将自己搂的很紧? 为何有时深夜,她迷糊中总是觉得他趴在自己的肩头哭泣? 为何有时润玉站在远处,看向自己的眼神如此模糊? 就连喜儿出世,润玉一夜抱着他不眠不休不言不语,时喜时悲的让她都不明白。 原来,都是因为这一切,润玉都怕是梦境中。醒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是假的。 他怕的,是我的离开。 缓缓的,邝露笑着说道:“我总觉得,神仙唯有这一个好处——那便是长久的 分卷阅读57 时间,这是我们唯一的筹码。” 润玉听着,仍旧皱着眉看他。 “可是,这长长久久的时日,总会让人产生一种似假似真的感觉。有些愁怨,不一定能在心中深种到死。有些思念,自然也不能成为羁绊一生的锁。” 说着,邝露低头,为喜儿抚了抚额前的碎发。 “在这些时光里,有些人寻找刺激欢乐,有些人寻找救赎安定,有些人寻找生之意义。而往往,寻到最后,什么都没意思。” 润玉细细琢磨她的每一个字,心思繁重。 “陛下,我是死过三次的人。第一次,我追求陛下而差点死在曾经的战役中,刺激欢乐都有。第二次,我寻找救赎安定,服下殒丹,跳下临渊台。第三次,我用自身为引,用天泉降伏魔种,算是为寻生之意义——到如今,我也生生活了三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或许能比旁人瞧得明白些。” 说完,邝露抬眼看他,笑道;“这才明白,原来在这生生不息——曾让我看做近乎诅咒的漫长岁月里——我的心心念念,我的乍见之欢,全系你。” 润玉犹如被击中要害,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邝露笑如清月明朗,张开手臂,笑道:“你若觉得这还是梦,何不来抱紧我?” 润玉犹如石化解封,小心翼翼般的踏出一步,两步,三步…… 随后,步子迈开,飞奔向她。 猛地一下,他扎进她的怀中,她触到他的胸口。 拥抱中,邝露轻抚他的背脊,轻声道:“感受到了吗?” 润玉一愣。 “我在你的怀里,会呼吸,有温度,能说话,也会笑——这是一个活生生的邝露——她跳动着一颗心,不再冰冷,从未改变。” 润玉红了眼。 她仍旧拍抚他的背脊,柔声道:“你莫再怕了。” 润玉没说话,只是紧紧的,再紧紧的抱住她。 邝露没说话,她能感觉到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悲伤,甚至眼泪。 润玉闭上眼,突然想起了一些很久很久没想起的往事。 而在这时,同样的记忆也传入了邝露的脑海中。 (因为檀冢和曾经的聚魂灯中,久久的纠缠中,两人在很近的距离中,若有一人产生巨大的情感波动,另一人也会有相同的感应。此时,润玉的情感记忆,传入了邝露的脑中。) 有些记忆犹如骨血融合般传入邝露的脑中,沾满血腥味和淤泥味的童年,独身一人步步为营的少年,一身戾气不管不顾的成年…… 那些求而不得的温暖,刻骨铭心的爱恨,原来曾如此遥不可及。 一张张面孔在邝露眼前闪过——先帝太微的,先后荼姚的,生母的,旭凤的,锦觅的…… 最终停在一张含笑的面容。 眉目如画,温柔明艳,动人的笑含着淡淡的暖。 他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温柔慈悲,甚是让人无法为他的悲伤而悲伤——邝露,我甚爱你。 他这样说道。 邝露心如在苦涩的舌尖灌上蜜,苦味儿渐渐消失,甜腻了。 打断两人久久相拥的,是喜儿忽然的梦话。 “长!长了!” 两人一愣后,松开了彼此。 邝露瞧着润玉发红的眼,润玉看着她微笑的脸,两人相视一笑。 随后,两夫妻抱着昏睡说梦话的孩子回宫去。 星辉中,清风里,映着一家人的背影。 远远的,还能听见两人调笑的声音。 “你以后,还是对我好些。”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都帮你处理政务了!” “恩……我是说,对我再更好些。” “……凭什么?” “恩……因为……因为……你总是在梦里欺负我。” “哪有?!” “有啊!今天做梦梦见你因为蜜饯不理我,我这才急匆匆的下去买蜜糖的!” “…………” “…………” “你……真的就是因为一个梦?” “…………” “真的吗?真的吗?不会吧?堂堂的天帝陛下居然为了一个傻里傻气的梦,急匆匆的下凡买糖?” “……别说了……” “哈哈哈哈,陛下,真的只是因为一个梦吗?” “…………” “真的吗???” “别说了!!” 这里,有灯火阑珊,有万千星辉,有人间处处,有缘来雀跃。 这里,没有厮杀决裂,没有凄凄挽歌,没有思君无归,没有空留余恨。 这里,只有两个人。 这里,是上元令。 它的大幕,终落下。 (上元令——取其封号,佳节之乐。“令”字,有“美好”之意。) ps: 深夜写了这篇番 分卷阅读58 外,字数比以往的任何一篇正文都要长,足足四千字有余!大家也晓得,我真真是个短小君的,写这个确实折腾到四点多。 哈哈哈哈哈哈,上元令其实没什么出彩的地方,甚至很多缺陷。 不过是仗着各位看官队友润玉邝露这对cp的喜爱,才会对其“爱屋及乌”。 我这不过发发牢骚,底层写手嘛,有人喜欢自己写的文字,当然开心了。 不煽情,不废话,谢谢各位对于上元令的喜欢,悄咪咪说一句谢谢各位捎带对大幕的文字的喜欢。 (悄咪咪说,还是会写文的。还有,谢绝转载哦。多谢多谢) 第五十七章 南柯梦(1) 番外: 棠樾听说,伯父的妻子没了。 是在虚谷没的。 传说,是她以身为祭,葬了上古魔种。 同她父亲一样的死法。 棠樾那时小,只追着父亲母亲就问——天上神仙那般多,为什么偏要伯父的妻子去? 母亲听了,只转过脸抹泪。 父亲皱着眉,许久后,才握住棠樾的肩膀说——棠樾,你现在不懂,以后就懂了。 那时候的棠樾看着沉默的父亲,哭泣的母亲,想着他们都如此悲恸,那——伯父呢? 那日,棠樾随父亲去九重天拜见伯父。 到了九重天,不是往日的宁静,而是混乱。 混乱中,是那伺候伯父的丰鲤仙使走了上来。 他红着眼说道——陛下去了斗姆元君处。 父亲大惊,紧握住他的手腕——兄长怎会去元君处? 丰鲤急道——神君先去阻止陛下吧!陛下,可是提着剑去的啊! 棠樾不解,只想,或许伯父只是去找元君舞剑的呢?你们这些人就是会小题大做。 可是,父亲却是连忙抓着自己的衣襟,冲向那斗姆元君处。 那天,棠樾才看到了一个与往日大不一样的伯父。 在那大殿上,伯父怀抱着一个女子,红着眼拔剑对向元君:“谁说她死了!” 那震天的戾气,让棠樾耳鸣。 可那座上元君只是叹道——就算天道轮回,也无作用。 伯父一剑斩断元君手边的莲花,阴鸷道:“邝露为救天道而死——若无轮回道——我便毁了天!” 后来,棠樾才从彦佑君处知道,伯父的妻子身殒魔种口中时,是伯父不顾一切抢回她的身体。伯父用自己修为护住她那一丝神魂,不离半步,可是在七天后,那丝魂还是断了。 人,自然是死了。 那日,她停止呼吸的那一刻,伯父便立马抱着她冲去了斗姆元君处。 棠樾到现在,仍旧记得那日伯父的模样,有些骇怕,只是自己心下不由想—— 伯父,莫不是要疯了? 可是伯父的疯,代价太大。 妻子的再次魂灭,压垮他所有的理智。 天道无情,那他便更无情。 六界因此,彻底大乱。 父亲和彦佑叔想了个法子。 棠樾嚷着要去,便也跟去了。 三人还是去了斗姆元君处。 元君给了他们一样神器,名叫布梦网。 她说——梦散,执念断,情根斩。 棠樾没听懂,只觉得是顶厉害的神器。 父亲和彦佑叔,依着这布梦网,编了一个局。 一个让疯癫的伯父沉睡后醒来又如以往的局。 那天,伯父站在火光之中,长发散落,戾气太重。 棠樾似乎看见,伯父站在入魔的悬崖,只差一步,只会粉身碎骨。 父亲提声道——兄长,你若还想再见邝露一面,那便用这布梦网吧。 伯父良久说了一句话——你别骗我。 没有人觉得在骗他,就连棠樾自己也在高声劝阻伯父——只要用了它,就能再见你的妻子了! 棠樾在看到伯父步步靠近,接过布梦网时,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好事。 可是,一转眼,却看到父亲和彦佑叔脸上的神情。 非喜,非悲,反而是一种松了一口气的紧张。 后来的后来,棠樾猛然记起,才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愧疚。 ps——这个算是另一个结局,私设私设,没太大乐趣,当个小故事看看就行。哈哈哈哈。 第五十八章 南柯梦(2) 番外: 棠樾守在沉睡的伯父身边,觉得很奇怪。 哪有人做梦一时笑,一时哭,似乎一辈子的欢喜悲伤都在梦中过完了。 七天后,伯父醒来,像是大病初愈一般,回到从前的模样。 棠樾正欲问道——伯父,你还记得你妻子吗? 可是话说一半,被彦佑叔捂住嘴拖出去了。 在被拖出大殿时,棠 分卷阅读59 樾听到伯父醒来的第一句话—— 我似乎,做了很长的梦,可是我不记得。 父亲是这般回答—— 是你太累了。 后来,时间的流逝,在催大棠樾的年岁,也在消磨棠樾的记忆。 他快淡忘了这件自己眼中不起眼的小事,连带着那件布梦网。 他却记得,父母警告自己不许提起伯父的妻子,自然是曾经那位妻子,那位他从来未曾见过的叔母。 棠樾也反问过——为什么? 父母和身边的人都一样的回答,只四个字——大道忘情。 棠樾无忧无虑的长大,后来记起这件事,是在夜里听到父亲和彦佑叔在谈话—— “这三万年,润玉算是彻底忘了吧。” “算是吧。” “布梦网——梦散,执念断,情根斩。若当年同他言明,会斩断情根,忘记邝露,怕是润玉早已毁了布梦网,入了魔吧。” 棠樾一愣,这是他许久许久第一次听到的名字——邝露。 彦佑叔叹息道:“我们……是否太绝情了。” 父亲也是沉声道:“至少——这是个美梦啊。” 记忆碎片,重塑起来。 棠樾愣了许久后,才知道,在曾经,那些话,那些事,原来是个局。 一个伯父身边所有亲近之人,编织出来欺骗他的局。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们单告诉了伯父,会在梦中相遇邝露。 可他们未告诉伯父,布梦网,乃是绝情之物。 梦散,执念散——情根断。 他们要的,是润玉忘掉邝露的一切,忘掉曾经的不顾一切,忘掉他所思所爱。 只要忘了,润玉便不疯了,仍然是九重天的天帝,那个大道忘情的最好人选。 他们要的,仅一个天帝。 棠樾觉得,自己同他们一起,做了刽子手。 可是,辗转反侧一晚后,棠樾选择沉默。 不为包庇谁,只因伯父不能再疯了。 既然已成大道忘情,何须再拖他堕入红尘中,又患伤痛? 伯父……你别记起了。 棠樾捂住自己的眼,这般祈祷。 第五十九章 南柯梦(3) 番外: 天册—— 七万九千年。 记于藏书阁。 帝,翻查历代仙君名册。 忽而,泣无言。旁人问,帝不知。 天帝消失于藏书阁,神将不知其踪迹。 最后,是在虚谷找到了润玉。 那时的他,跪倒在一片花海之中。 凄风冷雨,虚谷却已是繁花似锦处,不再黄沙漫天,疾风似刀。 父亲知道,彦佑叔知道。 棠樾也知道。 就算,千般算计万般防范,让所有人都闭口不再提邝露。以为如此伯父就不再想起,不再心伤。 可谁能算到,伯父处理政务时会去藏书阁翻查历代仙君名册。 那些名册上,自然有他的妻。 那个所有人骗着他忘记的人。 这时,风起。繁花惊起浪花,卷出一个身穿白衣的仙君。 他缓缓站起,只余一个背影。 棠樾听到在风中沉浮的声音—— “邝露,太巳仙人独女。 生于瀛洲,长于九煌,性聪颖,貌清妍。 后追随有功,立为上元仙子,享有封地。 于天册九万八千年立为上元天妃,享九冠圣礼。 后——身殒于虚谷。” 棠樾知道,那是册子所记载的邝露。 伯父的记忆在这短短一行字中,汹涌如猛兽,撞碎他那层不知何时竖起的城墙。 风越发的厉害。 天也越发暗沉。 可那艳丽的花海之中,唯有一色最为招摇。 那一身的白。 在九重天那是最崇高的颜色。 可在凡间,那是丧服。 父亲和彦佑叔齐声唤他。 良久,才听到伯父说。 “你们——当真是将我这个活生生的人——骗成傻子了啊。” 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意。 棠樾突觉心疼,愧疚,却说不出一句话。 父亲和彦佑叔也是如此。 良久还是彦佑叔带着强撑的笑意,说笑着就要上前,却被一道戾气所打倒在地。 棠樾大惊,连忙扶起彦佑叔,只见他伤势虽重,却未伤己性命。 父亲不由喝道:“兄长!” 只见伯父缓缓转过身,红着眼,笑道:“旭凤,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父亲听到这一句,一股酸意突上心头,含泪道:“兄长……那时的我们都没办法了……” “用这样的办 分卷阅读60 法——”伯父抬眸,笑得惨淡,“——还不如杀了我啊。” 父亲一愣,落泪无声。 “消我所爱所念,逼得我大道忘情,从未记挂我重视的一切。你们真是厉害,厉害极了。”伯父挥袖之间,狂风大作。 他大笑:“你们要的——不过是个大道忘情的天帝啊。” 伯父的笑伴随着狂风冷雨,激的人心颤。 棠樾想,若是伯父就此入魔,谁也再拦不住他,也骗不了他了。 可是,伯父终究还是没有。 他只是笑着笑着,跪倒在花海之中,低着头,尤似哭了。 “你们,要的只不过如此啊……” 伯父笑着哭,失神一般,开始念叨一个名字——邝露。 那是他所思所爱,命中注定,也是无法大道忘情的最后一劫。 如今,他早已大道忘情,可记起了便仍旧如往昔一般。 棠樾缓缓走近他,推开了父亲和彦佑叔想要阻挡他的手。 棠樾跪在他身边,扶住他的冰冷的身子,终于听见伯父的声音。 他说:“原只是个梦,一个醒来便灭的梦。” 那个梦里,伯父有个圆满的结局。 邝露在上元佳节醒来,同他有个名唤喜儿的孩子。 邝露时常打趣他,对他笑,抱着他,一字一句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 邝露会在夜里抱紧他,轻抚他的背脊。 邝露会玩弄他的龙角,说用来晾衣服多好啊。 邝露会带着喜儿来吵他午睡,说下凡间吃元宵吧。 邝露会记着人间所有的佳节,拖着他去闹市,说什么要染烟火味儿。 邝露会皱着眉头,学着他的模样,然后开怀大笑。 邝露糖吃多了,捂住有些疼的牙,认真说道神仙也会蛀牙啊。 邝露,邝露,都是邝露。 ……………… 伯父突然抬起头,问了一句话:“都是梦吗?” 棠樾一愣后,含泪颔首。 伯父红着眼,笑道:“都是梦……都是。” 黄粱梦,美矣。 然终不能成真。 棠樾缓缓红了眼,声音沙哑,近似哭腔。 “至少——是个美梦啊。” 南柯一梦,浮生若梦。 天之至私,太上忘情。 这一次,润玉都做到了。 第六十章 南柯梦(4) 番外: 伯父做了一个决定,取出了布梦网,扶正上元天妃为后。 可此后,仍旧如一样,是九重天的天帝。 什么都没变。 五万年后,天帝禅位,隐于六界,不知所踪。 只有棠樾知道,伯父游历六界,可归所只有虚谷。 上元佳节,棠樾带着花糕来找他。 虚谷无人,便到那闹市寻他。 人潮中,棠樾一眼便认出了伯父。 一袭白衣,戴着面具,仍是如玉的谪仙。 他远远的看着伯父。 他一个人踱步走到桥上,寂静的不融于闹市。 棠樾叹了口气,想了想,招呼了身边走过的小女童,蹲下身子,笑着递给她一个糖人儿,指了指桥上人。 眼见着那小女童跳着过去,扯了扯伯父的衣角,递给了糖人儿,又蹦哒着回来。 棠樾给了她一包甜蜜饯,问道:“那个人说了什么?” 小姑娘笑得甜,想了想,有些纳闷:“那人好奇怪,道了声谢后,瞧着我,说,糖吃多了不好,让我别多吃。” 棠樾一笑,随着人潮缓缓走了过去,走到伯父身边。 伯父盯着糖人没说话。 棠樾说道:“虚谷的花,我今天去瞧了瞧,只要少浇水就行。伯父,你别总是浇太多的水,花不会渴死的。” 伯父缓缓一笑,算是应承了。 “父亲……托我给你带句话。” 伯父没说话。 “他说,三日后潮海开水晶花,想着给你带几朵,养在虚谷。” 伯父自从禅位,便活脱脱当了虚谷花匠。虚谷里,什么花都有。 “好。”伯父只淡淡回道。 自从那日后,伯父再未见过父亲,一字一句也从未让棠樾带过。 人潮拥挤,闹市繁华,说不尽的热闹。 伯父突然说了一句话:“有些事,其实算不上恨。你懂吗?” 棠樾一愣。 “神仙一世,不缺的便是年岁。有些事,时间流逝,便也淡忘了。爱恨,都能忘。我选择大道忘情,忘的不是俗世红尘,七情六欲。” “那是什么?” “是所伤所痛,所累所怨。” 棠樾仍旧不解。 伯父一笑,敲了敲他的脑袋:“三日后,让你父亲同我一起去潮海吧。 分卷阅读61 ” “啊?” “傻小子。忘不掉的是你父亲。” 棠樾这才明白,这么多年兄弟二人不相见,不是伯父怨恨父亲骗他,而是父亲愧疚自己所为。伯父大道忘情时,便不再纠结。 棠樾想了想,小心问道:“那伯父,会忘了吗?” 伯父一愣,又抬手恨恨敲了他的头,笑道:“傻子。” 棠樾捂着痛楚,还没回过神,就看到伯父转身进入人群的身影,刚要追上去,就听到伯父带笑的声音。 “三日后,让你父亲多带几株雪胭花,你伯母最喜欢。” 人群吵杂,早已看不见伯父。 棠樾捂着脑袋,微微一笑。 问了些傻话,伯父的大道忘情自来不是绝情,又怎会忘了? 后来,棠樾紧追着伯父,撒着娇赖在虚谷睡觉,顺便偷摸了几瓶红曲甘露喝,喝醉了还缠着伯父给自己说伯母长什么样子。 夜光如水,酒壶倒地。 棠樾倒在花海之中似乎看到伯父为自己披了一件衣裳后,缓缓离去的背影,醉意上头,棠樾撑不住沉重的眼皮,闭上了眼。 那夜里,棠樾做了一个好美的梦。 一个白衣谪仙,站在虚谷那片清艳的花海之中,久久未动。 月色清澈映照着那花海中的人儿。 缓缓的,他听到几声清脆的铃铛声。 看过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素青衣裳的女子携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童,向着那白衣人走去。 叮铃——叮铃—— 不过晃眼,那女子已走到情郎身边。 两人紧握着手,相视一笑。 棠樾瞧着,只觉得这世上果真有天生一对的人物。 风动不止。 待他回神,那一家人都快走远。 棠樾伸出手去——别走了,留下来吧。 话还没说尽,只见那女子停住了步伐,转过头,是极清丽的面容。 “——伯母?” 她微微笑着,挽起耳边碎发,瞧着棠樾,举起手,靠近唇边——嘘。 随后,她抬眸,明艳一笑。 月色,都似乎因此转暖。 风声,都停歇在那花叶之间。 什么都是寂静的。 唯有那声铃铛,久久不歇。 叮—— 叮———— 啪! 棠樾是被伯父一巴掌拍醒的。 疼的龇牙咧嘴,不耐烦道:“人家正做梦呢!” 伯父好笑:“什么梦?” 棠樾这才清醒过来,看着微笑的伯父,心下一沉,转而一笑:“是一个极美的梦。” 伯父挑眉,嗤笑一声:“南柯一梦,一场空。怎么还如此高兴?” 棠樾看着那被风吹成翻浪一般的花海,想了想,仰着头对站直的伯父笑道:“虽是一场空欢喜,可只要有欢喜,谁又在乎是真是假?我若说梦是真,醒来是假,谁又能扰我清欢?” 伯父一愣后,微摇头含笑。 棠樾仍是笑的没心没肺:“伯父,难道就甘愿分清是真是假?” 眼前的谪仙微微一愣后,含了笑,转身离去。 棠樾看着他的背影,咧嘴一笑,重新倒在花海之中。 晴日艳阳,微风拂面,处处好风光。 叮———— 突然不知何处响起一声铃声。 棠樾一愣后,捂住眼,咧嘴笑着,抬起手指靠近唇边——嘘。 梦有南柯,心怀黄粱,是真是假? 嘘。 不可说。 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