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梦前尘不梦君》 分卷阅读1 【仙侠】《不梦前尘不梦君》作者:莳节 文案(c6k6.com): 她本是观音菩萨座下的一株莲。 一日,她偷偷溜出南海,路过忘川,不慎竟坠入川中。幸得上神相救养于身边,渐渐修得人形。 后来经历世事。 黄泉路上,奈何桥边,孟婆舀下一碗孟婆汤。 “喝下孟婆汤,解了忧愁,好去投胎。” 她暗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解人忧愁之物呢? 孟婆说:“忘了前尘旧梦,不就是解忧?” 忘了前尘旧梦…… 怎么能忘呢? 忘川河畔望穿眼, 奈何桥上奈何叹。 今生已忘前生事, 何言来世守故人? 浮屠三生,要她如何忘记他?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亭亭,南易 ┃ 配角:慕之风,长音公主 ┃ 其它: ☆、壹 上古《六界录》曰: 数千万年前,有异兽,出世作乱,祸害六界。 异兽名曰:毕鹚。 生于离海,长七八英尺。 其形若鹤,其喙为素,身有朱纹。 日则歇于水中,夜则化于人形。 潜入六界,以食生灵。 六界众生,无不惶惶。 或以尖锐神器击之,或以沸水煮之,皆无用。其毫发无伤,反增灵力。 众人原之,以为有不死之身。 上方有神人,倾冠绝六界。 制服毕鹚,困于仙域。 天帝赐之,上神仙阶。 上方有宫,南易上神。 六界众生,无不感念。 …… 九霄上方宫内,云阶月地,朗月清风。 “我说,你养的这株莲可不咋滴啊!” “看这花骨朵,弱不禁风的,毫无血色,难道你养的是白莲?” “到现在还没开花,莫不是睡莲?” 那也不对啊,睡莲也不带这么睡的! 这都睡了多少个月了,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要知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啊! 慕之风随意地扬了扬手中的扇子,瞅了瞅那株养在上方池内的唯一的一株莲。再瞅了瞅静静立于池边的南易,心中感叹: 唉,也就南易这小子能有这耐性养这么个东西。换做自己,又不能吃又不好看的,早扔下凡界了! 南易,一身白衣曳地,纤尘不染。玉冠束发,而腰间,则佩戴了一枚晶莹如圆月一般的玉佩。如此则通身再无多余配饰。 他默默地凝视着这株莲花,思索着要不要向太上老君要几粒仙丹,不然只靠着上方池的静水,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这株莲了…… 那日。 南易察觉到玄星异动,指向至北方向。至北,唯有仙域之境。 于是他前往仙域,想探查毕鹚封印。 困毕鹚于仙域,距今已有数千万年了。 仙域虽属仙界,却与天庭相隔甚远。 数万年前,不知何方神圣,借毕鹚灵力,占据仙域,自立为王。后六界皆称之为仙域王。 他途经忘川之时,就看见这株粉嫩嫩的莲花坠落川中。 忘川里面尽是噬人的妖魔鬼魂,一旦落入,重则神形俱灭。 他不忍见其魂飞魄散,便耗费自身灵力护住那株莲,救于岸边。 然而这株莲终究是浸了忘川的水,且灵力低微,早已失了血色,恹恹欲死。 他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将这株莲带回了上方宫,置于上方池里。 上方池的静水聚集天地之灵气,有助养神补气。 何况,上方宫内无花无草,无鸟无兽,就这么静静的过了不知多少个千万年,也是无甚意思。 养一株莲,也是挺好的。 彼时,南易这样想到。 数日后。 通明大殿内,天帝端坐于金殿之上,南易立于正殿中央,向天帝禀告有关仙域毕鹚之事。 立在一旁神游天外的慕之风听见毕鹚二字,也不由得回过神来。 “数月前我曾感受到玄星异动,似是暗示仙域有变。这期间我也曾悄悄暗访过仙域之境,然而那里布满了结界,不能擅闯。如今仙域王的势力,我们不可小觑。” 天帝闻言,沉吟了一会儿。“那仙域王倚仗困于仙域的毕鹚灵力,占据仙域数万年。如今天庭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慕之风收起了手中把玩的白扇,不禁皱了皱眉头,道:“毕鹚已被师兄封印于仙域数千万年,如今玄星有异,难道会是封印要被解除?” 此言一出,通明殿上下顿时鸦雀无声。 答案,无人可解。 当年,毕鹚出世,祸乱六界。 那场噩梦,没有谁再愿意提起。 分卷阅读2 议事毕。 南易出了通明殿,独自飞走。 慕之风追赶不上,只能在他身后恨恨喊道:“喂!南易!你去哪啊?你怎么能撇下我!” 好你个南易! 知道我飞不过你就欺负我! 我且去你大殿里堵你! 于是乎慕之风又转去了上方宫。 而上方宫内死一般的沉寂,甚是无聊,只有那株莲是唯一的活物。 于是,只见慕之风面带欠揍的表情,手中握着白扇子不停地逗弄那株莲。而这莲只能鼓着花苞,左右躲避慕之风的扇子,以示不满。然而它愈是躲避,慕之风逗弄的就愈是起劲。不时,他还发出嘻嘻的笑声。 久之,这莲似是倦了,花苞也越来越苍白,竟落下一片浅淡浅淡的花瓣,漂浮于静水之上…… 而南易回了上方宫,来到上方池边,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顷刻之间,白扇化为乌有。 慕之风大叫:“喂!南易!你要赔我扇子!我这扇子可是当年太乙仙人赠送给我的,笔仙还曾在上面题过字呢!全六界只此一把……” 南易一个眼神扫过去,慕之风立刻噤声。随即打着哈哈:“一把扇子而已嘛,师弟我当然不会和师兄你计较的啦……” 南易望向上方池。 那株莲,仍旧静静地立着。 而凋落的一片花瓣在静水中打着旋儿,愈显单薄。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莲干瘪的花苞。然后渡了自己的一些灵力给她,又随即把仙丹注入她的体内。 “这……你竟然把自己的灵力渡给它?还喂了它仙丹!莫非你刚刚是去了兜率宫?” 兜率宫是太上老君的居所。 南易点了点头。 慕之风随即收起了玩笑的神情。 “当年,师傅散去元神,穷尽毕生灵力尽付与你,助你封印毕鹚。虽然最后成功了,可是你也因此……你怎能随意滥用你的灵力?” 南易道:“我心里有数。” “罢了罢了,我是管不了你了。这株睡莲,还真是有福气!” 慕之风又是无奈又是生气,随即扬长而去。 南易立在上方池边,不知过了多久。 他注意到,池里的莲亭亭玉立,慢慢变得粉嫩粉嫩的,恢复了昔日他初见时的风姿。 霎时,花瓣全部散开,仿若佛陀的莲座,悬空飞舞。露出了的金黄色的花蕊和嫩黄色的莲蓬,灿若星辰。 他嘴角挑起一笑,转身欲回。 “是你,救了我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女音,娇娇弱弱的。 ☆、贰 闻言,他停下脚步,回过身去。 入眼的是一袭妃色衣裳的女子,三千青丝如瀑一般悬在身侧。面容娇艳倾绝,可是那双眸子却流露出不谙世事的纯真。 她于上方池内,凌波微步,转着身子绕着圈儿。 衣袂飘飘,楚楚动人。 停下时,低首顾盼,像是不住的打量着自己的衣裳。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这,不就是那株莲么? 南易略微一怔,下一秒,恢复如常,连语调也是极清冷的。“是。” 随即,笑意从女子的眸子里溢出来。 她一步一步走出上方池,袅娜娉婷,步步生风。上方池内沉睡了千万年的静水也掀起了丝丝波澜。 “多谢你救了我。若是没有你的仙丹,我恐怕不会这么快修成人形。” 他仍旧淡淡的,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若是慕之风此时此刻在场,一定会狠狠地吐槽南易,明明眼里流露着惊艳,表面上还要装的那么冷淡,那么君子。 虽然一瞥惊鸿只流露出一秒钟就收住了,但是慕之风凭借着和南易是同门师兄弟并且同处了数千万年的情谊,还是能够准确捕捉到的。 不过,咱们的慕之风上仙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吐槽。 女子巧笑倩兮,问:“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 “南易。” 她喃喃自语地念着:“南易……你的名字真好听!你生的也好看!” 南易几不可察的红了脸,问:“你叫什么?” “我?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唤我莲。” 南易望着面前的女子,缓缓道:“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唯‘亭亭’二字方配得上你。不若你就唤亭亭吧。” “亭亭……真好听!” “太好了!我有名字了!” “南易,谢谢你!在南海,只有观音菩萨愿为我们这些生灵取名。” 南易看着眼前因得了一个名字而开心不已的女孩,素日冷若冰霜的冰块脸也柔和了几分。 分卷阅读3 至于她是出自南海,他并不觉得意外。那日救她,他便觉得她内外明澈,净无瑕秽,应是生养于圣地。 “你伤势尚未痊愈,还是应该在此修养一番为好。” “那就谢谢南易了。只是……” 她想起那日。 龙女奉观音菩萨之命,将于南海收集来的甘露呈于天后娘娘,以备蟠桃胜会。她得知此事,想到自己从前只听闻天宫绮丽华贵,却尚未去过天宫,就央求龙女带她同行。可是龙女姐姐不允,她就偷偷的尾随着龙女溜出了南海。途经忘川,因灵力低微,竟然…… 想必观音菩萨还有龙女姐姐早已知晓自己偷出南海了。 他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虑,难得温言,道:“我会使人去南海说清此事。你放心留此养伤,余者不必担心。” 不知怎的,竟有些舍不得这株莲回南海了。这数月以来,他每日立于上方池边观莲,似乎已成为一种习惯。 她笑着点了点头,刚刚微微蹙的眉已经舒展开。 之后,她就一直留在上方宫里修养。 一日,亭亭如往常一般现出真身,变成一株粉嫩粉嫩的莲,静静地立于上方池的静水里养神。 忽而风乍起,吹皱一池静水。 就在这不经意间,她看见,离自己不远处的水榭之上,南易手执书卷,临风而吟,白衣飘飘,恍若玉树临风,像是画中走出的人物。 此情此景,她一时不由得看呆了。 只闻天上仙女貌俏,原来世间男子,也可以这么美。 南易注意到了她视线,抬起头来也望了她一眼。 顿时,莲粉嫩嫩的花瓣变得通红。 她没有注意到,彼时他的眼里噙着笑意。 待她再敢望向他时,他已伏于案上,手握着笔写字,目光中一片清明。 于是,她索性幻化成了人形,变成了一个靓丽的少女,跑入水榭之中,看他写字。 然而她只见素纸之上是一排一排稀奇古怪的符号,不由问道:“南易,你写的这个是什么呀?” “《爱莲说》。”南易笑着,又指着一个一个她眼中的稀奇古怪的符号。“这就是所谓的字。不同的字合在一起,可以用来传递信息,表达志向,抒发感情。” 亭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南易望着她,道:“从今日起,我来教你识字读书如何?” 亭亭一脸惊喜:“真的吗?” 南易点了点头,道:“那便从《爱莲说》开始学习吧。你的名字亦出自此篇。” 于是,她听他一句一句的为她念《爱莲说》。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 听到他说“予独爱莲……”时,她蓦然想到自己不就是一株莲吗? 那他,是否也会独爱自己这株莲呢? 不,不,想什么呢…… 亭亭思绪万千。 尽管他的声音就像他这个人一般清冷,但是于她而言,却如夏日的暖风一般和煦,熏得她沉醉。 南海圣地,最是庄重要紧。旁的生灵都在苦苦修炼,一心只求得道成仙。可偏生她是爱玩闹的性子,终日不思进取。 为此,龙女姐姐不知训了她多少回。 她在南海三百年,太孤独了。 现在,终于有人愿意陪她了。 就像是一个在冬日里彻骨寒凉的人,看见一点点哪怕是微弱的火光,都会觉得温暖。 南易察觉到了她的走神,故而问道:“三月三,天后娘娘举办蟠桃胜会,你可想去?” 亭亭陡然回过神:“嗯?蟠桃会!我当然想去!”然后,又想起了什么,忽然沮丧。“可是,像我这种小生灵是没有资格去的……” “无妨,我可以带你一同前往。” “真哒?” “嗯。” “太好了!南易,你真好!到时候,我就可以看遍天宫美景,尝遍天宫美食,瞧遍天宫美人……” “那是我好,还是天宫好?”南易突然问道。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像是问“水陆草木之花”的下一句是什么。 “当然是……呃呃……你好了。嘻嘻。” ☆、叁 天上三月三,天后庆诞辰。 与往年一样,这日仍然在瑶池大开盛会。以蟠桃为主食,宴请各路神仙。 但凡收到请柬的神仙无一不以此为荣,赶来赴宴。就是没有收到请柬的小神小仙,甚至是小妖,也会绞尽脑汁,想办法能混入瑶池,一睹蟠桃胜会的风采。 当然,南易上神是一个例外。 众仙皆知,他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去通明大殿商议政事之外,已经很多年没有参加过各种宴会了。 包括六界之中最盛大的蟠桃会。 是故无论哪路神仙举办宴会,请柬虽照送至上方宫,却也只是以示尊敬,从不期望南 分卷阅读4 易上神亲临。 所以当他一身白衣,玉树临风般飞至瑶池时,众仙都惊呆啦! 南易上神竟然来赴蟠桃会了! 南易上神是谁? 那可是数千万年之前封印毕鹚之神! 六界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谁敢不敬?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比如,此时此刻幻化成一朵小小的莲花,正可怜巴巴的蜗居在南易的袖子里的亭亭。 “南易,为什么他们都看在你啊?难道是我被发现了吗?可是,我明明藏的很隐蔽啊……” 亭亭想不通。 然不待南易回答,她就听见众仙都纷纷上前来和南易问好。 还有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我说,你今日怎么突然来参加蟠桃会了?早知道,师弟我就和你一起来了。你看,那些仙子都在向这里望呢……哈哈哈……” 这不就是那个拿着白扇子扇自己的人吗? 还害得自己落下一片花瓣,可疼了呢! 那个谁,说得好,此仇不报非君子! 虽然自己不是君子,但还是要报仇滴! 而慕之风丝毫没有感受到某莲的恨意,拉着南易,寻了位置,继续侃侃而谈,好不惬意。 不一会儿,有仙侍传道:“天帝陛下,天后娘娘到——” 天帝与天后俱着金灿灿的华服,在众仙侍的簇拥下一同步入瑶池。 他们看见南易,俱是惊讶。 而后,天后极为开心,觉得南易给足了自己的脸面,特意吩咐仙侍将此次蟠桃会上最大最好的桃子呈于南易。 亭亭曾听南海的万年老龟说过,蟠桃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三千年成熟,是以极为不易。 没想到天后娘娘那么大方,将最好的一个桃子给了南易。南易说过,蟠桃会上他的就是我的,那么这个蟠桃不就是自己的? 仙侍为众仙家呈上蟠桃及一众吃食与琼浆玉液后,天后又吩咐上歌舞。 于是,亭亭不停地扒拉着南易的袖子,好不容易才看见瑶池大殿里,金碧辉煌,仙女们衣袂飘飘,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众仙饮酒,低声交谈,欢畅愉悦。 原来这就是天宫,难怪人人都想成仙。 继而,亭亭的视线又转回到了南易席上的蟠桃。 “师兄,你看,我的这个蟠桃也不差,又大又红润,不如,咱俩换一下?” 慕之风说完就要动南易的蟠桃,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师兄素来不会在意这等小事。 谁知,慕之风刚碰那蟠桃,所碰之处,就缺了一口。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少了一口——哎呦喂——疼——” 慕之风疼得跳起来,惊动了众仙。 对面的赤脚大仙一贯爱说笑:“慕上仙可要注意啊,南易上神的蟠桃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上座的天后娘娘今日心情大好:“既然慕之风上仙想多吃一个蟠桃,那本宫就多赐你一个蟠桃。”于是命仙侍去蟠桃园再去摘一蟠桃来。 历来蟠桃会上的蟠桃皆是算好数量采摘的,且一位仙家只能得一个蟠桃。蟠桃园也是由天后娘娘亲自掌管的。 慕之风讪讪的缩回了手,又向天后娘娘谢恩,借机夸她今日如何如何好看,果然把天后哄得更开心了。 南易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嘴角微微笑着。 他伸手摸向袖子,那丝本就难以察觉的笑意没有了。 某莲,消失了。 一瞬间,南易却是有些后悔当初喂她仙丹了。以至于,现在愈发顽皮了。 刚刚在瑶池大殿里当众仙的面敢咬慕之风,现在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南易无奈的摇了摇头。 却说亭亭咬了慕之风后,就立刻施法出了瑶池大殿,不然被哪位大仙发现了可就不妙了。 不过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法术现在这般好了。太上老君的仙丹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此时,瑶池里正在吃蟠桃的太上老君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喷嚏,惹得一旁赤脚大仙又来取笑他。 “这位仙子眼生得很,可是头次来瑶池迷路了?” 亭亭看着面前来了两个仙侍模样的女子,方点点头。“是啊,我第一次来,不太熟悉路。” 其中一位仙侍笑着指一方向:“瑶池大殿在这边,可需要我们带路?” 另一仙侍赶忙道:“可是姐姐,天后娘娘命我们去蟠桃园摘蟠桃呢,耽误不得……” 亭亭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刚刚从大殿里出来,正好透透气。” “如此,我们就先退下了。” 亭亭看着那两个小仙侍走远,才悄悄跟了上去。 蟠桃园里的蟠桃千金难求,如今眼前大好机会,怎能不好好把握? 于是,一只妃色的蝴蝶翩翩起舞,立在了刚刚指路的那位 分卷阅读5 仙侍的簪子上,静静的。宛若镶嵌红宝石一般的蝴蝶簪子煞是好看。 守着蟠桃园的侍卫见到两位仙侍拿出了天后娘娘的令牌就放了她们进去。入了园子,妃色蝴蝶就立刻飞起。 一棵桃树下,亭亭腰酸背痛,全身发麻,正在舒展身体。 哎!原来蝴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眼见那两个仙侍要出园子,亭亭赶紧顺手摘了几个蟠桃藏于袖中,又变成了一只蝴蝶飞上仙侍的发簪。 “姐姐,你的簪子真好看!我竟才注意到。” “是么?那是天后娘娘之前赏我的。” “难怪这般好看!” 那个小仙侍一直盯着蝴蝶瞧,亭亭表示我压力很大呀! ☆、肆 两位仙侍出了蟠桃园,随后就入了瑶池的偏殿,将摘来的蟠桃置于玉碟之上,又准备好了一壶美酒与几个小金杯。 “咱们快将这些呈上大殿,天后娘娘只怕是等急了。那几位仙侍不定溜哪里玩了,指望不上……” 亭亭听见她们要去瑶池大殿,吓得连忙振翅高飞。 啊!用力过猛,臂膀好疼! 我一株活生生的莲变成一个蝴蝶标本,我容易吗? “咦?姐姐,你看这蝴蝶飞起来了……” “一只蝴蝶罢了。别看了,快走吧,天后娘娘还在等着呢……” “可是,姐姐……” 终于走了! 亭亭立刻恢复了成了少女的模样,瘫在了软椅上。 等等,这是……偏殿? 这是天堂吧! 她突然两眼放光,像是久旱之人初逢甘霖。 且不说大殿陈设如何,但见面前摆满了一排一排的檀木桌,在桌子上则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比如嫩嫩的桂花糕、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还有吉祥果、珍珠翡翠汤圆、莲叶羹、梅花香饼、香薷饮、玫瑰酥、妃子笑、七巧点心、花开富贵、木瓜雪蛤、白府海参以及还冒着蜜汁的四宝鸡……皆不在话下。另有一个大圆桌,整整齐齐的放着几十壶琼浆玉液,一室酒香。 亭亭再次感叹,难怪人人都想做神仙。 现在,我也想啊! 她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一桌一桌的排住吃起来,再随手拿起一壶酒,斟满一杯饮下。 啧啧,不错不错。 吃到后来,索性筷子也丢了,酒杯也扔了,用手直接抓起烧鸡,扯下鸡腿大快朵颐。又端起一壶酒,直接倒入口中。 “口余醇香,不错不错,嗝——”亭亭顿觉浑身无力,软绵绵的躺在软椅上,面颊通红,像抹了浓浓的胭脂。 她左手提着一壶酒,眼睛直直的盯着它望,右手比了一个二。“这酒壶,怎么变成了两个……两个……嗝——” 咣当! 金酒壶跌落在地上,她也顾不得,摇摇晃晃,径自出了瑶池偏殿。 但见前方有一湖,水色清明。湖中有几只白鹭,正在嬉戏。她走近湖水,朝着白鹭一笑,只是这些白鹭却不理睬她。逗弄了一会儿,顿觉无聊。 远处,空中的彩霞照在清澈的湖水上,散为点点金光,熠熠生辉。湖水与天空浑然一色。 亭亭走上白玉桥,方见此美景,不由得喃喃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南易,你说我念的可好……” “南易,你在哪儿呢?” 四下寂静,无人回答, 她口中只记得念着南易,就这样过了白玉桥。随后寻寻觅觅,又见一棵巨大的古木。 合抱古木,枝干粗壮,参天耸立。而树枝上悬挂着无数条红丝线,微风吹来,满树轻轻地摇着,甚是好看,叫亭亭想起了万年老龟口里的凡间佳节的场景。 亭亭又自言自语道:“若有机会,我也要去凡间一趟才好……” 却说古木后方有一座殿宇,全殿以松木所制,没有瑶池那般宏大华贵,也不似上方宫冷清寒凉。门前挂着两盏红灯笼,光色柔和,倒有种独特的古朴温馨。 一个身着朱衣,头上梳着两个丸子的小童子正守在殿前。 他忽然看见前方相思树下,竟立着一个妃色衣裳的少女。女子一头青丝散乱低垂,双颊通红,眉若远黛,目光遥望树上悬着的红线,半明半昧,竟是说不出的意味。有风扑来,吹得她的衣裳猎猎飞舞。 小童子不由自主的走上前,问道:“这位仙子,可是要红线?” “红线?” 小童子见亭亭一身浓浓的酒气,心道她必是为情所伤,愈发可怜这位如花似玉的仙子了。于是开口道:“仙子请随我来吧。” 于是,亭亭就愣愣的随着小童子进了大殿,随后被引至一间屋子,屋子里满满当当的悬挂着的俱是红丝线。另设着一张长桌子,上面堆满了书本。 只听小童子指着红线道:“仙子可随意挑选。我还要去守着大殿。”说完,他就出了这间屋 分卷阅读6 子。 数个时辰后,那小童子见亭亭还是没有出来,心下奇怪,正在纠结着要不要进屋瞧瞧时,便见前方参加蟠桃会的月下老人回来了。 月老一手挽着红丝,一手携杖,童颜鹤发,笑眯眯的走回姻缘坊。 小童子见了月下老人,即刻迎了上去,将方才引一仙子去殿里的事情说了。 月老素来慈善,听见小童子说有仙子为情所伤,正唏嘘不已。后又听见说这位仙子在屋里呆了几个时辰还没有出来时,只觉事情不对,连忙跑进了大殿。 但见那间屋子里原本悬挂的红线混乱一团,堆在地上,桌上的姻缘簿也被丢了大半散落地面,而那所谓的仙子正睡在桌子上,头枕着几本姻缘簿,发丝垂落,身体与红线缠绕在一起,睡得正熟,有轻鼾声阵阵。 “这……这……”小童子惊呆了,还从未见过天上有这样的仙子。 月老仍然笑眯眯的,摇摇头,吩咐小童子去弄碗醒酒汤。 待亭亭醒来,就看见一位满头白发,容颜却如婴儿一般的老人正在对照着姻缘簿,埋首理着红线。 亭亭酒醒大半,挠挠头:“您是哪位神仙啊?这是哪里……” “老夫乃是月下老人,专门掌管凡间姻缘。这里是姻缘坊。” “你把老夫的昨日才理好的姻缘红线都弄乱了……” 亭亭望了一眼满屋子一片狼藉,难得不好意思起来。“那我帮您把它们理好吧?” 月老摆摆手:“不用不用,你是看不懂的……” 亭亭凑上前去瞧,但见那姻缘簿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只能勉强识得瑾朝庆历帝都人氏几个字,还见到有一个“亭”字。 难道凡间也有人叫亭亭? 她正要细看,月下老人却合上了姻缘簿。“此虽然是凡间姻缘,却也是天机不可泄露。” 亭亭只能讪讪的缩回了头。 月老笑道:“你这小妖,甚是顽皮。我劝你呀,还是速速出了天宫为好。你闹我这姻缘坊倒也罢了,若是被天后娘娘知晓,你还偷了蟠桃……” “月老,您真是厉害,竟然看出我偷了蟠桃!” 月下老人看着亭亭正用崇拜的目光望向自己,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但凡有些道行的神仙,哪个看不出她袖子藏着三个蟠桃? 此时忽然听见屋外传来小童子的声音:“南易上神……” 月下老人心下奇道:南易上神素来无情无欲,来我这儿可干嘛?再望了望眼前俊俏的小妖,明白了。 南易一进入屋子,亭亭就奔上前,眼巴巴的望着南易:“我找你许久了呢……” 南易闻见她身上浓烈的酒味,微微皱眉。周身气息愈发清冷。 “你竟然还会记得找我?” 亭亭只记得酒醉之后一直找南易的事情,所以赶忙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原来此女是南易上神之人。”月老在一旁笑眯眯的。 南易行礼道:“给月老添麻烦了。我这就将她带走。” “无妨,无妨。”月老摆摆手,拿出一撮红线。“这个就送给你们了。” 亭亭自然而然的接过来,笑着向月老道谢。 她没有看见,南易面色微红。 后来,在南易上神的掩护之下,亭亭顺利的藏了三个蟠桃逃出了天宫,回到了上方之境。而瑶池偏殿内一片狼藉,天后得知此事虽然生气,但碍于自己的颜面,不好张扬,也没有查出是谁,就只好处罚了一众偷懒的仙侍,不了了之。 ☆、伍 是夜,月凉如水。 南易临风而飞,周身云雾缭绕。 亭亭缩在南易的袖子里向外张望。夜空在凉凉月色下呈现出一片幽深的白,四周星星点点。而向远处瞧,月色下的上方宫,玉阶生白露,更显寒凉。 至上方宫,南易落地,扬起长袖,亭亭咕咚一下就被甩了出来。 “哎呦,南易,你轻点儿!” 亭亭从地上爬起来,紧紧的护住怀中三个蟠桃。 南易淡淡的道:“我怎知你还在我的袖子里?只当你施法溜走了。” 亭亭立刻抓住他的袖子,可怜兮兮地道:“南易,我知道在瑶池我不应该私自离开。可是,当时万一被其他神仙发现……” “松手。” “不要!” 南易终是放缓了语气:“一身的酒气,去洗洗。” 亭亭见他终于肯理睬自己了,也笑起来:“好哒!” 上方池边,亭亭独自坐在台阶上,思考着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洗洗? 要怎么洗呢? 有了! 她忽然起身,走近池边,双指一点,只见池里生长出大片大片的莲叶,陆陆续续地,又从水中立起了许多株含苞待放的莲花,粉粉嫩嫩的。 亭亭褪下了妃色衣衫,只余一件薄薄的纱衣 分卷阅读7 裹着身体。月光下,隐约可见她冰肌玉骨,凝脂滑肤。玉足点地,凌波涟漪,跳入了上方池。 刹那间,池里莲花突绽。 田田莲叶绿含粉,她是出水芙蓉颜带雨。 不远处,是临上方池水而建的一座水榭。水榭四面通透,格外开阔。身处其中,可观四方池景。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 水榭之上,南易目光所及,是那一池的莲叶莲花,还有她。 他默默地转身。 “南易!” 亭亭仍在静水之中,只露出半肩。 她朝南易大喊,见南易离开又要不理她,遂急忙起身,裹上妃色衣衫,直接飞上了水榭。 南易目光微闪,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亭亭被湿漉漉的青丝打湿的衣衫。 亭亭指向四周,笑问:“南易,你瞧!这一池的莲好看吗?” “好看。” “嘻嘻,我就知道你也会喜欢的。”说着,亭亭玉臂一挥,金光四散。“我已施了法术,这里的莲将永远绽放。” 永远,为你绽放。 居有间,慕之风急急忙忙地闯入了上方宫。 自数日前他扬长而去,这还是他第一次再来上方之地。 上方宫内蜂房水涡,曲折回旋。慕之风寻了半日,也不曾找到南易。 他又习惯性地要摇手中的扇子,却无物可握,这才想起多日前那把白扇子已被南易毁了。 慕之风懊恼着,转身再去寻南易。不想迎面就撞见了一位妃色衣衫的女子。 上方宫内何时有了这么一个美人? 南易那小子,不是四大皆空吗?嘻嘻,原来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慕之风正暗暗想着,随即就板起脸来,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咳咳,你是何人?怎么会在上方宫?” 亭亭早认出来他就是慕之风了,但还是学着他语气,挑眉,道:“你又是何人?怎敢擅闯上方宫?” “你竟然连本上仙都不认识?你听好了,我就是六界之中最德高望重、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太白大仙唯二的其中一个弟子以及六界之中人人敬服的比南易上神只差了一点点的师弟慕之风上仙啊!” 亭亭一时被绕晕,没反应过来。 反正记得他就是慕之风。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本上仙你是谁了吧?” “你竟然连我也不认识?慕之风,你听好了,我可是南海观音菩萨座下以及被你扇掉一片花瓣的莲!” “你就是那株弱不禁风还在上方池里睡了数月的睡莲?” “你才是睡莲!” 慕之风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画,清艳脱俗,不得不感叹南易的眼光。这随手救下的一株莲,竟然出自南海,还有如此风姿。 他自诩阅六界之女无数,这莲化为人形,确实是个美人啊! “要不是南易让我传话给你,我才不想和你说话!” 美人薄怒,也是别有一番意思。 慕之风笑嘻嘻的:“南易让你告诉我什么了?” “他说他去密室了,让你不必找他。” 慕之风这才想起正事,叹道:“唉!看来南易是早已算好了……” 亭亭不解:“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前几日南易进了密室,就没有人陪她了。 “今日玄机仙子算出,一月后南易要下凡渡劫。” “下凡渡劫?” “是啊……这本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就是天帝也是躲不开劫数的。可是南易他……” “南易他怎么了?” 慕之风望了亭亭一眼。“罢了罢了,告诉你也无妨。谁让我这么玉树临风的慕之风上仙最是怜惜美人的!” “南易在数千万年前打败了毕鹚,将其困于仙域后,自己也身负重伤。虽然多年闭关修养,但是这些年,身子早就大不如前了。” 亭亭喃喃自语道: “原来打败毕鹚的人就是他!原来他就是南易上神……” 她想起了在南海,曾听万年老龟讲过六界的往事。只恨当时没有认真听,她只记得老龟是说过有一位上神封印了毕鹚,却不知道原来封印毕鹚之神叫南易上神。原先,看这上方宫空空荡荡的,只当南易是个不出名的散仙。 慕之风好笑道:“那你以为这六界难道还有第二个南易吗?” “那他可否能平安渡劫?”亭亭的话语里已流露出丝丝惊颤。 “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罢了,我再去寻玄机仙子问问。” 亭亭点了点头。 与天庭相对的仙域之境内,有一缕黑烟无声无息的飘进王宫,随即化为人形。然而那人身着黑袍,遮住了全身,叫人看不清面容。 “如今南易即将下凡渡劫,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时机……仙域王,您可要好好把握呀!” “哦?南易要下凡渡劫了……那你说说,本 分卷阅读8 王该如何……” 黑衣人贴近仙域王,耳语道:“自然是……” “父王,父王……” 不多时,远处传来了急切的呼唤声,声音甚是清脆。宫殿外一排一排的侍卫皆行礼,尊称她为“长音公主”。 大殿内,那人闻声,顷刻之间化成黑影散去。 仙域王笑着迎接女儿:“我的音儿来了。” 身着一身海蓝色的广袖流仙裙子的长音公主跑入殿内,亲昵的依偎着仙域王,笑道:“父王!我新做的仙豆糕,您再尝尝嘛……” 随即就有一个仙侍捧着一碟子的点心进入大殿。 仙域王无奈,只得拿了一块。他还记得上一次试吃自己的宝贝女儿亲手做的糕点,名曰仙花糕,那味道简直难以形容…… “不错!不错!比上次有进步!”仙域王尝了一小口就将所谓的仙豆糕放下,然后开始不停地夸赞。虽然已不知他年岁几何,但是就外貌而言,俨然一位慈父的模样,对自己唯一的女儿甚是宠爱。 这位长音公主显然被哄得很开心,于是心情大好。“那太好了!父王您可要多吃点!我等会儿给您做更多的点心……” 仙域王闻言自然是要阻止的,毕竟他也不想尝试各种稀奇古怪的味道啊。 “音儿啊,按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快到婚配的时候了。凡间都说啊,女孩子嫁人,最要紧的就是女红了。你何不趁此机会赶紧练练……” 于是乎,在仙域王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这位长音公主终于顺利转移了目标。 ☆、陆 一个月后,南易如期出了密室,准备随着玄机仙子去往神灵台,下凡渡劫。 神灵台是天上仙人下凡渡劫的入口。跳下神灵台,由玄机仙子施法,则会坠入轮回六道,可投胎为凡人。 临行前,却有自称来自南海之人至上方宫。 那人来时乘风雨,丹衣墨发,柳眉凤眼。眉心处还有一颗红点。 亭亭一见,就迎上前去。“龙女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接你,你还知道回去?蟠桃会上的事情,别人不知究竟,难道我还不知是你?” 亭亭嘟了嘟嘴,望了一眼身后的南易。 龙女上前向南易行礼,道:“这段日子,多谢南易上神照顾这株莲了。如今上神下凡渡劫,这莲也该回南海了。” 亭亭立在一旁,满脸写着不开心:“龙女姐姐……” 南易淡淡的道:“如此,也好。”于是将身上那枚如白月一般晶莹的玉佩递给了亭亭。 “你去南海,我方安心。等我回来就是。”他如是说。 亭亭收下玉佩,半晌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好。随后就看见他离去。 那身白衣在空中划下一道弧,然后,不见。 此番南易下凡渡劫,天帝甚为重视。在通明大殿内,特意叮嘱玄机仙子对南易多加看顾。毕竟,如今天庭隐患重重,需要南易坐镇。而能干预渡劫之事的,六界之中唯有玄机仙子。 南易离开后,亭亭方随着龙女回了南海。 刚至南海,就有一童子匆匆忙忙赶来,似有急事向龙女禀告。 亭亭知道南海大小事宜多半是由龙女姐姐决断。 龙女对亭亭道:“此刻观音菩萨带着善财童子去了冥府寻地藏菩萨,并不在南海。你无需前往拜见,先回净塘吧。” 亭亭点点头,不欲扰她理事,遂去了净塘。 净塘是她的生养之地。 三百年来,她都是在此度过。 塘里,绿色的莲叶紧紧的挨着,出水很高。中间点缀着几株含苞待放的莲,有粉的也有白的。 万年老龟见亭亭回来了,也从水的深处浮出水面,探出脑袋。“哎呦,小莲莲,你可算回来了……” 亭亭用手点了老龟的头,笑道:“老龟,我有名字了。我现在叫亭亭,别再叫我莲了!” “好,好,小亭亭也不错……龙女来了!” 亭亭转身,只见龙女引了一位身着海蓝色罗裙的女子走向这里。 女子貌美俏丽,衣饰华贵,身后还有两个仙侍模样的人随行。 亭亭心想这许是天上哪位仙子,却听龙女唤她“公主”。 “亭亭,还不快过来拜见长音公主。” 长音公主也正望着亭亭,见她愣了神后才向自己行礼,方点点头:“起来吧。” 龙女指着净塘,笑道:“公主,这净塘里的露珠是我们南海最纯净甘甜之水。亭亭,还不快为公主收集一瓶?” 长音公主身后,一个随侍捧了一个白玉瓶,走上前。 长音公主笑道:“那便有劳了。” 亭亭面向净塘,双手施法,但见金光闪闪,莲叶上一颗一颗的露珠就跳入了瓶中。不一会儿,白玉瓶就满了。 长音看了一眼瓶子,又望向眼前明眸善睐的女子,道:“你叫亭亭 分卷阅读9 ?果然南海圣地,万物皆有灵,养出来的人也是这般好看。” 龙女见亭亭不语,随即笑道:“公主谬赞了。公主芳容,六界无双。这株莲,怎敢担得上公主称赞?” 长音闻言一笑:“原来,是一株莲。”遂不再看亭亭,出了南海。 “龙女姐姐,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天宫里有这位长音公主呢?” “她不是天宫之人,你没有听过倒也正常。这位长音公主是仙域王最宠爱的女儿。如今仙域隐隐有和天庭分庭抗礼之势,我们南海为佛门圣地,虽然一直以来都独善其身,但也少招惹为妙。这位小公主若想要什么,能给便给她罢了。” 翌日,亭亭伏案写字,一笔一画的写着南易教过她的《爱莲说》,并将临行前南易留给她的玉佩放在案上。 她重复写着《爱莲说》,脑子里也全是过去日日,水榭之上,他教她写字读书的场景。 她多希望他能早点回来,她想告诉他,她已经会写《爱莲说》了,她想写给他看啊…… 忽然,案上的那枚玉佩变得异常明亮,闪烁着洁白的光芒。 “美人,美人……” 远处,传来大声的呼喊。 亭亭放下了笔,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慕之风。 他怎么会来南海? 不待亭亭起身,慕之风已经闯入净塘。龙女也随后赶来,看来是没拦住慕之风。 他拿起那枚玉佩,喊道:“果然!南易遇险了……” 亭亭闻言一慌:“怎么了?” “这玉佩是南易的贴身之物,最有灵性。如今显灵,定是南易在凡间遇难!” “这可怎么办?” 慕之风将玉佩还给亭亭:“你将此玉收好,留在南海。我先出去一趟。” 不待亭亭多言,慕之风已没了踪影。 龙女见亭亭焦急,出言相劝:“慕之风上仙已经去想办法了,你且等等就是。” 亭亭握紧了玉佩。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又过去了……可是那枚玉佩还是在不停的闪烁着光芒。 不!不能再等了! 多等一秒钟,南易就会危险一秒钟! 亭亭当机立断,将玉佩贴身藏好,径自出了南海。 龙女追来:“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凡间,救他。” “如今天帝极为看重南易,他有危险,天庭自有能人救他。若果真是救不了,你一个小小的莲花精去了,又能做什么?” “你且回南海!” “不!龙女姐姐,我不回南海!纵然我没有能力救他,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凡间遇难……” 龙女见劝不过,直接动手施法要将亭亭带回。亭亭又岂肯相让,亦是拼尽全力。于是二人竟打起来了。 一时间,云雾翻腾。 经过在上方宫内修养这段时间,亭亭的身子早已恢复了。许是服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之故,灵力也比往日也增强了不少。 然而亭亭终究还是不敌龙女,渐渐败下阵来。 可刹那间,藏于亭亭衣衫内的玉佩骤然闪现一道长长白光,竟击退了龙女。 “龙女姐姐,对不起,我一定要去救他!” “等等!你知道如今南易上神在哪里吗?你直接去凡间要如何找到他?” 亭亭脚步一顿。 “罢了,我是拦不住你了。你去神灵台找玄机仙子。若她肯帮你,你便可以跳下神灵台,直接找到在凡间的南易上神。” “谢谢龙女姐姐!”亭亭感激一笑,腾云驾雾而去。 至神灵台,亭亭才发现玄机仙子和慕之风亦守在那里。 “南易他到底怎么样了?” “他……” 玄机仙子面露难色。就是慕之风也说不出话来。 “我想去凡间救南易,玄机仙子可否能帮忙?” “此事断然不可。你若出手干预他在凡间历劫,势必会影响天运……” “那您可还有其他办法?”亭亭问道。 她想起了那日,想象他从这里纵身跃下的模样。 “南易上神既然已经开始历劫,我也就无力干预了,一切安排都是天意……” 亭亭喃喃自语地念着:“天意……” 她看见远处天边的彩霞变幻多姿,甚是绚丽,像极了南易离开的那日。 这般想着,她就纵身跃下了神灵台。 倘若是天意,那也是,我舍命救你。 如果当初没有你,我恐怕早已,神形俱灭,魂飞魄散。 所以,你要好好的。 猝不及防,慕之风与玄机仙子只看见,衣袂飘飘,坠下了神灵台,竟阻拦不及。 那抹妃色,越来越小,直至在眼底消失。 “这……这可如何是好?”玄机仙子焦急道。“不行,此事 分卷阅读10 重大,我得去禀告天帝。” 慕之风随之一同去了通明大殿。 ☆、柒 亭亭跳下神灵台,初时只觉得浑身疼痛,又不得玄机仙子施法,于轮回六道之中,竟无所归。 渐渐昏迷,毫无知觉。 最终,许是那枚白玉有灵,又许是她意念之强,兜兜转转她竟落入了凡尘。 亭亭坠落凡尘的这一年,恰逢人间天下,战火纷飞。中原地区,几度易主。直到前些年方被以文氏一族为首的大军统一,定国号为瑾。 瑾朝开国,中原方初定。 没想到百姓还没有过几年安生的日子,中原以北地区的匈奴就开始起兵攻打瑾朝边疆地区。 作为瑾朝开国元勋的大将军南易,自然义不容辞,奉皇命前往边疆杀敌。 正值秋日,西北边疆的大地辽阔苍茫。黄昏时,军中号角吹起,可传至万里。远处,悠扬的羌笛也响起来了。 军营中,主帅大帐内走出一人。 那人,一身银白的盔甲,独立在斜斜的土丘上,目视远方。 落日西斜,暮霭沉沉,大雁南飞。 “将军!”又有一个穿着厚重铠甲的将士,拎着两袋子酒,爬上了土丘。“军中皆已备妥。明日,只待将军一声令下,便可将那蛮人一举拿下!” 他将其中一袋子酒递给了那人。 那人慢慢饮下一口,缓缓道:“辛苦了。” “不辛苦!”将士拔下酒盖子,痛喝一大口,“能跟着将军一起杀敌,乃卢某毕生之幸!喝——” 山河荒芜萧条,百草尽枯,落日的余晖浅浅的照着远处的孤城。 亭亭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片干枯的草地上。然而,空中黑烟弥漫,击鼓之声不绝于耳,就是大地都被震动了。 对了,她是被鼓声吵醒的。 这,大概就是凡间了吧? 她爬起来,循着击鼓的声音走去。 她记得南易教过她,文字可以传递信息。然而在战争中,却可以通过不同的鼓声来传达消息。 南易,难道是在战场上吗? 亭亭一边想着一边寻路,果然看见前方战场金鼓连天,尸横遍野。 而活着的人,还在不停的厮打残杀。 她一眼就望见了纷乱人群中的南易。 他还在奋力厮杀着敌人。 素日白净的脸庞被染的黑乎乎的,那身雪白的铠甲上沾满了不知是他还是敌人的鲜血,手中的利刃也是毫不留情的出击。 那模样,与在天上仿佛是从画里走出的人物一点也不一样。 “刺——” 忽然一道利箭,从敌方直直的飞向南易。 “噗……”一口黑红黑红的鲜血从亭亭口中吐出来。她倒在了南易的怀里。 南易望着怀中突然出现的妃色衣裳的女子,竟有相识之感。 可是,明明从未见过…… 女子的眼里含泪,似是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道:“你要好好的……” 后《瑾史》记载,开国元勋南易将军大败北方匈奴,获汗血宝马数百匹,故这一役称为百马之战。 此战,大扬瑾朝国威,保边疆数十年安稳。 然而天妒英才,百马一战后,南易即病逝。终年,三十二岁,无妻无子。遵其遗愿,葬于合州。 无人知道,那一年百马之战后,南易将为他挡箭的女子葬在了他的故乡合州。 是夜,雷雨交加。 …… 再说通明大殿内,天帝得知一个小小的莲花精,竟然敢擅跳神灵台,破坏了天道运数,自然震怒。他命雷公电母下凡,将莲花精带上天庭。 亭亭挡下了那支箭,中了巨毒,元神涣散。 她在被雷公电母带入通明大殿之时,早已人事不省,吓得慕之风赶忙上前查看。 天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她虽是小小的莲花精,可按说凡间之毒对她不应该有如此影响。” 太上老君上前把脉,神情凝重,道:“回禀天帝,她中的是……消元散。若不是此女曾服过仙丹,大约早已元神破散。” 慕之风惊道:“消元散!竟然是消元散!这早已被列为仙界禁毒……若是南易被射中……” 消元散分明不是凡间之毒。 天帝沉吟道:“看来仙界之中,已有人蠢蠢欲动了……” 慕之风上前求道:“望天帝陛下看在这莲花精替南易受了一箭的份上,饶恕她这一次擅跳神灵台之罪。” “一切都是因为南易,与她无关!我甘愿受罚!” 南易一袭白衣,忽然出现在通明大殿之上。 凡间的他停止呼吸后,就一切都明白了。 还有一众小仙却持相反意见:“触犯天规,扰乱天数,致使南易上神提前结束渡劫,应当责罚,否则难以服众。” 分卷阅读11 最终,天帝缓缓道:“莲花精擅跳神灵台,触犯天条,扰乱天运,是罪;在凡间替南易上神挡下一箭,是功。然罪大于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既然她喜欢跳神灵台去凡间,那待她伤好后,就罚她去凡间一遭吧。” 慕之风见南易不语,急忙替亭亭应下,谢天帝不杀之恩。 数月后,当亭亭再次醒来,只见南易守在她的身旁。像是守了许久似的。 他还是那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你,何时回来的?”她声音还很虚弱。 “回来许久了。”他回道。 “是么……”她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他说:“因为放心不下你。” 她那双盈盈如水一般灵动的眸子望向他。 他也望着她,没有避讳。 他的眼里,终于有了情。不再是素日里冷冰冰的。 四目相对,一时寂静无声。 “咳咳……你们好歹也看一下我好吧?”慕之风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美人,当初你昏倒在通明大殿上,可是我第一个去看你的……” 南易一个眼神扫过去,慕之风果然又立刻噤声。 “以后不许叫美人。” “啊?为什么!美人那么美……” 吃了南易的又一个眼神,慕之风再次闭嘴。 亭亭被他们两人的互动给逗笑了。笑着笑着,又断断续续的咳起来。 “你再好好静养一段时日吧。” “是啊!美……亭亭,等你好了,还要再去凡间。” 亭亭面露不解。 慕之风再次解释:“因为上次你擅跳神灵台,触犯天条,所以罚你做一世凡人。不过你放心,我和南易会去玄机仙子那里帮你事先安排一门好的命数,让你在凡间少受些苦。” 南易道:“这本不该是你所承受的。” 亭亭急忙摇了摇头:“不,我甘愿受罚。” 亭亭,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 南易,无论有什么样的后果,回到当初,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捌 一方湛境,彩云往还,花雨接空,香霭游岚。 这里是哪儿? 亭亭踩着软绵绵的云朵,眼前云雾缥缈,叫人看不清楚。 渐渐云雾散开,但见得观音菩萨头戴宝冠,身披□□,手持净瓶,瓶里插着一枝扫开云雾的垂杨柳,神态庄严,正立在自己的面前。 亭亭即刻跪拜:“拜见观音菩萨。” “免礼。” “你本是我南海的一株莲,今天帝罚你去凡间,你可有怨?” “亭亭不敢。” 观音道:“祸兮福兮,安辨祸福?你去凡间一趟,也好。”说罢,手中拿起杨柳枝,洒向亭亭滴下三滴甘露。 云雾渐起,亭亭的眼前又是一片迷茫…… 亭亭睁开了双眼,南易仍然守在身旁。 “怎么了?”南易见亭亭目光空洞,不由问道。 “我看见了观音菩萨……” 南易摸了摸她的头:“也许,观音菩萨在托梦给你。” 亭亭喃喃自语:“是吗……” 福兮?祸兮? 南易带着亭亭前往神灵台时,慕之风也跟着前去。 而玄机仙子已等候多时。 南易道:“此番她下凡间,全是因我之故。望玄机仙子施法,我将一同与她前去。” “这……” “不要!”亭亭望向南易,“你不要去。你在上方宫里等我,可好?” 他凝视着她,不语。 慕之风上前,说道:“玄机,你看哈,这个南易上神之所以想一同前往,不过是放心不下亭亭。所以,何不好好安排一下,让我们家亭亭少受点苦?” 玄机仙子道:“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也罢,既然上神求情,那我就成全你这个莲花精了。” 南易看着亭亭朝自己微笑,然后在自己的眼前跳下了神灵台。 一瞬间——— 南易跳下神灵台,然后紧紧握着她的手。 四目相交。 我说过,绝不会让你一个人。 “这……”玄机仙子大惊,即刻施法。 她上次见一个小小的莲花精擅跳神灵台,自然可以不必理会,终究不是自己的过错。可这次南易上神擅跳神灵台,若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担待不起。 毕竟南易上神可是天庭的顶梁柱。 她作为玄机仙子,职责就是得让投胎去凡尘的人尝遍人间七苦。 若是少一苦,该少哪一苦呢? 这可得好好想想…… 瑾朝庆历二十一年冬。 帝都被厚厚的冰雪覆盖,整座都城已成为银装素裹的世界,天也冷的很。而街道上仍有不停铲雪的人。 分卷阅读12 彼时,我不过十二岁,正是贪玩的年纪。 好吧,我承认,其实我一直都很贪玩。 我走在大街上,紧了紧身上的白狐裘,还是冻得直哆嗦,就赶紧拉了丫鬟玉蝶的手,奔向帝都第一酒楼,要了临窗的位置坐下。 “小姐,咱们今日可得早些回府,要是被老爷和夫人发现我又带您私自出来,我可就惨了啊!” 我看着玉蝶皱巴巴的眉头,心下不以为意。毕竟我好不容易偷偷溜出府,就是为了一睹时人所称颂的玉面将军南易的风采,怎么可能会早早回府? 不过我还是不忍心看玉蝶忧心忡忡的模样,顺手捻了一块绿豆糕塞进了她的口中。 “好玉蝶,别担心,凡事有我呢。听闻今日玉面将军凯旋而归,你难道不想看看吗?” 我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望向玉蝶。 我知道玉蝶最受不了我这招,屡试不爽。这不,果然她就缴械投降,乖乖的和我一起等军队进城。 不多时,街道上的积雪已被铲尽大半。忽然间就听见有马蹄声,先是隐隐约约,继而愈来愈响。挤在街道两侧的人也越来越多,各处酒楼临窗的地方也是聚满了人群。 “驾——” 随着这一声长啸,数万军队人马有序进入了帝都,疾而不乱。 有一人快马加鞭,急急越过大队人马,进了皇宫报信。 瑾朝自开国以来,历代帝王皆重文轻武,故如今朝中将领多老弱,可用之人寥寥无几。 而今大瑾朝又出现了一个南易,终于在开国多年以后再次打败匈奴。 据闻,如今的玉面将军南易是开国元勋南易将军的族人。 路两旁围观的百姓见到凯旋而归的将士,无不欢呼雀跃,激动不已。 尤其是见到传言中的玉面将军。 我知道,军队为首的那一人,一定是他————南易。 他身着白色的战袍,戴银色的头盔,骑着一匹浑身如雪的白马,面色清冷,不怒而威。仿若天上仙人,踏月而来。周围的一切,都因为他而失了颜色。 帝都满城的繁华,都只是,陪衬他的背景。 我从未想到世上竟还有这般惊艳卓绝的人物!有这样一副好皮囊,难怪人们称他为“玉面将军”,不似武夫,却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后来玉蝶告诉我,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南易,寸秒不离。 平生第一次,我倏地红了脸。 我没有想到,自偷见南易一面后,很快我又会见到他。 那日,我瞧着府中园子里红梅开的正盛,一时心血来潮,支开了身边的丫鬟嬷嬷,穿了大红绸缎连帽披风,冒着雪去赏梅。 落雪纷纷,红梅簇簇,细嗅之下还有幽幽淡淡的梅香。我暗笑这等美景都因世人躲雪而辜负了,只有我不曾负。 我正得意着,脚下一个趔趄,就摔在雪地里,甚是疼痛。然后忽地想起几日前是我命下人不许扫去这园子里的雪水的,就为了赏梅时更有意境。 这下好了,反而害了自己。 正自懊恼着,就听见背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没事吧?” 我伏坐在雪地上,撩起被雪水浸湿的披风,艰难的转过身子。 “是你!” 竟然是玉面将军南易! 他怎么会在府里?! 呀!我竟然在他面前出丑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他清冷的眸子忽地闪着奇异的光泽,转瞬即逝。许是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脸色不停的变换,嘴角挑起一丝微笑。 “原来是你。” 我愣愣的望着他,“你认识我?” “你的目光那么灼人,想叫我不记住你都难。” 我仍然愣愣的望着他,“嗯?” 他笑:“帝都第一酒楼。” 我刷地红了脸。 那天他竟然看见我盯着他望了?! 还望了许久! 他向我伸出了一只手。“再不站起来,衣裳可就全湿了。” 我红着脸,不敢再看他,踉踉跄跄地扶着一棵红梅树站了起来。正欲离开,起步时脚一疼又要摔下雪地。 他忽然走近,扶住了我。我还听见他低笑了一声。 最后不得已之下,我只好扶着他的一只臂膀,颤颤巍巍的走着。 良久,一路无言。 我忍不住想要打破这沉闷,抬头望了他一眼,他还是穿了一件雪白的衣袍,身披白裘,玉带束发。雪落在他身上,仿佛与他融为一体。 “那个,呃……当时有那么多人都在看你,又不止我一个,你怎么就记住我啦?” 我说完,赶紧又低下了头,不敢望他。 “大抵这就是……” “嗯?是什么?” “没什么。” 我嘁了一声,最讨厌说话 分卷阅读13 欲言又止,说一半留一半的人了。 就像……就像宫里面的那些人。 出了梅园,正巧碰见府中周管事。周管事目光奇怪的望了一眼我们二人,转而又恭敬起来。 “见过南将军,见过小姐。南将军,丞相大人已在书房等您了。” “好,我这就过去。不过严小姐赏梅时崴了脚,腿脚不便,还是烦你传个丫鬟过来服侍为好。” “是,将军放心,这是奴才应做的事。” 待玉蝶来了扶着我回房时,南易才匆匆向我告辞去了父亲的书房。 自然,今日发生的事也全都传入了母亲的耳朵里。 我仍然记得母亲大人语重心长又颇为无奈的说:“静者,安静娴雅,亭者,人所安定也。当年你父亲为你取名静亭,就是希望你能够恬静端庄,而你却偏偏……” 于是乎任我撒娇耍赖都没有用,最后还是被罚禁足至开春,并且将《女戒》抄十遍! 呜呼!哀哉! ☆、玖 阳春二三月,草色与水同。 禁足一整个冬天,我终于等到冰雪消融,开春解禁。 连得知要去往日里我最最厌烦的规矩森严的皇宫时,心情也不那么糟糕了。 我想,还得多谢皇后姑姑邀了我进宫赏花,否则母亲大人一定还是不会让我出门的。 今日在母亲大人的严格监管之下,我穿了一身茜色的罗裙,披了一条长长的金银粉绘花的薄纱罗披帛,梳了垂鬓分肖髻,戴了一套垂玉梅花式的簪子,涂抹完粉黛,母亲又命嬷嬷在我额间贴了一个火红的梅花状花钿。 梳完妆,母亲终于点了点头。临行前,又好生嘱咐我一番。 我点点头,都答应着,暗想以往进宫朝贺,也不曾这般郑重其事,如今不过是进宫见皇后姑姑罢了。 入了皇宫,我就被宫人领去了皇后姑姑的凤鸣宫里。 见到皇后姑姑时,她正端坐在大殿之上,身边陪侍着几位姑姑嬷嬷,肃立两侧。 我照着素日教礼仪的嬷嬷说的那样,规规矩矩的向皇后姑姑行了一礼。 皇后姑姑连忙笑着唤我起身,让我坐在她身边。 “我们的亭儿果真是长大了,看来你母亲将你教的很好。” “你今年也有十三岁了吧。再过两年就及笄了,到时候可就是真正的大姑娘了。” 我端坐着,微微颔首:“是,亭儿再过两年就长大了。” “你的兄长们可都还好吗?本宫已许久不见了。” “他们都很好,日日都忙着功课。还有大嫂嫂又有了身孕,府里其他也一切都好,还请皇后姑姑放心。” 皇后姑姑闻言一笑:“有你母亲掌管严府,本宫自然安心。” 我的母亲也是名门贵女,尚在闺阁之时就颇有名声。 这时,有个宫女捧着一盘子带露的花上前。 皇后姑姑拿了一朵正红的花簪在金灿灿的凤冠旁,衬着一身大红的华服,极尽艳丽富贵。 “这些都是御花园里开的极好的花,你也挑一朵簪上吧。” 我答应着,选了一朵粉色的花。 说笑间,夏嬷嬷就来传话:“太子殿下到了。” 太子哥哥名讳文沉,是庆历帝的第二子。 我起身相迎,向太子哥哥行礼,却被太子哥哥拦住了。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我微微一笑,觉得太子哥哥真好,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而此时此刻,我却忽略了皇后姑姑打量我与太子哥哥的目光,也忽略了太子哥哥眼底流露的情愫。 席后,皇后姑姑说怕拘了我,特意让太子哥哥带我去御花园里逛逛。 闻言,我自然是开心不已。 御花园内,杏雨梨云,景色清明。 虽然,我不喜欢这座皇宫,但不可否认,御花园里的景色还是极美的。 “亭儿,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我记得上次见你,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春日里。” 我望着太子哥哥,看他着锦衣华服,金尊玉贵,气质却温文尔雅,比旧年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是呀。表哥贵为太子殿下,肯定是天天都很忙的,哪里会得空见我这个大闲人呢!就是家里的几位兄长,我也不是日日都能见到的。” “我虽忙,可总是会念着你的。”太子哥哥收起惆怅,忽地展颜一笑,“不过没关系,你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两年就及笄了。” 我心下奇怪,怎么皇后姑姑和太子哥哥都这般在意我的及笄礼呢? 我记得母亲说过,及笄是女子极为重要的一个仪式,仅次于婚礼。 看来,皇后姑姑和太子哥哥还是很在意我的。 我甜甜一笑:“是啊,还有两年亭儿就要及笄了。” 杏花树下,太子哥哥含笑对我说:“亭儿,我会等你的。” 分卷阅读14 他会等我? 等我什么呢? 我的及笄礼吗? 那时,我并不是很明白,只是傻傻的冲他笑。 太子哥哥陪我逛了一小会儿,就被皇上着人匆匆叫去了。于是我便独自一人留在御花园里晃悠。 后来想着时辰不早了,要回凤鸣宫,可是饶了半日,只觉得殿宇交错,曲曲折折,根本没有找到凤鸣宫在哪儿,最后竟不知身在何处。 好吧,我放弃了。 反正皇后姑姑会派人寻我的。 眼看前面有座临水而建的水榭阁,精巧秀丽,我想着先进去小憩一会儿。 走上楼台游廊,隐约间只闻交谈的声音,细听之下,却又无声。 咦? 难道是我听错了? “吱——” 阁门突然开了,走出来的竟是南易。 我望着他,一时有些惊讶。 不想两三月未见,竟然会在这里碰见。 他也看着我,瞧着神色也有几分意外,不过很快又面色如常。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方才明明听见了有交谈的声音,可是水榭内此时却是并无他人。 南易笑着望了我一眼,又回首。“你出来吧。” 我狐疑地望向了水榭内,果真走出来一人。 竟然还是一名女子! 我瞧着那女子的衣饰,不很寻常,应该是个有些身份的管事宫女。好像还有几分面熟。 南易语调清冷。“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此事我不会应下。也希望她好自为之。” 那宫女听完就匆匆离去。 我闻言,似有几分了然,亦有几分欣喜。 原先只当他是私会宫女。 “我没有私会宫女。” 南易直直的盯着我。 我的脸好像又开始泛红了。 他是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想的呢? “那宫女是庆云宫的人。” 我抬头望着他。 咦?庆云宫? 云妃娘娘身边的人?难怪方才看着竟有几分熟悉。 “她希望我能助四皇子。” 四皇子是皇上的宠妃云妃娘娘所出,据闻年纪不大,却很有才干,也颇得皇上的欢心。 所以云妃娘娘有心拉拢南易助四皇子,指的自然就是助四皇子夺得太子之位了。 听父亲提过,自与匈奴一战后,南易领兵凯旋而归,现在在朝中已是如日中天。 看着方才的情形,南易应该是没有答应。幸好不曾答应,不然太子哥哥与皇后姑姑可该怎么办呢? 不过,如此重要之事,云妃娘娘为何只派个宫女前来与南易见面?虽说后宫嫔妃不该与外臣私见,但是…… “合州云氏与南氏是世交。” 南易仿佛能窥见我心里的各种弯弯绕绕似的。 他伸手抚了抚我额间火红的梅花花钿,神色温柔。“别胡思乱想了。” “你今天很美。” 果然,我不争气的脸又红了。 “听闻每年上巳节,严夫人都会携你去灵山寺。” 我闻言又望向他,等他下文。 结果,他笑笑,又不说话。 “最讨厌你这样了,说话只表三分意。还有上次在梅园,你也是……”我的言语里竟带上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嗔。 他含笑:“下次见面,我就告诉你。” 我怔怔的点点头。 后来,皇后姑姑果然派人寻到了我。 夏嬷嬷看见我与南易立在一处时,愣了愣神,随即就恭请我回凤鸣宫。 我只好依依不舍的再次与南易分开。不知道下次见面,又是何夕。 ☆、拾 上巳一日,如往年一般,帝都城家家扶老携幼,水边饮宴,郊外游春。帝都灵山上彩幄翠帐,人流如潮。 我也随着母亲前往灵山寺,祭拜神灵。而大嫂嫂因有了身孕,不便出门,就留在府中歇息。 同行的还有尚书令夫人与她的女儿李染姐姐。 染姐姐比我年长两岁,娴雅端庄,却与我很是投机。不似其他那些各府的小姐对我当面奉承,背后编排。 我与染姐姐同乘一车。 车上挂着香囊,以璎珞为饰。车内铺着百花毯子,设有披绣牡丹式样绸丝椅子。镶金的窗牖上悬着一帘虾青色的绉纱,遮住了车外行人的目光。 染姐姐静若处子,可我却一刻也闲不下来。比如此时我正寻思着话题,突然想起她今年已经是十五岁了。 “染姐姐,今年你可是要举行及笄礼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略有些羞涩地点点头,继而望向我。 “再有两年,亭妹妹也到及笄之年了。那时,我就该改口了。” “改口?” 分卷阅读15 “女子及笄之后,就要开始议亲。待妹妹出嫁,我自然就不可以‘妹’呼之。” “亭儿才不要嫁人呢!纵然我以后嫁人了,称呼也该照旧的。难道姐姐你出嫁了,我就不可以唤你姐姐了?” 她笑着摇摇头。“真真一张伶俐的小嘴!难怪严伯母拿你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笑着嘟了嘟嘴。 约一个时辰后,马车到了灵山寺,住持引了我们一行人进入大殿。 大殿正中央立着一个赤金打造的观音菩萨像。那菩萨面相和善,端坐于莲花台上。 母亲曾说观音菩萨最是大慈大悲的。难怪从记事起,我第一次见到观音菩萨像时,就有种似是故人来的相识之感。 我虔诚地跪拜观音菩萨,心中并无所求。因为那时,我对于一切都很满足。只希望,它能一直如此。 当然,那时我也以为会一直如此的。或者说,我从未曾担忧过。 叩拜完菩萨,捐了香火钱,住持就安排了几间厢房供我们休息。 我躺在床上,却无丝毫困意。恍惚间又想起那日,水榭阁,湖水波光粼粼,他于风中临立,调笑似的问起上巳日。 如今上巳已至,他,会不会也来灵山寺呢? 想至此处,我便起身,唤了丫鬟更衣后,只带了玉蝶一人往寺中闲转。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途经一屋,迎面走来一个和尚,衣衫褴褛,举止疯癫。 他冲向我,喊道:“施主,你还是止步吧!” 玉蝶连忙将我挡在身后。“你这和尚好生无礼!” 和尚仍旧不依不饶,嘴里念念有词。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进一步,则万丈深渊;退一步,则海阔天空。” “施主,何必执念前尘?”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我怔怔的愣在原地,嘴里喃喃地重复着。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小姐莫要听他胡言乱语!” “你这泼皮和尚,冲撞了贵人,可担待得起?” 那和尚仍然念念有词,不肯离去,只是我已听不清他还说了些什么。 “都言佛门为清净之地,可是我看却未必!” 话音刚落,一个石子随即从远处被抛掷于地,为我与玉蝶隔开了那个泼皮和尚。 一袭白衣也随之落地。 是南易! 我就知道,他会在这里的。 那和尚见了南易,就不再冲撞我。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天意如此,果不可违!” 说完,就飘飘然离去。 我怔怔地望着那和尚的背影,越来越小。 南易疾步向我走来。 “你没事吧?” 我看见他的眼里有担忧,有关切,可我的心里却像是装满了香蜜一般,甜甜的。 “你放心,我无事。” “对你我怎能放心?” 我抬头望他。 那句话,他脱口而出,随即发觉失言,但是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却是愈来愈灼热。仿佛已被人窥见了心底事,索性敞开,不再加以掩饰了。 我的心怦怦地跳动,好像是要闯出来给他看见似的。 而素日如瓷一般的脸蛋,不必说,肯定又是红透了。 为什么遇见南易之后,我竟然总是会脸红? 兄长嘴里的那个厚皮脸的淘气包又去哪儿了? 一时间,我手足无措,竟无所适从。 而那和尚说过的话,早已被我抛掷九霄云外。 “上次在皇宫里,你我有约。我说再见到你时就告诉你,我未出口的七分意。” 那日在皇宫,我玩笑一般地说他说话只表三分意。原来他竟放在心上了。 “去岁班师回朝,大军进帝都时,我在人群中偏偏只望见了你。” “后来去相府拜见严相,又在梅园里看见你。我当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又遇见你。” “皇宫里,那处水榭本是极为偏僻之所,不想你竟然走到那儿了。” “我南易平生最不信天命之说,可遇见你,我相信这就是缘分了。” 他目光直直的,刺入了我的心,可是却异常温柔。 “他们都叫你亭儿,我却不要,我就唤你阿亭,可好?” 他轻轻撩起我耳边垂落的发丝,轻易可见粉嫩的小耳朵已经染了红红的胭脂。 他的温柔里,还有几分我不能拒绝霸道。想是素日当将军发号施令惯了,我心里怎能服气? 我忽地壮了胆子,扬起下巴:“那我也要唤你阿易,这才公平!” “好。” 他声音低低的,复又道:“只允许你如此唤我。” “等你及笄,我就去相府提亲。”b 分卷阅读16 r   我面红耳赤,自然明白他所言的提亲之意。 嬷嬷说过,这种事情,是不可私自谈论的,定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我还是笑着应了一声:“那我等你。” 后来,过了半晌,我才发觉,玉蝶已不在我身边,不知道是何时就溜走的。 灵山寺后院里,花木扶疏,只立着阿易与我。 作者有话要说: ☆、拾壹 入冬后,大嫂嫂生下了一个男孩儿,是严府的嫡长孙,阖府欢庆。 父亲亲自为他取名恒。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恒,即亘者,意为绵延,延续。 父亲果然对他的嫡长孙给予了厚望。 我抱着才四岁大的华姐儿去看那个还裹在棉绸里的皱巴巴的婴儿,告诉她这是弟弟恒哥儿。同时也是真心为大嫂嫂与华姐儿开心。 大嫂嫂出身于清河崔氏,为名门淑女,打小就金尊玉贵。自五年前嫁入严府,虽与大兄感情很要好,却只生下了华姐儿一个女儿。 母亲一直想要为大兄纳妾,直到大嫂嫂又有身孕了,才打消了这个念头。是以这几年我知道大嫂嫂在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如今终于又诞下男婴,想必以后会顺遂很多。 母亲曾与我说,自古女子皆是如此,原也是无可奈何。就是父亲,还有两个通房丫鬟,早些年也被提成了姨娘。 只是世上女子哪个不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游廊上,我望着庭院里白雪纷飞,如同杨花一般,落了满地。明月高悬,月光照得地上的雪分外澄明。 我想,阿易与旁人不同。 他定不会负我的。 许是因为有恒哥儿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添了喜气,竟觉得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短了许多。 而一到春日,我就开始挖空心思翻遍了库房,左挑右拣,最后选了一支旧年皇后姑姑赏赐的镀金嵌珠宝蝴蝶簪子准备给染姐姐添妆。 那簪柄为金累丝蝴蝶,蝶身以金累丝为托,上面镶嵌着一块红宝石,而蝴蝶的翅膀上各嵌着红宝石和碧玺两块,在碟须端又缀以珍珠,甚是喜庆华丽,再合适不过了。 染姐姐许的是安定侯的嫡次子。安定侯卢氏一族虽不能与历经多少朝代的百年世家相比较,但先祖是瑾朝开国元勋南易麾下的大将。如今卢氏一族在瑾朝也是身份清贵,与染姐姐也算是门当户对。 四月,染姐姐大婚。 成亲当日,母亲携大嫂嫂与我一同前往观礼。我到她的闺房之时,她正被一群人簇拥着。只瞧见她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脸上已被涂抹了厚厚的脂粉,头上也带着厚重的金冠,喜庆华贵。 “染姐姐!” “亭儿,你来啦!” 我走上前与她讲了几句的话,就有穿着极喜庆婆子喊着吉时到了。然后就见她被盖上了红盖头,遮住了容颜,与家人辞别后,就被她的兄长背上了花轿,抬去了安定侯府。 李夫人身着喜服,目送染姐姐离去,拿着手帕不停地擦拭着眼泪。 我在想,日后我的婚礼是否也如染姐姐这般? 家人不舍,既喜既悲。 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 转眼夏日,天气清明。尤其是下过一场大雨,天刚放晴,雨后的灵山更加青翠怡人,山前的湖水愈发明净。 我坐在画船之上,轻摇团扇,透过薄薄的纱帘,望向水面。 书上曾说: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湖水比蓝天还要澄澈明净,乘船游玩,恰逢春雨霏霏,夜卧舟中听雨不眠。 如此,该是多么美妙的场景。 而不是现在—— 在装扮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画船里,围坐着数名衣着华丽的贵女,端的是笑意盈盈,聊着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不是说镇国公的世子有多俊俏就是和安伯又是如何宠妾灭妻。总之,在瑾朝帝都城中,永远不缺八卦。 一船子的脂粉味儿,熏得我实在头晕。若不是母亲勒令我必须前来,再加上今日的聚会原是与染姐姐交好的永安侯嫡女叶伽姐姐办的,我不好拂了她们的面子,不然我又如何会愿意参加这劳什子的聚会。 只可惜染姐姐新婚不久,不好出门。往日若是出门在外,还有染姐姐能陪我解闷,现在就剩我一个了。 叶伽姐姐似是瞧出了我无聊,拣了几样精巧的点心递给我,叫我品尝。 我微笑道谢,刚尝一口七宝酥,就听见八卦的内容又变了。 “听说近日,皇上打算给南将军赐婚了。” “南将军?哪个南将军?” “哎呀,帝都城还能有哪个南将军?就是玉面将军南易呀!” “听说是云妃娘娘撮合的,想将她的侄女嫁给南将军……” “云氏又不是什么大家大族,不过是在合州那小地方有些名声。若不是云妃娘娘得宠,在帝都又岂能 分卷阅读17 立足?那个云氏女,怎能配得上南将军!” ………… “严妹妹,你怎么了?” 玉蝶对我耳语了一番,我望着叶伽姐姐,稳住了心神:“没什么,就是觉得船里怪闷的……” “既如此,那你便下船歇息一番吧。” 我点了点头。 叶伽姐姐命画船靠岸,玉蝶扶我下来,走至灵山设的凉亭。看着画船远去,然后,玉蝶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随后,我看见南易走入凉亭,只当不知,又别过脸来。 他走到我面前,唤:“阿亭!” 于是我又转过身子,他又走到我的面前,一声一声唤我“阿亭”。如此反复多次,我倒是累了,他却乐此不疲。 “阿亭,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手里摇着扇子:“我怎么敢生南将军的气?” “皇上想要给我赐婚,只不过被我拒绝了。这件事确实是我隐瞒了你,是我不对。我只是想让你放心。” 我放下手中的团扇,望着他:“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放心?” 南易握住了我的手。 “你只要安心等待就好。你只要知道我南易此生,非你不娶。其他的事情,有我。” 不知是他的眼睛太过深情,还是他的话语太过真挚,这一刻,我对他,深信不疑。好像往后的日子,已徐徐展现在我们的眼前。 “对了,玉蝶如今怎么这么听你话了,还替你传消息给我?” “这个嘛……”他挑眉一笑“为了她家小姐的终身幸福,她自然是要听我的。” 我瞪了他一眼,可终究是被他美色所惑。 阿易素来清冷,可一笑起来,就像冰雪消融,梨蕊初绽。 不知道他又从哪里找来了一只船,带我上了船舫游湖。 水天一色,凉风习习。有渔人歌唱晚霞,悠扬的调子漫过了整条湖。湖中一株一株的红莲盛放,煞是好看。 “咳咳,你说莲花好看吗?” 我故作矜持,低眉看花。 “好看。” “那你说,是莲好看还是……我好看?” 说罢,我赶紧执扇遮脸。 “当然是——莲——” 我立刻移开扇子,瞪着他。 “——没有你好看。” 哼,这还差不多! “怎奈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 他含笑:“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越女作桂舟,还将桂为楫。 湖上水渺漫,清江不可涉。 摘取芙蓉花,莫摘芙蓉叶。 将归问夫婿,颜色何如妾? ☆、拾贰 瑾朝庆历二十四年春。 我终于盼到了我的及笄礼。 那日,素有贤名的承德长公主亲自前来做正宾。还有已嫁作人妇的染姐姐也来做赞者。 听母亲叹息过,染姐姐所嫁非人,与夫君貌合神离。只是母亲又说,世上有几对夫妻不是如此? 宫里的皇后姑姑和太子哥哥赏赐了许多物件,命人一一送来府里,羡煞了旁人。 然而,最令我开心的是,阿易也前来观礼了。 我始终记得,那年,他说待我及笄礼成,就向父亲提亲。 开礼时,赞礼唱: “笄礼始,全场静。” “天地造万物,万物兴恒,以家以国,祖光荣耀。” “父母传我,人生家国,贵至荣和。” 有司跟随染姐姐入席,立于一端,点烛,燃香。随后又引了父亲、母亲和宾客入席。 最后我从东房内走出,先揖拜父母,后揖拜承德长公主,方落座,正坐席上。 随着赞礼唱声,承德长公主盥手后为我理妆梳头,接过有司捧来的冠笄为我加之,向我祝福: “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景福。” 我微笑着,想着日后我一定会幸福的。 繁琐的及笄礼成后,母亲置办了酒席,宴请宾客。 宴毕,我只悄悄地拉了染姐姐回房中说话。自她嫁人后,这是我第一次与她见面。 她不愿多谈在夫家的伤心事,只拣开心的与我说。最后,她又说羡慕我。 “虽然妹妹也是为家族联姻,可是太子殿下与妹妹青梅竹马,日后成婚,亲上加亲,太子殿下必定也会待你极好的。” “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会嫁给太子哥哥?” “如今你已及笄,成婚的圣旨虽未下来,但也不过是迟早的事了。” “不可能!我不会嫁给太子哥哥的!” “这早已是帝都城人人心里皆知的事情。莫非,你不喜欢太子殿下?” 我摇了摇头,一时慌乱无主,扬着大袖深衣,冲出了房间,直奔向 分卷阅读18 父亲的书房。 及至门口,我就听见了屋内父亲的声音。 “多谢南将军厚爱,只是小女德薄才疏,恐不堪配。还是请将军另择名媛娶妻为好。” 我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父亲,为什么不让我嫁给阿易?” 父亲见我闯进,大怒。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在此放肆?” “伯父,这一切都是因为南易,本与令爱无关,望勿责罚。” 我只望着父亲,泪流满面。 “父亲难道真的要让我嫁给太子哥哥?” “父亲已位极人臣,姑姑是中宫之尊,严氏一族也是钟鸣鼎食之家,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还要牺牲女儿的婚姻?” “来人,将小姐拖下去!” 随后,母亲与兄长赶来,将我带走,禁于闺房。 我央求母亲不要为难阿易。 “阿易?你也叫的出口?” “都怪我!怪我素日对你太过纵容。你们私相授受,不合礼法,还是就此断了吧。至于他如何,你就不要再管了。” “严静亭,自你出生之日起,就注定了你是太子妃,是我瑾朝未来的皇后。” “你且安心等赐婚的圣旨吧。” 屋内,只留我一人。 我独自伏坐在地上,深衣曳地,发簪散落,泪水涟涟,早已无心打理。 屋外,围着重重侍卫。 难怪皇后姑姑与太子哥哥那么关心我的及笄礼。 难怪那年染姐姐说待我成婚,就不可唤我妹妹。 太子妃……谁敢唤太子妃妹妹呢? 难怪自幼,除了染姐姐,就再也没有能和我如姐妹一般说话的人了。 自我出生之日就注定的未来,只有我傻傻的一无所知。 阿易,我该怎么办? …… 自那以后,母亲就一直将我拘于闺阁之中。闺房以外之事,我全然不晓。 我担心阿易,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总之,我是断不会嫁给太子哥哥的。 盼望阿易,能懂我心。 然而,我在惴惴不安中首先等来的却不是赐婚的圣旨。 瑾朝庆历二十四年秋。 当大瑾朝的百姓们安度了三个春秋后,北方草原上的匈奴单于集结兵马,再次起兵。 边关告急。 朝中文武百官一致举荐南易领兵,再击匈奴。 据闻庆历帝当时神色难辨。因除南易外无其他人选,最后还是同意此事,把兵符再次交给了南易。 玉蝶偷偷将此事告诉我时,恍若晴天霹雳。 我的婚事未定,而阿易,又要领兵出征了…… 在他率大军出帝都城的前一日,我以死相逼,母亲终于同意我再见他一面了。 仍旧是在梅园里,好像与三年前一般,他一袭白衣,浅笑着,走向我。 不同的是,那时素雪纷飞,红梅正盛,而今,秋风萧瑟,满园枯枝。 一如今时,我心悲戚。 这是自我几个月前的及笄之后,第一次见到阿易。 他,好像瘦了好多。 “你放心,等我归来,我必娶你为妻。” 闻言,我便知道阿易是懂我的。 他眼底里的坚毅也让我的漂浮不定的心有了着落。 我终于再次笑起来,将收于袖中的香囊递给了他。香囊上面绣着马蹄莲的图案。 “自听闻你要出征,我却不能为你做什么,便绣了这个香囊想要送给你。我绣工不好,你不要介意。” 说完,我微微红了脸。 因我自小不爱女红之事,故一直偷懒不习。现今,绣活也是差的很。 他接过香囊,紧藏于胸口。 “我很喜欢。” 然后他又拿出了一枚玉佩交给我。那玉晶莹闪亮,呈圆形,远看恍若明月一般皎洁无暇。 我打趣他:“《诗经》上写‘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我赠你香囊,你送我美玉,玉面将军果然是儒将,有君子风范,让我这个小女子赚大了!” 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没有笑。 难道,我说错话了? 我正犹疑时,他却一本正经开口:“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不是为了答谢你,而是珍重情意,永远相好。 我与他相互望着彼此的眼睛。 我笑着笑着,眼泪又顺着面颊流了出来。 “阿易,战场凶险,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阿亭,我答应你。” 他轻轻抹去了我脸上的泪水。 “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再流泪了,也不要再伤害自己。” “我会心疼的。” 我终于忍不住抱紧了他 分卷阅读19 ,伏在他的肩上,哭了起来。 最后,我呜咽道:“阿易,我答应你。” 当次日的朝阳从空中升起,我抬头望向窗外。 一夜无眠,枯坐在床边,头颈有些僵硬。 我知道,阿易,走了。 那时,我不知道的是,他真的走了。 ☆、拾叁 自阿易出征之后,母亲就不再拘着我了,原先围着我院子的侍卫也都撤走了。 只是玉蝶,却不见了。 我追问过母亲,还有周管事,都说她被家人赎回去了。 可是玉蝶打小就在我身旁服侍,我们情同姐妹。我记得她曾和我说过,五岁那年她爹娘就都去了,哥哥嫂子不想养她才将她卖入相府。如今,她家中谁人还愿意赎她? 不过母亲的手段我还是知晓的,想来玉蝶性命无忧。 于是,我就没有再多问。 后来,代替玉蝶伺候我的,叫玉缎。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瑾朝庆历二十六年。 又是一个阳春三月。 我身着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可是,载着我的花轿,入的却是东宫。 原来,我的婚礼是这样的…… 没有不舍,也无悲喜。 我手里紧紧握着的,是那枚如圆月一般的玉佩。 我始终忘不了当我得知阿易战败身死的消息时,心有多痛。 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我怎能相信? 阿易那么英勇善战,怎么可能会死? 他答应过我,会平安归来。 他许诺,归来之后娶我为妻。 他是那么一个信守诺言的人,怎么会负约? 他,如何忍心,抛下我? 独留我一个人,苟活于世。 父亲见我始终不相信阿易会死,就带我去了南府,让我亲眼看他的尸体。 帝都南府只有阿易一个主子,他死后,一切丧仪皆由府里的老管家打理,井井有条。 他的身躯就放在棺材里,还未盖棺,只用一层白布掩盖着,被我轻轻掀起。 这,怎么会是阿易呢? 面容早已糊得不堪,肉身也没有几处是完好的……再看不出往日如玉一般的风姿风骨。 他的胸口处,还紧紧塞着香囊,只是被沾染了鲜血,再也辨认不出那上面绣的是马蹄莲了。 真的是阿易……他真的,死了。 那一夜,我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素衣素服。 往日的明眸善睐,已不复存在。还是如花一般年纪,只是,心如死灰。 我打开一个描金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金子。 据闻,吞金,可死。 阿易,我不要一个人,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虽然你我不能生同衾,死同穴,可我愿与你生死与共,永以为好。 然而,最终玉缎发现了异样。 我吞金未遂,继而惊动了整个严府。 母亲泪流满面。 “我生了你的几个兄长和你这唯一的女儿,养你十六载,对你爱若珍宝。可如今,你为了一个南易,竟然丝毫不念及父母的养育之恩,狠心叫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竟是白养了你……” “你一心只想着你的阿易死了,你没有想过你父亲与我,你的兄长,你的族人,甚至整个瑾朝!” “如今圣上昏庸,宠信奸臣,偏爱云妃与四皇子。你皇后姑姑与太子哥哥在前朝后宫寸步难行!我严氏一族,也到了生死存亡之刻。你作为严氏女,竟真的忍心,抛下这一切?” 是啊,我竟忘了我是严氏女。 从出生于严氏起,家族的烙印,就是抛不去的,直至生命结束,入了土,也是抛不去的。 阿易,既然你先走了,那就请你等等我,可好? 待我了此残生,就去寻你。 最终,我答应了父亲和母亲,嫁给太子哥哥。 大婚当晚,太子揭下了我的红盖头。 不知是他喝多了酒,还是红烛照的,他的脸红红的,还是一如往日那般向我笑着。 “亭儿,你终于嫁给我了。” 我颔首:“能嫁给太子殿下,是臣妾严氏之幸。” 闻言,他刚欲伸出的手一僵,收了回去。 “罢了,你早点歇息吧。” 说完,他就出了屋子。 文窗绣户垂帘幕,银烛金杯映翠眉。 帐前已无鸳鸯带,何言堂上孔雀屏? 大婚的第二日,太子殿下携我去凤鸣宫给皇后姑姑请安。 令我惊讶的是,新婚之夜发生的事情,皇后姑姑好像并不知道。她赏赐了我许多东西,待我如常。 我想,大约是太子殿下瞒了下来。瞒下我与他并未圆房的事实 分卷阅读20 。 叙了一会儿话后,他离开了,又去忙前朝的政务了。 我仍留在凤鸣宫。 皇后姑姑拉着我的手,笑道:“前朝事多,且近来你父皇的身子越来越差,他少不得要冷落你了。你作为太子妃,要多多体谅他。” 我微笑着:“母后放心,儿臣都明白。” 自大婚之后起,我与他就真的再也未曾圆过房。 有时为了避人耳目,晚上虽同处一屋,也未曾睡过一张床。有时,他就会直接在书房歇息。 我想,就一直这样吧,也挺好的。 瑾朝庆历二十九年。 这是我做太子妃的第三个年头。 又要到秋天了。 立秋那日,庆历帝病情突然加重,太医救治无效,最终宣布驾崩。 据闻,那一晚,云妃与四皇子勾结朝中重臣造反。太子殿下号令禁卫军封锁了皇城内外,包围了庆云宫,诛杀了所有叛党。 所有叛党,包括云妃和四皇子。 然而又闻,太子亲自下令只诛杀叛党,不牵连九族,所以赢得了世人的称颂。 至此,我才知道,太子殿下原来并不是我曾经印象中的那个人。 他不仅仅是温文尔雅,他也有杀伐果断的一面。 我忽然想到,阿易待我总是温柔含笑,那他在号令三军时,又该是什么样子呢? 一定是如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冷冷的。然而意气风发。 只是,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这一年,成为了瑾朝庆历时代的最后一年。 后来,又到了春日,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皇宫内举行登基大典。 泰和殿前,文武百官皆肃立。 有内侍立于两端,主持流程。 他,身着龙袍,搀着我的手,走向泰和殿上最高的方向。 “高处不胜寒。可若有你陪在我的身旁,则吾心甚慰。” “臣妾多谢皇上厚爱。” 我身着正红色的凤袍,头戴凤冠,立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接受百官朝贺,万民景仰。 然而,他应当明白,这至高之位,从不是我心里真正想要的。 瑾朝昭德元年,就从这一年开始了。 而我,也搬入了凤鸣宫,成为了人人羡慕的中宫皇后。 至于这座宫殿曾经的主人,我的皇后姑姑,自先皇驾崩后就生了大病,在瑾朝庆历的最后一年冬天,逝世了,与先皇合葬在一处。 临死前,回光返照,她紧紧拉着我的手。那些话,她因病重说不出口的话,我都懂。 我告诉她,让她放心。 她终于闭上眼睛,安心去了。 自我入东宫开始,我就是以严氏女的身份而活。而姑姑,亦是如此。 如今虽然世事变迁,但我严氏一族,仍然延续着旧日的荣光。 ☆、拾肆 瑾朝昭德三年。 皇宫里迎来一件喜事,泽惠宫里的张贵嫔诞下了皇上的第一位皇子。 我将孩子抱给皇上瞧,龙颜大悦,就封了张贵嫔为禧妃。 那晚,我如往日一般跪在观音菩萨像前,诵经。 “你就这么厌恶朕吗?” 我微惊,没想到他竟然会来凤鸣宫。 他已许久不来了。 尤其是两年前,一批新人入宫。 我转身向他行礼。“臣妾不敢。” “你不敢?” “你宁愿每日对着这座观音菩萨,也不愿多看我一眼,你如何不敢了?” 我微低着头,仍旧静默不语。 “你我成亲也有六年了,可至今,你还是处子之身……” “今日禧妃生下孩子,你可知,我在想什么?” “我多希望,那是我们的孩子。” 他轻轻抱住了我,语气越发温柔。 “你可知,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忘记那个人,愿意接受我。” “亭儿,替我生一个嫡子,好不好?” 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曾经,阿易也会那么温柔待我。 只是如今,再也没有人能唤我阿亭了。 “皇上,你可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蓦地,我感觉到了他的身体一僵。 慢慢的,他终是放开了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我曾经领略过茫茫大海水势之高,就觉得别处的水相形见绌。 我曾经观赏过巫山的云霭绮丽多姿,就觉得别处的云黯然失色。 即使身处万花丛中,我也懒于回头一望,这也许是因为修道,也许是因为你的缘故吧。 我悦阿易,所以旁人,就都入不了眼了。 分卷阅读21 “可明明,我与你青梅竹马,是我先遇见你的……” 我含泪,哭道:“太子哥哥,我一直将你当做哥哥。” 后来,他终于走了。 我想,他应该会再来一次的。 因为,那会是最后一次。 月色深深,我继续跪在观音菩萨像前,香雾中,闭目诵经。 好像唯有如此,我才能感觉离阿易近一点。 …… 又过了段日子。我已断断续续地病了好几个月,一直不见好。 太医说,我是郁结于心,忧思成疾。 玉缎将太医开的药端给我,我都不喝。 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本是心病,药石无医。 不出我所料,又过了些日子,母亲就进宫了。 同她一起进宫的还有我的长嫂与她的女儿。 母亲细细地问了我的病情,叮嘱我要好好调养。 我躺在床上,勉强倚靠在软枕上半坐着。 “母亲,直说吧。你们选好的人可是她?” 我望向那个静静立在长嫂身后的女子。明眸善睐,笑靥如花,是个美人坯子。 最重要的是,她的眉眼处与我十分相像。 母亲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亭儿……母亲终究还是心疼你的。” 我淡淡的回道:“我都知道。是女儿不孝,让您操碎了心。” 长嫂随即开口,拉着那个女孩走近我。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是妾身的大女儿,名唤华。华姐儿小时候您还抱过的。” 严华恭恭敬敬地向我行了一礼。 “侄女严华拜见皇后姑姑。” 看着这少女,我恍惚中想起了当年我每次进宫时给皇后姑姑请安时的模样。 我本是没有规矩的人,可是进了宫,还要装作端庄有礼。 我笑着:“华者,荣也。想来你也是担得起的。” 我命玉缎呈上一套金镶玉的头面,赐给了严华。 了结了这桩事,我硬撑着起身,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衫,跪在观音菩萨前,诵经。 不求来世,只为能在途中与你相见。 上了一炷香后,我就再也没有力气了。 当皇上再次踏入凤鸣宫时,我只能闭目躺在床上。知道他来,勉强睁开了眼睛。 “严氏有一女,名唤华。我死后,请皇上立她为后吧。” “你对朕,就只有这一句话?” “严氏已达极盛,盛极必衰。望皇上日后,对严氏能网开一面……” 我说完,就闭了眼。 隐约还能听见大殿外北风呼呼。 记得第一次见到阿易,也是在冬日。 我的手中紧紧握着那枚圆形玉佩。 阿易,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了。 倘若有来世,求观音菩萨让我再见你一面,一面就好。 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过,人死之后要过鬼门关,经黄泉路。而在黄泉路和地府之间,还有一条忘川。 我望着那忘川河水,血黄血黄的,腥风扑面,阴阴冷冷。而岸边却盛开着大片大片鲜红夺目的花朵。 红得滴血。 听和我一道的人说,哦,对了,我们已经是死人了,忘川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而且虫蛇满布。一旦落入忘川,就是大罗神仙也是不一定能活着了。 “还有啊,我和你说,忘川河上有一座奈何桥,奈何桥边坐着一个老婆婆,她叫孟婆。咱们要过忘川河,必须要过奈何桥。要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汤。如果不喝孟婆汤,就过不得奈何桥,过不得奈何桥,就不得投生转世。不得投生转世,可是要成忘川里的孤魂野鬼的哪……” 后来我也记不清与我一道的人和我还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脑子里乱乱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孟婆的面前。 孟婆舀了一碗汤水,递给我。我看着排在我前面的人都喝下了,想着我应该也是要喝的吧。我接过孟婆汤,却听她说: “喝下孟婆汤,解了忧愁,好去投胎。” “孟婆汤真的能解忧么?” 我暗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解人忧愁之物呢? 孟婆回我:“忘了前尘旧梦,不就是解忧?” 忘了前尘旧梦…… 怎么能忘呢? 阿易,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我恐怕也是不能忘掉你的啊! 瞧! 我看见忘川边上的那颗三生石啦! 那上面有我们的故事哪! 阿易,你看见了么…… 阿易,你也一定不会喝孟婆汤的,不会将我忘记了,是不是? 阿易,你在哪呢? 忘川河畔望穿眼, 奈何桥上奈何叹。 今生已忘前生事,b 分卷阅读22 r   何言来世守故人? ☆、拾伍 “姑娘,喝了这碗孟婆汤,好去投胎哪!” “不!我不喝……” 孟婆守在这奈何桥上有数千万年了,早已见惯了这样的痴情人,故面不改色,只淡淡的道:“你若是不喝,便要用你这一身的魂魄去地府受三千年的刑罚,方可再次转世投胎,你可愿意?” “三千年……”静亭怔怔地道。 孟婆心道到底是个凡间的姑娘家,怨气虽重,却还这样年轻,也不知在凡间是因何而死,一听说是三千年就怕了。 当然,地府三千年的刑罚并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 孟婆不知见过多少痴男怨女的魂魄,起初坚决不喝孟婆汤,去了地府。可是最后,要么就是没过几天就乖乖回来喝孟婆汤投胎去了,要么就是最终…… 魂飞魄散。 不要说留得前世记忆来生好去寻故人,就是自个儿一魂一魄都不复存在了。 何必呢? 一世终了,缘来缘散,本是天意,如何要执着前尘旧梦? 孟婆将舀好的一碗孟婆汤继续端在静亭的面前。“姑娘,喝了吧。三千年的刑罚,你怕是一魂一魄都不在了。” 静亭继续摇了摇头,阴森的冷风吹得她如墨的长发翩翩飞舞。 “我愿意去地府。” 我愿意去地府受三千年的刑罚。 只是,三千年,太长了。 阿易,你可知,我在凡间已等待了多久? 我不怕地府的刑罚,我只怕,三千年后,遇不见你。 孟婆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指了另一个方向,道:“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能看见地府了。” 静亭向孟婆道了谢后,就孤身一个人上了路。 孟婆看了一眼这上路的女子,摇了摇头,只觉得她注定是要回来喝孟婆汤的。 毕竟,地府的酷刑,这数千万年过去了,到底没有谁能受住。 还要承受三千年。 她将刚刚盛好的一碗孟婆汤留了下来,搁置在一旁,又重新开始舀了一碗,继续给下面的人,唱道:“喝了孟婆汤,好去投胎哪!” 上方宫内,满池的莲亭亭玉立,嫩蕊凝珠,清香袭人。 “哎,美人下凡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回来……” 慕之风望着南易,见他立在上方池边,低首观莲。有微风吹来,池里的莲轻轻摇晃,也吹得南易的白衣猎猎作响。 慕之风知道他看的是莲,想的一定是亭亭。 “不过你放心,也许过些日子,等天庭一切大好,美人在凡间寿终正寝,也就回来了……” 此时此刻,二人都无心思再去在意“美人”二字。 凡间一遭,于天上不过寥寥数十几日。可经此一历,再回天上,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军中之事你可部署妥当了?”南易突然说道,仍旧低首。 “哎,我做事你还不放心?都妥当了妥当了……” “听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是不放心。” “哎!事关天庭生死,我自然是尽心尽力!”慕之风极力辩解,忽又话锋一转,“不过天帝也真是的……只是要委屈你去扮新郎了,幸而美人不在天庭……” 南易静默不语。 原来,自南易随着亭亭下凡之后,仙域王就开始蠢蠢欲动。 他在仙域之境内集结兵马,日夜操练,而后攻打天庭。 而此时天庭式微,天帝一紧张,觉得天庭无人可以坐镇,就立刻派玄机仙子与慕之风把南易从凡间召回来,结束了他在凡间的境遇。 所以,在凡间瑾朝庆历二十四年秋,大瑾与匈奴那一战,也因此改变了它原有的轨迹。 谁知,南易被提前召回天庭之时,竟偶然遇见了长音公主。 咳咳,结果可想而知。 这美貌多情的少年公主见到玉树临风的上神,自然一见倾心。 在这位长音公主千方百计探得南易上神的身份之后,就闹着仙域王一定要嫁给南易上神。 仙域王那个气的,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爱上了敌对一方的肱股之臣,自然是怎么想怎么气,据闻长音公主后来还闹到了绝食的地步。 然而最后,仙域之境还是给出了官方声明。简而言之就是我们的仙域王啊,非常非常的宠爱长音公主,这个长音公主呢,就是我们仙域王的心头肉。所以,咱们的仙域王为了宝贝女儿长音公主的终身大事,愿意不顾仙域之境的大局,放弃攻打天庭的战略计划,愿与天庭握手言和。 天庭那边得知这个消息,众仙就分为了两大派。其中一派神仙呢为主和派,他们首先是非常非常的开心的。他们认为只要南易上神娶了长音公主,双方就可以平息战火,重享和平。而另外一派神仙呢为主战派,他们非常反对这件事情。他们认为这就是一个阴谋,一个大大的阴谋!这 分卷阅读23 件事表面上呢是要双方联姻,以求和平,而实际上呢一定是借联姻之名趁机攻打天庭甚至是先除去或者拉拢南易上神,所以天庭绝不能与仙域联姻。 最后,天帝就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先假意答应联姻之事,命南易上神娶了长音公主,而至于后面嘛……仙域王占据仙域之境多年,无论这次联姻是否真心,天庭都将借机一举铲平! 没有谁考虑过南易上神是否愿意娶那位长音公主,在大局面前,这一点无足轻重。 纵然是南易,也只有服从。 这是他身为上神的使命。 何况,长音公主是仙域有名的美人,六界之中,又有几个人不愿意? 于是,天庭很快就与仙域息战,共商联姻之事。 至于繁琐的商议过程以及因双方各怀鬼胎而产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故,此处不详细表述。 总之,这场六界瞩目的大婚,一直拖了五百年才举行。 五百年后。 地府。 “今日咱们这里人咋那么少?” “那还用说,肯定是都跑天庭去了呗!” “为啥子呀?” “你连这都不知道?今日可是南易上神和长音公主的大婚……哎,可怜今日轮到我俩值班,要不然我也要去天庭……” “哎,命苦喽!什么好差事都轮不到……里面这位昨个刚刚受过刑,晕过去了,现在只怕魂都少了一个,哪里需要咱俩守着……” 亭亭慢慢睁开了眼,入眼的是一片黑暗,只有前面有个被关着的圆形的洞门,能透出一丝丝的亮光。 她慢慢的用手撑在冰凉的地上,好将身子直起来。 昨日受了酷刑,晕了过去,醒来后,之前经历的一切,竟然都记起来了…… 自己,原来并不是普通的凡人。 她的阿易,原来,是上神。 可是,他要大婚了? 不!怎么可能? 那年,在凡间,他说过此生非她不娶。 她要出去,她要去天庭亲眼看一看。 她走向透着光亮的洞门,仿佛那里流淌着希望。 唯一的希望。 ☆、拾陆 上方之境。 素日里清冷的上方宫今日异常喜庆,不说宫内殿宇俱披上了大红绸子,就是人来人往的,也增添了不少烟火的气息。 直到,亭亭来了。 她走入曾经无比熟悉的上方宫,踏入正殿。 她怔怔地望着他,看他着一身朱红的礼服。 她曾经见到的他,永远是一袭白衣,风度翩翩,是画中走出的出尘谪仙。 她以为,那是他最美的样子。 可原来,他穿上喜服,也是这样好看。 只是,却不是为她。 眼里的泪珠,终是落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娶别人?在凡间,你明明说过,此生非我不娶……” “你走吧。”南易淡淡的道,面无波澜,仿佛没有一丝感情。 “为什么……”她低声呜咽,像是胆小受惊的了一般。 “那些都是凡间的事情了,本不做数,我已经不记得了。你也,忘了吧。” “你,忘了……不!我不信!我不信!”她伸手抓住他朱红的衣袖,眼里的泪珠此刻开始不停地滚落。“我不信……” “你怎么能忘记呢?我知道你一定是骗我的……” 他任她扯住自己的衣袖,不发一言。 “够了!”长音终于忍不住,自己蓦地掀起了红盖头,露出娇俏的容颜。“此乃本公主与南易上神的大婚,岂容你一株小小的莲花精在此放肆?来人,还不快把她拖出去!” 有侍卫得令上前拖人,而她只是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他低头,望着她扯住自己衣袖的地方,缓缓开口:“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忘记了。我乃上神之尊,过去种种,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也就结束了。” 他又望向她的眼睛。 “早知此刻你会耽误我与长音公主的大婚,那么当初,在忘川,我就不该救你。” 她紧紧抓住他衣袖的双手,终于,一点一点的松开。眼里的泪水,也流不出来了,渐渐干涸。 侍卫很快将她拖出了,南易静静地望着她,然后转身,不语。 大婚的仪式一切照常举行,仿佛刚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仙域王在上座笑着的饮酒,而在座的众仙也继续观礼,谈笑一堂。 是夜,月光寒凉。 阴冷的风拍打着忘川血黄的水,卷起一个又一个波浪,也将她妃色的衣裳吹得猎猎作响。岸边,盛开着一朵一朵鲜红的彼岸花,在彻骨的月色下,越发妖冶夺目。 她的眼前变换着不同的场景,过往的一切皆历历在 分卷阅读24 目。 …… 是你,救了我吗? 是。 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 南易。 你的名字真好听!你生的也好看!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唯‘亭亭’二字方配得上你。不若你就唤亭亭吧。 南易,你瞧!这一池的莲好看吗? 好看。 嘻嘻,我就知道你也会喜欢的。我已施了法术,这里的莲将永远绽放。 你要好好的…… 你,何时回来的? 回来许久了。因为放心不下你。 别胡思乱想了,你今天很美。 你放心,我无事。 对你,我怎能放心? 我南易平生最不信天命之说,可遇见你,我相信这就是缘分了。 他们都叫你亭儿,我却不要,我就唤你阿亭,可好? 那我也要唤你阿易,这才公平! 只允许你如此唤我。 等你及笄,我就去相府提亲。 你只要安心等待就好。你只要知道我南易此生,非你不娶。其他的事情,有我。 你放心,等我归来,我必娶你为妻。 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再流泪了,也不要再伤害自己。我会心疼的。 ……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忘记了。我乃上神之尊,过去种种,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也就结束了。 原来,过去种种,于你而言不过是一场梦。现在,你的梦醒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枉我甘心去地府受了五百年的刑罚,只为留住那些被你遗忘了的过去。 或许,你说得对,那年在忘川,你就不应该救下我。 一切,从一开始就都是个错误…… 既然如此,我就将这条命还给你吧。 浓浓夜色下,一抹妃色的身影在月光中坠入了忘川。 “不要——不要——” “阿亭!” 他追至忘川,穷尽一身的灵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妃色沉沉没入了血黄血黄的水中。 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最后,他只能捧着她在世上唯一遗留下的一魂一魄。 双目尽湿。 阿亭,你为什么那么傻? 我说那些话,不过是想让你暂时离开。 除了你,我南易如何还会要别人? 那场婚礼,不过是一个幌子。 你看,我已经杀了仙域王,天庭将永无后患……呵,可是我却永远失去了你。 没有人知道,当他在上方宫内与长音公主逢场作戏之时,正要行拜天地之礼,他忽然看见上方池内,那一池的莲霎时黯然失色,尽数枯萎,他的内心深处仿佛被剜了一块,隐隐作痛。 那年娇语犹在耳,今日芙蓉已成灰。 南易,你瞧!这一池的莲好看吗? 好看。 嘻嘻,我就知道你也会喜欢的。我已施了法术,这里的莲将永远绽放。 …… 那一刻,他知道,阿亭出事了。 于是再也无所顾忌,刷地抽出长剑,立刻刺向了上座的仙域王。 众仙惊慌失措,措手不及。 就是慕之风也被吓了一跳。因为,南易突然提前实施了计划。 一剑正中仙域王的心脏。 几乎是同时,血染收剑,他奔向了忘川,以此生最快的速度。 最终,留给他的,只有她的一魂一魄。 南海。 龙女走至静坐于莲花台上的观音菩萨身旁。 “菩萨,南易上神已经在外跪拜了三天三夜了。” 观音菩萨仍旧闭目,不语。 龙女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慢。” 龙女随即转过身来。 观音菩萨睁开了眼,缓缓道:“让他来见我吧。” 龙女随即展颜一笑,应了一声“是”,就将南易带入了南海。 “见过观音菩萨。” 其实以南易上神之尊无需特意向观音菩萨行礼。 观音菩萨道:“我知你此来所为何事。只是,事有因果,天道轮回,不该干预。何况,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南易随即跪下,捧着亭亭遗留的一魂一魄。 “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愿不惜一切代价,只求观音菩萨能救活她。” “阿弥陀佛——”观音菩萨不忍的看了这一魂一魄。“罢了。我也不是不可以救她……” 南易闻言即叩拜:“多谢观音菩萨!” “只是你说过,你不惜一切代价,只求她活。” 南易看 分卷阅读25 着怀中那仅存的一缕魂魄,小心翼翼的捧着,像是捧着世间最尊贵的宝物。“是。我愿以我命,换她的命。” “却不要你的命,你只要记住你今日的话就是。” 一千年后。 天上三月三,天后照例庆贺寿辰,在瑶池举办蟠桃胜会。 如今仙域王早已毙命多年,当年乱党皆被诛杀,包括仙域王的女儿长音公主。是故天庭再无隐患,四海祥和,宴会更是一年胜比一年。 南海的龙女又开始吩咐安排诸事宜。“小莲,你将这一瓶甘露送至瑶池。小芝,你将这一瓶甘露送往上方宫……” 众人领命后,就从南海分头出发。 小芝忽然拉住小莲。 “小莲,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就陪我去一趟上方宫吧!” “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还要去瑶池,怕耽误不得。” “瑶池那边肯定也不会着急用这甘露的。倒是上方宫,听说里面冷冷清清的,据闻里面那位上神除了和慕上仙之外从不与其他神仙往来,就是今日的蟠桃会都不去参加!我害怕,小莲,你就陪我去吧!去完上方宫,我再陪你去瑶池。” 被唤作小莲的少女,偏头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 二人飞至上方宫外,叩响宫门。 当上方宫门打开,他一眼就看见了她。 这是一千年以来,他第一次见到她。 她仍旧是一袭妃色的衣裳,长发如墨,面容娇艳。浅浅一笑,就让他失了心魂。 他看着她向自己规规矩矩的行礼。 “拜见南易上神。这是南海的甘露,观音菩萨特命我等送与上神。” 二人见南易怔怔地,小莲方出言提醒:“上神?” “你过得可好?”他满目深情,怔怔地望着她。 “嗯?”她不解。“上神,你怎么了?” 他低低地道,又似自语:“阿亭,你从前从不会这般叫我……” 不过一秒钟,他终是面色如常。“我无事。多谢你送来甘露。” “既如此,那我等便告退了。” 他立在上方宫外,静静地看着她走远,直到连一个影子也看不见了。 可是,他不能去追。 就像一千年前,他迟来忘川一步,就永远追不上了。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她早就在凡间死去了。只是被玄机仙子施了法术,令她暂时成了凡人,以至于让她在地府,生生受了五百年的刑罚…… 无人知道,当他知道这些时,心有多痛。 至于玄机仙子所为是谁受命,可想而知。 可是,他自生来就受命忠于那个人,终究,也是无法。 他闭上了眼睛。 当年,求观音菩萨救活她,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他以为,至多不过是一命换一命。 他,当然甘愿承受。 可谁知,原来世间,最毒的不是以命易命。 而是,他记得他与她的一切,她却忘了这前尘旧梦。 只是,这前尘里,有他。 也罢,他还是众仙眼里高高在上的上神,她还是观音菩萨座下的那株无忧无虑的莲。 如此,也好。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到这里就结束啦。嗯~ o(* ̄▽ ̄*)o这就是一个小短篇。我在写这本小说的时候算得上是仓促开文,最后又草草结尾。我知道有很多不足,需要改进,以后会继续努力写文的。 下一篇小说《浮世清欢志》我已经曝光了文案(c6k6.com),应该会在下半年开始更新。嗯嗯,这篇一定是长篇~ o(* ̄▽ ̄*)o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文案(c6k6.com) 曾见上京城里莺啼晓,多少楼台烟雨中。 曾见护城河旁花开早,隔江犹唱后庭花。 眼看她生来千金女,似享荣华。 眼看他出于平民家,一世清茶。 谁料得,他原是天上麒麟子,人间状元郎,娶得她千金女儿家。 眼看那朱楼起宴宾客,眼看忽喇喇大厦将倾。 眼看他身居庙堂,眼看他奔赴江湖。 眼看她嫁作人妇,从此沉浮随夫。 都说男儿只求那封侯拜相,都说女子只求那凤冠霞裳。 偏生这浮世终了,他与她只要岁月静好。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