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苞欲放(后宫1V1HHH)》 001 宫奴含苞待放 金乌西坠,紫禁城的藏书阁今日却比往常要热闹许多,宫人们忙前忙后,将宫灯点亮。 皇上破天荒地来了藏书阁,日间来的,一直未出半步,晚膳也是叫人送过来。 藏书阁这种地方,不消说皇上了,一般人亦不会踏足,到紫禁城当差若是被内务府调派到此地,多半都是无依无靠的可怜孩子。 俸银拿的少,十天半月见不着旁人,吃穿用度都是最下等的。 但比辛者库又好一些。 晗蕊初初进宫,将私藏的首饰悄悄贿赂了内务府总管,这才换到了藏书阁这么个还算能待的地方。 她不是宫女,而是宫奴。 能挑选进宫做宫女的至少是民籍出身,再不济也是奴籍,而晗蕊比奴籍更要低一等,贱籍。 多是犯了大罪的官员及其亲眷才会被贬为贱籍。 前两年晗蕊还是官家小姐,她的父亲本是明月洲刺史,后来兄长带兵出征,一去不回,被诬为叛逃,整个陆氏都受到了牵连,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 彼时她还未及及笄之年,便被贬为贱籍,进宫为奴。 一介娇弱官家女子突遭此变故,晗蕊哭过怨过,但一进宫她就不再自怨自艾了。 进宫意味着还有指望,这里是王朝的中心,离天子最近的地方,她要见到皇上,为陆氏全族昭雪! 进宫初初倒是一片热血沸腾,日子久了,心性似乎也淡了下去,除了藏书阁中零星的老宫人,她目之能及的活物就是院子上空的飞鸟了。 偶尔可以听见羽林军从宫门前经过的声音,可即便这种时候,嬷嬷们也不会让她去看,自个儿倒是倚在门前,卖弄着残败的姿色。 羽林军都是前朝文武大臣亲眷子弟,什么天姿国色小家碧玉没见过,常常目不斜视地就走了过去,一个眼神也不给。 晗蕊很好看,她知道自己好看,藏书阁的嬷嬷也知道她好看,恨不得让她往脸上抹锅底灰。 今日皇上过来,嬷嬷们手都抖了,前后换了两拨人进去伺候茶水,一刻不到就被赶出来了,说是手脚太笨,又说眼神浑浊,不妥不妥都不妥。 皇上身边的吴公公怒道:“偌大的藏书阁就没个能伺候的吗?脑袋不想要了?” 藏书阁的总理太监陈海诺诺道:“有有有,但年纪太小,没见过世面,怕唐突了。” “甭管!别是老妈子就成!快叫过来伺候着!” 陈海跑去到后院时,晗蕊正打水洗衣,洗的都是嬷嬷们的被褥。 这冰天雪地的,她穿了一身打了补子的破袄,双手冻得通红,鼻尖和脸颊也红通通。 一见陈海,放下手中的木桶,规矩地冲他福了福身子:“小奴见过陈公公!” 陈海是这藏书阁里为数不多的善人,只不过他年纪大了,许多事看在眼里,有心无力,只能口头上干巴巴训几句。 “别洗了,跟公公过来。” 陈海见她一身破衣服,头发也是乱的,忙领着她去厢房,让嬷嬷找一套还算合体的宫女服给她换上,又简单梳洗了一番。 站在她身后的嬷嬷翻了个白眼:“还抹香膏呢?骚气!” 晗蕊笑了笑,把盒子给盖上,转身放到嬷嬷手中:“院里有棵石榴树,花开时节掉了不少,小奴看着可惜,捡来过了水制成石榴花香膏,嬷嬷不嫌弃就留着自己用吧!” 嬷嬷闻见她身上清甜的香气,转了转眼珠,笑着接过:“孩子长大了,懂得孝敬嬷嬷了,好好好,等过些日子嬷嬷给你找个细皮嫩肉会来事的小太监,凑个对食!往后啊咱这宫里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凑对食是紫禁城中年长的太监宫女搭伙过日子,无儿无女,出不了宫,能做个伴儿也算是盼头。 002 头一遭伺候 可她才满及笄之年,远远不到与太监对食的年纪,嬷嬷这话即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在藏书阁里就不要心存指望。 活着就只是活着,而已。 能早早找一个人太监对食,对她这个贱籍宫奴来说已是天大的福报。 晗蕊心中苦涩,望向嬷嬷时,却仍旧笑吟吟的,看不出一丝苦楚与难过。 “晗蕊你快些,可不能让皇上等着啊!” 屋外陈公公连声唤着,晗蕊哎了一声,转身出门,一路上陈公公千万般交代,茶水要不热不凉,得用指腹自己试过,动作要轻,不能扰了皇上看书的兴致。 晗蕊一边听一边点头,说话间就到了正殿外,一位满脸福相的公公立在殿外,瞅见陈公公正要催促,便瞧见了他身后低眉顺眼的小宫女。 一身清淡简朴,脂粉未施,却如那三月枝头的青梅花蕊,叫人不由在她身上流连片刻。 “小奴晗蕊,见过吴公公。” 直到晗蕊给他行了礼,吴公公才回过神来,忙指了指里头,小声道:“陈公公都给你说了,里面的人可是天子,得把自己脑袋揣在手里那般伺候,懂了么?” 晗蕊捏了捏拳头不由发抖,她想起被砍头的陆氏亲族,其中就有自己的父母。 吴公公只当她头一遭伺候皇上,心里害怕,直起身子,又安慰道:“害怕就对了,害怕才能小心翼翼,进去吧!” 晗蕊点点头,浑身有些僵硬地推门而入,一进去,殿内就暖了,不似往常的凄风苦雨。 里面放了炭盆,这些火炭都是内务府亲自送来的,不冒烟不呛人,殿内还荡着些微的香气。 藏书阁卷帙浩繁,殿内比一般宫宇宽广许多,书架重重叠叠,其中灯火明明灭灭 。 晗蕊小心缓步,抬起眼帘偷偷看向屏风后的——皇上。 他斜躺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书页,看得出来年纪很轻,骨骼修长,手指尤其好看。 晗蕊不敢再看,垂首立在旁侧,眼观鼻鼻观心,只等皇上吩咐。 皇上似乎也没看她一眼,偶尔传来翻书的动静,也没叫她添茶水。 “朕想吃石榴了。”毕灵渊将书随意丢到一旁,那宫女身上若隐若现的石榴花香叫他分了神,一分神就没法好好看书,反倒口中寂寞,想吃些零嘴。 晗蕊正垂首盯着地毯上的花纹,一听有人说话,以为是幻觉,呆呆地“啊?”了一声。 毕灵渊见她发呆的样子,冷笑一声,慢慢坐直身子:“朕说朕要吃石榴。” 晗蕊小步上前跪下:“回禀皇上,冬天没有石榴。” “那你身上的石榴香是哪来的?” 晗蕊不懂皇上为何要问,只能实话实说:“是奴才在开花时节自制的石榴香膏。” 毕灵渊点点头,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人拖进自己怀里,晗蕊心中大骇,忙挣了挣。 毕灵渊却不松开,笑了笑:“你这宫女有趣的很,深宫寂寞,自制香膏为了讨好谁?” 晗蕊心下发怒,自制香膏是为了讨好自己,打发这深宫里的日子罢了。 003 皇上的命令 毕灵渊垂眼,见这小宫女不说话,紧张得浑身颤颤,脸也红了,好似那风中摇曳的花,惹人怜惜。 可他也知道,这种鲜少有人问津的地方,宫女向来不安分,逮到一个机会,便会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往上爬。 瞧她这副娇俏可人的皮囊,还有这撩人的香,定是攀龙附凤之流,他才不会遂她的愿。 毕灵渊松开手,拿起一旁的书盖在脸上,佯装假寐,懒懒道:“给朕添茶。” 晗蕊惊魂未定,见皇上又躺着小寐,不再有其它动作,便小心翼翼地提着水壶,往茶盏里添了茶,还不忘用指腹试了试杯壁是否烫手。 糟了,还真有些烫! 晗蕊看看皇上似乎睡得很沉的样子,便半蹲下,掀开盖子,轻轻地吹着,想着皇上醒来约莫就不烫了。 毕灵渊假寐,悄悄掀开书,只见那个小宫女蹲在几旁,鼓起腮帮认真地吹气,心中不由一动。 正在此时,吴公公小跑进殿,惊喜地喊道:“皇上!皇后娘娘过来了!” 毕灵渊一听,心思全然放在了皇后身上,哼了一声,慢悠悠地坐起身:“不就是皇后过来么,值得你御前喧哗?” 吴公公常伴君侧,皇上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他比谁都摸得准,仍旧脸上堆笑:“皇后娘娘心中还是有皇上的。” “那是自然。”毕灵渊又哼了一声,随即笑道,“她得跪着求朕,朕才原谅她!” 吴公公假笑,骗谁呢,一听皇后娘娘四字欢喜得什么都不顾了,还要皇后娘娘跪下?怕是最心疼的还是皇上。 皇上今日来藏书阁,原是和皇后娘娘在房中起了争执,负气便离开了凤藻宫,也不回乾清宫,埋头在宫内乱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藏书阁,说是要陶冶一下心性。 皇上与皇后起了什么争执,吴公公他们做宫人的自是不敢过问。 但吴公公是谁啊,伴着皇上一道长大,又是跟前伺候的……皇上啊,那话儿比寻常男子要雄壮许多,皇后娘娘也是娇生惯养怕疼的很,之前都忍着,想必这次终于忍不了了,两人就这么吵起来了。 皇上是心爱皇后娘娘,才会容她埋怨负气。 “你,过来!”毕灵渊突然冲晗蕊招招手,晗蕊稳了稳心神,小心走到近前。 “脱了衣服。” 晗蕊如雷轰顶,直直地看着皇上,瞬间眼中就闪起了泪光,倍感羞辱。 吴公公也觉得不妥,这皇后娘娘都来了,皇上又要闹什么呢? 晗蕊心中大骂他昏君庸君好色之徒登徒浪子……一边慢慢地解开盘扣,这才解了三四粒,就听见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 毕灵渊又对晗蕊道:“把扣子扣好。” 吴公公噗嗤就乐了,皇上真是幼稚,竟是故意激皇后娘娘吃醋……唉,可怜了这个小宫女。 晗蕊一听,也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忙跪下磕头谢恩,抬手就整理起了盘扣。 刚刚扣好,就听身后一道沉稳的女声传来:“殿外凄风苦雨,殿内春色无边,你们闻闻,这是哪家的石榴枝头花正俏,满园春色,有福气。” 004 臣妾一人受不住 来人说话平和,可一字一句莫不是嘲讽,晗蕊起身向皇后行礼,只瞥见她裙边正红的石榴花纹,金丝绣的鞋,也是用的石榴花图样。 晗蕊心中一咯噔,糟了,竟和皇后娘娘的喜好撞上了! 皇后也没叫她起身,而是越过她,直接走到皇上身旁做好。 毕灵渊故作正色:“皇后!你还没给朕行礼呢!” “臣妾知错了……”皇后环住他的手臂,撒娇地晃了晃,“原谅臣妾嘛!” 皇后与他青梅竹马,自小就心悦于他,感情自然与一般妃嫔不同。 “皇上今夜还是去凤藻宫,好不好?” “朕累了,想歇息。”毕灵渊伸手揉了揉腰,一副事后的姿态。 皇后瞥了一眼那个依旧匍匐在地的小宫女,收回目光,对毕灵渊道:“既然这个小宫女能让皇上欢喜,莫不如让她来臣妾宫中伺候?” “伺候什么?”毕灵渊不屑。 皇后笑嘻嘻地将手放到他胯间,轻轻按揉,嫩白柔夷几乎握不全那根粗大:“臣妾一人受不住……” 晗蕊不知帝后竟能旁若无人地说这事,未经人事的她将头埋下去。 “这种小宫女懂什么?”毕灵渊起身,愤愤道,“这个小宫女故意抹石榴花香膏魅惑君主!她定是知道皇后喜欢,才故意效仿,只为了博得朕的青眼,白日做梦!” 晗蕊倏然握紧拳头,要不是顾及身份,她定会骂他个狗血淋头!!自说自话自以为是!! “臣妾宫中正缺这样机灵的小宫女呢!”皇后捂嘴轻笑,这才冲晗蕊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晗蕊咬了咬牙,直起身子,克制着委屈与怒意,看向上座的帝后。 她一直起身子,胸前的两团软肉就跟着轻轻晃荡,纵然嬷嬷宽大的宫女服也挡不住的旖旎,她虽瘦弱,此处却得天独厚。 刚刚她磕头谢恩时,毕灵渊也被这旖旎迷了眼,但他终究是皇帝,什么世面没见过,便故意不放在心上。 如今这般跪在跟前,玲珑窈窕分毫毕现。 毕灵渊心烦意乱,竟向皇后撒气:“事到如今你还是只顾着自己把朕往外推,那便罢了,你且回凤藻宫去吧。” 皇后见皇上又不理会她,心里也气,便干脆起身行礼:“臣妾告退!皇上仔细用眼,别累着了。” 说完,扭身就走,殿内顿时静了下来,毕灵渊自顾自地躺在榻上,背对众人。 吴公公小心问道:“皇上夜里凉,要不咱回乾清宫去?” “不回去。”皇上冷淡地说着。 “皇上……可这藏书阁也不是睡觉的地儿,热气拢不住,夜里会很冷的。” “多放几个炭盆几床被褥不就得了!” 皇上似乎有些恼怒了。 吴公公不敢再说话,便闭紧嘴巴小心地往后退去,晗蕊也不动声色地跟着退下。 可毕灵渊脑后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懒懒道:“小丫头留下。” 晗蕊喘气都不敢大声,又见皇上依旧一动不动,以为他睡着了,继续往外走。 “贱婢!朕准你走了?” 这声儿又大了些,依旧没什么情绪,晗蕊一听“贱婢”便知皇上是在说她,不由攥紧拳头,忍下心头的酸涩与怒意,规矩地跪着。 005 皇上放过小奴 吴公公知道皇上素来喜怒无常,但和一个小宫女这般见识还是头一遭,这么想着,不由向她投去几分怜惜。 但他也是一个奴才,轻声叹息,便小心翼翼出了殿。 炭火毕剥作响,晗蕊一动不动地跪着,双腿似乎都失去了知觉,夜越来越深,这藏书阁没有地龙,果真是拢不住热气的。 晗蕊进宫为奴不过两年,尚不习惯京城的寒冬,没一会儿就手脚冰冷,战战发抖,牙齿也不停地咯咯作响。 “吵死了。” 毕灵渊睡不着,又听小宫女牙关战战,更是烦躁,他向来体热火气重,尤其是夜里就跟炉子似的。 晗蕊颤抖着捂住嘴巴,强忍着寒意,不由自主往炭盆靠去,这么一靠,身子才稍稍暖了。 晗蕊松开手,便挨着火盆,听皇上呼吸渐稳,应该是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没一会儿困意袭来,再也撑不住,竟歪了过去。 “啊!” 晗蕊被一阵滚烫烫醒,一睁眼,只见那火盆翻了,火星溅在她的宫女服上烧开了。 她忙起身拍火,还没反应过来,一床厚厚的被子突然从天而降,将她整个人牢牢裹住,霎时间就闷灭了火。 晗蕊被人紧紧抱住,后怕得发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毕灵渊抱住她,轻声安慰。 听见皇上的声音,晗蕊更怕了,又被这被子闷得心慌,伸手轻轻推了推他。 毕灵渊身为帝王,天子之尊,何曾被奴才嫌弃过,这个小宫女不由自主的抗拒叫他心里冒了火,一把将被褥掀开,不等他发火,小宫女就跪倒在地,埋着头不敢看他。 他原本想开口责骂,却瞧见小宫女的衣裳被烧透了一个大洞,中衣也烧坏了,腰间一片雪白的肉被烧得血肉模糊。 可她依然忍着,不知是害怕,还是疼的。 毕灵渊嘴上不饶人,可也不曾苛待无罪的宫人,见她疼得流汗,终于忍不住将人一把拽起,拖到了榻边。 晗蕊又疼又怕又气,一挣扎烧伤处就撕扯般的疼,手上自然没了力气,踉跄扑倒在不甚宽大的榻上。 毕灵渊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就去解她的衣裳,晗蕊曾无数次想过要怎么接近皇上,却从未想过要用这样的法子,不停地推拒着:“皇上放过小奴……” “做什么春秋大梦?”毕灵渊知道她想歪了,冷笑一声,手上用力,一把扯开她烧坏的袄子嫌弃地丢到一旁,石榴花香陡然浓郁。 毕灵渊看她的中衣微微泛黄,粗布浆洗多次,旧的很,却依旧干净清香,中衣上好几处补子,毕灵渊看了一会儿:“这是宫女间流行的款式?” 晗蕊微微羞赧:“小奴舍不得丢……” 毕灵渊不屑:“看你的穷酸样!” 口中嫌弃,眼睛却像不可控似的,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到她丰腴的双乳前,她大约是冷得厉害,小粒乳头凸起,随着她的呼吸颤颤抖动。 “你的中衣坏了,脱掉吧。”毕灵渊揉揉鼻尖,将脸转向一旁。 006 真龙天子,自然勇猛 “小奴卑贱,不愿污了皇上的眼。” 晗蕊谨慎地措辞,话语间就想磨蹭下榻。 毕灵渊点点头,确实,一个贱婢而已,他再想和人困觉,这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也轮不上藏书阁一个小宫女伺候。 “过来。” 毕灵渊见她不知不觉中下了榻,心头一阵火冒,又将人给拽了回来,这次再也不容她挣扎辩解,双手一扯,那被浆洗得极薄的中衣应声碎裂开,雪白玉肌,桃粉色的肚兜略紧,堪堪裹住她的软肉。 毕灵渊胯间的龙根勃起,热得人燥动不安,却又瞥见她腰间的伤口,冲殿外喊道:“吴用!” 吴公公听见唤声,小跑进了殿内,晗蕊害怕忙躲进了被褥中。 吴用以为皇上只是让她伺候火烛,没想再进来,这小宫女里里外外的衣裳都丢到了地上,手段不简单啊…… “把朕的金创药取来,再打盆热水。” “皇……皇上,这么猛的?” 又是金创药又是热水,吴用难免想歪,听说这小宫女刚满及笄之年,受不住皇上的龙根是自然的,想来这些年,自太子时开府纳娶至今,就没几个能让皇上尽兴的。 宫女么,非奴即贱,自然不必心疼。 毕灵渊垂眼,揉了揉鼻尖,不好的和吴用否认,便硬梗着脖子说道:“朕是真龙天子,自然勇猛。” 吴用应着,马上出了正殿,派人去取皇上御用的金创药了。 殿内无人,这小宫女却还躲在被褥里,毕灵渊起了玩心,也掀开一角缩了进去。 这一进去,胸膛就碰上了小宫女柔软丰腴的软肉,晗蕊羞愤难当,脑袋探出了被褥,胸前忽然一片潮湿的温热,不由夹紧腿嘤咛了一声。 原来是皇上张口含入了她的玉乳,含着舔舐就罢了,还用尖牙故意轻咬,一阵阵麻痒荡开。 “皇上,不要……小奴肮脏,会辱了龙体的……” 晗蕊神智有些昏然,皇上手口并用,又吸又舔又咬,她从未如此爽快过,男女肌肤相亲原是这般美妙。 “骚货!”毕灵渊也从被中探出头来,微微喘息,抬腰轻轻撞了一下她湿润的腿间,“这么快就湿了,莫非早就在肖想朕干你?” 晗蕊一片茫然,漂亮的眼中带着妩媚的水气,摇摇头:“小奴没有……” “要不是你有伤在身,朕真的会干死你。” 毕灵渊克制着力道,火热坚硬的龙根隔着亵裤在她湿润的贝肉间来回磨蹭。 “皇上是尿裤子了么?”晗蕊只觉得腿间有些凉意,忍不住夹紧,小声问道。 毕灵渊轻轻一笑,修长的手指狠命揉搓她的丰乳,咬牙道:“朕不是尿裤子,朕是想干你。” 晗蕊见他眼眸深沉,吓得闭起嘴巴,正在此时乾清宫的金创药送到了,毕灵渊掀起被子将她从头到脚盖住,才让吴用进来。 “皇上,奴才去叫几个嬷嬷来帮她上药。” 毕灵渊伸手在盆里试了试,随意道:“不必,去歇息吧。” 厉害,真是厉害! 吴用在心里冲晗蕊姑娘竖起大拇指。 007 吸出“毒液” 待吴公公出了殿,皇上二话不说,拿起托盘中的帕子,给她轻轻擦拭着腰侧的伤口。 晗蕊纵然入宫不久也知这是极为不妥的,别说她现在只是个宫奴,就算是官家小姐,她也受不起皇上这般“伺候”。 “皇上,奴才可以自己来……” 毕灵渊将帕子丢到一旁,又取过金创药,垂眼打开瓶盖,骨节修长的手指探入,一勾,转了一圈,带出黏腻的药膏,轻轻抹在伤口上。 晗蕊疼得蜷起身子,身上的花香愈发浓郁,就像石榴花掺和着蜂蜜,被不停地捶捣,又熟又甜又烂。 “别说话。”毕灵渊将目光从她颤巍巍的肚兜尖尖移开,抹完药膏后又给她缠上了纱布。 疼痛渐渐消失,毕灵渊给她盖上被褥,也没叫她滚下去,而是心事重重地躺在一旁,唉声叹气。 晗蕊怕他,但他贵为天子,竟然纡尊降贵亲自给她包扎伤口,在宫里两年,没人这么好好善待过她。 她不怕冷眼,粗活累活也不在乎,却怕有人给自己温暖和关心,她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无法回报。 晗蕊悄悄从被中探出眼,眨巴眨巴,见皇上愁眉深锁,便小心道:“皇上,小奴去地上睡吧,会脏了龙榻的。” 毕灵渊也不睁眼,缓缓道:“朕还是第一次伺候人,皇后也没这个福气。” 晗蕊听了,心中并无丝毫激动,而是满满的愧疚和自责,要不是她靠着火盆睡了也不会生出这般事端。 “朕也病了,朕也难受。” 毕灵渊说着,边伸出一只手揉搓着自己胯间的阳具,早早就鼓起了一大块,始终不得消解,这不是病了是什么? 晗蕊垂眼看了看,慌忙收回眼神,又听皇上哑着嗓子道:“朕帮了你,你也帮帮朕。” “怎……怎么帮?”晗蕊闷在被里小声问,怯怯的。 如果能帮到皇上,她心里的愧疚自责便能消减几分。 毕灵渊笑了笑,却仍旧皱着眉头,很是懊恼地说道:“朕此处中了毒,要将毒液吸出。” 说着,就见旁边的那团被子慢慢朝自己移过来,晗蕊羞愧难当,但想到皇上帮她包扎伤口时也并未顾及天子之尊,她一个宫奴,何必要执着于脸面呢? 毕灵渊伸手解开腰环和裤头,阳具弹出,轻轻地抵在晗蕊脸上,被中石榴花香裹着龙涎香,叫人头脑昏然。 晗蕊头一遭见男子的阳具,不知为何,一见,就跟兔子见了老虎似的,身子开始发软。 “皇上,这毒果然厉害,小奴身子软了……” 毕灵渊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小小宫女,真是天生骚浪,一见男人的阳具就走不动道,却偏偏纯情天真得可笑。 还不等毕灵渊亲自指教,晗蕊双手轻握住硬挺的阳具,娇软的舌头从上到下轻舔,毕灵渊原本想慢慢来,先让她用手,没想她就自己上口了。 晗蕊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那龙涎香真的有毒,她一见那火热粗大的肉棒,就不由自主地想去舔舔它吸吸它。 008 灌入“毒浆” 后宫里的妃嫔们都是贵族官家出身,教养严格,古板克己,甚少有谁愿意用手帮他疏解,更遑论用口。 而此刻这个含住阳具吞吸得忘我的小宫女,莫非真是天赋异禀?还是说……纯情只是她的假象,实际早已男子私通? 毕灵渊不由自主地掀开被子,只见她洁白如玉的脊背上已经渗出一层热汗,一边吞吐着他赤红的肉棒,一边掀起眼皮看他,妩媚艳丽不可方物。 毕灵渊不由伸手抚摸她的脸庞,舒爽地闭起眼,慢慢地在她口中挺送。 晗蕊只觉得那肉棒越胀越粗,一口几乎吞不全,以为“毒液”要被吸出来了,更加卖力地张开口,更深地吞下去,无奈皇上龙根庞然,她使劲浑身力气,也只能吞入一半。 毕灵渊克制着喘息,垂眼看浪得没边的小宫女:“这么有经验,以前有人教过你?” 晗蕊含住龙根,抬眼望他,眼中尽是朦胧水气,一脸懵地摇摇头,松开口,透明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肚兜,肚兜半透,鼓涨的乳尖看得分明。 毕灵渊坐直身子,让晗蕊下床,跪在自己膝前,握住庞然龙根,用粗大的龟头在她乳尖上来回磨蹭,蹭得晗蕊浑身轻颤,脸色渐渐发红,用双手软软去挡。 不知为何,这挺翘的乳尖被这般玩弄,全身上下都会又痒又麻,没了力气……莫非是“毒液”? 看着皇上双眼冒火,神智似乎有些不清,想来也是“毒液“郁积的缘故。 晗蕊咬咬牙,双手捧住他那胀得青筋虬节的龙根,更加卖力地吸吮起来,毕灵渊感觉她口中好似有无数条软舌,包裹住柱身的同时,还能灵活地在沟缝间挑逗。 “皇上,毒液快出来了……”晗蕊张开口,惊喜地喊了一声,复又含住,双手也不由自主地上下搓动起来 晗蕊只觉得口中的龙根越来越胀,越来越粗,皇上突然摁住她的脑袋,死命地往里送进去,直塞的她喘不过气。 一股热热的液体突然在她喉咙间迸开,晗蕊脑袋被摁住,只能徒然地任由“毒液”灌入,想着自己已经中了毒,悲上心头,竟然哭了起来。 毕灵渊憋了一整天的欲望稍稍得了释放,缓缓将软了几分的龙根拔出,小宫女的嘴巴已经肿了,眼睛也红了一圈,正在抹泪。 来了来了果真来了……毕灵渊死死盯着她,如临大敌,要是这个小宫女故意装柔弱要他封个答应常在怎么办? 封答应呢…… 还是封常在呢…… 或者把她调到其它宫殿去? 乾清宫可不行,岂不是方便了她爬龙床,或者白日躲在案桌下给他吸龙根? 毕灵渊这边正纠结着,就听小宫女抽噎道:“皇上,小奴……是不是没几天活头了?” “你这是什么话?” 晗蕊抬起头,伸手抹去嘴角残余的白浊:“小奴吞了毒液,很快就会死的……” 毕灵渊愣住,看了这个小宫女好一会儿,以为她是故意装的,可她越哭越上头,偏偏还不是放声大哭,而是捂住脸无声地啜泣。 这倒叫毕灵渊犯了难,难不成小宫女真是傻的? 009 含朕龙根 含男子龙根吞精如此驾轻就熟到这般地步,却还以为这是“毒液”? 毕灵渊看了她好一会儿,如果她是演戏,他就奉陪到底,看谁吃亏! “死不了人,这毒液能逼出来的。” 毕灵渊原本想握持龙根直捣骚穴,杀她个丢盔弃甲片甲不留,可才抓住她纤细的脚踝,就瞥见她腰间的纱布,不知为何,那心思突然就淡了下去。 “不着急,改日朕再帮你逼出来。”毕灵渊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晗蕊见他自己解了毒,如此敷衍自己,心中委屈生气却也无法。 毕灵渊将手背搭额上,闭着眼说道:“你还不睡吗?朕明日还有早朝。” “我怕……”晗蕊嗫嚅着抽泣道。 “你给朕吸毒液的时候怎么就不怕了?”还陶醉的很。 晗蕊没多想,抱住双膝小声道:“因为皇上对小奴好,给小奴抹药包扎伤口。” 毕灵渊哽住,一时竟张不了口,所幸他没有睁着眼不必躲避她的目光。 不过转念一想,毕灵渊却更生气了:“小恩小惠你都拿命去换,要是有人故意骗你怎么办?!” 他自己倒是坦然,自我安慰这不是骗,反正他也要亲自帮她“逼毒”,互帮互助的事,哪算得上骗? 晗蕊想了想,小声道:“那就骗吧,小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骗的了。” 毕灵渊磨磨牙,这么没骨气的人他还是头一遭见,怪不得他没由来的讨厌她。 此时的他尚不懂得这种不由自主的酸涩和“讨厌“,原来叫心疼。 毕灵渊心中烦躁,一把将她扯进被里,牢牢地抱在怀里,温香软玉,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揉搓她柔嫩的雪乳,搓得她鼻息咻咻不止,又将手探入她的腿间,轻声道:“朕先给你逼一些毒出来。” 晗蕊全身麻痒,想是毒液开始发作,忙嗯了一声,点点头。 下一刻,修长火热的手指就滑进了腿间,轻柔搓弄花蕊,一股奇特的滋味在全身荡开,叫她软成一滩水。 皇上的手指好似有魔力似的,在她贝肉内壁轻轻出入,她又欢喜又害怕,贝肉像张饥渴的小嘴似的,不停开合,没一会儿水声就溢出来了。 “这就是毒液……”毕灵渊咬住她发红的耳尖,轻声说着,又往里探了几分。 “啊……”晗蕊突然叫了一声,攥紧枕帕,“皇上,好痛。” 毕灵渊也感觉出来了,一层薄薄的阻挡。 他缓缓地抽出手指,在她乳尖上轻轻揉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等你伤好了,朕替你打通任督二脉,就能将毒液逼出。” 晗蕊听他的声音懒懒的,想着皇上明日还要早朝,便不再说话,闭起眼睡了过去。 皇上卯时起床,宫人们早就准备伺候沐浴更衣,可毕灵渊卯时醒来时,身边却不见那个小宫女的影子。 他坐在榻上愣了一会儿,见吴用笑得开心,翻了个白眼,不想和他搭话。 原来一早吴用还在耳房歇着呢,就听见殿门口有动静,起身去看,那个陪床的小宫女悄悄地出来了,一看时辰,还是寅时,伺候圣驾的宫人们都要再过半个时辰才会起来。 010 低贱的奴籍 吴用不敢大意,便悄悄地跟着,只见晗蕊径自回了后院的厢房,抬出木盆打水烧水,厢房内擦洗了身子。 梳洗完毕后,又去膳房熬上一锅粥,小火熬煮的空当一刻未停,去库房取了扫帚铁楸,去前院扫雪了。 看她利落熟练的架势,想来日日都是这么过的。 吴用躲在暗处,不由点点头,真是个叫人心疼的好孩子,都被皇上临幸了,册封个答应常在是必然的,却丝毫没有恃宠而骄。 这个小丫头,不知往后会有什么际遇,但总归是要做自己主子的。 这么想着,吴用装作经过前院,冲埋头扫雪的晗蕊喊了一声:“这不是晗蕊姑娘么?起这么早的?” 晗蕊抬头,搓了搓通红的手,起身给吴公公福了福身子。 吴用见她的手都皲裂了,忙上前道:“晗蕊姑娘,这些粗活重活让其他人做就好了,您啊得去御前伺候着!” 晗蕊笑了笑:“这些活都是小奴做,其他宫人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 说完,又蹲下身去埋头铲雪,吴用见劝不住干脆不劝了,就让皇上自己看看,自己心疼,才好的治一治那些偷奸耍滑欺负晗蕊的宫人。 毕灵渊卯时起床,叫水沐浴更衣,伺候的都是昨夜里从乾清宫调派过来的,皇上不问,吴用干脆也不提晗蕊姑娘,就一直笑着。 毕灵渊抬脚出了殿门,一大早,院里各处的积雪都被扫得干干净净,藏书阁的宫人们早就候在院里,向他请安。 毕灵渊深深吸了口气,不由点点头,笑道:“藏书阁虽然偏僻,但朕看这里的宫人做事丝毫不怠慢,有赏。” 嬷嬷和太监们一激动,纷纷跪下行礼,吴用看着并不替晗蕊说一句话的宫人,笑得更深了。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毕灵渊假装随意地四下看看,搓搓手,问道:“不是还有个小宫女儿吗?人呢?” “皇上说的可是宫奴晗蕊?”张嬷嬷小心地问道。 陈海在一旁,微微偏头,瞪了张嬷嬷一眼。 毕灵渊一怔:“宫奴?” 吴用也微微一惊,宫奴啊……原来晗蕊是宫奴啊…… 那可真是可惜了,宫奴是贱籍,万万没有伺候御前的资格,更别说封个小小的答应常在了。 谁都知道,被贬为贱籍的宫奴都是家族犯了谋逆此等大罪,此生绝无离开皇宫的可能,若是在宫中犯了事,被杖责至死还算是好的,死不了,脸上都要被刻上“贱”字,生不如死,过得比一般宫人要凄惨许多。 “吴用,你让一个宫奴来伺候朕?” 毕灵渊负手而立,缓缓地说着,眼前却是那个叫晗蕊的小宫女妩媚的眼,还有她含住自己时的忘情与放荡。 怪不得能下贱到这般地步,原来是宫奴。 吴用颤抖着跪下磕头:“是奴才疏忽了!请皇上恕罪!奴才即刻就命太医院送避子汤来!” “混账东西!”毕灵渊抬脚踹向吴用的肩膀,“朕并未临幸宫奴。” 吴用捂着肩膀顺势倒在地上,顺着皇上的意思装孙子,才能躲过这一劫。毕灵渊见他哎哟哎哟地叫唤,心头更是冒火,拂袖而去。 吴用赶忙起身追着跟上去了,心里替晗蕊姑娘惋惜,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宫奴能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已是万幸。 011 任人调教的宫奴 晗蕊一人打扫完庭院,回到后院膳房粥也差不多熬好了,她都算着时辰呢。 小陶锅里是昨天剩下的一些菜叶肉末,她给挑拣出来,用开水煮了一遍沥水再倒进粥里,再加半勺盐和香油。 每个早晨做完工,能吃上这么一碗碎肉粥,已是晗蕊在宫里最快乐的时光了,她宁愿起早些,多干些活,也好过吃人碗里剩下的。 她喜欢喝粥,尤其是上面一层薄薄的米油,晗蕊捧着小碗坐在门槛上,天空又飘起了雪,她仰头望着,轻叹一声,明早的雪一定又积得特别厚了。 轻轻吹去热气,小口小口认真抿着,每一口的滋味都要仔仔细细品过,她先喝了粥再吃菜和碎肉,这样就会有在吃一粥两菜的错觉,也比单纯喝粥要觉得饱一些。 “哟,贵人在这里喝粥呐?”尖利讥讽的笑声传来,晗蕊放下手中的粥碗,起身看着对面走来的几个嬷嬷。 “嬷嬷笑话小奴了。”晗蕊如常地笑了笑。 张嬷嬷旁边一个矮胖的姑姑恨恨道:“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小婊子!一心想着攀高枝,没想到皇上还嫌脏了榻呢!” 张嬷嬷笑着看向晗蕊,肌肤如玉,吹弹可破,小姑娘一笑啊,就跟三月的春风似的,可是落在她眼里,却十分讨厌! 笑什么笑!存心勾引谁呢!还是笑话她们这些嬷嬷年老色衰? 张嬷嬷走上前,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你要认清自己贱籍的身份,就是伺候老太监任人调教的命!别以为凭着一张脸在御前伺候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草鸡就是草鸡。” “对对对!可不是草鸡么!宫奴不就是任人草的鸡么?” 嬷嬷们将她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笑作一团。 晗蕊攥紧拳头,脸色发白,却还是鼓起勇气看着那个满口污言秽语的矮胖嬷嬷:“我不是任人草的鸡,我是一个人!” “人?哈哈哈哈哈哈……” 嬷嬷被她定定一瞧,心慌了一慌,但又想到此人不过是个宫奴,当下就不屑地推了她一把,再一脚将她的粥碗踢翻,戳着她的脑门骂道:“贱人!还敢顶嘴!今日不许吃饭!” 张嬷嬷见晗蕊一声不吭,垂首坐在台阶上,这才说道:“为一个宫奴置什么气呢,皇上不是赏了东西吗,走看看去!” 嬷嬷们在她身上撒完气,又无事一般说说笑笑着离开了,直到听不见她们尖利刺耳的说话声,晗蕊才慢慢地站起来,清扫了被打翻的粥碗。 她不知道皇上还会不会来藏书阁,如果再也不来,她会不会……毒发身亡? 想到这里,晗蕊后怕之余竟然松了一口气,当年陆氏突遭变故,如果不是她尚未满及笄之年,她将面对的要么是被砍头,要么流放,总是一死。 能活到如今实在是老天垂怜,多给了她一些时日,叫她看看这四季流转,赏赏院里的石榴花,尝尝冬日早晨的一碗粥。 早死晚死,都是赚了。 毕灵渊早朝始终心不在焉,大臣们退下后,他便去了配殿用膳,满满一桌精致的早膳,汤、面、饽饽、小菜齐全,吃到口中却半分滋味也无。 喝了一口燕窝粥,眼前浮现的都是那个贱婢双手捧住他的阳具津津有味吸吮的画面。 “吴用……”毕灵渊垂眼搅拌着碗中浓稠的粥,淡淡问道,“那个贱婢一大早跑哪里去了,竟敢不在殿内伺候?朕许她出去了?” 皇上说的大概是一早醒来身旁不见人,吴用如实说道:“晗蕊姑娘一早就去扫雪了……” 毕灵渊将碗扔在桌上,倏然站起身:“院里的雪都是她扫的……” 吴用吓了一跳。 012 伺候羽林卫 吴用吓了一跳,他从未见皇上为了皇后之外的女人发这么大的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皇上又垂下眼去,静静地坐着。 吴用这下可摸不准皇上到底是什么心思了,只得垂手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藏书阁那边,嬷嬷们都在争相抢着皇上的赏赐,张嬷嬷趁大家没留意,慢慢地走出了屋子,出了藏书阁的宫门,往一旁的小巷子去了。 一位宫女立在墙下,帕子捂住口鼻,似乎是对这个地方十分不满。 虽然是宫女,但看那一身绸缎和发上的簪花,就知并非一般宫女。 果然,张嬷嬷一见她,脸上端起谄媚的笑,马上就迎了过去:“让芳洲姐姐久等了!” 芳洲慢悠悠地放下手,将张嬷嬷打量了一番,笑道:“嬷嬷说笑了,我比你小,怎么反倒叫我姐姐呢?” “芳姐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这皇宫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您呐!在宫中办事,一听凤藻宫芳洲的大名,说话办事都要仔细许多呢!” 芳洲听着很是受用,想到今天所为何来,挥挥手:“不和你说笑了,那个贱奴如何了?” “皇上知道她是宫奴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芳洲冷哼一声,不屑道:“贱籍还妄想爬龙床,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勾引皇上,不知她有几颗脑袋!” 说着又略带怀疑地问道,“这个宫奴当真好看?” 嬷嬷用力点点头,一想起她那张脸就牙痒痒:“好看的让人想扒了那层皮!” “啧……”芳洲看着嬷嬷咬牙切齿,心情忽然就好了,笑着道,“这倒也不必,藏书阁附近不是常常有羽林卫经过么?这些血气方刚的男子日夜戍卫皇城也是辛苦,就让此奴去伺候伺候。” 嬷嬷看向笑吟吟的芳洲,了然地点点头,芳洲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丢给她:“皇后娘娘发话了,可不许把人弄坏了,娘娘还没在她身上找够乐子呢!事儿办好了,娘娘少不了你的好处。” “哎哟哎哟!老奴先叩谢皇后娘娘!再谢谢芳洲姐姐了!”张嬷嬷说着就要跪下谢恩。 她在宫中几十年,除了这两日之外,就没见过几位主子,如今到了这把年纪竟能为皇后娘娘鞍前马后了,如何不感激涕零。 芳洲眼带高高在上的轻蔑,倒也不拦着,等她磕了三个头,自顾自转身走了。 张嬷嬷捧着那锭银子,小心吹吹灰,又用牙齿咬了咬,才笑着塞进了怀里,起身拍灰往藏书阁回了。 晗蕊那碗粥被踢翻了,收拾干净后回膳房里寻了寻,干干净净,无菜也无肉,只有半桶泔水。 她在泔水桶旁站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泄气地离开膳房,去藏书阁内干活了。零食点心早就被嬷嬷们分了,躲在屋里吃,茶水是分不了的,好歹那茶壶里漂着几片零星叶子,入口有味。 洒扫了没一会儿,就听见身后传来张嬷嬷的声音:“晗蕊……” 出奇的温和,叫晗蕊脊背发凉,转过身向她行礼。 “去扫扫宫门外的雪,侍卫们来来往往,要是被雪滑倒了可要算到藏书阁头上的!” 去宫门口扫雪不是不可以,可往常这些嬷嬷们都是不乐意她去办这个差的,只要会和太监之外的男人碰上,嬷嬷们都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见晗蕊站着不动,张嬷嬷干脆拽了她一把:“快去!嬷嬷特意给你留了个馒头,里面加了枣泥,等你扫完雪,嬷嬷就给你吃。” 一听有吃的,灌茶水灌到反胃的晗蕊眼睛亮了一亮。 “嬷嬷……能先给小奴一个馒头填填肚子么?” 013 哥哥裤裆藏了大油条 不见兔子不撒鹰,张嬷嬷早就备好了一个馒头,打开手中的油纸,这个馒头是三天前她从膳房里多拿的,搁在柜里就忘了,幸亏是冬天还没坏。 晗蕊接过馒头,又给包好塞进袖里,寻思等着扫完雪去膳房烧点水,再把馒头给撕成小块,泡涨开吃得也多些,热乎乎的下肚,也不难受。 来到宫门前,晗蕊便搓搓手,蹲在门前开始铲雪。 几个嬷嬷躲在宫门后,瞧着宫奴认真铲雪,又开始嘴闲起来:“我眼睛毒的很,这个宫奴定是狐狸精变的,别看她弱柳扶风,一对奶子比谁都鼓!那屁股能扭出花来!” “天生让人操的货!” “做什么宫奴啊,不去劳军真是可惜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个老骚货,我看是你自己想被肏吧!” 这些年老色衰的嬷嬷宫中日子久,私下说话百无禁忌,反正这宫里头也没个男人来慰藉,权只能过过嘴瘾了。 远远的一列侍卫向这边过来,晗蕊听见动静,也没抬头去看,而是规规矩矩地垂首跪在一旁,想等着羽林卫过去再扫雪。 “哟,今儿个不是那几个嬷嬷了?” 羽林卫一走近,就有人指着晗蕊大呼小叫起来 。 晗蕊俯下身,额头贴着雪,如常地说道:“小奴给各位大人请安。” 她原以为这些羽林卫会像以前一样目不斜视地走开,再抬起头时,却见七八个羽林卫站在她身前,眼睛都亮了一亮。 “这些臭男人……往日里连看都不带看我们的!”躲在门后的矮胖嬷嬷愤愤不平。 这群嬷嬷们心中嫉妒怨恨,却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晗蕊和侍卫,想看看她会如何被凌辱。 “以前没见过,这么好的货色怎么被调到这种鬼地方?”为首的侍卫蹲下身子,一手拍了拍晗蕊嫰乎乎的小脸,垂眼又见她将宫女服撑得鼓涨的双乳,胯间不由发热,双眼肆无忌惮地梭巡。 另外一个眼尖的侍卫走上来,哼笑道:“我看她的宫女服是贱籍宫奴穿的!” 一听“贱籍”“宫奴”,众人的心里登时就敞亮了,如此诱人的宫奴紫禁城中可是难得,宫奴么……他们之前肏过好几个,尤其夜里当班空虚无聊,就会寻来宫奴消遣作乐。 这些贱奴,莫不是摇臀逢迎,口口声声“官爷狠狠肏小奴”,骚贱到这般地步,要么是讨口饭吃,要么是缠朵花戴,毕竟被贬为贱籍之前都是官家小姐公子,四体不勤,如何能凭苦力吃饭呢?便只有张开腿了,最轻松最快活。 宫里谁都看不起他们,谁都可以踩一脚,谁都可以摁着肏一顿。 如今一个楚楚可怜的绝色佳人跪在他们身前,这群侍卫如何能放过,肏干宫奴是寻常事,算不得什么。 “看把妹妹给饿的……”一个侍卫一直盯着她胸前的鼓涨,眼睛都要发红了,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往上拽了拽,淫笑道,“哥哥裤裆里藏了大油条,妹妹来吃。” 晗蕊心中害怕,忙挣扎着甩开那只钳制住自己的手,踉跄着往后退去,想要跑进藏书阁,嬷嬷们怕惹事,连忙将门关上。 “张嬷嬷!救救我!救救我!” 晗蕊拍打着紧闭的宫门,如何推都推不开,她惊慌地转身,侍卫们已将她围住,毫无顾忌地伸手来扒她身上的衣服。 “不……不要!” 两三双大手不由自主地搓揉她的胸,就跟搓揉面团似的,晗蕊面红耳赤地去格开那几双手,却又被轻而易举地给制住。 “先抠她的骚穴,一流水就没力气了!” “嘿嘿,别说,这个小宫奴还挺带感的,都会挣扎了……啊!!!!!” 说话的侍卫脸色苍白,原来他将手指探入晗蕊口中,便被她死死咬住手指,侍卫们赶忙停下,一人正要挥手给她一巴掌,手却被人牢牢捉住。 “混账东西!谁准你们在此地行此等猪狗不如之事!” 014 让他咬牙切齿的骚货 “王、王爷!”侍卫转身一见身后的男子,纷纷跪下,有的连裤子都来不及提起。 落在毕灵宸眼中真是辣的很!紫禁城最中心的卫戍军,青天白日竟这般荒淫无耻。 晗蕊被吓得不轻,竟忘了向他们口中的“王爷”行礼,忙整理被扯开的盘扣,侍卫野蛮,盘扣也给她扯坏了,胸口更是撕扯出裂痕,欲盖弥彰的旖旎 。 毕灵宸指着那群侍卫道:“你们是谁的部下?” 领头的侍卫道:“王爷,您仔细看看,这女子是宫奴,家中犯了谋逆大罪的,再说了,是这个宫奴存心勾引……” 毕灵宸正要发作叱责,一旁的侍从忙轻声道:“王爷,眼下是在皇城,羽林卫由皇上亲辖,您莫要激动。” “滚!”毕灵宸忍了忍,冲着羽林卫喝道。 众人忙提着裤子慌不择路地跑开,毕灵宸这才将目光放在宫奴身上,她微微颤抖着,手死死护住胸口,破旧的衣裳上都是补子,即便她如何扯住胸口,还是露出了一抹惹人遐想的桃红。 毕灵宸抬手,晗蕊吓得往后缩了缩,以为他要对她做不好的事情,可毕灵宸只是解下披风,走上前去,蹲下身,给她严严实实地遮挡住,又给他系好带子。 晗蕊不敢看他,垂眼,只瞧见他衣服华贵,靴子也是用金丝绣的。 毕灵宸却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唤道:“陆……陆姑娘?” 晗蕊许久未听见有人唤她的姓氏了,抬头,这才看清了眼前这位贵公子的面容,眉目清朗,温润如玉,却十分陌生,她并不记得自己见过此人。 毕灵宸笑了笑,解释说:“你自然不记得我,两年多前王府择妃,明月洲刺史陆氏长女晗蕊的画像也在其中,不过当时刺史大人说你尚未及笄,不忍你过早成亲,此事便作罢,未料后来发生那样的事……” 他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晗蕊知道他说的是长兄陆许国叛逃,陆氏被诛九族一事。 她心里比谁都痛,却格外珍惜还有人记得陆氏,念着陆氏,忙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恭恭敬敬地给毕灵宸叩首,轻声说道:“小奴谢过王爷,陆氏是谋逆的大罪,王爷此生富贵天然,还是不要再提起陆氏,以免为人非议,望王爷珍重。” 见毕灵宸似乎还要说什么,一旁的侍从真是心急如焚,当年未与陆氏沾上亲可真是老天保佑,如今又在宫中撞见 ,真是造孽! 所幸这个陆氏长女还算有自知之明,不拖自家王爷下水,侍从急忙说道:“王爷!皇上和皇后娘娘可等着咱们呢!您看这日头,要是晚了,可赏不了最好的梅花了!” 今日原是与皇帝皇后有约,一道来宫中梅苑赏花饮酒,原想抄近道从这边走,没想到却遇见了陆晗蕊。 事已至此,短短两年,物是人非。 毕灵宸起身,与侍从一道继续往前走,走到转角处时又回头瞥了一眼,陆晗蕊依旧俯身跪在原地。 他回首,轻叹一声,当年画像中的陆氏长女晗蕊,不似其他大家闺秀临花照水妩媚多姿,而是骑在马上,意气风发。 陆刺史是疼爱女儿,才刻意画的这张画像,好叫她在择妃中落败。 “可惜了……”毕灵宸收回目光,不再回头看,大步往梅苑而去。 梅苑里有比陆晗蕊这朵枝头偶然绽放的风景更重要千百倍的人,等着他。 而在藏书阁不远处,毕灵渊已在原地静静站了好一会儿,雪落满了肩头,他都不曾伸手掸去。 吴用想开口又不敢,皇上不说话的时候才是真的生气。 皇上也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就不许侍卫跟着,只领着他往藏书阁这边过来,说什么——“那个小宫奴没见到朕,定会惶惶不可终日,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吴用也不懂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见皇上分外兴冲冲,没想到一来到藏书阁,竟见到了福王……和那个小宫奴,两人对话那可真是平地惊雷! 这个小宫奴竟是陆氏长女!叛逃将领陆许国的妹妹! “你听见毕灵宸在说什么……”皇上眸色暗沉,咬牙切齿,“择妃?择妃……” 吴用懵了一懵,皇上生气是因为福王差点选了这个宫奴么? “骚货!” 毕灵渊冷嗤了一声,万分不屑,却径直大步朝那个卑贱的小宫奴走了过去。 015 千古未遇之荡妇 “皇上!皇上!皇后和福王还在梅苑等着呢!”吴用见皇上要过去与那小宫奴找不自在,忙开口拦着。 “便让他们等着!”毕灵渊一把甩开吴用。 晗蕊正起身,膝盖跪得有些麻了,这件披风厚实的很,叫她在冬日里有了一丝暖意,但又太过金贵,她一个宫奴万万承受不起。 叫旁人看了,也是给王爷授人话柄。 她双手搭在带子上,正要解开,手腕却突然被人狠狠捉住,没待她反应过来,就被人拖入怀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晗蕊失措地抬头,却撞入了皇上深沉的眼眸。 她慌乱不已,忙伸手推拒着他的胸膛。 毕灵渊冷笑一声:“怎么突然拒绝朕了,昨晚不是捧着朕的龙根吸得格外痛快么?” “皇上说是中毒!”晗蕊脸色红了又白,她从未经人事,可今日那群侍卫来凌辱她时,也是拽着她的手往裤裆摸去。 挣扎中不小心碰到,也是硬硬的热热的,只是没有皇上的粗壮罢了。 难不成他们也是中毒了……不不不,他们是要侮辱她! “朕说什么你都信……”毕灵渊轻蔑地笑了一声,想到她看向毕灵宸的眼神,说是含情脉脉也不为过,可她对着自己时是什么表情,当他是鬼? “你骗我……”晗蕊轻轻地说道,一时竟忘了尊卑。 毕灵渊捏住她单薄的下颌,强迫她看着自己:“就你一个下贱的宫奴,也配自称我么?就你一个乱臣贼子之女,也配肖想福王妃之位么?” “我……小奴没有!”晗蕊忍了忍,又怕真的牵连心善的福王,垂下眼去。 毕灵渊伸手搭在她领口,一把将披风扯开扔到一旁的雪地里:“就你一个人尽可夫的宫奴也配穿福王的披风!” 人尽可夫……人尽可夫…… 晗蕊死死咬牙,拼命忍住心头的怒火与疼痛。 毕灵渊见她沉默,心头的火烧得更盛,言词愈发厉害:“朕说错了?昨夜里你那般骚浪,难不成是无师自通?若真是无师自通,那可真是千古难遇之荡妇,奇才!” 晗蕊咬破了下唇,染了一抹殷红,终于抬头看着皇上,他的眼里有火,却烧不化她沉沉的寂静。 “皇上既然嫌弃小奴,又为何舍不得撒手?” 她这是在顶嘴?她竟然敢顶嘴!! 毕灵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骂她,撒手吧……却不由自主地将她抱得更紧,迫她胸口撕裂的衣裳口子更大,桃红肚兜上冒出两粒尖尖。 “骚货!”毕灵渊怒意更盛,一巴掌拍打在她高耸的软肉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浪成这般模样?” 双乳颤颤,晗蕊不由轻呼一声,这一痛呼落在毕灵渊耳中,却好似落在烈火之上的油,猛然烧开。 “朕非得亲自治治你这个贱人不可!” 说完,便一把硬拽着她往藏书阁内走去,宫内的嬷嬷们早就吓得避开,皇上一踢,那门就开了,嬷嬷们胆战心惊地跪下相迎,皇上丝毫不理,晗蕊踉踉跄跄地跟着他的步伐,手臂被拽得生疼也不发一言。 “皇上,梅苑——”吴用小跑跟着,见这晗蕊姑娘着实可怜。 一张口,就被皇上给恨恨怼了回去:“再提朕明儿就拆了梅苑!” 说罢,狠狠将宫门给关上,吴用吓得缩了缩脖子,离那宫殿三两步开外,轻轻摇头,皇上那龙根本就不是一般女子能轻易承受的,如今皇上火气正旺,她又一介宫奴,看那小身板,这一承恩,怕是要几日都下不了床。 晗蕊摔在地上,幸亏地上有厚厚的毯子,摔得不疼,她抬头,见皇上一脸冷漠,好整以暇地盯着她,似乎是在看着已经到手的猎物。 他慢悠悠地取下手上的扳指,丢到一旁,束起的长发解开,平添了几分阴鸷。 晗蕊见他眼神不善,不由地往后退去,毕灵渊姿态优雅地走上前,一把捉住她纤细的脚踝拖了过来,晗蕊竟不知男子会有这般气力,她拼命地抓住地毯,却只挂出了几丝痕迹。 “这不是临幸,这是泄欲。”毕灵渊将她摁在自己身下,一把将她胸前的裂口撕开,不受束缚的双乳弹出,晗蕊一动,那双乳都要颤两颤。 “你平日就是用这对大奶子去勾引男人的?”毕灵渊掀开她的肚兜,宽大的手掌竟然只能将她堪堪握住半个,“你刚刚是不是也勾引福王了?” “没有!”晗蕊几乎带着哭腔了,她不想牵连福王。 可落在毕灵渊眼中,却叫他心中更是怒火滔天,手指狠狠在她胸上掐了一把,掏出衣裳下的肉棒,抵在她唇边:“张嘴,舔它。” 晗蕊紧紧闭住嘴唇,毕灵渊便握住青筋虬节的巨根,那暴怒的头在她唇上划来划去,另一只手不停拍打乳房,力道不轻不重,特意不碰她粉嫩的乳尖。 没一会儿,那乳尖竟慢慢地挺翘起来,更为绯红,双乳被拍打得发红,可怜极了。 更多文章:www.po18.us 016 骚意入骨 晗蕊鼻息不由急促起来,双腿夹紧,缝间似乎有什么流了出来。 她觉得那乳尖格外的骚痒,想伸手去捏去揉,可皇上却摁住她,一下一下地落下巴掌。 她眼眶烧热,眸中含水,一张口却是难耐的呻吟。 毕灵渊见她微微张口,那肉棒便强行塞了进去,塞得满满当当,这个小浪蹄子,第一次含肉棒就懂得收住牙齿,用舌头裹缠,光是用口就让他尝到了销魂的滋味。 如今双乳都被他打红了,却愈发激起了她的淫媚,毕灵渊双手撑地,不由挺着肉棒前后律动。 如此粗壮的巨根,后宫的妃嫔们是断断不会张口含裹的,她们会做的不过是照着祖宗规矩,在床上规矩地躺好,规矩地叫唤两声。 有的妃嫔耐不住他的勇猛,毕灵渊也不会强求,往往是叫一旁贴身随侍的宫女替他含裹,而他又太过粗大,一般要两三个宫女才能吞到他彻底释放。 宫女也是不懂的,几次他都被牙齿磕到,一来二去,便不再往那些妃嫔的宫中去了。 皇后宫中的几个贴身侍女还算会伺候人,口中的功夫要比寻常人来的厉害些,可怎么说呢,终究是少了些什么,略显无趣。 日子久了,每每他从皇后床上下来,见那几个侍女就跪着要来伺候他的肉棒,毕灵渊兴致寥寥,不再叫她们伺候了。 他原以为是他自己的问题,可这遭碰上了这个小宫奴,听她吞吃得水声啧啧,还没碰她,口中就又哼又叫,看那雪臀能扭出花来。 骚意盎然,媚态天成。 “你故意勾引朕……” 毕灵渊垂首看她,只见她已经捧住她大肉棒,深深地将它吞入,又缓缓地拔出,“啵”的一声,恋恋不舍地将那龙头拔了出来,然后探出舌尖,在龙头的沟缝间挑逗。 “谁教你的?” 毕灵渊见她如此妩媚,断断不可能无师自通,这么一想,心中不由一酸,晗蕊不说话,双手握住青筋暴突的龙根,玩儿似的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特别喜欢,特别喜欢吃这根肉棒,不仅想用上面的嘴巴吃,还想用下面饥渴难耐的嘴巴吃…… 下面的嘴巴叫什么来着? 晗蕊想了想,她常常听嬷嬷们在一处说话,每每见羽林卫走过,都要搔首弄姿地喊着:“哥哥来肏屄啊!”“骚穴今日水可多了,哥哥要不要来尝尝?” 毕灵渊见她片刻失神,伸手轻轻拍她的脸:“朕问你,谁教你的?” 晗蕊不由自主地握住他的手指,张口就含住,毕灵渊感觉手都要酸麻了,双眼微红,这个人她不是人,她是狐狸精! 晗蕊眨眨水润的眼:“皇上……肏、肏小奴的骚穴……” 毕灵渊的防线轰然崩塌,却依旧耐着性子问她:“哪里是骚穴?” 晗蕊不由咬住下唇,想了想,握住他的龙根引到自己腿间,磨磨蹭蹭一番,腰扭得越来越厉害,骚痒蚀骨,却始终不得其法,竟急得流出了泪,放开手死死攀住毕灵渊,整个人往他身上又凑又扭:“皇上快干干骚穴,小奴快死了!” 毕灵渊伸手一摸,入手温热滑腻,毯子都被她的淫水给打湿了。 毕灵渊眼下反而不着急了,一手搓揉她的双乳,一手探入她的腿间,她的小穴果真浪极,手指才入半根,里面就迫切地将他裹住,含着他的手指,纤腰轻摆。 手指在里面浅浅抽动了好一会儿,抠得她愈发痒,痒到骨子里去,掰开双腿求毕灵渊更深一些。 毕灵渊见她花蕊娇嫩,入春临水的花,再也忍耐不住,举起肉棒,缓缓凑到她的花穴口,一点一点地挺入,撑开。 她虽瘦弱,但胸前的一双玉乳和腿间的贝肉 ,倒是格外丰腴,看着那粗壮的肉棒一点一点肏入,那贝肉竟也微微颤动起来,原是骚意入骨,叫这肉也不由喧嚣鼓噪。 “疼……”晗蕊突然抓住他的手臂,脸色一白,好似突然清醒一般,神智清明,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小奴……小奴的工还没做完……” 018 被肏为何会喷汁?? 贱人。 皇后将脸撇向一旁,不去看那扇紧闭的宫门,那个贱人呻吟放荡,叫得房都要塌了。 不去看,却无法捂住耳朵。 她暗暗攥紧拳头,明明芳洲说一切都办妥了,叫这个贱人去伺候那群羽林卫,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殿内,晗蕊不得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双腿大开,皇上硕大的龙根从后抽插来回,淫水打湿了她的腿间,一片潮腻,她看着那肉棒挺动,吞了吞口水,不由觉得腹中饥肠辘辘。 毕灵渊见镜中的她似乎是已被肏干失神,又狠狠顶撞上去,撞得她花心颤抖,玉腿无力垂荡。 “小浪蹄子,看样子又想吃肉棒了……”毕灵渊咬住她泛红的耳垂,晗蕊突然嘤咛了一声,不由蜷紧,内壁剧烈地吸合缠绞起来。 汁水四溢的肉臀往后迎凑,毕灵渊几乎将所有气力都放在腰上,暗暗咬牙,一鼓作气地肏到底,快得晗蕊几乎喘不过气。 “不行了……真的快不行了……” 晗蕊闭起眼,不敢去看镜中放浪形骸的自己,皇上肏得太过猛烈,她即便强忍着,也终是不敌,最后只能尖叫着又被肏到潮吹,一波波的快感像暗夜潮汐,不断地扬起落下。 她不知为何会喷水,以为是自己控制不住小解了,万分羞愧,又急又羞,可皇上依旧端着她一刻不停地操弄。 晗蕊只得捂着脸哭起来,一听她娇娇柔柔不敢大声的哭泣,毕灵渊腰间愈发用力,好似故意要她放声大哭出来。 晗蕊感觉双腿已经麻了,皇上却突然将她摁在铜镜上,叫她不得不看着自己被肏得浑身乱颤,情欲迷离,镜内的皇上死死地盯着她,就像暗夜中的饿狼。 她吓得忙闪避开目光,穴内的龙根却似乎又胀大了一圈,往深处更深处刺入,心头酸麻得又要落泪。 “啊,骚货,怎么还这么紧!”毕灵渊嘶了一声,龙头似有无数柔嫩的小嘴在迫不及待地张口吮吸,他皱起眉头,突然将她的脸扳过来,发狠地吻了下去。 这叫晗蕊挣扎不得,身体被他卡在铜镜间,头又被抱住,只能生生受着那灭顶的快感,从脊柱直冲天灵盖,一时头脑空白,贝肉颤颤着再喷了一次水。 毕灵渊死死地压住她的肉臀,几乎都压扁了,痛快得要将外面垂荡的两个也要塞进去一般。 抵死缠绵,不过如此。 过了许久,毕灵渊才松开了手,晗蕊瘫软滑下,玉白雪肌还微微颤抖,似乎还在回味着高潮余韵。 她明明只是个卑贱的宫奴罢了,毕灵渊平复心绪,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梅苑赏花一事。 他整了整衣裳,却发现下摆都被她三番四次喷的水给浸湿了。 “皇上……”晗蕊慢慢回神,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抬手将散落的发轻轻搭在耳后,原本天真无辜的双眼,此时竟似带着几分媚意。 毕灵渊心下一颤,倘若这个宫奴此时开口求些什么荣华富贵,他保不准真的会许了。 虽然看不起她,但他是天子,富有四海,一个小小贱籍宫奴的要求,他自然能给。 除了位分。 毕灵渊这么想着,微微弯下身子,一手勾住她精致单薄的下颌,滚烫的气息撩着她的耳膜:“你想要什么?” 你要什么朕都能给,朕要的,你也要全身心奉上。 “小奴、小奴想喝粥……” 起来的大半天功夫,她只吃了两口粥,馒头早就被踩成了渣,她光看着就心疼,如今又被皇上摁着肏了许久,体力不支,再不吃些东西她就要晕过去了。 毕灵渊僵住,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想吃粥……是真的吃粥? 特特让她求些荣华富贵,她竟然想喝粥?! 不争气的宫奴! 懂分寸的宫奴 “只是喝粥?”毕灵渊盯着她,不由问了一遍,这种要求真叫他难以理解,他临幸过的妃嫔,什么奇珍异宝,他都能叫广储司给送来。 晗蕊讷讷地点点头,见皇上衣冠齐整,而自己浑身赤裸,情潮退去,不由羞赧地挡住颤颤的乳尖,那身宫女服已经给撕坏了,她只能伸手拿过来挡在胸前,忧心忡忡。 毕灵渊见她不敢看自己,捏住她的宫女服抖了抖:“朕说你千古未遇之荡妇你还委屈,连中衣也没穿,不是故意勾引福王才有鬼了!” 晗蕊垂下头,说道:“中衣昨夜被皇上扯坏了,小奴只有这一件了……” 真是寒酸得叫毕灵渊大开眼界,他不由揉了揉后脖,顺势伸了个懒腰,然后状似无意地解开身上的外袍丢到她身上,咳了两声:“你先穿上。” 说着又冲殿外喊了一声:“吴用!” 吴用得令,小心推开门,眼睛不敢乱瞟,疾步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命御膳房准备些吃的,多备几样粥。” 吴用哎哎应了两声,瞧瞧那塌了的榻,忙避开目光,迟疑道:“皇上……皇后娘娘刚刚来过……” 毕灵渊整了整领口,嗯了一声,又淡淡说道:“为何不通报?” “奴才唤了两声,只是……”只是殿内两人正到情热处,动静太大,没听见。 “哦……” 毕灵渊回头看了一眼晗蕊,她整个人裹在厚厚的玄色外袍里,乌发散落,衬得那身板愈发单薄,又想到那袍子下什么也没穿,嘴角不觉勾起,又很快压了下去。 毕灵渊走上前,伸手捏了捏她有些圆的脸,故意威吓道:“你先在殿内,不吃完朕给你备的御膳不许踏出这门半步!” 并不是想撑坏她,是他此时还未想好给她安排去处,就先这么着。 晗蕊揉了揉被他捏得有些疼的脸,点点头:“小奴遵旨。” 看她低眉顺眼态度恭敬,毕灵渊却并无半分受用,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晗蕊见他不说话,也这么垂首而立。 刚刚那么亲密的如胶似漆,如今却离他三尺,就不懂得上前说几句好听的话? 毕灵渊越想越气,却冲吴用喊道:“你还跟这儿待着做甚么,去传膳!” 吴用莫名其妙被皇上吼了一句,有些愣,但随即唯唯诺诺地点头,忙退了下去。 毕灵渊扬了扬下颌,没好气地冲晗蕊说道:“过来!” 晗蕊听他言语中没有善意,不由害怕,但又挂念着皇上特意给她传的膳食,便小步走上前,刚要跪下,手腕却被皇上捉住提了起来:“没眼力见儿的奴才,给朕梳头。” 原来是要梳头,晗蕊见他一脸凝重地说这话,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好笑,眼中露出几丝笑意。 这还是毕灵渊第一次见她眼中含笑,不知为何鼻尖一热,竟有些局促地将脸转开。 晗蕊伺候他在铜镜前坐下,又捡起他丢在地上的发带,认真地为他束发。 那件宽大的外袍是没有盘扣的,晗蕊一抬手,袍子就散了开,白花花的雪乳在玄色间时隐时现,殿内还是有些冷的,娇小可爱的乳尖微微颤抖。 才刚束完发,晗蕊又听见皇上命令:“过来。” 晗蕊拢了拢外袍,走到他跟前跪下,毕灵渊看她二话不说下跪又生气了,他让她过来,是来他腿上坐好。 可见她跪得十分认真,没一丝僭越之处,是一个懂分寸的宫奴,又不知该说什么。 晗蕊跪了半天,见皇上没什么动静,她也没有什么疑虑和好奇,只是想着御膳里会有些什么好吃的,想到有吃的,晗蕊的头埋得愈发深了,真心实意地感激皇上。 却不见皇上被她的不解风情气得脸色不好看。 一碗避子汤 毕灵渊看了一会儿,也不指望她能突然福至心灵知情识趣了,又想到自己贵为天子,帝王之尊,为何要过分在意这个小小的宫奴。 想到这里,他径直越过晗蕊拂袖而去。 晗蕊听见殿门关合的声音,耳边渐渐寂静下来,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刚想要起身,这才觉出全身酸痛,尤其是腿间火辣辣的疼痛,即便是轻轻动作,依旧有肉棒还埋在深处的错觉。 毕灵渊经过院子,见那群嬷嬷们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不由顿住脚步,四下看了看,这么大的院子,都是那个小宫奴早起打扫的。 “你们……”毕灵渊伸手指了指四五个嬷嬷,“去把旁边的寿喜宫福禄宫的雪也给扫了。” 其中一个嬷嬷一听,忙道:“皇上!寿喜宫和福禄宫那么大,奴才们又不是那两个宫的宫人,这……” 毕灵渊冷笑了一声,还不等他发话,吴用先怒斥道:“大胆的奴才!怎么对皇上说话的!仔细脑袋!” “既然不想扫雪,就去辛者库当差吧。”毕灵渊懒得和她们多费唇舌,丢下一句话就往外去了。 嘴快的嬷嬷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她都这把年纪了,藏书阁虽说偏僻清冷,但每月的俸银份例拿的也不少,是个清闲的差事。 余下几个嬷嬷闪到一旁,嚷嚷道:“叫你仔细着这张嘴,看惹事了吧,差点将我们也搭进去!皇上可是只打发你去辛者库!” “对对对,咱快去扫雪吧!” 说完便小跑着往宫外去了,唯恐走得太慢被她牵连。 晗蕊立在窗前,默默地看着院里发生的一切,那个多嘴的嬷嬷哭得撕心裂肺,还是被太监给架出了藏书阁。 辛者库里……多是贱籍宫奴,一辈子都无法爬出那个泥淖。 她记得陆氏族中还有几位旁支的妹妹,她们比她还要小一些,自小娇生惯养,不懂得为自己筹谋,大概也是在辛者库里无法脱身。 脱身……晗蕊自嘲地笑了笑,她自己不也是只笼中鸟么? 她将窗户关上免得被冷风给吹病了,眼下皇上对她正在兴头上,要是她病了,耽搁个几日,皇上定会将她抛诸脑后。 转身穿过层层叠叠的书架,在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翻出几本杂书画本。她之前偶然发现这几本艳书,宫中日子无聊寂寞,便看得津津有味,才知男子与女子在闺房间竟有这般多的花样。 可遇到了皇上,她读的这些书丝毫没什么用处,还不是像案板上的鱼肉一般,完全招架不住。 看了一会儿,看到书中女子在屄中夹葡萄喂给男子吃,晗蕊被肏到胀痛的嫰穴又不争气的痒了起来,穴口张合,似乎也想尝尝葡萄的滋味。 脸正烧红,殿外就传来了陌生却又恭敬的声响:“晗蕊姑娘,午膳备好了。” 晗蕊将画本塞到书架底下,拢好袍子就要走过去,又不好的这般模样见人,便躲在书架后,探出小半个脑袋:“进来吧。” 送膳的宫人都是吴用从乾清宫传调的,在御前伺候多年,什么没见过,四五人一溜的进来,折开膳桌备菜,又将准备好的裙裳放到一旁。 做好了这些,宫女文墨这才看向躲在书架后的晗蕊姑娘。 文墨算是乾清宫中御前伺候的大宫女了,乾清宫伺候的宫人基本都是姑姑和嬷嬷,少有年纪轻的。 文墨虽是宫女,但又与一般的宫女不同,她是民籍,娘亲是皇上的乳母,自小与皇上一起长大。 早在东宫,当时的太子毕灵渊就为她挑选了一门亲事,文墨却不嫁,宁愿留在宫中做奴才。 有人说她对皇室尽忠,有人说她喜欢皇上,不一而足。文墨性子极好,从不放在心上,谨守本分,旁人看她也是从未肖想过妃嫔之位。 文墨看着躲在书架后的小宫奴,墨发披散,伶仃袅娜,像是枝头淋了雨的花苞,明知其可怜,却还是忍不住想伸手摘下,碾开,嗅一嗅那残忍又清甜的气息。 文墨冲她温柔地笑了笑,皇上还是一贯的霸道蛮横,不知对这个宫奴又会有多久的兴致。 “过来,别怕……”文墨性子极好,模样也是极温和的。 晗蕊裹紧袍子,小心地走了过去,走到近前还给她福了福身子,低眉顺眼的乖巧。 文墨看见她身上的外袍,笑容僵了一僵,随即又掩了过去,将她扶起,柔声道:“把你饿坏了吧,来,先喝一碗这个。” 身后的嬷嬷将漆盘中的瓷碗端了过来,文墨接过,搅拌几下,浓郁的药味在殿内荡开,闻得人恶心。 晗蕊强忍不适,问道:“这是什么?” 文墨倒是对这味儿习以为常,笑吟吟地递到她跟前: “避子汤。” —————————— 【小可爱们的珠珠是我的动力,多投珠珠爆更哦!除了夹葡萄大家还有什么想法呢?评论告诉我吧,】 狂肏前的宁静 避子汤……听名字就知道是做甚么用的,晗蕊平静地接过,也没用调羹,吹了吹热气和药味,一口接一口地喝了下去。 喝完见了底,小脸皱作一团,忙道:“好苦……有糖吗?” 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文墨取过一碟虎眼糖,晗蕊忙拿了两块塞入口中,这才稍稍解了苦味。 文墨笑了笑,皇上以前临幸过宫女,她常常第二天就端一碗避子汤过去,那些宫女一见避子汤,无一不哭哭啼啼,又是求饶又是撒泼打滚。 后宫自然有后宫的规矩,若是宫女们都将爬龙床当成了做主子的手段,宫里岂不是乱了套,秀女遴选成了笑话。 见她痛快地喝完了避子汤,文墨又道:“用完膳把衣裳换了,要是被旁人看你身着皇上的常服,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一听要被砍脑袋,晗蕊后脖一寒,忙点点头,文墨这才拉着她坐下用膳。 而梅苑那处,特意备好的甜食点心都被风吹凉了,皇后离开一会儿再回来后面色有些不好看,福王毕灵宸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些不痛快,关切地问她:“妍妍,你刚刚去哪儿了?” 近旁伺候的都是贴身宫女侍从,多年相伴,自是不用避讳,皇后垂下眼,冷冷说道:“福王,请你注意些分寸,本宫是皇后。” 毕灵宸抿了抿唇,怅然一笑:“是本王逾越了,皇后恕罪。” 两人相顾无言,一时寂静,梅花枝头雪太厚,不堪重负,吱呀一声就断了。 皇后突然轻笑了起来,想起她在藏书阁院中,真真切切地听着皇上肏那宫奴肏塌了榻,也是这般动静。 “来人啊……”皇后轻启朱唇,指了指那株断了枝的梅花树,“把它给本宫砍了,当柴火烧了。” “烧这树作甚?”清朗的笑声传来,重叠的红色云霞中,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形渐进,鬓间垂下的乌发微湿,想是来得有些急,连伞也没撑。 果然,吴用小跑着跟在他后面,拼命踮脚给他撑伞。 毕灵渊弯腰捡起地上那枝被压断的梅花枝,握在手中晃了晃:“这花开得极盛,烧了可惜了。” 说完随手丢给身后的吴用,尽管是不要的东西,但这可是皇上扔的,吴用还是小心地执在手中,不敢轻易碰了花蕊。 皇后见皇上优哉游哉地走进亭子,半是欢喜半是气恼,毕灵宸起身向他行礼,毕灵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异母兄弟,靖朝最尊贵的王爷,竟然差点娶了那个宫奴做王妃,幸亏没娶,否就就是天大的耻辱! 毕灵渊将陆晗蕊视作福王的耻辱,却丝毫不觉得临幸“耻辱”的自己有什么不对。 毕灵渊直到坐下,靠着榻,又喝了一口热茶,才慢腾腾地抬抬手:“灵宸平身吧,咱们兄弟二人不必如此拘礼。” 皇后起身到皇上身边坐下,紧紧挨着他,毕灵宸直起身子,就瞧见皇后肆无忌惮地拉住皇上的手,往自己怀里揣,娇娇笑道:“皇上手真凉,妍妍给你捂捂。” 毕灵宸听着这毫无避讳的话,将脸撇向一旁。 毕灵渊才刚在陆晗蕊身上尽了兴,如今皇后美色当前,他反而有些兴致缺缺。摁住不停往自己身上蹭的皇后,嘴角上扬,眼中却无笑意。 皇后见他如此,心下更是恼怒,正要不管不顾地发作,毕灵宸开口了:“我特意带了几壶梅花酿来,埋在梅树下两年了,请皇兄和皇嫂一道尝尝。” 不知为何,毕灵宸今日一开口,毕灵渊就烦躁,但他面上依旧清清淡淡,垂眼把玩着手中被冷风吹硬的小点心……晗蕊……现在用膳了么? 那么贪吃,这点心她啃得动么? 一想到她那张令人销魂的檀口,微泛水光,毕灵渊不由攥紧拳头,身上又微微燥热起来。 皇后说道:“宫里什么没有,梅花酿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灵宸真是小气!” 毕灵宸冲皇后笑了笑:“梅花酿尤以明月洲为上,白梅冷香,清泉凛冽,新酿的酒寒气太重,两年前臣弟取了梅花酿,埋在府中的树下直到如今……” 毕灵渊静静地听着,手中的点心却已经碾成了渣,两年前,两年前?明月洲梅花酿? “灵宸你是在等什么人?”毕灵渊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揶揄道,“特特去明月洲取梅花酿,怕是在等哪家未及笄的女子吧?” 皇后不由舔了舔唇,也冲着毕灵宸笑道:“都这么些年了,灵宸府中也该有个王妃了。” 天子的占有欲 毕灵宸听皇后这般说,不由垂首,他倒了一杯梅花酿,放到鼻间轻嗅,酒香清冽,却散不尽心头的苦涩。 靖朝四十九州,小时候妍妍曾说要踏遍四十九州,去各地看看,品品各州的风情,没想到她最后还是因着李氏宗族,嫁给了毕灵渊。 从此被困顿于这紫禁城内。 皇后见毕灵宸神色有些异样,暗暗地咬牙,心头的火苗蹿了起来,毕灵宸要是真喜欢她,就不要总是当着皇上的面做些叫人生疑的事出来! 毕灵渊却好似看不见两人之间暗涌的机锋似的,拍拍手,掸去落在衣上的点心碎屑,又笑着看向毕灵宸:“朕听说两年多前你曾想择明月州刺史长女为妃?莫非这就是梅花酿的缘起?” 毕灵宸的手一顿,今日他偶遇的陆晗蕊,偏偏皇兄就得知了此事……看来他在紫禁城中的一言一行果真都在皇上的密切监视之下。 不过如此一来,也可叫皇上不怀疑到妍妍头上,这么想着,毕灵宸便顺水推舟,有些可惜地叹道:“谁知道陆氏后来出了那样的事。” 毕灵渊眼中笑意更深,定定地看着毕灵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灵宸,你可是福王,那个明月州刺史之女是有何等的美貌,竟叫你魂牵梦萦两年?” 不过一个在雌伏在他身下任他摆布肏干的贱奴罢了。 毕灵宸并不知皇上与陆晗蕊的因缘,竟认真想了想,他并非心悦陆晗蕊,只是那幅画像中她骑马扬鞭的笑颜太过明媚,叫他记忆深刻。 又想到今日在藏书阁见到她已然唯唯诺诺小心翼翼,毕灵宸不由黯然:“陆小姐气质卓然,叫人见之难忘。” 皇后听着,虽未见过毕灵宸口中的女子,但心中却不痛快,皇上来之前还情不自禁地唤她“妍妍”,现在又失神地怀念别的女子。 呵,这天下的男子没一个好东西! 毕灵渊按捺着怒意,难耐地端过一杯梅花酿,抿了一口,随即嫌弃地啧了两声,随手将酒盏丢到一旁,紧紧皱着眉头:“什么东西……” 众人一怔,不知皇上竟会发这般脾气,毕灵宸看着那被扔在一旁的酒盏,淡淡酒气弥漫,梅香萦绕其间,就连不懂酒的吴用闻着,也觉得这定然是好酒。 就不知皇上骂的是福王,还是那个叫福王见之难忘的陆晗蕊了。 毕灵渊扔了酒盏,指桑骂槐地骂了一通,还能坦然地抬眼望着亭子外的梅花,雪静静飘落,众人都不敢大声喘息。 皇后素来机敏,见皇上看着雪景生闷气,又提到明月州陆晗蕊,便悄悄地让芳洲身旁的芳雅再去藏书阁探探。 毕灵宸知道皇兄的性子素来捉摸不定,又有些过分霸道,那句“什么东西”虽然叫他面子上挂不住,他也只有闭口不言,以免又不小心触了天子的逆鳞。 不知过了多久,毕灵渊微微歪着脑袋,瞧着梅枝上又覆了一层雪,才淡淡说道:“陆氏叛国是死罪,陆晗蕊已是宫奴,这一生必定困死紫禁城为整个陆氏赎罪,她配不上福王的惋惜。” 原来只是因他与宫奴搭话置气……毕灵宸稍稍放下心来,无论何事,务必不要牵扯上皇后就好。 “臣弟知道了,谢过皇兄。” 毕灵宸松了一口气,一旁的皇后听着,不动声色地抿了两口酒,掩去面上的讶异。 皇上口中的宫奴陆晗蕊莫不就是那个藏书阁的贱奴? 怪不得始终皮笑肉不笑,还处处与福王找不自在,难不成他竟对那个宫奴有了……占有欲? 皇上重重些 雪扑簌簌地落下,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皇后拢了拢披风,一旁的芳洲忙把汤婆子给她呈了过去。 毕灵渊轻轻舒了一口气,伸手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天太冷了,你先回凤藻宫歇着吧,朕还有些政务要去处理。” 毕灵宸听皇兄要离开,便站起身垂首立在一旁,皇后心中也郁闷,干脆沉着脸不发一言。 毕灵渊似乎对她的脾气早已习以为常,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皇后将身子转向一边,故意不理会。 毕灵渊不紧不慢地收回手,垂眼瞥见桌上的梅花酿,想了想,伸手取过,也不和毕灵宸说什么,极其泰然自若地拎着酒就走了。 似乎刚刚将酒盏扔掉的不是他。 皇后听见皇上离去的脚步声才回身,却只看见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梅花中。 她有些气急地站起身,耳边传来毕灵宸的温声:“皇后先回宫歇着吧,这天太冷了。” 话音刚落,毕灵宸的脸上就落下了火辣滚烫的耳光,他动也未动,一时未反应过来,满目诧异。 皇后这一巴掌突如其来,芳洲也吓了一跳,眼中的关切却先是看向福王,又觉察到不对,马上握住皇后微微颤抖的手:“主子切莫动气!” “灵宸,我……我是不小心的……”皇后亦是满脸惊慌,看向毕灵宸时眼中已泛着泪光,挣开芳洲,小心地拉住他的手。 毕灵宸轻轻蹭了蹭有些红肿的脸颊,摇摇头,满目柔光:“你心里还是在意我的,对吗,妍妍?” 皇后忙缩回手,无奈地摇摇头,语气也低落了下去:“如今说这话还有什么用呢?” 语毕,轻叹一声,不待毕灵宸再开口,决然地转身而去,将他自己留在原地,默默地站了许久。 皇后疾步走着,芳洲一众随侍紧随其后,不知顶着风雪走了多久,皇后突然顿住,芳洲还没反应过来,皇后转身,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脸上,登时就将她扇倒在雪地中。 她脸上已无面对毕灵宸时的明艳娇俏,反而这份明艳被狰狞撕裂,显得愈发诡异。 “你真是个废物!区区一个宫奴你都治不了,竟让皇上有机会临幸了她!还有别以为本宫不晓得你的心思,福王一来你就魂不守舍……”皇后微微弯下身子,护甲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就你也配肖想福王?” “奴才没有!奴才没有!”芳洲被她的眼神吓得后背一凉,忙磕头求饶恕。 皇后见她畏畏缩缩的样子,轻嗤一声:“肖想又如何?反正都是本宫不要的,你去给本宫兄长传信,这两日务必进宫,有要事相商。” 芳洲哪还敢耽搁,应声后马上起身,小跑着去了。 皇后握紧手掌,上了候在一旁的凤辇。 今日是她有些控制不住了,竟打了毕灵宸一巴掌,幸得她反应快,又哭着赏了他一个甜枣。 毕灵宸虽然是个没什么实权的福王,但毕竟是皇上最亲近的兄弟,又是自小相识,对她倾心仰慕,保不齐以后会有用处,还是得钓着哄着。 她不是没想过安排自己的人去福王府中,做个侧妃或者侍妾都可,可那芳洲见谁都发浪,偏偏技不如人,伺候了皇上那么久,皇上也从未真正地临幸过她。 不济事的玩意儿! 藏书阁内,晗蕊在文墨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又无比认真地用膳,有的菜离的远,她又不敢起身,便巴巴地瞅两眼,再瞅两眼,然后喝着手旁的燕窝粥。 自从进宫她没再喝过燕窝了,不知今日喝了是否还会有下次,于是喝得分外认真,最后喝到底了,还恋恋不舍地拈着小勺柄去刮。 文墨见她眼神一直往清炖老鸭汤上飘,起身给她盛了一碗,还特意夹了温热滋补的鸭肉并几块火腿。 晗蕊巴巴地瞧着那碗鸭肉递到自己手中,深深地闻了闻,感激地冲文墨道了声谢。 鸭肚内塞了火腿片,汤中加了冬虫夏草等补材一道,用文火煨得极烂,筷子轻轻一戳,鸭肉与老鸭就散成了丝儿,咸香浓郁。 晗蕊吃一口鸭肉,喝一口汤,再吃一口火腿丝,一碗寻常的老鸭汤,硬是叫她吃出了花样。 叫宫人看着也不由饿了。 就这么细嚼慢咽,没一会儿就饱了,晗蕊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唇,伺候的宫女端来茶水给她漱口,晗蕊也极其自然地接过,漱口、擦手,末了还不忘向宫人道谢。 文墨看她如此乖巧,又格外懂规矩,难怪皇上一眼便瞧中了。 皇上他……如今好这口了么? 文墨不动声色地留意她好一会儿,见她不吃了,正要命宫人撤下,晗蕊却道:“姑姑!皇上说小奴吃不完就不许出去。” 文墨心头一刺,还未张口,一旁的嬷嬷就责备道:“什么姑姑,咱们文墨姑娘也比你大不了多少!” 晗蕊一听,知自己说错了话,文墨却笑道:“不碍事,这宫奴唤我姑姑是敬我呢。” 说着,又让她去将身上的外袍换下,一出殿,刺骨的寒风袭来,她浑身一凛,将袍子拢得更紧,急急往自己的厢房去了。 换下皇上的外袍后,晗蕊站在镜前想了一会儿,拉开屉,拿出一个小匣子,再用剪子将外袍上的线小心拆开,将风干的石榴花缝了进去。 再走线的时候故意松了松线,这样查看时不容易发现,但若穿上扯动线极易散开。 文墨叫宫女去殿外守着,细细察看殿内,坏了的榻、那个宫奴被撕坏的衣裳和肚兜,无不在向她勾画皇上在她的身上是如何肆意挞伐。 妃嫔就算了……宫女也可,为什么是宫奴?他宁愿临幸卑贱的贱籍,也不愿多看自己一眼么? 文墨轻轻在坏了的榻上坐下,晃了晃,吱呀吱呀。 响得人心神荡漾……文墨脸微热,不由夹紧了穴中粗大的玉势,想象着是毕灵渊的阳物,难耐地扭动着腰臀。 “皇上……重重些肏文墨……” 闷骚的宫女 毕灵渊拎着那壶梅花酿,面色沉凝地快步走着,抬御辇的宫人小跑着跟在后面,吴用依旧撑着伞,蹦几蹦要给圣上挡雪,却被他忍无可忍地挥开:“滚!” 吴用抖了抖,皇上冷冷瞥了他一眼,又往前走去。 皇上不撑伞,他自然也不好的撑,合起伞小心地追上去了。这道越走越冷僻,不正是往藏书阁那边去的么? 吴用也不敢问,走了好一会儿,皇上突然顿住,吴用没收住脚步,一头撞皇上背上了,吓得忙跪下求恕罪。 毕灵渊却丝毫不在意,立在原地,抬头看雪花自寂寥空宇而来,飘落在他手中的梅花酿上。 明明冰得很,他却觉得拎着梅花酿的手像被火星灼烫。 “明月洲……明月洲……”毕灵渊望着凛冬的天空,喃喃自语,“朕想起来了,明月洲少将军陆许国叛国一案,是由镇国公李炽亲自督办。” 李炽,皇后兄长,袭镇国公。 “吴用……”毕灵渊握紧手中的酒壶,微微侧过脸,眉目冷冽,“派人去探探李炽,这几日务必给朕盯紧了。” “是。”吴用一甩拂尘应下,弓身退下。 毕灵渊想着这事,朝着大雪中远远的檐顶看了看,那是藏书阁的方向。 “魔怔了……”毕灵渊轻声自语,抬起手朝后招了招,不远处的宫人侍卫们疾步上前,毕灵渊上了御辇,有些疲累地撑着额头,懒懒道,“回乾清宫。” “摆驾乾清宫——” 宫人悠长的嗓音在大雪中飘飘荡荡,明黄色的仪仗在一片大雪中缓缓而行,一团黑色突然从御辇中抛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啪啦,碎了。 淡淡的白梅酒香在雪地中溢开,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刮过,倏忽便吹散了。 紫禁城的凛冬,只有刺骨的冰冷。 藏书阁内,晗蕊换好了裙裳,再将已缝好的袍子仔仔细细叠好,捧着出了厢房,乾清宫的两位嬷嬷候在门口,笑着接过,便一道往正殿去了。 文墨正巧从正殿内出来,不知她做了什么,面颊微红,眼中还泛着些许水光,手里拿着的正是晗蕊被撕碎的衣裳和肚兜。 晗蕊面上一热,文墨只是瞥了她一眼,也不说什么,院中已点起了一个火盆,她径直走过去,将手中的衣物丢了进去。 火苗蹿冒,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烧成了灰烬。 晗蕊只是静静地看着,再看向文墨的时候,还冲她福了福身子:“有劳文墨姐姐了。” 文墨随意掏出帕子擦擦手,顺便丢进火盆里,笑道:“这是我的分内事,做多了也就习惯了。” 晗蕊再次规规矩矩地颔首,这位宫女文墨今日与她不过初次见面,为何绵里藏针,处处针对?晗蕊不解,便记在心里,倘若往后还有交集,得想法子避开她。 正想着,又听文墨说道:“你说皇上下命御膳没吃完不许走出殿门,我看了看,正殿终究是正经的读书地方,我已命人将膳桌移至偏殿,你便辛苦些,去那处等着吧。” 晗蕊点点头,再抬首,文墨一众人等已往藏书阁外走去,很快那陈旧又沉重的宫门就给牢牢合上了,热闹了半日的藏书阁似乎刹那间就寂静下来。 好像那热闹不过幻觉一场。 晗蕊转身往偏殿走去,偏殿逼仄,又加之年久未有人清扫,存了许多陈年旧书,尽都落满尘土。 一进来就连打了几个喷嚏,好歹坐下,偏殿内也无炭火,今日雪突然大了许多,现在还好,要是半夜没有炭火非得冻坏不可。 她坐了一会儿又坐不住,便起身打扫偏殿,一旦忙活起来,心中许多的烦闷忧愁不如意便没处落脚了。 担心灰尘落到御膳里,她还拿盘碟盖在上面。 天色渐渐暗了,冬夜黑的早,院内早已挂起了风灯,被皇上派去寿喜宫福禄宫扫雪的嬷嬷们还没回来,今日结下了这般大的梁子,一日两日还好,她们或许还会有所忌惮……要是皇上不再来了…… 晗蕊想着,不由搓了搓手臂,她怕是要脱了一层皮。 毕灵渊回到乾清宫后便去勤政殿待着,批完折子看书,文墨在跟前伺候,看着规规矩矩,可谁也不知道她穴内塞了一根粗大的玉势,每每见到毕灵渊,就想着她趴伏在他身下被狠狠肏干,每走一步,她都要极力隐忍着,不然呻吟声就会不由自主地从唇间溢出。 照理说她不过比毕灵渊大两岁,又在御前伺候多年,自小一起长大的,可毕灵渊敬重乳母安宁夫人,便也将她看作姐姐一般,从不越矩半步。 今日皇上似乎有些异样,眼神不住地往她身上飘,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都能叫她穴壁抽紧,难不成皇上终于发现了她的深秀?不知不觉倾心? 文墨这么想着的时候,只见毕灵渊坐直了身子,将半天没翻过一页的书本丢到一旁,挠挠后脖,状似无意地说道:“那个藏书阁的小奴如何了?”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文墨垂下眼,说道:“还是和以前一样,给了些赏赐,还有……避子汤。” 避子汤……今日听着竟分外的不入耳。 “朕有命你赐她避子汤吗?”毕灵渊竟一时没忍住,不管不顾地脱口而出,还带着严厉的斥责。 文墨从未见皇上为了一介宫奴如此生气过,连忙跪下,又道:“皇上,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啊!宫奴微贱,要是不快些服了避子汤,倘若怀了龙种,岂不是……岂不是要将连母带子赐死?!” 赐死?赐死…… 毕灵渊看着文墨,冷冷哂笑,眸光冰凉:“纪文墨!别仗着安宁夫人来对朕的后宫指手画脚!” 文墨心中又惊又痛,不由抬头看向毕灵渊:“奴才御前伺候多年,皇上为何要说这般杀人诛心的话?” 还是为了一个贱人!贱奴!贱货! 毕灵渊火气上头,一听见文墨说给她服了避子汤,就像被狠狠剜了一刀,宫奴也罢,贱籍也罢,她都是他的所有物!要喝,也要他亲自点头应允了。 淫穴须由龙根治 毕灵渊看着文墨,越看心越烦,倒不是讨厌……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给擅动了。 避子汤……那个宫奴无论如何必定是要喝的。 “你先下去吧!”毕灵渊挥挥手,便垂眼把玩着玉扳指。 文墨咬咬唇,起身退下,回到了自己屋内,便再也忍不住掀开裙裳,解下亵裤,拔出穴内的玉势,淫水从腿间流下,她不由紧紧夹住,又呻吟着推了进去。 越是如此,越是空虚的紧。 用了晚膳,毕灵渊心中越发放不下,那个小奴畏畏缩缩,他让她吃完所有御膳再出殿,她不会当真了吧…… “皇上,今日您要召哪位娘娘侍寝呀?” 吴用领着敬事房的太监走上前来,跪在他跟前,将盛着绿头签的漆盘呈上。 毕灵渊扫了一眼,俱都兴致缺缺,与这些妃嫔相处,不是弹琴就是下棋,再或者品茗写字,比和教习的太傅们在一处还叫人厌烦。 到了床榻上,又如呆头鹅一般,都等着他撩拨。 他上朝批阅奏折处理政务已然累极,哪有功夫做那些无用的事,这一两年他召妃嫔侍寝多是做做样子,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多睡一会儿。 可今夜吴用一提“侍寝”,毕灵渊口中就有些燥热,但又不想召妃嫔,皱着眉纠结了一会儿,竟有些负气地挥手道:“都撤了。” 夜里,晗蕊就着微弱的烛火,又用了一些剩下的御膳,都凉透了,但也比这两年在藏书阁吃的都好都香。 做人沦落到这个地步,不能要求更多了。 要是想要的太多,万一是一场空欢喜……那该多难受啊。 晗蕊这么想着,憋下眼中的泪花,撇去汤面上凝固的油块,满怀感激地喝了一碗老鸭汤,虽然凉透了,但咸香犹然。 她意犹未尽地咂摸了一番,又吃了两个冷硬的饽饽,只要慢慢地吃,在口中就会慢慢地变得软糯温热,还甜甜的。 这么吃着,竟欢喜得弯起眉梢。 “寒酸!寒酸死了!”一道清俊修长的影子从藏书阁内大步走出,走到宫门外,嘴里依旧忍不住骂着。 吴用亦步亦趋地跟着,也应和了两声:“皇上说的对!奴才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寒酸的女子!” “闭嘴!”毕灵渊抬手推了他一把。 吴用委屈地捂住嘴巴。 原来他撤下了绿头签后,横竖睡不着,一闭眼,脑海中都是那个宫奴放荡又纯情的眉眼,红红的,带着水。 这么一想他就不行了,鬼使神差一般伸手握住龙根,略显笨拙地搓动几下……尽是她张口吞吐的模样。 他一国天子,帝王之尊,又是在紫禁城里,想睡谁便睡谁! 这么想着便起了身,最后却只带着吴用悄悄出了乾清宫,疾步就往藏书阁去了。夜里雪深,靴子都湿了,毕灵渊却丝毫未放在心上,他心上的事只有一件——把宫奴给办了! 吴用摔了好几个跟头,鼻青脸肿地去到了藏书阁,那宫奴竟不在正殿,气得皇上差点把总领太监给就地砍了。 去了偏殿,皇上却又不直接踹开门,竟悄悄推开窗缝往里偷瞧。 吴用可算是长了见识了。 大半夜顶风冒雪地来了,躲在殿外偷看了好一会儿,又嫌那宫奴言行举止过分寒酸,竟就这么出来了。 毕灵渊站在雪地里平复了一会儿心绪,又沉着脸回了藏书阁,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模样,好似谁逼着他一般。 晗蕊这算用完了晚膳,盘里都还剩着一些,她便将剩菜扒拉着拢在一个碗里,明日起早些,还能去膳房热了煮粥吃。 收整好盘碟,又洗漱了一番,这才终于踏实地去歇下了,偏殿的床铺有些霉味,但看着好歹还算干净。 夜里没炭火,她干脆和衣睡下,四角都掖了掖,以防热气跑了。 可夜里还是冷,她抖了好一会儿,身上终于有些暖意,正昏沉地要睡过去,突然有人掀开被角钻入。 晗蕊一个激灵,正要挣扎,身子却被那人结实的胸膛死死压住,口被人牢牢捂住,她只能嗯嗯地喊着。 裙裳被人掀开,来人毫不客气地伸手探入,手指滚烫,她不由夹紧这热源,贝肉张合着将它含住。 手指在穴内抠挖,接着手臂也跟着快速摇动起来,晗蕊身子登时就软了,抓着来人的手臂,呻吟道:“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毕灵渊又往里探去,火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间,她浑身酥麻,眼睛有些酸热。 晗蕊咬了咬唇:“不要奸淫小奴……” 明知这话是故意挑逗,毕灵渊邪邪一笑,二话不说将她的双腿分开,伏压在她身上,隔着衣裳狠狠地前后挺送:“这可由不得你这个小骚妇,谁叫你日日想着勾引朕,你这个小淫穴只能由朕的龙根来治。” 小奴独爱石榴花 毕灵渊出了偏殿的时候已是丑时,宫内的太监和嬷嬷们规规矩矩地在院中等着伺候。 他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似乎还残留着小宫奴身上的石榴花香,陈海备好了炭火盆,正要命太监送进去。 毕灵渊拦住,随手一指那几个嬷嬷:“叫她们进去,炭火衣食热水每日都要准备好,仔细伺候着。” 嬷嬷们忙躬身应下,赶忙就进了偏殿,生怕皇上一时兴起叫她们去扫雪。 毕灵渊缓缓舒了一口气,正要走,又想起避子汤的事情来,于是唤过吴用:“去乾清宫让文墨备好避子汤。” “是。”吴用应着,就要给皇上撑伞。 可毕灵渊却动也不动地站着,他想起小宫奴哭着说怕苦的委屈样,明明受了这么多苦还甘之如饴,怎么就独独怕苦了呢? 吴用见皇上不走,又小心唤了一声。 毕灵渊看着偏殿内嬷嬷们忙进忙出,烧热水沐浴更衣,又看看漆黑的夜空,突然就转身回了偏殿。 吴用目瞪口呆地看着皇上将门关上,寻思半天,只得自己撑起伞往乾清宫找文墨姑娘去了。 晗蕊不习惯不亲近的人贴身伺候,便让嬷嬷们都去烧水了,毕灵渊折返回殿内时,她正坐在床边,垂首,纤细玲珑的手指翻开腿间红肿的嫩肉,将手指上的软膏送了进去。 她咬着唇,难耐地哼了两声。 原来肿成这个样子? 毕灵渊不再轻手轻脚,假意咳了两声,晗蕊抬头,见皇上还未离去,忙要起身行礼,可一起身,双腿和腰肢就酸软的很,差点摔倒。 “笨手笨脚!” 毕灵渊口中埋怨着,握紧了差点要伸出去的手,走到床边坐下,又一把将她拽到腿上。 就着烛火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宽大的睡袍下,如玉的肌肤上星星点点的印子,毕灵渊随手取过一旁的小瓷罐,凑到鼻前嗅了嗅,浓郁的药味里掺着清甜的石榴花香,闻起来没那么难受。 “这是什么?” “小奴自己调制的消肿膏……”晗蕊低声讷讷,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么喜欢石榴花?” 就连那吃人的小穴里也故意抹了石榴花香膏,龙根在里面肆意驰骋,那化了的香膏就随着淫水一道流了出来,香极,艳极。 说起石榴花,晗蕊似乎是有了些兴致,微微抬起眼,笑道:“上一年院里开了不少石榴花,小奴攒起来晒干磨粉,那石榴花红艳艳的,落在土里碾成泥怪可惜的……” 石榴花的意思是富贵满堂,多子多福。 可她什么也没有。 毕灵渊垂下眼,殿里有火盆,他还是觉着有些冷,不由将怀中的小宫奴抱得更紧了些:“石榴花不好,你换个别的喜欢。” 晗蕊笑起来会有个浅浅的梨涡,好似盛了蜜一般,她笑吟吟地说道:“富贵满堂,多子多福,石榴花怎么的就不好了?” 这个小丫头似乎能一眼看穿他的心事一般,毕灵渊也不藏着掖着,他能给这个小宫奴的,只有护她周全衣食无忧。 “富贵没有,多子也没有,连这石榴花都笑你!” 她知道她什么都没有,可人活着不就是因为有个盼头么。 晗蕊也不急也不气,皇上和她不一样,他什么都有,自然不懂。 乾清宫内,文墨依旧未歇下,虽然今日不到她轮值守夜,她早早熬好了避子汤,守着更漏,脊背坐得挺直。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冻成一块冰的时候,吴用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文墨急忙起身,却不见皇上的影子。 “文墨姑娘?”吴用跑上前,吃了一惊,“今夜不是您守夜啊!” 文墨轻轻一笑,去耳房的炉子上取下了煨着的药罐,头也不回地对吴用说道:“我夜里睡得浅,皇上如今在兴头上,哪能轻易放过那个小丫头。” 吴用连连点头:“还是文墨姑娘您懂皇上。” 文墨冷冷地勾起嘴角,取过食盒,将避子汤放进去,转身递给吴用。 吴用接过,却不急着走,挠挠后脑勺,嘿嘿笑道:“文墨姑娘,有有糖么?” “皇上不心疼,反倒你心疼了?” “哎哟,”吴用啧啧道,“哪轮得到咱做奴才的心疼,皇上哄着呢,说给她吃石榴糖。” 文墨浑身一冷,怕叫吴用看出什么,忙转身去取了一些零嘴甜食过来,一道塞给吴用,干巴巴地笑着:“快去吧,可别委屈了那个小丫头。” —————————— 今日满300珠珠的加更,你们的珠珠是我的动力!!用珠珠砸我吧!!不要因为作者是一朵娇花而怜惜作者(????)给我珠珠 陆氏叛国之谜 吴用取了避子汤,又揣着满满的甜食点心往藏书阁来了,避子汤旁搁了几碟点心,百合酥、枣泥糕、芝麻糕,就是没有石榴糖。 晗蕊起身站在一旁看着,又不敢看得太明目张胆,担心皇上嫌她没见过世面,于是看几眼垂下眼,闻着那淡淡的香气受不住,又看几眼。 似乎多看几眼就能吃饱似的。 毕灵渊素来不爱甜食,站在桌前看了看,随意拿起一块尝了尝,问吴用:“石榴糖呢?” 吴用搓搓手,嘿嘿地笑着说:“这大半夜的,御膳房里也没石榴啊……” 堂堂御膳房,竟连石榴糖也有不起么? 毕灵渊正要开口,命吴用务必寻来石榴糖,一旁的小宫奴轻轻说话了:“这些都是给小奴的吗?” 吴用瞅瞅皇上,再朝着晗蕊点点头:“是姑娘您的,都是您的!” 晗蕊笑了起来,又冲着皇上福了福身子:“小奴谢过皇上!” 吴用悄悄舒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这个小宫奴,见她眉梢间带着些欢喜,垂眼专注地看着桌上的点心,小步上去,伸手拿了块芝麻糕,小小咬了一口。 甜得弯起眼,抬眼冲毕灵渊笑了笑。 毕灵渊见她冲自己这么一笑,登时觉得面上一热,立马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尖,又冲着嘿嘿笑的吴用踹了一脚:“笑什么笑?!” 吴用可怜兮兮地回道:“奴才……奴才没笑啊……” “闭嘴!”毕灵渊咬了咬牙,吴用马上识趣地退了下去。 “皇上不回去歇着吗?”晗蕊吃完了手中的芝麻糕,忍不住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白糖。 毕灵渊垂下眼,随意地甩着腰间玉佩的穗子:“你先把这药喝了。” 晗蕊抿了抿唇,双手捧起药碗,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喝,喝几口就吃一小块点心,三四块点心下肚,药碗也见了底。 喝得干干净净,眉头都不带皱的。 毕灵渊见她乖顺地喝完了避子汤,心头思绪纷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许多事—— 想起了他的母后曾经冲着先皇声嘶力竭的哭喊, 想起了他刚登基时清算上朝文臣时,在午门外被廷杖至死的文渊阁学士, 还想起了福王毕灵宸少年时与他比剑时突然凌厉直取要害的眼神。 他做皇帝这几年,没有一日不遭人恨,可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一路走来,他没有退路。 跟前这个小宫奴,看似乖巧温顺的外表下,又会隐藏着什么呢? 毕灵渊伸手冲她招了招:“过来。” 晗蕊小心走过去,然后悄悄抬眼看着他,正好撞入了他暗沉的深眸中,晗蕊心一颤,却并未将目光移开,大着胆子看他。 她总觉得,那双年少深沉的眼中,似乎闪过几丝脆弱。 “你……恨不恨朕?” 晗蕊马上摇头:“小奴不恨。” “不恨还是不敢?” 晗蕊手心微微发了汗,不知皇上想做什么,她恨……她当然恨,却更恨亲自督办陆氏叛国一案的官员,凭什么无故污人清白? 她的兄长是死是活尚未可知,北疆也未传来什么消息,晗蕊不傻,她的兄长陆许国少年将才,忠心报国,宁愿战死也不会叛国投敌! 陆氏驻守明月洲多年,在陆氏数辈人的经营下,与北疆边民往来贸易,一片蛮荒之地,逐渐兴盛繁荣起来。 不说旁的,光是这官盐的交易就让朝中不少官员眼红。与其说陆氏覆灭于陆许国的叛国投敌,倒不如说是为朝中奸人所害! 晗蕊垂眼,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她灼灼的眸光,生怕叫敏锐的皇上看出了她的不甘与痛楚。 —————————— 今天莞尔可以拥有400珠珠的快乐吗?你的珠珠是我的动力!!用珠珠砸我吧!!不要因为作者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给我珠珠 淫乱辛者库 吴用在殿外候着,都有些困了还不见皇上出来,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殿门开合的动静,吴用揉揉眼睛,还没回身就被重重推了一把:“走。” 吴用忙扶了扶帽子,快步追了上去。 回乾清宫的路上皇上一直沉默不语,吴用也不敢说话,回了寝殿便去歇息了,文墨如常的伺候着,皇上不提,她也不问。 皇上不提便是好的,起码他还没有抬举那个宫奴的意思,日子一久,慢慢就淡忘了。 自从皇上临幸了晗蕊,藏书阁里的嬷嬷们可算不敢造次了,日日谨言慎行,小心伺候,晗蕊觉得有些别扭,照旧做着自己的事。 如此过去了几日,藏书阁不再见皇上的影子了。 嬷嬷们何曾被个小宫奴这般压过,面上恭敬,心里却记着这笔账呢,就等皇上厌倦了不再来了,她们非得好好治治这个小骚奴不可! 张嬷嬷偶尔听桂嬷嬷说辛者库那边缺人的很,尤其缺年轻貌美的贱籍宫奴,辛者库的太监们可真会算计,给一些色欲熏心的侍卫们供些貌美宫奴,顺便收些银两,赚得还不少。 里面的宫奴尤其有一个名唤漪兰的,生得那是花容月貌身娇体软,被调教了一些日子,在羽林卫中就浪出了名声,甚至还有三四人一起去狎玩此奴的。 漪兰和羽林卫们操弄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自己有一堂姐,陆氏真正的掌珠,貌美异常,性子又烈,跟匹小野马似的。 只是可惜哦,不知被发配到了哪处宫里去了,不然姐妹二人一道,定叫官爷们销魂蚀骨。 漪兰这般说了,羽林卫们也在心里记下了,尤其是为首的安平侯毕岚,这可是皇上亲选的恩宠勋贵,也是皇室宗亲,正三品的一等侍卫,还袭了侯爵之位。 他凭着宗亲身份做了一等羽林卫,毕灵渊却不将他放在心上,按规矩来说,恩宠勋贵都是在御前行走,等着皇上亲自提拔,加官进爵。 可毕灵渊却格外瞧他不上,打发他去西宫偏僻一带戍卫,毕岚心中不甘,但自从在辛者库淫弄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宫奴后,也不隔三差五就去求见皇上了,自在逍遥。 他本就沉沦色欲,极好女色,一听媚骨绵软的漪兰提到她的那位堂姐,如何能静下心来,便日日派人去打听。 藏书阁的桂嬷嬷被发配到辛者库后,整日洗恭桶不说,还要小心伺候着那群官爷,常常四五个官爷拥着一两个宫奴进去,没一会儿就浪声大作。 尤其是那叫漪兰的,桂嬷嬷不小心撞见过,前后都被官爷入着,手中竟还捉着两根阳物,一脸骚浪地喊着“哥哥把奴家干坏了!”“哥哥们一齐用力些!”这些叫人听了都心肝胆颤的话。 饶是桂嬷嬷比她大好些年岁,也叫这骚货的阵仗给吓了一跳,不仅如此,要是夜里遇见了轮值的羽林卫,这淫妇还故意丢手帕,然后勾到自己屋里大行淫事。 这些宫奴可算是辛者库管事太监的宝贝了,繁重的差事自不叫她们插手,年长的嬷嬷们自然怨声载道,却也不敢说出口。 那日桂嬷嬷伺候安平侯毕岚,听屋内官爷正与漪兰发骚。 “小淫妇,告诉哥哥,你的那位堂姐叫什么?” 漪兰从毕岚的甲胄下探出脑袋来,擦了擦嘴边的白浊,又躺在地上,掀开裙裳,下面什么也没穿。 漪兰媚眼如丝,小穴鱼嘴一般张合几下:“晗蕊,她叫晗蕊,侯爷先肏肏奴才,痒的很!” 桂嬷嬷在屋外候着,可不就听见了么,又生怕自己听错了,再用耳朵贴着窗户去听,窗户突然从里被推开, 漪兰半个身子光裸着探出窗外,毕岚在她身后,扶着她的细腰,肏干得她气喘吁吁,双乳垂荡,像是成熟饱满的葡萄串。 毕岚没有一丝闪避,抬手就啪啪啪地拍打她扭动的臀,再一把扯住她的头发,肏得愈发大力:“本侯爷就晓得你爱叫人看着!还有你这个闷骚老妇,竟有这般趣味么?” 桂嬷嬷忙往后退了几步,战战兢兢说道:“奴才、奴才只是听见一个耳熟的名字……” 漪兰突然笑了,通红的玉臀扭得愈发厉害:“可是晗蕊?” 桂嬷嬷忙点头:“在藏书阁呢!可是……” 毕岚一听“晗蕊”二字,脑海中登时勾画出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不由掐住漪兰的腰,将她一把拽下,抽出阳物,捉住她的双脚向上提起。 接着屈下腿,从上至下狠狠捣入蜜穴,桂嬷嬷小心看去,只看得见安平侯倒提着一双细细的玉腿,上下颠动抽插。 漪兰握住双乳,挑逗地舔着自己垂下的乳尖。 “你给本侯爷讲讲,那个晗蕊什么模样?” 桂嬷嬷认真想了想,说道:“模样极好看的,便是叫皇上见了,也忍不住临幸。” 毕岚一听这晗蕊早就叫当今圣上肏了,不知为何,阳物更是怒胀,激得漪兰浪叫声声:“哥哥你又大了许多,奴才好喜欢哥哥是大鸡吧,姐姐,快来一道尝尝!” “皇上玩过的自然是极品!” 毕岚将身下的漪兰想作了那个尚未谋面的堂姐晗蕊,狂操猛干,叫漪兰几乎丢了魂。 —————————— 今天莞尔可以拥有400珠珠的快乐吗?你的珠珠是我的动力!!用珠珠砸我吧!!不要因为作者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给我珠珠 被囚禁的少将军 镇国公李炽,皇后李氏兄长,李氏位列三公,荣耀极盛,两年前的陆许国叛国投敌一案,便是由他亲自审理督察。 晗蕊的兄长陆许国十四岁便被册封了勇威将军,常在北疆戍边,年年都进京述职,在被发配进宫为奴之前,晗蕊并未进过京,自然不晓得哥哥与这李炽是否有什么嫌隙。 但李炽无凭无据,许国生死未卜,便草率定罪,实在叫她难以接受。 叛国谋逆之罪,她就是死,也不认。 晗蕊慢慢平复着心绪,将书合上,又找了个难以被察觉的缝隙塞了进去,想了想,又寻了几本日常消闲的《淫狐野传》《列国浪女小记》并《春闺秘戏》塞到原来的架子底下。 这才吹灭了蜡烛,继续在殿内忙活起来。 这日大雪堪堪停了,许是将近年关,京城大大小小的人家都忙着筹办过年事宜,就连镇国公李炽也忙着张罗。 虽然宫里的芳洲前几日送来了信儿,说皇后传他进宫商议要事,李炽还是拖了几日。 今日早晨忙完了,他才慢慢用膳,跟前伺候的都是些眉眼清秀的小厮,送来早膳还依着不走,拿起调羹要亲自喂他。 李炽长相风流,又总是笑着,很是让人觉得亲近,可只有近旁的人才晓得,这个镇国公并非善类。 见那小厮依偎着过来,李炽笑得更深,抬起手旁的热粥一碗泼到他脸上:“一大早的发什么浪,撷芳公子过年的新衣备好了么?” 小厮最在意的就是这张脸,登时哇哇大叫,哭着捂脸摇摇头,见镇国公又笑着拿起一碗热汤,忙踉跄着跑了出去。 这会儿李炽也没用膳的心思了,端起一碗豆浆,起身往自己的院内去了,进了屋,他去到书房,转动桌上的砚台,身后的画屏竟慢慢打开。 李炽笑着走了进去,密室昏昏暗暗,烛火温黄,诡异中带着一丝温暖。 密室不大不小,布置得很是雅致,李炽还亲自手书了“撷芳斋”三字悬挂,四面墙上挂了许多画,画中都是同一个男子,不过着装神态各异。 男子骑在马上,英姿飒爽,偏偏那眉眼艳丽近妖,叫人看着就不由驻足。 密室内还有一张大床,垂落的幔子后,坐着一个人,墨发垂散,身形有些消瘦。 听见动静,那人不由动了动,却不说话。 李炽笑着走过去,掀开幔子,床上的男子定定地看他,那双眼睛清澈纯净,就像明月州最美的明月一般。都被关在密室不见天日两年了,还是这么叫他心动。 就像他第一次进京,从镇国公府门前打马而过,李炽便从此魂牵梦萦,定意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得到这个美人。 “来,喝豆浆,我喂你。”李炽坐在他身旁,搅拌了一番。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男子偏开头,冷冷地问道。 李炽笑了笑:“那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陆许国,靖朝明月州刺史长子,先皇亲封的勇威将军!” 李炽叹了一声,很是失落:“撷芳,看来你的病还没好,你记住你是镇国公李炽的禁脔,不是什么将军,嗯?” 陆许国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缓缓闭上眼,不再理会李炽。 李炽将豆浆搁在一旁,抬起他消瘦的双手,手腕间还拷着锁链,他垂首一吻: “你乖乖的,等我去皇宫面见完皇后,过几日便带你出去逛逛,晚上主动一点,我不想再给你用春药了,那药性子太烈,懂了吗?” —— 今天可以期待500珠珠吗???大声告诉我可以!可以!可以! 用你们的珠珠砸死我吧!!! 攻略凤藻宫 凤藻宫的正殿内,皇后与来请安的妃嫔们说了一会儿话,听着几个新晋的小贵人们叽叽喳喳很是不耐烦。 见她皱眉头,一旁的淑贵妃放下手中茶盏,笑着说道:“你们的声儿啊可真好听,就跟枝头的黄鹂似的,可是咱们皇后娘娘可讨厌鸟啊雀啊的,烦!” 李皇后是讨厌鸟雀,可更讨厌淑贵妃,仗着眼下有孕在身,又刚册封贵妃,说话也不由自主地僭越起来,偏偏皇上还叫她多与淑贵妃走动,这不是摆明了给她受气么? 那几个小贵人你瞅我我瞅你,识趣地闭上了嘴,见淑贵妃起身行礼告退,也跟着起身,去到院子里,还听得见那几个小贵人围在淑贵妃身边叽叽喳喳。 待殿内的妃嫔们俱都退下了,芳雅给她递了一杯温茶:“皇后娘娘您莫气,生气了可就着了淑贵妃的道儿了。” 皇后按捺着性子冷笑一声,见芳洲不在,问芳雅:“芳洲又跑哪去了,这个不成器的,连茶水也不给本宫伺候了?” 芳雅说道:“镇国公来了,就在花厅等着呢,芳洲送茶水去了。” “浪货,只要是个男的她都要巴巴送上去!”皇后嗤笑,但这兄长好歹进宫了,她心头的火才消减了一些。 芳雅殷勤地扶着她往花厅去,到了花厅,却只见芳洲在门口,猫着身子掀开毡帘往里偷看,侧耳一听,花厅内似乎是有些奇怪的动静。 芳雅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芳洲!” 芳洲吓得忙缩回手,一回身,见皇后娘娘柳眉倒竖,忙跪倒在地:“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抬脚从她的手背上踩过,然后掀开毡帘走了进去,边走边冲花厅里喊道:“我说哥哥,你就不能忍忍?” 花厅内殿,突然传来了椅子晃动的声响,一阵剧烈后,一个漂亮的小太监便慌慌张张跑了出来,忙给皇后跪下行礼,皇后翻了个白眼,挥挥手:“下去吧。” 接着李炽走了出来,还垂首整了整凌乱的衣裳,一抬头,便笑着走过来入座。 皇后指了指门外还跪着的芳洲,对李炽说道:“每次你来芳洲都是最殷勤的,但你每次都与小太监操弄,看把芳洲给急的。” 李炽摆摆手:“我只是看这个小太监长得有几分像撷芳罢了。” “那小倌是天上掉下的仙子么?看把你给迷的!”皇后笑着打趣,随即正色道,“我不和你多说了,陆氏叛国一案你处理得可真是拖泥带水!” 李炽一听,不由握紧了手中的茶盏,倏然看向李姿妍,以为她知道了些什么。 皇后不疑有他,继续道:“宫里有个小宫奴,不知耍了什么狐媚手段,竟叫皇上临幸了,你猜猜那狐狸精是谁?陆氏嫡女!陆许国的亲妹!” 李炽长长地哦了一声,心上的大石头也落定了,笑着说道:“你着什么急,一介贱籍,皇上再喜欢也进不了后宫。” 皇后哼了一声:“反正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要不是叛国案发,那小浪蹄子不定就成福王妃了!” 李炽笑得捂着肚子:“你啊你啊,都做皇后的人了,还扯着毕灵宸不放,他娶谁做王妃干你何事?” “因为他心里只有我!毕竟是福王,一枚好棋,往后指不定能派上用场,所以这王妃人选一定要由我们李氏推选,福王一党在朝中拥泵不少,哥哥你难道就舍得拱手让人?” 当然不舍得,李炽点点头:“毕灵宸这边你留意着,先把这年过了……不过你说的陆许国的亲妹……” 他垂首犹豫了一番,抬头看她:“不着急除掉她,陆许国长得好看,他的妹妹既然能被皇上临幸,自然不差,说不定还是个可塑之才,我觉得与其除去,不如招来自己羽下,说不定有大用处。” “让她来凤藻宫?”皇后咬咬牙,“本宫恨不得划烂她那张脸,你还叫她来我跟前现眼?!” “你得改改你的脾气!”李炽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交给芳雅,对皇后说道,“这是明月州青盐贩卖的一分利,陆氏倒台后我派亲信去接手了,你在宫里花销大,以后每月我都派人给你送来。” 芳雅将厚厚的银票呈到皇后跟前,这还是她第一次捧这么多银票,手都发颤了,皇后看着格外满意,又听李炽说道:“要不是陆氏倒了,李氏哪能接手青盐贸易?你就看在这一分利的面上,姑且好好善待陆许国的亲妹。 ” 必死的决心 这么想着,张嬷嬷便走了上去,殷勤地对芳洲笑道:“外边天冷,芳洲姑娘去奴才屋内坐坐,烤烤火?” 芳洲见她眼神闪烁,欲言又止,懒懒地点头,与张嬷嬷一道去了。 一进屋内,张嬷嬷就把辛者库安平侯与漪兰的事都说与了芳洲。 这不正合皇后娘娘的心意么,安平侯肏了一个宫奴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可这事要是被捅开,再有漪兰在中间牵线,晗蕊那个贱人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还能叫皇上厌恶,指不定都不需旁人动手,皇上自己就会命人将她杖毙! 芳洲在张嬷嬷屋内烤了一会儿火,又打听了皇上这些日子是否还来着藏书阁,张嬷嬷摇摇头:“没来,都好些日子了,后宫妃嫔佳丽三千,临幸这贱奴就是讨个新鲜。” 芳洲极满意地点点头,这般,她对皇后也能有所交代了,芳雅那个死丫头,趁着皇后疏离她的这些日子,万般讨好,是要取代她在凤藻宫的位置呢! 坐了一会儿,内务府的太监就跑来了,敲敲门,唤道:“芳洲姐姐,藏书阁没搜出金丝炭来,咱们该回了。” 想也是,藏书阁这种地方,会有哪个不要命的东西敢与凤藻宫作对,于是起身要离开,又见张嬷嬷搓着手笑得格外谄媚,冷笑一声:“先把事儿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上次那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内务府的人走了,全才却愣在院内好一会儿,忙抬头去看晗蕊,只见她依旧如常地打扫着院子,低眉顺眼,安静本分。 全才愈发不安了,他分明把好炭都倒进了她屋里的炭火盆……他心烦意乱,又不敢上前去问。 晗蕊扫了雪,抬起头看看,冲全才喊道:“给我递一下簸箕。” 全才回过神,连声应着,去取了簸箕过来,又抢过她手中的活计,垂眼瞥见她通红的手指:“晗蕊姑娘您回殿里烤会儿火去吧,这里全才一人做就行。” 晗蕊未拦着,放下了手中的扫帚,突然小声对全才说道:“我送了一样东西去你屋里,你记得看看。” 全才点点头,想着许是又给他些糖果点心之类的,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不安和愧疚。 晗蕊在正殿内收拾着,她随意翻了翻那本《吴子》,小时候偶尔翻到这书,兄长便将它拿走,说吴起为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为了功成名就弃母杀妻,最终变法失败,尸身被处五马分尸车裂之刑。 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他们陆氏是忠孝仁义之家,这种贪将杀妻之人的兵法,看了也是乱性。 可为什么忠孝仁义的陆氏,最后也落得这般下场呢? “凡兵战之场,立尸之地,必死则生,幸生则死。” 战场本就是横尸遍野的地方,抱着必死的决心就会闯出生路,贪生怕死则必死无疑。 晗蕊将书合上,塞回了书架上。 必死的决心…… 镇国公府内昏暗的密室内,垂幔晃荡,李炽摁住陆许国的腰,狠狠地顶撞:“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 “撷芳……”身下瘦削苍白的男子回着,眼神有些涣散。 李炽激动地一把将他拉起抱住:“你早些听话,就不必受这么多苦了,快过年了,我带你出去逛逛。” 陆许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就这一次出府的机会也足够了,要么生,要么死……他不会再回到这污浊的屈辱的囚笼里。 紫禁城的藏书阁内,晗蕊正将书放回去,殿门突然被撞开,全才手里拎着一个布袋,苍白脸站在门口,对晗蕊说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为敌 www.po18.us “知道什么?”晗蕊继续低头掸着层层重叠上的灰尘。 全才差点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皇上派来的?”,想了想,就这么痛快地将皇上“出卖”怕是会被秋后算账…… 他握紧手中的布袋,急道:“晗蕊姑娘,我真不知道这金丝炭是供凤藻宫的!” 晗蕊点点头,又笑了一声:“那你把这炭火放到我屋里,又是为何?” “这……”全才结结巴巴,总不能说是因着皇上的面儿,才对她好一些吧,“您挺好的,想多照顾你一些……” 晗蕊放下手中的掸子,笑颜淡淡:“你才来藏书阁几天就说我好?” 全才忙走上去:“你给我吃的芝麻糕,全才心里一直都记着呢!没想到这次好心办了坏事,幸亏晗蕊姑娘您心细,这金丝炭我马上去扔了。” 见他说着就要转身出去,晗蕊轻声道:“犯了这样的大事,要是被人晓得了,你有几颗脑袋?” “我、我记住了,下次绝不再犯!” “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晗蕊缓缓走过去,在他身后停住,“你就不怕我去和别人说了这事?” 全才来藏书阁不过数日,又是皇上委派,吴公公亲自拣选的他,来之前吴公公特特交待晗蕊姑娘胆小又懦弱,在日常吃穿上务必仔细着,不能叫人欺负了。 可他现在却觉着,这晗蕊姑娘不似吴公公说的那般懦弱……她会说这话,就表明了她揪住了他的小辫子。 全才想了想,皇上和吴公公是派他过来看着人,却没许他在内务府换炭火,这又是招惹的凤藻宫,他一个宫人与皇后娘娘,自然是要舍了他的。 思前想后,全才转过身,神色十分为难:“晗蕊姑娘,您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必用这来要挟,生分了不是?只要您说,我就能替您办妥了!” 晗蕊嘴角含着浅浅的笑,她要全才做的事,若是没有要挟,不定转身就跑去告诉皇上了。 全才刚来没多久她就晓得此人是毕灵渊派来的,对着她一介贱籍口口声声自称“奴才”,他发现了那本《春闺秘戏》,数日不造访藏书阁的毕灵渊就来了,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她晓得全才内务府偷换金丝炭是好意,没成想弄巧成拙,落了一个把柄在她手上。 “我要你做的不是什么大事,去太医院帮我取几样东西。” 全才一听,暗暗地舒了口气,太医院他熟啊,可晗蕊接下来说的方子叫他浑身一颤,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 红花、碎骨子、朱砂……这些可都是后宫里尤其要谨慎的药材,而且,这这不是避子汤么? 晗蕊也未想到皇上还未派人送避子汤过来,山洞里那一顿酣畅淋漓,皇上那龙根几乎是埋在她深处释放,还不许流出来,她怕,要真是怀上了龙子,单凭如今她的贱籍身份就能被赐死。 指望着皇上的庇护?不,她不敢冒这个风险,这是破坏祖宗规矩,皇上会为了一个新鲜玩意儿与朝廷后宫为敌吗? 她不信。 ———— 向着800珠珠冲鸭!!!! 骗往辛者库 全才不安地挠挠脑袋:“晗蕊姑娘,这方子听着怎么……”那么像避子汤? 晗蕊垂首笑了笑,笑容清淡苍白,她抱着必死是决心要为陆氏讨回一个公道,没必要因为有孕折戟在此处…… 再者,她如今唯一能仰仗的只有同皇上的欢爱,若是有孕,其一是犯宫规,其二即便能苟全性命,也只能落得被发配到偏远行宫的下场…… 全才见她神色有些脆弱,不知怎的,心也软了软,他看人看得准,这晗蕊姑娘心肠不坏,但心事重,避子汤……大概是皇上忘了吧。 反正无论如何,晗蕊姑娘都是要喝的。 全才仔细收好那袋金丝炭,准备出去的时候顺便找个无人的地方扔了,晗蕊却叫住他:“这炭扔了可惜,内务府已搜查过,不会再来,你且留下吧。” 不知为何,晗蕊姑娘明明是贱籍宫奴,为人亦是温和,可偶尔的言行却有一股子劲儿,叫人得小心听着。 全才边想着就出了殿,往太医院的方向去了。晗蕊收起那袋金丝炭,回了自己屋内,掺在一般的炭中。 吃晚饭的时候张嬷嬷特意坐在晗蕊身旁,见她碗里的肉少,还特意夹了几筷放在她碗中,晗蕊吃东西时向来认真,可这向来与她找不自在的嬷嬷往她碗里夹肉,竟有些吃不下了。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往旁边移了移,那张嬷嬷也往她这边靠来,低声问道:“晗蕊,你是不是还有个堂妹也入了宫?” 晗蕊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地四下看看,并未说话。 张嬷嬷又道:“月桂那个长舌妇不是被贬到辛者库了么,前几日我碰见她,拉着我哭个没完,哎哟那真是可怜的哟……” “嬷嬷,您不说的话小奴要走了。” 晗蕊垂着脑袋小声小气地说着,姿态明明是畏缩的,张嬷嬷却听出了几分反抗的意味。 但偏偏不能痛快地教训这宫奴一番,张嬷嬷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又热络地说道:“着什么急呀,那辛者库里有许多宫奴,月桂说其中有一个也是姓陆的,叫什么兰来着。” “漪兰。”晗蕊轻轻地接道。 张嬷嬷忙点点头,接着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略旧的荷包,浅绿色的绣面上,勾了一朵风姿绰约的白色兰花。 晗蕊伸手接过,瘦弱的手指在绣面上轻轻拂过,这是她亲自绣给漪兰的。 “谢谢嬷嬷,”晗蕊轻叹一声,将荷包收起,又问,“漪兰她受了许多苦吗?” 就等着她问呢,张嬷嬷心中暗喜,皱起眉头,压低嗓音道:“听月桂说身子不行了,辛者库那种地方不是人待的,她又是娇小姐,若是挨不过这个冬天的话,怕是没几日活头了。” “嬷嬷!”晗蕊突然握住她的手,杏眼微垂,红了一圈,眼看着就要落泪,“能不能带小奴去见见她?” 就怕你不去呢。 张嬷嬷犹豫了片刻,接着重重点点头:“按说嬷嬷不该管这事,可你那可怜的堂妹没几日活头了,嬷嬷心还是善的,这种小事自然会帮你……不过……” 她垂首看了看晗蕊那双精致的雪青色冬靴,笑道:“哎哟,你这双靴子真好看,是自己做的么?” 晗蕊年纪虽小,但又会制香膏又会绣活,再者这靴面看着怪一般的,大约不是皇上赐的,皇上都好些日子没来了。 晗蕊瞧瞧那靴子,还是皇上扶着她穿上的,见她笨手笨脚,差点就弯腰给她套进去了。 “嬷嬷喜欢,拿去便是。” 擅服避子汤 既然这小宫奴话都说了,张嬷嬷也不客气,抬起手用袖子擦擦嘴上的油光:“那你去屋里给我换下来,嬷嬷试试合不合脚,你给我改改。” 晗蕊点点头起身回了自己屋内,掺了金丝炭的炭火烧起来果真又暖和又不呛人,晗蕊凑在炭火前烤了一会儿,慢慢地脱下了脚上的冬靴,手指在靴面上蹭了蹭,一朵小小的红色石榴花悄无声息地缀在脚后跟那处。 她翻过来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是临时绣上去的,与靴面上的样式花色都不同。 就像一朵石榴花被盛夏的风吹过,落在了树荫下的池塘水面上,几丝涟漪颤动。 晗蕊垂首看着那朵石榴花,半天没回过神。 全才在太医院认识几个药房的小太监,拿药这事不难,他以前帮太医院倒卖坏了的药材,这些小太监们赚了不少差价,说好听点是有情分在,但说白了就是有把柄捏着。 就像他自己好心办坏事,反被晗蕊姑娘给拿捏了。 取了药材,药房的小太监还打趣他:“全才哥还有半个蛋呢,挺猛啊!” “滚!嘴巴闭好了,传出去咱们都得掉脑袋!”全才笑骂了一声,那眼神却透着股子的狠劲儿,小太监乖乖闭嘴不言了。 回到了藏书阁,全才一刻不敢耽搁,揣着这药悄悄去找了晗蕊。 将这包药材放到桌上时,全才的手都还抖得厉害,晗蕊正专心地改着靴子的大小,瞥那包药材一眼,点点头:“谢谢了,你先去歇着吧。” 全才却未退下,纠结了好一阵,犹豫着说道:“这药……还是别乱吃吧……” 皇上没许的东西,甭管是忘了还是怎的,他心里终究是不踏实。 晗蕊嗯了一声,没再看他,继续着手中的绣活。这姑娘虽然看似柔弱,但性子却韧得很,劝是劝不住的。 全才担心夜里在这屋里待太久叫人看了说闲话,便告辞退下了,晗蕊看看那药材,放下手中的冬靴,往膳房去了。 冬夜里宫人们都不愿出门,宁愿两三个人在屋里打打叶子牌,晗蕊洗了药材,取砂罐放好,再拿了一个小炉子回了自己屋内用炭火煨煮。 全才在自己屋内坐立难安,他记得小太监抓药的时候同他说过:“宫里的避子汤都不用丹砂了,性子太烈,前朝就有妃子用过量彻底伤了身子的。” 彻底伤了身子是个什么伤法? 全才陡然惊醒,晗蕊姑娘不懂事,他竟然也跟着瞎胡闹起来!皇上是要他看人,万一有个闪失,这药还是他背着皇上与吴公公去取的……万死也不足惜啊! 这么想着,热血顿时涌上头,急忙往晗蕊的屋子过去了,他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晗蕊姑娘正抬起头,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她似乎疼得厉害,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晗蕊紧紧地捂住肚子,痛得一丝呻吟也发不出,勉强撑起身子,便一头栽在地上,身子紧紧蜷缩起来。 全才吓得忙将她扶起,嗓音也颤颤的:“晗蕊姑娘……我我是不是害了你?” 晗蕊痛得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勉力摇摇头,苍白一笑:“此事不怪你。” 这话一出,全才竟然掉了泪,跪在她床前哭道:“晗蕊姑娘您千万别出事!” 晗蕊痛得咬住下唇,怕声音太大把人招来,全才见她痛苦不堪,再也忍不住,忙起身往外跑了出去。 乾清宫的寝殿内,毕灵渊正躺在床上看书,看了一会儿,又拿起一旁小碟里的石榴糖,含在嘴里。 这枯燥无聊的冬夜里,因着这一枚糖,多了几分趣味,连书也能多看几页。 “皇、皇上!”吴用擦着汗跑了进来,跑得有些匆忙,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毕灵渊用舌头裹了裹石榴糖,嗯了一声。 吴用爬起来,犹豫道:“晗蕊姑娘出事了……” 毕灵渊眉头一皱,锋利的牙齿狠狠将口中的糖咬碎,酸酸甜甜,分明是酸更多一些,舌头也不小心给嗑出了血。 吴用丝毫不敢隐瞒:“她自己用了避子汤……” ———— 今日五更完毕,期待明天的800,坐800望900,1000指日可待,冲鸭冲鸭冲鸭 玉面罗刹 把辟邪用的画中人挂满整个屋子,可不就是个变态么! 岱钦顺着画像一幅幅看去,陡然瞧见纱帐中坐着一个男子,长发披散,一身白色长袍,隔着一层纱幔,只觉得那眉眼如梦似幻,不似人间。 纵然是做好了准备,岱钦还是被吓得震了一震,舌头都打结了:“有怪莫怪有怪莫怪,看我这张臭嘴,呸呸呸!” 陆许国听着他的声音似乎是有些耳熟,脑中却一片混乱,像是破碎的雪片,在夜空中胡乱地飞散。 “勇威将军,你为何在此处啊,是李炽那个绝世大变态把你关起来的吗?” 感受到此人并无恶意,陆许国双手撑在榻上,颇为艰难地想了好一会儿,缓缓道:“我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就在此处了。” 那个噩梦,就是被父亲陆寒江一剑刺入胸膛,眼睁睁看着他挑断他的手脚筋的噩梦……每每一想起,都让他心惊胆寒,无论是梦中还是醒来,都在心里问—— 为什么? 父亲,为什么? 岱钦哦了一声,好奇地往前走近了一些,说道:“天下人都以为你在恒阳呢,没想到就在靖朝京城,咱们恒阳可就因为你一个人,又打得不可开交……” 岱钦说着,陆许国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忙要下床,铁链声沉沉,他站在床边,心里着急,但出口说话依旧有些慢: “恒阳?我是……我是靖朝的将军,为什么全天下会以为我在恒阳?” “啊……这个……”岱钦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抓抓脸,又揉揉鼻尖,“你已经叛逃恒阳了。” “叛逃?”陆许国喃喃地念着,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骤然散去,顿时如至冰窟,一喘气,心口就疼,“叛逃……那陆氏如何了?从传我叛逃至今,多久了?” 岱钦犹豫地竖起两根手指:“两年了……” 胸口又疼又麻,陆许国突然剧烈地咳起来,咬牙问道:“陆氏如何了?” 岱钦见他神色不对,忙道:“我带你出去,出去再说!” 陆许国摁住他,缓缓地喘息道:“你带不走我的,这铁链只有李炽打得开,他说腊月还会带我再出府……到时候你救我出去,不过……你先告诉我,陆氏如何了,李濯缨如何了?” 这可叫人为难,不过事已至此,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待他一出镇国公府便什么都晓得了。 “陆氏全族被抄斩……”岱钦尽量不带情绪,只是在描述这件事。 陆许国心头震颤,忽然大声喘息起来,这密室里暧昧的熏香让他想吐。 “至于你说的李濯缨……是那个李氏的玉面罗刹么?他啊,说是参与叛乱,被那个太尉叫啥李弗乱来着,手刃后枭首示众三日。” 岱钦那年悄悄跑去看过,血糊糊的一个脑袋挂在明月城的城门头上。 李弗乱后来因大义灭亲,替李氏除去了祸害,被李炽举荐做了明月州刺史。 大义灭亲不假……李弗乱可是李濯缨的叔叔啊! 听说那个李濯缨是李氏在靖朝东海的一个旁旁旁支,他的父亲应试不中,便回东海打渔,后来又做了海上生意,再后来不知怎么的,一介书生做了海盗。 李濯缨便是那东海上出了名的玉面罗刹,巡海夜叉。 东海海盗猖獗,极大的干扰了百姓出海做生意,陆许国曾被派去东海治海盗, 说这陆许国厉害就厉害在此处,戍守北境多用骑兵,去了东海一带,又能训练水师,不出半年就将最大的海盗头头李濯缨给招安了。 李濯缨跟着陆许国一道回京,还顺便认祖归宗,与他血缘最为亲近的,便是太尉李弗乱,这也是李氏族中少有的武官。 可李濯缨招安至京城后,又跑去了明月州,说是要找陆许国要一条腿。 那是陆许国欠他的。 —————————— 今日第一更是福利免费章哦,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为玉面罗刹流泪的一天。 因为鹰,本就不属于你 枭首示众……枭首示众…… 岱钦瞧着陆许国骤然不动了,就像灵魂一瞬间抽离,在这幽暗的密室里显得格外诡异……又悲凉,他眼中的陆许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骄傲得像是北境天空中最勇猛最自由的鹰,恒阳人怕他,又敬佩他。 可是看看李炽把他变成了什么样,人不人,鬼不鬼。 岱钦正心中低落,陆许国突然咳嗽起来,他忙凑近了一些,只见他胸前的白衣上吐了一片血,脸上全然无血色。 “勇威将军……”岱钦皱着眉头,“我现在就带你出去,立刻,马上!” 陆许国颓然地坐在床畔,静静说道:“我要杀了李炽。” 岱钦轻轻叹一声:“试问谁不想杀李炽呢,但你如今是戴罪之身,杀了李炽必定掀起轩然大波,如今靖朝百姓多对陆氏深恶痛绝,人人都以为你在恒阳,你突然出现在京城,还杀了镇国公,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替陆氏昭雪吗?怕是还没见到皇上,就被就地格杀了!” “再者,此时不是替陆氏申辩的时机,朝廷正借着陆氏在清算根基深固的世家大族,哪怕真见到了皇上,也只有死路一条。” 陆许国抬起手,紧紧握成拳,软绵绵的,稍稍用力便酸痛不堪,这样的他,莫说闯入紫禁城了,怕是还没出国公府就死了。 他将心头的痛意压下,看向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男子,他听他说“咱们恒阳”……看来也是北境来的。 “敢问公子是何人,为何在镇国公府?” 岱钦露出牙齿大大一笑:“我是恒阳乌云部的岱钦,你叫我小岱就好,钦钦也可以。” 岱钦本意是想活络一下这苦大仇深的氛围,让陆许国开心开心,可他只是点点头,蹙眉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岱钦.乌云,乌云部镇北王的第八子。” 岱钦哈哈笑了两声:“勇威将军真是对我乌云部了如指掌哈!” 陆许国微微点头,淡淡说道:“你前面七个哥哥都曾败在我的剑下。” 大哥败了,说我二弟会来揍你。 二哥败了,说我三弟是北境翘楚,会来收拾你。 三哥败了,说我四弟自小跟着靖朝师傅练剑,定能克你的明月落梅剑。 四哥败了,说你在北境耍剑给老鹰看呢!有本事比射箭。 五哥败了,说我六弟精于权术,半夜偷你粮草信不信? 六哥败了,说我七弟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念书都能念死你! 七弟败了,哭唧唧地抹泪说……我八弟哭起来比我还厉害,小心他哭死你。 可他从未见过乌云部的小八王爷,别人说他自小送去靖朝京城做质子,胆小着呢,人送外号小王八。 可眼下看来,这只小王八不仅不胆小,反而比他那些哥哥们都要心思深沉,深谋远虑。 眼下他筋骨全废,除了日常拿筷握笔之外,怕是连剑都提不起来,正因如此,李炽才对他放松了警惕,关了两年后终于放他出去重见天日。 熬鹰和熬人是一样的,都是通过漫长的时间来消磨意志,就算有一天李炽主动卸下了他的铁锁,他怕是……也不敢往更高远的天空去了。 “哥哥!”记忆深处,妹妹陆晗蕊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指着那只她亲自熬了许久的鹰,失望地问他,“它为什么还是要离开呢?” 那鹰远远地落在一株枯树上,鹰眼遥望蔚蓝天际,妹妹急得拿着兔皮去引它、吹响骨哨呼唤它,可最后鹰还是振翅而起,毫无眷恋地飞向天空深处。 那时他安慰晗蕊:“因为猎鹰也有自己的世界和生活,熬得再熟的鹰,也有随时离你而去的可能。” 因为鹰,本就不属于你。 ———————————— 今日第二更,福利章哈~~晚上还有1800珠珠的加更 在火中燃烧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游氏联姻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半路杀出一匹狼 “快到上元节了,节后回宫,你和朕一道回去。” 陆晗蕊抬头看他,揉揉眼睛:“可是太后那处……” “太后也得听朕的。” 毕灵渊斩钉截铁地说完,抬手蹭蹭她的脸,轻声问道:“就看你愿不愿意随朕回去。” 能回去固然最好,能活着也比死了好。 毕灵渊见她不说话,心里虽然失落又着急,但如今他已经晓得她心里的想法,她若是回宫,最紧要的无论如何也不是为他,而是为了陆氏。 “朕不会让人将陆许国抓回来。”毕灵渊凑近她耳旁,轻声细语。 陆晗蕊一听,星眼朦胧,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贴上去亲他,毕灵渊将她拦下,笑道:“你把这个当成什么了,一笔交易?” 不是的……她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想着毕灵渊会喜欢。 可一开口,就听她颤颤的,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哥哥是无辜的……” “嘘……”毕灵渊竖起食指,摁在她唇上,“朕知道,但如今还不是翻案的时候,回宫后不许再提。” —— 陆许国与岱钦骑马骑了一天一夜,饶是岱钦也受不了,眼见着天色又暗了下来,沿途许多百姓都赶着马车牵着骡子与他们相背而行,岱钦疑惑,便拦住一个问是怎么回事。 “北境蛮子来啦!咱们要去州府里避避!” 一说起这个北境蛮子,沿途众人骂骂咧咧,骂最多的却是明月州的李弗乱, “明月州的刺史不行,往年咱哪里遭过这种事!” “还是陆氏在的时候好啊,听说这个李刺史是皇亲国戚内,一门心思都在搞青盐上了,不顾我们凭州死活!” 岱钦听着就好笑:“明月州是明月州,李刺史管好自己就得了,凭州边防空虚让北境钻了空子,不是该问罪你们游刺史么?” “你懂什么,胡言乱语!”一个赶着羊群的农夫不乐意听了,指着岱钦道,“不许诋毁咱们游大人,你懂什么,凭州与明月州原本是有姻亲之谊的,是那个李弗乱不懂,乱搞!” 姻亲之谊……岱钦想了想,莫不是指的游云遥与陆许国?可这不也是没结成么。 是说这些人太固执还是太傻呢,明月州都易主了,还惦记着呢。 岱钦不再理会,打马追上了陆许国,他也是厉害,身子羸弱,硬是骑了一天一夜,岱钦跟在后头,真怕他一个不留神摔下来。 “要不咱们歇歇?” 陆许国摇摇头,苍白着脸色:“不能停下,要是被李炽抓到……” 一提起李炽他就会急躁不安,岱钦理解他,也不再说什么,吞了几口干粮,继续往前行去。 这一走又到夜里,天色都暗了下来,不知是昏头了还是害怕,暗夜深处竟传来狼啸之声,细细一听,又好像是风雪声。 岱钦说道:“咱们找个地方歇着吧,要是遇上狼群,咱们都活不了了。” 陆许国皱着眉头想了想,看看岱钦,点了点头。两人寻到一处背风的林子,下了马,正捡来柴火点燃,拴在树干上的马匹忽然不安地躁动起来。 陆许国警觉地扶着树干站起身,岱钦亦握紧腰间的短刀,四下观望。 一支利箭忽然从暗夜中飞射而出,“铛”的一声插入树干,嗡鸣了好一会儿,力道之大,令人啧啧称奇。 还未回过神来,一匹白色雪狼迅疾蹿出,岱钦哪知道这里竟然会有雪狼,心中惊道,完了完了完了…… 那匹雪狼直冲陆许国而去,岱钦骇然地拔出短刀,正要挥刀砍去,却见那雪狼竟是扑在陆许国身上,亲昵地蹭着,还……摇着尾巴? “白雪……”陆许国回过神来,抬手揉着雪狼的脑袋。 “白雪你这只狗东西!啊不,你这只死狼崽子!又耽误本大爷的打劫大计了!” 浓黑的夜中,一个人影缓缓走了过来,岱钦戒备地拦在陆许国身前,那道身影高高瘦瘦,似乎是腿有毛病,一瘸一拐。 ———— 今日第三更,大声喊出这个瘸子的名字!!! 惨烈的献祭 陆许国听着来人的声音,忽然顿住,立马抬头望去, 此生此夜的风雪陡然大了起来,他从未经历过这般大的风雪,顿时如入梦中。 一切都变得那般的不真切,来人的身形在风雪中隐隐绰绰,他死死地盯着,就像要望透黑夜似的。 白雪陡然仰头长啸,那啸声凄厉悲切,岱钦那只平素嚣张的雪鹰王八蛋也被这狼啸吓得缩在树上装死。 那身影一瘸一拐近了,岱钦握紧刀,厉声喊道:“来者何人?” “何人?”男子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大刀狠狠插入雪中,懒懒地靠着刀背,“活腻了吧,敢碰你爷爷的狼崽子!” 岱钦笑了两声:“我爷爷在下面呢,要不你下去和他会会。” 两人正剑拔弩张之际,只见那雪狼咬住陆许国的衣袖,将他从岱钦身后拖了出来,一边拖还一边嘤嘤地叫着,像小孩子受了委屈一般。 靠在刀背上的男子瞥见陆许国,陡然直起了身子,像是石柱一般,一动不动,眼睛眨也不眨, 雪花飘落进他的眼中,像是被刺痛,慌忙眨眼,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扑簌簌滚下, 兴许是觉得丢人,忙用双手搓搓脸,用力眨眨眼,继续瞪着陆许国。 是他……没错!是他! 那年在白梅岭,他明明见他了无生息地躺在血泊中,被陆寒江手刃, 他见战无不胜的陆许国躺在那里,跟发疯了一般,拖着刀就与陆寒江缠斗在一起, 陆寒江终究是技高一筹,将他逼得节节败退,无奈只得狼狈落跑, 不出三日,明月州内就传来风声,说是陆许国叛逃恒阳,一道随行的还有玉面罗刹李濯缨。 李濯缨身负重伤,在山林野间狼狈逃窜,陆寒江让他害怕,手刃亲子,罗织叛国的罪名是为何? 不久朝廷便对明月州陆氏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血洗,即便连陆寒江本人也不能幸免,身受千刀万剐之刑。 那个清冷高贵的陆氏家主,全身赤裸,跪在刑台上,在明月州万民的注目下,被一刀一刀剥皮抽筋,他躲在刑台下的百姓中看着,胃中翻涌。 陆寒江在凄厉的痛呼中仰头望天,不知在呼告什么,千刀万剐之后李弗乱依他的遗言,在刑台上架起了火堆,将他的血肉骨头抛入火中,焚烧成灰。 挫骨扬灰之后,天边厚重的乌云突然翻涌滚滚而来,陡然间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似是天上的神悦纳了他惨烈的献祭。 李濯缨一刻也不敢多待,忍着恶心与恐惧逃离了明月州,逃至凭州时幸得游云遥所助, 而他的叔父李弗乱为了尽快将李氏摘出去,找了一个模样身形与他差不多的死囚,斩刑之后枭首示众。 因游湛阻拦李弗乱带兵进桃州凭州搜查,因此结下了梁子,直到这几日恒阳不知哪路骑兵绕过明月州,直驱凭州而入,游氏与李弗乱的不和才显于众人眼前。 李濯缨回过神,一瘸一拐地朝陆许国走去,他拨开被风雪吹乱的长发,走到近前还是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他唯恐这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妈的,他什么时候竟如此娘唧唧,这个时候就该冲上去狠狠捶他一顿。 “李……李濯缨?” 这一声李濯缨,遥远得像来自当年东海海上,两人初见。 李濯缨忽然用力喘了几声,弯下身子痛哭起来。 ———— 今日第四更 归来 岱钦见他突然哭了,吓了一跳,忙道:“我可没怎么着你啊!” 李濯缨抬起头,擦擦脸,陆许国一把推开岱钦,许是太激动了,竟一下没站稳,摔倒在雪地中。 李濯缨一把将他拽起,握住他的手时才觉出他竟是这般瘦骨嶙峋,手上没了力道,敛一般的壮汉莽夫都比不上。 李濯缨低头看着他的手,心中明了,正是陆寒江所为。 “我就知道你没死!” 岱钦看着两人,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指着李濯缨说道:“哦哦哦……你就是那个……玉面罗刹!话说你不是被枭首示众了么?” 李濯缨并不理会岱钦,回身拔出大刀,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随我来。” 说着,又牵过陆许国的马匹,扶他上马,自己也跃身而上,打个哨子,白雪便追了上去,一马一狼二人往黑夜深处疾驰而去。 岱钦站在雪地里,摸摸脑袋,也冲着树上打了个哨子,没想到王八蛋被狼给吓傻了,窝在树上不下来。 岱钦无奈,只得亲自爬上树去,抱着王八蛋哄了哄:“那不是狼,那就是只羊,不怕不怕。” 哄完王八蛋还得抱它下树,起上马急急地朝两人追了去。 一路上曲折迂回,绕了许久,终于在凭州绵延的山林深处停了下来,穿过一片黑黢黢的树林,终于见得一处开阔地,围了一个小院,清净孤独。 进了屋,李濯缨便点了灯火,让陆许国好好坐着,没一会儿端进来一个炭火盆让他烤烤脚,还没说上句话,又折身出去厨房给他烧水了。 岱钦气喘吁吁追来时李濯缨已将白日里还剩下的烤肉又烤了一遍,撒些椒盐和香料,再热了一壶酒,端进屋内。 岱钦脱下身上的皮袄子,喘着气在桌旁坐下,端过一碗酒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热酒暖身,他的那只王八蛋不敢在院里,巴巴地趴在他脚边。 李濯缨也喝了半碗酒,喝几口就看看他,欲言又止,干脆不再看了, 他有太多的疑问,恨不得竹筒倒豆子一般倾吐,可看看他如今虚弱如此,想必这两年多来受了许多苦。 如今想起当年刑台上陆寒江惊心动魄的一幕,李濯缨胃里还会难受,亲眼看过那般惨状,他如今突然见到陆许国,只有一句话, 活着就好。 陆寒江身上有太多秘密,可他已经死了……李濯缨搁下酒碗,问他:“人人都说你去了恒阳,可你并不是从恒阳过来的。” “京城。”陆许国闭了闭眼,想起密室中的那些日子,端酒的手不由轻轻颤抖起来。 他声音温和平淡,好像只是平常地进京述职,如今又平常地回来了,好像……从未受过什么罪一般。 李濯缨终于忍无可忍地将酒碗摔在地上,双目发红:“是不是狗皇帝折磨的你!” 岱钦原本好好地喝酒,一听他骂狗皇帝,猛的被呛了一口,一边咳嗽一边道: “罗刹兄,不,李公子,这事可怪不到狗皇帝身上,分明是你们李氏搞的鬼。” ———— 今日第五更 偏偏忠烈 “李氏也是一群狗杂碎!”李濯缨恨恨地骂着。 岱钦看看陆许国,接着低头继续默默喝酒,两人都默契地不提起李炽。 等吃完了烤肉,岱钦便起身出去让王八蛋去外头探探李炽的追兵到了何处,李炽没探来,往京里送信的飞鸽倒是来了。 岱钦打开,一看就慌了,毕灵渊追问他“小倌”的身份,若是不老实交代,他也要派兵将他们二人抓回去。 岱钦将信揉作一团随意扔了,然后转身回屋,穿起皮袄子,冲两人说道:“这里是不能再待了,咱们快走!” “去哪儿?” “恒阳啊!” 李濯缨看向陆许国,疑惑问道:“为何要去恒阳?要是被人看见了,污名可就彻底洗刷不掉了。” 岱钦也不藏着掖着:“他如今是钦犯,留在靖朝只有死路一条,人总要先活着,再去想旁的事。” 陆许国点点头,想起还在紫禁城中的妹妹,也站了起来,她还等着他回去带她回家的那一天,不能就这么死了。 李濯缨抿了抿唇,也不再问什么,出了屋,去到院里,将圈里的羊给赶了出去,这些羊还是羊羔时他就养着,这里只有他一人,养些牲畜做个伴。 雪狼也是看着它们从可口的小羊羔长到这么大,依依不舍地追了出去,李濯缨打了个哨,雪狼又耷拉着脑袋返了回来。 那几只羊没离开多远,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羊群后还有个人,披着斗篷,手里拿着根鞭子。 李濯缨站在院门口,看着羊与后面的女子缓缓近了。 “风雪天放羊出去做什么?”披着斗篷的女子放下风帽,冲着李濯缨笑道。 明眸皓齿,笑起来眼睛弯得跟道月牙似的。 李濯缨叹了声气:“这么大的风雪你还过来,就不怕遇到坏人?” “我和叔父一道过来的,他在行苑歇着,我悄悄跑来的。” 游云遥眨眨眼睛,踮起脚尖朝里头看去,突然警觉起来:“有人来了?什么人?” 什么人……你曾经的未婚夫。 李濯缨没想瞒着她,她与陆许国原本就有姻亲,要不是她,他早就被李弗乱挂在城墙上吹成肉干了。 游云遥见他抿着唇不说话,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推开他往里去了。 一进屋,就瞧见岱钦笑嘻嘻地看着她:“游小姐!” 游云遥皱着眉头,这嬉皮笑脸的模样,似乎是恒阳的乌云部的哪位王子来着? 还没想出来,就见里屋一道清瘦修长的人影走了出来,她突然愣住,紧紧地抿着唇,快步走上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脸:“许国?” “是我。” 岱钦默默地出了屋,李濯缨在院里站着,不知在想什么,岱钦望天长叹,他似乎招惹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李炽千里追拿,半途遇见了与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玉面罗刹,正要走呢,游云遥又冒了出来,游陆两家的姻亲当年可是令人艳羡的紧,这两人要真是结了亲,从此靖朝北境尽在陆氏掌中。 时也命也,岱钦轻轻摇头,福祸相依,没准正是因着联姻一事才引起了朝廷警觉,游陆两族相权衡,自然是要灭了陆氏。 游氏不可以没有陆氏,陆氏则不然,进可吞并桃凭二州,退有恒阳广袤天地……只要陆氏有足够的野心, 可惜偏偏是满门忠烈之家。 ———— 今日第六更,看完可以睡觉噜。 册立妃嫔 上元节前,册立陆晗蕊一事必须定下来,太后那边这几日没什么动静,可他晓得,太后心思可活络着呢。 这几日他都是从长明宫东边的小院出来的,原本只是夜里睡不着,便去寻陆晗蕊一道看书下棋,待的久了,愈发不愿离开。 习惯了宏大的寝殿,置身于她的闺房中略显逼仄,可就莫名觉得暖融融,尤其是和她挨在一起,笑着亲着,最后两人一道倒在床上, 刻意压抑着忘情的呻吟,这床没有寝殿中那般扎实,抽送几番就嘎吱嘎吱地响动起来。 毕灵渊垂眼瞧她面色发红羞赧,便放缓了动作,埋得愈发深,两人紧紧抱在一处,吻得唇舌都肿了。 想往更深里去,触碰到她的心。 不同于以往的忘情激烈,这小小别院里的欢爱就像寻常夫妻一般, 融融,暖暖,淡淡。 “雪都化了……”陆晗蕊今早推开窗户一道缝,喃喃说着,毕灵渊懒笑着将她拽回被窝里,结结实实地抱个满怀。 “春天来了嘛……” 毕灵渊说着,揉揉她的脑袋,嗓音干燥温暖,像是秋日的干草,一点火星子就热热烈烈地烧了起来。 想到这几日的柔情缱绻,毕灵渊总是不由自主地就笑了起来,笑过又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可开心的, 吴用这几日看皇帝就跟见了鬼似的,莫论是批奏折还是看书,都格外的温和好脾气,以前可是为了茶水太烫太凉就会怒而摔盏的主。 这日午间,毕灵渊去了太后的普宁宫中探望,太后看着皇上笑道:“哀家以为皇上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呢。” “太后说笑了,”毕灵渊摩挲着手中的玉珏,垂眼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儿子有话和太后说。” 太后点点头:“巧了么,哀家也有事要同皇帝商量。” 毕灵渊敛起笑容,直接说道:“太后执意要册封文墨朕也不拦着,朕册立陆晗蕊,太后也别拦着。” “皇帝是听不进去哀家的话么?眼下不是时候。” “朕知道。”毕灵渊端起茶喝了一口 润润嗓,笑道,“朕不会将她的家世公之于众。” 太后震惊地看了皇帝好一会儿,半晌才缓缓摇头,十分无奈:“皇帝,后宫妃嫔是要上皇室玉牒的。” “又没说不上。”毕灵渊将茶盏搁下,伸手拈了枚果脯放到口中嚼着,不由点点头,朝吴用使使眼色。 吴用自然晓得皇帝的意思,心里记下了,这东西好吃,要给晗蕊姑娘也捎上。 “晚一些上玉牒也不打紧。”毕灵渊倒是出奇的轻松,这事关皇室血脉的纯正,一丝都马虎不得,但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了。 果然,太后一听他如此说,气得几乎要发笑,狠狠地拍拍桌子:“荒唐啊!” 毕灵渊探了一声气,接过吴用递来的帕子,擦擦手,随意扔在一旁,当下就冷下脸来:“朕定意如此,不过是来告知太后而已。” 太后面色也不善,冷声问道:“皇帝你说的……晚一些上玉牒是什么意思?” 毕灵渊抬起脸,看着殿外融融的日光,湿漉漉的琉璃瓦流光溢彩,好似白日里的星河,他微微眯了眯眼,幽沉的目光中渐渐有了光: “太后,你我都知,大半朝臣也知,陆氏为何沦落到这般惨境。” “皇帝,”太后闭上眼,竭力忍耐着,“住口。” 毕灵渊垂下眼去,把玩手中的玉珏:“朕不会让陆氏就这么平白牺牲了。” “皇帝,你太天真了。” 太后攥紧手中的佛珠,要不是陆晗蕊她还真不知道,她的这个儿子也许会成为他们路上最大的阻拦。 兵者诡道也 安宁夫人与文墨在别院中自省了数日,今日听外头宫人说皇上过来探望太后,安宁夫人便自己悄悄出来了,皇上终究与她有恩情。 想到此次回宫后女儿就是他的妃嫔,心中亦是五味杂陈,盼着她好,又怕她在后宫里受了委屈,被位分比她高家世显赫的女人欺负。 可她在殿外,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听见了太后与皇帝的争执,安宁夫人听着,心头火烧,又怕被人发现,四下看看,忙折身离开了。 回到别院里依旧平复不下怒意,太后册立文墨,皇帝就要册立陆晗蕊,哪有这样的道理? “娘……”文墨从屋内走出来,看着娘亲在院里唉声叹气,忙走了过去,不知是不是太后又改变主意了。 安宁夫人一见文墨,拉住她的手:“娘会为你做主!断断不会让太后母子辱没了你半分!” “娘你在说什么?”文墨摸不着头脑,又看她一脸愤愤不平,心里也慌了起来。 安宁夫人却不再说什么,拉着女儿进了屋内。 没两日的功夫,万寿园各宫各苑里就传了开,暗流涌动,谁也不敢先开口,但无数双眼睛都盯紧了长明宫。 原以为在太后宫里伺候呢,竟然是在皇上的长明宫中!这是千年修炼的狐狸精呀,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 还是皇后先按捺不住,忍了两日便径直去了长明宫,她往这边来时,毕灵渊正在画画,陆晗蕊着了一身盈盈透透的水绿,坐在屏风前看书,琉璃屏面投下斑斓的光。 毕灵渊也不开口扰她,就让她随性或坐或躺,凭着自己乐意。 正提笔着色,殿外的吴用小跑进来,看看陆晗蕊,小声对皇上说道:“皇后娘娘往这边来了。” “哦……”毕灵渊点点头,淡淡说道,“皇后真是好雅兴,她不是正忙着上元节给太后的献礼么?” 陆晗蕊突然站起身,将手中的书卷起,一言不发就往外走,毕灵渊这才直起身冲她喊道:“你去哪儿?” “皇后娘娘过来,奴才在这里不合适。” 陆晗蕊站在殿门口,背对他,侧过脸,眉眼低垂,看着像是有些委屈,还刻意说了“奴才”二字,扎谁的心呢! 装模作样…… 毕灵渊心里笑骂着,将笔墨推到一旁,走了走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腕:“有什么不合适的?往后在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是这个…… 陆晗蕊垂眼不看他,她一想到她姓李,她的哥哥是李炽,就会想起无波海上那一夜, 杀人,尤其是复仇,那种从心里到四肢百骸涌动的激流和热血,她怕忍不住…… 她怕自己一寻得机会,就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与李氏拼个你死我活,哪怕是死,她也无怨。 因为她本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毕灵渊见她沉默不语,便拉着她回到书房内,说道:“朕知道你的心思,可她是皇后,若非有大错,她永远都是皇后。” 陆晗蕊“哦”了一声,用力地要抽回手,脸都憋红了,毕灵渊牢牢抓住,看她闹别扭心里就开心,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揪扯了好一会儿,毕灵渊见她真要生气了,正色道:“朕不是看你在读兵法么,兵法最开始怎么说的?” 见她不答,毕灵渊替她说了:“兵者,诡道也……你看你一脸老大不情愿,喜怒形于色,真笨!” 皇后不好惹 听毕灵渊嗔自己太笨,陆晗蕊掀起眼帘瞅他一眼,手中的帕子轻轻拍他脸上,毕灵渊笑了一声,也不觉得有什么被冒犯之处。 他其实一直都晓得,陆晗蕊做的许多看似于礼不合的举动,无非就是在试探他的忍耐与底线罢了。 她怕因着自己的身份,不知哪日行差踏错,就粉身碎骨,所以一步一步,先探探,比如现在敢拿帕子扔他脸上,明天就敢从他脑袋上踩过去。 毕灵渊心里什么都明白,却依旧笑着看她,眼里没有一丝愠怒。 皇后进到书房时陆晗蕊已离毕灵渊稍远,垂首默立,见皇后微扬着下巴走上前来,眼睛眨也不眨地向她行礼。 皇后轻蔑地瞥她一眼,在皇上身旁坐好,毕灵渊见她自进来就一言不发,随意地笑笑,继续垂眼看书,问她:“皇后怎么来了?” “皇上有佳人相伴,后宫从未踏足半步,臣妾身为后宫之主,自然是要来替众妃嫔们问皇上安。” 皇后胸中憋着气,说这话的时候亦是冷硬违心。 毕灵渊听着就不舒坦,什么问安,是来找他算账来了,但他也没表露出自己的不满,继续垂眼看书。 皇后原本性子就傲气娇贵,见皇上竟当着陆晗蕊的面给她下脸子,咬了咬牙,突然冲着一旁的宫人厉声道: “一群不长眼的奴才,见本宫坐着也不懂得上茶么?!平日里是怎么伺候皇上的!” 莫说一般宫人了,就连吴用也被吓了一跳,忙开口道:“是奴才不长眼,皇后娘娘恕罪,奴才这就去……” “吴用,你是伺候朕的,让其他人去。”毕灵渊头也没抬,揉揉眉心。 皇后的怒气本就不在吴用身上,他反倒自己撞上来,又听皇上如此明显地膈应自己,皇后自是不忿, 她心里觉得,自己与皇上青梅竹马,又有权倾朝野的家世撑腰,入宫后皇上亦待她如初,与一般妃嫔不同。 所以许多时候不舒服不快乐,她也从未忍着,屡屡当着皇上的面发作,皇上也是从未真的叱责过她的。 没想到这一切在遇见这个陆晗蕊后全都变了……她原以为皇上只是在她身上找些乐子,没想到竟真要纳她入后宫? 思及此,皇后深深吸了口气,对着吴用笑笑:“这等小事自然不劳吴公公……” 说着冲一旁不言语的陆晗蕊扬扬下巴,“你,伺候本宫茶水。” 毕灵渊这才抬起头,看着皇后,正要开口,那陆晗蕊就福身应下,规矩地上前伺候。 日光融融的书房内,一时没人说话,毕灵渊也看不进书去,沉着脸坐着,只听得见茶水缓缓注入瓷盏的动静,瓷器轻轻相碰,小心又局促。 陆晗蕊微微躬下身,低眉顺眼地将茶奉上:“皇后娘娘请用茶。” 皇后也不伸手,坐着觑眼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地接过,刚一接过,陆晗蕊的手还没有收回去,她忽然轻呼一声,整杯茶照陆晗蕊的门面就泼了过去。 陆晗蕊也没避开,脸上毫无惊慌恐惧,毕灵渊一拍桌子站起,皇后脸色变得比他还快,主动拉住陆晗蕊的手,关切问道:“没烫着吧?都怪本宫不小心!” 陆晗蕊轻轻抽开自己的手,从袖中掏出帕子擦擦脸,轻轻笑道:“不碍事。” 这般姿态,竟莫名有些说不出的,居高临下的意味。 黄龙玉雕 皇后这才细细审视起陆晗蕊来,如果不是曾亲眼见过藏书阁中的那个小宫奴,她还真不敢相信跟前这个女子就是她。 “皇后,你是来朕此处喝茶的么?” 毕灵渊说着,一把将陆晗蕊拽到身旁,夺过她攥在手中的帕子,丢在一旁。 陆晗蕊瞧着那帕子,有些可惜,拿丝帕撒什么气? 毕灵渊扔了丝帕,抬起手,用袖子轻轻擦去了她面上残余的茶渍,皇后气得恨恨咬牙,皇上这是故意给她上眼药呐! 气愤之余,她忽然觉察出了自己身为皇后的无力,在这后宫之中,论及家世、与皇上的情分,谁都不及她,可谁也没将她放在眼中。 若说以前有皇上眷顾,倒也觉察不出什么,如今皇上有了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一切便显然了。 看皇上待陆晗蕊的温柔,心里明明知道不该再激怒他,可她就是气不过,道理规矩她比谁都懂,偏偏她从未听过。 “皇上!请恕臣妾直言,陆晗蕊入不得后宫!” 毕灵渊也不生气,让陆晗蕊在一旁的椅上坐下,看着皇后说道:“你今日来得正好,朕刚好要和你说此事。” 皇后急道:“皇上,你若册封她,这后宫前朝会乱成一团糟!陆氏如今是众矢之的,皇上您这样做,置祖宗规矩于何地?” 毕灵渊耐心地听她说话,竟然垂眼轻轻地笑了笑,似乎不是什么大事,语气缓和平淡,说道: “你是后宫之主,自然晓得要怎么做,陆晗蕊这三个字要是从后宫传出去,朕先……拿你的凤藻宫是问。” 皇后缓缓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皇上,面前这个青梅竹马的毕灵渊,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她甚至几欲脱口问他,心中是否有过她? 可看看陆晗蕊,她愈发问不出口,她是皇后,陆晗蕊是宫奴,若问了岂不是就输给了她?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 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皇后深深地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将满腔的不忿与嫉妒狠狠地按了下去。 就看这个狐狸媚子能得意几时? 良久,毕灵渊听见皇后咬着牙说道:“臣妾明白。” 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凭着她素来的脾气,又要吵闹做作一番,不过这也好,她的性子是该压压了,毕竟李氏不可能一直做她的靠山。 想起李氏,又想到岱钦那个臭小子,算算日子早就收到信了,却迟迟不回,定又是装傻充愣……还有李炽,不是追去了么? “这些日子怎么不见镇国公来万寿园,往年上元节他都是格外有主意的。” 听皇上提起李炽,皇后心里有些慌,离京一事她也是前两日才晓得,问仆人也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她想了想,笑道:“皇上还记得臣妾让百坊司雕的那块黄龙玉么?想着在上元节献给太后,以示臣妾孝心,这整块黄龙玉长十余尺,备料上有所短缺,哥哥亲自去山里寻石匠……” 黄龙玉?毕灵渊蹙眉,这才想起来,这黄龙玉不就是皇后用明月州暗地进贡的银钱置办的么? 被锁在柜中的青梅竹马 生怕皇上又细细追问起李炽去处,皇后心中纵然有百般不情愿,还是找个借口起身先行告退, 折身出殿时回身瞥了一眼,皇上已然将心神放到了陆晗蕊身上,抬手将她鬓间垂下的湿发搭到耳后去。 皇后不动声色地冷嗤一声,昂着头往外疾步去了,出了长明宫竟径直绕过凤辇,独自一人往前去,芳雅芳州忙追了上去。 皇上待陆晗蕊的那般,不正是以前也那般待过自己的么?算不得什么,他待后宫女子都如此,等日子久了,又有新的秀女入宫,她自然会被皇上弃如敝履。 皇后这么宽慰着自己,可心里头就是酸,比看见孙贵妃还要酸上许多。 芳雅与芳州小心地赶上,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 声儿也不敢出, 皇后放缓了脚步,慢慢地在湿漉漉的宫道上走着。 冬日的雪一消融,这天地就格外新鲜明媚起来,她忽然想起少时与毕灵渊一道在行宫各处追逐玩闹,似乎也是个冬天, 哥哥少年气盛玩得太过,将一个小太监给玩废了,兴许是觉得那小太监会拖累自己,好声好气慰藉着,下一刻就亲手了结了那人的性命, 纵然是在皇室的行宫中,哥哥还是无所谓地命人将那小太监拖去埋了。 她与毕灵渊一道躲在屋里,准备吓唬哥哥,没想到亲眼撞见他杀了人,就像杀鸡一般,手起刀落,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他们二人躲在柜里,隔着菱花格,默不作声,直到李炽出了屋,还是许久无话。 她伸手去拉毕灵渊,他却冷着脸看也不看她。 她以为毕灵渊害怕,便笑着轻声道:“兄长平日里不这样的,你只要听话,他不会伤害你的。” 皇后不知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件久远的往事,哥哥杀了一个小太监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而让她无法释怀的,是毕灵渊听她说了“你只要听话”后,嘴角勾起的笑。 那个柜中明昧不定的笑,如今想来,格外瘆人。 她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以为他笑就是默许了会听话…… 皇后忽然顿住,闭了闭眼,万分懊恼道:“我怎么那么傻……我怎么能说那样的话……” 也许从那时候开始,毕灵渊与她所谓的青梅竹马之谊就已经变了,只是她还未察觉。 从长明宫步行回普安宫的路,是那么漫长,皇后沿途缓行,看着一路上的亭台楼榭,山水湖泊,像是将小时至今的路都走了一遍。 如今想想,她要是稍稍留意便会疑虑,毕灵宸常常借入宫探望萧皇贵妃的由头与她见面,甚至三人一道时他也难掩目中的爱慕,难道毕灵渊会不知道吗?他不会吃味吗?不会生气吗? 可他什么也没说过。 毕灵宸自少时就倾心与她,那时萧皇贵妃盛宠正隆,毕灵宸在宫内宫外亦是烈火烹游之势,谁都想巴结伺候。 李氏彼时更属意毕灵宸,常让她进宫时要多去与四皇子说说话,可她就是特别喜欢毕灵渊冷着脸的样子,总喜欢去作弄他。 他那时的性子反而比如今更要淡漠许多,她仗着众人都爱她捧她,便刻意不将毕灵宸放在眼里,转而去他跟前说道:“我连四皇子也看不上,你算什么?” 毕灵渊只是随意看看她,又将脸撇向一旁,日子久了,她三天两头去他跟前现来现去,毕灵渊终于肯多看她两眼。 再后来就有了哥哥杀小太监一事。 如果没有年少柜中撞见的一幕,如果她没有笑着说只要你听话…… 是不是一切都会与现在不同? ———— 今日第一更,大家的评论我都会看,会采纳合理建议,当然大家的支持我也收到了,比心。 扯你裤头 千头万绪涌上心头,皇后突然抬头望去,头顶不知是什么花草的小芽苞,藤蔓攀援树干而上,兴许是察觉到了暖暖的日头,以为春天到了,便竭力昂起芽苞。 新鲜、翠绿,像是冬天遗落人间的一块琉璃翡翠。 格外顽强,却又让皇后不由想起皇上书房内那个娇滴滴的陆晗蕊,和这个不自量力的小芽苞多么像啊,多么惹人怜爱…… 又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一旦得了点日头,便以为是春天来了,迫不及待的要盛放,搔首弄姿! 陆氏明明都被挫骨扬灰了,全都该死绝,死透!为什么偏偏落了一个陆晗蕊? 芳雅与芳洲见皇后扬着头,直直地往上头看去,便也好奇地随之望去,看了好一会儿却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想是皇后素来性子骄矜,今日踢了铁板,心里不痛快。 果然,只见皇后突然怒气发作,踮起脚尖,伸出手,一把将前上方不知什么东西拽下,狠狠地掷在地上踩了几脚。 踩完后便愤愤往前而去,芳雅芳洲跟上去时小心地看了看,不过是根长了绿芽的藤蔓罢了,何至于气到这般田地。 两人互相看看,也不敢说什么,忙随着皇后回了普安宫。 而书房内,陆晗蕊却在与毕灵渊生气,捡起地上被他随意扔了的丝帕,抬脚就往自己的别院去,毕灵渊坐在榻上,冲她纤细单薄的背影喊了一声:“回来!” 那道身影顿也不顿,干脆利落地消失不见,毕灵渊气得将手中的书扔在地上,看着虚无生了一会儿闷气,然后起身,也往别院去了。 小院内,陆晗蕊正拿着丝帕在冷水中涮来涮去,涮了两道,攥在手中将水挤干。 毕灵渊一进院内,瞅着四下无旁人,便跟个市井里的浪荡登徒子似的,手里甩着玉珏穗子,一晃一晃地晃到人跟前,轻浮地唤了一声:“小娘子~” 陆晗蕊从未见过他这般吊儿郎当,觉得分外有趣,垂首抿嘴一乐,扬起手,将冰冷冷的水珠甩在他脸上,嗔道:“哪处来的公子哥回哪处去,小娘子不伺候!” 毕灵渊煞有介事地摇摇头,指着她斥责道:“无情!冷酷!残忍!” 陆晗蕊干脆将帕子扔他脸上,扭身便往屋里走去,毕灵渊将湿帕子捏在手中,追了上去,从后一把抱住她软软的腰身,捂着她的嘴推进了屋内,佯装浪荡子的急色,将她顺势按倒在桌上,下身压着她软乎乎的臀顶了顶:“本公子想你想的不得了,快来给公子瞅瞅……” 说着就上手去扯她的裤头,陆晗蕊紧紧攥着不给拽,正是得了趣的兴头上,两人又忽然觉得滑稽,便搂着嬉笑作一团,笑得肚痛,陆晗蕊才咬着唇喘着气开口道:“皇上你今日过分了。” “怎么过分了?”毕灵渊的手在她胸前软肉上轻捏一把,低声道,“过分在何处?扯你裤头?” 陆晗蕊伸手打落他胡乱唐突的手,正色道:“你明知皇后恨我,还故意对我各种亲近,激起皇后怒意,还未真的入后宫呢,就将我放在火架子上烤!” 兔子精报仇 “是你想太多!”毕灵渊哼了一声,拉着她站起身,食指勾起,蹭蹭她小巧的鼻头,“朕喜欢谁便喜欢谁,愿意对谁好便对谁好,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因着陆氏的缘故后宫众人定会瞧不起你,太后又是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朕不对你好、偏袒你!你还不得被人给欺负了?” 陆晗蕊看着他的眼,澄澈又清净,坦坦荡荡的真心,像是北境的碧空一般。 她一时恍神,又忙收回心神,一时无法接受身为帝王的毕灵渊对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会有这般的纯粹。 可以接受吗?会被背叛吗?会后悔吗? 陆晗蕊的思绪不由自己所控,天马行空自由奔腾,喧嚣得她头疼欲裂,这种难耐的疼痛渐渐蔓延至全身,让她头脑昏沉,一时无法站稳,不由靠着他的胸膛,哼哼起来:“我难受……” 毕灵渊原以为她是假娇气的毛病又犯了,正要作弄她,手碰到她的额头,才觉出一阵奇怪的凉意,垂眼细看,竟冒出了冷汗,他心下一沉,忙将她一把抱起,然后冲着屋外喊道:“琴柔!快去传太医!” 琴柔原本坐在院里端着小竹箩嗑松子,突然听见皇上的声音,忙扔下松子,急急往外去了,吴用见她慌慌张张,想着定是别院又出了什么事,一刻也不敢耽搁,叫着全才一道过去了。 陆晗蕊躺在床上,双手轻轻颤抖,慢悠悠喘了两口气,又喝了几口温水才缓过神来。 毕灵渊坐在她床畔,握着她的手说道:“朕知道那番掏心掏肺的话让你感动得不能自已,但你也不能这么吓唬朕。” 这话是在说笑,又有些强颜欢笑,语气轻松,手心却在冒冷汗。 他们的好日子还没开头呢,他不许她出一点事,陆晗蕊虚弱地笑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许是我之前吃了太多兔肉,兔子精找我报仇来了……你可别不信,我这两日总是梦见兔子,一只两只三只许多只……” 毕灵渊伸手捂住她信口雌黄的嘴巴,朝地上呸呸呸三声,正色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陆晗蕊胸口依旧闷闷的,不舒坦,但见毕灵渊这般有趣,竟也跟着笑了起来。吴用与全才候在屋外,听里面说说笑笑,探头悄悄看了几眼。 全才捂着嘴直乐,瞧见皇上与晗蕊姑娘好,心里也跟着欢喜。 吴用看着皇上这般,半是欢喜半是忧愁,这不正是情到深处吗…… 他自小进宫当太监,又是伺候皇子,跟着自己的师傅也算是亲眼目睹了先帝如何待萧皇贵妃的。 爱一个人很好,但太爱一个人,也不好。 好是怎么个好法,不好又是怎么个不好法,其实吴用心里也不大懂,他只算半个男人,又没心仪过哪个宫女,只晓得先帝的好,往后成了萧皇贵妃以及萧氏的祸。 这般衡量,皇上若是有五分爱,只可表现得有两分,若有十分,表现得有三分便足够了。 吴用琢磨着,低头沉思,想着这话该怎么在不被杖责的前提下说出口。 狐狸精的骚病 又说琴柔急匆匆地往太医院去,原本这事知会太监或者侍卫便可,但她被皇上惊慌失措的动静吓坏了,竟埋着头就跑了出来, 气喘吁吁地跑着,便见前头传来笑声,还伴有丝竹乐声,抬眼一瞧,正是后宫里的妃嫔们趁着这难得的日光在园中听曲儿说笑。 坐在众人中间的女人一身绯色宫装,月白的丝线勾的那几簇水仙格外漂亮,蓬蓬勃勃有生气, 不仅漂亮,那丝线也是与一般妃嫔不同的,不是晃眼的亮,在日光下泛着珍珠般温润的色泽。 她大腹便便,慵懒地靠在镶嵌了珠玉的玲珑榻上,其他妃嫔都暗暗争着同她说话,离她最近的是一位形容清丽的妃子,一身清透的水绿,像是玉做的一般。 琴柔从未去过紫禁城当差,后宫里的妃嫔她也不全然认得,可那位腹部隆起的,一望便知是孙贵妃,除了皇后,没有第二个后妃敢摆这样的阵仗。 琴柔只不过是多看了一眼,又急着去请太医,便想从一旁悄悄绕过去,便可免了请安的繁琐。 她这么想着,猫起身子就往一旁钻去,那些妃嫔们身后跟着的宫女眼尖,见一个小宫女竟然无视众妃嫔,格外生气,指着琴柔便喊道:“是哪个宫中不知礼数的小丫头!” 琴柔还未开口说什么,便被眼疾手快的太监拉住,拽着去到众妃嫔跟前。 “贵妃娘娘……奴才琴柔见过贵妃娘娘!”琴柔忙跪好,毕恭毕敬地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皇上如何宠爱那个陆氏余孽,孙贵妃嘴上不说,却派人盯得比谁都紧,这小宫女一说她叫“琴柔”,孙贵妃便扬了扬细细的柳叶眉,然后笑了笑:“你是要去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连规矩都不懂,是万寿园中没人管教么?” 琴柔心急如焚,话就在嘴边,她却犹豫着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她素来心细,长明宫东边别院里的种种她一个字也没对外说过,皇上只叫她去请太医,陆晗蕊如今是众矢之的,后宫都看她不顺眼, 要是她张口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岂不是给她平白惹是非了? 琴柔想了想,恭敬回道:“回禀贵妃娘娘,奴才今日受了风寒,头痛欲裂,便想着赶忙去太医院寻副药,一时心急疏忽了宫规,望贵妃娘娘恕罪!” 孙贵妃淡淡地嗯了一声,问一旁那位形容清丽的妃子:“宁妃,你自小精通医理,快给这个不知礼数的奴才断断该怎么治病才好!” 宁妃心中轻叹一声,不管是在宫内宫外,孙贵妃自小都是爱折腾人的主, 之前夜宴就闹了一出,作的皇上当即就给皇后下了脸子,孙贵妃尝了甜头,自来到万寿园后,除了在太后跟前孝顺乖巧,皇后也被她视若无物。 更何况是一个受了风寒的小宫女……哦不,是皇上别院中伺候陆氏的小宫女。 宁妃站起身,走近前看了看这个叫琴柔的小宫女,面上并未有风寒之症, 琴柔悄悄抬头,趁着她的身子挡住孙贵妃,小心地动了动嘴巴:“娘娘,奴才真的有天大的急事……皇上……” “宁妃!”孙贵妃将手中把玩的玉如意重重放下,“别靠奴才太近,脏,小心得病!狐狸精的骚病!” 一春能得几晴明 宁妃心细,自然看见了琴柔说的是什么,可她却故意装作被孙贵妃吓到,失了失神, 转身回到孙贵妃身旁,说道:“这宫女没欺瞒贵妃娘娘,果真是染了风寒……” 琴柔忙感激地抬起头,却听见宁妃柔声细语地对孙贵妃说道:“今日难得有日头,趁着这日头好好地暖暖身子,不必服药自会好妥。” 孙贵妃听宁妃这么说,心里才算舒坦了一些,居高临下地对琴柔说道:“好好地跪着吧,让这日头去去你体内的风寒。” 琴柔张口想说什么,孙贵妃朝一旁的太监使眼色,太监得令,二话不说便走了上去,一手揪住琴柔的衣领,重重的巴掌落下,闷闷的,手劲儿格外大。 唱曲儿的优伶们顿了一顿,细细的嗓颤了一颤,便接着唱道:“几枝红雪墙头杏,数点青山屋上屏……” 曲未停,那太监的掌也未停下,一下一下落去, “一春能得几晴明?三月景,宜醉不宜醒……” 孙贵妃听着这优柔婉转的唱曲声,不由轻轻闭上眼,点头相和,丝毫不在意那巴掌声是何等突兀。 琴柔从始至终都紧紧咬着牙,不敢再犯什么错,直打得双颊红肿,唇也破了,血丝淌下, 原本一道陪着孙贵妃来园子里听曲儿的贵人常在们面色也渐渐惶恐不安起来,看着琴柔的惨状,不自在地将脸撇向一旁。 直等到这《春景》唱罢,孙贵妃才悠然地睁开眼,朝着鼻青脸肿不成人样的琴柔笑道:“你刚想说什么来着?” “皇后娘娘驾到~~” 不远处的凤辇仪架缓缓而来,最前头的司礼太监喊着,妃嫔们不约而同朝着仪架起身行礼,唯有孙贵妃依然静静地靠着榻,垂眼把玩玉如意。 皇后由芳雅扶着下了凤辇,缓缓走上前,面上是极少见的冷静与淡然, 她目不斜视地从两列人群中走过,也没坐下,四周看看,除了孙贵妃那处是上座,其它座位哪是她堂堂后宫之主合适的? 孙贵妃因着怀有龙嗣不肯起身让座谁也奈何她不得,皇后瞥了孙贵妃一眼,出奇的平静。 宁妃原本也想起身相迎,却被孙贵妃飞来的眼刀给按住,此时皇后已行至近前,宁妃想了想,还是起身向她行礼,孙贵妃随即轻声叱道:“宁妃你做什么呢?” 皇后不理会宁妃,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琴柔,让芳雅将她的脸抬起来。 芳雅伸手碰到她的脸,琴柔就疼得颤了颤身子,差点摔倒在地。 孙贵妃翻了个白眼,冷声道:“做作!” 琴柔撞在孙贵妃手上,皇后早已晓得,这个孙贵妃讨好太后也就罢了,常常拉拢后宫妃嫔,明里暗里与她找不痛快。 她记得今日皇上说的要是陆晗蕊这三个字传出后宫,便要拿她凤藻宫问话……她虽然被毕灵渊的偏袒气到几欲发狂,芳雅却对她说道: “皇上这不是在助皇后娘娘您重夺协理六宫之权吗?” 她勉强静下心想了好久,缓缓才从疯狂的嫉妒和怨恨中回过神来, 芳雅说的不错,她过去那么多年一直沉浸在所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幻相中,身为皇后,却从未掌过实权,被太后安排的孙贵妃与宁妃架空。 今日她就是故意等着孙贵妃教训完陆晗蕊的宫女才缓缓而来。 “疼吗?” 皇后垂眼问琴柔,不知怎么的,心头一阵刺,不是疼,就是不自在。 她总是想起年少时与毕灵渊在柜中撞见哥哥杀死小太监的一幕。 皇帝心尖宠 从未有人告诉过她,杀奴才是错的。 可那一年冬日的柜中,毕灵渊自那时冷寂下去的眼神已经告诉她,随意取人性命是错的,不仅错,还叫人恶心! 皇后轻轻攥紧拳头,不……奴才怎么算是人呢?这些年她随口随心处置掉的奴才多不胜数,难道这些年来,毕灵渊看着她也觉得格外恶心吗? 不不不!不可能!是她自己想的太多…… 皇后有些慌乱地摇摇头,芳雅见她神色有些失常,轻声唤道:“皇后娘娘……” 她回过神,闭了闭眼,深深喘了几口气,琴柔张了张口,可什么都说不出,一张口血丝就从嘴里淌下。 “孙贵妃,谁许你在万寿园内这般虐待宫女?”皇后直视着玲珑榻上悠然自得的孙贵妃,沉声道。 孙贵妃轻哼一声,啧啧笑道:“皇后真会说笑,臣妾还不是向皇后学的!” 这一句话硬生生将皇后堵住,抿着嘴半天也说不出半句反驳之语,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冲着孙贵妃道:“你可知琴柔是皇上派去请太医的!” “皇上?请太医?”孙贵妃闻言马上坐起身,急道,“皇上病了么?” 皇后看着孙贵妃一脸难掩的关切,心中不由畅快,勾了勾嘴角,冷笑一声:“妹妹你精心养好身子便是,皇上那处不劳你费心,你只要不耽误了皇上心尖宠的病,就算你有福报了。” 皇上的心尖宠…… 孙贵妃闻言,再看看琴柔,便立马知晓是皇上命这宫女去请太医给陆晗蕊看病, 陆晗蕊是死是活与她没什么干系,可皇后口中的“心尖宠”三个字可是结结实实地往她心口上扎。 有些事心里晓得是一回事,借旁人之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么多人妃嫔围着她有什么用!抵不上皇上亲自来探望,凄冷的夜里能抱着哄着她入睡,心烧难耐之时会轻声抚慰…… 可没有,从来没有过, 除了前些日子她故意作弄皇后摔在地上,皇上才关切地抱着她回了寝宫中歇下,而后便转身离去,第二日一早,却早已在万寿园中。 那样的夜里,不顾一切去万寿园见了谁,做了什么,自是不必多言。 孙贵妃看着皇后,强笑道:“与臣妾有何干,是这个宫女自己满嘴胡诌说她染了风寒……” 说着,执起手中御赐的玉如意,指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宁妃, “宁妃精通医理,给她断了断,便说要她晒晒日光去去寒气,宁妃,你说是不是?” 早在孙贵妃说那句“与臣妾有何干”的时候,宁妃的心就沉了下来,虽然不痛快,但诸如此类的事早已多不胜数, 叫她意外的,反而是皇后, 其往日嚣张跋扈与孙贵妃的阴毒无常不相上下,如今却一反常态,还懂得阴阳怪气激怒孙贵妃了。 宁妃想着,垂下眼,掩住眼中闪过的阴郁,说道:“是臣妾的错,臣妾医术不精,断错了病,差点误了大事,臣妾愿受罚。” 有女同车 “宁妃,你还好意思给人看病?”皇后看着宁妃一言不发毫无怨言地替孙贵妃揽过罪责,讥讽地笑了笑,“你最该让太医好好治治动不动就揽罪的毛病。” 宁妃任她取笑,任众妃嫔看着,不动如山。 “你先别忙着揽罪,本宫问你,琴柔被打成这般模样也是看病看的?” 宁妃垂下眼去,不再开口,孙贵妃揉了揉膝盖,懒懒道:“臣妾听《春景》听得入迷,没想到一曲儿听完睁开眼就瞧见琴柔这般模样……” 说完还假惺惺地叹道:“好可怜哦。” 不知皇后今日是抽了什么羊角风,装模作样地来给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伸张可笑的正义,孙贵妃抿了抿唇,又道:“皇后娘娘是特意过来教训臣妾么?” 说着慢慢站起身,手放在隆起的腹部上,轻轻抚着,眉眼挑衅地看着皇后:“皇后想怎么训诫臣妾?” 皇后也没说什么,笑了笑,看看好生跪着的宁妃:“误了皇上的事,自然是由皇上定夺,走吧,去向皇上请罪。” 孙贵妃听她此言,心里也来了气,这个皇后形同虚设,这些年都没正儿八经地经手过后宫里的事,她从未真的高看过她一分,今日不知是拿了根什么鸡毛当令箭。 “去就去,臣妾倒想看看皇上如何训诫我们母子!”孙贵妃握紧手里的玉如意,扬起下巴就往外去,宁妃也起身跟了上去。 长明宫中皇上许久不见琴柔唤来太医,吴用赶紧着让其他太监去传唤,不一会儿就来了,众人的心都放在皇上和陆晗蕊上,竟一时忘了琴柔。 一众妃嫔往长明宫来,路上早早有人前来通报,却立在殿门口不得进内,全才吴用跟两座门神似的,通报的太监冲两人笑笑:“两位哥哥,烦请通报一声,皇后与孙贵妃、宁妃一众人等朝长明宫来了!” 吴用朝里面小心看看,轻声道:“玉皇大帝过来也不行,得等着!” 还能怎么办?等着呗。 只是还没等一会儿,里面忽然传来了动静,明明是陆晗蕊生病了,皇上怎么笑起来了呢? 全才好奇地朝着里面谈脑袋,吴用一掌拍在他帽子上:“不得窥探!” 殿内,躺在床上的陆晗蕊还没回过神,心内五味杂陈,比欢喜更多的,是惶恐不安……毕灵渊则在殿内走来走去,边走边笑,晃得她头晕。 “你再说一遍!”毕灵渊第三遍问太医,“她怎么了?” 太医从未见皇上如此失态过,也正懵着呢,喃喃道:“微臣是说……这位姑娘有喜了……” “什么这位姑娘?”毕灵渊笑着踢了他一脚。 太医也很无奈,该怎么叫,她的名字又没上皇室玉牒,又未行册封礼,斟酌片刻,小心翼翼道:“这位贵人?” 毕灵渊这时才站定,抬头看着窗格投下的日光,静静想了好一会儿,然后道:“嫔……如何?” 此言一出,太医差点跌倒在地上,陆晗蕊心里正纠结着呢,听毕灵渊这么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凭?凭什么……” “槿字如何?”毕灵渊自说自话,自个儿笑了起来,快步走到她床畔坐下,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自顾自地念完,便在陆晗蕊的复杂的眼神中握起她的手:“舜就是木槿花。” 找皇上评理! 两人互相看着,眼波流转间,突听得太医机灵地改口喊道:“恭喜皇上!恭喜槿嫔娘娘!” 陆晗蕊刚刚咂摸些许味儿来,被太医这么一喊,心中又慌乱起来,不由自主地拉住他的手,嗫嚅道:“我……我……” “太高兴了?”毕灵渊笑着轻声问。 “我怕……”她皱着眉头,不知该笑还是该愁。 毕灵渊紧紧抿着唇,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掌中,定定地看着她:“别怕,朕会护你周全。” 长明宫前殿的院中,数位妃嫔已静静候着,皇后在众人之首,看看殿内,长宫内的宫人们像石雕一般,严严地把守。 皇后面色不郁,却依旧强忍着,孙贵妃由宁妃扶着,不耐烦地朝吴用说道:“吴公公,你倒是进去通传呀!” 吴用赔笑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以及各位小主们实在是对不住,皇上有令,做奴才的也不敢越矩。” 孙贵妃哼哼两声,整个身子几乎都要压在宁妃身上,泫然欲泣:“本宫好难受……腹中的孩子一直在踢我……哎呀……疼啊!” 吴用见孙贵妃如此这般,忙道:“贵妃娘娘您再等一会儿,奴才这就进去。” 说完折身进殿内,迎头就碰上了提着医箱往外走的太医,吴用拦住他,小心地轻声问道:“晗蕊姑娘如何了?” 太医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是积食,推拿几下,再服些下泄的汤药即可痊愈。” 原来刚刚在寝殿内,眼见着皇上就要唤人去拟册封宝书,床上的晗蕊姑娘却拦住了他, 说是按照民间风俗,前三个月都是不能对外说的,皇上渐渐冷静下来,想了想,打算等上元节后带她返回紫禁城,再行册封礼。 毕竟是皇室,她亦要入后宫,没有封号和册封礼就有了身孕,说出去在紫禁城容易招人诟病。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让太医闭紧嘴巴,此事若传扬出去,要他的脑袋。 太医诺诺地应了,出门撞见御前伺候的吴用也不敢乱说半个字,说完便告辞了,出到前殿,又见众妃嫔们候在院内,忙埋头走了。 宁妃瞥了一眼那位太医,不由垂首蹙眉,她们这些后宫妃嫔又不是洪水猛兽,太医看见,为何如此戒备? 吴用进了寝殿,看看躺在床上的陆晗蕊,皇上坐在床沿,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凑得极近咬耳朵,边说边笑。 “皇上~”吴用小心地朝内唤了一声,“皇后和贵妃娘娘都在前殿的院里候着呢,贵妃娘娘身子重,看着有些发虚了。” 毕灵渊嗯了一声,让她好好躺着,起身时左右看看,问吴用:“琴柔怎么还没回来?” 吴用也不晓得,刚刚太着急,都忘了琴柔,毕灵渊整了整衣袖,边往外去边说道:“让全才来寝殿门口伺候着。” 到了前殿,皇后与孙贵妃及一众妃嫔缓缓而入,规矩地行礼。 毕灵渊看了看眼睛发红的孙贵妃,说道:“你的身子重,不好好跟宫里待着,瞎凑什么热闹?” 语气并非严厉的叱责,甚至还听出了些许久违的关怀,孙贵妃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等皇后先入座,自己扶着腰坐下,嘟着嘴道:“臣妾在园子里听曲儿呢,就被皇后娘娘给训斥了!” 头一次夸赞 胡言乱语的狗东西! 皇后向来见不得孙贵妃恃宠而骄的姿态,她攥紧拳头,目光尖锐地盯向孙贵妃,毕灵渊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冲着皇后说道:“你也过来坐下。” 皇后微微扬着下颌从孙贵妃身旁经过,孙贵妃轻轻地嗤了一声,似笑非笑。 今日的皇后不似以往,面对孙贵妃的挑衅还能强忍着,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但比起以前可是了不得了。 “贵妃有孕在身,难免会耍些小性子,你是皇后要多多担待着些。” 毕灵渊看着皇后,笑容浅淡,看起来心情似乎很愉悦。 皇后见他微笑,这才恍然发觉自从陆晗蕊出现后,他们二人许久不曾这么坐着说话了。 “把人带上来!”皇后对外喊道。 孙贵妃哼了一声,垂下眼,玉手轻轻按住脑袋,掀起眼帘悄悄地看去,只见鼻青脸肿的琴柔被架了进来,手一松开,整个人就瘫坐在地上。 一开口,话都说不清楚。 毕灵渊皱了皱眉头,怪不得见不到她人,原来和这些妃子们撞上了。 又想到琴柔是接了他的命令去请太医,心头一阵阴霾,沉脸看向孙贵妃,指着琴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孙贵妃捂着心口,可怜巴巴地哽咽道:“皇上怎么这么凶,吓到臣妾和腹中的孩子了……” 毕灵渊见她做错了事还拿孩子来搪塞,心中愈发不快,但又念及她有孕在身,耐着性子道:“这个宫女犯了什么大错,你要这样惩罚她?” “臣妾没有!”孙贵妃见皇上的语气软下来,下意识地开口推责。 “是臣妾的错,”不待皇上继续发问,宁妃站起身,走到殿中间跪下,“今日臣妾与众位姐妹在园中消闲,见这宫女慌慌张没有规矩,便略施薄惩,是臣妾疏忽,不知她是长明宫伺候的,请皇上责罚臣妾。” “孙贵妃又是怎么一回事?” 宁妃没抬头,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臣妾惩戒宫女时贵妃娘娘正在专心听曲,并没做什么。” “并没有做什么?”皇后冷笑一声,孙贵妃的这条狗还真是忠心耿耿,当着皇上的面也敢胡说八道。 宁妃看着皇后:“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在座的众位。” 小心翼翼的妃嫔们附和着宁妃轻轻点头,皇后心里一怒,恨不得站起身指着这一个个小贱人骂过来,正想拍案而起,毕灵渊却先发话了:“宁妃协理六宫,这小宫女不懂得谨言慎行,惊慌莽撞,确实该罚,怪不得谁。” 孙贵妃用力地点点头,得意地朝着皇后扬扬眉毛,毕灵渊明明清清楚楚地看见,却不在意, 皇后心口气得发闷,寻思着回去定要好好治一下芳雅,说什么皇上要助她重夺后宫之权……要真是助她,何必当着众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好似是她故意惹事一般。 “皇后宽厚,宁妃严谨,是后宫之福。”毕灵渊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皇后,见她有些愕然,冲她笑着轻轻点头。 宽厚……她入宫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皇上这么赞许她。 曾经的嫂子 皇上都这么发话了,显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孙贵妃亦是头一遭听皇上赞许皇后“宽厚”,一愣,随即掩嘴一笑,但回过神来,皇上夸了皇后与宁妃,却偏偏冷落了自己,不知怎的生出一股子不甘心来。 一段日子不见,不仅皇后变了,皇上也变了,宁妃心中盘算着,先行谢过皇上,然后起身, 孙贵妃见状,又捏着帕子要张口,皇上却抢在她前头笑道:“今日难得日光明媚,上元节也快到了,朕心愉悦,随驾而来的妃嫔们都有赏赐。” 殿内众人顿时开心起来,纷纷起身谢恩,孙贵妃饶是再有诸多不满,也不再好的在这个时候扫皇上的兴头,便悻悻地垂下眼去,不再说什么了。 待谢恩过后,皇上便让众人退下,借着要处理政务的由头去了勤政殿,等众妃嫔们走了,全才忙跑去勤政殿, 皇上正坐在案桌前,批完的折子满满摞了几堆,他垂首写字,正是“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走了?”毕灵渊头也没抬,轻轻吹了吹墨迹,淡淡问道。 “都走了……”全才回道,“晗蕊姑娘叫琴柔去小院里歇着了。” 毕灵渊放下笔,起身就往寝殿回去,边走边吩咐道:“把朕的金创药取了给琴柔送去。” 回到寝殿,陆晗蕊已经从床上起了,坐在榻上看书,见毕灵渊进来,正要起身,他却三两步走上去,握住她的手,笑着与她一道坐下:“私下时不必拘礼。” 刚刚琴柔已经来过,事情前因后果她也大致了解了,算一算,连着安宁夫人一事,她算是在鬼门关晃荡了两次,在万寿园尚且如此,要真是去了紫禁城,那可真是龙潭虎穴了。 安宁夫人也罢、孙贵妃也罢,都是看她不惯,才借琴柔发难。 可若是将琴柔留在万寿园,恐怕飞星姑姑又会对她不利。 这么想着,心里又不痛快起来,闷闷的,毕灵渊见她默不作声,轻声道:“是不是心疼琴柔了?” “我是心疼我自己……”陆晗蕊靠在他肩头上,垂首玩着手指,“她们哪是欺负琴柔,分明是欺负我。” “谁也欺负不了你,”毕灵渊笑笑,“等上元节回宫,你就是槿嫔娘娘……不过……” 毕灵渊欲言又止,陆晗蕊看着他,眨眨眼睛,不知怎么的,被她清透澄澈的双眼盯得有些发虚,清了清嗓子,说道:“太后那处,定是要册封文墨的。” “哦……”陆晗蕊轻轻叹了口气,莫名有些发酸,又听他说道, “还有……游氏。” 游氏?陆晗蕊直起身子,有些震惊地看着他,忙问道:“游湛的游氏?” 一提到游氏,想起的只有桃州和凭州刺史,可游湛自己又是无儿无女的,单有一个亲姐留下的女儿,游云遥。 可这游云遥……曾经差点与她哥哥陆许国定亲啊! 她与游云遥来往虽少,但也算是自小就认识,要不是陆氏出了这样的大事,如今游云遥恐怕早已是她的嫂子了。 昔日的嫂子,今日的后宫同僚么? 顺毛捋 此事虽然还未定下,毕灵渊想了想,以防之后又生什么事端,还是先同她说了。 陆晗蕊默不作声了好一会儿,游云遥是游氏的掌上明珠,而游氏也曾与陆氏交好,这两年多来,想必常常为陆氏所拖累,将游云遥送入后宫以牵制游湛,也是在情理之中。 道理她都懂,可一想到游云遥曾与哥哥的婚约,心头上就陡然生出了一根刺,哥哥还活着,却已经和她有缘无分了。 游陆联姻彼时尚未定下,还没有放到台面上,只说有那个打算,也不知毕灵渊是否晓得。 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既然未有书面的婚约,游云遥自然能再寻良配,如今若问了,倒让游氏里外不是人了。 “我与游云遥曾有过数面之缘……”陆晗蕊突然开口,“皇上,让她进宫是你的意思还是前朝的意思?” “大胆,”毕灵渊轻轻训斥,“后宫不得干政。” 陆晗蕊脸色黯然下来:“那便是前朝的意思了。” 毕灵渊哼了一声:“要不然呢?朕与她素昧平生,哪会平白无故要她入宫?” “万一……她有意中人了呢?这么做岂不是硬生生拆散人家?”陆晗蕊接着问道,随即又轻叹一声,“婚姻大事,女子若是能自己做主,那该多好。” 毕灵渊随她说去,他从未见过游云遥,自然也生不出什么感慨来。 “莫说女子,就算是朕,在这种事上也由不得自己,”毕灵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揉,轻声笑道,“你倒是也心疼心疼朕……” 正笑着闹在一起,毕灵渊忽然正色问她:“你若是能自己做主,想要嫁给谁?” 陆晗蕊认真想了想,陆氏未出事前倒是常常有来提亲的,但哥哥看来看去,总是能挑出人家的刺来,明月州靠近北境,民风开放,女子早嫁晚嫁再嫁都是常事,她从未认真想过。 如今毕灵渊真问起来,她反而答不出了,自入宫到如今,一步一步,回头看看,都是随波逐流顺势而为,“自己做主”这种话,就连想想都觉得遥不可及。 “皇上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心话。” 陆晗蕊抿了抿唇,小声道:“我若是能自己做主,就不会进宫。” 也不会遇见你。 明明晓得听真心话是找不自在,毕灵渊还是问了,听了又自己难受,沉着脸自顾自地生了好一会儿气, 陆晗蕊见他脸色唰的就变了,抿嘴笑了笑,碰碰他的手,毕灵渊冷哼一声,抽回去,双手揣着,闭目养神,自个儿“运气功”了。 陆晗蕊也不急,自己哼着小曲儿吃着几上的零嘴。 吧唧吧唧吧唧……真是烦死了! 毕灵渊不满地微微张开眼,见她身子都要歪到几上去了,一刻就没停下过嘴,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几上的桂花糕夺过来,两三块一鼓作气地塞进自己嘴巴里, 吞咽得太急,呛到了,陆晗蕊见他脸色憋得发红,忙倒了一盏茶让他灌进去。 手忙脚乱好一会儿,毕灵渊才算是缓过来, 陆晗蕊一手顺着他的背,不停地笑,她想起自己养过的烈马也是这样的性子,说不得气不得,气坏了半个月都不能上它的背,上去了也能给你掀下来。 吃软不吃硬,得顺毛捋。 拉勾上吊 约莫一刻的功夫,听着陆晗蕊还一个劲儿地笑,毕灵渊终于绷不住,扑哧笑了两声,也笑了起来,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零嘴:“不许再吃了,牙会坏。” 这边笑开,似乎刚刚的所有一切不快也跟着烟消云散,以往他不怎么留意后宫,再如何纷纷扰扰,也有太后坐镇,皇后再如何嚣张跋扈,也还有孙贵妃及宁妃约束。 可如今不同了…… 他怀中抱着陆晗蕊,嗅着她身上清清淡淡的香气,还有日光中氤氲的暖光,轻轻地、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他头一遭体味到了“家”的感觉,可以听到、嗅到,可以牢牢地握住。 晚些时候一道用了膳,再去园子里逛了几圈,夜更深些,陆晗蕊便嘀咕着该回别院去了。 毕灵渊不说话,却拉着她径自回了长明宫的寝殿,琴柔在养伤,这回来伺候的嬷嬷都是些面生的,但手脚利索,又不乱说乱看。 换了寝服,陆晗蕊略有些不安地坐在床畔,见他走来,忙道:“我还是先回别院去吧,距上元节也没几日了……” 等册封后,回了后宫去,才算是名正言顺……不知怎么,日子越近,心里却有些发慌,明明封一个“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哪怕就是封了妃、贵妃、皇贵妃,终究只是妾室。 她并非觊觎“皇后”之位,只是觉得一个女子的一生,能寻得一人相守终老,才算是圆满。 而不是做一个妾室,与无数女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 之前与毕灵渊床笫之欢是一回事,到真的要册封,心头别有一番滋味,酸不溜秋,又苦不堪言。 就如此刻,留宿长明宫寝殿她都有些忧虑,此殿是专为帝后而设,妃嫔若是要过夜,得去偏殿。 毕灵渊上了床,将她轻轻按倒在旁侧,笑道:“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睡吧……” 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闷了一会儿,看着他:“你这么对我,等回了宫,众人都会把我当成靶子。” 毕灵渊微微睁开眼,懒声道:“还不至于,朕和你讲……你知道宁妃吗?” 陆晗蕊想了想,依稀记得她温温柔柔,端庄亲切,在宫中一提起宁妃,就必然会扯到孙贵妃。 “宁妃的父亲原是孙雅臣的部下,因贪墨渎职被籍没流放,途中伤病而亡,宁妃未册封前在太后身边伺候,后来入了后宫,却是借着孙贵妃才起了势,你说与皇后、孙贵妃一道协理后宫,就算宁氏已倒,下面还有谁敢欺负她?” 陆晗蕊点点头,故意说笑,佯装吃醋:“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孙贵妃做靠山?” 毕灵渊笑了两声,握住她的手放自己心口上拍了拍:“你最大的靠山在此处,何必舍近求远找什么贵妃?” 陆晗蕊想了想,忽然笑着伸出小指,也勾住他的,晃了几晃,念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认真念完,拇指便重重地摁在一起,郑重其事,好像如此这般便就成了真,说不变,就永远不会变似的。 我的意中人 后来的后来,似乎很久,也似乎没过去几年,毕灵渊再次见到陆晗蕊,那时的她笑靥如花,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夜市上,不经意与他错肩,勾到了他的手指,忙同他说“公子莫怪。” 明明说好永远不变的,至少一百年不许变。 那时的她却变了,变得不认识他,变得陌生,却变得……更快乐。 这一年的这一夜,毕灵渊罔顾前朝后宫的震荡,岁月缓缓撕开假象,他握住她的手,就像握住今生今世,轻声哄着她一道入睡,自己却先睡着了。 陆晗蕊静静地看他,看了许久,然后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问他:“那我这算嫁给你了么?” 没有回答,他睡得很沉,万物静寂,连烛火也一闪不闪,陆晗蕊不由往他怀里挤了挤,龙床宽大,大得有些空,有些冷。 入宫两年多,她没有睡过一日安稳觉。 “可以睡个好觉了……”陆晗蕊在他怀里轻声嘀咕着,动静也渐渐没了。 上元节快到了,京城不会再有风雪,即便在深深沉沉的夜里,宫人们依旧各司其职,夜里可以稍松散些,吴用坐在耳房喝碗茶,全才蹲在火盆前烤着地瓜。 普元宫中,孙贵妃身边的宫女都去歇息了,宁妃却依旧坐在她床前守着,只因孙贵妃说身子重,噩梦多,还是宁妃伺候的舒心。 宁妃静静地看着孙贵妃熟睡的面庞,又将目光缓缓移到她隆起的小腹上,冷冷地哼了一声,孙贵妃突然皱了皱眉,梦呓几声,真是做噩梦了。 不知孙家人的噩梦里都有谁……有没有自己的父亲。 宁妃凑近,温柔地将身子探过去:“贵妃娘娘,你做噩梦了吗?” 孙贵妃蹙起眉头,眼皮却阖得死死的,宁妃伸出手在她脖间来回比划,轻声道:“你们孙家真该下十八层炼狱……” 她平静地说着,说完笑了笑,莫名想起自己的父亲,一生清廉正直,为了替孙雅臣的那几个混球侄子顶罪,白白丧了性命不说,最为看重的身前生后名声皆不保。 “迟早有一天,我要送你们孙氏上黄泉路。” 普安宫内皇后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一直想着皇上说那句“皇后宽厚”, 守夜的芳雅见她睡不着,便近前来问她:“娘娘,是否要点些宁神的香?” 皇后摇摇头,坐起身来,笑了笑:“皇上竟然夸本宫宽厚……” 借着又笃定地说道:“后宫的大权终究要落在本宫手上,本宫若是正儿八经治理起来,还有孙贵妃什么事!” 芳雅喜道:“皇后娘娘,您早该这么想了,国公大人也盼着您快快掌权,早些怀上嫡子,那真是李氏莫大的荣耀!” 皇后起身下床,穿着单薄的寝服,行至窗前,突然一把推开,夜风灌入,吹得她浑身颤抖,芳雅忙要去关上。 “别关!”皇后突然疾声喊道,芳雅忙缩回手,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皇后看着窗外寂寂的夜色,缓缓道:“太闷了……” 一闭上眼,就是沉闷的柜中,少年毕灵渊如古潭水一般幽深冷漠的双眸。 万里河山,群山如蟒,或是人间,或是炼狱。 凭州府邸,游云遥收整好包袱,其实也没什么可带的,她这两日将陆许国三人安置在府中,算是大致晓得了些前因后果,只是陆许国并未提起与李炽的种种,只说是被他关押起来。 “天一亮你们就快些走吧。”游云遥转身对三人说道。 李濯缨问她:“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陆许国他还没死,你还能嫁给他!” 游云遥轻轻笑了笑,甜甜的笑里又带着些许怅然: “可惜了,我的意中人从来都不是许国呢。” 李氏的明月州 李濯缨愣了一愣,为何这两年都没听游云遥提过。 游云遥看看坐在桌前的陆许国,走过去,冲他笑了笑,笑着笑着又落下泪来。 她也没问他去了恒阳后是否还会回来,但最好不要回来了吧,看他如今的模样,好好活着就已经够了。 “对不住,云遥。”陆许国抬头看了看她,垂下眼去。 游云遥摇了摇头:“你真傻……” 陆许国抿着唇不再说什么,岱钦和李濯缨都将眼睛瞥向别处,他们之间的事,旁人也不好的说什么。 “等你在恒阳安顿好了,我偷偷过去看你和濯缨。” 说着,瞥了一眼李濯缨,又笑着对他轻轻点头,陆许国开口,轻声道:“这两年里,多谢你照顾他。” 如今的陆许国这么说,游云遥愈发愧然:“比起那些年陆氏给桃凭二州的庇护,这又算得了什么?” 屋内四人正道别,外头突然有侍女敲门,压着声音催促道:“小姐,有人来了,面生的很,大约是追拿陆将军的,快些走吧!” 岱钦抓了抓脑袋:“我明明在沿途留了一路往北的痕迹,怎么还是追凭州府来了?” 众人再也来不及多想,李濯缨与岱钦一道扶着陆许国往密道而去,游云遥命四五个侍卫护送,然后整了整衣着,又回到自己闺房中坐着绣花。 前院,仆人撑着伞刚将大门打开,风雪顿时就翻涌进来,吹得院里的灯胡乱晃荡,昏黄灯影狂乱。 仆人忙提起灯,就看见一张阴沉的脸,好似是地狱里的恶鬼一般,仆人不由一哆嗦:“这是……这是……哪位大人啊?” 李炽身旁的侍卫道:“京城来的国公大人。” 李炽始终一言不发,抬脚就往里走去,刚到前院,一位披着月白裘的男子就迎了上来,笑着朝他拱手:“不知镇国公远道而来,失敬失敬!” “游刺史谦虚了,自本公踏入桃州,您不就一直派人盯着么?” 游湛笑得愈发深:“哪里的话,国公大人想多了。” 李炽不再理会他,沉着脸四下张望,抬起手,示意身后的仆从进去搜寻, 游湛立在风雪中,笑了笑,李炽的仆从一动,暗处就有人拉起了弓弩,四面八方,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杀气凛冽,割破风雪,李炽的随从们竟不敢再妄动。 游湛往前走了两步:“我敬你是京城来的镇国公,皇后的哥哥,来到凭州府上定是盛情款待,可你这是做什么?这可不是李氏的明月州。” “李氏的明月州”说的戏谑又玩味,在京城说这话不怎么,但进了桃州凭州的地界可就不一样了。 陆氏的明月州曾是游氏的坚固城,如今却是悬在脑袋上的剑。 李炽抬头望去,不知偶然瞥见的是箭簇的锋芒还是雪花,他分不清。 思虑片刻,便示意随从停下,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不情不愿地冲游湛拱手道: “游刺史,我只是追拿从府中与人私奔的奴才,并无冒犯之意。” “情敌”见面 这两日游云遥在府中做了什么,游湛心里也算有数,但他也没提起,只不过也暗暗惊叹,陆许国竟然没死,没死也就罢了,还是从京城逃过来的。 与他一道的,还是恒阳乌云部的八王子,愈发有趣。 如今听到李炽说什么“私奔的奴才”,再看他一脸强撑的疲累与有些癫狂的神态,顿时了然。 可这话听起来不舒服,陆许国曾经也算是北境的骄傲,少年将军意气风发,竟被李炽说成“与人私奔的奴才”,朝廷有李氏这一大党,真是当今皇帝的不幸。 先帝驾崩后,萧皇贵妃的母家被借着各种由头发难,狠狠削弱,紧随其后的李氏趁机坐大,更是以萧皇贵妃为前车之鉴,使计让李姿妍做了皇后,一时在民间传为佳话,说这帝后二人两小无猜,鹣鲽情深。 借帝后青梅竹马的佳话逸闻,轻轻松松将民间对萧皇贵妃被打入冷宫、先帝有意改立四皇子毕灵宸之类的纷纷流言压了下去。 李氏没为朝廷立过什么功,在明月州之前族中甚至也无刺史或封地,就是会做买卖,会算计。 对于李氏,游湛打心底里不怎么看得起。 “国公大人,你这话说的,捉拿奴才竟捉到了我的府上,难不成本刺史还能窝藏你家的奴才不成?你该向李弗乱学学,外敌突袭凭州边境也不见他调兵过来,多有分寸!”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李炽本就一心在抓住陆许国这件事上,如今游湛拦着,他心里愈发焦躁,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游刺史,我知道,你是在气李弗乱疏忽了边防,此事你大可放心,我回京城后定会代他向皇上请罪!眼下……还请你行个方便。” 游湛琢磨着陆许国一行人许是已经从密道逃走,就听见身后有人过来,回首,见游云遥纤细的身子靠着柱梁,出来的着急,身上也没披件御寒的。 游湛默不作声地走过去,脱下身上的月白裘给她披上,然后才没好气地训斥她:“大半夜的不睡,出来做什么?” 游云遥往他身前靠了靠,她略靠近,游湛就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两步,然后冷漠地转身看着李炽,笑笑:“这是侄女云遥。” “他是谁?”游云遥一见李炽,就紧紧地皱起眉头,满是厌恶之色。 她当然知道这就是李炽,囚禁关押陆许国的镇国公。 李炽多打量了游云遥几眼,如果没记错,这个游云遥曾与陆许国有婚约,若不是突遭变故,她已经是陆少夫人了。 这么想着,李炽胸中醋海汹涌,愈发笃定陆许国就藏匿于游府中。 “快见过国公大人!”游湛假意催促道。 游云遥不屑地哼了一声,拢了拢披风,咳嗽了两声,巴巴地望向游湛,眼中又带了几分可怜:“叔叔,云遥还在病中,医师交代不许受惊吓,我看不惯此人擅闯府邸,快将他赶出去!” “游小姐,你在怕什么?” 李炽往前走了几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这个纤细娇柔的女子突然抬起手,唰唰两声,寒光闪过,两支锋利的小箭钉在李炽脚前。 游云遥趁机一把抱住游湛的手臂,紧紧挨着他,娇声娇气:“叔叔,可吓坏云遥了,你教我的袖里箭真厉害!” 游氏秘辛 云遥出来了,想必陆许国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凭州府,游湛回过神,忙呵斥自己的侄女:“你真是越发胡来,要是伤了国公大人可如何是好!” 说着,又看向李炽,带着几分虚情假意的愧色:“国公大人有怪莫怪,怪我,教女无方,不如这样……我派人带着国公大人搜寻吧!” 也不给李炽发怒的机会,高声唤来了一众仆从,又命府中各处将灯火点起,一处一处任李炽搜查。 如此这般,李炽也没精力去与游云遥纠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后便疾步往里面走去。 游湛见众人都去了,这才回头瞪了游云遥一眼:“这袖里箭就不该教你!伤到了李炽怎么办?” “伤就伤了!他活该!”游云遥生气地顶嘴,碰上游湛的桃花眼,气势又低了下来,埋头就要往他身上靠,“这不是还有游湛你护着我吗?” 游湛轻轻舔了舔干燥的唇,又不动声色地闪开,眼睛看向别处,稳了稳心神:“你回去歇着,李炽不会搜到什么。” “我走不动了,游湛你背我回房去!” “闭嘴!”游湛怒道,“我是你的叔叔!” 游云遥轻轻哼了一声,缓缓走过去,拉住他的袖子晃了晃,觑眼瞧他: “桃州府上的那几个歌舞姬不也和我一般年纪?你也是她们的叔叔呀……她们是哪里比我好些?” 说着,微微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畔,吐气如兰:“我的屄比她们骚多了,你要不要试试?” 说完,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耳垂。 游湛倏然变了脸色,一把将她重重推开,又恐怕叫人察觉到他们的动静,压着滔天的怒意,指着她说道:“游云遥,我是你的叔叔!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你也认清你的身份!” 游云遥被他一推,也上了火,她喜欢游湛,喜欢到了骨子里,天天缠着他,投怀送抱,可游湛从来都当她在顽笑,次数多了,便沉着脸拿长辈的身份压她。 见游湛抿唇皱眉,不再言语,游云遥继续道:“你不过是游氏的一条狗,是游清清的一条狗!我喜欢你啊,只有我把你当成人!” 话音刚落,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就落在她脸上,游云遥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游湛,还未回过神,眼中却溢出了泪水,颤抖着嘴唇:“你、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游湛冷着脸,垂下眼,看不见他眼中的光。 “你可以骂我,可以骂整个游氏,可你不能对你的母亲不敬,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你。” 杀了你…… 这三个字真是诛心,游云遥捂住胸口,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忽然笑起来:“你舍得杀我?我是游清清唯一的女儿,长得又像她,你杀了我,拿什么缅怀你的心上人?” 游湛闭了闭眼,干脆背对着她,叹了口气:“你真是不要脸。” “你又没流着游氏的血,我怎么不要脸?” 见游湛不说话,游云遥又往前走了两步,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宽阔有力的脊背上,她听得出,她感受得到,游湛在强忍着。 “我会比你的那些歌舞姬妾都要销魂,今夜陪着我,好不好?” 遁逃 游湛脊背僵直,一时间竟然不敢回头, 游清清与游云遥的脸在脑海中交替往复,在千头万绪中,有那么片刻,他想不顾一切地回头,紧紧地抱住身后的人,他想对她说:“姐姐,我好想你。” 可他看着堂内隐隐绰绰火光中,垂下的画幔上女子温顺似水的优容,怅然地垂下头去,游清清已经死了。 他的姐姐已经不在了。 “云遥,你的母亲在看着你,别这样。”游湛回神,耐心而强硬地掰开她骨节发白的手指。 游云遥终于忍无可忍地落下泪来,抬头望向游湛时却依然咬牙切齿,梗着脖子说道:“游湛,我不会放手的!绝不!” “你应该和你的未婚夫逃到恒阳去。” 游湛嫌弃地甩开她的手,倏然转身离开,游云遥气得发笑,快步跟上,一边喘气一边道:“你说这假话不怕天打雷劈吗?他离开了游府你才说这样的话,这几日躲在游府你不是装不知道吗?伪君子!” “嘘……”游湛忽然顿住,捂住游云遥的嘴。 游云遥眨眨眼,心下一惊,一时气上了头,竟忘记李炽一众人等还在府内搜寻,回廊里静悄悄,四下无声,只有风雪呜咽。 前院处的仆人提着灯过来了,擦擦汗,冲着游湛说道:“大人,镇国公带着人马冲出去了,什么话也没说,挺着急的。” 游湛垂首看着心虚的游云遥,松开手,惋惜地叹了口气,片刻,对仆人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游云遥着急地拉住游湛的衣袖:“他一定是听到了!叔叔,救救许国和濯缨!” “游氏如今在风口浪尖,李炽又是皇后的兄长,时也命也,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游湛说完,便折身回自己的院内,游云遥孤零零地站在回廊中,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扭身往后院而去。 她没觉察到游湛一直默默地隐在门洞旁,不近不远地看着她,就像她小时候总是吵着闹着要出去玩,跑出去后找不着归家的路,就站在大街上嚎啕大哭,嘴里一边喊着“叔叔”,一边擦着泪乱走。 游湛其实一直都跟着,他就是想让她长些记性,会学乖。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改变。 他默默跟着她去到后院,见她从马厩中牵出一匹马,利索地翻身而上,纵马跃出,游湛重重叹气,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若是他对陆许国没有半分情意,何必做到这个份上,还有李濯缨,当年将他从李弗乱手中救下,藏在凭州的深山之中,如果陆许国是有姻亲的缘故,那对李濯缨这般又是为何? 游湛这样想着,心中不由泛起薄薄的燥怒,迎面被风雪拍脸,又登时清醒过来, 然后自己对自己说,他不过是希望游云遥能找到一个最好的归宿罢了,照如今的景况,李陆二人都不是良配。 他要给游清清的女儿世上最好的。 陆许国三人出了游府的密道后便骑上了游云遥早就备好的快马,一刻不敢耽搁,抄小道往北遁逃。 雪鹰在头顶上空盘旋,急啸几声,随着李濯缨的快马奔逃的白雪也嚎了几嗓子,李濯缨呸的骂了一声:“鸟叫你也叫,你是不是傻?” 雪狼又继续嚎着,猛然往前冲去,嗷呜一声,朝一个雪堆扑去! “啊!”原来雪堆下藏着一个人,一口被白雪叼住肩膀,吓得在地上翻滚起来。 三人忙收住缰绳,不远处,大大小小的十数个“雪堆”站了起来,原来都是提前埋伏在此处的。 李濯缨瞧着这些人的打扮,目光突然沉了下来,冷笑一声:“原来是李弗乱的狗腿子啊……” 弗乱 岱钦一抖,真是前有饿狼后有猛虎,还都是姓李的。 前方的十数人微微弓起身,手持弓弩,白雪死死咬着士兵的肩膀往回拖,獠牙锋利,呜呜地低吼着,弓弩对准了白雪,似乎就等着一声令下。 李濯缨翻身下马,拖着大刀往前走去,一瘸一拐,面巾裹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极亮极锋利的眼。 茫茫的风雪中,对面的士兵身后,一个男子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来,一身轻甲,手里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在风雪中一荡一晃。 李濯缨后背一寒,竟有些不敢往前,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刀柄。 “濯缨,小心。” 陆许国微微掀开风帽,轻声提醒他,说完,瞟了一眼岱钦。 岱钦识趣地翻身下马跟了上去,凑近对李濯缨道:“你别激动,游小姐给我们备了明月州的通关文牒,我们只是做生意的边民哈……” 说着,瞥了一眼对面那个高头大马上的男子——手中的东西。 不,那不是东西!那是……人头! 岱钦的心窒了一窒,整个人僵住,死死地盯着那颗人头,伸到怀中准备掏出通关文书的手竟然不动了。 李濯缨看也不看岱钦,冷冷道:“他不会让我们过去的。” 岱钦缓缓回过神,擦擦了脸,手从怀中悄悄移到腰间的刀:“我知道。” 风雪中,坐在马背上男子抬了抬手,虽然没开口,但士兵们意会地将弓弩收起,往后退了几步,而他依旧骑着马缓缓往前。 走近了,李濯缨的双眼微微眯起,男子却先愣了一愣,然后轻声笑道:“濯缨,好久不见。” 岱钦已经听不见什么,一把掏出腰间的短刀,猛然冲了上去, 时刻准备着拔刀而起的李濯缨也被他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也跟了上去,男子身后的士兵们纷纷放箭,李濯缨挥动起大刀,将箭簇格开,士兵们趁机而上,抽出腰间的刀朝两人砍来。 岱钦红了眼,扬起手中的短刀直冲马背上的李弗乱而去,正要一刀扎进马腹中,李弗乱却笑了笑,将手中的人头高高抛起。 岱钦登时僵住,嘶吼道:“四哥!!” 他扔掉刀,不顾一切地朝着人头冲了过去,那人头掉在雪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滚, 眼见着就要碰到,李弗乱骑马疾驰而来,从他头顶跃过,马蹄落地,他已用剑勾起了那颗人头。 “四哥!!!” 岱钦喊得嗓子都要出血,颓然地扑倒在雪地上。 李弗乱拎着人头,看向岱钦,恍然道:“原来是八王子啊。” “我要杀了你!”岱钦抬起头,咬牙切齿地冲李弗乱吼道。 “杀我?”李弗乱笑了笑,又道,“乌云岱诚率兵突犯我朝凭州边境,你们乌云部应该好好谢谢我,替你们清理门户。” 话音刚落,只见李濯缨已挥刀将那十数士兵斩杀大半,但顾及着陆许国,渐渐有些吃力,于是打了一声哨,让白雪护在陆许国身旁,拖着刀向李弗乱而去。 李弗乱也看见了李濯缨逼近,但丝毫不惧,反而还带着长辈关切的语气:“濯缨,我还以为你已经逃去恒阳了呢,看来,你一直都在靖朝。” 说话间,瞧见他身后还有残余的士兵靠近,抬起手,士兵顿住,正狐疑着,只见数把小刀破空飞来,直直地刺入喉咙, 士兵们挣扎着倒地,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弗乱,一张口,鲜血便翻涌而出,挣扎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风雪骤停,月色蓦然皎洁,静静地俯视大地。 天下叔叔心 李弗乱看看岱钦和李濯缨,又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一直默默观望的男子身上,李濯缨喉结滚动,不安地攥紧刀柄。 “走吧。”李弗乱微微侧到一旁,说道。 岱钦死死地盯着他手中拎提着的人头,一遍又一遍地咬牙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李弗乱不以为意,乌云部八个王子,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乌云岱诚自己撞上门来,怨不得谁。 “你会这么容易就放过我?”李濯缨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 李弗乱轻轻叹了一声:“信不信由你,快走吧,不知李炽发了什么疯,派人送信要我在这一带围堵,刚好撞上了乌云岱诚。” 听到“李炽”二字,李濯缨回过神来,忙折身跑了回去,翻身上马,与陆许国一道往前策马,岱钦却还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盯着李弗乱的手中的人头:“把四哥还给我!” 李弗乱食指放在唇上,轻轻摇头:“孩子,快回北境去吧,乌云岱诚犯境,你留在此地不过是留人话柄罢了,你的哥哥们巴不得你和乌云岱诚一样的下场。” 岱钦心头骇然,震惊的看向李弗乱,动了动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李濯缨呼来他的马,催他上马,然后一道往北而去。 一路呼啸,岱钦一手攥紧缰绳,腾出一只手抹泪。 陆许国看了看他,又注视着前方无边的黑夜,嗓音带着脆弱的单薄,但又无比笃定:“我们会有回来复仇那一天的……不会太久。” 李弗乱看着倏忽就消失不见的三人一鹰一狼,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手里拎着那颗人头,策马往前缓缓而行。 他这个算得上是远房的小侄,自小生活在东海边上,跟着他那科举屡屡失利的父亲一道出海捕鱼、做生意,等他长大已经是名震一方的海盗,后为陆许国招安,自那时起就一直跟着陆许国,连陆“叛国”也跟着一道。 三人里那个身形瘦弱,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人,想必就是陆许国吧。 李炽从京城千里疾驰而来,应该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不是没想过动手,只是……李弗乱想着,从腰间摸出一个香袋,打开,里面却不是香囊,而是一个乳白色的小海螺。 李濯缨招安后随着陆许国回了京城,同是李氏宗亲,他与这个玉面罗刹血缘又近些,便多有关照,还未设府时都是住在他府上。 “李大人……叔叔?这个,是我从小带到大的海螺,一吹还会响,我爹教我的,来,我吹给你听听。” 那时的李濯缨身上还有着一股子稚气,他膝下无子,便将这个远房海盗小侄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 后来……世事无常,不提也罢,李弗乱抬头看看夜空,一片雪落在他脸上,顿时就化成了水。 今夜这短暂的相见,他眼中的仇恨与决然令他黯然,这个孩子已经恨他到这般地步了啊…… 他握紧手中的小海螺,李濯缨少年清脆的声音在他耳旁聒噪:“叔叔!叔叔!你吹这个我就回府吃饭了哈!叔叔我出去了哈!” 李濯缨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海螺,轻轻吹了一声。 呜呜呜~~~缥缈又哀怨,像海里的妖怪在吟唱。 身后静静的,静的似乎能听见月光的声音。 钟情 陆晗蕊这几日都歇在长明宫中,里头伺候的宫人都是毕灵渊亲自指派,手脚麻利,话也不多,在殿内伺候完就会退下去,很是识趣。 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却不是因着僭越宫规,而是对“为人母”这件事的陌生与忐忑, 着急得有些上火,毕灵渊难得有这闲暇在长明宫中陪她,不是拉着她一道赏画写字,就是下棋摸牌。 直等到太医来了,给她请脉,才劝她且放宽心,又开了一些消火的药粥,并让长明宫的小厨房亲自盯着熬煮。 毕灵渊在一旁坐着听太医说话,不由皱起了眉头,又看看陆晗蕊,问她:“你心里不痛快,怎么不同朕讲?” 陆晗蕊撑着脑袋,不情不愿道:“哪里是我不讲?皇上心里高兴,没看见没听见罢了。” 毕灵渊听这话横竖不中听,这是拐着弯说他不长眼啊还是睁眼瞎啊…… 他自个儿想了想,正要发作,一抬眼,就瞧见她微微鼓着腮帮,弯下腰去捶腿,还从来没有哪个妃嫔敢在他面前这般懒洋洋。 他哼了一声,起身过去坐下,挤挤她:“看把你给娇气的……” 之前在藏书阁不是那般勤快麻利么? 这话一到唇边却吐不出,硬生生给吞回肚里, 陆晗蕊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是皇帝,以往都颐气指使惯了,后宫妃嫔们偶尔耍耍小性子是情趣,可真没有敢摸龙须的, 就连怀有皇嗣的孙贵妃也未曾真正的僭越。 但若是这样,她便与后宫中的那些妃嫔们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会被人踩在脚底下, 她明白,毕灵渊也明白,她陆晗蕊回紫禁城后的靠山,只有他了。 如今情到浓时,难舍难分,本就是男女常情,最怕的就是回宫后日日相对,两看无趣,甚至于生厌,说来,这也是男女常情。 要毕灵渊长久的钟情于她,自然是要与寻常的妃嫔不一样。 陆晗蕊这么想着,若有所思地看着毕灵渊,伸手蹭蹭他的脸,又滑落到他手上,毕灵渊被她蹭得有些痒,一把握住她不安分的手,笑道:“你想做什么?” 她四下看看,神秘兮兮地挨近他,用手挡住嘴巴,好像在说什么了不得的机密, 毕灵渊听着,脸腾的红了,恼道:“你怎么能想这事,就不怕带坏了孩子?” 陆晗蕊双手攀在他的肩上,难得见他手足无措,不由埋首笑着靠在他怀里。 毕灵渊被她笑得没了脾气,她就像悄无声息长在了自己心头上一般,一笑,他也会跟着欢喜, 似乎什么宫规礼制也算不得什么,反正宫中没有旁人,小小一方天地,只有他们二人罢了。 且随她去。 “等再过些日子……”毕灵渊伸手将她揽住,抱在怀里轻轻晃了晃,语气是他自己也没留意到的轻柔,“这事儿得问过太医。” 陆晗蕊贴他贴得更紧,从他怀里扬起脸看他,低声道:“那你这些日子都陪着我,不许去后宫……” 他确实有好些日子没去后宫了,要不是她提起,他还真没这个想法。 狐裘我也要 文墨安宁夫人母女这些日子一直陪着太后左右,小心伺候,比起以前更是殷勤。 上元节前,太后还特意赏了她缠枝海棠花纹锦缎做了一身衣裳,毕竟回宫后也是要有位分的人了,又是自小伴着皇上一道长大的,可不能落人话柄。 上元节这日,文墨欢欢喜喜地换上这身新衣,安宁夫人亲自给她梳头描眉,见她笑逐颜开,口口声声都在说太后如何如何对她好,心里渐渐的不舒服。 “文墨,你记得,你现在得到的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娘,我懂!”文墨看着镜中眉目如画的自己,又笑了笑,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今儿过节,别想那么多了。” 安宁夫人手里握着檀木梳,自顾自憋了好一会儿的气,又道:“太后要封你贵人,不知皇上会册封那个小浪蹄子什么……常在?答应?总之不能是贵人,怎么能与你平起平坐?” 文墨笃定地笑着道:“娘啊,你就别胡思乱想了,皇上向来是有分寸的,若真敢封贵人,别说后宫了,前朝首先就不答应……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背负着叛国罪名的女人犯如此大忌。” “但愿如此吧……”安宁夫人看着喜上眉梢的她,在这一年起始的好日子里,也不忍扰了她的欢喜 这日一早,皇上早早就起身沐浴更衣,换了一身朝服,外着一件厚厚的玄狐裘衣,抬脚欲走,帐内伸出一只手来,捉住他的衣角,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众人一愣,忙垂下眼去,不敢多看。 毕灵渊抿嘴笑了笑,转身,拉开帐幔,故意沉下脸:“闹什么闹,成何体统?” 陆晗蕊跪在床上,一头栽进他怀里,埋在暖和的狐裘里,动了动脑袋,然后感慨了一声:“好软和啊,我可从未穿过这么软和的狐裘。” 毕灵渊揉揉她的脑袋,垂眼说道:“不就是一件裘衣么,朕也赏你,刚好今夜赏花灯时穿。” 她依依不舍地哼了一声,这才松开手,打了个哈欠,又躺回被里去:“好冷啊……皇上你快把幔子合起来!” 明明前一刻投怀送抱,得了狐裘,转眼就缩回了被里,不再理会他了。 毕灵渊也不懂,只是在床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吴用小声道:“皇上,时辰差不多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还不忘将幔子合紧又合紧,不让一丝风透进去。 吴用看他如此小心谨慎,也懵了一懵,这难道就是……男子对女子的心疼吗? 一大早,皇上与皇后先是一道去了皇太后的普宁宫请安,一道来万寿园的妃嫔们已在宫中候着,与太后说说笑笑好一会儿,文墨亦在其中。 众人虽说笑如常,但偶尔瞥见一身贵人装扮的文墨,还是不由多了些拘谨、不自在。 宁妃倒是淡然的很,孙贵妃趁着众人都与太后说话,暗暗地嗤了一声,看向宁妃,轻声笑道:“文墨以后可是你的好姐妹了,毕竟都是从太后宫中出来的奴才。” 宁妃笑了笑,不以为意:“是太后仁慈。” “你还真当本宫在夸你呢?”孙贵妃见宁妃淡淡的笑,心下不由恼怒起来,但又碍于是在普宁宫中,太后眼皮子底下,不好的发作。 “姐姐魔气,身子要紧,”宁妃继续柔声安慰,“一个乳娘的女儿罢了,无权无势,成不了气候。” “你不也是一个罪臣之女。” 孙贵妃今日见了文墨在妃嫔之列,心中越发不忿,想到文墨之后还会有个陆晗蕊,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饶是宁妃好性子,孙贵妃总是拿她的身份说事,宁妃的眼神也不由暗了暗,忍了忍,干脆不搭她的话了。 朕说的就是规矩 孙贵妃自顾自生气,也没留意宁妃,正气着,就听外头宫人进来,说是皇上和皇后的仪仗往这边来了。 众人这才规规矩矩地坐好,整了整朝服,微微垂下眼去,太后正襟危坐,殿内一时寂静,唯有香炉薄雾袅娜,悠悠荡荡往日光里飘去。 纠结缠绕,最终无声湮灭,如此往复,渺渺不绝。 随着司礼监悠长的唱声,帝后总算是踏进了殿内,妃嫔们起身恭敬跪下相迎,唯有孙贵妃我见犹怜地由宫女搀扶起身,艰难地福了福身子。 毕灵渊抬抬手,说道:“贵妃不必拘礼。” 孙贵妃甜甜地冲他笑了笑,只是皇上很快就往前走去,这个笑脸恰好就落在皇后眼里,她冷冷地笑了笑,眼皮一翻,微微扬着下巴从她身旁走过,跟着皇上一道向太后行礼。 太后温和地笑了笑,照例说了些吉利的话,便让皇上与皇后坐下,待他们入座,妃嫔才起身。 太后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文墨身上,冲她点了点头,随即说道: “纪氏性子温柔谦和,又伴皇上多年,伺候哀家亦是尽心竭力,哀家念其孝心,便做主册封她……贵人,不知皇上与皇后可有异议?” 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还能有什么异议,皇后笑了笑:“太后顺心便是后宫之福,儿臣没什么异议。” 太后微微点头,颇感意外:“皇后……最近心性也收敛了不少,看来确实是能经事了。” “是太后教导有方。” 见皇后应答得体,毕灵渊也不由地颔首,多看了她两眼,接着说道:“也是巧了,朕欲册封陆氏……” 陆氏……没想到皇上连避都不避了,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称呼那个卑贱的宫奴为“陆氏”? 殿内格外的寂静,太后转着手中的佛珠,若有所思,好一会儿也没发话。 “皇上要册封陆氏答应还是常在?” 过了半晌,太后才缓缓开口,轻声问道。 毕灵渊早就知道今日太后不会让他好过,但他也不放在心上,往后的日子陆晗蕊是伴着他,太后怎么打算,都是算不得数的。 这么想着,他也格外坦然,笑了笑,嗓音不高不低,如常地说着:“朕欲册封她为嫔,拟了一个‘槿’字赐与她,槿嫔。” 太后失笑:“皇上考虑得还挺周全。” 毕灵渊点点头,端过手旁的茶,轻轻吹了吹,啜了两三口,滋味回甘, 不知怎么的,这话说出口心头的石头也放下了,想起她晨间惺忪着睡眼蹭在他怀里,毕灵渊不由勾起嘴角笑了笑。 “皇帝,这怕是不合规矩。”太后见众妃嫔敢怒不敢言,便张口说道。 毕灵渊将茶盏不轻不重地搁在桌上,声音慵懒而笃定:“朕说的就是规矩。” 话毕,便起身径自往外走去,众人注视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很快消失,这才急切起来,不约而同地望向座上的太后和皇后。 皇后亦是强忍着心中的千万般愤懑,谁能想到数月前那个卑贱的宫奴竟被皇上封了嫔位,凭的就是一身下贱的媚骨! “太后娘娘!您可要为后宫诸位做主啊!” 孙贵妃先起身,掏出帕子急得抹泪,太后摁了摁太阳穴,闭着眼睛却不说话。 无声的少年 见太后闭目不语,孙贵妃憋着一股子气,又看向同样不说话的皇后,说道:“皇后娘娘!你可倒是说句话啊!那可是陆氏,是叛国北逃的逆贼啊!” 皇后此时思绪纷乱,如果照芳雅所说,皇上真的有意将后宫大权都交还于她,定不能像以前一般凡事都冲在前头,刚刚太后不也是夸赞她能经事了么? 太后都不置一词,哪轮得到她说话? 孙贵妃平日里与她各种不对付,这时倒会拉她出来了…… 皇后想了想,看着孙贵妃笑道:“看你说的,难不成天下间姓陆的都是叛国逆贼?” “皇后娘娘?”孙贵妃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宁妃在她身旁,微微垂着头,叫人看不出面上的诧异。 “皇后,这事你也能忍?” 孙贵妃不甘地往前走了两步,定定地注视着她。 看她生气着急,皇后心中莫名痛快,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瞥了她一眼: “孙贵妃,你未免僭越了,本宫是后宫之主,充实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是众位姐妹的本分,你莫不是以为有了身孕就能独得皇上恩典了?” 孙贵妃这算是听出来了,皇后是故意揶揄她呢。 宁妃伸手扶住她,轻声道:“贵妃娘娘,身子要紧,切莫生气。” 孙贵妃词穷,便顺势由她扶着,转身落座,却仍旧紧紧蹙着眉头。 见没人再说话,太后才缓缓睁开眼,轻轻叹息一声,有些疲倦地说道: “今儿夜里还有花灯宴会,你们都先回吧,在皇上与朝臣面前务必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别一个个都跟讨债似的!” 说到最后,目光落在孙贵妃身上,颇有不满, 飞星小心扶着她起身,往内殿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沉静威严的凤目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缓缓道:“册封陆氏一事不许传出宫去。” 众位妃嫔小声应下,孙贵妃却依旧不甘,垂首应了,随即又冷笑了一声,心里若是没鬼又怕什么悠悠众口? 太后说完,又看向皇后:“此事全权交由你督办,若是外头走漏了风声,哀家唯你是问!” “儿臣遵旨。” 宁妃悄悄掀起眼皮,看着太后转身进了内殿,皇后则是与以往不同,不吵不闹就应下了, 若是放在以前,太后定是先吩咐孙贵妃与她。 今日却连孙贵妃也没多看一眼。 太后进殿内休息去,皇后转身面向众人,缓缓落座,微微歪着脑袋看向座下的垂手而立的妃嫔,心中蓦然生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皇后的尊贵荣耀,她以前似乎从未真正的体会过。 因为以前的她以为,拥有皇上这个人才算是拥有一切,她也以为,皇上与她青梅竹马,自然是凡事宠着她顺着她。 直到陆晗蕊出现,她才慢慢看清,不是毕灵渊不宠她不顺着她……但也许,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喜欢过她。 她如今一闭眼就会想起当年两人躲在柜中时,毕灵渊的眼神。 那双少年清透而微狭的眼穿透日月的烟云薄雾,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 像是无声的控诉, 又像是无声的怨恨。 正面对决 边境北风凛冽,狂风从北境呼啸而来,像是暗夜出笼的野兽,肆意狂乱。 逃出凭州府后陆许国三人一路往北奔袭,不远处,偶然一两点星火,倏忽来去,也许是北境边上夜猎的猎户。 “过去后李炽就再也追不上我们了!” 李濯缨轻轻叹了一声,侧首看向陆许国与岱钦,二人面如寒霜,都没应他的话。 岱钦失去了他的哥哥,陆许国失去了一切,似乎只有他一人,无牵无挂,此刻反倒有些局促了。 雪鹰在头顶盘旋,啸声划破风雪,岱钦回过神,眯眼看着雪鹰往前飞去,握紧缰绳:“快走吧,李炽快追上了。” 说完,咬紧牙关,一挥马鞭,飞也似的蹿了出去,李濯缨让陆许国走在前头,他殿后。 说是边境,不过是一座不大的山丘而已,翻过去就是恒阳。 眼见着山丘近了,李濯缨只觉脑后一凉,一股破刃的杀气穿云破雾而来, 他微微一闪避,接着肩头一痛,逼得他哼了一声,却仍旧勉力坐在马背上。 陆许国回头:“濯缨,你怎么了?” 李濯缨苍白着面色不说话,手里的马鞭突然朝他的马上甩去,陆许国座下的马嘶鸣一声,奋足往前奔去。 后方沉沉的马蹄声如夜里的狂潮一般,毫无征兆汹涌而至, 白雪呜呜地嚎着,李濯缨见岱钦与陆许国的马翻越过了山丘,突然顿住。 过了山丘不行,还得再往恒阳多跑一会儿,碰见巡夜戍守的士兵最好,岱钦是乌云部的王子,一定会妥妥安置陆许国。 李濯缨这么想着,轻叹一声,另一只手绕到肩膀后,攥紧箭身,倒吸一口凉气,将插入血肉的箭给拔了出来,随手扔在雪地上。 他翻身而下,取下绑在马背上的大刀,再用面巾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锋利的眼,定定看着暗处。 很快,那片黑暗就被火光照亮,十数人出现,勒住缰绳,人群往两旁分开,李炽坐在马背上,冷着脸打马而出,面无表情地看着雪地中持刀而立的男子。 李弗乱就跟在李炽身后,一见李濯缨,心里冷笑一声, 两年前拼着命活了下来,一直躲在凭州苟且偷生,如今竟为了那个陆许国连命也不顾了。 想想也是,当初招安后到了京城,原本可以得个不大不小的清闲官职,悠哉过完一生,却偏偏要随着陆许国到明月州。 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要是叫李炽发现原本该死的人却活了,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是杀?还是不杀? 李弗乱盯着李濯缨,目光沉了下来。 李炽没说话,抬抬手,身旁的弓箭手得令,毫不犹豫地拉弓放箭,夜里风雪大,李濯缨双手握刀,刀尖扬起雪粒,纷纷扬扬,叫人看不清该如何瞄准。 “废物!”李炽恼怒的骂了一声。 侍卫们丢下手中的弓箭,翻身下马,拔剑冲了上去, 李濯缨往后急退几步,侍卫们正要持剑跃身而上,只见他忽然提刀转出了花,众人眼前登时一片白茫茫。 正抬手抹去脸上的雪水,那人停下了动作,一道白色的影子从他身后跃出,像一道闪电,嗷呜一口咬住了一名侍卫的脖子, 众人神色大变,三四人忙朝那凶狠的恶狼砍去,余下数人则冲提刀男子而去。 大刀势如千钧,一刀过去,格挡的利剑便被轻轻砍断,那数人脸色苍白, 李濯缨微微眯眼,只见李炽突然提剑拔足飞奔而来。 和我回去 李濯缨忙提刀格挡,剑刃与刀锋相撞,电光火石,金戈铮鸣, 李炽突然松开手中的剑,闪身跃到李濯缨身后,掏出腰间的短刀,冲着他的后脖颈就狠狠刺下! “住手!”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呵斥。 李炽身形一顿,手一偏,不情不愿地将短刀插入李濯缨的箭伤处。 李濯缨闷闷地哼了一声,幸好有大刀撑住,才没倒下。 李炽转身,身后的白马上是那个熟悉的人影,叫他日思夜想,念到了骨子里。 “撷芳,和我回去。”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克制着翻涌的思绪,缓步上前,朝他伸出了手。 陆许国突然从腰间抽出剑,凛冽的剑刃直直地抵住他的喉咙,他瞥了一眼受伤的李濯缨,对李炽说道:“让他走。” 李炽笑了笑:“不相干的人当然可以走,我只要你与我一道回去。” 陆许国冲李濯缨轻轻点头,李濯缨冷哼了一声,拖着大刀,又冲白雪打了个口哨,白雪从树林中蹿出,几步就跃到他身旁,紧紧跟着他。 李濯缨缓缓走着,走到李炽身旁,突然开口,轻声道:“我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李炽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李濯缨提刀就要挥去,陆许国手中的剑却突然指向了他。 李濯缨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走。”陆许国偏了偏头,示意他往后去。 李炽突然笑了,月光下的脸透着几分狂乱的鬼魅:“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这两年我们朝夕相处,你对我有情,是不是,撷芳?” 陆许国听在耳中,只觉得分外恶心,不由攥紧了剑柄:“你闭嘴。” 原本已经往后走的李濯缨忽然顿住,轻轻喘息了几声,他回身,松开手中的刀,朝着李炽走去,越走越快。 陆许国还未开口,李濯缨就扑了上去,一拳狠狠落在他的脸上,李炽抬手擦了擦流血的嘴角,却仍旧看着明月下居高临下看着他的陆许国: “撷芳,和我回去。” 话音刚落,一记重拳又落在他脸上,李濯缨眼睛慢慢泛红,像是被逼疯的野兽,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 “什么撷芳?听起来真叫人恶心!” 李弗乱远远见走出一段路的李濯缨又猛然折返,还与李炽扭打作一团,心中放下的大石又提了起来,策马飞奔而上。 陆许国见李弗乱率余下数人飞奔而来,冲着李濯缨喊了一声:“快走!” 李濯缨一把推开李炽,正要飞身而上,没成想李炽竟反手拽住他的手腕,白马飞驰,却也拖不住三个男人,嘶鸣一声,又打着响鼻慢慢停了下来。 李濯缨夺过陆许国的广寒剑,朝着李炽挥去,刚一挥下,只听见“嗡”的一声,一支利箭刚好撞在剑刃上,广寒弯了一弯,竟也未断裂。 只是那箭被弹开,刚好弹在李炽肩上,肩头一麻,不由松开了手。 一刻的功夫,李濯缨瞅准时机翻身上马,策马向山丘上冲了过去。 小侄心疼你 李炽从雪地上站起来,不管不顾地追了过去,李弗乱却将他拦住,翻身下马,关切地看着他:“大人,过去就是恒阳了……” “谁让你放箭的?”李炽苍白着脸,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颓然地看向李弗乱。 “下官是担心国公大人……”李弗乱微微垂下眼去,恭敬地说道。 李炽紧咬着牙,牵过一旁的马匹,翻身而上,李弗乱正要开口说话,李炽狠狠挥落马鞭,朝着山丘上那轮寂静的明月冲了去。 还没冲上山丘,烈马突然扬起前蹄,嘶鸣一声,竟将李炽活生生掀翻在地,眨眼的功夫就跑出老远,看不见了。 暗处的林子里,游云遥拢了拢衣袖,哈气搓搓有些僵冷的双手,游湛在她身后,见她放箭射伤了李炽的马,这才小心地舒了一口气。 他原以为游云遥是要放箭伤李炽,李炽毕竟是镇国公,若是被人暗算,凭州与桃州定脱不了干系,反倒让远在京城的皇帝有了由头派人彻查桃凭二州。 “和我回去,他们已经追不上李濯缨了。” 游湛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捉住游云遥的手腕,拖着她就往回走。 游云遥低头看了看游湛的手,抿嘴一笑,突然扑到他怀里,吃吃笑着,轻声道:“游湛,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游湛不言语,手上发力,轻声嗤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说着,便打横将她抱起,不留痕迹地离开了林子。 皎皎明月,山河如练,千山万水同归寂静,再无一处有风雪,一马二人,游云遥依偎在游湛怀里,似乎他们很少有这么亲密的时候…… “游湛,我们私奔吧,”游云遥抬眼看了看他,又指着夜空中遥远的明月,“趁着月色正好。” 游湛没搭话,当她是在犯痴,游云遥再接再厉,双手缠住他的腰,猝不及防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不要胡闹。” 游湛也没避开,但也没什么回应,波澜不惊,像是无欲无求的圣人,静静地看着她胡作非为。 游云遥气得胸口疼,哼了一声,转了转眼珠子,干脆转身,与游湛对坐,游湛呵斥道:“小心摔了,快坐好。” 刚说完,游云遥的双手环在他脖上,身子也跟着贴了上去,她不知什么时候解开的衣裳,温温热热,像是春日的暖风,顿时将游湛裹住。 柔软的手滑落,径直落在游湛的胯间,嘻嘻笑着揉搓起来。 游湛面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腾出一只手制住她,怒道:“你又在发什么疯!” 游云遥见他发怒也不害怕,微微歪着脑袋看他,看着看着突然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柔声道:“叔叔,你好硬啊……” 游湛喉结滚动,连气息都是滚烫的。 “不知廉耻!” 游云遥笑着靠在他的胸膛上,双手掰开他的手,反握着揣到自己怀里,挺翘的乳尖在他手掌上蹭来蹭去: “叔叔别这么骂自己,小侄心疼你。” 上元夜 感觉到游湛要将手抽离,游云遥贴他贴得更紧,双腿缠住他的腰,哼着说道:“叔叔,快来……” 叔叔那根滚烫的阳物又胀又硬,她偷偷看了无数次他与府中的歌舞姬妾们行云雨之欢, 那根身经百战的阳物每每都将那些女子操弄得神魂颠倒魂飞魄散一般。 她舔了舔嘴唇,微微闭着眼,游湛深深喘了两口气,依然不为所动,却也不推开她。 烈马疾驰,粗胀的阳物隔着衣裳撞在她的腿间,只是这么碰了碰,游云遥全身一阵酥麻,不由地将腿分得更开, 随着烈马的奔驰,那阳物不停在她腿间磨蹭来回,渐渐的竟像真的在行那事一般。 “游湛,你快进来……”游云遥轻声哭着,突然后背绷紧,扬起下颌,小声哭叫着泄了身子。 只是这么蹭着就能泄身,真是骚透了,比府中取乐的姬妾们更为放荡…… 游湛想着,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脸上, 神情那么迷乱魅惑,脸却和游青青那么像。 不知道她这骚浪的性子是和谁学的,与姐姐的温柔端庄真是天壤之别。 有些人,不在了就是不在了,音容笑貌,却那么长久地停驻在回忆里,一日比一日更鲜明。 以至于让他看着眼前的游云遥,心中都莫名悲凉起来。 “小心着凉。” 游湛将她摁住,取下披风将她裹起来,面色平淡如水。 游云遥冷冷地嗤笑一声,将脸用力埋在披风里,只露出小半个脑袋,动也不动。 也许是马背颠簸的错觉,游湛觉得她似乎在小声啜泣。 “今日是上元节,这个时候回城还能看花灯呢。” 游湛沉声说着,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伸手推了推她。 游云遥不吱声,反而将自己裹得更紧了,游湛无法,只得默默地驱马前行。 — 上元节这样的好日子里,整座万寿园都沦陷在新一年到来的喜气中,火树银花,玉壶光转。 各宫的妃嫔们往日里有再多的不睦,这夜见面都笑着寒暄几句,话里话外都免不了给对方说些吉利话, 就连文墨也不例外,虽还未行册封里,但也口口声声姐姐妹妹的与她热络着。 用完晚宴,群臣及妃嫔随着御驾一道往灯市赏灯去了,沿途灯火如昼,将冬夜里的雪衬得分外晶莹剔透, 琉璃、白玉、缀珠流转,分光叠翠,晃耀夺目,众人欣喜不已,穿梭在灯市其间,三三两两细细观摩着灯上的雕刻。 沿路而来烟花盒子盛放,夜色空蒙,火星飘散,眨眼倏忽不见。 宁妃却无心顾及这良辰美景,只想亲眼看到今夜的“槿嫔”,陆晗蕊。 此时灯市的空场中已经开始摔跤、马戏,待所有王公大臣、外国使节入座完毕,宫人纷纷鱼贯而入,置上案几,甜食小点流水般地送入。 一道火星尖鸣着冲入夜空,伴随着众人不断仰望的目光,轰一声在夜空中迸溅开来。 莹莹繁星的九曲黄河灯中,浩大的明黄仪仗缓缓而来,众人起身纷纷行礼。 明明已经入夜,那前来的明黄却如同日光,耀得人眼睛都不由微微眯起。 焰火过后的淡淡紫雾中,毕灵渊端坐仪仗之上,黑狐皮端罩,袖边暗金与石青翻滚交错,高贵威严,他微微偏过头,目视前方。 却在看见高处的时候,眼神微微一晃,嘴角噙起极淡笑意。 御座旁的皇后顺着望去,山高水长的楼阁之上,后宫嫔妃列席而座,争奇斗艳,天姿国色。 其中一位身着白狐裘,袖边露出一抹茜红,她手里拿着一块蜜饯,认真地吃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目光。 坐在宁妃身旁的孙贵妃如坠冰窟,这不是真的……这还没正式册封呢,皇上就将这个叛国逆贼带到这种场合, 身上穿的那是云狐裘吧,就连皇后也没得的赏赐,竟就这么给她穿上了。 云狐裘 陆晗蕊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焰火腾空,沿河花炮乍燃,万花倏放,还探出栏外去看,似乎毫不在意诸位妃嫔的目光。 毕灵渊抬头一瞥,似乎见空宇星河落在她清亮的眸子内,不由微笑。 但见她探着身子往外看,斜睨了一眼吴用,再用手指了指了楼上。 吴用一看,连忙点头,小跑着上了楼,让琴柔把陆晗蕊给扶回座上。 孙贵妃看着两三个宫人小心地伺候着她,陆晗蕊回座,吴用垂头跟她说了什么,她才往皇上那边看去。 目光穿过盛大的喧嚣和人群,片刻的对视,不约而同,两人嘴角扬起。 万国礼花之后,焰火灯会结束,人群渐渐散去。 陆晗蕊觉得没看够,带着琴柔沿着河灯走走看看, 紫雾漫空,抬眼望去,那些花灯与景色也变得分外飘渺起来,如入仙境,明明灭灭,一弯星桥跃空,如同传说中的鹊桥。 陆晗蕊在孕中,又是皇上亲封的槿嫔,身边随着许多宫人内侍。 她登上了那座星桥,桥下河灯盛放,如仙人垂泪,摇曳风中。 “贵妃娘娘过来了……”琴柔凑到陆晗蕊耳旁小声的说着。 赏完烟火后妃嫔大多回各自宫院内歇着了,虽说是看乐子,但一大早就绷着也怪累的。 孙贵妃有孕在身,下月就将临盆,这阴冷的深夜里却到这湖边遛弯。 正想着,就见孙贵妃由众多宫人簇拥着缓步上了桥,陆晗蕊规规矩矩地向她行礼, 孙贵妃扬了扬下巴,双眼低垂觑了她好一会儿,对一旁的宁妃笑道:“你真该和槿嫔学学,初封就是嫔位。” 宁妃垂下眼,轻声笑道:“我哪有那般的福气?” “没福气还能封妃,你可要多感恩。”孙贵妃理所当然地说着,又看看陆晗蕊身旁的琴柔。 琴柔不敢看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隐隐觉着脸还疼着。 陆晗蕊看了看畏缩的琴柔,如今皇上亲封她为槿嫔,还赐了皇后都没有的云狐裘衣, 如此这般,琴柔尚且还没有底气,到真的进了宫,不知会被欺负到什么地步。 “脸好得可真快啊,脸皮厚就是脸皮厚。” 孙贵妃微微歪着脑袋,戏谑地说着,掩嘴轻笑,一旁的宫人们也纷纷附和。 陆晗蕊一行人,连带着伺候的宫人也不安地垂下头去,好似也被羞辱了一般。 宫中拜高踩低是常事,一宫之主不硬气,下面伺候的谁有底气? “不是琴柔脸皮厚,是皇上赐的药厉害,不出一两日就好了大半。”陆晗蕊柔声细语,轻轻笑着说道。 边说着还迎上孙贵妃的目光,眼中波光潋滟,柔情万千。 她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孙贵妃攥紧拳头,盯了陆晗蕊好一会儿,可她就是这么温温柔柔的笑着,也不说话。 满腔的愤怒与嫉妒竟一时没了宣泄的由头,孙贵妃暗暗磨了磨牙,感觉牙根酸得紧,又毫不掩饰鄙夷地将陆晗蕊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眼睛落在她的云狐裘上。 今年初冬她就和皇上讨过云狐裘皮,深冬穿起来暖和又贵气,皇上说等他派人去广储司问问,这一问便没了信儿,皇上似乎也是忘记了还有这事。 云狐裘皮这物件光有钱还得不到,得由北境一带进贡,即便是在恒阳也难得。 孙贵妃盯着皇后,见皇后也没得这个赏赐,两相对比下心里才稍稍舒坦了些。 没想到竟在上元节瞧见陆晗蕊这个贱奴穿上了, 她也不看看自己配吗? 你脱下来 孙贵妃的大氅由一旁的宫女搭在手臂上,她瞥了一眼,微微皱了皱鼻子,很是不满意。 忍不住用手搓了搓手臂,唉声叹气:“上元节的夜景虽漂亮,但也是怪冷的……” 眼见着宫女要将大氅递过来,孙贵妃不客气地瞪了一眼,宫女顿住,便立马小心地垂下头去。 要是以往,碰见其他妃嫔,她都不需要张口,眼神一飘,那些人就会巴巴地将好东西奉到她跟前。 可这个陆晗蕊真是了不得了,竟就这么揣手捂着手炉,不动声色地立在一旁。 孙贵妃冷哼了一声,她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下个月就要临盆,宫中谁不捧着哄着,她要陆晗蕊的这件云狐裘也不过分。 这么想着,就往她跟前走了两步,指着陆晗蕊身上的云狐裘道:“本宫喜欢这个,你脱下来。” 陆晗蕊微微讶然,她没料到孙贵妃会直接同她要东西,一件云狐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是她的东西,要看她自己愿不愿意给。 她心里不愿意。 可转念一想,又想到毕灵渊若是见她将亲赐的狐裘给旁人,不知又会气成什么样。 只是这么想着心里就高兴。 琴柔不知陆晗蕊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单纯护主,即便害怕孙贵妃,依旧小声说道:“贵妃娘娘冷,咱们主子也冷啊……” 孙贵妃一皱眉头,不满地看向琴柔,正要发作训斥,陆晗蕊却抬手拦住,笑了笑:“不过一件云狐裘罢了,贵妃娘娘喜欢拿去便是。” 说着,自己抬手将珍珠扣解开,脱下,递给一旁的宫女,再小心奉到孙贵妃跟前。 她伸手摸了摸,这云狐裘皮毛柔软,在灯火中还透出一股灵气的光泽来。 孙贵妃心里喜欢,可她也没想到陆晗蕊会给的这么心甘情愿,她憋屈憋了一整天了,可是要借个由头发作的。 她吸了口气,又轻轻哼了一声,将脸撇向一旁,不再看那件云狐裘了, 见宁妃也看着这件狐裘,对她懒懒说道:“这裘衣腰身太窄,本宫也穿不下,便赏给宁妃你吧!” 这几日孙贵妃心中不痛快,遭罪的就全是宁妃了,她打心里就瞧不上身份卑微的妃嫔,哪怕宁妃自小就陪她多年,入宫,一路封至妃位,还不是被孙贵妃当成贴身丫鬟。 文墨也罢,陆晗蕊也罢,孙贵妃瞧不上她们,又碍于太后和皇上的面子不好说什么,就处处拿她的出身来说三道四。 陆晗蕊见孙贵妃把皇上亲赐的云狐裘给宁妃,不动声色朝她看了一眼,宁妃顿了顿,竟没接过, 直到孙贵妃又再说了一句,宁妃才悄然地敛起眼中的冷漠,笑着接过,又谢过孙贵妃,一旁的宫女伺候着她将狐裘穿上。 暖和是真的暖和,一穿上,似乎还氤氲着些清淡的石榴香气,应该是陆晗蕊身上带着的。 宁妃强颜欢笑地看向孙贵妃,心里却恨的紧,这千金难得的裘衣对她而言是囚衣,皇上的赏赐哪有随便给人的说法,孙贵妃有宠有皇嗣,自然是不在意的。 万一被皇上撞见了,定又是像琴柔那事一样,全都推到她身上。 嫔妾听不懂 陆晗蕊悄悄地收回目光,孙贵妃见宁妃穿上云狐裘,才满意地点点头,不由说道: “佛要金装,人靠衣装,宁妃平平无奇,穿上这云狐裘倒也有了贵气。” 孙贵妃倒不是故意说这话激她,而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如此。 宁妃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却带着孙贵妃从未察觉的愤恨。 孙贵妃又看向陆晗蕊,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槿嫔果真识趣,听说皇后命百坊司用黄龙玉做了佛雕,比真人还要高大许多,就在灯市东边,你们随我一道去看看吧。” 说着,便径自转过身,由宫人小心簇拥着下了桥。 宁妃握了握拳,也跟着上去了,陆晗蕊跟在最后,琴柔不安地挨着她,问道:“孙贵妃又想作什么?” 陆晗蕊轻轻地嘘了一声:“少说些话,不过是去看佛雕罢了。” 见她一脸淡然,琴柔也慢慢放下心来,不久之前还和她一样是伺候主子的宫女,如今就是尊贵的槿嫔娘娘了,面对刁蛮乖张的孙贵妃亦是应对得体。 明明年岁相差无几,琴柔却觉得她真如同姐姐一般,她一说话,琴柔莫名觉得踏实。 灯市上的黄龙玉佛雕是皇后专门进献给太后的,可今夜太后说头疼,用了晚宴就回了普宁宫。 妃嫔们已退下大半,灯市中多是太监宫女,趁着主子们不在也好好赏赏夜景,一见孙贵妃众人过来,忙行礼恭迎。 那座黄龙玉佛雕高高矗立于灯市桃花海中,一座鳌山置于其身前,未灭的灯火映得佛像愈发剔透晶莹,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陆晗蕊看得片刻出神,宁妃跟在孙贵妃身旁,轻声笑道: “贵妃娘娘,这佛雕虽是李氏督造,但真真不是凡品,臣妾知您下月就将产子,已为您诵经祈福数日。” 孙贵妃嗯了一声,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绕着这尊佛雕缓缓地走着。 宁妃突然顿住,瞥了一眼身后的陆晗蕊,问她:“槿嫔你觉得如何?” 陆晗蕊说道:“佛像庄严,这黄龙玉造价不菲,能采得整块玉石亦是难得。” “造这雕像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宁妃的声音低了下来,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清透的眼眸蓦然浮起一层幽暗, “皇后和李氏能造这佛雕,陆氏也功不可没啊。” 陆晗蕊倏然看向宁妃,眼中满是疑惑,她疑惑的却是宁妃在孙贵妃跟前唯唯诺诺,背着她却敢提起陆氏。 她稳了稳心神,垂下眼去,她留在后宫不单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伺机报复李氏。 哥哥已经去了恒阳,至于在她有生之年哥哥能不能回靖朝,回京城,她已不再期盼。 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 至于她自己在这重重宫阙中,便放手尽力一搏吧,生死早已不是什么大事,能拉李氏一道下地狱,也不枉此生了。 宁妃见陆晗蕊低眉顺眼地垂着脑袋不说话,不由想起当年身为罪臣之女的自己,也是这般唯唯诺诺。 她慢慢摸着身上暖和顺滑的狐裘,说道:“李氏入明月州,主青盐贸易,皇后出手也格外阔绰奢华起来了。” 陆晗蕊淡淡说道:“宁妃姐姐说什么,嫔妾听不懂。” 倾倒的佛像 宁妃了然地笑了笑,轻轻摇头,一派惋惜之态:“你不是不懂,是不敢懂。” 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便又朝着孙贵妃走过去了。 陆晗蕊静静地看着宁妃的背影,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想着她刚刚说的话,又抬头看着宝相庄严的佛雕。 这黄龙玉雕虽沉,但下座的莲花台底端还是缠了几道精钢铁链,延伸到林子中,分别牢牢地固定在桃花海中的山石上,以防不测。 宁妃规矩地跟在孙贵妃身后几步远,明明这夜里冷的很,她却抬起手,用帕子擦擦额上的汗,借着擦汗的空当,朝伸进桃花海中的铁链那端看去。 陆晗蕊跟着她看过去的方向动了动眼珠子,桃花海中灯火依稀,看不出什么。 “皇后娘娘驾到!” 没想到都夜深了,皇后不知听着什么风声也过来了。 陆晗蕊想着刚刚宁妃说的那话,垂下眼眸,不去看她。 皇后与孙贵妃碰上能有什么好话,无非是互相刻薄几句罢了,听多了也是无趣。 陆晗蕊静静地垂着脑袋,果然,孙贵妃与皇后没说几句就大声起来,孙贵妃指着佛雕,颤抖手指:“皇后!你是在诅咒臣妾,还是诅咒皇嗣!” 皇后冷笑道:“本宫诅咒什么了?不过是体恤妹妹罢了,夜里风大,贵妃妹妹娇贵无比,还特意来李氏进献给太后的佛雕前晃悠,要是出了半分差池,又是李氏的错了。” 孙贵妃急得往前走了两步,皇后昂着下巴,扭身就走,果然是闻声而来,特意刻薄她的。 一向亦步亦趋跟着孙贵妃的宁妃却没有动,依旧定定地站在原处,安静地看向孙贵妃。 陆晗蕊只看得见她的背影,看不见她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 孙贵妃还没走两步,沉沉的铁链忽然响动了起来,离孙贵妃最近的那根链子倏然绷紧,高大的佛像随即缓缓朝着她歪去。 孙贵妃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吓得愣在原地,皇后闻声也转过头,一见佛像倾斜,大大的一惊,不由自主地往后又快退了几步。 宁妃此时才恍然梦醒一般,惊声喊道:“贵妃娘娘!” 话音刚落,身旁一道茜红色的影子闪过,宁妃更是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拦。 一切发生的太快,孙贵妃从未见过那般大的玉佛离自己越来越近,慈悲的眉眼静静地看着她,越来越近。 她已吓傻,一动不动地抬头看着,就在那玉佛要压下之时,身子猛然被谁狠狠一推,这一推,生生将她推倒在雪地上。 也就是那一刻,玉佛轰然倒下,将鳌山生生压塌了一半有余。 孙贵妃看着碎裂开的玉佛和被压毁的鳌山,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还没哭出声,眼泪唰唰就流了下来。 “血……”扑倒在孙贵妃身旁的陆晗蕊看见她身下缓缓渗出鲜血,心下一紧。 孙贵妃一脸发蒙地垂眼看去,这一看不打紧,看了,腹痛突然袭来,登时脸色苍白, 一把捉住陆晗蕊,就跟捉住救命稻草似的,颤声哭道: “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好怕……” 贵妃早产 皇后眼见着玉佛倒下,还差点压到孙贵妃,也几欲站立不住,芳雅忙扶住她,急道:“皇后娘娘,快些传太医,您看孙贵妃!” 孙贵妃哭声无助凄惨,陆晗蕊半跪着身子在她身旁轻声抚慰, 其余宫人怕惹是非,只能满脸急切地候在一旁,竟无人敢上前。 “快传太医……” 皇后看着孙贵妃身下汩汩流出的鲜血,觉着自己的膝盖也软了,半个身子都靠芳雅撑着,咬牙喊道:“快传太医!” 光辉璀璨的上元灯市只余哭声喊声,这新的一年的开始,就这么慌慌张张的拉开了序幕。 消息传到毕灵渊那处的时候,他还正与王公大臣泛舟湖上夜饮,侍卫撑着小舟前去报信。 等他去到孙贵妃的普愿宫中时,各宫妃嫔早已闻讯而来,候在正殿堂屋内,见皇上沉着脸快步进来,忙起身行礼。 毕灵渊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大多面生,皇后脸色也不好,一见皇上进来,竟万分委屈,眼见着就要落下泪来。 毕灵渊快步上前,轻轻握住皇后的手,重重地捏了两下。 以前两人还是青梅竹马时,若是她受了委屈或是受了欺负,不管不顾地要发作,毕灵渊就会握握她的手。 这些日子不知怎么总想起以前。 “你是皇后,不许哭。”毕灵渊轻声地说着。 皇后忍了忍哭意,用力地点点头。 毕灵渊见皇后将泪忍了回去,立马伸回手,又在殿内扫视了几圈,并无陆晗蕊的半分影子。 内殿临时安置出的产房里传来凄厉的哭喊声,普愿宫中的宫女们抬着一盆盆血水进进出出,光是看着就叫人头晕。 孙贵妃受了极大惊吓,毕灵渊过来的路上吴用传话,说是贵妃早产。 这在皇室可不是什么吉兆。 脸色同样苍白的陆晗蕊坐在孙贵妃床畔,从灯市一路到普愿宫,孙贵妃都死死地捉着她的手腕不松开。 一直哭着同她说话“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好疼……”“我要是死了,孩子活着,你帮我好好照顾他……” 陆晗蕊怕她撑不住,只得不停地应着她。 孙贵妃口中被塞了软木,以防她太疼,不小心咬了舌头。 陆晗蕊头一遭看女子生产,四五个稳婆围着她,一边同她说话叫她用力,一边探头进被中, 万寿园内的太医应该都来了,给她备着提气止血的汤药。 即便如此,孙贵妃依旧不松开陆晗蕊的手腕,她用力,手也跟着用力, 陆晗蕊从未想到一向养尊处优的贵妃手劲儿也可以这么大,疼得直吸气。 夜深重,众人无一有睡意,焦灼不安地等着产房里传出消息。 陆晗蕊原来是手疼,坐得久了,又听着看着孙贵妃声嘶力竭地哭喊,她身下的褥子都快被血给浸透了。 陆晗蕊看得眼晕,心都在微微颤抖着,头晕目眩,只听太医们交头接耳说什么“血崩血漏”。 光是这么听着,她腹中就不好受,似乎也跟着绞痛起来。 女子这一生,也未免太苦了。 ———— 不知道为啥回复里显示不出回复栏……今天加更哦 缘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婴儿脆弱的啼哭终于打破了普愿宫中长久而漫长的焦灼, 这阵啼哭弱弱的,不似一般的婴儿那般清脆洪亮。 稳婆急得倒提着婴孩,冲臀上打了几个巴掌,可哭声还是微弱。 孙贵妃昏了过去,陆晗蕊才将她的手指给一根一根掰开,一起身差点摔倒在地,这才发现双腿早已酸麻不已。 她捶了捶腿,刚站起身,孙贵妃勉力睁开眼,双目失神,面色惨白如鬼, 全然无平日里的神气娇纵,喃喃说道:“我的孩子……给我看孩子……” 孩子哭声微弱,稳婆们谁都不敢抱着上前,这可是皇嗣,要是有个什么差池,就算是折在那个稳婆手上了,厉害的孙贵妃定饶不了。 陆晗蕊见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便上前小心地接过襁褓,这一看,可把她可吓了一跳, 孩子还没睁开眼,不安地蠕动着,一身皱皱的粉皮,就像小耗子。 稳婆见她的反应,就知是从未见过新生婴孩的,忙道:“刚出生的婴儿都这样,小主不必惊慌。” 陆晗蕊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又探着头小心地瞅了瞅,这孩子紧紧地闭着眼,不安地挣扎着,原本粉色的脸越来越通红,哼气声也越来越大。 陆晗蕊就跟抱着个烫手山芋似的,不知如何是好,下一刻,婴孩终于忍受不住,放声啼哭, 哭声清脆响亮,隐隐传到了正殿去。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阿弥陀佛!” 稳婆听到这哭声,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下,忙让陆晗蕊将孩子抱给孙贵妃看看。 孙贵妃撇过头,看着襁褓中的婴孩,突然哭道:“怎么这么丑,这么吓人啊……” 不知怎么的,陆晗蕊看着孙贵妃哭着说孩子丑,心里不期然的一软,轻声说道: “孩子刚生下来都这么难看的,不打紧。” 这一夜孙贵妃又是受惊吓又是提前生产,心力交瘁,哭着哭着又昏睡过去。 稳婆见贵妃睡着了,便对陆晗蕊说道:“这位小主,您和公主有缘分,快抱出去给皇上看看。” 陆晗蕊茫然地点着头,小心又紧张地怀抱襁褓,随着太医和宫人一道出了产房, 她的心砰砰跳,全心全魂只有怀中的孩子,直到走进正殿,她还没缓过神来。 一抬头,就见毕灵渊直直地朝她走来,她完全没意识到殿内都是妃嫔,也忘了向他行礼, 只是看见他,才蓦然想起今日观玉佛时的惊险还有孙贵妃生产时的凄惨。 她像突然醒过来一般,抽泣着将头埋在他怀里。 众人面面相觑,满面讶然, 不敢相信一个还未行册封礼的槿嫔,竟当着皇后与妃嫔们的面,就靠在皇上怀里。 毕灵渊轻轻地抱住她,终于舒了一口气,陆晗蕊将襁褓抱起来,凑到毕灵渊跟前:“皇上你看,这是孙贵妃的公主。” 毕灵渊小心地接过,抱在怀里轻轻晃了晃,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虽然还看不出眉眼如何,但只是这么抱着看着,心里就不由欢喜起来。 他竟然也做起父皇来了。 桃花海自戕 见皇上喜不自胜,太医与众多宫人这才放下心来,一同向皇上行礼道贺。 毕灵渊看了孩子后,也让皇后过来抱了抱。 如今皇后的心还在那倒塌的玉佛身上,要是皇上晓得了她与孙贵妃说的那些话,皇上心中定是要怨恨她的。 见皇上这么高兴,再照着孙贵妃的性子,等她醒来定是又一场腥风血雨。 皇后抱过看了两眼,孩子还小,看不出什么,真不知道有什么可欢喜的。 她强颜欢笑着将孩子递给稳婆,毕灵渊突然对她说道:“你是这孩子的嫡母,以后不要轻易同孙贵妃置气。” 皇后下意识地想反驳,但又想到孙贵妃如今还昏睡着,又刚产子,便忍了忍,垂眼应下:“臣妾遵旨。” “请皇上降罪于臣妾!” 众位妃嫔中,一直默不作声的宁妃忽然跪在地上,深深地将头埋下去。 她突然这般,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毕灵渊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着的正是他亲自赐给陆晗蕊的云狐裘。 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陆晗蕊,又对稳婆说道:“将孩子先抱下去,太医们也要日夜好生看护着。” 见稳婆和太医抱着公主退下,毕灵渊瞪了一眼陆晗蕊,却还是轻轻拽着她的手,拽到自己座旁,吴用懂事的将椅子移过来。 皇后原本不安的心沉了下来,冷冷地看了一眼陆晗蕊,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情愿地坐在皇上旁边,微微扬起下巴。 毕灵渊端过茶,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茶盏,轻轻划了划茶水,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有什么罪?” “臣妾护卫贵妃不及,才让贵妃受了这般惊吓……” 宁妃说着,眼眶渐渐红了,悲伤地落下泪来, “要是今日贵妃与公主有个什么万一,臣妾万死也不能赎罪!” 陆晗蕊静静地看着哭成泪人的宁妃,眼前不停浮现的是她跟在孙贵妃身后,抬手擦汗望向桃花海深处的动作。 上元节的深夜,即便是穿着狐裘,可吹着夜风哪里会出汗? 毕灵渊看了宁妃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也不怪你……” 朕只想知道你身上的云狐裘是怎么来的? 毕灵渊欲言又止,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神游天外的陆晗蕊,心里莫名不忿起来, 明明是她自己讨的狐裘,真赐给她了,一日不到的功夫,竟在旁的妃子身上。 陆晗蕊浑然未察毕灵渊的怨念,依旧在凝眉沉思。 宁妃还未哭歇,外边有太监往这里跑来,跪下朝皇上与皇后行礼,气喘吁吁道:“启禀皇上!桃花海内有人自戕身亡!” 陆晗蕊心里正想着桃花海,一听来人提起这三个字,倏然问道:“桃花海何处?” 宫人诧异地看向这眼生的小主,又看了看皇上,见他没出声呵斥,才小心说道:“北边。” 那尊玉佛不正好是面朝桃花海的北边吗? “自戕者是何人?”毕灵渊见陆晗蕊似乎是有什么事,便问那宫人。 “是、是做玉佛的工匠!” 宫人极快地瞥了一眼皇后,说完了就埋下头去,不敢再看皇上一眼。 可怕的宁妃 这玉佛由整块的黄龙玉精心雕刻而成,玉石难寻,工匠更是难得,尤其是要进献给皇太后,自然要去寻天下最好的工匠。 皇后心里一紧,工匠和玉石都是哥哥寻来的,她不过偶尔去百坊司看一下进展如何,从未与工匠有什么往来。 怎么的突然就自戕而亡了? 还偏偏是在那座玉佛惊吓了孙贵妃之后。 皇后想着想着,后背渐渐发凉,又想起她和孙贵妃在玉佛前互相刻薄时说的那些话,竟一语成谶。 不仅皇后这么想,正殿中的众人亦不由地想到皇后身上去了, 但又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只得垂着头,小心地掀起眼皮瞟一眼神色不安的皇后。 想想也是,孙贵妃一直与皇后娘娘不对付,尤其是有了皇嗣之后,越发不将皇后放在眼里。 如果是借玉佛修理修理孙贵妃,倒也能说得通。 皇后向来也是受不得委屈的,况且这事与她无关,平白无故遭人猜忌,更加叫她难以忍受, 当下就抬起头,朝着悄悄瞟她的妃嫔们怒目而视。 毕灵渊见皇后又要如以前一般发作,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地冲她说道:“今日夜已深,又是在万寿园,你也累了,先回宫中歇着吧。” 皇后越想越气,按捺不住地站起身,跪在毕灵渊跟前,脊背拎得直直的,说道:“皇上!臣妾没有做伤害孙贵妃和皇嗣的事!您信得过臣妾吗?” “你已经累了,先回去歇着。” 毕灵渊站起身,一手放到身后,微微用力地握紧手中的玉石。 皇后不过懂事了几日,一旦碰上与自己有关的事,还是按捺不住性子,明明跪着,却一直死死地盯着他,好似要立刻马上,毫不犹豫地在众妃嫔跟前还她清白。 “皇上!”皇后委屈地看着她,还要说什么,毕灵渊却不等她开口,朝一旁静静坐着的陆晗蕊招招手。 陆晗蕊垂着眼眸,缓缓起身,跟在毕灵渊身后出了正殿。 到了普愿宫外,明黄色的步辇早已候着,毕灵渊走着,陆晗蕊跟着,走了两步,他忽然转身,趁陆晗蕊不注意,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陆晗蕊的心神都放在宁妃和桃花海上,蓦然脚下一空,身子发虚,吓得惊叫一声,双手忙缠上他的脖颈。 毕灵渊趁着昏黄的风灯和月色,微笑着看她细致秀气的眉眼,一时看入了神,抱着她轻轻掂了掂。 “重了……”毕灵渊说道。 陆晗蕊面色红了一红,忙吸了一口气,辩解道:“皇上胡说,没有重。” 毕灵渊抱着她,径自绕过步辇,吴用与全才小心跟上,冲着身后的宫人和侍卫轻轻挥手,让他们走慢些,离远些。 繁华喧嚣的上元节后,万寿园内彻底寂静下来,走了一会儿,毕灵渊又将她放下,转而微微弯下身子,拍拍肩膀示意她上来。 陆晗蕊倒也不客气,跳了上去,双手交叉垂在他胸前,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今夜朕公务繁忙,原本说宴请完王公大臣再来邀你一道四处逛逛的。” “嗯。”陆晗蕊轻轻应了一声,“等回紫禁城,我们也能去御花园逛的。” “你怎么和孙贵妃碰上的,生孩子都要你陪着?” 此事说来话长,一说,就要提起孙贵妃在桥上为难她,脱下云狐裘给宁妃了。 其实想想这孙贵妃,只是性子傲慢娇纵罢了,除了之前刁难过琴柔,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至多嘴巴厉害,看不起人。 她身边最让人害怕的,是宁妃。 怪朕过分英俊 可这也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感觉,如今还不好贸然下什么定论。 陆晗蕊回过神,随口说道:“逛灯市时碰上了。” 毕灵渊轻哼了一声,深深地喘了口气,责备道:“你真是鲁莽,那尊玉佛连鳌山都给压塌了半座,要是你手脚慢些,怕是……” 都见不到朕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明明话就在口边,却不敢也不忍说出口,“见不到朕”…… 光是想一想,他心中就失落的厉害。 陆晗蕊原本好好地听着,听着听着他却不说了,而是闷着头,生着气往前走着。 她晓得他要说什么,认真说道:“可那是皇上的孩子啊。” 这话说的,三分真心,三分假意,那一刻情况危急,只要她能够,就算是不相干的人她也会出手相救。 可皇上既然提起,能让他心中感动愧疚,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见毕灵渊还是沉默,陆晗蕊晃了晃挂在他臂弯上的腿,叹了声气:“要是我的内力还在就好了,别说孙贵妃一人了,就是两人三人,我也能安然无恙。” 毕灵渊突然顿住,夜风吹过,带来桃花清淡的香气,在浓黑的夜中微微浮动。 “朕一直没告诉你……”毕灵渊缓缓地往前走着,不情愿地说道,“朕没有废了你的内力。” 陆晗蕊双耳中嗡嗡响,毕灵渊的声音似远似近,有些真实,稍稍一想,又有些缥缈。 好一会儿,她才傻傻地问道:“你说真的?” “朕还能骗你不成?”毕灵渊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如今有了身孕,挡不住磅礴的气海,待你诞下皇嗣调养好了,朕就解开你的内力。” 知道内力尚存,陆晗蕊心中高兴,凑到他耳畔,轻声嘀咕,故意揶揄他:“皇上莫不是怕我逃出紫禁城,故意要个孩子拴住我?” “胡言乱语!” 毕灵渊大怒,好似被人一语揭穿心事,当下就反驳了回去。 陆晗蕊抿嘴笑了笑,握住双手,脑袋往前探了探,凑得极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毕灵渊故意不去看她,可她极其有耐心地盯着,盯得他发毛,眼神闪烁,忍不住呵斥道:“看什么看,是朕过分英俊潇洒吗?” 陆晗蕊扑哧一声就笑乐了,明亮的双眼完成月牙,笑道:“皇上心虚了?” “大言不惭!” 毕灵渊可真生气了:“紫禁城九重宫阙,哪是你想跑就能跑得掉的?” 说着,沉默了一会儿,又轻声问道:“可你心里想不想离开?” “当然想。” 陆晗蕊实话实说,见毕灵渊愤愤地将脸瞥向一旁,又要与她置气, 陆晗蕊伸手捏揉他的耳垂,一边把玩,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可现在不想了,因为我有丈夫,有孩子……” 毕灵渊心头一窒,听她说“丈夫”这两个字,突然生出些陌生之感, 这两个字他不常在皇室中听过,只是翻看民间的杂书话本,偶尔看见罢了。 揉乳 见毕灵渊不说话,陆晗蕊也不再说什么了,而这话,又有几分真心假意,实话说来,她自己也没底。 但肯定是存着试探的心思。 她要看看,毕灵渊能容忍她“胡言乱语胆大妄为”到什么地步。 心里正想着这事,嘴唇上忽然一软,她睁大眼睛,只见毕灵渊随意撇过头,蜻蜓点水一般蹭了蹭她的唇。 没有掺杂丝毫情欲,清淡如水的吻。 却莫名叫她方寸大乱,如临大敌,瞪大的双眼一直盯着他的侧脸。 毕灵渊任由她看着,心情大好地继续往前走着,脚步也轻快起来。 两人在园子里提着灯胡乱逛了一大圈,约莫半个时辰,才慢悠悠地回了长明宫。 陆晗蕊已经累极,回来的路上就靠着他的肩头睡了过去,他不由放慢了脚步,踩着将要融化的雪,每走一步,似乎都有了莫名的重量。 这一夜,他为人父了,这一夜,陆晗蕊说她不想离开紫禁城,因为她有丈夫,有孩子了。 回到长明宫,他见宫人们起身相迎,眉头微皱,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众人了然,垂下头,退到一旁。 到了寝殿,他也没将她叫醒,就让她和衣躺下,自己也跟着侧躺在一旁,半撑着脑袋,微狭的潋滟凤目静静地看着她,不禁伸手在她脸上轻轻蹭着。 熟睡的她摇了摇脑袋,一把将被子蒙住脸。 等她又睡了一会儿,毕灵渊才小心地将她脸上的被子往下拽了拽,这么睡可不行。 看了两刻钟,自己也撑不住了,垂着脑袋一点一点地也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毕灵渊就在一场销魂的春梦中,呢喃着醒来。 没想到一睁开眼,春梦中销魂的感觉愈发鲜明,他不禁张开水润的薄唇,轻轻哼了一声。 隆起的被子动了动,啧啧水声隐隐传来,毕灵渊脊背一紧,猛然掀开被子,正对上一双盈盈润润的眼。 陆晗蕊不知何时醒来的,竟钻到被里做这样的事! 她口中还含着粗胀的龙头,骚态毕现,见他震惊地看着她,还得意地用舌尖在那道沟壑间来回舔弄挑逗。 毕灵渊的喘息声渐渐变得粗粝,一把摁住她,哑声道:“不必如此。” 陆晗蕊的舌尖转了一圈,用袖子轻轻擦了擦,乖乖地哦了一声, 然后慢慢爬到他的身上,一把捉住他的手,放入早已松松垂荡开的衣衫内,入手软软圆圆的肉团,细细一捏,似乎比往日要胀了一些。 陆晗蕊哼叫了一声:“就是这样,用些力。” “你这只要人命的狐狸精!”毕灵渊见她脸色发红,掌中的乳尖也挺翘的厉害,笑着轻声骂道。 然后扯下她凌乱的衣衫,看来在他熟睡的空当,她早就情热难耐的自我排遣一番了。 一双圆润的双乳兔子般蹦跳几下,淡粉的乳尖此时像是成熟的果子,鲜艳欲滴。 他不客气地伸出双手握住,不轻不重地捏弄搓揉起来,揉得她鼻息咻咻,如泣如诉,不停地娇哼,身子颤得厉害,一双雪乳更是晃来荡去。 “似乎沉了许多。” 毕灵渊翻身,却不敢压住她,让她缩在自己怀里,手掌托住雪乳,轻轻掂量,若有所思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