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柯南同人）机甲时代》 分卷阅读1 【同人】《（BG柯南同人）机甲时代》作者：陆尚恩 推理风，短篇，看着图个开心！ 文案(c6k6.com)一： 降谷零和赤井秀一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家的小孩居然在“机甲时代”相遇了。 后来，降谷叶风和赤井彻面面相觑，看着自家老爹从地球吵到火星，从一见面就掐变成了开机甲对打。 零/秀一：是谁拐走了我闺女/儿子！ 文案(c6k6.com)二： 二零三三年，人类终于在火星上开发出了第一个旅游区。“火星度假”一时成为大众焦点。 同年，人们实现了完全的虚拟实境，一款名为“机甲时代”的游戏一炮而红。 人工智能也已经得到广泛应用，有人称下一个“科技之春”即将来临。 但看似无关的几件事背后，却是暗流涌动，一齐袭来，命运齿轮开始转动—— 其实，这是个披着机甲文外壳的治愈向小甜饼。 友情出演：变身机甲的刀子精们。 食用指南：主CP降谷零女儿叶风&赤井秀一儿子阿彻，脑洞源于高达梗=w= 这一段儿更新时间是周六中午12点！ 写大纲再开的文，坑品有保障！鞠躬么么哒~ 指路第一部：透子同人 [安室透]向日葵，已完结，感兴趣的小可爱请点作者专栏~ 内容标签： 强强 科幻 游戏网游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降谷叶风，赤井彻 ┃ 配角：降谷零，赤井秀一 ┃ 其它：柯南，游戏 游戏（一） “第一批日本游客已经安全到达火星，每个人都穿着特制的防护服，核心技术属于青年科学家川源伊，本台将于晚间播报对于川源先生的独家采访……” “火星旅游区最引人注目的景点就是我面前的液态水湖，充满了盐和其他矿物质的混合物，为火星上曾经存在生命提供了有力的证据……” “是，我心情非常激动，阿姆斯特朗曾说过，‘我的一小步，是人类的一大步’，现在作为一个普通人，我竟然也能站在火星上，真的为人类文明感到骄傲……” “哔——” 降谷悠一调了好几个台，全都是关于“火星度假”的新闻，压根儿没人想起来在东京举办的国际钢琴比赛。他的朋友黛拉拿了冠军，就在昨天，悠一才和圈儿里的人聚在一起庆祝了一番，今天放学以后兴冲冲地打开万年积灰的电视，想看看黛拉得奖的画面，“火星”却不想让他如愿。 “我回来了。”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悠一的妹妹降谷叶风。 “来啦，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晚？”悠一问道。 “别提了，”叶风翻了个白眼，“老班又又又拖堂，不跟你说了，有约，估计就差我了。” 叶风把书包一甩，软沙发瞬间被砸了一个坑，又慢慢地往上弹回来。她撸起袖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卧室。 悠一喊道：“爸妈今天都加班，我买了寿司放冰箱里了，你别玩太久不吃饭！” 随着叶风一声“知道啦”，卧室门“砰”的一关，悠一在客厅便听到了“当当当当”一阵启动音。 悠一早就习惯了这一套，无奈地叹了口气，盘算着定个闹钟，要是叶风八点还不出来，就把寿司给她送进去。 降谷悠一，十六岁，妥妥的“别人家的小孩”——成绩是万年不变的年级第一，钢琴大奖拿到手软，穿上西装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星星眼盯着他，甚至还有追求者把花送到家门口。悠一给他老爸降谷零和老妈降谷葵长足了脸，降谷零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家长会竟然能享受出任务凯旋一样的英雄礼遇。 哥哥负责省心，妹妹叶风只好负责让爹妈操心。十五岁的小丫头总算不再因为打架被降谷零拎回家训一通了，但不亲天不亲地，只亲屋里的游戏机，此刻，叶风正轻车熟路地钻到仿真机甲里，在驾驶舱坐好，戴上VR面罩，和队友杀进了“宇宙”深处。 说起这“仿真机甲”，还有一段儿故事。叶风四年级的时候，成绩单一出，零和葵都心有灵犀地倒着数，祈祷着数数的时间能长几秒钟。但降谷零思来想去，自己和小葵的智商都说的过去，还生出了悠一这么个小天才，从遗传学的角度，叶风不至于听不懂课看不懂题。 降谷零和老婆商量了一阵儿，觉得闺女一定是不好好学习，成天想着玩，还特喜欢机甲模型——自从七岁生日收到了泷川真送的一台“斯莱普尼斯”，就一发不可收拾。那时候ALLEZ公司日头正盛，推出了一款仿真机甲，足有两米高，人可以完全坐在里面，使用各种操纵杆，还能点击屏幕上的按钮，只要带上VR面罩，就能在虚拟的游戏世界享受开机甲的乐趣。叶风对这东西喜欢的打紧，降谷零便在早餐桌前，当着全家人的面承诺，只要叶风进步十名，就给她买一台放卧室里。 叶风兴奋地要飞出太阳系了，期末考前疯狂学习一个月，最后两天甚至通 分卷阅读2 宵，一不小心考了第三名，把处乱不惊的降谷零吓了一跳，看到消息的瞬间手一抖，手机不偏不偏不倚从路边排水沟槽里掉了进去，只得买了个新的。 她这巨大的进步还惊到了后桌，这一男一女两个同学出于嫉妒，编起了叶风考试作弊的闲话。然而叶风自诩光明磊落，最烦这种人，差点又和他们打一架，硬是被看见的悠一拉住了，悠一说是自己给妹妹辅导了整整一学期，日积月累才取得了好结果。那女生一见是悠一学长，瞬间偃旗息鼓，拉着她同桌跑出了八丈远。 降谷零一诺千金，挑了当时最好的一款“塔尔西斯”，给闺女搬进了卧室。从此，叶风的猪窝乱上加乱，除了机甲——塔尔西斯享受高级待遇，定期被擦的锃光瓦亮的。 和仿真机甲配套的游戏叫“机甲英雄”，游戏的每个区都有“英雄榜”，降谷叶风的游戏号“惯性很大”是一区英雄榜榜首，不少人都吐槽过她这个奇葩名字，但叶风有理有据地说是“致敬牛顿”，弄的一众朋友纷纷哑火。 “惯性很大”一上线，各队友纷纷发来消息。 名为“冲啊宇宙战士”的队友第一个问候：“惯性你可算来了，要不然这局怎么打呢！” 另一个队友“雨中樱”十分对不起她小清新的名字，在战队频道里说：“快别啰嗦了，我已经在布鲁托星附近了，一定要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鳗鱼饭”随即发言：“来了来了，布鲁托星任务的奖励好像是机甲升级的高级材料，我想要很久了，啧啧，激动啊！” 叶风豪气万丈地说：“那有什么，我的送你了！” 仿真机甲有语音识别功能，既可以生成文字打在屏幕上，也可以直接在麦里对着喊，为了保护隐私，还能变声。叶风选了个厚重的声音，跟“惯性很大”这名字十分相配。对面的队友“鳗鱼饭”听见这一声吼，差点献上膝盖，连连道谢，随即又羡慕了一把——“惯性很大”的“白银”机甲已经升到满级了啊！不需要这材料了啊！氪金就是好啊！ 但他只说对了一半——叶风是氪金，把不少零花钱都投了进去，但她的操作的确是顶尖水准，带着队伍在布鲁托星附近横冲直撞，直接撕开了敌军的阵型，一炮炸开了对方的补给机甲。 “稳住！稳住！我们能赢！”敌军队长连声大喊，但他的队友好几个都慌了神，没见过这种刁钻的打法——那架白银机甲简直是自杀式冲击，搞不好就要和另一台迎面装个粉碎，居然还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调转方向，安然无恙地从战场中心退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叶风的队伍取得了意料之中的胜利，她十分大方地兑现了承诺，把升级材料全送了队友，回到自己的机甲库，得意地审视了一番。 界面突然蹦出了一条提示：“您有新的未读消息。” 那字还是粉色的——游戏的设计者一定有一颗少女心，两人亲密度不同，对方来消息显示的颜色也不同。粉色提示说明，有一位极其亲密的朋友发来了甜蜜蜜的问候。 叶风点开，一个昵称为“黑洞”的人说：“刚才那局打的不错啊，我看了作战记录芯片，有一炮打的特有水平，不过你离黑色先锋甲那么近太找虐了，要不是对方操作差，你的小白银危险的很，说不定要报废。” 叶风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个“黑洞”之所以能跟她刷到粉色字体的亲密度，完全是因为他太啰嗦。“黑洞”操作一般，名气却不小——他是个技术分析大佬，不少人都求爷爷告奶奶地请他出自己机甲的技术帖子，“黑洞”还深知怎么升级最快，在哪个行星应该用什么战术，他觉得厉害的人，最后几乎都从小透明变成了大佬，人称“预言家”。“惯性很大”上英雄榜之前，也出现在了“黑洞”的预言帖子里，评论是：此人操作可圈可点，打法奇葩，个人战十分有优势，团体战的话，大家只能跟着他打配合，他配合别人，就别想了。这评论可谓是一语道破天机——愿意跟叶风组队的，还真都是配合她打的。 “惯性很大”随即回复：“哦，知道了，那人操作渣的很，我早看出来了才那么打的。” “黑洞”紧跟着回道：“不错啊，但我最近有了新发现，‘拉斐’机甲其实更适合那么打，它比白银的机动性还强一点，你不是有架拉斐吗，回头练练。” 叶风还没来得及回，“黑洞”突然一转话题——“今天还想告诉你，下个月我就从美国回日本了。” 叶风方才那句“要你管”瞬间卡在了嗓子眼儿。 她与“黑洞”在游戏里认识三年了，知道对方是日美混血，原来也住东京，因为父亲工作原因，到美国读了高中，还知道他的日语名字是“彻”。虽说隔着屏幕，是真是假都说不清楚，但毕竟网络一线牵，这三年的缘分也挺珍贵。 叶风不是没想过私下和“黑洞”见面，他虽然啰嗦，但分析的问题几乎都是对的，叶风当面怼完，私下也会反思一下技术，才会进步的这么快。可十五岁正是骄傲的年纪，主动约网友……叶风还真做不来。 “黑洞”接着发来 分卷阅读3 了下一条消息：“我有预感，说不定在路上能遇见哦。” 游戏（二） 叶风不由得开始想象起对方的样子来。 “黑洞”应该是个男孩子，应该是那种嘴角永远挂着笑意，眼睛弯弯的，对谁都能和和气气说话的人。叶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确定，大概是言为心声，她和对方聊了这么多次，居然真的生出了一丝天涯若比邻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黑洞”给叶风寄过一次礼物——是“机甲英雄”和“变形金刚”的合作纪念款“大黄蜂”模型。和模型一同寄来的是一张明信片，头一句话就是“见字如面”，字很有力度，却带着点调皮的感觉，撩人技术满点。叶风用的是学校的地址，结果那明信片被同班的松坂环奈看见了，八卦了一个多月。 毕竟叶风在学校基本对人都是爱答不理的，很少有对脾气的朋友，就算有几个想追她的男孩子，几乎也都被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吓蔫儿了。 她这一番胡思乱想被新的提示音打断了，“黑洞”见她迟迟不回，估计是想换个话题缓解尴尬，问了一个最近游戏圈儿烂大街的问题：“你打算买最新版的‘机甲时代’吗？” “机甲时代”是ALLEZ公司研究多年的心血之作，游戏机只有一个面罩，据说可以实现完全的虚拟实境，能通过电流控制人的脑部神经，如此一来，玩家在游戏中可以体验更接近真实的快感。技术虽然进步不少，但既然批量生产了，造价倒是比“机甲英雄”的大家伙低多了，售价更是低出三条街。 之前有人吐槽“机甲英雄”其实是“机甲与有钱人”，也不是没有道理——又不是每个父母都会搬一台机甲回家，放在孩子卧室里的。 但新游戏的兴起必定会对“机甲英雄”造成冲击，叶风经常组队的几个朋友，包括今天一起在布鲁托星打了一场的“鳗鱼饭”、“雨中樱”、“冲啊宇宙战士”，都预订了“机甲时代”，还约着一买回家就杀上一盘，还用原来的昵称方便认出来对方。“冲啊宇宙战士”表示强烈反对，他这名字大概是三四年前起的，觉得不忍回看，决定起个新的、更霸气的名字叫“烈火剑”，其他人一阵呵呵，表示比原来的好不了多少。 叶风其实是个长情的人，打个游戏都能打出感情，说舍得离开“机甲英雄”都是假的。新场景一上线，她总是最先冲进去探探情况。好奇心像是生在她骨子里的东西，正应了这个“惯性很大”的名字，一往无前，停不下来。在生活里，若是认定了一个朋友，她也是会和对方要好到骨子里，愿意两肋插刀——松坂环奈就是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我……还没买，”叶风回道，却不想显得那么矫情，“谁知道好不好玩呢。” 说完这话，她自己都觉得太假，哭笑不得。作为游戏高手怎么会看不出来“好不好玩”，再说，“机甲时代”的测评已经结束了，好评如潮，刷爆了社交媒体。 “黑洞”倒没有戳穿她的意思：“这游戏是全球统一发售，我已经预订一台了，如果你上线了，知道怎么找我吧？不说了，我爸叫我，回聊！” “哎……” 叶风还没说完半句，“黑洞”的头像直接暗了下来。 “跑的真够快的。”叶风又看了看常联系好友的头像，一个个都暗了。“机甲时代”还没正式上线，老游戏的在线人数就少了百分之三十。ALLEZ对待“机甲英雄”如同后妈，从新游戏宣传开始，就再没给老游戏出过新场景。 有什么可伤感的呢？人生就是聚少离多，世界就是优胜劣汰。叶风摇摇头，听见降谷悠一敲门让她出来吃饭，便关闭了机甲，晃晃悠悠地出去了。 而大洋彼岸，从同款“塔尔西斯”仿真机甲里钻出来的男孩收起了聊天时的笑容，神情严肃地对着面前的男人叫了一声：“爸。” 赤井秀一看了看塔尔西斯，点上一根烟：“你对这东西这么上瘾啊？” 赤井彻毫不在意地一摊手：“也不是，马上就走了，总得告个别。” 父子二人此时正站在一间地下室里，和叶风那台维护良好的机甲不同，赤井彻的“塔尔西斯”表面已经是锈迹斑斑了，要不是里面的仪表盘还亮着灯，活像一摊被遗弃的废铜烂铁。 赤井秀一语气里带着些无奈：“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你还没成年，硬技能考核也都没过……” “我不会影响卡拉出任务，”赤井彻说，“爸，我十七了，这年纪都要承担刑事责任了。” 两人又对视了片刻，知道谁也拗不过谁，便没有再废话，赤井彻跟着秀一离开了地下室，在最后一阶楼梯上回头看了塔尔西斯最后一眼。十七岁的少年脸上已经有了些棱角，但还学不会压制一切情绪，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恋恋不舍。 赤井彻不是秀一的亲生儿子。 他在七岁那年加入了证人保护计划，从此便在FBI的护佑下长大，那起案子是赤井秀一负责的。小男孩在大火中大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让他辗转难眠，当时局里事务繁 分卷阅读4 多，除了正常的手续，也没人给刚刚失去亲人的孩子再分出一点温暖。赤井秀一无妻无子，不知道哪根筋搭的不对，觉得和这孩子太有缘分，看了一眼，便再难以割舍。 就这样，改名换姓的小男孩变成了“赤井彻”。 之前不是没有“证人”加入FBI的先例，赤井彻带着仇恨，也曾义无反顾地走向这条路，却没办法拿起枪——医生说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他曾亲眼看着亲人被枪杀、曾经温馨的家化为灰烬，很长一段时间，也可能是永远都无法面对类似的场景，也就是说，他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FBI探员。 赤井秀一没有当爹的经验，为小阿彻操碎了心，总算是把这颗濒临枯死的小苗苗救了回来，虽然没长成参天大树、国家栋梁，好歹也不是一棵危害社会的歪脖树。 如今，十年过去了，曾经轰动一时的纵火/枪杀案凶手外逃数年，终于在日本落网，FBI探员卡拉等人要去东京处理相关的事情，赤井彻坚决要跟过去。秀一知道这个儿子表面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十分讨人喜欢，实际上从没分出过几滴真心，只有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脾气横一点，这也是有安全感的表现。他所决定的事情，连自己都无法阻拦，只能一再交代同事保护他的安全，别让他做出冲动的事情。 赤井彻回到自己房间，偷偷拿出了一张明信片——那是叶风给他的回礼。上面只有简简单单几句客气话，只有落款的“惯性很大”几个字旁边画了一个笑脸。 “惯性很大”，是点燃他十年黑暗的一簇火苗，是不会被“黑洞”吸走，而是让他忍不住好奇，想从自己的保护壳里走出来一探究竟的微光。 几年前，“机甲英雄”在美国上线，秀一二话不说就给这个捡来的儿子买了一台最好的。赤井彻一开始激动万分，很快就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这游戏仿真度太高，以至于他对着“敌军”开火的时候，手都会下意识地颤抖，第一场战斗就打歪了一炮，自己的小机甲直接被炸成了碎片。 赤井彻怒火冲天，男孩的自尊心高于一切，决不允许自己被一个破游戏打倒。游戏毕竟不同于现实，被炸成灰的队友三三两两地在“game over”后又活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战术，玩的多了，赤井彻终于慢慢接受了机甲战，还勉勉强强地感受到了一丝胜利的愉悦。但他总是瞻前顾后，差不多就是“被害妄想症”，下意识地以“保护自己和友方的小机甲”为第一要务。这种彻头彻尾的防守打法让他每局时间都是别人的两三倍，让队友十分无奈。 其实赤井彻操作还行，这么打下去，升级也挺快的，机师“黑洞”没过多久就升到了当时的满级五十级，而他最常用的机甲“维纳斯”就是典型的防守型机甲。他的队伍里有个梗，“黑洞喜欢臭美”，就是吐槽他打十场，九场都用“维纳斯”。 赤井彻也没介意，还培养了一个新爱好——看作战记录芯片，研究别人的打法，顺便写点技术帖，居然还积累了一票粉丝。 游戏少年赤井彻本来可以慢慢被治愈，赤井秀一也盘算着能不能把他的“塔尔西斯”搬出来——这孩子打游戏的时候没有心思伪装，压根儿不想让外人看见，一直在黑漆漆的地下室玩。但有一天，他随机匹配到了一个叫“惯性很大”的新手，这人打法太不要命了，赤井彻一个不留神，直接被炸成了一朵烟花。他点进了“惯性很大”的个人信息——妈的，这人只有二十一级！ “惯性很大”毫不知情，自己被“黑洞”盯上了。 游戏（三） 赤井彻其实一直享受着“天才少年”的称号——他学枪法有困难，倒是在FBI老爹这里开过不少其他小灶，机械工程方面几乎达到了普通研究生的水平，电脑技术也六到飞起。这还是他和秀一斗智斗勇的结果——秀一怕他长进太快，黑进工作系统，时不时在他的电脑里使点绊子，结果赤井彻愈挫愈勇，见招拆招，最后直接控制了秀一的电脑，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大字：爸你放心，我是个正直的人。 然而“正直”的赤井彻毕竟少年心性，被“惯性很大”气的没了理智，在第八十八次战败后，终于忍不住黑进了游戏系统。“机甲英雄”是有防沉迷设定的，需要实名认证，赤井彻看着“降谷叶风”四个字，瞬间哑了火。 他本以为这是个跋扈的、比自己还要大一些的男生，没想到看到了一个女孩儿的名字。 而且“降谷”这个姓氏，总觉得有点眼熟…… 自那天开始，“惯性很大”惊奇地发现，三天两头来挑衅的“黑洞”再也没跟她正面杠上过，要么就是团体战的时候驾驶着他的“维纳斯”躲的远远的，要么就是申请看她的作战记录芯片，看完了还要写个分析帖。 整整一个星期，赤井彻都抓耳挠腮地睡不着觉，自己编了一套程序，能够通过仿真机甲里的交互摄像头看到操控机甲的人——这个技术本来是为了帮助游戏里的初级AI系统判断玩家的状态，提供更好的操作体验的。赤井彻一边有点不好意思，一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最后终于卡着 分卷阅读5 “惯性很大”上线的时间，申请了1V1对战，在被炸成渣之前看了一眼叶风—— 就这一眼，便再也忘不掉了。 女孩儿留着齐肩的中短发，方才机甲往左推进，她也跟着动了一下，碎刘海儿搭在了旁边，有些挡眼睛，她便伸出一只手往后拢了拢，随即一个急转弯冲进了“维纳斯”的轰炸盲区。 那眼神太清澈了，赤井彻只觉得呼吸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屏幕便“刺啦”一下——叶风模糊的图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失败”的提示。赤井彻瞬间脸红，都忘了下线，直接从塔尔西斯里钻出来，逃回了自己的小屋。 叶风还等着“黑洞”再皮几句，结果一直到睡觉前，那人还显示着“在线”，却一句话都没理她。 “不至于吧，”叶风暗想，“4分37秒，我还手下留情了呢，他上次跟我1V1对战不是一分半就挂了吗？” 但第二天，“黑洞”就恢复了正常状态，又开始看作战记录芯片、发帖子忽悠人了。叶风也没放在心上，该怎么玩怎么玩，半年之后，也练到了五十级。 赤井彻面对小姑娘终于良心发现，觉得自己非常不道德，再也没乱用过黑客技术。不过三年过去，他也不再是当时的小男孩了。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仍偶尔会对那不带伪装的清澈与纯净羡慕不已，更何况那份纯净里，还带着些和他自己如出一辙的倔强。 其实离开美国，他想过不再回去。毕竟自己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都在东京的老家，他的亲生父亲是在日本工作的时候认识了他的母亲。而很久后他才知道，是亲生父亲为了躲避仇人，执意搬来美国。小赤井彻对异国风情的新鲜劲儿还没过，便经历了一次终生难忘的痛彻心扉。他对这片土地的感情很复杂，若不是挂念着赤井秀一，大概不知道要离家出走多少次。 秀一所挂念的人，也在日本吧。赤井彻觉得老爸也是一样的倔，不如自己先在东京定居，再把他接回来过好日子——FBI也没什么好的，觉都睡不安稳。 赤井彻回过神来，又把叶风那张明信片妥帖地收好，提着自己的行李箱来到了别墅门口——卡拉的车已经停在路边等他了，秀一正站在车旁，和一个身高相仿的男人聊着什么。赤井彻认识那人，在外面，他是大名鼎鼎的青年科学家川源伊，但今晚，他就是卡拉探员的男朋友兼司机。 车开了一段儿时间，卡拉才转过头对后座的赤井彻说：“阿彻，你就不和你老爸好好告个别啊？” 赤井彻看着后视镜，秀一还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老男人的爱总是难以说出口，少年的爱也很别扭。他“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卡拉要先从纽约去一趟弗吉尼亚州的总部处理些手续，方便起见，便把赤井彻一同捎了过去，省的他要一个人坐飞机回日本，搞得赤井前辈不放心。如此一来，赤井彻就要在卡拉和川源家住一夜，但他从小就和卡拉常常见面，蛮熟的，也谈不上尴尬。川源更是对这个天才后辈很感兴趣，卡拉便做起了中间人。 “你知道吗，这次火星旅客的防护服就是小伊他们团队设计的！”卡拉眼睛亮晶晶的，全是秀男友的骄傲，“要不是因为工作，我可能也去火星上玩了！” 川源伊连忙谦虚了几句：“是大家的功劳。听说阿彻也是个技术天才呢，喜欢哪个方向的？” 赤井彻看向窗外的路灯，礼貌地应了句：“嗯，就是随便了解点，感兴趣的话，人工智能吧。” 川源点点头：“现在人工智能应用已经很广泛了，卡拉这辆车就是半智能化的，平稳些的路段完全可以自主驾驶。” 卡拉接道：“我家里还有个智能管家，长得和真人一模一样，打扫卫生用的，干活比真人还细致，连杯子都能擦得干干净净——不像以前的机器人，笨手笨脚地把玻璃杯都打碎了。之前说给赤井前辈送一台‘管家’，结果他那段儿工作太忙了，一直没来得及回家，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哦对了阿彻，我那儿还有VR游戏，你不是高手吗！你爸还说你订了一个什么什么机甲游戏机，明天正式开售，诺福克也有专卖店，小伊可以带你去。” 赤井彻觉得老爹把自己捡回来之后画风突变，秀一不是FBI里有名的高冷男神吗？现在和同事聊天都成秀娃日常了？ 但卡拉盛情难却，他只得挤出微笑表示感谢，又迷迷糊糊在车上睡了一觉。 第二天便是“机甲时代”的发售日了，卡拉早早地出门工作，川源伊带着赤井彻提前了半个小时来到诺福克的ALLEZ专卖店，依然排到了队伍中间。第一批线上预订的人只需要验证预订码，赤井彻顺利地取回了自己的面罩版游戏机——叫它头盔也可以。这东西做工十分精良，深红色的外壳上有几个指示灯，赤井彻喜欢得打紧，在车上就拿着说明书研究起来。 “脑部连接……第三代AI……随时反馈游戏体验，”赤井彻喃喃道，“怪不得这么火爆。” “脑部连接可是很危险的呢，”前面开车的川源不知听到了几句，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人类把劳动交给了机 分卷阅读6 器，工厂大都实现了自动化，又把身体交给了机器，医疗人工智能已经可以解决一半以上的疾病困扰，现在要把大脑也交给人工智能了啊。” “游戏嘛，没那么严重吧？”赤井彻还在接着读说明书，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我在火星研究所有个朋友，”川源目视前方，语气还是一样的平淡，“就是研究人工智能的，他有一次做脑部实验，险些出事故。他说，人工智能差一点夺走了他的意志，那感觉就像是沉在大海里，怎么呼救都无法发出声音。他曾经落过水，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吓得强行中断了连接，再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赤井彻正读到“脑部连接可能会有些许不适，第一次进入‘机甲时代’，请尝试连接一百秒以上，若仍然无法正常匹配，为了您的安全，请停止游戏”，听到川源说的“脑部实验”和“创伤后应激障碍”，浑身一激灵。 “没关系，”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我都好的差不多了，不至于连接不上游戏。” 火星研究所他是知道的——人类征服火星路途坎坷，已经付出了数十年的努力。二零二零年，由中国科学家牵头，秉承着合作共赢的原则，世界上四十五个国家共同建立了一个研究所，地址就在上海。不同领域的科学家签署协议，携手合作，共享资源，居然在五年内攻克了曾经深不可测的技术难题，于二零二一年建立了首个大型空间站，几乎能容下所有工作人员。 空间站离火星极近，科学家们取得了不少一手资料。从此研究所各项目进度一日千里，才有了二零三三年的“火星旅行”。 赤井彻看完了说明书，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川源伊主攻材料学，在火星研究所工作再正常不过，但他那搞AI的同事，为什么要做脑部实验？难道航天员都武装到大脑了？ 游戏（四） 车辆内突然响起一阵提示音——“已到达卡拉和小伊的家”。 这一声一下子把赤井彻从不着边际的乱想中拉回了现实，顺便给他喂了一口狗粮——别看卡拉出任务的时候风风火火，私下里却是个黏人的性格，这腻歪的提示音就是她设置的。 卡拉已经办完了公事，正在家收拾去日本的东西，川源连忙上前帮她。赤井彻想了想，做人不能太不懂事，只得把他的宝贝头盔放在了一旁，也帮着把行李往车上搬。他手脚忙碌着，脑子也不闲——叶风那家伙，是不是已经上线了？ 而远在东京的降谷叶风对他的挂念毫不知情。但她此时确实是在考虑游戏的事情——上午最后一节课，历史老师正在照本宣科，叶风早在降谷零和悠一的饭桌交谈中学过了这一段儿，丝毫没有听课的欲望。有个什么都懂的老爸好处确实很多，比如一半的历史课都在神游，考试也能答个大差不差。 叶风本来就很犹豫要不要买“机甲时代”，想着就算错过了预订，大不了买2.0版。一想到那宝贝了好几年的塔尔西斯要落灰，她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但“黑洞”已经买了…… “关我什么事？”叶风心道，“不过是个网友。” 但这念头一起，她心里却出现了两个互相吵架的小人。 “这个网友和其他人不一样呢，没了他，这游戏得少多少乐趣！” 反对的小人继续嘴硬：“是游戏本身好玩，再说了，你还有其他网友啊，‘雨中樱’也常常找你聊天呢。” “可是，你只和‘黑洞’互相寄过东西，收礼物那天你明明期盼的很呢。就算隔着屏幕，你也不得不承认，他很了解你。除了游戏，你们还聊过人生观，聊过看过的书和电影，聊过政/治/局势。老爸讲过，中国有一句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你和‘黑洞’隔着太平洋，熟的跟邻居似的。所以，你已经把他当朋友了。” 叶风脑子越来越乱，想到“朋友”，脸上突然一阵发热。还好救命般的下课铃适时响了起来，她飞速装好书包，回头和松坂说了一句“今天我有事，先走了”，便一步两台阶地冲下楼。 松坂环奈一脸懵：“什么情况？见男友么？” 随后，她又果断否定了这个想法：“叶风哪来的男友，谁敢追……” 无端中枪的单身狗叶风一阵飞奔，刚好赶上了电车。ALLEZ专卖店离学校不远，她也经常去逛，对着玻璃柜新出的机甲模型暗暗搓手，想着什么时候攒够了零花钱就买一架，因此对这条路十分熟悉。 “机甲时代”，还是买吧！就当适应科技发展，作为游戏高手，总要在完全虚拟的世界里也杀出一条通往英雄榜的路！ 叶风满意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蹦跶着走进了ALLEZ，销售店员却迎面泼了一盆冷水：“不好意思啊这位客人，我们刚卖掉了最后一台。” 叶风眼巴巴地问：“就没有存货了吗？” “还有两台是别人预订的，是说上午有事，估计两三点就来拿了。” 敢作敢当如降谷叶风，难得地体会了一把悔到肠子青的感觉。她闷闷地“哦”了一声，恋恋不舍 分卷阅读7 地环顾一圈儿，却突然看到柜台里还有一台游戏机！ 她的眼睛重新亮起来：“姐姐，那是样品吗？我可以买走吗？” “那个啊，”店员有些为难，“是样品，不过有些瑕疵，只是摆出来给大家看个外观的。好像是没办法实现完全的虚拟实境，视野内总能看到现实的东西，大概有百分之五的非虚拟区，其他功能倒是都没问题。” “没关系！”叶风想了想，百分之五是个能接受的数字，“我就拿它了！” 店员没想到还有能接受这台残次品的客人，看她一脸坚持的样子，是非要不可了。但她还是尽职尽责地说明了退货流程——ALLEZ做的最好的一点就是售后服务，还有很多试用款游戏，店员大概觉得，这小丫头是心急，也是真喜欢，回头来了新货，在包换期内换一台也是可以的，赶客容易留客难嘛。 叶风满心欢喜地接过了那宝贝头盔，一看表，还差半个小时就到下午第一节课了！她飞速付款，拐到旁边便利店买了一个三明治，又一溜烟地往电车站的方向跑去，心里暗暗对玻璃柜的机甲模型道了个歉：“对不住了，给你攒的钱刚好花光，回头再领你回家！” 当天晚上，降谷悠一难得没有听见那台塔尔西斯“当当当当”的启动音，他还好奇了一番叶风在屋里做什么。 游戏少女当然不会那么容易“改邪归正”，叶风盘腿坐在床上，靠着绣了向日葵花的软垫子，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机甲时代”的说明书。 “第三代AI啊，”她自言自语道，“机甲拟人化——这我倒挺好奇的。” 她一边好奇，一边慢慢地戴上头盔，按下了开关。 “欢迎来到‘机甲时代’，正在尝试进行脑部连接，连接时间因人而异，请耐心等待。一百，九十九，九十八，九十七……” 叶风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她下意识地揉了揉，但那瞬间的痛感很快消失了。当语音倒计时到“五十二”的时候，叶风觉得眼前一亮——她看到了游戏里的世界！ 这显然是一段游戏介绍。此时，她正坐在一架机甲上，面前是浩瀚的宇宙与点点星光，不远处那颗如同蓝色宝石的存在就是地球，太阳系八大行星尽收眼底，各具风姿。她的机甲身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站，外观是纯正的银色，十分壮观，里面能隐约看到自主运行的部件。 面前是无边自由，身后是有力的支撑，叶风不由得感叹起人类的渺小和伟大。 “三三零二年，人类已经在宇宙更深处立足，在各星系生活。”游戏旁白徐徐讲述着，“我们对自己最初的家园‘银河’有着深厚的感情，用它的名字建立了‘银河联盟’。然而，夸克星系意图颠覆联盟，打着‘进化人类’的幌子，想要毁灭银河系。” “为人类自由战斗的故事啊。”叶风心里感叹了一句，接着听了下去。 “……联盟军欢迎您的到来，星星之火的汇聚，必将重燃银河系之光。” 叶风正被这燃上天的BGM调动着情绪，突然听见“刺啦”一声，那广袤的宇宙莫名其妙多了两块缺口，露出了她房间乱糟糟的一角，一个姜黄色的小布熊十分跳戏地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窥视身处“宇宙”的主人。 得，这就是那百分之五的“非虚拟”部分了。叶风无奈地看了小布熊一眼，随即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机甲屏幕上。 旁白声音再度响起：“联盟军新战士，请输入您的姓名。” 叶风本来想照例写上“惯性很大”，输入到一半却停下了——要是被那几个队友看到了，估计又要吐槽一番，什么“惯性表面上对机甲时代毫无兴趣，结果还不是买了第一批”。 她又想起了“黑洞”——连光都无法逃脱的天体。什么样的人会用这么个昵称呢？但是从这个名字里，她都能隐约感受到一丝孤独。 叶风思来想去，转眼又瞟到了那小布熊。这玩具还是老爸出差带回来的限量版，可惜叶风小公主对毛绒玩具没什么研究，也不知道它好在哪，值这么高的价钱。她眼睛一转，心里“嘿嘿”一笑，在昵称栏填上了“零”。 对不住了老爸，谁让你的名字这么有哲理呢！零，数学中微妙的平衡，一切的开始，一切的终结，还带了些神秘感，与“黑洞”相比也毫不逊色！ 接着，玩家“零”所在的机甲开启了自动飞行模式，片刻后便停在了空间站里。那空间站入口赫然立着一块牌子，写着“零的空间站”。 叶风对这个设定非常满意，想来自己以后所有的机甲都会存放在这里了，她雄赳赳地走进去，仿佛巡视自己领土的王。 几乎在同时，她的手上出现了一块表状的“联络器”，上面写着“零的个人终端”。那终端随即在空中影射出了一块虚拟屏幕，上面写着“选择机甲”、“修正空间站”等选项。没有机甲玩个什么呢，叶风毫不犹豫地点击了第一项。 “您可以选择自己的第一架机甲。”旁白声音再度响起，“请注意安全，穿梭隧道即将启动。” 叶风突然被一道白光包 分卷阅读8 围，片刻之后，她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这里应该是游戏设定中的某个星球了。她本以为选择机甲应该在无垠的荒漠上试炼一番，再不济也是一片军事化风格明显的空地，没想到自己来到了一处日式庭院，这偌大的院子竟然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个人终端，一时间虚拟屏幕交汇，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好可爱！” “我想选他！” “果然大和守安定才是我的类型呢！” 什么？大和守安定？这不是古代打刀的名字吗！ 游戏（五） 叶风定睛一看，庭院里虽然人多，却有几个地方聚的更满。她踮起脚尖，在一众女孩的包围圈里看到了一个穿着传统日式服装的男孩子。他正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着，刘海儿斜斜地散在额前，眼角还有颗泪痣，十分清秀，对身旁玩家们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 “第三代AI技术已经能使机甲人形化，银河联盟将古代地球各国的文化加以保留，用知名武器作为机甲的名字，并赋予他们不同的性格。” 这声音竟是从耳边传进来的，叶风伸手一摸，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通讯器，很像过去的入耳式蓝牙耳机，但又比传统的耳机小很多，更为隐蔽，不凑近了根本看不出来。此时，旁白引导音正在耐心地继续解释。 “刚加入联盟军，只能使用小型或中型机甲——方才的‘大和守安定’真身便是一架中型机甲，随着您在联盟军中地位的提升，您的机甲使用权限也会升级，将有机会驾驶大型装备。” 叶风往前走了几步，在池塘边又看见了一架机甲的智能化身——他比大和守安定活泼不少，穿着一个齿的木屐，饶有兴致地朝一众玩家介绍着自己。 “这位是‘今剑’，真身是小型机甲。”引导音解释道，“历史上的‘今剑’跟随了源义经一生，是义经公的守护刀。” 叶风刚开始玩“机甲英雄”的时候，总是以小机甲的机动性取胜。但她这几年积累了经验，又打了不少团体战，现在也能用中型机甲在敌军中自由穿梭，同时更好地利用中型机甲的炮火补给了。她转过头，又看了看别处，在屋檐下看到了一个高个子的男孩。 叶风正要往前走，手腕上的终端却突然震动，随即跳出来了一条申请。 “嘿，零，能加个好友吗？” 发送申请的人就站在她旁边，是个褐色头发的男生，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嘻嘻地看着他。叶风看了眼昵称，他叫“林烦烦”。 完全虚拟的世界里，玩家可以用真实相貌示人，但为了保护隐私，也可以加以伪装。叶风懒得很，只是简单地变换了脸型，把短发变成了长发，高高地竖起来，像个中国古代女侠。 这年头，同声传译机器也得到了广泛应用，“机甲时代”集结了当代最前沿的技术，自然是能让全球玩家无障碍沟通。这个“林烦烦”的昵称看起来像是中文名字翻译过来的，是不是把她也当成中国玩家了？ 叶风一边想着，一边点了“确认”。一般游戏都有加满几个好友、完成新手任务的奖励，多放几个人在列表里也不会少根头发。 “林烦烦”一看这小姑娘同意了，兴奋度直接上了一个等级，立马喋喋不休地讲起来，愣是把旁白引导音逼的无缝可插。 “哎呀零，你是刚上线吧，我已经转了一圈了。你选好第一台机甲了吗？告诉你啊，这里不仅有日本古代名刀，隔壁院子还有中国十大名剑哎！我自己挑了一台‘七星龙渊’，是不是听名字就很酷炫！” 引导音刷存在感似的及时讲解：“十大名剑是指轩辕、湛泸、赤霄、太阿、七星龙渊、干将、莫邪、鱼肠、纯钧、承影。再往前走，还有古代地球西方国家的知名武器卡拉德波加、雷沃汀……” 可惜“林烦烦”听不见叶风联络器里的声音，跟引导音抢话道：“小姑娘，我看你骨骼清奇，必成大事，以后打团战记得约上我……” 叶风觉得他这名字起得实在恰如其分，被吵的头大，这好友加的岂止是少根头发，简直要秃头。 但在完全虚拟的游戏里，网友聊天就和现实中面对面交谈一样，连撒个谎延时回复都有点不太好看。叶风应了声“好”，便指着屋檐下的人说：“我觉得那机甲不错。” “林烦烦”瞥了一眼，回道：“那不是压切长谷部嘛，据说是国宝级别的，肯定傲娇地很，不好开。” 压切长谷部恰好听见了这句话，竟转过来，朝叶风鞠了一躬：“若能得到您的青睐，我愿为主人做任何事情。” “林烦烦”瞬间被打脸，“哈哈哈”尬笑了几声。 人形的压切长谷部有一头灰发，这让叶风生出了几分亲切感——她喜欢的一个动漫角色也是灰发。眼见“林烦烦”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叶风当机立断，在终端上确认了首架机甲的选择，长谷部温和地笑了一下，便跟在了叶风身后。 “机动性这么好啊，而且还有很大上升空间。”叶风看了看终端上的数据分析，对自己歪打 分卷阅读9 正着、选了架特别适合自己作战风格的机甲十分满意。当然了，此时被长谷部表面“欺骗”的叶风还完全不了解自己机甲的真实属性。 如果玩家暂时不需要人形化机甲随行，让他们自行返回空间站便可。但叶风也不介意，便和长谷部、林烦烦一起多逛了一会儿。得到新机甲的玩家大多兴奋不已，庭院的气氛也十分和谐，没过一刻钟，又有几个人主动加了叶风好友，叽叽喳喳地聊了一通。 除了那百分之五的非虚拟区时不时让叶风觉得跳戏，“机甲时代”整体来说十分精良，叶风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ID——那都是以前在“英雄榜”有过一席之地的玩家。她心血来潮，在查找玩家的地方输入了“黑洞”。 机甲时代是允许重名的，终端噼里啪啦地蹦出了好几个玩家信息，然而她一个个看下来，没有一个是她所认识的“彻”。“黑洞”说过“你知道怎么找我”，是因为他的简介栏万年不变地填着一行“最酷随军工程师”。 “黑洞”曾经开玩笑说，如果真的有开机甲上天的一日，他就要跟在叶风后面当个工程师。叶风嫌弃地回了一句“不要”，但他居然真的改了个人简介，而且自那以后从来没变过。 “不应该啊，”叶风看了看表，“都晚上九点了，他平常这时候活跃的很呢，今天这么不靠谱？” 而这位“不靠谱的工程师”才下飞机不久，和卡拉一起来到了东京市区的一家酒店。卡拉给他安排了个单间，便马不停蹄地忙工作去了。赤井彻把正经事儿处理完，一看表已经将近十点钟，连忙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拿出了他的宝贝机器。 “欢迎来到‘机甲时代’，正在尝试进行脑部连接，连接时间因人而异，请耐心等待。一百，九十九，九十八，九十七……” 相同的提示音响起，赤井彻把枕头摆了摆，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脑部连接的过程有些奇妙，他的太阳穴时不时麻酥酥的，但并无大碍。 然而倒计时声音到“六十七”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一阵刺痛，那痛感越来越强，很快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 他急迫地想要中断连接，却觉得自己的双手已经不受控制。随即，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簇火光，那火越烧越大，背景也越来越清晰——那是一幢逐渐被大火吞没的房子，很快，火光中出现了一个拿着枪的影子…… “四十五，四十四，四十三……” 提示音还在一丝不苟地倒计时，赤井彻的脑海中却出现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男孩，他眼睁睁地看着子弹穿过一个男人的胸膛…… “二十九，二十八……” 画面一转，警笛响起，小男孩哭的撕心裂肺，赤井秀一从不远处跑过来…… “啊！！” 赤井彻大喊一声，从床上翻身滚落在地，只听见“滴滴”两声，外壳上的指示灯从绿变红，随即暗了下去。 良久，赤井彻才喘着粗气从地上坐起来，他额头上全是汗，缓了一会儿，才回头看到是床头柜的一角恰好撞到了头盔的开关，强行关闭了游戏机。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他把头盔摘下来，伸出双手，定睛看了许久，又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心里想道，“连游戏的脑部连接都做不到，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是会想起那时候的画面，甚至会不受控制……” 等等，不受控制？ 一股凉意从背后袭来，川源伊在车上说的话回响在耳边—— “我的朋友曾经落过水，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有一次做脑部实验，差点出事故……” “人工智能差一点夺走了他的意志……” 赤井彻瞳孔一缩，“腾”地站起来，如临大敌地看着地上的头盔游戏机。 他知道自己也有创伤后应激障碍，那，方才想到多年前的那场大火，是因为游戏机的第三代AI想要“夺走“他的意志吗？是自己的大脑在用最痛苦的回忆作出反抗吗？ 他喘着粗气，一步步走到落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了窗帘。夜幕下的东京被无数灯光点缀着，路上还有归家的车辆，这个城市依然祥和安宁。 可赤井彻的心越跳越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的太远、是不是小题大做了。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叶风，你在哪儿？ 你一定一定，不要进入“机甲时代”！ 东京（一） 这是二零三三年最奇怪的一周。 全球各地接连发生了大大小小的“新鲜事”，比如，欧洲某学校计算机集体瘫痪，八卦的媒体称，是因为该校要给学生“增负”，在考试体系中加入了“月考”。还没从暑假状态里调整过来的学生们第一个月还不知道自己学了什么，齐齐地一脸懵。据说某气急败坏的计算机高手直接黑进了系统，把出到一半的月考题一网打尽。 一些和社会固有问题相关的新闻也以不可思议地频率冒出来，比如某被惯坏的孩童对亲人举刀相向 分卷阅读10 ，某醉驾司机拒不承认，当场和交警起了冲突，最后居然开着车撞上了桥边的护栏。现代社会毕竟文明程度有所提高，这种事情一天发生七八次，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还有一些真假难辨的传闻，没有得到官方的证实，却以飞毛腿的速度在民间传开。据说两天前南美洲的森林火灾后，有目击者称看到了UFO。 这事儿本来可以作为“未解之谜”供吃瓜群众谈论一段儿时间，谁料到那目击者一口咬定开UFO的是他家邻居，那邻居是个兢兢业业的语言教师，最喜欢写写诗画画水彩，对UFO毫无兴趣，最后也不知道那目击者是不是被当做病人送到了医院。 除了这些网上的、新闻里的事情，降谷叶风也感到最近不正常——她觉得自己被人跟踪了。 学校离家不远，她一般都是步行，大部分时候都和松坂环奈一起走，偶尔自己背着书包晃悠回去，路线也比较固定。 但连着两天，她都觉得有个人影在第四个拐弯的地方鬼鬼祟祟地盯着她看。刚开学不久天气还算暖和，那人却戴着针织帽，领子也高高地立起来，也不怕被闷着。虽说他从未作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在那拐弯处的小店门口翻一翻新出的游戏杂志，叶风却觉得这人有点问题。 这天早饭，她终于忍不住，趁“前侦探”老爸在家，问了出来。 “爸，要是遇到跟踪，你会怎么办？” 降谷零一口饭没咽下去，惊的差点呛着：“什么？你被跟踪了？” “不是不是，”叶风还没确定，不想让老爸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就是问问。” “一般没人能跟踪我……”降谷零心道，“不过不能让闺女觉得我太自大，还是正经回答一下好了。” “要是我，就将计就计，引跟踪的人上钩，”他放下筷子，双肘抵在桌上，“然后找合适的机会，一招逼他现出原形——不过我是警察，你别这么学，很危险的。” 叶风假装乖巧地点点头，心里突然想象了一下自己把那针织帽揪掉的画面，噗一下笑了出来，也没再多问此事。 但降谷零回到房间后却还想着“跟踪”这个话题——他总觉得最近不太正常，事实上，东京也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今天上班，他还和组里的人一起处理了一个研究所的爆炸事故，只是事故原因太过蹊跷，研究所又偏远，这事情便被压了下来，平民百姓并不知情。 让他心神不宁的，还有一条信息，就是吃饭前收到的，那个署名，居然是“赤井秀一”。 降谷零和赤井秀一有十多年没联系了。 黑衣组织的案子结束之后，卧底生活便成了过去式。“波本”和“黑麦威士忌”，“安室透”和“冲矢昴”都被分别封入了日本和美国最机密的档案，仿佛在这个世界消失的干干净净。一些秘密，也像是要永远成为秘密了。 比如，降谷零到现在都不知道诸伏景光真正的死因。 有些痛苦是难以磨灭的，即便生活的温馨能让人暂时忘记过去，但过去是一直都在的。 赤井秀一那条信息很简单，虽然表明了FBI正在加紧调查全球一系列奇异事件，但很有职业操守，一点儿都没透露他们的调查内容。他之所以联系降谷零，是因为自己的儿子赤井彻现在就在东京，虽然有卡拉跟着，但还是希望降谷零能暗中加以保护。秀一自己还在美国，五天之后会亲自来日本。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天下父亲的心都是一样的。君子如降谷零，虽然多年前和赤井秀一一见面就开掐，还不至于和一个未成年人置气。 再说，让赤井秀一那么傲气的人亲自开口请人帮忙，这本身就给全球奇闻系列再加了一项。 “对手”是一个很微妙的词，对于强者来说，有时候遇到对手会比打败敌方更加吸引人。降谷零活到现在，也只遇见过一个赤井秀一，或许终其一生都是如此。 他简单收拾了一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着叶风去学校，等她安全到了，就去找赤井彻。根据日本公安内部的调查情况来看，当下的形势的确不容乐观，不知道也罢，但多一分了解，就多一分忧虑。他设身处地想了一下，若是悠一和叶风身在异国，自己也会担心。 仇归仇，这次就让秀一欠他个人情好了。 降谷零还没确定自己闺女是不是真的被跟踪了，便把这个事情变成了现实，自己跟了起来——因为叶风觉得一个十五的人，走路都能到学校的路程还要老爸送实在是太丢人了，方才在餐桌上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一般人跟踪不了”的降谷零，跟踪起别人来也一般不会被发现。他跟了一段儿，突然看见叶风放慢了脚步，在一个拐角处的小店停了下来。 这是一家类似于“精品店”的小杂货铺，里面售有各种女孩子的发夹、手链，也卖电池、剪刀、记事本、胶带一类的小东西，门口的架子上还摆了一排杂志，有的封面上是当下大火的男团，也有的是最新推出的游戏。 叶风随手翻了一下男团杂志，在新出道的演员佐久和 分卷阅读11 也那里停顿了一会儿——这是个走萌系的小明星，穿着戴兔耳朵的睡衣，可爱到让女孩子都要尖叫。 叶风看了一会儿，便把杂志放回原位，到店里买了两块电池。 “家里电池不是还多么，”降谷零好奇地贴在拐角处的墙后，这位置找的恰到好处，能清楚地看见杂货店的正门，“叶风在干嘛？”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便回答了降谷零的问题——一个戴着针织帽的男孩从岔路口的另一边出现，紧跟着来到了杂货铺门口。 根据降谷零多年的经验，这人出现的不明不白，还刻意低头遮掩，不与人正面对视，十有八/九有问题！ 不过那黑色的针织帽怎么那么眼熟……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验证了降谷零的猜测，那人拿起了叶风方才看过的杂志，还翻到了同一页！他不会看错，那个粉色的兔耳朵睡衣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可是还没等降谷零出马，叶风便“嗖”一下出现在那人面前，径直问道：“你是什么人？” 不好！叶风也太冒失了！那人要是带着武器就危险了！ 就在降谷零冲出去的那一刻，戴着针织帽的男孩竟往后退了几步，尴尬地笑了几声，像是做错什么事一样，想看又不敢看叶风的表情。他背在身后的双手绞在一起，翻来覆去地折腾着自己的手指头，好像那是天下最好玩的玩具。 降谷零八卦心骤起，立马把这人的“危险”标签撕下来，换上了“我闺女的追求者”。他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乐滋滋地躲在墙后，准备安安静静看一场好戏。 “你是不是跟我两天了，这是第三回？”叶风见那人退了几步，直接迎面往前走，拉近了距离。男孩退到最后一阶台阶，差点一个没站稳躺地上。 “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吗？”叶风见这人没有恶意，又往前走了一步，“有什么事儿当面说，干嘛鬼鬼祟祟跟在后面？是我哪儿惹着你了？还是惹着你朋友了？哦，是不是惹着你女朋友了？” 降谷零惊的下巴要掉地上了——看叶风这架势，她还真惹过哪个妹子，让人家男朋友跟着来找茬啊！ 不过有老爸在，那小子敢动你一下，有他好看的！ “怎么了嘛，一会儿还得上学，有事情说事情。”直来直去的叶风终于受不了这人的磨叽了，语气也变急了些。 “叶风……小姐。”那人终于站定，深吸了口气，缓缓叫了她的名字。 得，熟人作案。叶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找事儿的本事已经用的十分收敛了，怎么还有人跟着她不放？难道是初中的“仇家”？ “或者说，叫你‘惯性’更合适。”那人抬起头，对上了她的目光。 他的眼睛十分深邃，像一汪黑色的深湖，鼻梁很挺，嘴唇薄薄的，正紧张地抿在一起。叶风能看出来他有着西方血统，却品出了几分独属于日本男孩子的温柔的感觉。 “初次见面，”他有些尴尬，却带着欣喜地笑了一下，“我是‘黑洞’，我是赤井彻。” 东京（二） 降谷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以这种歪打正着的方式找到了赤井彻。在叶风一副“多大人了还做得出跟踪我这么幼稚的事情”的灼灼目光下，把前因后果跟赤井彻简单交代了一番。 赤井彻更是没想到，自己觉得“降谷”这个姓氏眼熟并非空穴来风。他一定是偶尔在秀一的房间里瞟到了什么文件，那位“降谷”恐怕就是眼前的这位警察——他居然是叶风的父亲。 两个小孩齐齐地觉得自家老爹之间有段故事，同时因为遇见了“特殊”的网友，心里涌起一番壮阔波澜。 无奈叶风还要去上课，便匆匆和他们告了别，赤井彻却突然叫住了她。 “叶风，”他支支吾吾道，“你不会，不会喜欢佐久和也那个类型的明星吧？” “什么？”叶风一头雾水，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自己随便翻的那本杂志照片，“还好吧，那是我朋友环奈喜欢的类型。” 赤井彻略略松了口气，大方地送了她一个露齿笑：“那，晚些见。” 叶风虽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十几米，却一直觉得自己心跳快的不正常。 这个“黑洞”倒是完美契合了她的想象，就算是放在她略微苛刻的审美标准下，也称得上“好看”。也许因为老爸是混血，叶风对混血长相的男孩子总是多几分好感。 但这都什么年代了，网友见面用得着先跟踪一番嘛！更奇妙的是，他们的长辈居然还认识——“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果然是有科学依据的。 待叶风消失在视线里，赤井彻才缓过神来。秀一和他联系过，提醒他在东京要注意安全，也会找朋友照顾他几天。若是放在往日，赤井彻一定会对秀一的做法不以为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东京治安又这么好，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因为“机甲时代”脑部连接的事情，又牵扯到叶风，赤井彻第一次体会到了惶然之感。 即便这 分卷阅读12 “危险”未经确认，倘若与在乎的人相关，还是会把这千分之一的可能性沉甸甸地放在心上吧。 “要不要去我家看看？”降谷零问道。 赤井彻本身就不是爱去别人家凑热闹的人，所谓“乖巧有礼貌”的评价，都是他为了老爸的面子装出来的。其实秀一的社交也多是为了工作，从不带他到处见朋友。但“去叶风家”这个提议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赤井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的，便跟着降谷零朝东边走过去。 哎呀，这显得太不矜持了！ “不矜持”的赤井彻尝试着隐藏自己的情绪，完全没料到面前一副老好人模样的降谷零是个和他爸一样的人精。 降谷家和赤井家画风明显不同，温馨的气息萦绕在角角落落。赤井彻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喝了杯“前咖啡店员”亲手做的拿铁，便来到了别墅后的小花园。 九月的向日葵虽不如盛夏开得好，却仍然让赤井彻眼前一亮。一时间，他突然就明白几年前那惊鸿一瞥，叶风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清澈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人，无论遇到任何困难、纠结、甚至背叛、伤害，都抹不去她心中最干净温柔的底色。就算她常常表现出不羁和叛逆，内里却是会愿意拥抱整个世界的人。 而赤井彻，就算表面温和随性，看似能和任何人成为朋友，心里却住着一头孤独的野兽，随时会露出狰狞的面目和尖锐的爪牙。也许他自己都不明白，这么多年来拴住那野兽的东西，是秀一不露痕迹、润物无声的亲情。 周五放学总是比往常早，半下午的时候，叶风便回到了家。 其实她可以回的更早，无奈被松坂环奈拉着去看了学校旁边精品店新出的“加州清光”手办。松坂环奈已经成了第一批“机甲时代”重度上瘾玩家，她的第一架装备便是以冲田总司的打刀加州清光为原型的中型机甲。 其实松坂环奈以前并不是太喜欢打游戏，来玩“机甲时代”一部分原因就是想体验一下完全虚拟，而且考虑到这个游戏机比叶风家那台大家伙便宜不少，动用自己的小金库就可以了，不用再额外缠着爹妈要钱。 但叶风发现，环奈最近三句话不离加州清光，妥妥的恋爱少女既视感，每天都是“我家清光好可爱啊”，“清光特别喜欢打扮，我要氪金给他买东西”。 叶风不由得想起了长谷部，这么一对比，自己还真不是个好机甲师。 陪朋友看完手办，她便径直朝家的方向走去，进门之后依旧是潇洒地一撂书包，转头便透过玻璃门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赤井彻。 “老爸搞的什么待客之道嘛。”她一边想着，一边倒了两杯水，往花园走去，碰到玻璃门的时候，竟莫名生出了一丝后退的想法。 “黑洞”和“阿彻”，此刻变成了同一个人，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突然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哎，有时候次元壁破了，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好巧不巧，赤井彻听到动静，站起来转头朝她笑了一下，叶风刚喝了一口水，差点把自己呛个半死。 赤井彻连忙过来接过杯子，三言两语夸了夸降谷家的装修品味，又随口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学校的事情，就像他们面前依旧隔着屏幕和网线。叶风这才调整了状态，和他一起坐在台阶上闲聊起来。 赤井彻其实很会带话题，他太急于知道叶风的情况了，拐着弯儿往游戏上引。叶风也恰好想问为什么找不到玩家“黑洞”，没过一会儿，两人就聊起了“机甲时代”。听到叶风已经玩了好几次，赤井彻觉得背后一阵冒冷汗。 “我朋友就很喜欢加州清光，刚才放学还嚷嚷着要攒钱买手办来着，”叶风说，“但山姥切国广人气也蛮高的……你用的是哪台机甲啊？” 赤井彻顿了片刻，避开了她的问题：“我……其实我想问，你刚开始进行脑部连接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还好，”叶风奇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一个念头在赤井彻心里升起：“我果然还是太异想天开了。”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没什么，其实……是因为我连接的时候出了点问题，还没登录上去，所以还没注册。” 叶风没想到真的会有连接失败的情况，得知赤井彻没办法一起玩，突然有点小失落感。 “那也没什么，”叶风接道，“大不了接着玩‘机甲英雄’嘛。我总感觉新游戏的粉狂热到不正常，有一个朋友才玩了几次，感觉说话、性格都有些不一样了……” 赤井彻瞳孔一缩：“什么！” “就是……也可能是太喜欢那个角色了，会不由自主地学他的口吻吧？对了你可能还没玩过，新游戏里的机甲是真人化的，就像一个AI随时跟在身边一样……你怎么了？” 赤井彻握紧了拳头，双手却还在发抖，他没敢抬头看叶风的眼睛，好像生怕从那眼神中看到AI的影子。 “我来东京，其实一直在找你，”他缓缓道，“我接下来的话，都像是天方夜谭。 分卷阅读13 但是叶风，你能耐心听完吗？” 叶风敏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点点头，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我认识那位青年科学家川源伊先生，”赤井彻说，“他的一位朋友在做脑部实验的时候，差点出事故。据他描述，脑部连接可能会给AI夺取人类意识的机会，我在……我在……” 我在脑部连接的时候，出现了和他相似的情况。 然而他抿了抿嘴，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敞开心扉对赤井彻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若是面对别人，他也许会因为不信任而有所保留，但面对叶风，他却想下意识地维护自己的形象，把那些软弱、怯懦都深深地埋在淤泥之下，只让她看到最后开出的花朵。 “我在新闻里看到许多事情，”他还是改了口，“计算机集体瘫痪也好，奇怪的UFO也好，或是普通人性格的突然改变，对亲人持刀相向或者醉驾肇事……还有你那位‘说话越来越像游戏角色’的朋友，你不觉得这些事情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父亲是FBI，他们还有许多严格保密、不能公之于众的信息，我想你的公安警察父亲也是一样。” “如果，我是说如果，‘机甲时代’的第三代AI已经足够成熟，又被有心人利用，变成了夺取人类意志的工具，这一切是不是都说得通了？” 赤井彻缓缓地结尾道：“叶风，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细微的变化？我来就是为了找你，为了……” 为了保护你。他觉得这句话太过肉麻，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而叶风直接忽略了他语气里微妙的感情，注意力还集中在AI那段儿，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东京（三）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晚上。松坂环奈刚刚写完了英文作业，把笔帽盖上，缓缓地伸了个懒腰。 她本想在床上瘫一会儿，再去洗漱一番。明天早上就是小测验了，作为课代表的环奈经常考到前三名，除了小小的天赋，更多的是日积月累。 然而，就在刚沾到枕头的一刹那，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头疼，接着便像中了什么咒法一样，呆呆地坐起来，愣了半晌。 松坂太太正在自己的卧室看更新的连续剧，她对女儿向来放心。环奈一直是个自觉的孩子，尤其是考试前夜，连最喜欢的游戏都会放一放。她丝毫没有想到，环奈鬼使神差地换了衣服，轻手轻脚地从卧室出来，没有打开客厅的灯，而是径直摸黑出了家门。 环奈毫不迟疑地朝右走出了二十来米。那街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小型轿车，里面空无一人。环奈竟打开了后车门，四顾无人，便坐了上去。那车像是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性能还不错，悄无声息地朝东开走了。 然而，在黑色的小轿车离开不久，松坂家门口的小花丛里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快跟上啊！”叶风急道，起身就要走，被旁边的赤井彻一把抓住了胳膊。 “嘘，等一下，”赤井彻看了看周围，“我担心那辆车会注意到跟踪，咱们换一条路。这是条单行道，要是不想被发现，最好直接开上大路，我们就去那个左转口等着。” 叶风眼皮一跳：“你对我们家小区了解的还真透彻……” “准备不怕多，”赤井彻毫不脸红地答道，“你真的要跟着？要不然你先回去……” 叶风当即打断：“不行，我担心环奈。而且，就算按照之前推测的，她一部分意识被AI掌控，也还是个有独立思维的人，我了解她。” 她顿了顿，像是刻意放松语气，接着说：“她不会伤害我，你跟着我才安全。” 赤井彻无奈地笑了一下。他早知道会是这样，只是相较担心朋友的叶风，自己更为理智，也对这“秘密行动”的危险性更为了解。 自他与叶风交代了“机甲时代的第三代AI有些问题”这件事，叶风便越来越觉得环奈有些不正常，可她自己却丝毫没有变化。赤井彻把叶风那台游戏机翻来覆去地研究了整个通宵，拆的七零八落的，才得出了结论——叶风那台残次品中百分之五的非虚拟区恰好是脑部连接的闭环部分，AI缺了这一个接口，便依然老老实实地当着玩家的“机甲”，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而其他的游戏机，一定是在发售之前，就被内部的人动了手脚。 但这个结论也不过是猜测，赤井彻并没有足够的证据，却意外得到了叶风的信任。叶风想方设法地找环奈套话，还真的得知了她在某个晚上“有约”，再往下问，环奈就像只有七秒钟记忆一样，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了。 叶风愈加确信自己朋友的大脑中真的住了一个AI，还是个不怎么成熟的AI。 二人绞尽脑汁，只想出了这么个又累又笨的法子——在松坂家门口蹲点。他们连着蹲了三天，在环奈出门前，居然真的看到了一辆无人驾驶的黑色车子！半个小时后，看着环奈走出来上了那辆车，叶风急的浑身冒汗——她这个朋友 分卷阅读14 向来胆小，以前遇到问路的陌生人都会躲到自己后面，正常情况下，根本做不出来晚上独自出门上一辆无人车这种事情。 等到那车消失的无影无踪，赤井彻才站起来，叶风连忙跟上。二人一路狂奔，上了一辆白色的甲壳虫。叶风已经搞不明白赤井彻是何方神圣了，竟然刚到东京不久，就捞来了一辆车子。 这甲壳虫显然有些年代，居然还不是自动挡——二零二五年后，驾照考试都没有非自动挡的类别了。赤井彻迅速踩油门挂挡，呼啸着冲了出去。叶风坐在副驾驶位，一边飞快地系好安全带，一边问：“你有国际驾照吗？” “……没。” “算了，”叶风紧张地盯着前面，“来不及担心这种事儿了，快快，再快点！” “再快就撞上了，”赤井彻也紧紧地盯着前面的拐弯处，带走环奈的黑色车子被堵在红灯后面，自己也慢慢降了速度，“没事，跟得上。” 他转头看了叶风一眼，她头发上还有一片小小的绿叶子，想来是在花丛后面躲着的时候粘上的。赤井彻下意识地吸了口气，抬手把那片叶子取了下来，手指碰到叶风头发的刹那，像是被烫了一下，缩的飞快。 “快，灯绿了！”叶风没那么敏感，心思还在信号灯上，催着他赶紧开车。 赤井彻连忙回过神来，一阵加速跟了上去。那黑色的车子下了高架，竟然往东南郊开了过去。那片地方没有成规模的居民区，倒是有几家不大的工厂。他这么多年没回来，对东京的布局更新也不算了解，心却一直往下沉。路两旁的屋子越来越少，开出四五公里后，他们居然看到了另一辆相仿的黑车！ 不久之后，两辆黑车几乎同时停在了一个院子里。松坂环奈下了车，和从另一辆车走下来的人点头致意。 那也是个年轻的女孩，看着和环奈差不多大。二人简单地打了招呼后，便不再有更多的交流，站在院子里，木然地等着什么。 “别冲动，”赤井彻拉住要下车的叶风，“再等等，我觉得会有更多人来。” “我要先保证环奈的安全！”叶风执意道，一只手已经打开了车门。 “你若是把她带上来，也不一定是真的救了她。”赤井彻耐心地低声道，“找到幕后黑手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他话音刚落，另一群人便出现了。领头的都是成年人，粗略数来有七八个，穿着十分正经，几位男士甚至是西装革履。他们身后跟着四五个初中生模样的孩子。这些孩子的眼神竟是出奇的平静，虽然和身边的人都不认识，却丝毫没有深夜在外应有的惶恐。 紧接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里间走出来，朝众人点了点头：“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就随我来吧。” 叶风再也忍不住，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赤井彻一个没抓住，心里道了一声“糟了”。 东京（四） 赤井秀一在羽田机场经历了最严格的安检。机场工作人员个个如临大敌，用奇怪的设备到处探测，速度堪比蜗牛爬树。要不是一排黑压压的警卫员在旁边镇着，排队的人群可能要急到暴动。 而秀一全程都面无表情，十分配合，但跟着他的FBI同事斯蒂文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也是，赤井前辈这次是来找儿子的！听说他家宝贝少爷好像就是这次震惊全球的失踪玩家之一……斯蒂文微微摇了摇头，觉得肩上的担子有千斤重。 二零三三年九月底，“机甲时代”发行不过半月，就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大危机——一夜之间，来自全球各地的玩家离奇失踪，数量达到万人。所有游戏机紧急停止售卖，ALLEZ总公司、分公司全部停业接受调查。各地政府向公民承诺尽全力寻人，因为案件波及面太广，联合国直接设立了一个特别调查队，斯蒂文就是调查队挂牌成员之一。 挂牌归挂牌，但作为赤井秀一的迷弟，真的遇到问题了，斯蒂文觉得自己还是会听秀一的命令。赤井秀一作为“受害人家属”，没有被总部选调，但还是不由分说地“共享”了斯蒂文的全部特权，全程跟进调查。 秀一从机场出来，便立即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他冷静道，“机场查的太紧，晚了一些。” 斯蒂文也是职业素养极佳的探员，车技一流，还一边戴着联络耳机听从队里的安排，却忍不住分出了两成心思听着秀一的声音。 斯蒂文跟着秀一出过不少任务，可以说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后辈。据这位迷弟长期观察，赤井前辈很少用这种“平等”的语气和人交谈。他太强了，过于敏锐的判断力总是让他先人一步嗅到真相的气息，队友往往只能跟在后面帮忙，就算偶尔不忿，最后也会为他的能力折服。 电话那头的“神秘人”也毫不啰嗦，径直报出了一个地址。秀一“嗯”了一声，便把地址重复了一遍，斯蒂文立马在下一个路口急转，车子往东南郊呼啸而去。 但他仍是好奇不已，心道：“这一定是赤井前辈的朋友了，应该也是位很厉害的人 分卷阅读15 物。” 见到赤井前辈的“朋友”——降谷零的时候，斯蒂文瞬间傻了。 执行任务的降谷零带着与秀一如出一辙的冷静，他正在听另一位警察的汇报，眉间微微皱着，时不时点点头，再指导几句。 可他看见赤井秀一的那一刻，那种“冷静”顿时变成了“冷冽”，甚至有些仇恨的意味，像一匹捕食的孤狼。 斯蒂文悄悄瞥了秀一一眼，还好还好，秀一看起来更理智一些，但他的嘴角不自然地扯动着，像是在克制着和面前的人打一架的冲动，吓得斯蒂文把对降谷零的好感度直接降了下去。他立即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结论——这二位绝对不是什么好朋友！ “来了。”降谷零走上前，也没有握手或者拥抱的意思，简单地说，“这里就是叶风留下发信器的地方——叶风是我女儿。那辆白色的甲壳虫，我扣下来了，没让人动。” “那车是我留下的，”赤井秀一也淡淡地接道，“有些年代了，没想到还能被找到。” 斯蒂文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被空气里的冷意冻的快要结冰了。他摸摸索索地推测出了前因后果——原来这位公安警察降谷零的女儿，就是和赤井前辈的儿子一起失踪的！ 而且，赤井彻还不知用什么方法，捞出来了赤井秀一以前在日本留下的一辆旧车，载着降谷零的女儿叶风一路来到了这个鬼地方，随即双双不知去处。 这不是私奔，啊不，这可真是天大的“仇”了，怪不得两位老爹如此反应，都觉得是对方的小孩拐走了自家宝贝才闹出的事情！ “另外，这是叶风的游戏机，这是赤井彻的。”降谷零走近临时搭起来的“工作间”，把两架“头盔”交给了赤井秀一，“叶风这台应该被拆过一次，她不太擅长这些，应该是你儿子干的。” 赤井秀一没吭声——这绝对是阿彻的手笔，这小子的技术几乎都是他亲自教的，一开始是拆电视、空调，后来升级到拆各种新型机器，没把房子拆了算他这个当爹的走运。 “叶风试着给我打过电话，不过信号不好，只是断断续续地传来了几个词。”降谷零拿起一个遥控，打开了墙上的投影屏，上面列着一些线索。这些显然是被警方分析过了，特意再给赤井秀一讲一遍。 天知道降谷零这个时候有多不情愿！ 那屏幕上写着：“不要、游戏机；AI控制、玩家；跟踪、朋友；火星。” 最后一个词赫然被放大——“川源伊”。 此时在离东京一千多公里的上海，火星研究所总部的大楼里，数位科学家与政府官员正在举行严肃又紧张的讨论。 在圆桌旁坐着的“重要人士”肤色各异、口音不同，但毕竟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看的懂屏幕上对于“机甲时代”游戏机的英文结构注解，实在有困难的，还能通过耳机里的同声传译辅助理解。 会议主持者名叫李炜，是中国AI研究领域的标杆人物，专业知识过硬，又是通晓四国语言、在欧美日都留过学的高材生。他简单问候了一番，便直指主题。 “综合各国调查进度，还有联合国特别调查队的最新消息，”李炜说，“游戏机‘机甲时代’里的第三代AI进行脑部连接的时候，会在玩家脑中形成一种特殊的物质，我们暂且称之为‘电波芯片’，这么起名，是因为这个看似‘无形’的东西确实像芯片一样，能够在人脑长期留存。” “这么说来，脑部连接不就成了‘植入过程’？”一位南美科学家问道。 “可以这么说，”李炜接道，“我们还猜测，玩家的脑部连接时间越长，受到的影响越大，连接即为‘芯片强化’过程。但因为游戏机全部被回收，进行人体试验又是被禁止的，用其他方法检验得出结论还需要时间。” 台下一片沉默。 在座诸位，可以说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普通人过得越迷糊越舒服，而成为精英的代价，便是看的更透彻，也更痛苦。过去十年来，AI的发展势头愈来愈猛，伦理问题与科技恐慌也如雨后春笋往外冒。关于科学研究的立法一条接一条，把他们都框进了一个看似安全的区域。 然而，“AI控制人类意识”这件事情，最终还是冒出了端倪。上万人的性命、上万个家庭的幸福摆在他们面前，谁也无法逃避。 “……之所以请来火星研究领域的诸位，相比大家也各自收到了一些消息。一位失踪玩家给家人留下了关于‘火星’的线索，因此，联合国特别调查队请求研究所全力配合，以失踪者的生命安全为重，紧急联系火星空间站。稍后，调查队队长劳伦会进一步分析现状。” 三个小时的会议后，川源伊揉揉发酸的肩膀，在门口的自动咖啡机刷了身份卡——火星研究所为所有工作人员免费提供咖啡。随着“滴”的一声提示音，拿铁的香气便悠悠地冒出来。 “我也来一杯。”一个声音从川源伊身后传来。 “喝点什么？”川源伊把放起来的身份卡重新拿出来，对劳伦队长笑道。 劳伦眯起眼 分卷阅读16 睛：“美式，双份浓缩吧——今晚估计又睡不成了。” 不一会儿，清苦的味道便在二人周围弥散开来。劳伦喝了一口，颇为随意地问道：“一会儿要回东京吗？” “是，”川源伊一摊手，“配合调查嘛，除了你们，东京那边……也有着急的人啊。” “这倒是，”劳伦说，“失踪的一大部分是都是未成年孩子，家长比我们更忧心，AI可真是……” 他顿了顿，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我一直在想，AI技术的发展，也称得上一次‘革命’了，比起第一、第二次工业革命，影响甚至更为深远。但似乎很少有人意识到，这次革命，人类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有时候觉得，你们科技工作者，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心酸呢。” 川源伊笑了笑：“彼此彼此，我可做不来一天四班飞机，全球各地处理紧急情况的工作。” 说罢，他便摆了摆手，算是和劳伦告了别，走出了研究所的大门。 劳伦依然眯着眼睛，看着那人的背影。他与川源伊曾是同窗，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在如此境况下重逢。方才在会上，他并未透露日本公安要调查川源伊的消息，一来是觉得还没有必要引起火星研究所内部的疑虑，二来也是对老同学的一点私心。他把空杯子扔进垃圾桶，便转身再度投入了马不停蹄的工作。 而川源伊回到东京，见到穿着公安制服的降谷零时，并没有想到，他身旁站着的，竟然是卡拉的前辈、FBI的赤井秀一。 火星（一） 在一片静谧之中，一架载人飞船正朝着火星飞去。这架飞船不同于上个世纪的“东方号”、“阿波罗”号的两舱式或三舱式结构，而是更像一艘巨大的宇宙舰艇，漂浮于浩瀚的太空。“舰艇”通体银色，满足太空航行需求的同时也不乏设计感，若有人远远望去，定能一眼看到舰艇上的“MARS”四个字母。 这便是“火星旅行”的交通工具——载人飞船“火星号系列”中的“贝塔舰”。 然而，“机甲时代”玩家失踪案后，由于火星研究所参与了调查，“火星旅行”也中断了。各个发射点的工作人员都处于惊恐之中——发射中心的计算机和其他电子系统全部瘫痪，四架火星号飞船——“阿尔法舰”、“贝塔舰”、“伽马舰”、“德尔塔舰”纷纷自动发射，从地球上消失了，而工作人员却像是集体失忆一样，完全记不得前因后果。 “贝塔舰”上，降谷叶风正和赤井彻坐在旅客位，在来来回回巡逻的神秘人物的“监视”下，只能用眼神和手势飞快地交流。 当时，叶风从白色甲壳虫上跳下来想把环奈带走，但环奈丝毫没有回家的意思。在“白大褂”狐疑的目光下，当下决定将计就计，装成了同样被AI控制的玩家，在队尾偷偷给降谷零拨了一同电话。 赤井彻突然想到了自己和川源伊的对话，连忙低声朝电话里说“要调查川源伊，他说不定和此事有关”。可惜此处像是有信号屏蔽器一样，电话里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没过半分钟，只听“刺啦”一声，叶风的新手机冒出一阵黑烟，变成了废铁一块。 叶风随即把衣服口袋上的纽扣拽了下来，扔在了附近的草丛里——那里面装着一个微型发信器，本来只是觉得好奇，从老爸那里要来玩的，没想到此时真的派上了用场。眼看着一队人都进了屋子，小跑着跟了上去。 后面的赤井彻也要急的冒黑烟了——没想到叶风要身体力行证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来不及思考，只能舍命陪君子跟了进去。于是，随着背后的铁门“哐当”一声落下，这俩人真的走进了“虎穴”，没把松坂环奈捞出来，反而把自己困在里面了。 叶风和赤井彻和一众“失踪人口”被一同带到了更为偏远的地方——亚洲的火星旅行起点、“火星号系列贝塔舰”的发射中心。接着，他们就免费体验了一把千金难求的“火星旅行”。 “闹这么大动静，”叶风左手比划出一个大圆圈，“政府肯定也知道了。” “知道归知道，怎么把这些人——还有我们，救回去，我觉得难。”赤井彻皱眉，用眼神示意道，“而且我估计，这整个‘贝塔舰’上，只有我们是没有被AI控制的人，其他人根本没有‘我在危险中’的意识。” 纵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降谷叶风，此时也在和心底的恐惧斗争。但她看了看周围的人——有好朋友环奈，有比她更小的孩子，甚至有童心未泯却无辜被卷进来的、上了年纪的老人玩家。 还有这个被自己的莽撞连累的赤井彻。 叶风深呼吸几口，调整了心情。她一路顺风顺水，在父母和兄长的庇护下活得无比肆意，算起来还是头一次处于这种不知前路的境地，但她骨子里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保护欲”和“责任感”，竟升起了“我要带他们安全回家”的念头。 她刚想打手势回应赤井彻，却被一阵英文提示音打断了。 “各位游客，我们已安全到达火星基地，请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有序离开。” 分卷阅读17 接着，甜美的女声又用中文、日文、法文依次播报了一遍。那声音自然圆润，有些“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感。但叶风此时觉得机器控制的东西都过于瘆人，下意识地抖了三抖。 “火星基地”便是普通百姓来旅行时落脚的地方，和一个小镇子差不多大。这个基地被隔离层保护起来，与地球环境基本无异，像是处于一个巨型结界之中。基地分为四个区，最大的A区用于住宿，有一批各式各样的宾馆。B区是用餐区，但因为环境限制，也没什么米其林餐厅，都是些简单的便携食品，若是想买点水果，便要付十倍于地球的价格了。 C区则是游客从基地前往景点的出口，每个人都会在这里穿上特制的防护服、装好应急包，在受过专业训练的火星导游的带领下来到更远的地方，若是时间选的好，还能看到日出日落——火星上的红光更容易发生散射，因此其天空偏红；但在日落时，蓝光穿透力更强，天空就会偏蓝。 D区则是不对游客开放的区域，里面住着安保人员和一些与火星空间站对接的科学家，从这里到火星空间站只需要三个小时左右。 叶风跟着队伍往前走，来到了镇中央的广场。这队伍足有千人，却安静的可怕，没有推搡，既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又像一个个提线木偶，没有人配以声音，便毫无生气。 广场上立着一块方尖碑，上面的名字是各个国家探索宇宙的先驱，还有用多国语言写着的“自由”。这方尖碑估计是个拍照打卡圣地，下面还放着几块牌子作为摆pose道具。离叶风最近的一块写着：“在无数可能的未来中，有一点可以确定，不管地球达到了怎样的繁荣，那些没有太空航行的未来都是暗淡的。” 但她也来不及进一步观察周围，便惊讶地张大了嘴——不远处，一队人正匀速走来，那正是“机甲时代”中的人形化AI！带头的便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压切长谷部！ 长谷部身后，是今剑、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陆奥守吉行、山姥切国广、三日月宗近……不管叶风在游戏里见到没见到，此时，这些人形化机甲齐齐地现身，站成了一排。 赤井彻虽然没有进入“机甲时代”，但也在各种广告上看过不少介绍，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身份——AI人形化已经不算技术难题，然而在地球上，往往是用于家务管理。但这一群人形AI，早已不是游戏中的“机甲”化身了，而是服务于这一系列事件幕后操纵者的工具！ 总之，在这火星基地，AI和玩家彻底颠倒了地位，恐怕哪个人偶尔“清醒”过来，面对自己最喜欢的“机甲”，也会以为自己还在游戏之中。 机甲男士们一齐鞠躬，长谷部一摆手，便开始了与“机甲时代”开头如出一辙的演讲。 “……联盟军欢迎您的到来，星星之火的汇聚，必将重燃银河系之光。” * 降谷零已经近五十个小时没合眼了，他从审讯室走出来，坐在靠背椅上捏了捏眉心。 叶风并不认识川源伊，而赤井彻来日本之前，恰好和川源伊见过，那么通话里的“川源伊”这个线索，十有八/九是赤井彻想要告诉自己的。 作为高级知识分子，川源伊的态度可谓是不卑不亢，若不是审讯室这个环境，与他交谈一定会让人如沐春风。但降谷零软硬兼施，也没从他口中问出点靠谱的东西。 川源伊说的都是对AI发展的理解，对科技政策的看法，对火星研究所的感情，甚至在保密卡拉赴日工作内容的前提下，明白交代了两人的恋爱关系。降谷零没有足够的证据，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不能耽误科学家帮助特别调查队执行任务，只能礼数周全地把人送走。 看到赤井秀一走过来坐在对面，降谷零便把一沓资料递了过去。 “我们的人还在监视川源，”降谷零说，“你觉不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就像是……运筹帷幄，在等某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赤井秀一微微扯了扯嘴角，对降谷零这种“客气送走再派人监视”的套路表示了微妙的嘲讽与赞同。此前，他对于川源的了解也仅限于“卡拉的男朋友”这个身份，最多就是对他年轻有为多了一丝欣赏。他一目十行地翻着川源伊的资料，一边回道：“但就我与川源伊的接触来看，他不像是城府很深，心怀恶意的人。” 降谷零略微抬了抬眼。让赤井秀一说出这种话不是容易的事情，他再清楚不过。在某种程度上，他们都是在黑暗中摸爬滚打数年的捕食者，不仅是“与深渊对视”的人，甚至一只脚都踩进了罪恶的泥潭。 而川源伊，他一路读大学、读研、读博，有着科研工作者独有的纯粹和执拗，实验室便是他的堡垒。他是有真才实学的人，甚至运气颇佳，处在一个高度尊重科研工作者的年代，名利也没少得，各种奖项拿到手软，也不缺什么进修的机会。 “这样的人……”降谷零用手指敲击着桌子，心道，“他为什么会搅浑水？” 而下一刻，赤井秀一突然变了脸色，他顿了半晌，又仔细确认了一番，终于迎着 分卷阅读18 降谷零的目光，把那一页资料递了过去。 那是一份十分详细的资料，不像是个人档案，更像是破案用的“关系图”。 川源伊生长在一个重组家庭，“川源”其实是他母亲的姓氏。他的继父带来了一个儿子，便是他的哥哥长泽智和。负责收集资料的后辈兢兢业业，连长泽智和的主要经历都记录下来了——这也不算太难，毕竟，他也是个公众人物。 长泽智和，便是科技局的第二任局长。 二零二一年，全球科技又迎来了一次爆炸式发展，“科技局”应运而生。科技局接受政府监督，却有极高的自由度与调用资源的权限，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前去大显身手，甚至带走了一批科学骨干。此外，火星研究所的日本科学家，几乎都是从科技局走出来的。 “兄弟异姓，不仔细查确实想不到长泽和川源的关系。”降谷零道。 “重点不是这里，”赤井秀一说，“这上面写着，‘长泽智和曾在火星空间站工作五年’，再看这儿，‘罗纳德·布朗’与他关系密切。” 他顿了顿，不经意地偏过头，看向了窗外。 这天天气很好，微风吹过树梢，能看到叶子轻轻舞动。 “这本是私事，但，还是说明白了，能尽快找到那些人。”赤井秀一回过头来，仿佛刚才脸上的一片温柔是降谷零在阳光下看花了眼。 “赤井彻，不是我的亲生儿子。而这位‘罗纳德·布朗’，恰恰是他的亲生父亲，在十年前……死于谋杀。” 火星（二） 叶风排在队伍里，双手紧紧地攥着，手心都沁出了汗。 从地球来到火星基地的人正一个个通过一架“检测器”。那东西看起来像是机场的安检门，却打出了几道射线，“门”的上端有一个显示屏。每个人在通过的时候，射线都会变成不同的颜色，显示屏上也会出现一串奇怪的代码。 “那代码只有五种，”赤井彻在她耳边低声道，“不同的颜色对应不同的代码。” “你的意思是，AI在把这些人分成不同的类别？”叶风也压低了声音回道。 “大概是，”赤井彻说，“我猜那代码是AI自己的语言。几年前就有一篇报道，说是科学家让两个AI聊天，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开始用人类看不懂的语言说话了。但这些都是有规律可循的，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我可以试着破译，说不定能探出回去的方法。” 叶风眼睛亮起来：“大概多久？” 赤井彻：“如果有配置跟得上的电脑，保守估计要六个月。” 叶风：“……” 照这个进度，六个月后，AI占领地球都不是全无可能。 “但比起他们的‘语言’，我更担心的是‘分类’标准。”赤井彻微微皱起眉头，接着道，“如果说他们是通过脑部连接控制这些人的，而对于个体玩家来说，脑部连接的时间越长，受影响越大，那这个‘标准’会不会是受控制程度？” 叶风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凉意袭来，下意识地促声问道：“那你怎么办？” 她本以为赤井彻有条不紊地分析了一路，总会有点应对措施，没想到赤井彻居然一摊手，回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要是被AI发现他压根儿就没完成过脑部连接…… “下一位。”人形化的大和守安定绅士地点点头，看向赤井彻。他刚要往前走，叶风却一个箭步挡在他前面：“我先来吧。” 赤井彻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脸颊被叶风的发梢扫过，瞬间红了起来。还好叶风正紧张地看着前面的机器，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英雄般的动作让赤井彻感动的一塌糊涂。他一声“哎”没说完，叶风就大步走到了检测门下，留给了他一个悲壮的背影。 然后她脚下不知怎么一滑，直接摔在了地上！ 人形化AI依然保留了游戏里的性格，大和守安定见状连忙贴心地去扶叶风，一边问道：“没事吧？” “哎呀，一不小心……”叶风少见地用软糯的语气回道，故意拖长了尾音，背在身后的手却没闲着，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石头”，精准地卡在了两旁发出射线的凹槽中，还不忘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就快把安定看的不好意思了。 突然，显示屏的代码变动了几番，转眼间成为了一通乱码，随着“嘀嘀”两声，红色的射线突然断了。叶风无辜地看着闻声赶来的加州清光，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而赤井彻从后面把整个过程看的清清楚楚——那“石头”是信号屏蔽器，八成又是从她老爹那里要来的，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叶风还有这种天赋。” “没事，”清光朝安定笑了笑，“还有一台，我们马上带过来。” 叶风和赤井彻面面相觑，呆成了机器人。 “残次品”游戏机让叶风因祸得福，闭环点缺失的脑部连接也是连接，她顺利通过了“检测器”，被分到了第二组。环奈也在这里，身边的人也大概都是“机甲时代”的忠实 分卷阅读19 粉丝。叶风苦笑了一下，接着屏住了呼吸看着赤井彻走到了检测器下。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机器居然发出了绿色的射线——赤井彻被分到了第一组！如果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赤井彻应该是“重度上瘾”玩家！ 赤井彻先是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颇有些“不敢面对前路”的意味，然而在看清了代码后，自己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 北京时间凌晨三点，火星研究所灯火通明，几乎所有的监视屏都开着。为了防止再次出现计算机瘫痪的情况，所有的系统都进行了二次加密，并由工作人员二十四小时人工监测，随时汇报动向。 李炜按掉耳机里的紧急通讯，从中央控制室大步走出来，在离会客厅五六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徒劳地整了整自己的衬衣领子，想保持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却仍是耷拉着脸——这几天的压力太大了。 经过多方调查与技术支持，众人终于找到了几艘“火星号”系列舰艇的动向，并且确定了失踪玩家就在火星基地，特别调查队已经开启了救援plan A。然而至关重要的火星空间站却再无回音，像是在宇宙中蒸发了一样。 李炜在心里叹了口气，敲门走了进去。 会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那男人约莫五十岁，头型是典型的“地方支援中央”，得体的制服也掩饰不了满脸倦容，皱纹一条一条，像是刻在脸上一样明显。 “王队长，”李炜打了招呼，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坐在了旁边，“这位是？” 王瑞介绍道：“这是柯克站长的妻子，林女士。” 李炜顿时明白了，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便是火星空间站的轮值站长的家人。空间站音讯全无，他白天才听同事说，警方已经请这位林女士喝了几次茶，然而她也联系不上自己的丈夫。 “又有受害人家属堵在警局门口了，”王瑞叹了口气，“我就是来问问，李博士这里有新进展吗？白天对媒体遮遮掩掩的，现在能不能跟我们交个底？” 李炜苦笑一声：“火星几乎变成了‘域外’，我们研究所一点控制权都没有，若是现在想救人，说的直白点，只能从地球过去接。” “李博士，”林芝接道，“我把柯克放在家里的资料都带过来了，希望能有些帮助。” 柯克的资料都是在研究所备案的，林芝这么说，是把一些隐私的东西也拿了出来，可谓是百分之百配合的态度，想来也为失踪的丈夫日夜忧心。李炜刚要道谢，却感到背后一阵凉风传来——会客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年轻的研究员猛地冲进来。 “李博士！”他慌乱地大喊道，一边推了推快要从鼻子上滑落的眼镜，“您快去看看吧！火星发来消息了！” 火星（三） 李炜与王队长、林芝一同快步来到中央控制室，看到屏幕的一刻下意识地“嘶”了一声，余光担忧地瞥了瞥林芝——她正睁大双眼，一手捂在嘴巴上才没让自己叫出来。 屏幕上正是柯克，只是他像是刚从一场爆炸中逃出来一样，伤痕累累，左半边脸还流着血。 “A89757，威廉·柯克，向火星研究所汇报……”柯克喘着粗气，艰难地摆正手中的通讯屏，“我长话短说——火星的情况不容乐观，之前的问询我都收到了，但一直没机会回复——不知道为什么，空间站已经不认可我的权限了。” 李炜心里一沉——假设“幕后黑手”利用机甲时代的AI控制了玩家，那此时他对火星基地应该也有相当大的控制权，空间站本是救援反击的重要一环，现在看来，对方恐怕已经先行了一步。 “空间站科研员似乎都不太对劲，”柯克接着急声说道，“一开始只是有人不按照规定工作，擅自离开岗位或者是越级动用通讯器，后来，一个老站员居然把‘云轨车’开到了基地那边，到现在都没回来……” “云轨车”是火星基地与火星空间站之间的交通工具，比普通的民用旅行“舰艇”速度快出几倍，本是空间站应急用的高价设备，原则上讲，只有轮值站长和副站长有权限调动，就算是资历很老的研究员，若非“轮值领导”，也不应该开走“云轨车”。 李炜刚想多问几句，那屏幕便“刺啦”几声，白点和影像屡屡交替，只能听见柯克模糊又慌乱的声音——“一定要查……注意安全……哔——” 影像彻底消失了，林芝忍不住喊出了柯克的名字，中央控制室的工作人员表情各异，有的惊愕，有的忧虑，却都带着些相似的恐惧感。 他们都是聪明人，从这三言两语中，心有灵犀地摸索出了一个骇人的猜测——那些“不太对劲”的科研人员，难道和“机甲时代”玩家遭遇了相同的事情！ 但他们常年甚至不在地球工作，也和“机甲时代”发售并无关系，是怎么被控制的！ 李炜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朝着身旁的工作人员问道：“劳伦队长什么时候到这儿？” 那年轻小伙子正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分卷阅读20 “腾”地站出了一个军姿：“早，早上六点的飞机。” “王队，”李炜和王瑞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把火星空间站轮值的名单调出来，您不妨和劳伦队长见一见，就这个点商量一下。之前，日本有位公安警察也提出了这个想法，他一早也会到研究所，好像是叫……降谷零。” 研究所兵荒马乱地迎来了朝阳，而在火星基地的A区还是夜半时分。 黑暗里，叶风从硬邦邦地床板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换好衣服溜出了门，在约好的地方等着住在另一栋楼的赤井彻。 但他们住在不同的区域并不是什么“男女宿舍分开”这种原因，而是级别不同，待遇不同。当日检测器的分组实质上就是等级划分，比封建时代还要森严。AI们居然真的像模像样搞起了“联盟军”，第一组玩家，也就是脑部连接强化最深、最接近“AI”的人群，拥有最高权限，当起了各队首脑。第二组玩家是机甲师，第三组则是战备，第四组是基地后勤。 第五组人受限制最多，虽然说不上是“奴隶”，却连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有，只能做些杂活儿，比如扫扫地、清清垃圾场一类的事情。这些人脑中的“电波芯片”最不稳定，万一正开着机甲，神志突然回到了现实中，难免要出岔子——从这个角度看，AI这么安排，也不失为一种聪明的选择。 叶风白天刚被拉到训练场上折腾了一番，她是第二组的“机甲师”，还领到了“X22B”的号码牌。 火星基地的几架模型都是给游客拍照用的，最大的一架高达极受欢迎，几乎每个人都要摆出酷炫的姿势留个影，来告慰自己的青春。 地球上，游戏中的“机甲”也并没有在现实中大批量生产。据传，火星研究所还有突破了技术关卡的高达粉丝研究员，但他兴致勃勃的申请压根儿没被批下来。这也很正常——为旅客建造“舰艇”显然是经济效益更好的选择，既得利益者还没心情考虑宇宙大战的装备。 但这群人形化AI，好像还真打算在幕后老大的授令下搞出点事情——训练场上，第一批试用的十架橙色机甲并排而立，叶风作为资深游戏玩家，还是头一次以“真身”摸到了实打实的操纵器。 然而平时一上机甲就兴奋的叶风一整天都处于心绪不宁的状态，只想尽快地见到赤井彻，和他好好地理一理当下的情况。 她朝东看了半天，也没一个人影。突然，一辆银色的“车”无声地驶了过来——说它是车，却和地球上的汽车、卡车长得都不一样。这家伙有八个轮子，长得像只大爬虫，“爬虫”的“触角”又像坦克的炮筒。叶风忙一闪身躲在了建筑后面，心脏跳的越来越快——要是半夜被巡逻的AI抓住，后果还不知道有多严重。 然而那“爬虫”突然一停，连制动都悄无声响。它的“头顶”突然开了扇天窗，赤井彻的脑袋从里面冒出来，朝叶风藏身的方向招了招手。 叶风长舒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还没等赤井彻好好开个门，就一借力跳到了“爬虫”身上。赤井彻连忙给她腾位置，叶风便从那天窗里蹦了下来，新奇地环绕了一圈儿，随即坐上了副驾驶位。 “这是什么啊，从哪搞来的？”她双眼亮晶晶地，有些兴奋，一把抓住了赤井彻的胳膊。 赤井彻一句“这车有门你不用那么进来”硬是被这灼灼目光逼回了嗓子眼儿。他轻轻咳了一声，在驾驶屏点了几下，待到“爬虫”自动向前爬去，才转过头说：“这就是‘云轨车’。” 叶风奇道：“什么？” “说来话长，”赤井彻弯弯嘴角，本想掩饰一下自己的得意，却拗不过“想在叶风面前显摆一番”这种孩子气的情绪，“这‘云轨车’是基地与火星空间站的交通工具。白天的时候，长谷部他们紧急集合了一次，我偷偷跟过去，听他们在说‘空间站有人和地球通讯’。” 叶风和他讨论从空间站寻求救援的可能性，却被赤井彻否认了——基地这个样子，空间站恐怕是凶多吉少。然而听到“通讯”这个词，叶风心里摇摇欲灭的小火苗又窜了起来：“空间站是不是还有行动自由的科研员？” “有可能，所以我又偷偷从库里开走了这辆云轨车。” 看到叶风用一种“你怎么这么开挂”的表情看着自己，赤井彻倒不好意思起来：“不用夸我，我什么都会开。” 叶风：“……” “我只是试了一下，没想到一组权限这么高，刷了身份卡就能开‘云轨’了。”赤井彻又摆出正经的样子，“通过‘检测器’这事儿就挺奇怪的，一般放在电影或者剧里，应该都是幕后黑手刻意为之。但现在看起来……这好像更像一个bug，所以我得好好利用这个bug了——咱们直接去空间站，看看能不能探探情况。” 叶风先是严肃地点头同意，想了片刻，又“噗嗤”笑了出来：“没想到啊，一直走防御路线的‘黑洞’也会主动出击了。” 赤井彻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变化——叶风仍然不知道他当时为何猜得出“脑部连接”的后果，也自 分卷阅读21 然不知道他为何要在机甲英雄里频频用防御战术。 她更不知道他心里不敢与人言的尘埃与花朵。 然而叶风没有注意到他心思的波动，窗外的清扫工吸引了她的目光。 “云轨车”的车窗是特制的，从外向内看只是黑漆漆的一片，而从里向外则能看的清清楚楚，还兼具放大与搜索功能，就是一块“窗版分析屏幕”。 叶风正盯着那瘦瘦小小的男孩——他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想来也是聪明过人，才能玩的了“机甲时代”这种操作性很强的游戏。然而不幸被卷进来，还分到第五组，就意味着他现在是个傀儡，还是个只能扫地的傀儡，没准儿几天后就要被派去制造新的机甲了——那依然是个苦工。 一阵夜风吹过，小男孩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他朝手心哈了几口气，又搓了搓，便接着做起了清理工作。 “没事儿，他不会发现我们，”赤井彻说，“即便有人看到了云轨车，也会以为是更高级别的人在执行任务……” “我不是在想这个，”叶风依然看着窗外，“阿彻，你读过《美丽新世界》吗？” 这还是叶风头一次以这么亲切地口吻称呼他，赤井彻脑子懵了一下，后半句都没听清楚，木木地“嗯”了一声。 “AI这个分组，和书里讲的阿尔法、贝塔、伽马、德尔塔、厄普西隆五个种姓特别像。阿尔法和贝塔是精英阶层，依次往下排，伽马是平民，剩下两个就是只能做劳力‘低贱的种族’。每种人出生就带着自己的‘设定’，还会在睡梦中被灌输阶级意识。他们一生到头，都觉得自己这个阶级才是最幸福的人。” 叶风回过头，接着说：“就比如，伽马觉得自己既不用像精英一样为人类命运发愁，也不用想厄普西隆一样，活得像个傻子。整个社会‘共有、统一、安定’——在火星上的这群人，被AI控制着，似乎也这么想。我每天都找环奈说话，她……” 叶风哽了一下，还是转换了话题：“那句‘星星之火的汇聚，重燃银河系之光’——我总觉得是讽刺。” “星星之火，不是在这儿吗？”赤井彻换上了轻松地口吻，“我们现在就去空间站——一不小心拯救了人类，和排在游戏‘英雄榜’可不一样哦，做好准备。” 他接着一加速，云轨车便飞快地把两遍的建筑甩在身后，不一会儿就开出了A区。 “我不关心人类，”赤井彻心里叹了口气，“我是，关心你啊。” 火星（四） 赤井彻显然是研究过操纵系统，三下五除二地调到了“起飞”模式，“云轨车”便自动打开双翼，在预定轨道滑行了一段距离之后缓缓升空。不久后，随着发动机的一阵轰鸣，“爬虫”转眼间变成了“太空飞虫”，整辆车都颠簸起来，叶风连忙抓住了座椅旁的栏杆。 “不用担心，”赤井彻嘴上安慰着，心里却也有些发怵，毕竟是头一次在宇宙中开车，国际驾照都不够用，“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已经坐过很多次了，云轨车的行驶路线也是确定的，所以能实现完全的自动驾驶。” 叶风点点头，接着问道：“车后面那么一大块地方是放什么的？货仓吗？” “是个‘生态舱’，逃生应急用的，能载三四个人，里面存有营养餐和水，估计还有些医疗装备，我也是从资料里看来的——哎，你还是别动了，还加着速呢，到空间站也不会很久。” 刚要站起来的叶风被赤井彻一压肩膀按了回去，索性看向窗外，赏起了“夜景”。 火星基地里，大部分都是一片昏暗，只有D区还亮着灯，星星点点的，像是散落在沙滩上的贝壳。 “冒险”其实是个很奇妙的词，总能让人血脉喷张，肾上腺素激增。但所谓无知者无畏，当一个人真正处于危险境地的时候，往往是责任感才能助燃希望的火苗，说的再俗一点，就是所要守护的东西，还有对归家的渴望，才能让人坚持走完一段旅程。 此时此刻，叶风突然想对身旁一直陪伴自己的人道一声谢。谢他不着痕迹的照顾，谢他看似云淡风轻却如雪中送炭的鼓舞。但她自己别扭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把情绪埋到了心里。她暗想道：“等回家了再好好说。” 正所谓flag不能乱立，毕竟什么时候回家还没个准儿——三个小时后，云轨车成功降落在了火星空间站。叶风还没从制动的颠簸中缓过来，便听见了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糟了，”赤井彻拉开车门，“快下去躲起来！” “怎么回事？”叶风一边问，一边飞快地跳下车，一瞥看到最近的建筑物，便拉着赤井彻往那边跑过去。 “云轨车一般离开空间站都是执行任务，估计是设置了‘回归时间’，”赤井彻一回头，看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疾步赶来，“往右拐！” 但那几个研究员的影像和他们在东京郊区找到环奈时所遇到的“白大褂”男子瞬间重合在了一起，赤井彻下意识地一激灵，反过来紧紧地抓住了叶风的手。 分卷阅读22 人生地不熟的两个人和一众研究员玩起了猫鼠游戏，在空间站的条条小路来回穿梭，被发现了三四次，都险险地躲了过去。他们刚靠着墙弯腰喘了片刻，突然发现路边的摄像头齐齐地转了三百六十度，随即，警报声再次响起，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研究员调了监控！ “这儿好像能往下走！”情急之下，赤井彻也顾不得下面是狼是虎了——若“白大褂”这个线索和他的推测是正确的，那几个追着他们的研究员也已经是服务于AI的傀儡，被抓到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在“深入虎穴”这方面，叶风显然是比赤井彻还有经验，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两人急急地从楼梯进到了一个“地下室”，迎面是一扇银色的合金门，在叶风惊讶的目光下，赤井彻拿出身份卡在旁边的认证系统一刷——他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那门居然真的开了！ 但不管怎么说，合金门再度关闭，总算是把他们和追来的研究员隔开，留了个喘息的空间。叶风抬眼便看到了一圈精密的仪器，但也不敢乱动，只得小心翼翼地绕着走。赤井彻倒是有些兴奋，若不是危机还未完全解除，这么个高科技环境简直能让他心潮澎湃，住个三天三夜来摆弄那些电脑。 “这像一个密室，”赤井彻说，“给我点时间。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是四个人做的加密系统，必须都解开才能往前走。” 叶风应了一声后，赤井彻便专心致志地忙活起来，双眼几乎不眨地盯着屏幕，时而因为卡住而皱眉，时而因为破解了一个地方而喜形于色。叶风本想担任“骑士”来护卫他，但这屋子也不是随便能进出的，似乎也没这个必要。她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观察完四周，便观察起了赤井彻。 一个人专注的样子往往是最真实也最迷人的。叶风只觉得自己对他那种笃定的信任又深了一层，还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从心底往上涌，她思来想去，觉得也只是同在“他乡”——地球之外的慰藉感，但她看到自己的手，想到方才被紧紧抓住的时刻，居然有些脸红。 “我不会是喜欢他吧？”她突然想道。 “不可能不可能，”下一秒，叶风便断然否认了一番，“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见得到，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患难交，患难交而已……” “患难交”二人组在火星空间站折腾的同时，俩人的老爸却是剑拔弩张——数日过去，见不到小孩的父母们都要急哭了，而身担重任的降谷零和赤井秀一既不能急也不能哭，除了靠看着对方不顺眼来发泄，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情绪出口。 此时，降谷零、赤井秀一、斯蒂文、劳伦和李炜一众人都在火星研究所的会议室里，大屏幕上是案件相关的资料。 “空间站的轮值站长每三年换一个人，”李炜说，“柯克站长原本应该在二零三二年，也就是去年上任，但因为妻子的孕期申请延迟一年去火星。从记录上来看，他是在今年年初到空间站完成的交接手续。” “柯克站长是什么时候加入研究所的？”斯蒂文问道。 “二零二九年——但站长其实是轮值，只要专业能力足够优秀，也有一定的管理背景即可，研究所不算特别论资排辈。”李炜答道。 众人陷入沉默。如果“火星空间站研究员已经被AI控制”这个假设成立，那他们是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被控制便是案件的一个重要突破口。但对照柯克的入职时间，这案子似乎牵扯到了更久远的事情——甚至比ALLEZ公司筹备“机甲时代”还要早。 或者说，“机甲时代”游戏的发行只是一个契机——而幕后之人不止一个，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另外，应日方要求，研究所也调出了长泽先生的资料。”李炜朝降谷零点点头，“长泽智和是火星研究所成立之初的第一批研究员。二零二一年，科技局成立后他便身兼二职。二零二四年，长泽先生成为第二任局长。从二零二零到二零二四，他每年都会在空间站工作数月，直到因为当上局长事务繁多，才退出了一线。” 大屏幕上显示出长泽智和的照片——这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却没有政客的油滑，反而多了些科研工作者的平和感。 随后，李炜又调出了川源伊的照片，接着说道：“如果说他和川源伊在研究所工作方面有什么关联，可能就是长泽当上局长的时候，川源伊恰好大学毕业，曾来这里实习过一段时间。川源伊再回来，主攻材料学，就是博士毕业之后的事情了。” “此外，关于罗纳德·布朗先生，我们也只有部分资料。他也是第一批研究员，但在二零二三年身亡，整个研究所都十分痛惜。” 降谷零在本子上记下了关键信息。会议结束后，他也没有去休息的意思，而是轻轻地靠在窗边，在本子上继续圈圈点点，思考着这几个人的关系。 他微微皱着眉头，从每个人的名字那里划出了一个箭头，在所有箭头汇聚的地方画上了一个问号——一定还有一个关键信息缺失了。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赤井秀一突然走过来，用眼 分卷阅读23 神示意了一下。降谷零没心情跟他多说话，便干脆地把本子递了过去。 而秀一拿出笔，在问号的位置，笃定地写下了“纵/火案”几个字。 火星（五） 赤井彻打完最后一行代码，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正四处张望着密室的门在哪边，没想到随着“滴滴”两声，自己脚下的地板突然分离开来，他一个没扶住，径直掉了下去！ 叶风不过是眨了眨眼，一个大活人就消失在面前，吓得连忙跑过去往下探头。 “啊……没事儿！安全的，你下来吧！”赤井彻是手撑着着了地，一边揉着一边抬头对叶风说道。 叶风利落地跳了下去，赤井彻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开双臂接了她一下，两人毫无防备地撞在一起，连呼吸都听得分外清晰。叶风觉得方才那股情绪又涌上来，脸上突然有些烫，忙后退了一步。 赤井彻站在原地，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 两人就这么愣了足足有一分钟，谁也没说话，叶风才抬脚往前走，还差点绊了一跤，冷不丁地看见这“地下室”的“地下室”角落的凳子上坐了一个人！ 那人身上还有伤，有些无力地靠在墙上，本来发现有人过来，警觉地很，却被这少年少女心照不宣的暧昧糊了一脸。 这正是不惜炸了一半中央通讯室和地球的研究所联系上的柯克站长。 柯克当即判断出来这两人很有可能站在空间站以及AI的对立面，说不定正是这一系列事情的突破口，连忙摆出了老好人的姿态，自报家门，又简单地把前因后果捋了一遍。赤井彻将信将疑，一半真话一半掺谎地叙述了来到空间站的经历。 “这么说，你的身份卡可以进来这间控制室？”柯克疑惑道。 “是，不知道其他‘一组’的玩家有没有这个权限，”赤井彻回答之后，反问了一句，“你是说自己在年初上任的时候一切正常，直到‘玩家失踪案’后才发现空间站的研究员都出了问题吗？” “对，站长的权限也被锁定了，我联系上了上海火星研究所总部后，就被洛斯……哎，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真的洛斯了，我被他和其他几个人抓住，关在了这里。” 柯克露出了伤感的表情，想来那位“洛斯”在被AI控制前，八成是他的好友。 “空间站毕竟建在太空里，每一寸地方都得物尽其用，但这间密室作为一间“资料室”，根据传统，没有重大情况，一般没人来打开——这是个默认的规矩，想不到变成了一间牢狱。” “那咱们先一起逃出来，”叶风提议道，“站长，从这里有直接回到地球的可能性吗？” “你们真的开来了‘云轨车’？”柯克还是不太相信这两个还没出过象牙塔的小孩，不过随即又认真答道，“云轨车也可以当成一种小型机甲，即便是出了预定轨道航行也没有问题，只是宇宙环境多变，达不到在预定轨道上的速度。火星与地球现在的距离差不多是一亿千米——还算运气好，因为公转，最远的时候距离会达到四亿千米。” 然而还没等叶风开心一秒，柯克便接着浇下了一盆冷水：“但云轨车即便是满动力出发，最多也只能走一半的路程。” 但赤井彻的心思还在这奇怪的“密室”上，依旧好奇地问道：“这地方是为了纪念谁吗？” “算不得纪念吧，”柯克说，“这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空间站成立没多久，火星基地连个影子还没。空间站的研究员想设计一种人形机甲，去勘探火星上人所到不了的地方，火星研究所也参与了机甲建造和技术指导。但成本太高，第一次试验就失败了。诺，这里的计算机还有书架，存的就是当初的资料。” 叶风顿时就明白了，在基地看到的试用机甲还真不是平白无故冒出来的。 “那会儿似乎也没多大事情——科研总是会有失败，但后来，当时的站长回到美国不久便遇害了。空间站的研究员没舍得把他的心血毁掉，就留了这间地下室。” “那……那位站长，是谁？”赤井彻压低了声音问道。 叶风听了这问题，也好奇地看向柯克等他的回答，却突然觉得赤井彻的声音有点不对劲。 他虽然有时候自恋，但大多数情况下，尤其是有不熟悉的外人在，装也会装出一副谦和有礼的“好少年”派头。而此时，他的声音是颤抖的，似乎还带了些冷意，还有一丝极力压制的、不知名的情绪。 叶风忙转过头去看他，然而少年的目光被额前的头发挡住，看的不分明，但嘴唇却是紧张地抿在一起——这是赤井彻内心不安时下意识作出的动作，和他初次见到叶风如出一辙，但那时隐藏不住的欣喜之情全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痛苦。 柯克好像也注意到了赤井彻的变化，但毕竟认识不久，并没有叶风这么敏感。他只是用背诵课文、缅怀前辈的语气正经回道：“他是空间站第一任轮值站长，罗纳德·布朗。” 溯洄（一） 分卷阅读24 “你是说，”降谷零接过笔记本，“这场纵/火/案是事件的核心？” “我让FBI的同事卡拉从另一个角度重新调查了一番，”赤井秀一把笔盖合上，掏出屏幕闪了一下，显示“有消息”的手机，“啊，果然如此。” 他大方地把屏幕转过来，让降谷零能看的清清楚楚，又一边解释道：“罗纳德·布朗遇害一案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调查过后排除了熟人仇杀的可能性，不久前，日方来信说凶手已经落网，是几起纵火杀人案的始作俑者，姓山田。” “但卡拉亲自见到了山田，又用各种形式套了话，发现此人对布朗了解甚少，最后说明了那起案子自己是受人指使，拿了巨款才接下的‘私活儿’。” 能让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交代到这个程度，降谷零不由得放飞了想象力思考他们用了什么审讯方法，把种种可能性在脑海中一字排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评价：“辛苦了。” “人证有了，”赤井秀一接着说，“虽然还没找到决定性的物证，但‘玩家失踪案’波及面太广，单是这一个线索，也够把人抓起来查一番。你一定也猜到了。” “是啊，那就去会会他，”降谷零眯了眯眼，挺直了脊背，“长泽智和，藏的够久了。但说起来，那位罗纳德·布朗……” “什么！”叶风和柯克同时瞪大了眼睛看向赤井彻，“你说罗纳德·布朗是你父亲？” 赤井彻苦笑了一下：“是我亲生父亲，但他去的早，我也一直……不说这个了。” 叶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良久才问出一个字：“你……” “不用介意，”赤井彻恢复了往常的语气，“罗纳德·布朗和这件案子脱不了干系，公事公办，我……不会有什么想法。” 但他这么一说，反而更有了些让人不敢追问的意味——谁愿意把过去的伤口摊开给人看呢？ 见叶风和柯克都缄口不言，赤井彻才反应过来，他努力换上了轻松的语气，有条有理地分析道：“我很早就跟着我爸——赤井秀一过日子了。但有一段时间，我确实查过布朗的资料，可是网上能接触到的信息源对他的描述都很模糊，不过是什么‘性别男，出生地纽约，火星研究所科研员’一类的。倒也不是彻底没有查明白的机会，但我可能……一直在逃避吧，从来不知道他是第一任站长。” “我母亲是东京人，他们工作都忙，尤其是布朗，一年到头沾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但我记得有一次他出差回来——应该就是从火星回来，非要急着回美国，我妈也不知道怎么同意的。那天下着雨，我没来得及和任何一个朋友或邻居告别，就这么走了。后来，我就变成一个人了。” 赤井彻说这些的时候，像是抽离其外的一个观察者，语调平缓，像没有波纹的水面。而叶风却一直想着他方才流露出的痛苦神色，心绪飘的越来越远。 她不是个爱多想的人，甚至觉得全世界都和她想法差不多——生活就是上学回家，吃饭睡觉，偶尔的娱乐时间都徜徉在机甲游戏里，过一过英雄瘾，做一会儿上天的春秋大梦。她的朋友们，如环奈，也过着这样波澜不惊又幸福的生活。 她父母给足了宠爱，却又十分明事理。给足了金钱上的支持，也没有缺席过她人生的每一个重要时刻，甚至小学的毕业典礼，零和葵都激动地坐在观众席朝她挥手，让她觉得自己爹妈十分幼稚。 她读书，但这世上本就没什么感同身受，书中的苦难会让人流泪，却终究不是划在自己身上的刀子。 赤井彻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 七岁便是他人生的分水岭，一面阳光一面阴。他们在游戏中见面，闲聊，而下线之后，迎接叶风的是热乎乎的牛奶和父母哥哥的唠叨，迎接赤井彻的，可能是一幢空荡荡的房子，和变本加厉的落寞。 叶风头一次有了这么深的“共感”，觉得心里一揪一揪地疼着。 “赤井，”柯克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想语重心长地教导一番，又觉得自己没那个资格，只能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十多年前不像现在，火星研究所刚建成，谁知道各国的科学家是不是都心向宇宙？若他们带着政治目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上个世纪的科研员有时候还要隐姓埋名几十年，你也……不要太埋怨布朗前辈。” 赤井彻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接着说道：“站长，你在这儿几天，有没有看过这些资料？除了过去的‘故事’，我觉得从这里还能再发现点什么。” 柯克脸上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心里一边感叹现在的年轻人脑子真活络，一边站起来，就近拿出了一份旧档案：“有——你们看，‘AI在火星勘探中的应用与脑部连接’。” “他是研究AI的科学家，”降谷零环抱双臂，脚尖微微点着地，“我一直有一个想法，但听起来太像天方夜谭。不过和你说一说也没什么。” “说不定我们还想到一起呢，”赤井秀一说，“破案一半要靠想象力，尤其是和科学家打交道的时候。”b 分卷阅读25 r 　　降谷零隐隐地笑了一下，不过马上恢复了常色。 “如果，”他放慢了语速，“这位罗纳德·布朗没有真的离开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他死得太过冤枉，如果他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放不下的人，如果他过早地预料到了一个悲剧的诞生……一个研究AI的科学家，他会怎么做？ “他会置之死地而后生，”赤井秀一缓缓地接上话，“把自己……变成一个AI。某种程度上，他做到了‘肉死灵不灭’。这场‘AI控制玩家’的幕后操纵者，恐怕是想告诉世人一个快要被遗忘的故事。” 溯洄（二） 夜幕降临，科技局加班的工作人员纷纷打着哈欠刷卡离开，有的飞奔着去赶地铁，有的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叫出租车。整栋楼亮着灯的屋子，除了保安厅，便只有局长的办公室——长泽局长近日简直是个劳模，就差把家搬到科技局大楼里了。 川源伊登记好名字，又和面带讶异之色的保安解释了一番，便直截了当地走入电梯，来到十二层的局长办公室。但他在门口踌躇片刻，又暗暗叹了几口气，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屋里传来长泽智和熟悉的声音：“请进。” 川源又顿了顿步子，转动门把手，推开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他再熟悉不过——这么多年来，长泽从来没有增加过什么物件，屋里依然只有一个大书柜、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一台电脑和一张休息用的简易拼搭床。科技局里新鲜玩意儿不少，但局长的私人空间倒古老的像上个世纪。 长泽智和抬头看了看，可能是因为盯着屏幕太久，他的眼睛里有些红血丝，给整张脸都添了几分疲惫感。但他对深夜到访的客人并不热情，只是淡淡地指了指椅子，便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屏幕上。 “火星研究所和特别调查队已经查的很深了，”川源伊也没坐下，语气中是期待与忧虑，“你还不愿把实情告诉他们吗？” 长泽智和没有转过头来，只是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是你又提供了什么新线索？” “纸包不住火，”川源往前走了一步，一只手压在了桌上，“你为什么就不能配合他们呢？那么多人的安危，你都要置之不顾吗……哥！” “别闹了，”长泽终于抬起头，对上了川源的目光，“你少掺和进来，省的到最后自己都保不了。这件事不是我能控制住的，什么‘机甲游戏’和我没有关系，你也清楚……” “但AI控制人类大脑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川源压着激动的情绪，“他们对布朗的猜测，难道你没有想过吗？” “你……” “别打断我，”川源一字一顿道，“每次提到布朗你就生气，就转移话题，这么多年你过得安心吗？一步错，步步错，每次有回头的机会，你都像个懦夫一样藏起来……” 我敬爱的兄长去哪儿了？川源伊苦涩地想道，那个像英雄一样，永远站在前面保护自己、引着自己走上科学道路的理想家，什么时候变成在阴谋的沼泽中挣扎的、可怜又可恨的人了呢？ 生长在重组家庭的他，本来是个敏感又自卑的小男孩，而长泽智和就像一束阳光照亮了他的世界，他们的感情胜过任何有血缘关系的兄弟。那些被照顾、被爱、一同读书、畅想未来科学的日子，像一列列飞驰而过的地铁，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川源伊偶尔发现是长泽智和雇人纵火/枪/杀了罗纳德·布朗后，那束温暖的光，便再也没了踪影。 那时的川源伊还小，震惊已经足够让他崩溃，失望却更令人肝肠寸断。多年过去，这仍然是他迈不过的坎和无法愈合的伤口。但他做不到把这一切公之于众，做不到毁掉长泽的事业、家庭，甚至整个人生。 但他邂逅卡拉并和她交往后，得知了赤井彻的存在，那些年里隐秘的情绪又如洪水一般袭来。他忍不住想要告诉赤井彻一些线索，盼望着众人口中神一样的探员赤井秀一能找出真相。可川源伊也没有想过“机甲时代”会带来这样的后果。 川源伊比火星研究所、特别调查队的人都更加确定——“机甲时代”与罗纳德·布朗有关，而长泽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可真相总会有见光的一天。”川源伊看向门外，压着声音里的颤抖。 长泽智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攥紧了拳头。 皮鞋走过地面的声音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声音在门外定住，一个金发男子出现在长泽的视线中。他微微笑了笑，目光像是穿透了十年的漫漫光阴。 “好久不见，”金发男子用带着纽约口音的日语打了招呼，“局长，别来无恙。” 长泽智和脑子一嗡，“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罗……罗……”他颤抖着喃喃自语，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不过片刻，他的手都攥麻了。 “是我，”金发男子往前走了两步，“老朋友不必这么生疏。我这次从美国 分卷阅读26 回来，就是为了亲眼看到那件事情被公之于众，用了些特殊手段，真是抱歉……毕竟对手是你，这么多年都不能掉以轻心呢。” “你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长泽智和定了定神，强制自己恢复正常的神色，“当初为了十个人，你都能不顾一切……” “是啊，十个人，”金发男子眯起眼睛，“十个人做了十多年的行尸走肉，对于这个住着几十亿人、生生不息的星球而言，简直一文不值。那只有让上万人都卷进来，大家才会足够重视，不是吗？” 长泽智和被问得哑口无言，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位昔日的友人，良久，才听见他再度开口道：“尤其是……那三个本来可以继续美好人生的年轻人啊。” “没有什么美好的人生，”长泽智和咬着牙低声道，“他们就算活着回去，也会因为渎职被打压。默默无名数年的努力和付出，可以被一次意外毁的干干净净。” “是吗？”金发男子反问道。 长泽智和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一个箭步窜上来，干净利落地铐上了他的双手。 “付出从来不会徒劳，”转换回自己声音的降谷零淡淡地说，“因为一己之私毁掉别人的人生，才是不可原谅。” 长泽如梦方醒地看着这位易容成“罗纳德·布朗”的男人，才发觉自己结结实实地上了当。他看着随后走进来的赤井秀一拿着录音设备朝降谷零点了点头，还略带威胁意味地碰了碰配枪。川源伊神情复杂地缩在角落里，半是愧疚、半是决绝地看了长泽一眼，便低下了头。 就在科技局上演“真假布朗”的大戏时，火星空间站的密室里，赤井彻、叶风、柯克三个人也在围绕着“布朗”冥思苦想。“AI在火星勘探中的应用与脑部连接”这份文件已经有些年头了，里面大部分都是理论与草图，翻来覆去也没什么新奇的东西。 “快看，”叶风突然出声，“这里有一个U盘！” 赤井彻蓦地回头，看到叶风从那档案袋里倒出了一个小小的电子设备。二人对视片刻，立即用百分百的默契行动起来。叶风环顾四周，抓起柯克的凳子跑到方才跳下来的地方，赤井彻站在凳子上面，二话不说便让叶风踩在了自己肩上。 柯克一脸震惊地看着叶风轻巧地爬到了上一层，又反过来把赤井彻拉了上去。 “对不住了前辈，”叶风探着脑袋，给变成酸柠檬的柯克道歉，“我们先试一下。” 她话音未落，赤井彻已经拿着U盘插到了装着最后一个加密系统的计算机里。 连接几乎在一瞬间完成，环形的精密仪器几乎同时亮起有些刺眼的白光，“嘀嘀嘀”的声音连成一片，像是通往未知世界的倒计时。唯有U盘插口的旁边亮起了红色的灯，形成一片长方形区域。 赤井彻思索了片刻，缓缓地掏出身份卡刷了上去。 所有的声音都在刹那间消失了，白光中一个人影慢慢走来，赤井彻瞪大了眼睛——那人影只有一个轮廓，无法看的分明，他却能一眼认出。 他爱着的，也有着诸多怨恨的生父。 “我是罗纳德·布朗，”人影缓缓地开了口，“如果有人听到这段话，那我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人间。” 原本还在试图爬上来、看这两个小鬼在搞什么名堂的柯克顿时愣成了一根木棍。 “现在是什么年份了呢？我所讲述的，不知道是不是如风尘一样的往事了。” “二零二一年，第一批研究员满怀热忱来到了火星空间站，我是第一任站长。那时候空间站只有十二个人，是来自各大洲的年轻科学家，我们带着地球上最先进的技术，在太空中扎下了根，想要探索这个美丽的新世界。 火星上的许多地方，还都是神秘而危险的领域。当时研究AI的我和研究宇宙航行与机械的长泽智和一拍即合，打算设计人形机甲去勘探研究员无法到达的地方。 每台人形机甲都有自己的控制员，控制员通过脑部连接操纵机甲，就像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 这原本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心潮澎湃的设计，在空间站的试验非常成功，没想到第一次正式任务就出了岔子。两个控制员刚连接没多久，就因为身体不适退了出来，另外两个人紧急补上，却出了更大的问题。 这七个人都因为脑部连接崩溃，陷入了昏迷状态。除了我和长泽智和，还有三位在一旁协助的研究员。我们抛弃了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五台机甲，对昏迷的七个人进行了紧急抢救……但失败了。” 说到这儿，罗纳德·布朗叹了一声。 这个“人影”，大概只是一段“记忆”，影子总是虚幻的，这一声叹息却那么真实，如有千钧重，砸在了三个听众心上。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像是心有灵犀地猜到了下文。几十秒的寂静后，那人影才再次开了口。 “在三位研究员中，有一位是空间站医师，他说，脑部连接给这些人带来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几乎与‘死亡’无异。我们陷入了恐慌……那真是一段，再也不愿想起的回忆啊。 分卷阅读27 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悲痛之余，沉甸甸的、不可推脱的责任也压了下来。在实验室里，每个人都处在半崩溃的状态，就在这个时候，长泽无意间碰到了AI控制器，洛斯——就是那七个人之一，突然醒了过来。 我们又惊又喜，但不过一会儿，又被浇了一盆凉水。和洛斯对话……就像和AI对话。或者说，他已经不是洛斯了，他是……被‘AI化’的人。 在向地球上的火星研究所汇报之前，长泽阻止了我。 我和长泽在来空间站之前就认识了。我们互相欣赏，算的上是彼此的半个知己，在那种惊慌的状态下，他的话对我非常有用。 他说，不如再试一试，既然我是AI方面的专家，能不能再试着‘溯洄’，把他们救回来。 ‘溯洄’是我一生都忘不掉的词，也是我所做的，最懦弱的决定。 我同意了。其余三个人表示默认——他们是资历最短的研究员，不知是同样的惶恐、胆怯，还是对上级的信任与遵从，让他们做了这样的决定，也……放弃了自己的人生。 我们一次次地尝试脑部连接，去修复问题，甚至把自己当试验品。 我小时候落过水，最怕的就是在水下那种无法呼喊的绝望。有一次进行脑部连接的时候，居然真的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在一旁的年轻研究员强行中断了连接。 现在想来，那是人脑意志对AI的反抗，如果不及时中断，我可能会被AI夺取意志——在二零二一年，这听起来还像电影里的场景。 但长泽却因为这件事受到鼓舞，他不眠不休、反复试验，居然真的‘唤醒’了已经‘死亡’的七个人。 长泽是个天才，他甚至把那七个人的过去数据化，输入到他们的大脑中，如同借上帝之手演了一出‘复活’。 那个时候，距离那场事故已经一周了。这期间我甚至有些侥幸地想，这件事是不是就这么过去了？我们是不是还能继续探索火星的使命？ 但同时，我的内心也焦灼不安。这违背了一个科学工作者的原则，甚至违背了做人的原则。最后，我还是找到了长泽。 我们大吵了一架。 长泽说我不知好歹，如果如实上报，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作飞灰。他所研究的‘云轨车’也一定会被迫中断，甚至会影响到日本在火星研究所的话语权。 我斥责长泽不顾道义，让已死之人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相当于剥夺了他们尊严。他却说，让他们的家人得到死讯才是更加残忍的事情。 是啊，身死异乡，都够慨叹良久。身死宇宙，又该多悲凉啊。 我屈服了。但这种矛盾的心情日夜折磨着我，过了些日子，我又找到了长泽，告诉他我实在受不了这样，另外三个研究员也会受不了的。 长泽说，不会。 他接下来的话，成为了我的噩梦。 他说，那三个人，也已经变成了‘AI’。之所以我还好好‘活着’，是因为我还有用。这是他一生事业的关键时刻，没有任何人——他说，没有任何人可以成为他的绊脚石。 我顿时明白他做了什么，被好友背叛的愤怒、对所信任之人的失望感疯狂地涌上来。但随即，整个空间站只有我们两个‘活人’的孤独感就把我淹没了。 我再也无法面对曾经带着一腔热血与理想的空间站，提前离开，返回了地球，并以身体不适为原因辞掉了工作。 随后的一天，我在东京躲过了一次暗杀。回到家看到妻儿的一刻，我仿佛被深深的不安扼住了咽喉。 我不确定暗杀我的人是不是长泽智和，但人总是一步错，步步错。我怕给家人带来危险，便执意带着他们回到了美国。 而我也顿时明白，即便站出来说出真相，长泽也会以某种我不可预知的方式予以对抗。 那些日子里，我没日没夜地研究AI技术，甚至把自己过去的几十年都数据化，做成了一个‘AI版罗纳德·布朗’，并录下了这段‘回忆’，留下了三把‘钥匙’。 一把是我妻子的‘基因认证’，一把是我孩子的‘基因’，作为给他们的交代。最后一把，我放在了自己的母校，那是我科学理想开始的地方。如果警方查到了那里，就可以开启这段往事。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另一个‘罗纳德·布朗’就会出现，他的使命，是把这段懦弱、残酷的过去带到世人面前，为那十个曾经鲜活的生命正名。 我不是一个好的科研工作者，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从没有给到儿子足够的陪伴，也许还要早早地离开他，看不到他一天天长高、一点点变成熟、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我爱他越多，愧疚也就越深。 但不管是谁开启了这段‘回忆’，都请你把这段话带给我的孩子。 我做过无可原谅的错事，但回顾一生，还是有两个愿望。 愿献身科学，魂归星河；愿你一生平安，自由顺遂。若一定要选择一个，那，你的幸福胜过一切。” 分卷阅读28 星河（一） “罗纳德·布朗”说罢，那白光中的人影却没有消散，他环顾四周，像是对人世还有着无限的眷恋。赤井彻呆呆地看着他。悲伤、震惊、憎怨、不舍……这任何一种感情，都足够让人肝肠寸断一番，但无数情绪同时涌起，反而能冲溃理智，麻醉人的神经。当下的木然，都不过是一种潜意识的保护，总要用之后漫长的岁月去一点点回过头品尝这些苦涩的味道。 还在下面的柯克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让叶风回过神来。她看向赤井彻，悄然靠近了一些，也不知要如何安慰。 “我们……” 但叶风话音刚出，就被一声巨响打断。 赤井彻倏地回头：“什么情况？” “像是爆炸声，”叶风快速往前走了几步，指着微微抖动的合金门，“躲在这儿太被动了，得赶紧上去！” 赤井彻二话不说，朝下面的柯克伸出手来，示意他抓住，叶风也连忙跑过来。柯克皱着眉头，也顾不得没好全的伤口还疼着，踩在凳子上，在两人的帮忙下爬了上去。 外面的爆炸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密集。赤井彻冲在最前面刷了身份卡，合金门抖动着再度打开，没了这层隔离，爆炸的巨响简直震耳欲聋。一栋栋建筑纷纷坍塌，玻璃、碎石和钢筋直直地往下砸！ 柯克最先反应过来——不远处，总控制室已经摇摇欲坠，不管是谁、因为什么动机在搞破坏，他都要毁了整个空间站！ “快走！”柯克扯着嗓子大喊，生怕他们在混乱中听不清楚，“去！找云轨车！” 叶风眼疾手快地拉着赤井彻躲过一根倒下的杆子，“轰”的一声恰好淹没了柯克的呼喊。 柯克清楚云轨车的停放地，索性打了一个“跟我走”的手势，三个人穿梭在建筑之间，四周的场景像是末日来临。叶风也不再矫情或是纠结，紧紧地抓住了赤井彻的手。 “我喜欢他。”她心里笃定地想道，“喜欢就喜欢了。” 紧急情况下，赤井彻也来不及愣神，直接反手一握，把叶风的手整个儿地攥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很多年后他们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惊心动魄的时光，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地在某一个刹那明白彼此的心意。年轻的心需要这种美丽的不安，待到白发苍苍的时候，还能在细水长流的柴米油盐里，想起昔日独属于少时的炽烈。 幸好，云轨车还安然无恙，就像是冥冥之中等着他们的诺亚方舟。 但就在他们快要跑到云轨车附近的时候，一块石板骤然横砸在柯克前面，灰蒙蒙的尘土扬起，赤井彻拉着叶风往后猛地一退。两人一阵咳嗽之后，对视了一番，都变成了大花脸。 “站长！咳……站长！”叶风用手驱赶着灰尘，朝石板后面的柯克喊话。然而几乎两人高的石板后面并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突然传来了“嘀嘀”声。 叶风和赤井彻同时心里一凉——刚才一路跑来，他们也听到过这样的声音，这正是爆炸点的引爆器倒计时。 “我去找他，”叶风当机立断，环视一圈，打算用散在地上的石块垫脚翻过去，“阿彻你把云轨车开过来，咱们从这儿走。” 赤井彻还没回应，叶风便灵巧地往上一跳，双手撑在了石板上，但石板上面并不平整，一下子划伤了她的手掌，叶风轻轻“嘶”了一声，但也来不及太过关心自己，还是顺势翻了过去。 赤井彻心里下意识地一疼，一股脑的数落全咽了回去，不得已转身奔向了云轨车。他飞快地拉开门启动了车子。云轨车打开双翼，滑行了一段距离，正颠簸着往上飞的时候，“轰”的一声巨响突然传来——赤井彻脑子一嗡，双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 石板后面热浪翻涌，冒出扎眼的火光。 他太想逃了。那折磨过他无数次的噩梦骤然袭来，烧不尽的大火、在枪声中倒下的人影、多年的孤单与恐惧……转眼间，一切都淹没在无尽的黑暗里。 黑暗的尽头，是叶风。 是她专注地操纵着游戏里的机甲往前冲的样子，是她站在自己面前问“是不是惹着你女朋友”的时候那份带着些可爱的咄咄逼人，是她为了好朋友环奈愿意两肋插刀的仗义的决心，是她谈及“火星秩序”、看到街上小男孩的时候的悲悯。 她太亮了，亮的肆意，亮的遥不可及，却又触手可及。 赤井彻猛地睁开眼，停在半空中的手迅速落在按钮上，云轨车轰鸣着调转方向，以精准地角度冲到了火浪上空。他开启了屏幕搜索，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 爆炸点设在主干道上，两旁都是建筑物，已经塌了一半。赤井彻紧绷着神经一点点往后搜寻着，不断地给自己安慰。 “叶风应该会往后走，”他想道，“找一个能掩护的地方，躲过爆炸的冲击，然后……” 云轨车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绿色圆圈，那圆圈自动放大，在一阵黑烟里，赤井彻看到了叶风的亮黄色外 分卷阅读29 衣！ 他径直拉下操纵杆，云轨车飞速朝街道左边冲过去，救生索飞快地落下。躲在墙后的叶风看到绳索，直接拽过来绑在了柯克身上，帮他固定好，又三下五除二地给自己绕了一圈，便朝赤井彻挥挥手。救生索迅速收回，片刻之后，他们终于安全地进到了云轨车内部。 柯克喘着气靠在一旁休息，他躲过了砸下来的石板，但因为旧伤未愈，又重重地摔了一跤，小腿疼得厉害，像是轻微骨折。叶风连忙从云轨车自带的生态舱里搜出医疗用品。她在做医生的降谷葵那里学到过一些急救常识，虽不甚熟练，但好歹正确处理了一番。 “谢谢……谢谢你们。”经此意外，柯克再也不小瞧这两个“小屁孩”了，他虚虚地靠在旁边，看着赤井彻把云轨车开得有模有样，稳稳地离开了危险区。 “前辈，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叶风收起包扎用的东西，刚打算把急救箱物归原位，却被赤井彻拉住。柯克自觉地别过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手给我看看，”赤井彻低声说，“刚才还有哪儿伤着了吗？” “我……”叶风一怔，乖乖地把手伸过去，“没事的，活蹦乱跳，全须全尾……” “不能再这样了。”赤井彻径直打断。 叶风自知理亏，本来还想解释一番“我们多有默契，你肯定知道怎么救我出来，现在不是安全了么”之类的话，但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赤井彻如此生硬又不容抗拒的语气，本能的叛逆像是被顺了毛的小猫，生生被压了回去。 她乖乖地闭了嘴，任凭赤井彻把手上的划伤消毒包扎了一番。他的动作特别轻，叶风从小摔打磕碰无数，本来就不是太介意小伤，这么被照顾还有些别扭，除了亲妈，还是头一回有人这样细致入微地……爱护她。 外面仍然时不时传来大大小小的爆炸声，云轨车里面却十分安静。自动驾驶模式下，这架“诺亚方舟”载着逃出生天的三个人飞入了茫茫太空。柯克神情复杂地看向空间站——聚集着数代科研员心血的“家”，就在一阵阵火光中坠入了万劫不复。 半晌后，叶风终于平复了心跳，她单手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看向身旁的赤井彻。但还没等她问出口，赤井彻就心有灵犀般地回答道：“我猜是‘AI罗纳德·布朗’。” 柯克也转过头来：“为什么这么说？” 他眼中是深深的不舍与疲惫。了解到十年前的“内幕”，对柯克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AI这方面，站长一定比我了解的多。”赤井彻说，“布朗把自己数据化，成为了一个‘AI’，人类做事往往会被感情左右，而AI只会选择最佳路径，达到他的目的。方才那个‘幻影’，也许是布朗最后一次……真情流露。” 他最后几个字说的很轻，又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所以，现在AI布朗的目的是为了那些科研员正名，把十年前的真相公之于众。” 叶风沉思片刻，接道：“他在地球上多年，一直找不到好的方法，所以利用了‘机甲时代’的发行，用某种方式进入游戏AI系统，控制了上万名玩家。” 柯克也加入到讨论里来：“对于AI布朗来说，火星空间站已经毫无用途，甚至成为阻碍他达成目的的绊脚石，所以不如一劳永逸地毁掉。” 离真相越来越近，三个人的内心也越来越沉重。 过了片刻，柯克才接着讲道：“虽然我不明白布朗前辈……是怎么成为AI的，但作为AI，并且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就一定会有一个‘真身’，也许是一个控制器，也许是一台计算机。” “他也许有很多‘分/身’，”赤井彻接道，“这些分/身可能在地球上的很多个国家，帮助他实现了‘玩家失踪案’，但他的真身很有可能在火星，这是他的大本营，也是他的……归宿。” “做好准备吧，”柯克无奈地笑道，“云轨车的能源耗尽以后，说不定就要靠生态舱‘流浪’了。” 赤井彻和叶风也相视一笑，笑容里是与柯克如出一辙的无奈，也是感恩和信任。 绝处逢生已是幸运，接下来的命运也不可捉摸。云轨车窗外星河点点，他们并肩而立，心里想着同样的事情—— 希望地球上的降谷零和赤井秀一，已经能循着蛛丝马迹，准备好来火星迎接他们的AI对手了。 星河（二） “我台最新消息，著名科学家长泽智和因与‘玩家失踪案’有关被捕，并卸任科技局局长职位。目前，科技局由副局长羽贺接手管理……” “最新消息，联合国特别调查队将集合多国警方进‘太空营救’……” 东京的大街小巷，几乎所有的电子屏幕都在播放着与‘玩家失踪案’相关的信息。自长泽智和被捕，各路媒体就炸开了锅。原本想要秘密进行的“太空营救”计划也没能完全瞒下来——耗费巨大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在出现了重要“嫌疑人”后，特别调查队若没有作为，受害者家属大概会闹得更凶。 分卷阅读30 降谷零正匆匆地走过一个路口，这些天来，各种各样的准备工作压得他喘不过气。有朋友开玩笑说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如同活在漫画里的男主角。但他还是第一次即将进入太空执行任务——更重要的是，要去救女儿回来。 但他总觉得还有一件事没做完，总觉得……漏了什么。 根据之前的推理，是AI罗纳德·布朗控制了科研员们——也就是带走叶风的“白大褂”。这些人开走了全部火星号飞船。 但凡开放给普通百姓的东西，必定是经过了专业人员的数千次实验，安全性得以证明，“火星旅行”也不例外。不论是“阿尔法舰”这些交通工具，还是火星基地上的一系列“探险”设备，都是数年智慧的结晶——还得有数亿钱财的支撑。 所以，再造一台“火星号舰艇”铁定是行不通的。联合国特别调查队和火星研究所商讨之后，决定集结全球的太空机甲，加以载人飞船作为补给后勤仓，硬是搞出了“行军”的感觉。 “那么，明田老师认为，在火星上还存在幕后黑手？” 听到这声音，降谷零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扭头一看，发现街边的一家小店的店主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正在播放一个私人访谈节目，“火星幕后黑手”这样不利于稳定民心的东西，不少主流媒体都会有意无意地避开，只有个别自媒体会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做文章。 “没错，而且很可能和‘机甲时代’设计者有关，”那位“明田老师”大概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神棍，眼袋快掉到脸上了，长得十分油腻，说起话来却带这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在视频里一抬手，双眼直直地盯着屏幕外的观众，严肃地说道，“你们看，今年是二零三三年，‘机甲时代’里怎么说？——‘三三零二年，人类已经在宇宙更深处立足，在各星系生活。’像是一个隐喻，这不就说明了，二零三三年肯定会出事！” 小店店主露出震惊又崇敬的表情，把这段视频倒回去又看了一遍，口中念念有词道：“明田老师可真是厉害！” 降谷零愣了片刻，突然就明白了翻来覆去折磨自己的念头——AI罗纳德·布朗，在地球上很可能还有分/身！他游离在互联网的虚拟世界，甚至参与了‘机甲游戏’的设定，只要破解了权限，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对地球上发生的一切几乎了如指掌。 那……“太空营救”的一系列准备也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着！ 这神棍歪打正着地点醒了他，降谷零立刻掏出电话联系了火星研究所、特别调查队，言简意赅地告诉他们要把信息加密再加密，还要进行严格的人工管控。 “还有……”降谷零最后补充道，“最好研究一下‘机甲时代’游戏里面的东西，尤其是那些‘人形机甲’的作战风格。我们的确看不到火星发生的一切，但是不能再被动下去了。” 电话那头的靠谱队友立刻开始有条不紊地工作，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大脑继续飞速运转起来——如果，如果AI比我们知道的多、反应更快，那我们的优势在哪里？有没有AI无法预料的……变数？ “你们就是最大的‘变数’。”柯克说道。 数日过去，云轨车已经能源耗尽，被永远地留在了茫茫太空。叶风、赤井彻和柯克进入了生态舱，开始了漫无边际的“漂浮”。生态舱里存着营养餐、水、简单的医疗药品器械和其他必要的生存装备，精打细算，也不过够他们三个人生存半个月。 生态舱只有一个极简单的驾驶器，能在“漂浮”的时候转向避开太空里出现的“危险因素”，但因为没有能源，无法加速或是随心所欲地行驶。三个人都没有做驾驶员的必要，正随意地盘腿坐在窗边，讨论着迷茫的前路。 因为“漂浮”极慢，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火星附近。要么被救回去，要么……在一切耗尽后葬身星河。 “你是说，”叶风接过话头，“AI罗纳德·布朗没想到两个‘不受控制’的人跟着大部队从地球来到了火星，又在空间站找到了自己曾留下的‘记忆’吗？” “是，也不全是，”柯克说，“AI无法预料的变数，是感情。他想不到你会为朋友不顾一切地冒险，想不到阿彻会为了你跟过来……” 他话音没落，叶风顿时红了脸。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万年难得的厚脸皮，真是栽到了赤井彻这儿。 柯克吐了吐舌头——生态舱一共就这么小，太空“漂浮”又是这么令人窒息，不调侃几句简直对不起自己吃的狗粮。 “他想不到曾经作为一个‘人’的罗纳德·布朗的感情，”赤井彻解围似的笑了笑，接话道，“所以，我在想要不要主动出击。” 叶风和柯克略带惊讶地看向他—— “主动出击”这件事，叶风已经想了很久。她向来敢想敢做，从不是个被动的人。但罗纳德·布朗毕竟是赤井彻的父亲…… 赤井彻像是猜透了叶风的想法，对着她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去火星，找到他的‘真身’，然后… 分卷阅读31 …让火星成为他真正的归宿。” 星河（三） 每个少年说出“我当如他”、“我要拯救世界”这样的豪言壮语的时候，内心都是无比诚挚，热血熊熊燃烧，甚至感染到周边的人跟着他一起挥舞拳头——在他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之前。 赤井彻话音刚落，一块“太空石头”便突然出现在生态舱的正前方，叶风连忙扑过去扭转了方向。生态舱和那“石头”险险地擦肩而过，狠狠地被嘲讽了一番——漂浮的人不配拥有英雄梦。 “等下，”柯克突然出声，“那东西……像不像从哪儿拆下的残片？” 叶风和赤井彻前后脚扑到窗前，扒着特制的玻璃看了好一会儿，才对视了一眼。赤井彻缓缓开口：“那是机甲的残片。” 在火星基地训练场呆过一段儿的叶风对那橙色机甲的“臂膀”无比熟悉，她几乎是同时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在他们深陷宇宙无法自由行动的时间里，火星基地的人已经和前来救援的地球军正面交火了！ 赤井彻快速把基地的机甲装备、阶层划分和控制中心的情况给柯克讲解了一番。他在“最高层”混过一段时间，又带着过目不忘的神技，柯克很快就了解了情况，本来就长了皱纹的脸更是愁成了一团。 像是在印证他们的想法一般，不断有机甲的残片漂过来。叶风觉得自己肾上腺素飙升，心里升起一股悲壮的感觉。柯克还伤着，让他一个搞理论的科研员去开机甲实在是难为人。赤井彻就算了，他那打游戏的技术叶风心知肚明，实在是不忍心把驾驶位让给他，游戏里可以不断重来，现在要是一个操作失误，他们可能就会变成相似的“人形漂浮残片”。 于是啦啦队员赤井彻和柯克心惊胆战地看着叶风“驾驶”着生态舱左躲右躲，在阵阵“残片雨”中来回穿梭。 “哎哎哎，别过去，”在这生死关头，赤井彻居然恢复了在游戏里指点叶风的习惯，高喊道，“你要是往右拐右边的那块飞过来是躲不过去的！” “别废话了祖宗！”叶风一个白眼翻到太空里，“这生态舱没动力源，不是我想拐就能拐的……嘶！” 果不其然，从右边飞来的碎片擦着生态舱飞了过去，生态舱的表面立刻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划痕。但倒霉的事情还没完，更多、更大的“敌人”不断地迎上来，生态舱也随着这些碎片一齐后退。 叶风手心里全是汗，后背的衣服也快要湿透了。赤井彻攥紧了拳头，突然跑到后端，找出了三套防护服——这是生态舱最后的馈赠，穿上防护服的人还能在太空坚持一段时间，幸运的话，便能被自己人“捕捞”获救。 他在柯克面前放了一套，柯克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便放下架子服从了赤井彻的“指挥”。 “快换上，我先帮你顶一会儿！” “你先换好自己的，”叶风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又一个急转躲过了一小块碎片，“看，右边应该是战场了！” 赤井彻知道拗不过她，便飞速地套上头盔，一边往衣服里钻一边看向叶风说的地方——几十架机甲列队两方，一边是显眼的橙色，另一边则是银色——是地球来的救援！ 叶风飞快地和赤井彻交接了驾驶位，但刚抓起防护服，便被震的坐在了地上——一个完全躲不过的大家伙突然“追尾”，直接把生态舱撞了个窟窿。 舱里的氧气飞快地流失，叶风连忙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套上头盔又钻进了防护服。但就在她收拾完毕险险地捡回一条小命的时候，生态舱猛地一斜，直接把她甩了出去！ 赤井彻吓得连方向都顾不得了，他大喊着叶风的名字，但隔着头盔与真空的阻碍，没人能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声音。 “叶风！”他索性松开了操纵杆，朝生态舱断裂的地方扑了过去，却被柯克一把揽住，硬是塞到了角落里，下一秒，摇摇欲坠的舱顶轰然塌下来，若不是刚才柯克拼命抓住了他，赤井彻恐怕要被拦腰切成两段。 但赤井彻依然不管不顾地爬起来，扒开碎裂的特质合金材料往外看——他看到了一架机甲！ 那机甲神出鬼没，不知是何时从大部队里离开，且在一堆碎片中毫发无损地来到这片领域。它被设计成人形，左臂架着炮筒，右臂则是一个护盾。机甲的腹部突然打开，一条金属绳索飞快地探出来，把吓呆了的、来回乱抓的叶风囫囵卷了一圈。接着，绳索缓缓收缩，还随时调整着角度避开一些小碎石，像是在刻意保护着它所“捕获”的猎物一般。 赤井彻还没回过神，整个生态舱便再次“轰”地一震，一只机械手简单粗暴地把破破烂烂的生态舱舱顶整个儿地掀开，接着便把赤井彻和柯克捏了起来。 柯克说不上经历过大风大浪，但也起码是走在人类前列的科研员，这时候却吓得嗓子都堵成一团，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赤井彻也一脸懵逼，不过这么看来，他们总算是暂时获救，不用再玩什么刺激的躲避碎片游戏了。他觉得自己三魂六魄又回到了身体里的时候，已经瘫在了那架机 分卷阅读32 甲的驾驶舱的地面上。他摘下头盔，重重地吐了口气。 这台机甲的驾驶舱也算不得太宽阔，但比起那已经变成破烂的生态舱简直就是天堂。他先是盘算了一阵儿，要是被地球友军捞回来，当然是万幸。要是这机甲是火星那群AI搞出来的……他就随机应变，把驾驶权夺走。 “玩够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驾驶位传来。 赤井彻刚回来的魂儿又要被吓飞了，他揉了揉眼睛，怔怔地看着那转过头的驾驶员——他依然戴着黑色的针织帽，表情无比严肃，简直不像是对他虎口脱险感到欣慰，而是抓回了一个贪玩逃学的孩子，打算撸起袖子打一顿。 他咽了口唾沫，和另一台机甲上的叶风用几乎同样难以置信的语气说出了同样的话：“爸？” 星河（四） 赤井秀一淡淡地“嗯”了一声，接着说：“还有一个科研员也被我捞回来了，应该是柯克站长。” 赤井彻愣了片刻，随即才反应过来后一句不是对他说的。通讯系统“刺啦”了几声，一个男声传来：“好，总部那里又出了点问题，我先回去了。” 接着，对方像是屏蔽了通讯频道，但在连接断开前，赤井彻还是听见他镇定自如、和秀一如出一辙淡漠的语气迅速转变，焦急万分地喊了一声“叶风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秀一心里轻笑了一下，这人简直是防他太过，还得关了通讯保持高冷人设。 而赤井彻立即下了判断——那位就是叶风的老爸降谷零了。想来叶风现在一定是安全的，赤井彻终于放心下来，但他瞅见秀一一副公事公办、不想搭理他的样子，顿时成了一颗酸柠檬。自己怎么着也算是九死一生回来了，即便没有夸张的拥抱，总也得安慰两句吧！ 但转瞬间，赤井彻就觉得自己“求亲求抱求安慰”太没有男子汉气概，随即把不满和羡慕的情绪，混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暖与安心感一股脑儿扔到了一边。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秀一旁边。 “我没事，”赤井彻硬是维持了一下面子，不知道秀一往下要说什么，先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作出一副“你不用关心我了咱们还是聊正事儿”的模样，“地球来的救援多吗？现在情况怎么样？” 而另一边，确认了闺女安然无恙的降谷零长舒了一口气，本想数落一番，但看着叶风灰头土脸的，又心生疼惜。反正她这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降谷零心道，安全就行，这笔账记着，回家再收拾这小崽子。 “爸，”叶风自知理亏，主动凑过来，把卖惨这一招用的炉火纯青，“我可想你了，火星真苦，下次一定不莽撞。” “呵，”降谷零心里哼了一声，“要不是挑这么大事儿，估计还不知道认错。” 但他觉得十分舒心，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自从叶风失联，他就没好好发自内心地笑过。 “没事就好，”降谷零道，“家里都要急死了，回去消停几天，啊？” 叶风如同得了大赦，又死里逃生，瞬间觉得神清气爽，连声“嗯嗯嗯”。方才她听见了通讯系统的对话，知道赤井彻和柯克都安全被救，便把心思放在了战局上。 降谷零偷偷重新开了通讯开关，听见那边正说到“火星那边的机甲上是失踪玩家，地球联军没办法攻击‘受害者’群体，只能后退”，便知道秀一在给赤井彻解释战况。他一边驾驶机甲躲开碎片，一边装模作样地接上话：“联军主力其实在火星另一边，被提前设下的磁场牵制住了，这里是突围出来的，居然还有追兵。这次AI对人脑的控制力度，确是超乎想象了。” 赤井彻突然插话道：“我们现在往哪走？” “回去帮忙。”秀一道，“橙色机甲虽然战斗力并不如联军，但我们作战太过保守，方才开火也只能照着非核心部位，还要再派人去‘捕捞’机甲师——他们虽然还被控制着，但……地球上的家人还在等他们回去。” “我有办法，”赤井彻快速说道，“AI的‘真身’控制器很可能在火星。” 叶风立即接道：“如果联军大部队还能再撑一会儿，我们就绕开去火星摧毁控制器。” 降谷零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心道：“这俩人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 叶风被这一眼瞅的有点心虚，她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我们在火星空间站找到了一些线索，这整件事情都是一位科学家为了给十年前一件案子的受害者正名，把自己变成了AI搞出来的——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不过爸，你这么厉害，肯定在地球上都查清楚了。” 降谷零毫不脸红地“嗯”了一声。 另一头的秀一和赤井彻毫不习惯这种吹捧，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但是，”降谷零接道，“毁了AI总控制器，我担心这些‘玩家’会有危险。” “他不会。”赤井彻的声音出现在了通讯系统，其他人顿时一愣，没想到他会如此笃定。 赤井彻沉默了片刻，接着，像是用尽了 分卷阅读33 浑身的力气，咬牙又重复了一遍：“他不会。” “罗纳德·布朗，”赤井彻带着叹息的口气，缓缓接道，“只是害怕真相永远不能被公之于众，他并不是会杀人的人，所以，如果AI总控制器毁了，我想这种对玩家的控制会消除，至少会减轻，以现在的技术，后面只需要一些治疗，他们便能完全恢复正常。” 方才叶风提到这幕后的boss，也是用了“科学家”这种带着敬意的称呼，知道内情的降谷零更是对罗纳德的名字绝口不提。而秀一……这恐怕，是他最不愿和赤井彻谈及的话题。赤井彻这么直白的讲出来，三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但却了然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秀一先开了口：“我同意。” 还没等降谷零说话，叶风就立马出声道：“我们也同意！爸你可得带着我和阿彻，火星我们比你熟。” 降谷零瞥了她一眼。叶风的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掩饰不住激动。他听见“阿彻”，顿时觉得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走，”他声音却还是镇定的，操纵着机甲调转了方向，“我和劳伦队长联系。” 眼见着降谷零断掉了通讯，秀一才略略偏过头，看了赤井彻一眼。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少年却多了些与从前不一样的气质，让他觉得陌生又熟悉。 和他遥远的记忆中的自己如此相似，是成长所必须要经历的肝肠寸断，与涅槃重生。 赤井彻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没话找话道：“其实我怀疑自己在火星基地的权限，都是罗纳德·布朗留下的，所以一会儿我得出去，说不定这种权限还能派上用场……这机甲上有防护服的吧，我去拿几套……” “要小心。”秀一低声说。 赤井彻一愣：“什么？” “我明白你和罗纳德的联系，”秀一看向前方，眼睛里映着火星的轮廓，“所以自然不会阻拦你。但我刚才……” 他顿了顿，还是没把“心急如焚”几个字说出来。 父亲对孩子的感情，大概是世上最难以言表的一种。秀一心里自嘲了一番，尽力压下了焦灼感，集中精力拉下加速杆。机甲一阵抖动，便冲向了装着最后秘密的星球。 星河（五） 两架机甲一前一后，如同银色的鬼魅一般绕开了胶成一团的AI军与地球军，又仿佛是两个孤独的探险者，从罕无人至的一端来到火星上空，在一片死寂中寻找着AI罗纳德·布朗的真身控制器。 叶风仔细地盯着操纵屏，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降谷零说这两台机甲本是秘密军用的，集合了二十一世纪以来对人形机甲所有的探索经验，属于尚未服役的试验品。因为“玩家失踪案”牵扯甚广，不得已拿了出来。联合国特别调查队经过多方考虑，把驾驶权交给了他和赤井秀一。 “爸，”叶风眼巴巴地坐在驾驶位旁边的地上，仰着脖子问道，“等会儿回程，我能开一下吗？” 降谷零执行任务向来专注，也习惯了独来独往，这次带着个小尾巴，还冷不丁地被问了一句，差点手抖按错按钮。 “等你成年了再说，”他无奈地想到了家里摆的那台“塔尔西斯”——叶风“上天”的源头，“火星这事儿过去，说不定会引发一阵教育改革，要是你考得上最好的机甲专业……” “考得上考得上，”叶风双眼一亮，“你会同意我去读吗？” 降谷零心道：“好像我还管得住一样。” 有些人注定是关不住的鸟儿，若不放手，也未必会有最好的结局。经历过风浪，多年来都与危险只有一步之遥的人，自然是不愿意让孩子走自己的老路，但“重蹈”的不一定是“覆辙”之道，荆棘也伴随着自由和光荣。 但他没说话，要是现在答应了，无疑是给小丫头吃一吨兴奋剂。 见降谷零不置可否，叶风便知有戏。她在心里给自己放了一大片烟花，人生头一次盘算了一波“职业规划”，还美滋滋的。 “爸，这机甲有名字吗？” “这里有发射台！”通讯系统里，赤井彻的声音打断了叶风的问题。 “一点钟方向，”降谷零收起拉家常的口吻，转瞬间又成为了不可战胜的利剑，他熟练地开启了电波检测，做好降落准备，一只手从座椅下面翻出两套防护服，示意叶风先穿好，“检测暂时没有异常，我们从正面过去。” 对面的赤井秀一简单地“嗯”了一声，便默契地开向了后方。两台机甲的检测系统发出的射线交汇在发射台上，嘀嘀声响个不停，十几秒之后，一切都安静下来，操纵屏蹦出绿色的“安全”字眼。除了在备用舱休息的柯克站长，其他四个人纷纷从机甲走了出来。 与火星旅游区不同，这里的自然环境更加恶劣。AI罗纳德·布朗孤独地立在广袤的火星平原之上，四周是贫瘠的土地和散落的砂石。 赤井彻缓缓走近，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他掏出了那张“身份卡”，却没有发现需要刷卡的地方。这发 分卷阅读34 射台有近十米高，顶部是哥特建筑般“与上帝对话”的尖顶，整体则是个直径四五米的圆柱，“根”深深地扎在地下，像是在做最后的抵抗。 “应该是基因锁。”赤井彻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回想着在火星空间站与罗纳德的“见面”，他绕着发射台走了一周，终于发现了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门。 随着“咔哒”一声响动，那门竟自己徐徐打开了，赤井彻回头看了秀一一眼，便孤身走了进去。 发射台的主厅里，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一个大屏幕，上面显示着“室内氧气浓度良好”等信息，赤井彻便摘下了头盔。他环顾四周，一切仿佛都是自动运行的，可用来人工操纵的东西只有屏幕下方的唯一红色按钮。他深吸了一口气，径直按了下去。顿时，红色的射线从四面八方出现，整个儿地把他包围起来，屏幕上一阵乱码流过，片刻之后，变成了一行字—— “验证通过，罗纳德·布朗是否要永久休眠？” “是。”赤井彻闭上眼，笃定地答道。 他话音刚落不久，整个发射台忽然抖动起来！赤井彻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套上头盔往外跑，在他逃出去的一刹那，整个发射台开启了“自毁”模式，哥特尖顶轰然倒塌，随即，圆柱也分崩离析。在附近等他出来的几个人连忙躲进了机甲，片刻便逃开了数十米远。 斯人已逝，不会再有后人明白罗纳德那些梦想和执念，他永远地沉睡在了火星之上。 与此同时，正朝地球军开火的玩家们如梦方醒，不少人直接吓呆了，不知自己为何置身宇宙，还坐在机甲上！难道打游戏还可以打出来癔症！ 劳伦队长当机立断，迅速通过广播让他们先镇定下来，随即开展了大规模“捕捞”活动，场面一度从严肃的剑拔弩张变成了滑稽的“钓鱼游戏”。 叶风惊魂未定地趴在窗边，看着发射台一点点化成飞灰。这桩旧案，最终还是以一个悲剧式收场告一段落。 “你刚才不是问，这台机甲叫什么吗？”降谷零突然开口。 “他叫阿姆罗。”还没等叶风反应过来，降谷零便接上话，随即一个转弯，把炮口对准了另一台机甲，“抓稳了！” 赤井彻完全没想到这“友军”突然反水是怎么回事，秀一却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带着这笨重的大家伙轻盈地拐了个弯，躲过了方才一击炮轰。 “什么情况！”赤井彻和叶风同时大喊。通讯系统还开着，他们能清楚地听到对方同样懵逼的声音。 “旧事。”秀一惜字如金，拉下操纵杆，机甲在短暂的加速后迅疾升空，不一会儿就彻底远离了火星地面。备用舱里的柯克站长全场最惨，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还有新账！”降谷零紧追不舍，进攻态势丝毫未减。叶风立马就后悔了方才说“让我开一会儿机甲”的话，她早该知道自己的驾驶技术再练个十年八载的也比不过她爹。但是这个……新账，是什么鬼啊！ 赤井秀一以退为进，几乎没有主动开火，但一直都不显弱势。但他看得出来，降谷零就算开炮也刻意避开了要害部位。他瞥了呆成木鸡的赤井彻一眼，意会了一下这个“新账”的来源，随即大度地接受了这口从天而降的锅。 两台机甲一边打，一边靠近了大规模捕捞救援的联军大部队。叶风看的心惊胆战，但是凭直觉而言，这俩人不管私下闹得多厉害，在大事面前还是会理智和好，总该先安生地和联军报告情况。没想到她爹完全没打够，直接从远距离进攻改成了近战，用上了最后的大招——他把炮筒收起来，让左臂完全成为了进攻的一把刀，活活开展了一场“太空冷兵器战”。 秀一当机立断，用护盾挡下了这一击，整个机甲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明所以的柯克吐的更厉害了。 “不是……爸，你这……”叶风吞吞吐吐，不知道说什么好。 另一边的赤井彻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被这突发情况激起了三百的智商，他想起曾经在秀一房间看到的资料上“降谷零”的名字，自己顿时脑补出了一场世纪大戏。天知地知，总之，他要想和叶风建立良好的、超越一般朋友的关系，可能还要面临点儿出乎意料的阻碍。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降谷零驾驶着“阿姆罗”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拦腰给了秀一的机甲一刀，得亏他躲得快才没被砍到。而秀一借势往前一弹，形成了压倒性优势，逼的降谷零往迅速后退了二十多米。 叶风当下明白了两件事情：第一，她在游戏里无师自通的刁钻打法，原来全是遗传降谷零这种不要命的突袭风格；第二，她之所以顺风顺水上了英雄榜，都是因为没有遇到秀一这样的对手……叶风心情复杂地看着降谷零“永不言弃”地再次冲上去，一边抓紧扶手，省的自己被殃及。 “刺啦……特遣一号……特遣二号……请迅速归队，迅速归队……” 就咋降谷零差点得手的时候，通讯系统突然传来了劳伦的声音。他不甘心地“哼”了一句，那机甲像是有灵气一般，也跟着发出了“轰”的声音，随即一个 分卷阅读35 转身奔往联军的方向，十分傲娇地留下了方才还打的不可开交的对手。 柯克站长见这俩人终于偃旗息鼓，如蒙大赦地瘫在了地上，终于有心情好好想想怎么回火星研究所汇报情况了。 二零三三年，人类开展的第一次大规模火星营救圆满成功，“玩家失踪案”终于落下帷幕，包括环奈在内的一众“机甲时代”玩家安全回家，在各大医院接受了康复治疗。 长泽智和入狱待审，川源伊暂时被免去职位，不过这对他而言也是一段修生养息的时间。劳伦、柯克、李炜等人因功得到嘉奖，火星研究所再度忙碌起来，空间站重建也被提上了日程。 最令人悲伤的，大概就是那些早已死去，却以AI的面目与家人相处了十多年的科研员们。关于AI立法的提议一波接一波地涌入政府，民众也自发地为这些先驱者哀悼。若终究要面对结局，似乎一起肩并肩，就能扛得起更多。 赤井彻执意留在了东京读书，秀一也决定交接完工作再回日本住一段时间。 第二年夏天，降谷家的向日葵开得正盛。叶风刚回到家，便看到了花园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徘徊不前，那人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表情十分焦虑。 她心里“咯噔”一下：“阿彻不会又来拿卷子给我做了吧？” 回东京之后，天才少年赤井彻和天才少年降谷悠一一见如故，俩人除了天南地北地唠嗑，就是吐槽叶风这个不上进的。叶风被这俩人轮番轰炸，硬是在一年之后考到了前几名。 “哎，叶风！”赤井彻看到打算溜之大吉的叶风，立马跑过来，把文件夹塞到了她怀里。 “那什么，”叶风含糊道，“我今天作业特多，来不及写了，下次……下次啊。” “想哪儿了，”赤井彻忍不住笑起来，随即又严肃道，“我从我爸那儿找来了一些过去的资料，都是机密！好像是跟降谷先生有关系的。他俩关系一直这么僵，也不是事儿啊。” 叶风将信将疑地翻阅起来，几次都差点喊出声，被赤井彻一把捂住嘴。 “你就找个机会，偷偷地放在他屋里，”赤井彻悄声在她耳边说道，“过去的事情……总该过去了。降谷先生这么通透，不是会沉溺回忆的人。他现在有你们在身边，也不像从前那么孤单，需要仇恨来支撑自己，若是知道了真相，想必会舒服一些。” “你呢？”叶风反问道，“你和赤井先生现在怎么样？” 赤井彻笑道：“能怎么样？他是我老爸，世界上最亲的人。” 叶风也笑起来。一阵微风吹过，向日葵沙沙作响，和一尘不染的晴天交相辉映。她顿时觉得，宇宙浩瀚，星河万里，悲喜无尽，而在这颗美丽蓝色星球的一隅，不论是自己，还是身边的人，心里那簇逆风生长的植株，终是幸运地，在爱里开出了花。 【正文完】 附录 2020年 火星研究所成立，长泽智和是第一批研究员 2021年 科技局成立，长泽智和进入科技局 火星空间站成立，罗纳德·布朗担任第一任站长，与第一批研究员来到空间站 因研究事故，空间站十位研究员遇难 长泽所带项目云轨车研发进入关键阶段 2023年 长泽指使凶手纵火杀害布朗，FBI启动证人保护计划，赤井彻成为秀一养子 2024年 长泽智和成为科技局第二任局长，从2020至2024年多次往返火星与地球，确保空间站研究员受控情况 川源伊大学毕业，于火星研究所实习，发现2023年纵火案真相的线索 2029年 柯克加入火星研究所 2030年 降谷叶风和赤井彻成为网友 2032年 柯克因家事申请延迟一年去火星担任轮值站长，因此躲过AI控制，成为长泽的“漏网之鱼” 2033年 开启火星旅行/“机甲时代”首发/叶风、彻在现实中见面 破案进程（地球线） 川源伊告诉赤井彻AI相关情况，希望赤井秀一介入调查，长泽能自省→ 赤井彻在去火星前留下“川源”这一线索→ 降谷零调查川源伊，发现长泽智和与案子的联系，赤金秀一说明罗纳德·布朗身份→ 降谷零提出“研究员被AI控制”的假设，与柯克从火星报信后李炜/劳伦队长想法一致→ 火星研究所提供柯克、长泽资料→ FBI卡拉探员确认纵火案幕后黑手是长泽智和→ 火星救援 破案进程（火星线） 降谷叶风与赤井彻追踪松坂环奈到火星→ AI给每个玩家分组，赤井彻在用高级权限听到空间站有人与地球通讯→ 叶风、彻开云轨车 分卷阅读36 到后行空间站，被白大褂追到地下室后遇到柯克→ 双发交换信息，找到AI罗纳德留下的“影像”→ 空间站爆炸，三人在生态舱漂浮，后被地球联军（零/秀一）救援 宇宙浩瀚，星河万里，悲喜无尽，每个人的故事，都还在继续，愿我们都有自己的happy en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