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鳞记》 分卷阅读1 《青鳞记》作者:椛杦 文案(c6k6.com): 鲛人食魂灵,存其记忆,孕育体内,谓重生之法一。 青丘狐族以母系为尊,尤其重男轻女,异类之狐更被唾弃,此是谓妖命清苦… 所以我将他吃了重新孕养了新的元神送回青丘,这一世成了青丘的皇子,也算是我报了前世两恩。 什么?你不要我报恩,要我喜欢你?这让我堂堂青鳞女帝很没有面子啊,我受伤不能喝药,我还有记忆没有解封;天上俊俏的东铭上君不准见,可我早就断了他的情愫了;我哥给的东西不能吃,可我的记忆是你凝的愿去封印的……狐狸到底是狡猾的,一身黑就这样洗白了!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夜阑,赫云 ┃ 配角:清渊圣母,花霖,东铭上君,罗刹龙帝 ┃ 其它:龙母妈妈,摩云,赤影上尊,赤枫 海族有女再重生 第一章 隔着水镜,我肆意享受着月光下弥漫的天地精华,龙母妈妈总说我之所以不能顺利飞升进阶就是因为如此。身下的暗礁有点膈人,是那些寄居的海物落荒逃走留下的空壳,我嗤笑,浮游之物皆是蝼蚁罢了。月上中空,正对着我的头顶晃悠,月寒宫里月曦娘娘的脸色太过清冷了,明明是夏热,却叫人凉入心底。 水镜结界里是感受不到多少凉意,我的身体每一节骨头都在吸取着天地而来的精元,今日是初一,龙母妈妈说过初一十五是潮汐,这个时候吸收天地精元是最妙的,果不其然,我已经感受了筋脉舒畅,抬眼看身下的鳞尾点点星光,波光粼粼,倏尔满了出来升上结界边缘,直至包裹住我才看出这结节的形状,是一个椭圆形,发光的椭圆形,我甚是欢喜。 月曦娘娘冷漠地漂移,月轮也跟着离了轨迹,随即我这水镜外的海水渐渐漫了上去,结界越来越亮了,是涨潮了。 月曦娘娘太心急了,今日是她与日熠大人相距最远的,她要追赶去。 我撇撇嘴,双手伸开弹身而起,指尖捏了一决便跟着结界浮了上去,毕竟我要补上沉睡了三百年缺失的营养,月光浴还有那么几个时辰的。 寻了一处浮木停止了漂流,我便安心地躺了,出了海面就有了烟火气,这精华也就没有那么纯粹了,可是以我这个阶层是没有挑的余地的,我又翻了个身,闭目养神。 “夜阑,你怎么总是乱跑?” 烦人的小虾米不停地敲打我的水镜,叫我烦躁的,扬手一挥,水镜便开了一个口子沿着她的身形将她也包裹了进来,“你别又往龙母那里去告状,我已经很乖地跟着月曦娘娘晒月光了。” “你乖乖晒了月光浴我自然是不会跟圣母说你的不是。” 说着,我已经被一股酸苦的沥青汁油味道袭击了通体的嗅觉,自我清醒那日起,龙母妈妈便从未断过这一味苦药,一口下去十坛酒都救不回我的恶心,对它的抗拒,我已经是形成本能了。 小虾米步步紧逼,直到我无处可退,鼻息被钳制,一张嘴,大口的沥青汁油混着空气灌进我的喉咙里,“别急别急......”还未下肚,小虾米的酒已经卸了封口死死堵住我的嘴,酒的清凉醇香稍稍拯救了我的绝望,抱着嘴巴上的酒坛子,我是一刻都不想动了。 “唉,你若是勤苦一点,早点飞升进阶,也不用受这些罪过,三百年了,年纪倒是长了一把,这本事还是原地踏步,也怨不得龙母把你赶出来晒月光。” 我用力地白了一眼小虾米,她自然是得瑟得起的,三百年前她也不过是我身边端茶倒水的小虾子,我睡了三百年,她趁着已经跃了两阶的功法了,再有个百来年,差不多可以进阶仙籍了,一想到这里我真是牙痒痒。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连小虾米这样的小鱼小虾,进阶失败也不过是耗损一些心力,再不济,也是一点修为,然后重新来过,也是一样的,为何到了我这里,一个不小心就是睡上个三五百年,谁耗得起呀! “我一点也不想当鲛人,连你这个小虾米都欺负我。” 酒瓶子被我从嘴里拔了出来,“嘣~”的一声,我真是喜欢这样的声音,甚是可爱,索性又含了两口,“嘣”了两下。 “你也莫要气了,”小虾米的手指抚上我的鬓发,点入我的眉心,“待你身体复了元气,去寻几个魂灵吃了,塑几个肉身修几个功德,照样是能进阶的。” 我的脑袋瞬间清明了,竟是睡糊涂了吗,我可是蓝鲛呀,这三界四海之内也就我这只鲛人有这般本事了,激灵地坐起身来抱住小虾米,忽地又迷糊了,淡下喜色,“那我以前是没有吃才会失败的吗?” “自然不是,”小虾米的声音起伏得有些颤抖,眼神飘忽着定在天际的月轮上,“定是你总不听青渊圣母的话,这天地精华太少了。” 我跟着瞧了一眼,心想也是如此。 月轮跟着月曦娘娘已经滚着老远去了,我的结界上荧光开始慢慢黯淡下去了,枕着浮木,水镜顺着海风飘飘悠悠了, 分卷阅读2 天要亮了。 小虾米率先回了罗刹宫去,我们罗刹海的早朝一定要在日熠出水之前结束,她如今进阶,地位也升了圣母旁侍,自是要很忙碌的状态才是合理。 收了收鳞尾,我悬身水镜之中,指尖捏决,结界劈开水面通出一条漆黑的水路在我面前,水镜在我的念力控制下循循下滑,入了轨迹我才松了心力躺下,面前的暮色黑枝渐渐被水幕模糊...... “救我......” 这一声闯入我的心口骤紧,像是被揪住一般喘不了气,紧接着身边的水击沉闷惊扰到水镜的前行,我惊愕地看着那瘦弱的身子被水冲击得乱了身形,隔着水镜我聚不齐一丝气力,眼睁睁地,我与他相交相离,那人的长相在水幕里只有一处红印叫我记忆深刻,发丝缭乱里的眼睛里肆意的绝望...... 我害怕那眼神,仿若是剜了我心口一处,水镜迅速划入罗刹宫境内,我终于回家了。 这偌大的罗刹宫只有我是鲛人,万年难遇的一脉蓝鲛人,物以稀为贵,即便是我顶着一千三百岁的高龄,这三界四海之内还没有谁敢瞧不起我。 “夜阑!” 当然除了我的摩云哥哥。 摩云哥哥是我罗刹海海族的黑龙太子,龙母妈妈在他身上倾注的期望远比我要多得多,自我记事起印象里的摩云哥哥就是天资过人的,才到五百岁就已经上了仙阶,放眼整个海族他是最年轻的得道仙籍,这便也有了让他瞧不起我的资本,即使我是他的亲妹妹。 打不过只有认怂,我已经是逢他便落了这样的下场,“摩云哥哥,这么巧!” 摩云步步过来,嘴角总是邪魅得可怕,我看着水镜消失的最后一朵气泡从头顶爆破,随即便要捏上一决把结界给弄回来,那可是我的龙母妈妈为了保护我特意加了玉刹封印的,就算是天界的天君也要难上两分的。 “没用的,”摩云就这么直逼过来,像是戳破一只泡泡一样散了我的念力,“龙母给你的封印只在上岸有用,在罗刹海里你还想任性吗?” 摩云哥哥笑起来在四海之内是公认的美颜仙人,可是我实在是欣赏不来,像一只提线木偶一样一路拎回我的朝云殿。 “说吧,后半夜都过了这么久才回来,龙母妈妈不知道会不会关你禁闭哦?” 一想到一路回来那些满眼嬉笑的虾兵蟹将,我恨不得把这个黑龙太子撕得粉碎,可是我不能,他抓了我的把柄,我就是阶下囚了。 “不要,哥哥,好哥哥,妹妹下次不敢了!” 我的声音在认怂的时候最是软糯了,揪着摩云的云纹宽袖撒娇不放,还好今日他是一身闲服,这袖子最适合女孩子家撒娇了。 “去哪儿玩了!” 摩云的眼睛总是像龙眼里的泉镜一样,一望进我的这心里便清明起来,这种感觉好可怕。 “我......我,我追着月曦娘娘晒月光,回来的时候海里掉了一个人。” 我的哥哥一脸不屑,这什刹海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人落海,他斜眼瞥我,手指已经精准地绕到了我的后脊骨,只要稍稍一提,我这一只小鲛人今日便不用动弹了。 是的,我只能屈服,闭上眼喉咙都要大上一倍,“那个人就落在我旁边,还有血,他还叫我......救他!” “真的?” “句句属实!” 直到感觉到摩云喷洒的气息我才敢睁眼,四下安静得出奇,“我没有玩儿,跟着月曦娘娘走过了头,不也是想多吸一点精华嘛?” 这一下我又不敢太大声,“摩云哥哥,那人还能在水里喊救命!” 我仰头,摩云正和蔼地看着我,微微点头一笑。 天哪,摩云对我笑了,还这么温柔! “他的声音我听得好熟悉,这心里还会连着嘣嘣跳两下子,好奇怪呀!” 突然间我的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人落在我身边情形,心口又一次揪紧,压得喘不过气来,“好难受......” “沥青汁油可曾断过?” 哪里还说得出话呀,我吃力地摇摇头,天旋地转,直到身体被灌了一注真气,自天灵而入。 “往后不许上岸,月光浴就寻一处海中的暗礁去,你修为如此薄弱是想再睡上三百年吗?” 摩云一脸的黑气,不好惹,我耷拉着脑袋连连称是,他倒是变本加厉了起来,“一千三百岁了还是这副模样,长得再好看又能嫁个什么好人家。” 我真的是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再忍。 掸了掸宽袖,摩云哥哥扶我躺下,“若不是有一个强实的母族,你定会死无葬身之处!” 来自亲哥哥的打击是刀刀致命。 确定了我气息平稳,摩云才起身欲走,我自知这是作为我的哥哥对我的深深的爱,却还是不想感谢他,脑子里再想便只有一团模糊的印象了,我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转而惊喜起来,不禁露出悦耳的欣喜来。 “你就打住吧,”摩云背着手已经走到了我 分卷阅读3 的殿门口,“人家生前没同意,你是吃不了他的魂灵的,除非你是想又睡一个三五百年。” “不,哥哥,我不想,我现在就开始调理内息。” 此时此刻,三界四海最虚伪的人,舍我其谁。 原来,鲛人吃灵还要得到生前的允许,又长见识了。 罗刹海初二清晨仍旧没有退潮,海岸线漫上了岸边的沙滩,涨潮下去海水只会更加猖獗,危及了人界,恐怕又是一场浩劫。 月曦在天边不肯隐去,月轮淡了一层,只剩下浅浅的轮廓,日熠大人跃出了海岸线,天界的早会已经群臣位列,玄光殿上天君盛气凌人地扫了一圈纷纷扬扬的仙臣,无人愿意出面了了此事。青渊圣母脸色凝重,回身看了一众仙友,再抬眼天君眼中已经怒火中烧。 其实这不能怨怪无人自荐,只是月曦和日熠是与天地同岁的,仅是排上辈分连着天君也要礼让三分,如此好事谁敢领情啊。 无奈,若这月曦悬天不走,四海潮汐汹涌,民不聊生,海不安宁,尤其这罗刹海最难太平。 “月曦娘娘到!” 月曦的出场松了一众仙人的心力,一袭白衣胜雪,步步婀娜,唯独那脸上眼色清冷,无人知道月曦与日熠在一起时会有多么美艳无双,此时此刻只要能保四海无恙。 天君瞧了一眼淡然入定仙位的月曦,再看向青渊圣母,相视一眼泯然心间。 “如今也就防沙御风了。” 天君叹气,无可奈何。 青渊圣母作表以礼叩拜,其他几位海主也就不敢继续为难了,罗刹海都能吞的下的委屈,他们自然也必须跟着吞下去。 多年来,罗刹海一直是维持着四海的平衡,天君心里感激着青渊圣母,这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情谊。 海族因为罗刹海的势力忌惮着天尊,这是四海之内人尽皆知的人情。 又因为青渊圣母只有我这一个独女,亲上加亲,是天君一直的心愿。 我的龙母妈妈也一直是中意天君之意的,作为母亲,她对我的要求并没有太高,东铭上君是天君六子,虽无储君尊贵,好在却出自正宫嫡母云翳娘娘,往后也定会一番顺遂的...... 第2章 金风玉露又相逢 第二章 罗刹海的风沙在退潮后御风挡沙运作下平稳了不少,我睡得酣,只晓得这外面乱作一团,也不管啥事子,翻个身,身上的气息似乎真的要顺了很多。 “啊切”,一个喷嚏搅碎了梦境里的所有。 背上温暖的手掌不停地拍着我的背脊,除了我的龙母妈妈,是没有人敢这样抚摸我的脊骨的。 “龙母妈妈!” 见我醒了过来,她似乎有些惊讶,还有些歉疚,拥着我坐了起来。 “啊切”。 一下子的两个喷嚏乱了我的心神,我素来迷信这些信号。 “我又睡了好久?” 龙母妈妈微微点头,看着我的神情有些仔细,手指一点点地顺着我的轮廓抚摸,弄得我有些痒。 “今日,龙母妈妈来给你梳妆。” 我点头,听话的被她的手牵着下地往我的妆台去,透过银月镜里门口的小虾米笑得模样在我看来有些猥琐了。 因为是鲛人,我的头发天生是晶蓝色的,相比海水要更明澈一些,不像摩云哥哥,我是不长犄角的,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莫大的幸运了。 龙母妈妈编发的手艺是只有我才知道的,父王在的日子里她一直是心灵手巧的。 镜子里的双平髻是我及笄以来最爱的款式,果然是知女莫若母。 “圣母,云翳娘娘来了!” 我看到龙母妈妈脸色僵了一瞬,随即看着镜子里的我,躬身取了一张橙红的砂纸递到我面前,“整理得好看一点,鲛人的容貌可是三界四海的绝色。” 我目送龙母妈妈匆忙的离去,小虾米徐徐过来跪坐在我身后,像往常一样询问我今日想佩戴哪一条珠钗,哪一色裙衫...... “我的龙母妈妈真的太累了!” 发髻里插上一支青绿的珊瑚花,小虾米随即从碧橱里取了一件水白的纱裙给我套上,她的风格越来越像龙母妈妈了,我还没有回答我想要什么样的颜色,款式呢。 芜荒殿里坐在上座的定是刚才通报的云翳娘娘,她身边立着一个与我年纪相仿模样的少年,眉目清明,唇红齿白,一身苏青袍子很是干净的漂亮。 “阑儿,这是玄光殿里的云翳娘娘。” 此刻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抬眼对上那个少年,毫不避讳与他眼神冲撞,便已经看到了那张白净脸上的红晕。 龙母妈妈在给我相亲。 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身为海族的公主切不可令我的母族蒙羞的,那个云翳娘娘全程乐呵呵地拉着我的手,我也记不清到底是说了何许,只是陪笑。 龙母妈妈和云翳娘娘两人似乎是心照不宣的 分卷阅读4 默契,我很着急,挑眉呼应小虾米也没有得到回应,我知道我绝对是不能这样顺理成章地沉默下去的,大口呼了一口气,“我们罗刹宫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东铭上君要不要随夜阑去看看?” 到底是没经过世事的少年,应的时候还是一脸的红晕,我心里嗤笑,作礼退身,行到门口还是想趁机向龙母妈妈讨一回闲时,“云翳娘娘,若是我们归时晚了,您可先行离去,我们罗刹宫有的是地方供上君休息的。” 龙母妈妈不敢搏云翳娘娘的面子,只见云翳娘娘乐不可支,似乎这样很中她的意思,我更是肆无忌惮地跑开去,还不忘拉上东铭上君的袖子,用我的后脑勺都能看到两个老母亲的姨母笑。 出了罗刹宫,我扬手捏了一决编出了水镜结界,东铭上君倒也是轻车熟路,一点也不生疏,绕着整个宫廷漂了一圈,除了跟几个经过的鱼群打了招呼,我并没有带他去转悠多好玩的地方,因为我只是想逃离那个现场。 头顶上突然罩了一层黑幕,劈头盖脸而来。 “小心!” 东铭一个瞬闪将我转移了出来,等我定睛一看,脚下的庞然大物还在继续往下沉。 是鲸落。 我心下惊喜,甩手便跟着冲往海底去,是什么狗屎运,我竟遇上了千年难得一见的鲸落。 这座鲸坠落得安静,并没有引起巨大的波动,我漂了几圈,心中的惊喜像是涤荡的涟漪一圈圈变大扩散。 “上君见过鲸落吗?” “倒是在天书阁的古籍上看过记载。” 我一声轻嘲,“那我今日让你看看书上没有的鲸落。” 悬身而起跳开水镜,我汇聚通身的念力幻化出了我的本体,鳞尾的鳞片开始感应到了脚下鲸座的巨大能量发出微微的荧光,渐渐扩大直到我的整个身体被这股子荧光包裹住,嘴角邪魅一撇,我双手合十,掌心的力量聚集团成了气息,以身渡气,我一掌蔓延了鲸身所有的精元,瞬间四周的幽黑被巨大的光源照亮,通身的热感令我也跟着兴奋,自丹田聚气于手心盘出一张巨大的结界裹住幻化的精元,我将自己紧紧团在其中,肆无忌惮地吸收着鲸落的能量...... 吃饱喝足,我满足地将它灰飞烟灭。 东铭看着我,眼睛里尽是惊艳。 “我很好看吧!” 我亦是毫不吝啬的夸了我自己一番,他又羞红了脸,良久才应了我一声“嗯”。 自然是好看的,整个海族只有鲛人才能实现完整而轰动的鲸落,千年难遇的。 我瞧了瞧天色,月曦娘娘刚刚拎着月轮出来,天边的火烧云已经蔓延了整个海岸线了,明日有雨,他们终于又可以相守一天了。 “我要去晒月光了,你回家吧!” 被这么直白地赶回家,东铭脸上一会惊愕一会难堪,我抬头望了望尚有几千尺的海水,还是捏了一决送了他一程,毕竟他也是一个好孩子。 水镜护着我在海面上飘来飘去,夜里定是有雨的,不然也不会有这样毫无章法的歪风,鳞尾肆意地散着荧光,我打坐屏息趁此际将体内的鲸落精元融进我的修为里,再吸上几天的精华,应该是可以进行下一次进阶了。 进阶!? 我想到了吃灵。 摩云抬指掐算了一下时辰,千机阁的鱼灯已经掌上了。 青渊圣母带着小虾米过来,她如今也只有和自己唯一的儿子能斟酌几杯,因为鲛人喝酒跟人类喝水无异,喝不醉的。 只见小虾米熟稔地续上底炉的蓝火,铺上烫罐,玲珑精致翘尾壶已经准备就绪了,看着小虾米退居一旁,三百年了,这偌大的罗刹宫里人人皆变了神色和模样。 “儿子听闻母亲要把夜阑许给天家老六?” 细小的钳子在摩云手里运用得格外灵活,烫罐里开始漫上了烟气。 “东铭上君是个好孩子,虽说品阶上乘未渡情劫,咱们的夜阑是他的这一方情劫也未尝不可。” 青渊圣母手执杯中酒,一口下肚虽是温热,却实在暖不了她的心肠。 三百年前历历在目。 只是。 只是怕我不喜欢。 “哪里会不喜欢,”青渊圣母指尖蓄力,瓷白的玉盏裂了几痕,“这一回夜阑只见过东铭,三百年前的错误,三百年后我不会再让她走一遍。” 摩云低眉不语,挑起酒壶,抬眼小虾米已经重新为圣母换上一杯新盏,他再续上。 好酒者才知这酒的好,昨日之事不可愁。 青渊圣母醉迷,撑着身子就那样睡了,摩云微微叹了一气,停杯欲起,那小虾米已经率先扛起了圣母。 等一下,那是摩云的床榻。 “那有什么关系,圣母是殿下的母亲,难道还有嫌弃母亲的道理?” 自然是没有的,摩云心里很是委屈,毕竟从龙蛋里出生那一刻起,他就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地方闻到过其他人的味道,“只有你,小虾米。” 看着面前依旧淡定地 分卷阅读5 服侍自己的母亲的女子,摩云向来三十六计尽数瞬间空空如也,小虾米只是把他当作功力进阶的工具而已,而这一点他花了一百年的时间都没有给她扭转过来。 “劳烦殿下照顾一下圣母,我要去给公主送药了。” 摩云无奈地看着小虾米冷漠地转身却无动于衷。 月曦娘娘今夜似乎并没有很着急,我在水镜里看了这么久她还是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不禁朝她挥了挥手,“月曦娘娘,再不走天都要亮了。” 隔着结界,她哪里听得见我说的话呀,不禁嘲笑自己起来。 不对,月曦娘娘在看罗刹海的......海岸! 突然歪风阵起,看来这雨怕是不等明日就要落下来了。 黑漆漆的海岸有什么好看,我却还是乖乖跟着月曦走,她的月轮之光是天地精华的内元所在,今日我又吸了一顿丰盛的鲸落精元,自是要好好整顿一下我的修为。 岸边的浮木阻止了我的漂移,我用力地探悉仍旧没有我想要寻找的灵,那人没有死吗?可是我记得流了很多血的。 月曦娘娘冷漠地转了月轮,她似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真是绝美的,高贵的,冷艳的。 “人鱼姑娘?!” 我被着实吓了一跳,人鱼姑娘,人鱼? 此时此刻,我像一个人鱼吗? 你见过人鱼的尾巴是龙尾吗? 翻身抬眼,入目了一个净透的少年,今日的东铭若是用俊朗来形容的话,那这个红色的少年就算得上绝美了,这个世上是真的有比摩云哥哥好看的东西。 东西,对,应该能算得上是个东西,我托腮上下打量了一番,惊觉他的眉心一点红印,是枫叶形状的,他是落海之人,不,落海之狐。 “你没死啊?” “你还真记得我啊!” 他眼睛里清澈地荡着惊喜,天真的模样太过无邪干净了,随即一股愧疚涌上我的心口,毕竟他当时是向我求救的,而我没出手。 “谢谢你上次救了我!” 震惊,我还在愧疚中自责,他竟然跑来谢恩,是不是受伤傻了? “你说......我,救了你?” 原来在那一日我回去,水镜结界尚未完全没入海里,追杀的小狐妖们施的法术都劈在了我的结界上,龙母妈妈的玉刹有功法反弹之能,小妖们反而自己作死了。 有些沾沾自喜了,我自满地托腮摆手,其实都是小意思的。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只要一开心,鳞尾就会不自觉地上扬,哪里还会想到自己还做了一件歪打正着的好事,“你怎么只有六条尾巴?” 这只小狐狸真的跟我以前见过的狐狸不一样的,虽说狐族个个都是样貌精美,可是种类也就巨尾狐和九尾狐为正统,六尾狐着实少见,再说狐族都是在东南的青丘活动,怎么我罗刹海也开始有狐类朋友了? “被追杀到此的?” “我叫赤枫。” 赤枫生来便只有六尾,这在青丘是狐族从未有过的现象,三百年来青丘内部风波不断,媚骨被盗,媚树不再结果,只要是一切不祥的征兆都被认作是诅咒落在了他的身上,他逃出了青丘,可是青丘依旧没有放过他...... 鼻尖有些酸涩,我有些同情这只小狐狸,我是鲛人,同生龙族我也并没有因为不同模样而受到欺凌,越是这般对比越是心疼赤枫。 我是心疼,可是不是心痛,心口怎么开始剧烈地绞痛,更像是要冲出桎梏的纠缠...... “我好疼,小狐狸,好疼啊......” 赤枫有些无措,隔着水镜更是无能为力,“那......我要怎么救你?” 额上渗出的冷汗密集凝落成汗滴,有的顺着我的脸颊淌入嘴角,是苦涩的滋味,我隐忍着续了几分力气,强笑着,又怕吓着他,打趣道:“把你的魂灵给我吃了,我就好了!” 紧咬住下唇根本无法以痛止痛,也是以卵击石的,我清晰地忍受着一浪接一浪地痛楚席卷我的身体,忍不了的,要喊出来。 “好,我给你吃!” 赤枫的眼睛里是坚定的笃定之色,我竟有些恍惚了,这神色让我熟悉,熟悉地想要哭。 “你放心......只要......你是......愿意被我吃的,我会让你重生的。” 无暇再去顾及身边少年的惊愕,身上的痛感让我几欲昏厥过去。 “你吃啊,你怎么吃啊,别睡呀......” 迷蒙里我看到了一双为我流泪的眼睛,里面有心疼,不舍,恐惧,还有爱惜...... 心口的痛源开始膨胀,想来是要与这个世界告别的了,小狐狸,我竟是开心的,你是我睡了三百年醒来的第一个朋友。 第3章 才上心头又下心头 第三章 醒来已经又是一个月了,我睁眼,身上竟没 分卷阅读6 有了之前的痛感很是轻松舒畅,不对,头顶上的青云蓝纱,床头的鱼骨灯......这是我的朝云殿。 没有海水,没有岸边,没有水镜结界。 “小狐狸?小狐狸呢?” 我心急地跳了起来,小虾米端着沥青汁油进来与我迎面撞上,绕开,还有什么能阻挡我的步伐。 平生第一回 觉得我的朝云殿正门的路有些长,我竟已经穿过了好几道宫柱也还是没有触及正门,脚下的路像是被施了循环咒。 “就是被施了循环咒!” 龙母妈妈脸色铁青凌驾我的朝云殿,“要去哪里?” 我很兴奋,因为我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就说明小狐狸也一定没事的,心里有些激动。 “龙母妈妈,我的朋友,他......小狐狸呢?” 我从来没有见过龙母妈妈这般神色看我,小虾米折身过来送上沥青汁油,她通晓圣母的脾气,这是在想替我圆滑过去。 沥青汁油的味道甚是难受,还没有酒,小狐狸,我为了见你可是吃了很多苦的。 “你不用去找了,我让摩云去杀了那只狐狸。” 我的惊喜和兴奋戛然而止,像是当头一棒打得瞬间空白。 “青丘的圣尊亲自书信,那六尾狐是青丘的罪徒,杀死是替他们立了功,在天君面前你也会多了几分颜色了。” 杀死?! 我踉踉跄跄地追着,喘息着,脚步是在使尽全力地稳当,错过龙母妈妈终于出了我的朝云殿,“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刺,沙哑疼痛,“龙母妈妈,我不是木偶娃娃,我也想去看看罗刹海以外的世界,我也想学摩云哥哥一样古今通晓,天地共知......” “你不需要!” 那眼睛里喷发的火是来自我的母亲的,好可悲,我对我的龙母妈妈竟然一点也不了解。 “你只要平平安安地过好这一世,世事与你无关。” 言语之间的冷漠叫人心惊胆颤。 我从来没有进过罗刹宫的禁牢,如今我才知道,这牢笼里并不是只关坏人,还有好人。 穿过幽暗的珊瑚礁,禁牢在最底下,潮湿里混杂着恶腥血腥气,泥泞的尽头深处吊着一具血迹斑斑的身体,好在他还没有幻成原形,便是尚有一丝气力。那好看的脸庞苍白得已经不堪入目了,我急匆地跑,指尖聚齐好大的气息,悬空划闪去,两道白光,玄铁链在我的脚边散落。 “小狐狸,小狐狸?” 赤枫的脖颈还有脉搏,我迅速运足了气息五指成团,以自身的真气渡往他的心口,只为护住他的心脉。 “你疯了!” 摩云哥哥应该是侍卫禀报才会这样及时出现的,龙母妈妈没有亲自来,善后自有他的黑龙太子。 也是,我是疯了,赤枫的心脉护住了我也要耗了半身的真气,没护住我也甘愿,没有原因,我便是一定要护住这只小狐狸。 “小人鱼,原来你是这海里的公主啊!” 小狐狸的眼眸里盛满了星辰大海一般,璀璨透彻,我不知哭笑,托着赤枫的腮帮将他护在怀里,我对他有好多的愧疚,好多好多,此时怎么就只知道要哭呢,眼泪蒙了我的眼睛掉了出来又一次蒙上了,止不住。 “他们都要杀我......” 小狐狸的喘息像是死亡的催促,我不敢用力。 “你吃了我吧,”赤枫的眼角闪烁着晶莹,“来世我不想这么辛苦了。” 我的脸上有冰冰凉凉的感觉出来,是眼泪。 鲛人落泪,颗颗成珠。 我吃了他。 站在朝云殿的花台上,我抚摸着我平坦的小腹,之前的鲸落精元加深了修为,吃了赤枫的灵,我一连上了两阶,直接步入了仙籍。 我顺利地孕育出了小狐狸的元神,在重生的那一刻我还是选择让他回到青丘去。 直到吸收了赤枫的灵,我才知道原来鲛人吃灵会连着记忆一起留存在身体里,这两日我总是不间断地回忆起那些追逐躲避的场面,自青丘一路到罗刹海,他太辛苦,太可怜,却始终是那样无邪的天真,他有什么错,就因为长了六条尾巴。 我的仙路从此多了一道疤。 “夜阑!” 是东铭。 我一连上了两阶步入仙籍迅速在三界四海传开了,一下子与天界六皇子同阶,这让坊间的传闻络绎不绝。尽管上了仙阶,而我周围的一切都不再是从前那样简单了,我开始终日跟着我的摩云哥哥学习术法和仙阵,只为了能让自己更加强大,不再受人控制而无动于衷,我要位列仙班,更要自成一派。 “上君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东铭见我早已经消逝了初见的羞涩,一百年了,我并不是他的情劫,天君只以为是他不中意于我,这之间的亲事也就不了了之,不论如何,我欠他一个人情。 “青丘的新任女帝诞下麟儿,是一只百年难遇的九尾红狐。” 分卷阅读7 而今再听,我已经能安然地接受关于小狐狸的一切消息,心中很是欣喜,这一世他不再是异类,有九条尾巴,是九尾狐。 “我听摩云说你的鲛人部落落在了沧海。” 是,我决定要把四海五湖的鲛人聚成一个部落,独立门户,如今入了仙籍便有了比从前更不一样的责任,我是天地共生以来第一只进阶入仙的鲛人,不同于龙族在海族里的尊贵,就像是我的摩云哥哥说的,若不是我的母族势力雄厚,三界四海谁又能瞧得起我? “嗯,往后还是要多多仰仗新水君了,听闻天君可是将人界五湖四海都交托予上君之手了,责任重大啊!” 东铭轻笑着摇摇头,“是我叫母后去向父君讨的,忙碌一点总比整日朝思暮想的好。” 我没好说,兀自干饮了一杯酒水。 “打算何时启程?” 本是要迟一些启程的,沧海的宫殿已经铸造得差不多了,只是小虾米怀了身孕,近来才发现已经有十年的孕期了,再有个三四年便要生了。 孩子是摩云哥哥的。 我看了看东铭不可思议的眼神与我之前相差无几,也是发现的时候才知道,小虾米进阶的方式竟是这样史无前例的羞人,功法进了孩子也一并生了,一举两得。 东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也是摩云倾心才能有此功效呀!” 那倒是,小虾米平日跟着龙母已经养成了清冷的性子,摩云哥哥又是龙母的宝贝儿子,总是形影不离,不喜欢小虾米也是挺难的,说来说去,还是这只小虾米算盘打得精明。 送走了东铭,我的朝云殿又是一片空空荡荡,该带走的东西早就已经搬空了,似乎都能对自己的叹息听得一清二楚,底炉上的酒还温着,冒着热气,拖着长衫坐回,手边的空盏还残存我的朱砂印,抽搐,颤抖,杯盏就这样从我的手指之间落地,而四分五裂...... 心口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揪紧得生疼了,我的眼前混沌不明,双手都拨不开的迷雾,里面尽是我与小狐狸昔日的倒影,直到我吃了他! 不,还有,我看见了一张床,昔日朝云殿的模样,我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混沌里变得越来越清明,摩云哥哥守着我,龙母妈妈也在守着我,他们在给我渡真气。 我的身体冰凉,怎么也温暖不了,进来了一个人,红色的人,好熟悉的感觉...... 吃力地盘腿打坐调息,尽身的神识开始蠢蠢欲动地涣散,我屏息奋力压进心口才稍稍缓和了这一时的痛苦。 那些又是谁的记忆? 我始终没有等到摩云哥哥的孩子出生的耐性,临走的时候依旧没有往芜荒殿去跟母亲道一声别,心里终究是有个结堵在那里。 小虾米挺着肚子在摩云哥哥的陪同下来送我。 我一看便知这是龙母妈妈的意思,心中不甚可笑,拒绝了一坛子的沥青。 往后再有什么痛楚,还有什么我不能承受的了。 没有了。 “往后遇上了难处,尽管回来,别忘了你有一个强大的母族。” 我看着摩云哥哥此刻严肃得有些认真过头的样子,到底没有多少失望的,这一回倒是像一个哥哥正儿八经的样子了。 寒暄过去我便乘着龟奴往岸上升华。 在身后渐渐渺小的罗刹宫我没有一丝留恋,反而却有着义无反顾的决心更加浓烈了。 开始向往我的沧海了。 南海的衡芜岛以南最是舒适的地方,此时应着人界的季节正是四月芳菲季,顺着风向也许已经是落英缤纷的美貌了...... 后来,我终于成了鲛人族的青麟女帝。 一千年,鲛人部落从沧海自立自强,如今已经被三界四海称作鲛人族,今日我与南海龙帝达成协议,向三界承认以衡芜岛为界的南海以南皆是鲛人族的领域,我便以青麟女帝的名义同意龙鲛两族的通婚贸易之权。 算来这似乎是一千年来我交涉得最平静的协议,没有出动武力。 回程时我独自立在衡芜岛的顶端看着浩瀚无垠的沧海,回首这一幕幕走来的模样,狼狈不堪的,胆战心惊的,身负重伤的......如今说来竟是这般不值一提了。 疾风拍打着我的青鲛纱乱舞,头发奋力地飘扬于身后肆意嚣张,心里终于安了下来。 远远地,龟奴正慢慢向我靠近。 一千年了,它载了我一千年了。 “公主殿下,该回家了!” 看这方向龟奴又兀自回了一趟罗刹海去了,我自是明白这些年来罗刹海对于我的一清二楚原因所在,自己又经历了种种纷争利害,心中便也释怀了些许。 “龙后问您要不要给您带点沥青,我看近年来您也没有犯过旧疾,便回绝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这些年该记起的都抹不掉了。 现在的罗刹宫,摩云哥哥继承了龙位,小虾米生了一只小青龙,我五百年前回去见过一次,眉眼与我倒 分卷阅读8 是有些相似,也是,好看的事物都是相似的。龙母妈妈退位去了龙泉,整日修身蓄法,含饴弄孙,倒也算是安享了晚年。 我忽然想起了当年从罗刹海里离开,摩云哥哥千里传音,他始终心疼我的。 强大的母族便是我能立足于四海的底气,即使最后溃不成军。 一句话,哥哥接你回家。 如今我的鲛人族走到今日,已经能清晰地体会到身为首领,君主的身不由己了,那些怨怪如今看来太过幼稚不堪了些...... 第4章 那人在灯火阑珊处 第四章 我花了整整一千年来发展鲛人族,沧海平定,四海升平,这是我青麟女帝用命拼搏来的。 为了彰显鲛人族如今在三界四海的地位,我宴请了所有的仙班来参加沧海的鲛人女帝登基仪式,不为了别的,就为了我心里存了一千年的一口气。 典礼在正宫沧洱殿举行,我的做派奢繁华丽,这满墙的珍珠宝石却还不够星光熠熠,好在花霖机灵,当时将这一墙灰泥度了一层流沙金,如今看来真是相得益彰,意外得满足了我的心意。 说到花霖,跟着我也有了六百多年了。 我初到沧海时的前几百年终日被零散的海妖帮派骚扰作祟,人界抵触沧海的妖乱,这几百年里沧海的渔期负担沉重不堪。初初以为两不相犯也就息事宁人,是我想法单纯了,那些海妖更是蹬鼻子上脸,青天白日地来挑事。 是可忍熟不可忍。 依稀记得当时我并无兵力,只能一身迎战数千妖党,海妖们迎着风浪向我直逼过来,他们人多,即便是修为清浅的小妖不是我的对手,可是层出不穷地前赴后继终究也是扛不住的,战争直抵白热化,我无奈做下了要使用蓝魄的决定。 蓝魄是我进阶后释放的绝命武器,见过蓝魄的神会散尽神识,人会三魂七魄尽殆,而妖便是打回原形永无翻身之日。 双手指尖闪电火星交替,天地瞬间暗沉变色,巨浪翻滚滔天,我的眼睛瞳孔瞬间被浑身的气息催染成墨蓝,尤为显眼的赤红便是蓝魄里不能存在的异类,一声巨吼,白浪席卷了狰狞而来的妖党,我运足了念力将一团白浪尽数打散...... 天朗气清,我悬天俯视,一众鱼虾海兽落荒而逃...... 飞身而下,经过衡芜岛便遇上了花霖。 花霖是海蛇修炼而来的海妖,我看到她时还昏厥未醒,摸了摸她的道骨还是个刚刚能幻形的小妖物,又生得甚是可爱便顺路带了回来,当时她还不满三百岁。 醒来时才得知竟连个名字都没有,我见她原形是一条花色斑斓的海蛇便许了这“花霖”一名。 到如今都还记得她欢喜的模样和清澈无邪的眼神,这让我有熟悉的温暖的感觉。 “跟着我吧!” 花霖瞪着大眼睛惊愕地看着我。 “不愿意?” 花霖随即摇摇头,又用力地点头。 我扑哧笑了出来,疼惜地抚摸她的头顶,不敢用力。 若是那时我也能这般多触摸一下他就好了。 “师父,你怎么了?” 我心头震了一瞬,自此我便随了花霖的心意成了她的师父,她多了一个亲人,我便把她当孩子一般地养着。 现在竟然已经快有将近九百岁了。 龟奴被花霖牵引着,一个在前跑,一个后面爬,倒是有几分夕阳红的温馨之感。 “师父,师父!” 这个被我教养的小海蛇出落得亭亭玉立,黛眉朱唇,清秀靓丽,早已经没有了当初只求温饱的怂样了。 “龙帝,罗刹海的龙帝来了!” 见我立在沧洱殿的中间,又是一瞬的呆愣了。 镀金的宫柱里倒映着我的样子,一身青绿的锦袍,晶蓝的头发与这一身青色最是相称的,青出于蓝胜于蓝。 “师父真好看,怪不得人界总说红男绿女,师父穿绿色真的好美!” 这个小妮子的脑子似乎与我总是有着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 摩云哥哥牵着素离过来,我端手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清楚地看着他眼睛里的激动和欣慰。 “一千年了,哥哥。” 如今我也是能与你平起平坐的女帝了。 “看,我的鲛人族。” “趁着众位仙家没到,哥哥替母亲抱抱你!” 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这般心安的温度了。 “苦了你了!” 摩云哥哥将我松开,我的手心留下了一记红焰印,是龙母妈妈的玉刹封印,当初我毅然决定离开罗刹海,将水镜的玉刹运功剥离归还给她。 “母亲说给你的贺礼。” 许久未见这熟悉的封印,心口释然,我稳了情绪退身,抱手躬身作谢。 “素离恭祝姑姑大喜!” 我这才注意到这个清秀的孩子,几百年的日 分卷阅读9 子就已经是这般出挑的模样了,想来该有一千岁了,我心下欢喜摸着这孩子的节骨连连称赞,直到摩云哥哥告诉我素离已经上了一阶,天界的天仙宫已经在为他编写仙籍,更是喜欢的爱不释手,细看了几番才让花霖领着下去玩耍去。 “他就是知道你这里宝贝不少,非要求着我跟来,你倒也惯着。” 摩云哥哥嗔怒的模样有些虚伪,心里不知道了成什么样了。 “有他看得上的,尽管拿!” 我这沧海的宝贝哪里是什么稀世珍宝,不过是那些年征伐收的残兵物件,倒是有几本修为心法秘籍是天书阁都没有的,恐怕素离这孩子也就冲着这个吧。 “龙后呢?” 摩云哥哥笑得有些腼腆,“她这不是又有了吗,没敢让她动!” 我这心里除了翻白眼就是翻白眼,这个傻哥哥,那个精明的小虾米,功法该进阶到了什么地步了,摩云什么事情都与龙母妈妈一般城府深沉,唯独遇上了那只龙虾就没了心骨。 时辰渐渐久远,众仙都至,典礼举行开始。 我看着遥在眼前的女帝之尊位,步步小心翼翼,这一日起,从今起,我,夜阑,终将是一族至圣,鲛人族终将是与龙族共荣共生的种族了。 转身扬起修长的衣摆翻涌,鲛人族子们齐身跪地,高呼我青麟女帝的名号...... 传礼。 天君赐赏金边牌匾,亲笔四字:海天共生。 水神东铭上君特赠:九州风生图。 东西南北四海龙帝齐赠:苍生剑诀。 罗刹海龙帝亲赠:战龙护体金身甲。 ...... 我让花霖在一旁详细记录下每一位仙家的贺礼,好方便日后的还礼,龟奴则负责一一收拾。 “陛下,青丘贺礼到!” 青丘? 我与青丘并无交集,不是特意却也有着有意,后来一想也是合情合理,我这一方沧海与狐族的青丘毗邻,有句古话便是远亲不如近邻,便也就宽了心。 众人都在等着这姗姗来迟的贺礼。 “青丘赫云特奉母后青丘女帝之命,恭贺鲛人族青麟女帝登基新禧。” 狭小的锦盒里面卧着一只貌似女子脸庞的果子,粉红通透,晶莹可爱,想来是青丘的姑玉山上媚树结的果子。 “这狐族的媚果千年结一季果,听闻是可以增长仙体千年的修为的,好东西呀......” 一旁细细碎语的仙家惹了一众的纷纭,花霖恭敬地接过退居一旁。 我镇静地抬眼,赫云如今与我那素离侄儿已经有一般大小了。 “劳烦......殿下替寡人跟青丘女帝道一声多谢!” “无妨,往后青丘和沧海必是永交睦邻之好的,自是有诸多机会。” 那一抹挑眉,邪魅之气。 我心里涤荡起来的涟漪迟迟不见平息,一千六百年了,即便是我脱了胎,换了骨,也不能平息这一眼就掀起来的惊涛骇浪。 是我高估了自己。 他转身离开,年轻的骄傲肆无忌惮地挥洒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面前,这一世该是受尽了尊崇和宠爱才会有这一般的傲视群芳。 心里的那一团火焰呀,平息了吧,那是从前的记忆,已经相去甚远了,遥不可及了。 那桀骜不驯的身影里浮现出了月轮下天真烂漫的笑容,坚定不移的笃定,依依不舍的眼泪...... 我始终难以忘怀呀! 子夜的衡芜岛凉风习习,我依旧有晒月光的习惯,尽管如今的修为晒月光吸取的精华已是九牛一毛,月曦娘娘照顾,我这沧海从没有生过一次潮汐异象,我欠了她又一个人情。 青丝散尽于夜风中飘逸,这一回的酒很合我心意,入了沧海来我爱极了此刻我这般洒脱的喝相,一坛接上一坛,可怜的是,喝不醉。 月华台上衣袂飘起,混着身后水面的零碎星光,一海的落寞...... “再见,可还好?” 月曦娘娘白衣飞下,就落在我的身旁,蓝发映在她洁白的裙裾上意外的晶莹,递上一坛女儿红予她,我笑得清苦,好与不好,如今似乎也只是我自己的故事! “好孩子!” 月曦娘娘的胸口冰凉凉的,我却还是愿意被她拥抱着护在怀里,肆意地留着我自己的泪水,已经有多久了。 这一世的赤枫,尊贵无比,却也骄纵狂妄。 “你用一身胎骨换了他这一世荣宠,够了!” “与青丘君子之交,如今的赫云皇子是只野性难驯的红狐。” 月曦娘娘安抚得直白,字字在理。 我坐起身,抬上手上的酒坛子碰了一下,月曦娘娘平静地看着我,眼光温柔的。 尽管一千年来我在为鲛人一族拼打这沧海的一方天下,却也从未丢失过青丘的消息,千年前满月,我彻夜幻行至姑玉山去瞧上一眼,那时刚出生的孩子还是个婴儿模样,笑 分卷阅读10 得肆意,细小的手掌紧紧抓着我的小指,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作为新生对我的第一记笑。 他好看得像是天上璀璨的星辰那般耀眼。 七百年前我又去窥过一回,那时的他又是一副样子,尽管依旧好看却活像一副泼皮,却天生有着不同寻常的悟性,只记得回来不久便听闻了青丘赫云直上一阶,尽管窥学圣尊心法却依旧震惊了整个狐族。 “再后来,我便从未去见过了。” 重生后的路已经是各生欢喜。 哪里有什么忘忧忘情,若真的是如此,那便应了人间的俗话,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思。 我本已经有了七百年的封尘,岿然不动,怎奈何于那厮面前只是轻而易举的一次回眸就能兴风作浪起来? 哭笑不得。 日熠大人在极东之地巡视,月曦娘娘脸上闪现过一抹娇羞,那一瞬女儿娇是我从没见过的。 白衣翩翩而去,那义无反顾的奔去是几千万年的相托相扶,我倒是有些羡慕这般的义无反顾。 花霖倒也是孝顺,我抚了抚身下千年寒玉做的月华台,此刻便也没感觉了更多的落寞。 那东南的云层之内有一处艳丽的轮廓,我心里清楚那是姑玉山的媚树...... 心口微微隐忍着绞痛。 第5章 无钱没鬼来推磨 第五章 眯了一瞬回到沧洱殿看到青云逐浪案的几层杂物,我的脑袋有些肿胀,自幼便是见不得琐碎,如今我的地盘会这般混乱,唤来以虾兵小厮一通质问,最后也是悻悻而终,确实错在于我。 我竟是忘记了如今的地位,身为女帝自是有数不清的公事要我亲自公办,不用亲自躬身还是要亲自下决定,实在是可想而知的忙碌了。 一波尚未解决,花霖又端着一摞往这案桌上堆。 我却不敢显露异色,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师父,底下的兄弟们问咱们沧海的生意可否往人界去个来回,换点酒?” 酒水于鲛人而言,便等同于吃食对于人类,必不可少。 我抬眸思想片刻应该是可以的,只是人间有人间的规矩,我等族人进入自是会有不便之处,仅是生意来往的金钱一块儿便是很多的不尽相同,想来这一事还需要从长计议的。 花霖脸色有些失落,我岂是不知这缘由,如此的花季最是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的时候,不安一隅。 我不忍心,她算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总是看不得她伤心的。 “当日典礼,这苦海谛听可有来赠礼?” 苦海谛听是我沧海一带的土地管事,这天上地下人间该是没有比他更四通八达的人了吧。 花霖转而惊喜,随即翻找出典礼的礼单。 苦海谛听赠:南海龙胶如意一对。 不日我便打着还礼的旗号,率先跑了一处苦海那里。 对于这些求人办事的人情世故,在于我来看不如直接打一架来得直白,扭扭捏捏地说来说去,之间的人情练达不是我的强项,可是没有办法,我手底下还有千万万的鲛人族子民。 苦海的地宫很是幽深,并没有很是金碧辉煌的繁华,与我想象之间有很大的落差,若不是见到了本尊,可能会有是来地府一游的错觉。 他既是赠了我一对如意,那我便还礼要比他的贵重一倍,毕竟我还要托他事情,问下路。 苦海谛听似乎并没有高深到哪里去,夜明珠魅惑的荧光映衬得他的嘴脸有些猥琐,我后来一想也是难怪,南海以南本来仅是青丘的狐族一派,现在沧海又被我鲛人族占领了,油水的路子肯定要比以往稀缺,如此一来我这心里对送出去的这一双夜明珠稍稍要平衡了些许。 “女帝所说之事并未有难处的,”苦海脸上的神色全然没有初来时的不悦,“这青丘与人界素来也有交易往来,几百年下来拓宽了销路,鬼市也跟着掺和了一起,遂这市场便也没有了人鬼之分了,只要有货,就有买卖。” 鬼市?!青丘?! 狐狸也要买酒吗? 苦海笑了我一声,在青丘的姑玉山以北三千里地有一处荒城白日里并无人烟,但是入了夜里便是天堂了,因着夜里才能入市,狐族便随了一个“幽城”的名号。 说来这唯一的难处就是通行了。 “自三百年前青丘接管了幽城以来,整肃上下,没有入市凭证不给进,再加上商家入市还有一百年的考核期,业务不够格还是会打回原地,白忙一场。” 这让我有些伤脑经,“可以先去考察考察吗?” “自然是可以的,您可是青麟女帝呀!” 临走前苦海送了我一只面具,说是第一回 进去的人都要被当地人宰上几千银钱,这应该是我那两只夜明珠换来的,就目前来说最有用的消息吧。 带着花霖来一回实地考察。 幻了人形,入幽城,倒也是跟谛听的说法相差无别,做 分卷阅读11 生意的人确有通行的冥花牌,城门的入口分了两拨,买家一拨,不用令牌;卖家一拨,需要令牌,还需要卖家诚信存档,必须童叟无欺,却除了当铺以外。 入了城才知这世间竟有如此诡异之地,人神妖魔皆可共处,衣食住行,元神精气,灵魂记忆......在此地皆是可以买卖典当之物。 “师父,我们接下来怎么弄?” 花霖紧紧拽着我的袖子,我自是也无头绪,因为没钱。 市集刚刚开始,却已经见得家家门庭若市了。 随手指了一间酒水铺子进去,花霖喜欢酒香,比我先一步跨了进去。 店老板是一个面相相当和蔼的人,见我二人过来客气相迎,我细瞧了一二,有形无影倒是个鬼人。着实是一家好店,酒香醇正,一问便知这酒槽的鲜气。 “姑娘好嗅觉,我家的酒水尽数都取之天地之间,从天而降却不染风尘,自然是没有寻常酒水的土气。” 花霖心中欢喜雀跃,不吝矜持接过老板手里的酒筒舔了一口,“真甜!” “这位姑娘识货!” 花霖素来喜爱人家夸赞,瞬间扭捏了形态摇摆不定,“老板,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啊!” 说话间嗲里嗲气的,我都能透过那一只面具下装模作样的娇羞状了。 “你穿得这样红红绿绿,不是姑娘难道要人家喊你大娘啊!” 我扯过花霖靠边,又询了老板其他的酒类,这看来幽城的生意果真是流程严谨的,一通问询下来也未见得这老板脸红过,一直是尽心尽力,狐族倒是管理有方。 花霖一路的兴奋让我有一种老母亲的错觉,就像看着一千多年前的自己第一次去往人间烟火一样,那时的我也是这样子的雀跃...... “师父,我们还是去第一家买吧!” 我自是同意,当然也是清楚花霖中意的还有那个老板喊的一句“姑娘”。 老板见我们折返而至更甚欣喜,货比三家,这也是对他们的质量的认可,我也是看重这一家,当然不是因着人家叫我一声姑娘,我自三百岁开始便喝酒,喝得多自然晓得这就睡的纯正与否。 这一家酒不仅是好在取了无根水,还有选料。 粮为酒之肉,除却了定向香料,这就里面的青稞,大麦,糯米,高粱......皆是北方出产的物种,南方雨水多,酒水便也没有这般的清甜醇口,总之,这是我喜爱的味道。 花霖中意花酒,各色鲜花尽是都要了一些,加起来也就弄了一车子,好在可以送货上门的。 “曲老板今日生意不错,我倒是赶上了一笔大单了。” 回首来人一身黑色修身锦缎,全然不是邪魅之相,一脸的严谨之色,只见那老板立即绕过我们躬身陪笑作礼,“不知今日殿下亲自前来,有失远迎!” 因隔着面具便也认不出当面来,我抑制住花霖的冲动,两人齐齐背身过去。 “老板,算一下,我们结完账就要回去了。” 老板算是敬业,因着打扰了我们,特意最后抹了零头还赠了一壶小酒,这个时候我便觉得花霖应该是做人的好材料,之前在人间的那些小女子解释这般斤斤计较的猥琐模样。 “一共是九万八千六百钱。” 钱? 钱! 这下子可把我难住了,尴尬了,小心地看了看花霖慌张地晃着眼珠子,我身上没钱,那个苦海老儿也没跟我说这个鬼地方是要用钱的。 花霖晕死,无奈地低吼:“此时此刻,我真的很不想喊你师父。” 这个嫌贫爱富的小东西,若不是有人在这里看着怕出丑,我才会把你这条蛇扒皮剔骨。 “两位是现金还是刷诚信度?” 诚信度? 我师徒二人面面相觑,虽然对方眼里尽是脸上的面具。 “刷...刷诚信吧!” 一面琉璃镜对着我的眼睛不下三回,皆是空空如也,这也是意料之内的,店家老板告诉我们,我们不是这幽城里的顾客,所以连信用度也没有。 “想来二位是第一回 来我们幽城吧!” 身后的声音亮起,我惊觉。 赫云背手站在门口,背着光晕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花霖瞧了我一眼随即愣愣地点头。 “你们身上可有值钱之物?” 值钱之物? 幽城一切皆可变卖典当,若从这样说来,我这一身皆是值钱之物。 赫云无奈一笑,“还是往无妄铺去看看可以换几个钱吧?” 无妄铺是个当铺,在幽城的中心,仅此一家,这样说来倒像是青丘的独家密店。绕过了好几条小胡同,直到黝黑的深处隐现了一处幽光,无妄二字被施了浮空咒漂浮在门前,游离来去。 “这里便是当铺了,你可以换钱,也可以换诚信度!” 花霖扯了扯我的袖子,她自小便是这样子,只要自己束手无策的时候。 我低 分卷阅读12 头周身寻了一遍,确实是一件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为了不显眼,幻出的人形在此刻看来也是朴素得不尽人意。 回头看了一眼靠在门口的赫云,一时竟有些庆幸脸上套的面具了。 “敢问殿下,这其中可还有其他法子?” 赫云上下打量了一番我俩,穷酸就穷酸吧,我想着也就这么一回了。 “那便抵了身份吧!” 他这一圈转悠得,就像是穿透了人心一般利落的几个字,脱口而出。 无妄里任何东西都能抵押典当,我自是不能将命拿了去,一身功法更是不行,随即还是献上了眼睛在无妄镜前,紧接着我便看到了无妄镜上的数字,屈指一数,还有不少呢? 幽城的规矩倒是利落,这一趟下来无妄镜并未透露出我师徒俩的底细,只是这身份要如何收回倒是一件麻烦事了。 折返的路上,赫云告诉我们便是要以道行更上一阶的人来奉一记血契,才能解除典当关系。 花霖自是简单,只是我这一方上仙有些棘手,倒是有一丝吃亏上当的感觉。 付了酒钱,我便叫上花霖准备离开,花霖不愿意,硬是要在这店家吃上几口,我无奈又无聊,出于人情请了赫云几盅酒便要出去闲晃,脸上隔了面具,这只狐狸一起我也没多少忌讳的。 越是往里深了夜,这幽城里越发的热闹起来了。 一眼望去尽是通明的花灯萦绕,美味的香气扑鼻而来又迎上了摊贩的吆喝,聚宝的赌客们即兴弹起对着宝物怒下赌注...... 与他这般安静地行于热闹之中实在是难得,我心中的涟漪又一次荡漾开来,如今的模样全然不是当日送礼来得不羁高傲,却有一丝丝的沉稳之感,黑色的衣袍下也许隐藏着他如今该有的心事罢。 “恶鬼杂耍,不笑不要钱!” 这一声吆喝惹了不少的路人凑过去,那舞鹤桥上面挤满了人,我上千年没赶过热闹,自是也要去看上一眼的,更何况现在我有的是钱。 我凑着一路看过去,只一眼瞧了那恶鬼便退了回来,赫云立在桥头的水边铜钱树下面色淡然,见我的转身似乎是早有预料,我实在是见不得那恶鬼的长相,实在是臭恶至极,这样的杂耍有什么好令人乐上一乐的。 “幽城百态,各有各的爱好,这恶鬼也是无可奈何,阴界的孟婆汤已是又一年高价,也就这杂耍的薪酬要多一点,他们为了轮回也是不容易。” 我撇了撇嘴,无视赫云一脸的嗤笑径自上前往回走。 一前一后悠哉前行,在我看来每一家的买卖仅是光听着都尤其有意思的,全然也没顾到朝我过来的鬼人。 恐是终于获了轮回之本,那鬼人有些兴奋,一路奔来也全然不顾路人的接踵,我倒是觉察了只是太迟了,回神过来那鬼人直冲冲地穿过我的身体跑了,从前只知道灵魂轻盈,飘渺无感,如今倒是亲身体验了这一回结实。 心口被猛地击了一顿,窒息混沌的一瞬我周身沉重,只觉得身子要坠落下去,却又忽然被托住才停止了下坠。 “呼~~” 我的喉口贯通,像是窒息的鱼一般呼吸空气的样子也许很是狼狈了。 他抱了我?! 第6章 今世始于初相见 第六章 回来几天我都没有给花霖好脸色看,罚了她面壁思过,埋在沧洱殿里除了处理公务就是处理公务,一时间气焰还在心口一触即发,底下也没人敢多说一字。 这两日人界入秋潮汐不怎么稳定,御沙网倒是用的及时,好在蘅芜岛对于南海的洋流运过来的风沙起到了些许抵御,这偌大的沧海也未有影响过多。 撤下手里将将御批的一堆折子,终于可以松散一下筋骨了。 我刚起身便已经察觉了门口慌乱而无措的脚步声,犹犹豫豫,一听便知是花霖又来赔罪了,她在我手底长大,心里有什么小九九我自然是知道的,今日前来的赔礼定又是吃食了,她素来单纯得以为人人都是与她一般。 “师父......” 看她嘴角下垂,脸色并无精神气,想必是心中也是多有委屈,而这委屈不是认错认出来的。 我瞥了一眼她手里的杏仁酪,不知道又是往哪里偷来的。 “我......徒儿还是不知自己错在哪里?若说是因为徒儿保护不力,那狐狸皇子不也跟在您旁边吗?” 我真是为这条海蛇的智商忧虑如此,未搏她一分脸色,见我没有出声,疑惑之色更深。 “明明是师傅自己被鬼给撞晕的,难道还要怪我不在身边保护?师父,这未免给我定的罪太莫须有了!” 我愣是气得已经咬牙切齿了,脑海里尽是当夜赫云抱着我的情景。 “......那有什么关系呢,师傅不也总是抱着花霖吗?” 师傅抱你是喜欢,是关爱,疼爱,那只狐狸是男的,男女授受不亲不说,况且我长了他一千岁,被鬼撞 分卷阅读13 晕实在是...... “龟奴爷爷也总是抱花霖呀!” 龟奴养着你长大,是你的长辈,亲人...... “这个杏仁酪还是我跑去幽城买的呢,专门给你赔罪。” 此时此刻的我比没有顺利进阶还要恼羞成怒,隐忍了许久的怒火在我决定了不会再度喷发后,尽力的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还是给我回去继续闭门思过吧。 随即又下令撤了她的花酒。 只是这出海经营生意我还是不能作罢,整个鲛人族需要稳定的生存来源,无奈,我只能又一次亲自走一趟幽城。 自上一回被鬼人撞晕,我才知道入夜后的幽城不能运行功法的,法术更是行不通,算上一回我也如今是回头客,掐了个决换成了一身普通的人形去了。 除却此行的目的我还是很喜欢看热闹,却又不爱掺和进去,还是觉得就是这样看着便够了。 我去到上回买酒的店家去仔细问了一通,方知这幽城里的家家商户入市是要签订卖身契的,至于抵押的东西那就因人而异了,老板仁义,为我指了一条明路。 无妄铺。 路子倒是清晰,无妄铺今日的打扮倒是有些招摇,张灯结彩的模样有些怪异了些,我起初以为是错了路子,张望一番里面的无妄镜才知是此处无妄。 “看样子那日的鬼并没有将你伤到!” 闻声一震惊,赫云跟着我身后进了无妄来,诧异之色显于脸面一眼便知。 “你身上这浓重的海葵星,莫说曲老板,随便往这幽城里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我这才醒悟过来,无妄镜里的女子并不是惊艳的模样,我便松了提防之心,就像是只有蒙了一层面具才敢与他面面相见。 “海葵星是海族香料,你是鲛人族?” 赫云的眼睛是金红的瞳孔,一眼对望进去似是瞬间能穿透光柱,“不对,鲛人族个个容貌绝世,你这样子不像。” 说罢,还不住嘴的咂舌,模样可恶。 “我这一回来,是想开店的,你管得了就告诉我,管不上就请你走开!” 赫云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脸色有些为难,我亦是不明所以,两人立在无妄镜前对着一串串的数字我也是看不出个明白。 “就依你如今的诚信度,我充其量也就只能许你一间铺子,你太穷了!” 我太穷了?! 小子,你可识货,我身上散的海葵星在四海五湖都是稀罕东西,天界的云翳娘娘想要都要说上两句好话,再说我这一身仙术不说,仅是功法就是三千年的厚积,那哪儿都是价值连城之物。 “那......我要如何才能拿下这里半条街!” 此时赫云看我的眼神里写着形容我的狂妄二字,想来也是,这整座幽城里像我这样穷还开口要他半条街的铺子的,应该从未出世吧。他也未与我说什么,只是行至无妄镜的另一面,我眼见着镜中一束炫光自上而下将赫云扫描一阵,他转而又看向我唤我过去。 走近了才知是整个幽城的商户账目,我仔细地浏览每一家的抵租契约,目瞪口呆,也难怪他会嫌我穷了。 “那你就...先给我一间铺子吧!” 我回到无妄镜的另一边,自觉地站在镜子面前开商户。 “你身上有媚果?” 赫云一脸的惊讶倒是让我自己也跟着惊讶了一瞬,转而他又笑了起来,“你身上有狐族的媚果,那便可以先开张后交钱了,这是你身上的媚果赐予你的优势。” 惊喜来的太猛烈了些,我的半条街瞬间不是狂妄之言了。 说起身上的媚果,思绪也是不清不明,只想来是登基典礼那几日夜里去月华台上晒月光,隐约记得有一回又惹了心疼的旧疾,一千多年了,从我的记忆恢复以来这疼痛寻我的次数便很少了,也不知是为何那时要来,我只记得睡醒起来龟奴说我又多了几百年的道行了,那是以为是晒月光过了修为,原来是这其中的意味。 手握半条街的冥花牌,我突然觉得走起路来都有些六亲不认的架势。 赫云要我再在这里耍上一会,我拒绝了,我得要赶紧回去将这好消息告诉我的子民。 拿下了幽城半条街的冥花牌,我终于能松了口气,鲛人族的生计算是有了着落,花霖爱酒,便在幽城里卖起了酒,姑娘家又喜爱花,便是只卖花酒,各式各样的花酿,好在味道夜不错,名声算是稳当了起来了。 一百年的试营业,我的鲛商队伍成长得很不错,算了下来,这半条街的租契是能一次性付上的。 沧洱殿近来的事务已经日渐清减,因着商贸的关系,我也越发觉得手底下的族人独立了不少,至少我已经好久没有处理过一只虾谁吃虾头谁吃虾尾的解析题了。 “师父,青丘捎来的信。” 花霖一脸的疲倦,做生意确实是解决了生计,却也是让她消瘦了不少,我看着心疼,从脚边的云母屉里取了两只九元丹给她,小小年纪自是要多补上元气 分卷阅读14 的。 “青丘的信怎么捎到了你那里去了?” 我拉开细绳,羊皮卷上的花香味是出自青丘山丘之间的物种,这字迹一眼便是清晰。 随即,通传的小虾兵送来了一节卷轴过来,是信上说的幽城格局图。 如此一来我才清楚了来龙去脉,说白了自己竟是在别人眼里演了一出笑话出来,媚果于青丘千年结果,而拥有媚果的外族也就我这一方鲛人女帝,赫云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是那样恶劣的本性,可恨千年了,我还是这样的后知后觉。 “可有说辞?” 这是我心里对他的了解至此。 “回陛下,来使说子夜蘅芜,与君一叙。” 果真如此的。 他还是想着要当面挖苦我一番了。 我想起了记忆里与之重叠的一幕。 那时的我未及千岁,却足够到了上岸历练的年纪,单纯如我,不知世间险恶。 我至今尚且还记得那条蛇妖要捕杀我的狰狞模样。 蛇妖的人形是一个美艳到无害的女子,自小我在罗刹海便是被四周的夸赞而长成,便觉得只要是与我一般的事物,都是善良正直的,所以第一次我便落了全套。蛇生性敏感,我出自海洋又是鲛人,身体里的海腥气那时我还没有到达能自行遮掩的阶层,蛇妖一眼便识破了我的真身。 任人刀俎差一点就是我的下场。 他叫赤影这个名字,救下了我。 我身无寸缕,是他给我披上素色衣袍。 那时小,以为世间衣料皆是这个颜色,后来看遍花色,却还是只喜欢这个颜色。 “身为罗刹海的公主竟是这般无知!” “这世上竟有你这般无害之人,小心离了我死无葬身之地!” “我实在不喜欢你跟着我,又怕你死于非命,好歹也是一条生灵。” ...... 月曦娘娘随月轮悬在中空,月华台上的身形有着熟悉的轮廓,我与她相望一眼,随即飞升上了月华台。 月光下赫云身影的颜色有些深沉,是因这夜晚的缘故,赤色隐没了。 我一身青玄色常服,略施了粉妆。 他不说话,我便也不开口,从月华台下的酒窖里取了两壶红妆醉,是花霖的新作,用人界的玫瑰和井水作原料,我依稀记得花霖说玫瑰是用井水浇灌便要跟井水调配酿造,又因这酒水通红胜似女儿红妆,她便给了这“红妆醉”。 味道不错。 赫云一直不说话,酒壶被勾在指尖,我只能看到一面黑漆漆的轮廓,清风拂过我的肩头,长发,此刻竟有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这心中一阵忐忑,这三界四海里除了天仙宫里的大主宰长留仙翁,只有我有前世今生的记忆,他竟是往哪里有的错觉了? 见我没有回应,风里只听得被带得老远的一阵轻笑,“我们自然是见过,你以为在幽城你换了一张脸我就不认识你了?” 那一副调皮的模样在我面前竟是比月轮边上的星星还要耀眼,我却只能波澜不惊,仰头一口下去,这红妆醉尚未到时辰,竟这样有些辣口。 “我足足长了殿下一千多岁,殿下如此,是不是缺了点礼数?” 我自是知道礼数这东西在这一世,于他是个空话,若不是他这般不识礼数,也不会仅仅三百岁就进了阶,赫云窥学青丘圣尊的心法这是三界尽知的。 月曦娘娘还在中空没有移动过,她是在担心。 我轻笑着仰头看去,月轮周围晕了一圈红印,怕是又有一阵风雨了。 躺在月华台尾侧,裙裾安静地躺落遮掩住脚,赫云靠在我身旁,手中尚有半壶,今夜我亦是不便于现出真身晒月光,倚着栏杆静静地,余光也会飘忽于他的身影之间,他来意是如何也不追究了,我不愿意。 瞧得往深里去有些飘渺,我警告着自己面前这个人如今的名字,海面隐隐有暗潮荡起了海面的涌动,我的心跳在急速地喘息,一下,两下...... 我竟是连想都不能,仅是忆起你都足够我窒息心疼,到底是什么愿望诅咒了我...... 迷蒙里,我的身体被包裹在一团温热的气流里,直到像是一只罐子绷不住了,要喷涌出来,清醒了神情我口吐一团鲜血向后倒去,月华台上瞬间凝了一层红霜,他的怀里一如既往有着火焰的温度,热烈,温暖,炽热...... 你我从前是不是认识。 我们真的没见过吗。 第7章 上天入席万事知 第七章 我一觉醒来在我的沧洱殿,花霖送来的衣服是君服,抬眼有点吃惊地望着她,再看看时辰也是早就过了朝会。 只见花霖无奈地看着我,似乎我昨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错事? 她指尖捏出一叠天宫官文红褶,这是天家大事才 分卷阅读15 会散的官帖,字字玄金浮于半空,我看毕也就尽数消散了去。 每年的七夕是天后云翳的寿宴日,这是鲛人族第一回 光明正大参与仙家宴会,我瞬间意识到了这一行程的重要性,可是我又被送礼难上了。 “昨夜师父受伤了吗?” 我很是困惑,铜镜里恹恹的模样一样是美貌。 “赫云皇子抱你回来说你的伤势有些重,又多是旧疾,要多加调息修养。” 抱我回来?! 我垂下脸思及梦里出现的情形,或许在昨晚并不是梦,转念一想便也不怎么上心了,再看花霖竟一脸的泪花,挂在脸上红扑扑的模样倒像是人界的年画娃娃。 “师父打了这么大一片基业下来,旧伤新伤肯定已经凝成了隐疾,太可怜了,我好舍不得......” 这些话我竟听不出一丝伤感出来,倒像是在诉说我即将要死的惨状。 不去理会这只小巴蛇了,怕会扰了我的心境,整理好衣容便往藏宝阁里去了,我始终没想好要送一个怎样的礼,这个礼要让我一鸣惊人,在众仙家面前脱颖而出。 愁人。 上天的路我是头一回走得这般雄赳赳气昂昂,过往的云朵都从没有如今日这样软绵可爱,玄光殿不过零星几个,看来是我来的过早了,回首便想着往瑶池去会一会月曦娘娘。 “夜阑!” 倒是出其不意,小虾米如今这模样俨然已是一海之母的雍容华贵,见她朝我迎过来我便也就等着她来了,这些年尽是生娃娃去了,肥了一圈。 刚打算开口灭灭她的威风,摩云哥哥跟着出现了,怕是听到了这只虾米唤我的名字怕我欺负她的媳妇儿就这样及时出现吧。 “还是这般傲气,这般闲散,也不见你回去看看,母亲念得慌,不论如何照样都是罗刹海的夜阑公主。” 当了千把年的龙后果然是不一样啊,这小嘴巴巴的,一个劲地会哄人,可惜了,我就喜欢当青麟女帝。 摩云哥哥这个龙帝似乎干的风生水起,我听过些许风声,东西两海两百年前因为龙泉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说起来也是上古嫡仙的失误,怎么能把龙泉搞在两家的地界上,各占一半,难说话。罗刹龙帝一出马龙泉照样呆在原地好好的,东西两海还平心静气地散了,想当初我听闻此事也是佩服得不行。 “我倒是以为我来的早了,你们原是都在一处欢脱去了。” 撇开小虾米我便入了仙群里。 摩云哥哥哪里是不能理解我,当初的我自以为是堪比这三界四海的优异仙子才能与他并肩偕老的......不说了,说多了来气! 这些仙家每每与我招呼我便在心中跃然一起骄傲之气,总是有种扬眉吐气之感,从前我身在罗刹海仰仗着母族威望,如今我自己立了一方天下,自是扬眉吐气了。 “敢问女君往哪里去?” 我驻足,来人一身火红纱衣,看着简单的花式是常服,比起来我倒显得隆重很多。 “见过白素女君。” 青丘狐族偏安一方素来是不与三界搅和,今日看来倒也是传闻了。我隐隐打量了一番面前小狐狸的亲娘,按着年岁她该是我的长辈,却依旧是这样美艳出众,我不禁感叹同是生过娃娃的小虾米。 “我准备往瑶池去看看月曦娘娘。” 白素脸上闪过一丝惊异,随即便也温柔的笑了出来,只是牵起我的手时脸色委婉,教我有些不明所以。 “同是女子,我又是过来人,明白的。” 明白?明白什么? 有一瞬间我觉得白素是不是认错了谈心的对象。 “东铭上君尚且也年轻气盛,想着要做出一番有为,也是年轻没有顾好你这姑娘家的名声,瞧瞧你,一个人竟辟了一方种族出来,苦了你啊!” 东铭抛弃了我,所以我要争一口气去证明自己的价值,为的是让东铭后悔吗? 这是谁安排的戏文子? 回头众仙不时向我探头看来,原来那些个客套招呼不是因为我如今的地位显赫,是因为可怜我被东铭甩了,成就了今日的君临沧海? “夜阑!” 说曹操曹操到,不来还好,一来我这小心脏想要暴走了。 “你跟我过来!” 身后的仙家个个八卦脸,不用想都能知道,东铭见我一脸不快也不吭声就一直跟着,这脚下歪七扭八的过廊走来走去辨不清方向,抬眼已是无路可走,随即停在了这一处冷清的偏殿之前。 我被东铭上君抛弃,颜面尽失? 是为不拖累母族罗刹海的名声自立门户? 我成为今日的青麟女帝是为了报复东铭上君? “我怎么就突然成了三界四海的可怜人了?” 东铭被我的质问吓了一跳。 “问题是我竟然对这些一无所知。” 东铭心性纯良,自然是不会掩藏脸色,这一通为难怕是惊扰的不行了。 女 分卷阅读16 的就不能独当一面了,就不能建族立邦了,这天界之上难道还有歧视不成? “夜阑你也莫要气了,若不是罗刹龙帝插手了南海让地,这也难怪会被人家想入非非啊!” 南海让出蘅芜岛以南的领土是我最骄傲的一次胜仗,不费一兵一卒就有了地盘,记忆如今都清晰可见。 我这才想明白这前后,我打了一千年的仗为何南海要在我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候跑来,若真是要赶走我当初从我出现开始就该一举灭了我,思及此我这心里又结了一团混沌之气。 是摩云哥哥。 “他到底说了什么?” “我自是不知,不过听闻南海多得了一只龙泉眼。” 龙泉眼?! 那可是一方海地的龙气所在,龙泉眼由历代的龙帝泯灭而来,罗刹海能制约四海平定就是因为罗刹海是最早的海权领地,仅是历代的龙帝幻化的龙泉眼就有十三代之多,摩云是用自家的龙气换来她鲛人族的安身立命之所。 我这心中突然又不是滋味。 如此一来,我的沧海有点贵哦! 东铭见我不出声,唤了我的名字,我还是无动于衷,心中一就是有些不快活,终究是他还是占了便宜。 转身就要离开,我竟是无法抬脚,除了头顶上的一块牌匾上面的字我认得,已经是对来路忘得一干二净了。 天仙宫。 倒是个好地方。 “如今自当时没了你的故事,你且回吧,我去看看我这前世今生到底是与你有什么磕绊了?” 我也不知字里行间是哪里说得过分了,东铭耳根子红得像是滴血一般,离开的脚步也是极其匆忙了。 天仙宫位置这般隐秘倒像是个秘境,千年前我进阶上仙,入仙籍来过一回,不过并未进去,只是在这白玉地板上跪接我的仙籍文书,一千多年了,长留仙翁怕是已经记不得我了。 推门而入,里面仙气缭绕,并没有见到一丝踪影,我轻唤了两声也没见得回应,想来这长留老头也是往那欢宴上吃两杯去了,想罢,这心里头索性猖狂起来,这偌大的档格排列着数位仙家的前世今生,倒是个抓把柄的极好机会。 “青麟女君?你在吗?” 真是扫兴,才刚往里面瞧了一眼,定是那东铭不识好歹。 我以迷路为借口搪塞了过去,这个小仙童倒也是随和,也未说一二闲话。 “这天仙宫里众仙的档格都有吗?” 小仙童声色稚嫩,“自是都有的,不过师尊还有青丘的赫云殿下没有上架。” 这是为何,小狐狸可是我看着长大成型的,何况不过三百多岁便入阶已是奇才怪骨,难道这天界还忌惮才辈不成? “师尊说赫云殿下的过往太过紊乱,他前世削尾凝愿,这一世才长全肉身,从前凝的愿怕是又要归元的,师尊便说等时机成熟再入档。” 若再追问怕是天机不可泄露了,我这心里便留了个心眼。 云翳娘娘端坐在天君身边,两人相敬如宾的模样倒真是像极了一对恩爱伉俪。 我去的迟了些,便直接送上了贺礼。 这一回我总是胸有成竹的,拂袖一挥手中便出现了一只朱光宝盒,这是我沧海独有的红海葵星,其香味比之海葵星更要惹人一些,且久香不散,三界四海五湖,怕是只有我这鲛人族才会有了。 见其喜悦我便知其满意,安然的退身在侧。 摩云哥哥极小的声音斥了我一句不知礼数,我并未放在心上,轻轻碰了一下哥哥的肩头,“结束后我顺路回去看看。” 哥哥此时模样怕是又惊又喜的。 开席我跟在四海龙帝之后入的座,东铭满脸希冀地盯着我的动向,我这心里还计较着尚未散去的流言蜚语,直接忽略过他的眼神往小狐狸的娘亲身边过去了。 白素女帝见我主动在她身边落座倒也未有尴尬之色。 “女君......” 我这心里头有了不解,却又想到此刻境地是天家公开场所,若是这般贸然问起来有些不好看,毕竟青丘狐族也是仙界的一方大户,在天君面前也是有几分地位的种族,随即欲言又止,端上面前的银盏客气招呼,“有礼了!” 第一回 见识到天上的宴会真真是开了眼,除了客套地送礼寒暄,竟是一点也提不起我的兴趣,那些丝竹靡靡之声于我这竟是比催眠来得更猛烈些,困顿一浪一浪地袭来,强撑自己。 抬眼白素女帝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眉目含笑,很是慈爱的模样。 “实在是......不怎么样!” 我一时觉着有些尴尬起来,同为一方女帝,我这一下显得太过失礼了些。 见我也是个毫不遮掩的爽快人,这只老狐狸一下子笑了出来,“到底是年轻的心性,青麟女君这般率真叫我想到了我年轻的时光。” 这算是赢得了长辈的欢心吗?还是说白素是在嫌弃我的稚嫩? 眼见白素 分卷阅读17 上下打量了我一阵,眼里的精光叫我畏缩,自觉地与她隔了点距离出来。 宴席过后我便退席跟在了摩云哥哥身后,东铭见我也不能再来说些什么,小虾米领着我立在玄光殿前,我观摩这宫殿里的人情世故,利益纵横下的你来我往,实在是个不适合我的官场。 回去的路上摩云哥哥一脸惊异地看了我好一会,“你是使了什么法术,青丘女帝对你是连连称赞!” 称赞?! 就是因为我敬了一杯酒? “可能是我天生丽质将她也迷倒了吧!” 小虾米望了一眼摩云哥哥,小夫妻俩依偎在一起笑得诡异。 “下个月初三是青丘赫云殿下的寿辰,白素女帝邀请你跟我们一起去参加。” 他们倒是心大,不过我这心里的,多的是没有光明正大的事。 第8章 山重水复又一轮 第八章 我的朝云殿还是从前的模样,素离跟我说这里的一切都是照着以前的样子设的幻术,确实,连那花台上的花还是保持着灿烂的绽放。 我心中有一丝酸涩和恨恶。 素离扬手随意编了一层结界撒向四周围住整个朝云殿,幻术需要结界来保护方能不受外界的干扰得以永存,这是龙母妈妈从前教我结界时叮嘱过的,如今在我的侄儿手上竟是运用得这般娴熟了。 “奶奶!” 一千二百年了。 再见到龙母妈妈已经不复当初的心境,是我看多了世事还是我成长了。 如今母亲只着了一身素灰常服,与昔日里一语千钧的青渊圣母相去甚远了,仅是一瞬间缴械了我浑身维持了一千多年来的自尊,我要忏悔,缺席了一千多年的孝道,我有罪孽,让母亲为我忧心了一千年...... 龙母妈妈怀抱我的温度还是从前的香甜气味。 “我的好孩子!” 这一刻的天伦,我似乎全然忘记了如今的身份,仿佛在这个华丽的宫殿里我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夜阑公主。 我依偎在龙母妈妈怀里,与她回首了我是如何一步步走上鲛人女帝的位置,为了击败海妖帮派我是如何激发体内的蓝魄,又是如何从仙阶进阶上仙的......再说来似乎像是戏折子里的故事,我竟是这样走了一路过来。 偷偷从袖子里落了一截红海葵星往手里攥紧,这是方才天界宴会上我故意从送给云翳娘娘的礼物上掰下来的,有些仓促了。 龙母妈妈往鼻尖嗅了一口,不出所料也被这味道迷上。 这也是之前无意中的一次无心插柳的收获,红珊瑚与海葵星的杂交竟能生出这般神物,做梦都能想到我鲛人族最近肯定要发上一笔横财了。 龙母妈妈见我脸上得意洋洋的模样这才有一丝欣慰之色出来。 “倒是有多少话是说不完的。” 摩云哥哥进来时我正将红海葵星别进龙母妈妈的腰封里,我抬眼见小虾米跟在哥哥身后一起过来有些尴尬了,毕竟如今身份也是我嫂子,看着孩子的面上也该顾及她一点。 “一时也仓促,回头叫龟奴给你......嫂子也送些来!” 叫出口倒也没觉得困难,看来从前竟是自己吓自己了。 小虾米最是激动,与我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我笑着低眉随了一口想吃从前的花瓣鱼,她便兴冲冲跑去做了。 我又看向龙母妈妈,心中无限的怅然,也许很多的关系在我们看来不过就是简单的一道花瓣鱼的距离。 青丘女帝亲自向摩云哥哥邀约赫云皇子的寿宴,龙母妈妈担心之色立即升起,其实于理之言该是我亏欠了赫云,毕竟是我吃了他两次,而这一回青丘女帝的意思摩云哥哥更是比我清楚,即便是回绝了也没有太大的落失,况且我比赫云长了一千多岁,算下来都能称一声长辈。 “那你到底去不去?” 去,自然是要去的。 我身为鲛人女帝与青丘来往有稳固□□的好处,而青丘的念想也不外乎如此,强强联手罢了。 我看了一眼龙母妈妈,她也是赞同我此时的决定的,纵横天地上万年她比我更清楚者之间的利害关系。远亲不如近邻,即便是做不成喜事,凭着罗刹海母族和沧海以北的南海,我鲛人族仍旧是维护狐族于海界最好的屏障。 “狐帝夫妻俩精明了一辈子,你以为他们真的会打吃亏的主意?” 龙母妈妈斜了一眼摩云哥哥,抬手牵上我,我心里明白着其中的关系,宽慰道:“我如今掌管着鲛人一族,地阶位份也不同往日,况且我虚长了一千多年岁,不能因着被我吃了他就要以身相许了,那我多吃亏!” “你能这般想是最好的,身负族任就该以族为先。” 摩云哥哥也如此想了一番,也是随了这样的心意了,估量了后果也就没了后事。 用过膳食我便要赶回去处理事务,虽说是比之前要松闲了一些,但是当日之事当日毕已是 分卷阅读18 我成形的习惯如此。 见我当日即回,龙母妈妈自己率先回了自己的行宫,我知这是舍不得。 摩云哥哥为我捏了一处水镜送我回程,玉刹在我手里他便也没有多设封印上去,只是有些忧虑地询了我一声沧海的沥青储备,我轻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想着从我进了仙阶后便极少服食沥青汁油了,虽说这心口疼痛的旧疾还有复发,但是这一千多年来也已经是零星几回,到了要吃沥青的地步有些小题大做了。 走时我看到身为哥哥眼眸里的担心,想想他若是知晓了我已经记起了那赤影上尊,恐怕是要将我泡进沥青里了。 青丘的姑玉山怕是我见过三界四海五湖里最好的地方,狐族生性散漫无拘无束,这青丘便是应了这一道规矩去了。 溪流似是银带穿梭在山脚的碧绿平原之上,自山脚起便是一层接一层的各色花,直到山顶上的媚树金光熠熠,福泽四方。 我不愿腾云驾雾,便下了地独自行走在山间,鸟语花香。 凭着金铃帖顺遂地入了青丘的茯苓境,又是一番天地。 良田百顷,男耕女织,狐狸娃娃追赶花田里嬉闹的蝴蝶,偶尔还会有几声呐喊响彻了天际,除了人界,这真是难得一见的安乐祥和之美。 “夜阑!” 我真的是很不喜欢别人在这样公众场所对我直呼其名,显得我很没有地位的样子。 摩云哥哥这一回只身过来,见我一脸不悦瞧了两下便知这其中意味,“青麟女帝!” 说罢一脸笑得开了。 这一路的见识到让狐族突然间于我这心里换了颜色,从前只听闻青丘狐族夜夜笙歌,性喜花酒之色,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入世随性的恬淡清雅,世间妄言,不可信。 “果真已经是君临心性,能以眼观之,以心辨之,未来可期。” 几千年来我还真是惊讶我这龙帝哥哥,他竟然是会赞美的。 “夜阑!” 又是何人敢这样直呼其名。 赫云连蹦带跳闯进我的目及之间,摩云哥哥轻咳了一声,便扔了我自行前去。 赫云乃青丘的太子殿下,又是今日的寿星,此乃人家地盘我便是隐忍了也不能博了人家的颜面。 “你也莫要顶了我两句,我还你这名字是理所当然的,你这身份在幽城的无妄里还没有赎回去呢!” 我要忍,忍到海阔天空。 可恨无妄铺里的东西我实在是找不到比我高深的上仙,本来是属意东铭来帮我一道,后来又碰上天界谣言,这一段时间来我与他硬是失了联系。本来这一百多年来已经与幽城少有介入,这一遭被这只小狐狸提了出来又记了这一茬,实在是闹心了。 “这便是你对待宾客的态度吗 ?” 赫云一脸坏笑蹿于我面前光是盯着我实在是叫我不够自在。 “我母后让我来迎迎你,顺便......” 顺便来瞧瞧看不看得上我。 我斜眼,轻蔑地绕过赫云,“抱歉,我看不上!” 自走自路。 “我以前是不是喜欢过你?” 风声里我失笑驻足,身后的赫云立在原处一动不动,神情里是我没见过的凝重,这又是哪一出策略,若是真的有些许记忆重叠午夜梦回也不是这般梦遗,我不过是愧疚于前两世的救命之恩罢了,怎可是这样想入非非? 忽又想到我这鲛人的绝世之貌,他也是刚刚情窦年华,又总能说得过去了。 “咚......” 胸口传来一阵闷响,像是被陡然间拽地摔裂一般隆重,我只觉了身上阴冷,周遭的声响与我越来越远,步子沉重...... 是什么要从我这心口里冲撞出来。 桃花树下我匍匐在一张温暖的柔软之上,花叶飘在我的耳畔和脸颊,一阵瘙痒。 这幅温度怕是要追溯到两千年前了。 他的头发散着淡然的金木檀香气味,迷蒙里却只见得一张朦胧里的轮廓,近在眼前而又捉摸不透。 我的手指聚不齐任何气力,身体却浸满了元气,不似方才的乏力沉重,更无疼痛之感,一阵清风抚来更添睡意,只想着再度闭上眼睛...... 悠远之间亦是在桃林,有一双男女依偎繁花之下,流觞曲水,对饮承欢,只见那女子脸色绯红被男子拦腰入怀,二人耳鬓厮磨,好不甜腻之境。 我眼见着二人交颈而卧,如侬软语...... 这如今的节气还能做如此春梦。 清醒出来头顶上的桃花簇拥着并不明艳的粉艳,我爱极了这种不喧宾夺主的颜色,平易近人,身上覆着洁白的纱衣与这星星点点的粉红很是相得益彰了,不觉便换了个姿势,索性仰面直视满眼的美好...... 白衣? 我今日明明是青衣出门入宴,哪来的白衣! 小心地侧身过去,赫云安然的侧颜于这美丽之下是能叫时光恍惚的风景,睡着的 分卷阅读19 模样倒是比之以往更惹人眼目,地上的青草更衬得他格外的肤白貌美,这红发小儿怎与我在这样就酣睡了过去? 我撑着脸吃力地坐起身来,却还是依旧聚不齐气力,睁着眼瞎转悠,农忙归家的狐狸都投来异样的眼光,渐渐的狐来狐往...... 这不是咱们的赫云殿下?! 我不知道,我头晕,我要晕过去。 “夜阑......哎呀......” 是我哥,是我哥的声音。 镇定。 我的身体被用力地拖至一旁,摩云哥哥用力地拍了我两下。 不行,我不能这么轻易地醒过来。 又是两下。 咳咳...... “哥!” 我可以醒了,“我怎么了?” “我还要问你怎么了,你是如何......” 摩云哥哥的眼神往另一边的赫云身边飘忽,脸色甚是尴尬,“哎呀!” 装作懵懂的样子,我亦是跟着看过去,只见狐帝摸了一把还未清醒的赫云,小狐狸做戏比我还足哇。 白素女帝瞥了我一眼,我倒并未被吓到,况且也不是我把他们家宝贝儿子搞这样的,我也是受害人来的。 “敢问女君,你与我家赫云是遭了何事,赫云竟耗了半身的真气!” 半身真气? 我思及这事事前因后果,却并没有遭受袭击的记忆。 摩云哥哥不动声色地摸了一把我的脉搏,似是明白了什么却不说破,便见他起身脸色严重地与这狐帝夫妇辞别,我仍然记得当年重伤被摩云哥哥带回的场景,他也是这般抱着我,护送我回罗刹海的。 “你心里莫要惧怕,往后这三界四海若有谣言,哥哥替你割了那几副舌头。” 心头瞬间被震慑,我靠在哥哥的胸口,转身之际余光瞥见依旧昏沉的赫云,心口又生了一团郁闷之气凝结添堵...... 平心静气,四海皆空。 “想来这沥青就不该与你断停去。” 第9章 赔礼道歉 第九章 自此我便又开始了与沥青汁油的不解之缘。 花霖询过摩云哥哥我的症状,想来是不该与这小狐狸见面的缘故,后来我也有仔细地回想过几次心疼的发迹,都是与他有关,即使是念及他都会有蠢蠢欲动的痛感,这也难怪摩云哥哥当时即便是抹了狐帝的颜面也要带我回来的原因吧。 一碗沥青汁油下肚瞬间都有飘飘欲仙的感觉,若不是为了这一方小小的沧海,我绝对不会这般忍辱负重。 “师父,还有一点,加油!” 这小巴蛇比我还要上心,摩云哥哥一句填平沧海就足够让她胆战心惊了,何况只要我每天一贴药就能解决的危机,于她而言最是轻松和实惠的买卖。 若不是东铭上君的探望我自己也想不到我竟已经过了半月的与世无争。只是简单地推理一番也能知晓此行他定是先往青丘那边过来的,这一段时日来我亦是没有听说青丘的小殿下的消息,想来那一回着实是蹊跷。 听从了东铭的消息才知道,赫云没有入仙籍,故而这一身道法都是凭着修为,如此又丢了半身的真气,如今要等他蓄满怕是又是要耗上三五百年的修炼了。 花霖端着果子从外面进来,我时常不走心,这已经是看她进来四五次了,这小妮子女儿心生了,开始稀罕人了,真是叫我气恼,养了她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吃过她亲手做的果子。 东铭上君举止风雅绅士,是个女子都爱这样的翩翩公子,如此说来我竟有些羡慕他被我家小花霖看上。 走时我亲自送的东铭,也是故意要做此举,花霖的恼怒是一眼了然,她素来不会藏于心计。 沧洱殿的公文这几日都是花霖代我过目,今日却堆积成山摞在那里。 “今日你没有时间解决他们?” 花霖的嘴翘得老高,也不理睬我,将果子尽数收了回去教我愣是扑了个空。 我是知道这其中的缘故的,也不说破。 花霖与东铭在此之前也不过才有着一面之缘,当日登基典礼我一门心思地只想着要如何将这排场弄得虚张声势一些,花霖便是四处奔跑走蹿,说来也是我的错,没有预先规划好行程安排。 东铭上君初次造访沧洱殿除了水路有虾兵蟹将的指引,入了水地便是丈二摸不着头脑,沧洱殿有结界,强行闯入会令脑中幻想丛生,更是混沌不行。 花霖的任务便是统计宾客和礼货,因着她是妖物的关系,也不好直接出面。 典礼进行中东铭仍旧没有入场席,花霖便没想到这一寻便是失了心。 花霖是在珊瑚地外墙寻到的东铭,当时也许只有她能形容出东铭的窘样,悬高的海墙上尽是防范的黑心海胆,稍一触碰坏了皮肉往小了预估也是全身痉挛。 不得脱身的东铭一见花霖正仰望着自己,场 分卷阅读20 面甚是有些尴尬,好在花霖不是什么花痴女仔,当即也就施法将他放了过来。 整理整齐的东铭正式端庄地立于花霖面前,素日里见惯了粗俗无礼的海妖虾兽,她是第一次有男子这般礼遇于她...... 我依稀还记得当日结束了庆贺,花霖很慎重地询过我她想要入仙阶。 其实妖想要入仙阶要比我们三界的筋骨要难很多,想来花霖是上了心的。 我并未告诉花霖,妖入仙籍是要撤换浑身妖血再修炼其仙骨,只是这修炼多少时日无人能知,可能是五八百年,也有可能是成千上万年,古无记载,今朝更无人尝试,仅是替换了那一付妖血便是艰难之最了。 文书里稚嫩的小脸依然愿意为我排忧解难,咬着笔头的模样可爱至极,我竟是这般惊奇花霖生的这样娇俏了,眉眼含笑,薄唇不点而朱。 “真好看!” 我蹲身挨着我的花霖细细端详着,“往后天上再有什么好事师傅都带着你。” 那一抹惊艳的回光照射出我心中的不舍,当初她还那样小,如今也已经是大人模样。 你喜欢他。 你知不知道神妖相恋,是要有一方脱胎换骨来成全的。 花霖还是这般烂漫的好。 休养了许久,我也是时候要回去罗刹海走一趟,为了让罗刹龙帝看到我如今健壮的模样,为了我的沧海不被铲平。 我这应该不是怂,那又是什么呢? 临行前我思前想后还是命花霖为我准备了十足的礼物,小虾米的红海葵星,素离的心法秘笈,龙母妈妈的鲛珠丝帛...... 未免动用功法,我捏了水镜一路漂回去。 摩云哥哥对我恢复的状态甚是满意,他的千机阁还是从前的模样,森严而谨慎的压抑。 青丘的事情他也是略有耳闻的,自那小狐狸损耗了真气便一直都是呆在洞里修养,花霖也透露过这一段时间幽城都没见过他的踪影,我自是知道摩云哥哥是不喜我与小狐狸有交往的,只是说来也是奇怪,我与那赫云是犯了什么冲,一见他就要犯心疾,从前往事都是愧疚,可我也将他安生送了回去,也不过是耗费白千年的修炼而已,这惩罚对我有些不公平。 “青丘那边你还是亲自去还一下礼,”摩云哥哥突然蹦出来一声无可奈何,“想来那时若不是赫云渡给你半身的真气,你这身子骨如今怕是千疮百孔了。” 那真气是渡给我身上来了!? 后又听到摩云一通说道也是符合道理的,当时醒来身上并无过分的异常,若不是小狐狸度的气恐怕我这将遭受的不仅仅只是锥心之痛了,只是这要是我一个人去得有多难堪呀,一想到那是狐帝和白素女帝一副都要把我生吞了的表情,想想都有些后怕。 “那也无奈,毕竟是咱们欠了人家人情!” 摩云哥哥脸不红心不跳,说了两句就把事情全部甩到了我肩膀上,可是明明当时是他将我执意要带走的,若是当时能双方解释一番倒也是没这么多后事的。 说来我这心疾倒也是叫人琢磨不明,摩云哥哥只道是不能见到赫云导致,可是一千多年前我吃掉赤枫的魂灵并未有过这些境遇出现,若是真的因着这样的缘由,赫云的元神重生于我的腹腔之内我岂不是要日日承受得几近要死了么? 如今以我的位阶却被这莫名其妙的心悸操控得不能自已,这着实是不应该的。 “若说是我对着小狐狸有愧疚之意,可是从前他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日日与他朝夕相对,怎么就不是这样子死去活来?” 这一点也是摩云哥哥想不通的,鲛人食用魂灵存其记忆于体内本该是礼尚往来,古往今来倒也是从未有过的。 “我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叫他脱胎换骨,还要我也跟着承受一次脱胎换骨吗?” 摩云眼光深邃,瞧我一脸委屈样,又想到了什么却欲言又止。 “不论如何,这后事都是你自己的事。” 我知道,他是一定不会陪着我去给人家赔礼道谢的了。 “还有,跟人家赔了礼就别到处乱走了,惹人家闲话。” 惹闲话! 这才重归好了几天呀,又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出来了。 从此以后我自是不敢在四处乱走动了,现在回想起来倒是有些命运使然,从我统一鲛人族开始,我这心疾便跟着青丘的那只小狐狸挂上钩了。 回路上我这心里就开始犯难,这病中送礼忌讳最多,不宜下半日,不宜黄白花,不宜送钟石,那到底多少东西是宜的呢? 瞧了瞧天色,还没有到通亮的地步,转了方向往幽城里去探探风。 花霖这孩子的头脑甚好,在做生意这一方面我很是器重,足够狡猾,能赚钱的女子果然是有十足的吸引力。 如今也已经是幕后掌舵,这店铺子里都是些销售的能手,小妮子的用人之道也是游刃有余了。 我往几家店铺里转悠一圈,倒觉得没有太多的新意,平日里在 分卷阅读21 我的沧洱殿里司空见惯了的东西换了个地方尽然是能价值连城的,实在令人惊叹。这时身边飘过一只没有腿的苍鬼,沿路都是海葵星的香味,更是刷新了我对鬼人的印象,是人是鬼是魔是神,只要是女子都是免不了胭脂香粉这些个俗物了。 叫我过来小妮子本是一张凝重拘谨的脸瞬间卸了防备,撒着娇一把抱住我不撒手,我随意斜了一眼案桌上堆积成山的账本,真是好折磨人的高度,非礼勿视,非礼勿看。 “师父,你怎么过来了?” 我自是估摸着你在这幽城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定是有一手好的人脉呀! “有求于你!” 花霖一脸的鄙夷,贴着我的胸口肆意磨蹭,“又是有什么好事!” 我却也说不清楚的形容,送到青丘的礼又要希世无双,又要他们狐狸族没有见识过的,这真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要我说这礼呀,您早就该还了。” 花霖松开手一本正经地绕回去又翻了一本新账簿出来,点上一点朱心一通描摹,“咱们想啊,在蘅芜岛的时候赫云殿下就救过你一回,若是伤了元气,那从那一回就已经坏了本体了。” 说的倒是来事,我确实还忘了有这一茬在前,早在那时我就已经有心疾复发的迹象,之后渐渐频繁起来。 “再说咱们这幽城里的铺子,哪一处不是他亲自经手办起来的,这一回还不问前后就将真气渡给你救命,”花霖支起手边的琉璃镜往账簿上来回扫了两下,“若不是说我跟着您这么些年的形影不离,我还以为那赫云殿下跟师父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呢?” 花霖一脸的八卦神情,叫人好生想抽她两下子。 “过两日我还想着请东铭上君来幽城坐坐,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哪里会没有必要? 我正要出门硬是被花霖拽住步子,她拿着琉璃镜对着我的眼睛一通晃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收买我吗? 哇塞,花霖已经这么有钱,我一眨巴眼睛这镜中的银钱数字已经是富可敌国的惊奇了。 “师父,这幽城有一条街上都是卖这四海五湖的偏僻灵药,何不去探上一探,没准有补真气的呢?” “过两日我事务繁多,你就替我走一趟天宫看看水君是否愿意替我消了那无妄的抵押吧!” “好嘞师父,你且高抬贵足,出门直走右转便是!” 好个小妮子! 行在摩肩接踵里,思绪万千,花霖说的其实并无错处,思及与赫云见面的屈指可数的次数,他几乎都是出现在救我于危难之时,我这心疾若是与他有着难以言说的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么我的店铺呢? 随手买了个万年活人参还是折返出了城,我还是想要去会一会苦海谛听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屡试不爽的上古真理。 苦海一见我过来一脸的谄媚气味,我也不是遮掩之人,道了一句顺路过来看看,活人参被我施了定咒卧在锦匣子里不得动弹,我便径直扔给了苦海。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我喜欢跟他打交道的原因之一。 幽城的铺子并没有如同我们那半条街拿下来的那么简单,依着苦海的话来说可以很复杂,仅仅是往这幽城里的几家铺子排个号,排了一百年的卖家都是屡见不鲜的,排上号还得要幽城里的监察官对商家产品的抽样巡检,过关了才有那一张冥花牌可以拿,进了幽城里拿了铺子正式与青丘签订血契,听苦海的意思,应该是防止商家欠租窜逃强制的,然后便是一百年的试用商期...... 能存活下来的店铺都是走过一段不易之路的。 所以不管是我受伤还是店铺,这小狐狸都是有意为之? 可是他怎么能预计我下一个时辰出什么事? 他监视我? 回头还是回了一趟幽城。 第10章 回娘家 第十章 他问过我,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见过? 他问过我,是不是喜欢过我? 照着旧路进入青丘的茯苓境,狐民们看我的眼神似乎很热情,与我擦身的几个女子还会与我打上一声招呼,随即又捂着脸偷笑着走开,遇上孩童们还会被绕着跳上一两圈......说来我还以为自己是来做客的。 花怜宫。 说白了也就是一处破山洞罢了,这名字取得是真的让人出戏。 见我过来,白素女帝也不见当日那咄咄逼人之象,比之更是温婉亲人,亲自相迎,我寒暄两句这心里头终是没有底气,尤其又瞥见了床榻上打坐调息的赫云,他周身被护体的晶红结界包裹着,想来也是听不到外界动静的。 “当日是我情急,还请女君莫要怪罪!” 白素将我带至一旁,这语气让我有些混乱,我这来意也是致歉的呀! “赫云醒来便于我们夫妇俩说明了缘由,我自知是女孩子家注重名节一些不好开这口,放心,日后上 分卷阅读22 门提亲定不会薄待了女君。” 名节? 提亲? 这和我想的怎么有些不一样啊! 她走后留我一人守在这里等着赫云的苏醒,这只狐狸到底是说了些什么让他这个母亲这一通的胡言乱语,叫人招架不住。 晶红的结界内壁里流窜的气息四处游走,赫云的眉宇之间有凝结的水汽随即蒸腾而出,这是调息凝气的过场,直到结界内壁上一片通明我才慢慢靠过去。 这花怜宫倒是一处别致的洞穴了,入里并未感觉有多沉重的潮湿气息,却处处皆是盛放的花草,生得更是生机勃勃之貌,我四处打量一番,方知这头顶上的风口便是阳光穿走之路吧,果然,狐狸是性喜花草之物。 撑着脸坐在赫云身边,他倒是一副气定神闲,我心底终是有那样一块印记,若是这仙籍总是入不了,难不成年年都是靠着这一身的修为吊着? 终究不是个好法子。 “来了多久了?” 每次他与我招呼的方式和神情都是不同旁人,眼底里沉浸的温柔,语气像是在过问一个尤其熟悉的故人,我每每怀疑很快都会打消,此前的记忆都在我的肚子里,若是没有这一层程序交替他也不可能完好重生。 我是多虑了。 我从袖口里抠出两粒药丸,是我临行前跑去幽城买的,功效我自是不知道,不过看那店家的好评度还是第一的,想来应该是不错。 “光顾着看好评度,可见过回购度?” 那倒确实是没注意过的,只想着什么药补气最好,我哪有什么时间去顾及那么多。 见我撇着嘴,赫云倒是一脸轻快,不过还是将两颗药丸子吞了下去。 被他一说本就心虚,见他吃下去我更是心急,“那还不吐出来?” 作势就要往他嘴里伸手去抠,赫云将将吃下去还没顺好一口气又被我闹腾去,着实喘了一口大气又吃力地咳嗽起来,只是我这一门心思只管着别毒死了他,一下子便将他拦腰跨在了身下,我上他下的姿势扭成了一团...... “你...你们......” 等我意识到这一番暧昧时,白素女帝,也就是小狐狸的娘亲已经在床前出现良久,尴尬,教我好生尴尬! 我的耳根子有多烫,应该有上古时期九日悬天那般酷烈吧。 “母后,你怎么来了?” 赫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撑着手看着自己的母亲一脸无辜。 蹲在床尾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我埋着头,只想找一块豆腐撞死。 “我跟你父君在想是先去给罗刹海提亲,还是直接往沧海......夜阑那里直接下聘!” 她叫我夜阑!? 下聘? 怎么回事,我是错过了什么? “你们太着急了,夜阑给你弄得不好意思,此事我日后亲自去跟你们商量,你先回去!” “好......好......” 这一回事情似乎与我想象的不一样,我明明是来赔礼道歉的,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我要与这只红狐狸结亲了? 不妥不妥,不是这样的。 眼见赫云正风轻云淡地仰面而卧,翘着腿嘴里的小曲儿是哼不停歇,乘势我一团心气凝于手心分散控于五指之间,一下子便握住了狐狸洁白的颈项,中指清晰地感触到了沸腾跳动的动脉里的血液,轻轻一握下去也许就是血溅当场了。 嘘...... 我最不喜欢这样挑衅的眼光,他毫不畏怯靠去我耳边,“在桃花树下你身上披的是我的衣袍,身体里窜跳的是我的真气,整个青丘这么多双眼睛还有众仙家,你有什么可选的?” 瞬间我心里终于明白摩云哥哥说我惹人闲话的意思了。 怕是早就已经惹了闲话。 赫云主动从我的禁锢脱身出来,折膝坐起,孤傲的神情像极了我初见他时不可一世的模样。 “那药该把你毒死!” “你给的,”此间的距离让我只能看到他一双魅惑的桃花眼,“毒药我也甘愿吃下。” 他的嘴角邪魅地翘起,笑得不可一世的狂妄模样我未见过,却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触,心底深处有一方沉默在膨胀,它想要冲破阻障,一下,两下...... 我被这揪心之感瞬间蒙了气力,眉宇间细汗凝成水滴落到了我的手背,无力瘫软我已经重重倒下...... 这一世你只可喜欢我。 若你负我,我便吃了你,教你忘了我。 ...... 仿佛是从深渊里传出的声音。 赫云的脸色苍白的犹如一张白纸,我们对面而卧,他静静地睡着的模样比醒来说话的时候似乎要讨喜一点,至少此时他只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试着聚了一丝气息,想来他又是为我渡了一许真气,方才我又是心疼了。 日熠大人归落,此间已是傍晚时分了,我却听到了身边花 分卷阅读23 开的声音,细小稚嫩,香气萦绕。 赫云的呼吸也像极了我听到的花开的声音,安静绵纯。 红发下白皙的皮肤犹如见他初生时吹弹可破的稚嫩一般水润,我竟有些嫉妒这样好的姿色是生在这样一个男狐狸身上,浓重的眉毛根根深种,思想及平日里深邃的瞳孔,真是一副绝世样貌了。 “你若再这般挑逗,我保证现在就能把你吃了!” 他睁开眼,声音仍然有些中气不足的感觉,我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指已经跟着他的轮廓走到了他的鼻尖位置,又是一阵尴尬。 为何会是我呢? 我静心思想一番,自登基之日他代表青丘往沧海送礼,此后似乎事事都有与他关的时候,幽城考察,心疾再犯,开店置业.....这样子的巧合让我难得不去怀疑蓄意谋之的动机,青丘与我的鲛人族从来没有交集,即便是我初到沧海也未有干扰和得罪,就像是月曦娘娘说的,我与青丘一直是保存着君子之交。 “你真的不相信我们是前世注定的吗?” 呵,这只猪蹄子是在人界游走了多少回,这套路有些俗腻。 我抬眼,天色已经步入了黄昏。 “赫云殿下,我该回家了!” 无奈我这身子还是无法聚集浑身的气力,不外乎我会觉得是赫云故意为之,他已经恢复了血色,想来身上的浅显功法还是可用的,“你叫人帮我送个信,派个人来接我回去!” 吃力地翻了个身,我仰躺着,身边一动不动。 我歪过头准备继续警告第二遍。 赫云一下子窜下去着实惊住我了,后来一想也许是那药丸子确实有那么一丝效用。 “尚未姻亲便与夫家同住,确实不合情理。” 昏暗里我实在是不想待见这厮,正要背身过去不予理会,下一瞬他就不经过应允将我横抱入怀,“别人我不放心,还是我亲自把你送回娘家!” 娘家?! 不是这样的。 夕阳日落荷锄归。 茯苓境的男女老少皆是争相盼望,赫云这厮就是故意如此,明明是可以腾云而起的,再不济一个瞬行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我这身子真不争气! “殿下,出去啊!” “殿下,咱们太子妃怎么了?” 太子妃? 我忍! “殿下,去哪啊!” ...... “我送我媳妇儿回娘家!” 回娘家? 出了茯苓境终于愿意幻上法术了,不对,这路不是去我的沧海,是去罗刹海。 丢人要丢到家了。 “赫云,你是不是故意的?” “如今咱们俩的事早就传开了,你以为你能躲得了初一十五?” 我只想扒了这只狐狸,吃肉喝血。 罗刹宫里的虾兵蟹将见我这般狼狈地过来,纷纷乱作了一团,摩云哥哥一见我便直接从赫云手里接过,他自是清楚我这样子是见了这登徒子的下场,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 “快拿沥青过来!” 不可! 这一声喝止,叫停了一千多年来至于我的唯一良方。 摩云哥哥的眼睛里瞬间浸染了无数的血丝,愈是不住地想挣脱我这具身子便愈是不得动弹,不争气呀不争气。 “沥青,快点!” “你是要她死吗?” “如果不想她死,你就更不该来找她,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是哥哥一心的执念,便是这只狐狸。 沥青汁油素有万物隔绝的奇效,这也便是我一千多年来靠着它抵御心疾的原因。 “沥青隔绝万物,你们以为封印了她那一团记忆就一切安定了。” 殊不知,沥青能隔绝,能抑制,却不能根治,就像是春日里要破土而出的草芽,你不让它出来它就不出来了吗? 记忆? 我抬眼疑惑地看向摩云哥哥。 记忆悠远的模糊里摩云哥哥对着沉睡的我灌下第一碗沥青汁油,身边是龙母妈妈。 终有一天妹妹会记起一切。 “那又如何,我只是将她最痛苦的一段封印起来,往后即便是恢复也无印记。” “我不要让我的女儿再遭受这般苦痛了。” “她会忆起万千种种,照样快活地活下去。” 第11章 狐狸是神仙的时候(一) 十一章 两千年前,狐狸还是叫赤影这个名字。 海族的王孙贵胄满了八百岁就要入世历练,我因着鲛人体质又是龙母妈妈老来得女便比寻常龙族迟了一百年。 直到上岸碰到了第一个妖怪我才对于功法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幡然醒悟。 我遇上了赤影,他是自天而来的美人,一头红发飘逸顺滑,随风而落,见我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直到他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覆在我的身 分卷阅读24 上我才知道这人界还有衣裳一说。 赤影的衣服有淡淡的花草香,干净,沁人心脾。 他说他是狐族的赤影上尊,我便要他做师父。 世间哪有鲛人拜狐狸做师父的。 “你见过鱼去学狐狸的本事?” 赤影嘲笑我,我不辨嘲笑虚伪,只当是要尽心去学习的。 我遇上他起便一直都在路上,他从不用法术一日千里。我们一路走到天山脚下,人界已经是四季里的寒冬腊月了。我绕着山脚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寻到了一处山洞,因为担心师父不能好好休息,我在洞内生起火才朝天呼唤他的名字。 不过一瞬,赤影总能精准地寻到我的位置。 打火石是我入世学到的第一个本事,还是那只蛇妖教我的,不过也算是一宗本领。 即便是如此,我的手指依旧被磕打得面目全非,指头上尽是炭黑,细小的伤口里混着黑渍最后也变得分不清了,我自然也是不在意的,趁着赤影打坐调戏之际我便要为他往篝火上温养酒壶,这样等他醒来就能喝上一口温酒了。 那是我爱的时光,打坐的师父俊美无比,比我那摩云哥哥不知要好看多少倍,而且不说话的师父最好。 我出身深海,终究是敌不过人界的酷寒,也因此生病,我学会了喝酒,更是发现了自己千杯不醉,这是我入世后又一门本领。 罗刹海的公主何苦要来遭受这样一场罪? 这是师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渐渐地,我摸清了师父的各种喜好,喝酒的温度,睡觉的方向,吃食的口味......他对我的评价也从鱼儿学狐狸,转变到了精益求精的要求。 自此我更是开心地唤他师父,光明正大。 在我九百零八岁,我杀了我人生遇上的第一只恶妖。 一只蜘蛛,很妖媚,美艳。 尽管我碰上的蛇妖是一只恶毒的妖怪,可我始终坚持美丽的事物都不会太坏。 因着这个争论,我与师父一路争论不休,到了洛阳地。 人界对于民众的管理是我由来钦佩仰慕的,一个偌大的国家仅在一人的管辖之下井然有序,定是有天资过人之才。 我们是在一家狭小的客栈落脚,其实这是赤影执意如此,说是要锻炼我夜间的警觉性,那便也就接受了。 夜里我独自守在客栈门外,是的,我没有房间,因为要学本事。 一阵妖风掠过,是从我的头顶过去的,她应该是觉察不了我,我此般境界不算是人亦不算是仙,身上自然是不同气味,倒是更方便了我的追逐。一个悬身自地面弹起,御风术我已经是运用的炉火纯青,为了避免察觉我精准地循着那只蜘蛛吐丝的时机运功加持,一路小心也并未发觉。 看来是吃过一个人半路回了老巢,戏折子里的蜘蛛精都是给自己的洞穴取名盘丝洞,这厮也是俗气的很,还是叫盘丝洞,这叫我一门心思里多了几点笑意。 “什么东西?” 我自觉是小心谨慎却还是被发觉了。 蜘蛛精吸取人类的精魄是需要更多时间调养的,道行不够又吸食过多不是好事。 随即我趁势捏了一决瞬行速去内里,蜘蛛精的念力辨不清我的功法深浅,只当是只能尽全力来对付我,第一回 与妖怪单独对决,我自是有些忐忑的,又想着能在天亮之前抢回那倒霉人的精魄也算是能为自己积上一件功德了。 蜘蛛精恼羞成怒幻出了真身,我还真是被震惊了,好大一只蜘蛛,她的八只脚上毫毛坚韧如利刃般竖起,步步朝我紧逼过来,八只脚一起叫我有些应接不暇,很快我便被打倒落地,头顶上的庞然大物就这样俯视我,是要准备生吞吧。 “命门!” 天灵穴似是被一股真气涌动窜通,眉目在临危之际瞬间通明,面前的蜘蛛只一眼便被我寻到了死穴。 腹腔之地。 盘坐而起,我立即合指运功聚集了通身的念力对着凶狠的蜘蛛攻击去。 收回手,蜘蛛的腹腔之内散出众多阴灵,点点绿光奔往了西方自由之地,我寻到了未及消化的精魄,惊喜地收于袖中。 “胆子倒是大了不少,看来翅膀有点硬了。” 师父出现得叫我猝不及防,见我口袋里的精魄,挑眉的模样甚是邪魅,我真是喜欢极了我师傅这模样。 “快带人家上身去,迟了就要死了!” “哦!” 后来我闲暇下来想想,这只蜘蛛可能是师傅故意要我去打的。 从我第一次遇上师傅,他便是执意往东去,我问过也没有得到回答,就这般走了现下十个年头。 在路上我从来都是那个仰望他的人,师傅的背影从来都是俊朗挺拔地在我的面前引领着我,我便去踩他的影子。 那我也算是他的一部分了。 脚下的沙漠像一片无边无际的海,走三步腾一遍鞋子里的沙,我本就速度慢,待我回身师父已经离我十步之遥了,这让我很不快活 分卷阅读25 。 “我走不动啦!” 面对我这初次的耍赖师傅并没有弃我不顾,折返过来,与我越来越近。 “上来!” 师父平日说话字字珠玑,我仍是爱极了他的声音,比摩云哥哥的声音好听太多。 沙丘上遗留的是师父一连串的脚印,只有背着我走的一串被风吹不走。 “师父,咱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回到了原点,便是终点。” 这是师父给我的第一个回答,我并不意会得到这几个字的意思,心里只想着能依靠着他也是很好的。 我喜欢看天,看人,看地,其实换一句话说,就是喜欢见师父所见。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习惯,于我,依赖得这般顺遂还理所当然。 天边的云卷云舒,倦鸟归林,山民日落而息,还有师父眼底里的落寞...... 穿过人界,我头一回入了魔境。 魔境的入口与三界四海都有一层叠嶂,与人界是一片迷障林。 顾名思义,这林子是专门释放瘴气以削弱入境者的实力的。 师父眼观六路八方,定是比我觉知很多,我尾随其后等候着下一步前进,这迷障林到底是魔域之地,总是叫人晕乎乎的。 良久,师父终于勘探完整,我靠在一棵魔树旁已经不知世事,这是我无法控制的,尽管我一定能想象到此时师父定是觉得我这颗朽木不可雕,只是这地方的邪魅之处真的是叫我猝不及防的。 究其缘由,到底还是我是条鲛。 师父探出我的鼻息,知我早就已经沉入迷幻里,迷障林周遭潮湿混沌,而我因长年居于海底,身体每一处更容易吸收此刻空气里弥漫的瘴毒,如此一说来还是我拖累了师父。 “也罢,我将你圈于御魔结界之内,待你睡过想来我们也该出去了。” 经过自然不会叫我们这样简单顺遂,这一处迷障是这魔界的魔王故意为之,想来一路上师父的警觉都能说得通了,是我太迟钝了些。 之前那只蛇妖入人界专门捕□□元曾其修为,而师父救我而杀害了她,殊不知阴差阳错,那条蛇是这魔王的相好,如此一来,魔王找我们索命也是理所应当了。 “既是心知肚明,倒也不会死的不明不白了!” 魔王一身深衣自玄天深处落下,带起绵延数里的疾风,师父唯恐惊扰到我随即捻了一张静音结界将我裹了进去,此间浑身无力,没有再被瘴气侵蚀倒也能平静一二,只是我这心里还是忧心,迷障林本就挫伤了师父的气息,这一战恐怕是难以言说。 结界之上飞沙走石,魔王对峙气势汹涌,衣袂掀起了硕大的飓风,师父依然岿然不动,心里依旧捏着一把汗。 只见魔王腾空,像一只巨大的蝙蝠悬在半空,手里的邪灵剑散着阴冷的紫气,他的双手握柄聚集整个迷障林里的瘴气团成一张天罗地网,而我的师父仅仅只是捻了一隐遁决,这是等着挨打吗? 灰紫色的魔障瞬间如排山倒海滚滚而来,迷障林里透亮,只见师父不紧不慢地显出碧玺剑抵御隐遁决前,另一手两指于决数前凝气挥洒,硕大的封印紧紧团结了这一团魔气,好一阵大场面,我想立即起身拍手叫好,无奈神智才刚清醒不久。 我们是赢了吗? 师父转身朝我过来,脸色依旧平静如初。 “师父,小心!” 师父的封印应该是屈从了迷障林的魔气侵袭被迫开的,那一瞬间只见魔障以浓郁的灰气爆发之势喷发而来,我的头顶上散开了一层红雾...... 是下雨了吗? 我的结界消失了,眼睛被一阵点滴击打,“师父?师父?” “你可还好?” 我好,我很好,可是你不好呀。 那一层红雾自我的头顶喷泻而下,不是雨,是血。 师父净白的衣服上层层浸染的血雾弥漫成片的红色...... 我第一次流了眼泪。 眼泪成珠,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龙母妈妈为何总是告诉我鲛人泪价值连城,粒粒珍珠自我眼中滚落出来,在这幽暗的迷障林里闪烁。 我们被魔王囚禁在潮湿的地牢里,师父还在昏迷不醒,脸色太过苍白,我却只能用力所能及的体温去为他保温,我恼恨自己是个鲛人。 潮湿的地界教我的身体渐渐冰凉,我却无能为力,心中的惧怕蔓延至整个心灵深处去,若真是失去了师父,往后我又该往何处去...... “别哭......”师父虚弱的声音瘦小而羸弱,“鲛人的眼泪成珠,耗尽的也是你的元气。” 我以为是幻听,却见手心里覆上他冰凉的手指,是我的泪珠。 那我不哭。 再去探悉,师父又陷入了昏厥里,不省人事。 “你是想要救他的?” “只要你救他!” “那你便要嫁给我!” 罗刹龙族的鲛人是有龙族自上古传承而来 分卷阅读26 的纯正血脉,与仙神便是无上至尊,与妖魔便是称霸妖神。 那我便是愿意的。 可是必须先救醒他,让他安然回青丘。 第12章 狐狸是神仙的时候(二) 十二章 魔王千秋放任蛇妖纵横人界肆意捕杀精元,其实为的也是能让自己的修为得来不费吹灰之力,他并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泄愤,是赤影毁了他的美好计划。 我身上有千秋想要的东西,救一个赤影他不吃亏。 一个鲛人,是可以予他入阶妖帝的能量。 我忧心立于牢前,千秋一把拎起师父随地甩开,像是即将要开始宰杀的屠夫,我心里捏着一把汗。 “若我就是把他给杀了?” “那我便自毁元神,散尽神识,你什么也得不到!” 我见千秋嘴角一凛,他不敢赌。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魔。 恐是怕我会将他一军,在牢笼里千秋又射了一层结界。 千秋的元丹被逼出体外悬在他的头顶,结界瞬间也被渲染上了他本体的紫气,元丹缓缓绕开向师父的面前移动过去,我死死地盯着师父苍白的脸,昏暗里火红的头发有些隐隐发黑,那元丹在吸食师父身上的魔气,紫气愈发加深趋向黑色,元丹开始往回去。 我眼见千秋稳定了情绪收了功法奔了过去,师父依旧昏迷,脸色却要比之前好了很多,我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千秋是个守信用的魔。 “等将他送回青丘,回来我定会兑现我的承诺。” “不用等,我现在就送他回去。” 我见到千秋的翻云车心里陡然间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师父在我的怀里依旧安稳沉睡着,波澜不惊,身为魔王亲自策马扬鞭,我还真是三生有幸了。 青丘的姑玉山上媚果还未成熟,一片生机勃勃的鲜艳,我是第一次看到师父生活过的地方。 师父,我带你回家了。 师父,今后我再也不能跟着你走天下了。 师父,你要好好的呀。 除了我之外,不可以再收徒弟了...... 媚树下师父不知世事,呼吸沉稳。 我看着面前的云呼啸地从耳边掠过,层层叠叠,直到覆盖了我的来路,青丘没有了痕迹,龙母妈妈跟我说鲛人泪价值连城,不可轻易流落,他告诉我鲛人泪甚伤元气,不可轻易流落。 “孤断送了你们的师徒情谊,有过错!” 千秋背着我,声音听起来却没有此前的狠厉,“你放心,往后只要你好好与我双修助我进阶,孤定会好好宠爱你的。” 身为魔王,千秋却也不是毫无风度之人,从他办理婚事的手笔来看是个豪爽做派之人,他此前知晓我这罗刹公主的身份,总觉得应该是要大办特办的,堂堂公主竟会沦落为魔界的魔后,我对自己都不禁嘲笑。 人界的婚事以红男绿女为俗,千秋却给我一身红装,放在漆黑的圆桌上却有一丝凄美之感,尽管美丽。 对镜贴花,我的师父如今应该安然无恙了吧,他会担心我吗? 不会吧,起初不是我硬要赖着他的吗,而今好不容易离了我,应该是更轻松的呀! 我未及千岁,镜中这婚嫁的模样怕是要成为我这一辈子最厌恶的模样了。 吉时到! 一阵漆黑的旋风瞬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席卷异地。 我知是魔王。 这一处该是叫做新房了。 “夜阑公主,果然是名不虚传,你这一副容貌怕是整个三界四海都没有谁能与之比拟了,孤倒是三生有幸了!” 千秋的手指在描摹我的轮廓,我不闪躲。 我冷漠似乎并不会浇熄他的热情,渐渐与我贴近,这是我最厌恶的气息,我闭上眼,等待着绝望的降临...... “放开她!” 一道寒光从天而来直直地劈开我与千秋的距离,是碧玺剑。 师父! “你这厮这般不自重,谁叫你嫁予他了?” 我被师父钳制在他身后,面对此刻的责备心里竟是像饮了蜂蜜一般沁甜,此情此景,如梦如幻,周身气力凝聚披散了一身的大红喜服,露出的是初始他送我的第一件衣服。 果然还是青绿适合我。 魔王千秋脸色愤怒而扭曲,手里的邪灵剑幻化成形直接朝着我们劈天而来,我忧心躲在师父身后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只见师父凝了我一眼,随即手掌覆上碧玺的刃白一抹血色下去,一时间天地昏暗,动荡不安,师父硬是抵御住了来自千秋的紫魔气波,而自鼻息散出来的气团凝成了结界将我二人团团围住,好是强悍的本事。 师父斜了一眼抵在结界之外的千秋,在我看来像是耍大刀的走兽一般。 “任他闹腾去,接着我便要收拾你去!” 我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师父,腰身一紧,便已经被迷糊里换了场地。 分卷阅读27 我终是出了这魔地。 我不敢动,师父这一回终究是让我惹出了脾气,可是我身为徒弟又没有救他的本事,当时求救魔王是我唯一的选择,这全然也不能怪我呀! “然后把我扔回去,与我这个师父脱离关系了?”师父的语气好阴森,“夜阑公主,你这一口一声的师父,认得还真是浅薄啊!” “那我能怎么办,你当时半死不活的样子有多吓人你知道吗?我怎么暖都暖不了你......” 我的喉咙开始有些干涩,鼻息酸酸胀胀的,“那你死了我又该怎么办,我也很害怕呀,自己又没有救你的本事......” 眼眶里开始发热,我自知是又要落一番珍珠了。 “别哭了,一场珍珠该耗你多少元气不知道吗?” 师父的声音没有方才的火焰气,我乖顺地伏在他的胸口诺诺点头。 胸口? 谁的胸口? 师父的胸口! 我不敢动,我真的是趴在师父的胸口,还有,我的腰。 师父搂着我的腰。 我不敢动,不敢动...... “师父,你不累吗?” 我小心地昂起头,师父的目光就这样和煦地俯视着我,眉眼温和,“你再不动,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垂眸之际也许只有我自己才觉察了脸上的火烫。 天际的星辰点点如萤,挨着火堆,我与师父席地而卧,这是我第一回 心里这样开心,像瞬间开了一心房的海葵星,欢畅。 那恼人的魔王怕是还没有从师傅的结界里出来吧,碧玺占了师父的血会释放出巨大的反噬力量,越是对抗越是会萧条,直到筋疲力尽。 “师父,你怎么突然又能打得过千秋了?” “入世我便不打算用功法,可你这厮胡乱搅和一通,乱了我所有的章法。” 所以师父也是用了法术的。 为了救我。 我微微调皮地吐了一圈舌头,起身蹿到火堆边上,烫罐的底圈有些许红色,酒水的温度是师父最钟爱的。 跪坐在师父身边递上温养好的酒,我这明显的讨好像极了初初遇见的时光,不过那时我不识世事,总是忐忑。 师父架腿坐起,接过酒用力地嗅了一鼻子,看来是甚是满意的,我低头暗暗叫喜。 “那千秋对你,可有不轨?” 不轨?什么鬼? 我实在是对这些文绉绉的字眼很是吃力,自小我见过的和听闻过的不外乎冥界里的各种鬼,入世才见识还有小气鬼,吝啬鬼,胆小鬼此一类活着的鬼,如今又冒了一处“不轨”,这世间里鬼还是有点多啊。 又乍见师父脸色的为难与无奈,恐是我的愚笨令他如此的。 “师父的意思是,那登徒子对你可有行......不礼之事。” 师父的眼睛上下打量我,我这才明白“不轨”便是不礼之事。 思及此,心中甚是庆幸师父的及时,若不然倒真的教千秋那厮不轨了。 师父仰头好大一口,我在一旁都能清楚的听到来自他喉咙里的咕囔声。 “往后切记,身体衣料遮蔽之处不可与人见之,更不可被人触碰,知道吗?” 听着口气有种隐忍的火气,我诺诺地点头遵从,只是这让我有些为难,若真是给人看了去我又能如何,人家只是看了一通,我却也未有伤筋动骨呀。 “看了便要挖了那人的眼珠子,碰了就直接吃了吧。” 吃?! 我头一回见过师父这心里面的阴暗潮湿,这道理有些说不过去。 “那师父也见过,我便也要挖了师父的眼珠子吗?还有从魔境出来,也是师父一路抱我,如此一来,夜阑是不是该开吃了!” 作出张牙舞爪样就往师父身上扑过去,我极喜爱师父的味道,恐是用力过猛,师父倒地吃痛我听到一声闷哼,抬眼头顶上一双眼眸闪烁逃窜,师父也怕我将他吃了。 玩笑归玩笑,我爬起身来,师父吃不到酒又该闹起性子了。 “以后不能这般痴傻了!” 师父总是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将我一军,我再次扑进这个温暖的怀抱里,腰际的温热传至背脊,在师父怀里我竟是这般娇小,小到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缴械投降任他左右,可无奈的是我沉溺这样子的举手投降。 他自是说着他的肺腑,若是再遇这样子的境遇我必定还是会倾身相救。 为何呢? 因为还想让师父救我一回,抱我一回。 从此以后,这世间只有师父能看我,抱我,吼我,骂我...... 我的眼睛应该是弯成了月亮闪着孩童般的澄澈,不然师父怎会用这样子的神情看我。 “从未见过有人能为我不顾生死前途。” “我啊!” “哪里来的狂妄,我若是不回来呢?” “不回来就不回来罢,好歹我 分卷阅读28 知你无恙。” “你不怕吗?” “怕什么,你是我师父,只要活在这世上,我就不怕。” 夜已经深得好远,我对师父的怀抱和味道有些贪婪,不肯松手。 师父可否赏赐徒儿一记愿望? 是何? 此生只有我一个徒弟。 好,不管世事沧桑,赤影上尊只有夜阑这一个徒弟。 昏沉,昏昏沉沉。 好难得,一夜的好梦。 第13章 狐狸是神仙的时候(三) 十三章 师父的心事深不见底。 从魔境出来之后,我已经是第三次见到师父独自自处,远眺的神情凝重,起初我以为是路途疲乏之后的放空,日子久了便觉察定是不同的隐情,我却也不敢过问。 师父对我的宠溺渐渐变得不动声色,言语稀疏里我恐怕又是哪里做得不如他的意了,尽管越过山丘的夜路他会背起我,行船里也是拥着我,他与我已经越是亲密,可是这样少言寡语叫我心慌。 师父捏了一只小舟于青冥河面上,沿途上的风景格外独好,人界的数十年都没有见过开的如此繁盛的花树,我立在树下刚好经过一处清风,洒落一树的烂漫,这情节令我想起凡人姑娘年年向往的花朝节,落英缤纷,心中便有了憧憬。 落英缤纷。 得遇良人。 花树肆意随风,洋洋洒洒,我的裙裾沾染了片许,旋身转起也扬起了一阵花风,于是这乐趣便跟着来了,我与落花起舞,仿若飞扬天际的花里也有我的身影。 师父拎着酒悠悠朝我踱步而来,我朝他笑,入世这是头一回心里和身体一般的畅快,直到身上蒙了一层细汗跪坐草地,“师父,这是什么花?” “桃花。” 青冥河竟会生出桃花,有趣。 靠着树下我伏在一旁喘息,师父递过来的酒水正合我此时之需,仰头一口下肚,甚是畅快。 青冥河是上古的一处古迹,父神降伏魔界时在人界度的情劫,那是一个非常美貌的姑娘,当时的父神与魔界交战陨落青冥,遇上那个姑娘,姑娘没有双亲,为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父神便许了那姑娘的终身,人为天妃本就是前所未有,父神无奈只好将姑娘藏在青冥,可是终究是被天界发觉了,姑娘怀了父神的孩子,身上的仙气惊扰了天界,而父神伏魔尚未归来...... “那后来那个姑娘呢?孩子可顺利生下了?” 师父歪头看我,嘴角裂开得有些凄凉之色,“天人两界容不下,那孩子是个异类,未及出生便去了往生畔。” 魂飞魄散。 父神归来,妻子离散,差一步走火入魔,人界古法,桃木招灵,他便亲自将青冥河沿途布满了桃树,整整一千年聚回了姑娘的三魂七魄,只是姑娘执念于他,游荡在冥界不得轮回,父神不舍,承了七七四十九道天闪盗了聚魂盏予她,为姑娘盛灵重新聚了肉身...... “那后来呢?” 后来到父神作古,姑娘都没来见过他一回。 “那姑娘呢?” 成了鬼人。 “立于奈何之下的往生畔,孟婆之汤了前尘,可惜价格有点高。” 最是痛苦的就是那个姑娘,独存世间,孤身独影,我心中觉得疼惜,伏在师父的胸口上暗自伤神,若有一日师父也遇上这样的姑娘可怎么办,会不会也是这般下场? 眼泪凝成的珍珠落到了师父的手里,我的下巴被他挑起,眼睛红肿的模样教他看了去,如果真有这一劫难,那最好师父永远是师父。 这一世你只可喜欢我。 腰际被轻盈握起,我便与师父额头相抵而视,他身上混着酒香,轻轻与我鼻尖一点就是一处清凉的凉意,我能清晰的看着师父的嘴唇贴向我的脸颊,耳畔,最后就是唇瓣。 我不知人事,这般感觉叫我心头既是紧张又是快意,我喜欢被师父裹紧怀抱里的感觉,也喜欢被师父亲吻的感觉。 我们二人肆意地纠缠在草地上,落英沾染了我的衣裙,师父的呼吸教我有些难耐的痒意,禁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世若你负了我,我就吃了你,教你忘了我。 “方才想了什么?” 师父撑着手侧身看我,神情不同以往。 “在想,要永远做师父的徒弟。” 我一声笑得欢腾,差点翻身落了青冥河里,好在师父捞的及时。 正当我们起身,沿途渐渐生出了艳丽的红叶花,我未见过这样子的花色,只有花,没有叶,却十足鲜艳。 “看来冥界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孟婆掌管着生死之间的冥界,往生花便是她亲自栽下,绵延数千里,直抵孟婆的忘忧阁。 孟婆就是那个姑娘。 也因着孟婆从前与父神的那一段关系,孟婆汤涨价也是谁也管不了,也不敢管的事。 师父立 分卷阅读29 在船头,眉头紧锁,我于他身后过去,伸手手指挑开素白的宽袖,主动握进那温热的手心里,师父虽是兽身却异常温热,不似我。仰起头顺着师父的目光,我也想看看他眼里的忧郁来自何方,可是满眼的清水红花,唯独不见一丝郁色。 见我在身后,师父的眉眼瞬间又换了颜色,我只觉察手心里温热褪尽的空挡,忽地腰身被用力一提,耳边已经能清晰地听到师父有力的心跳声了,我们并肩而立,被师父拥在怀里,紧紧地,似乎这种感觉我更是喜欢,同样也紧紧圈紧了他。 流水推舟入到狭窄处,天色昏黄,青冥河的尽头弥漫的黄沙地没有一丝生气,只是成片的红叶花摇曳生姿,黄红之间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悲凄。 红叶之上远远便见一彩衣仙子自天落粉,那些红叶花到像极了嗷嗷待哺的娃娃。 我没见过这样干净美丽的仙人,仙这个字用在她身上更为贴切了,不仅仅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了。 师父与她点头问好,而另一头的忘忧阁的门启了。 孟婆一身火红的纱袍立在黄土之中,她不苟言笑,只斜了一眼飞走的彩衣仙人,见师父携我过来便也未当即进去。 孟婆是个美艳的女子,当初在人世恐怕父神能被吸引,这一副美貌也有不少的功劳,只是而今的她眼底透着深不见底的寒凉,我一头的蓝发已经率先惹了她的目光,缩在师父身后竟不敢去直视与她。 “这花神刚走,你们倒是来的巧。” 忘忧阁里到处是四处窜走的黑影鬼魄,师父说这都是买不起孟婆汤欠了钱两的鬼魄,延迟了轮回以工抵债的。 “受不得苦,不想投个落魄胎。” 孟婆回头蔑了一眼我与师父十指相扣的手,笑得冷漠,“赤影,你是不是走错了,月仙人可不住往生畔!” 月仙人管着天地里的红线姻缘,我自是明白,孟婆的神色叫我看不懂。 “孟婆,如今我似乎能明白你了!” 师父说这话明明是对孟婆说的,却看着我的眼睛,有点懵,却也让我有点温暖。 孟婆上下瞧了瞧,眼神微微有些变化了。 “之前我笑你痴傻,如今我能体会在这世间被记挂,眷念的感觉。” 师父的手指微微用力将我握得更紧,“这一遭,我该是遇上了我的宿命。” 他是在向我表白吗?! “你可想过出了我的冥界,往后的路不好走。“ 孟婆的声音有些冷峻,像是交代后事一般沉重,我听不明白,却仿佛往心口里压上了一块大石,呼吸有些吃力。 孟婆在冥界千万年,见惯了孤魂野鬼,早已经不见了初生时的人情冷暖了,只是见赤影如此却有一丝动容,当年的自己也是凭着这一丝信念坚守了往生畔到了如今的年月,只是她是不为天地所容,可是赤影呢? “孩子,过来!” 我略微有些吃惊,却还是松了师父的手去了,孟婆的手指像极了我们鲛人,一样的冰冷细致。 顺着她的指引,满眼的红花接连天际般的没有尽头。 “你知我这里的红花是什么花?” 我摇头,她看我的样子有点耻笑的感觉,是我太无知了罢。 “今儿就知道了。” 曼殊沙华。 生死界的往生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却是永生永世毫无缘分见上一面,说来到是很凄惨的无缘无份。 “你们这一回倒是赶上了,上一回,已经整整一千年了。” 临走时,师父给了孟婆一滴泪,我不知他何时流了眼泪,不过这一次孟婆应该是可以又涨一次价了,仙人的泪应该是能把她的孟婆汤提好几倍的功效吧。 我心想着冥界处处都是规矩,却处处散着自在,只因着那规矩只是鬼魄的规矩,自在是孟婆一个人的。 死亡这个东西到底我是无法去估量的,鲛人的寿命可以到未知,黄泉碧落是一处绝美,无论是何种死境,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了。 我思想师父应该也是无法抵达死亡的,九尾狐有九条尾巴,他九条尾巴还在就活了这么多年,再活个十几百把万年应该也是不在话下的,想到此,我便心里开心。 “师父,我们来就是为了给孟婆送荧光瓶吗?”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对一滴泪的剂量容量皆是未知,也是从未见识过,孟婆的汤据道听途说每一份泪的计量不同,师父仅有一滴泪应该是微不足道的,只是不知是什么泪? “那是我未入仙阶时与她的约定。” 约定? 回想到那孟婆姣好的姿色,妩媚的丰韵,我竟头一回觉得这心里头不是滋味儿,脑海里脑补出的画面就像是人界的戏班子里演绎的皮影戏,一出又一出...... “孟婆与我隔了三万多年。” “那师父与我不也隔了好些年华!” 我以为自己的声音小的只有自己听到,自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师父驻足等到我 分卷阅读30 到他身边,温柔地勾起我的小指,也似在与我约定,惊愕未定,我便见师父紧紧包裹了我的整只小手,仰头之间,他是觉察了我的情绪了吗? “放心,师父心里的位置只有你。” 到底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做错了事情总是有些心虚的,我抿着嘴不敢出声,越过曼殊沙华的花海,青冥河边的小舟摇摇晃晃,天色似乎变了模样。 回去顺着风向,船走得似乎比来时要快很多。 靠着师父,路上也未有话音,气氛安静得有些可怕,只怪我这心口的心虚作祟太重。 “师父,我知道是我错了,可是我也控制不了自己,心里一定要去胡思乱想,我也好讨厌自己这样,真是不明白这是哪里有问题了?” 我一股脑儿地一吐为快,依旧是没有回音,回头去看,师父看我的眼神饶有趣味,枕着胳膊直视过来,“为何会这样?” “不知道!” 师父笑得欢了,撑起半身拍了拍身边的空处,我乖顺地卧了过去,有些酸酸的的感觉却又不好给他形容出来。 “等日子再久一点你便知道为什么了!” 我诺诺地点头,师父的声音如同以往的动听,我这心里头也算是拨云见日了,好是通畅。 沿岸的桃花招蜂引蝶,这该是在生死界最后一眼生机勃勃之貌了吧,思及来时桃花下的暧昧,我脸颊又是一阵通红,师父总是能很及时地感知我的情绪似乎,未及躲藏遮掩,我的腰身又被他贴了过去,我上他下的姿势更是叫人脸红了,我有些紧张,有点喘...... 忽觉天色瞬间暗沉,疾风过处,而小舟却不动声色留在原处。 腰间的手瞬间警觉,将我拨起护在身后,瞬间华林纷飞,像是一场急雨...... 第14章 早已被封印的记忆 十四章 很多时候,事情开始得错综离谱却还是烂漫天真地进行了,直到真相败露,亡羊补牢也是无济于事的。 莱芜仙子自天而来,我从未见过蓬莱仙岛上的仙人,蓬莱岛在天界是个无法侵犯的圣地,自上古伊始,出自蓬莱的仙家都是神阶的佼佼者,若是仙人分三六九等,那么蓬莱出身的仙人就是金字塔尖的那一层。 从前我听过人界的说书先生说过蓬莱仙女之姿,如今想来真是太过肤浅了些,莱芜仙子不是随便一句脱俗就能概括的。 “赤影,魔界传你与罗刹公主倾心,可有思想过我半分!” 她玄天而下立在船头,我见那一副悲恨方觉出此间事态严重,仙女动怒是不是会地动山摇的,师父发怒连魔王都不是对手。 “我以为我那次回去已经说的清楚了。” “你往天君那里写了一纸退婚就了了,我蓬莱的名声......” “我管不了那么多!” 师父的声音震动到我了,不自禁地更握紧了他的手。 “就为了一只鱼?” 真的是很叫人恼火,我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解释过几万回,这莱芜仙子怎么也不那么美丽了,“喂,我不是鱼,是鲛人,蓝鲛,最尊贵的物种。” 挺身而出更是激起了莱芜的怒火,她的剑朝我过来太迅速,混着一团戾气,是要置我于死地,好在师父的碧玺为我挡去了这一场灾祸。 惊魂稍定,这莱芜仙子真是嚣张之极,“你不就是想做我的师娘吗,现在靠武力是不行的,女孩子还是要靠魅力!” 说着立即露了怂闪到师父身后去。 “小贱人,我与他本就有婚约在前,若不是他移情别恋,自行悔婚,今日哪有你这档子事!” 莱芜的样貌有些扭曲了,怕是已经气急,只是她被悔婚为何要杀我,是我师父移情别恋...... 移情别恋?! 我师傅移情别恋?! 师父转过身,眼神里的忧郁是从前我见过的,这一刻终于真相了,那忧郁便是他移情别恋了。 赤影上尊与莱芜仙子的婚约是青丘与蓬莱的联姻,关系的不仅仅是两个仙人的福祉,更是青丘与蓬莱的将来...... 原来师父眼里的忧郁是来自我。 “是我?!” 师父眼睛里告诉我他不想伤害,无奈的是他已经伤害了。 我突然有一种被玩弄的感觉,像是戏班子里的丑角闷在鼓里搏人欢笑,好可悲。 若是一开始师傅便堂堂正正地告诉我,他有婚约在身,我还是会愿意喊他师父的。 若是一开始便告诉了我,我仍然会愿意一直陪在他身边的。 若是...... 都没有。 莱芜凄厉地仰天一笑,她是在嘲笑师父和我,却也耻笑了自己 。 我步步向前,朝莱芜过去,虽说师父还是师父,可我还是伤心,心口像是被行了割刑的囚犯,刀刀残忍滴血...... “失了婚约是你与我师父的纠葛,你们之间我并 分卷阅读31 不知情,你上来就一口一个小贱人,丢尽蓬莱名声。” 这话中我承认有一半的怒火是故意泄往莱芜身上,转身,师父立在船尾不动,我与他之间的距离突然地这样遥远了,“师父,我依旧唤你,我入尘世历练遇上你是我所幸,可是赤影上尊,这一回是你欠了我,我不会怪你但不能保证我不恨你,所以今后就此别过罢!” 一句各自安好,我单方面倔强了。 飞身上岸,我只想赶紧回罗刹海去。 我想回家。 “想走?” 莱芜狰狞的面目挡住了我的去路,“各种变数皆是因你而起,今日我誓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她这样子的不淡定教我越是淡定了,回头看了一眼赤影,已经能觉察莱芜的剑气出了鞘,我不躲,算上我的不谙世事她比我更单纯。 碧玺剑横空而出抵了莱芜的攻击,退步三四她的瞳孔里散出红气,那不是正常的仙目,更像是魔。 “你竟让碧玺认她!” 碧玺是灵剑,会探知天地气息所在,认主听命。 一身白衣的赤影自我身后而来,他应该比我更早看出莱芜的不可控制,想来便是合理,蓬莱素有规矩,一个上阶仙子怎会这般处世? 见赤影过来我也不愿再过多去想,指尖聚气凝成腾云决,目的地,罗刹宫。 “想跑?” 腾云决尚未成形我便已见到眼下胸口的血窟窿,一瞬间莱芜所有的狰狞幻化成了千秋的模样。 千秋被赤影于魔境封印化了一滩肉身,元神趁机脱逃,碰巧遇上了青丘与蓬莱解除婚约的契机,莱芜仙子本就对赤影有情,如此便顺利被其利用...... “赤影上尊,想杀我?” 赤影自是知道不能杀,千秋用着的是莱芜的身体,我撑着体力看了一眼身边的赤影,这一刻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只是千秋刺得有点疼。 师父! 以后别这么骗我了,其实只要一直能在你身边我就很满足了,你要娶谁我都没意见。 只是以后就真的不能陪着你了。 除了这些肺腑遗言,我这还是挺吃亏的,就这么没有了,失重的感觉和两眼一黑与时俱来...... 后来呢? 赫云说的所有我都在努力地与我的记忆深处主动去契合,这便是我被封印住的记忆?于我听来更像是一段忽悠,那些往事里我的人设有点不符合我的本性,眼看着赫云期盼的目光盯着我,似是有些盼望,可惜是没有的,记忆并不是你像唱戏文一样对我过一遍就会清晰如昨的。 床头的沥青汁油漆黑的面上泛了一圈青渍,看来已经送过来很久了。 “不能喝!” 狐狸倒是没有像方才与摩云哥哥那般吼叫,接过碗的动作很是温柔,“沥青能隔绝,封印,可是亦是有自爆的危险。” “那我也不能痛死呀!” “你疼是因为那团记忆想出来,你也想让它喷发的。” 面对这样子的说辞我也不能当面说人家强词夺理,将来若是又犯了心疼的毛病呢? “我为你渡真气!” 赫云的态度看着坚决,只是我还记得他老爹知道他失了半身真气来的样子,若真又要靠着狐狸的真气活命,怕是青丘要与我举刀相向了。 那我就不敢了。 看了几分水色黯淡,怕是时辰不早了,我的花霖没有等到我回去会不会着急呀? 见我作势离开,狐狸意欲跟随,被我斜了一眼狠绝也只立在那里。 刚走出去半步,花霖咋咋呼呼地已经往我这朝云殿里来了,还有,东铭上君。 水神? 这才反应过来,离开沧洱殿之前我提醒过花霖,让去寻一回东铭,我在幽城里的抵押是要靠一个实力雄厚的仙家帮忙,想来,这小妮子是迫不及待了。 花霖兴奋地朝我扑过来,仿若幼时那般的撒娇模样,我任由着怀里的磨蹭,小巴蛇的身子就是这样软糯的。 “师父,怎么去一趟青丘,你就结婚了?” 结婚? 我是跟他们不一样的时空过来的仙人吗?竟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东铭上君眉目紧皱,望了一眼我身后的赫云狐狸,“我们从幽城出来走了一趟青丘,到时你们已经离开了,青丘的狐民说你们回罗刹海了。” “不对,你说错了,”花霖拧着眉,驳了一声,又对着我乐开了花,“那些老狐狸说他们的太子送太子妃回娘家了。” 心口的怒气被很用力地隐忍了下去,那只狐狸最好不要再说话了,我现在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回去我的沧海。 赫云恐是知道我的不快,一路也未曾跟出来,东铭在我身边话语很是隐晦,我到底也是知道了这三界四海里如今的谣言是如何纷飞四起了,此间已经是说不清楚了,毕竟那些模糊不清的画面是在众目睽睽亏下过来的。 越过珊瑚屏,穿进芜荒殿,无意惊扰了摩 分卷阅读32 云哥哥的会客,我回头与东铭,花霖慌乱相看,面面相觑里尽是有损礼数,不过看在水神东铭上君的面子上,摩云哥哥应该不会太厉喝于我吧? “如此不知礼数,还带着上君,胡闹!” 摩云哥哥这数落的口气震喝了半边罗刹宫,威风了自己,好歹我现在也是一族之长,算进仙班里也有个响亮的名号的,可是谁叫我的沧海是他这个罗刹龙帝卖的面子呢? “还不来见过长留仙尊。” “哦!” 我任由花霖捏着我的袖襟,东铭随即上前去先于我们行礼,长留仙尊乃天界众仙仙籍机关元老,入阶仙神都是要过一遍他老人家的手,连天君都要恭恭敬敬尊他一声上尊,天地共主之时就已经掌了天仙宫的执事了,位份,辈分,不可撼动。 行过礼退至一边,虽是无聊,但是也不好当即就离开去,毕竟长留仙尊是尊者,长辈,太随意了些显得我们海族的不讲礼节了。 翘着脚坐在角落里,怀里端着一盘牡蛎干,花霖坐在我脚边帮我剥去牡蛎壳,这是从小被惯坏的,尽管爱吃这东西却厌极了这东西的壳,可是不带壳晒得的话又不能保持这肉质的紧致与细嫩,吃这一门艺术有点高深。 “青麟女君,老身有礼了!” 长留仙尊朝我这儿来惊了我们三人,我推托花霖赶紧拾戳这一身吃相的狼狈,仙尊笑得慈祥,我知这是当我是一只孩子了。 整了整衣衫委身作礼,我那摩云哥哥并无眼色,坐在宝座上一脸冷峻。 “女君天性率真,难得,此前天仙宫老身不在,再去老身定会亲自恭迎。” 我这才想起那一回,只是什么收获也没有,还迷了路。 “是夜阑莽撞,日后顶亲自登仙尊的门致歉。” 长留仙尊不像是很难说话的神仙,言语之中总是轻声漫语,很是随和,“老身一会就要离开了,见女君也在便想上来多嘴一问,不知女君此时对自己的过往已是一清二楚的?” 我的过往? 我望了望摩云哥哥,依旧是不动声色,东铭与我是一道来的,更是不清不楚,我这过往在我心中自是一清二楚,可是方才那小狐狸胡说一通,这一清二楚又叫我觉着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清不楚了,这一下有些为难。 “我们走吧!” 赫云过来得没有一丝声响,他这时的沉稳有些不同,见我回答不出,长留仙尊微微挑了一下胡须轻声应了一瞬便转身过去。 我见赫云顺从地跟在仙尊身后,他没有仙籍,此前天仙宫的仙童也与我诉说过其中,只是长留仙尊本尊的出现让我觉得不简单。 “你要去哪?” 小狐狸回头看我,他笑得好温柔,眼眶却红了。 两个身影渐渐上浮,凝成两点直至消失不见...... 第15章 忘川之痛 十五章 离开有时候会变得有些令我难受,我从未有过这般真实的体验,像是剜了心脏一道,记忆里有过面对死亡的绝望和恐惧,却都是记忆里,并未出现在像这样离别一样真实的感触里。 小狐狸的眼睛骤然停止了我的心跳,有点不知所措,他消失了都没告诉我他要去哪里。 摩云哥哥揽住我,我听见了他的叹息。 “哥哥,赫云要去哪里?”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赫云离开时的方向。 “沥青以后都别吃了,龙母妈妈那里走的时候去看一眼。” 我更加笃定了,小狐狸是有事的。 他与我说的那些过往此刻冲击了我的心脏,噬心之痛点点滴滴。 东铭见我此般模样不忍心,立即飞升循着路径跟了上去,花霖本就有些许惧怕摩云哥哥便也跟着去了。 都走了,偌大的芜荒殿只有我们兄妹俩。 “你还是没有想起来,不是吗?” 摩云哥哥眼里透过一瞬失落。 青丘狐族虽亦是仙班一支,但是不比天界,自有一轮术法让狐族独霸一方。赫云对我从尚在婴童便是十分熟悉,他的记忆里一直有我,三百岁进阶,一千岁入仙阶,若说是天资聪颖,想来为了与佳人并肩更说得过去。 尽管两世于我这身体里重生,他却一直保有所有的记忆,详细的过往。 我忽然想起了与天仙宫的仙童那一番境遇。 “他要去哪?” “忘川!” 忘川是仙人褪骨入世历劫的入口,自忘川进入是最痛苦的一处劫难,小狐狸虽为仙阶却无仙骨,又比寻常仙家多了一份苦痛。 “若你是他的劫,他便顺遂了仙路,是我的错,过往里只顾着沥青将你封印,却忘了从前你们是钟情彼此的。” 我不是他的劫,他便必须要入世去渡劫。 忘川而下天雷地火聚下,这太过残忍,我用力地垂着心口位置,喘得越来越重,不再是疼了,这感觉像是溺水里的窒息。 推开摩云哥哥, 分卷阅读33 这心里说不出来的迫切,我道不明缘由,只想着必须要去最后看他一眼。 稍稍按压下心口的闷喘和痛感,吃力地聚集丹田而来的气息捏出水镜,直奔忘川。 千里传音寻了花霖的位置,东铭接应过来时白素女君和狐帝一脸的哀伤,我见那情景有些愧疚,这情劫因我而来的,我却无法帮上一把。 天晷的日臻尚未入阳,我看到狐狸站在忘川的入口,呼啸的疾风吹散了他一头的红发,一身白衣衬得很是耀眼,却更显苍白。 “赫云。” 我想对他笑,便用力地裂开了嘴角,脚下的白玉阶好高,要用力抬腿攀爬上去,好难得才与小狐狸平视,面面相宁。 “你怎么来了,我快到时辰了,还有一刻入阳。” 我不知是为何看到他的脸会心疼心伤,只管着自己的嘴角一定要弯出漂亮的弧度。 “别这样为难自己了,我挺心疼的。” 小狐狸笑得比我好看,让我心疼了。 长留仙尊过来依旧一脸温和的模样,上古而来的长者怕是早就看淡了,挥了一把长袖,忘川之下火星四溅,雷闪层层,穿越过去便是脱胎换骨。 仙尊劝我退去,我不愿,方才在芜荒殿那样问我,想来是因为那一层谣言的原因,我终究是没有想起。 没有想起,没有爱上,我便无法帮他渡了这一场劫。 时辰到了。 不...... 此时的天雷滚身,真火焚骨,我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了,跟着赫云后面跃下,心里只想着方才他在我面前离开的感觉已经不想再有第二遍,火风里他坠落得迅速,我用力地呼唤他的名字,可是我却无法发出更洪亮的声音,耳边呼啸经过的雷鸣闪电混着劲风灌注在我的耳里,头晕目眩。 杀了你。 我得不到,他也别得到。 师父,以后别这么骗我了...... 我的眼前蒙了一层幕,赤影以半身功力封印了千秋的元神,救下莱芜仙子。 “我用了我最爱的人的命还了你的情,两不相欠了。” 我看到赤影荒凉的背影抱着我的身体,步步蹒跚,那具身子上有一口好大的血窟窿,救不活了吧。 罗刹宫里见到抱着我的身体的赤影立即乱了阵脚,我看到龙母妈妈几欲昏厥的镇静,所有人都憎恶地看着我的师父,连师父也在恨着自己...... 朝云殿前九尾狐赤影斩下了三颗狐尾,凝成三个心愿。 一愿我恢复元气真身,他愿以生命为代价。 二愿我不记情爱,将他忘却生涯。 三愿以身为印,千秋永世不得出世。 ...... 从前凝的愿要归元才能入档...... 归元! 身下陡然浮现一层气息接住了我,我终于恍然大悟,赫云不是说戏文,真的是我们真真实实的过往。 往深了我已经看不见他了。 我已经记起来了,你可一定不要忘了我呀! 忘川的伤戮很是残酷,我被仙尊以捆仙绳圈吊上来时已经是遍体鳞伤,摩云哥哥赶来我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可是并没有那么痛,花霖跪在我身边不敢动我,生怕让我更疼痛,其实哪里有会比得上心里的痛? 即便剩了一口气我还是要守在忘川,赫云刚刚站的地方还有他的气息。 狐帝扶着白素女君来到身边我无知觉。 他会回来的。 摩云哥哥为我输了真气恢复了气力,我还是不愿意离开,沧洱殿,鲛人族如今在我的心里位置已经往后挪了,这只狐狸好大的威力。 我靠着天晷已过了半月时日,想来地上的赫云已经长成了十五岁的少年了,会是如何模样,又会不会碰上了那个命中劫难的姑娘......一想到是别的姑娘便恼恨自己,明明我可以当他的劫数。 午日长留仙尊过来,这些时日尽是靠着仙尊的照拂我才没有一命呜呼,天仙宫里的一颗药丸便能将我这一身皮开肉绽消血凝固,神的东西就是比我们这一辈仙阶的要高级很多。仙尊手里的红卷是司命的命簿,往年上天吃酒见过几回,怎今日会被仙尊拿手里了? 司命被撤职了? 长留仙尊邪魅一笑,命簿之上定有乾坤。 “你帮我个忙,我便让你看!” 虽然很想看,但是我是为了等小狐狸才在这里的,要是他一会儿就回来不见我呢? 还是不要吧,这一回我不能让小狐狸再失去我了! “哦,本仙尊还想着要帮你们一把,既然你......” 帮我们?! 要要要。 赫云自忘川跃下成了一孤儿,散养天地练就了一身的本事,十四岁入了靳朝的巡尉司,人生路算是开始顺遂,十五岁缉拿凶犯入了红楼,与一青衣姑娘一见倾心,此后便日日留恋,便也有想为姑娘许下终生的想念...... 说得多 分卷阅读34 了我这心里十足不是个滋味,不像往日在人间听戏折子,关于赫云与那姑娘,我心里不快活。 “他们正是浓情蜜意的,你要我去帮什么忙?” “这情爱之间的甜蜜该尝够了,是时候尝尝撕心裂肺了。” 要我去抢了小狐狸的心,好兴奋呀! “自然不是,你去夺了那女子的心,好让赫云死心,这一遭酸甜苦辣尝尽了,就该回来了。” 我去扮男人? “不愿意?那我去换个别人去......” 去去去。 能见一回我的小狐狸,扮男人也认了。 我来到这个靳朝的澄都,处处倒是繁花似锦的热闹景象,集市上的吆喝真的是不绝如缕,此起彼伏的,路过一处镜摊,颗颗铜镜里的脸依然是那样绝色啊,胸前还真就一马平川了,神奇神奇。 “诶,老板问一下,这红香院怎么走?” 卖镜子的老大娘一脸鄙夷的看了我一阵,随手指了一下,也能理解,像我这样好看的男子去逛花楼,定是觉得匪夷所思了。 “小爷听口音是外地人,哪里没女人玩儿,要专门来澄都的红香院。” 一脸的嘲笑真是惹我不快活。 “红香院的怡然姑娘可是天下绝色呀,放眼这九州大陆也就你们澄都有这样的女子,天下男子纷纷趋之若鹜呢!” 懒得与这老大妈唠叨,顺着华阳道一路直走,好家伙,红香院果然很红,也很火,女子卖笑竟是这样的......大方狂放。 刚跨进去一身彩色的丰韵女子便往我这胸口扑来,好是热情,只是也别摸我胸啊,好羞耻。 “这位小爷生的好俊俏,面生,第一回 来?” 我怯怯的点点头,指了指悬在阁楼上的红绿牌坊,绿头牌就那么几个,看来是平日里抢手的,“我想点那个怡然姑娘的灯,五天!” 这胖女子当我年少狂妄,红香院一天的灯就是千两银,这是嫌弃我少年稚嫩穷酸样了。 “钱的事尽管放心,小爷专程为怡然姑娘来,倾家荡产也够你们红香院几百年的吃喝拉撒了。” 随手撒了几张金叶子,惹得路过的几个小厮都轰来了。 胖女子两眼放光,连连称是,忽又表情为难起来,原是那怡然姑娘今日去了城郊礼佛去,想来这红楼里也是有人性,这种业务还给放假的,不错不错。 不对,我的小狐狸不过是一介巡尉,没多少俸禄,难不成是私会去了? “姑娘去的哪家庙?” 胖老板支支吾吾,想来是不愿意说了,又挥了一把金叶子,连同今日的时辰我都买下来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胖老鸨跟苦海倒是臭味相配,等她入过黄泉给谛听做个顺水媒去。 可是又棘手的事情来了,等到了那万安寺,我又该如何去与那怡然姑娘搭讪才不显得自己一副登徒子的模样呢?好歹我也没做过男子,撩妹什么的实在是不在行呀! 无奈,叠指于眉心,屏息静气千里隔空传音给东铭,我能求助的,比较熟的男的也只有他了。 “你想干嘛,你往那凡尘去不可随意用术法,没一点常识吗?” 摩云哥哥?! 我这是传到罗刹宫里去了,可我心里明明......也是,东铭虽为水神,情劫到现在都没有应,若不是身上的血脉承自天君,怕是也只是个仙人罢了。 “遇上什么难事了?” 摩云哥哥的口气很是不耐烦,看在他算是有经验的份上,我忍了。 “好哥哥!”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这千里传音也好,免了一脸的口水。 “我这要怎么让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啊?” “......耐心,并且投其所好。” 就这样? 喂? 没影儿了。 第16章 拆姻缘 十六章 这人间的四季最好的便是这四月天,澄都的郊外草长莺飞,零星的柳树立在草皮之上,抬头有一两只纸鸢飘摇在天,浅草刚刚突出绿苗头没过铁蹄,万安寺便立在远处的山间被桃花簇拥,我独独对桃花是相识的,这是他带我看过的第一种花,也是唯一存在我心底里的一种花,落英缤纷的皆是我的眷念...... 见人影稀疏想捏个瞬行决,又想到方才摩云哥哥的叮嘱还是放弃了,好在这山寺也不过在山腰处。 人界多信佛法,这是一个信仰般的存在,穷人信佛便能得心安,富人信佛则能普善天下,当然也不是尽数如此。 千手如来之下怡然一身绿衣跪拜虔诚,我一眼便能看得出是此女子,仅从背影确实是脱尘之姿,不似在阁楼上叫嚣的莺莺燕燕,如此一来那爱钱财的只是那胖老鸨了。 我整了整衣衫,一身素白锦衣倒是与她今日出行配的紧。 观看良久总是碰不见正面,只能初识是个雅静女子。 分卷阅读35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呀! 这人界的女子扭扭捏捏却又独爱才情男子,我是想不通,文武才学各有千秋,只是为了这次任务我也就硬着我的皮毛去了,可别来与我对上了。 一阵清风落下阵阵花雨,一袭青衣而来,这样貌惊愕到我了,看清了模样心中立即欣喜,那长留仙尊够意思,这怡然姑娘竟捏的与我一个模子出来的,此前我还担心被这人界的情劫迷了心我的小狐狸会不会对我不上心了,这样一来...... 够意思够意思。 “公子的诗甚是怡情怡景,好才情。” 果真是塑了个好人,说话咬文嚼字的,连我自己都自叹不如了。 “多谢姑娘!” 哥哥说要投其所好,这样子的静雅女子断是不可霸王硬上弓了,我思来想去还是欲擒故纵的好。 见我多时不语,怡然又询了我一声,“公子可是在等人?” 我故意垂了眼眸不去直视与她,在旁人眼里应该是羞涩状。 “公子的心上人?” 心上人应该不算吧,太直接了,“红香院的怡然姑娘,我自异地过来豪掷千金,只想一睹姑娘芳容便可,只是那红楼里的老板说姑娘今日来了山寺里礼佛,我便来此碰一碰。” 余光里怡然有些愕然的表情一瞬而过,她身边的小丫头倒是嘲了我一番,更好,锦上添花了。 “澄都的女子真是样貌不俗,姑娘如此美丽,想来我心念的怡然姑娘定是倾城之姿了。” “呵,”那小丫头着实是不够教养的,“今日你倒是走了好运了,你面前这位姑娘便是澄都的怡然姑娘。” 惊讶之色显于眼目,我更是退步三尺。 “公子这是?” “小生眼拙,不敢窥视,如今是本尊出现,叩谢神灵恩赐的缘分。” 再看怡然脸色欣然,并未有拒人千里的脾性,我便厚着脸一路随着,却也保持了三尺距离,也算是充足的君子之态了。沿路的桃花之下清灰的石阶泛着片片湿漉鲜嫩的青苔,与这时节倒是极为应景,落英划过眼眸,我眼看着自己的一副皮囊晃荡真是叹为观止,真是好看! 哎呀! 这该是女子对英雄救美常见的伎俩,弹指间术法落地,怡然正中我下怀地倒进了我的怀里,看着这同一张脸甚是出戏呀,她身上还真香。 “你干什么?” 这小丫头真是不识趣,无奈只扶住了怡然我便退居一侧,连连称歉。 “你可别想趁机有什么歪主意,我家姑娘可是名花有主的......” “莫要说了!” 怡然主动打断了小丫头的叫嚣,脸上确有不悦之色,想来这之间的故事有迹可循。 “这位公子是花了六盏灯的,若是不讲理起来这各种事情自是有他来决断,轮不到你来无礼。” 我拘礼地瞧了一眼怡然,这回路尚远,她委身欠了个礼,我也就继续随着。 小丫头吃了鳖倒变得懂事了,一个人走的老快,我喜欢聪明人。 这怡然姑娘的背影着实看着失了精神,若真是因为我无礼之举气了? “小生方才冒失了,若来日姑娘那心尖人恼了我会亲自赔礼致歉。” “是公子救了怡然,哪能说是公子的错!” 女子果然是喜欢文质彬彬的公子哥,足够有钱去挥霍,足够才情去迎合,她便能上心。 自那一日回路上的忧郁,我也未多问一句,连着五日下来我日日领着怡然行遍了靳朝的山水,天地之间的人都是最纯粹的,与天地共生一般无拘无束,我想这应该会令她快活一点,夜里我也不与她同床共枕,尽管怡然说不合红香院的规矩,但是君子止乎礼。 我真心喜悦与你,便要顾及你。 当我说出这句话,效果是惊喜的,怡然一身粉缎亵衣曲在我怀里哭了半夜,想来也是悲苦命运,第一回 有人这样心疼。 这长留仙尊预设的转世一点也不顺畅,怡然的背景虽为官宦出身,却因为家族蒙冤屠族,她被流放沦为官妓才进的红香院,哪里是什么才貌俱佳,是因她的清冷,郁郁寡欢与这座红楼格格不入才显得格外惹眼罢了。 最后一日,我询她有没有想去没去过的地方,怡然摇头,中午亲自为我备了一顿送行宴,我说过我来自异地,到了时候自是要离开的,她眼眸里红着泪,我这应该算是完成了任务了吧,她这心里的人差不多换了。 怡然敬了我三杯酒,杯杯皆是一饮而尽。 “你可知为何我愿意被那巡尉司的人养着,论钱他没你多!” 我知道这姑娘要开始对我敞开心扉了。 “他对我也是极好,两年下来也并未有过非分之举,可是我无法喜欢他,甚至有些怕他,怕他也会像那时候一样杀了我。” 那时候一样? 原来小狐狸转世竟然成了心爱之人的灭族仇人,怎么感觉男主人公的他可能会比较可怜? 分卷阅读36 你愿意带我走吗? 她的眼睛里是乞求。 我心虚地推开怡然的手,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你腰缠万贯,定是豪门人家,娶亲也是非富即贵的门当户对,我这样子实属不入流了。” 这叫我很是纠结了,可每个人的命数在命簿上是有记载的,怡然是个捏造出来的人偶,能阅历一世也算是圆满了,可惜了我这好皮囊。 “我有愧于你,今日在此我以命起誓,这一生心里头一定一直有你的位置,这六日琴瑟在御足够一生回味,小生多谢姑娘恩赏。” 这行为有够渣的,不能许她将来,还要占有她的余生,真的是于心不忍。 仙童幻影传音过来,仙尊示意我该结束了,想来这司命簿上的事情有了转折了,怡然哭的梨花带雨,无奈,我不得不遵照戏本子离开前抱住了她,才毅然转身...... 回到天仙宫心里头始终不是滋味儿,仙尊辈分儿比我高我也撒不得气,只是你让我当一个渣男也叫我有点心理准备呀,祸害了我的好样貌。 我又重新守在了忘川,期间碰到过一次司命询过一回,怡然留下了遗书悬梁自尽了,遗书里说出了心里埋藏许久的秘密,小狐狸知道了自己长久以来真心换来的是迎合,不是两情相悦,内心一夜崩溃,已经缠绵病榻了。 “那他什么时候死啊?” 司命的神情很是奇怪,当然是因为我问的奇怪。 “那赫云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日吧,也就这一两天的事了!” 司命回答笃定,我这心里兴奋地像是吃了蜜糖,这一遭他终于能安然了,终于能入仙籍了,终于能与我在一起了...... 长留仙尊立在天仙宫门前,顺白的胡须像是一道水瀑,我恭敬地朝他作揖表示感谢,他依旧是笑得很慈祥。 天晷指向夜幕,我的头顶刚好越过一条银河,河面上星星点点让我想起了那时往人间历练第一次看到萤火虫,那是我第一次见过虫子自己发光,小狐狸还是赤影,在一旁嘲笑我毫无见识...... “赫云也是喜欢看星星!” 白素女帝来得叫我猝不及防,这几日不见她也消瘦了不少,腮骨都凸显了棱角出来,母亲的迫切比我差不了丝毫。 “我不知这孩子是个什么身骨,虽有我生,却心思深不见底,独独对你总是热情满溢,原来是因了这一层关系。” 我低头,心里充满了愧疚,到底是因了我才有这么一遭罪受。 花霖拎着酒过来寻我,一见女帝也在脸色的拘谨一眼便看透了,白素女帝到底是女君,离开的从容,是大家风范。 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喝过酒了。 “师父,我心好疼啊!” 酒还没拆封小花霖已经伏在我背上嚎啕大哭起来,我没见过这条蛇这样失态。 花霖对东铭应该算得上是一见倾心罢,我都记得她当时看东铭的眼睛是直的,丝毫不拐弯抹角。花霖以我的名义独自上天寻东铭帮我解除抵押,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契机,她喜欢东铭,这是海蛇赋予她的率真。 赫云跳下忘川后,东铭也开始闷闷不乐,因为他也跟着所有人知道了前因后果,花霖默不作声地跟在东铭身后,眼看着,她无法去安慰他,这是她的无助。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撞见你爬墙开始。 东铭惊愕于一条小蛇妖的表白竟这样干脆直白,一时间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回应她,只好沉默。 蛇妖,花霖在意的更多,她是一只妖,不是仙,更不是神,与他似乎确实有点差别。 “师父,他肯定是因为我是一只妖。” 妖,那也是我沧海鲛人族的蛇妖,难道你个水神还狗眼看人低不成。 越是听着花霖的哭啼越是上心,飞升直奔水神宫。 东铭正坐在灯下夜读,见我过来一脸的悦色,上前立即询我喝茶否。 我直言拒绝。 “你断不该伤害花霖至此,中不中意说出来有个了断,你这样子是想吊着我的小花霖备用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堂堂水神竟是这样木楞男子,我嗤笑一口,指着东铭的鼻子,“花霖能与你说明心意是放下了她一身的自尊,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只是一条自不量力的小巴蛇吗?她难道不知道与你是门不当户不对吗?” “我也不想伤害,才会不知所措,这心里的人迟迟不愿离开,无论如何说辞对花霖都是伤害。” “你也太小看我沧海里的宝贝了。” 我气极,憎恶地斜了一眼东铭,“我警告你,你这心里赶紧把我给抹了,让我的小狐狸知道了你就死定了!” 突然间忘川方向射出了一道耀眼的光束,是他。 他终于要回来了。 第17章 了断 十七章 天色已经破晓,在一团簇拥里面,一时间 分卷阅读37 我有些不知所措,是我害的他转世渡劫,也是我让他痛渡忘川,亦是我令他在人界英年早逝......思想种种又望而却步了,本想捏上一决瞬行而去,胆子缩水只敢步步慢移去。 看来还是我高估了自己,哪有想到的那般镇定,他还是记忆里一身的白衣红发,远远地看着他不敢近身去触碰,害怕会是梦里的泡沫,一戳就碎了。 目光相接,终于寻到了我的身影了,依旧笑得璀璨。 我看着赫云飞身而来,迎风肆意的样子好是俊俏,仿佛我们之间隔了一个轮回之久。 我回来了。 你可有想过我? 怎么弄的,我想哭。 赫云一见到我的眼眶通红,未及劝阻,他手心里已经接过两颗珍珠,若了解不错,接着他该又要说:“鲛人落泪最伤元气,怎可轻易流泪?” 盯着眼前人看了良久,竟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我很吃力,不想错过他只能傻楞地看着他,忽又想到连着蹲守忘川,此刻的我是不是没有那么精致美丽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变丑了? “我好想你!” 小狐狸的身上充满了淡雅的清香味,说不出来的味道,这是仙家身上才有的,和我一样,入仙了。 我迟钝地伸手,这才后知后觉地紧紧箍住他的身体,比他抱我的力度还想更深,最好嵌进我的身体里去。 “我也好想好想,”我伏在赫云的耳际,轻柔而坚定地诉说着,“只是这一回,我是该叫你师父,还是叫你小狐狸。”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上力度的静止,垂眸用力地吸了一鼻子他身上的气息。 一想到当初赫云跳下忘川的决绝,我始终气恼自己若能早一刻...... 身上被圈的更紧,紧得我能从心口清晰的感受来自属于他胸口里的心跳,这种感觉好熟悉,好怀念。 那便唤夫君吧,夫人。 我心口一震,他这是什么意思,求亲吗,这么不严肃! 登徒子。 满脸的羞色却还是无法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那算了,抱着吧,只是要把脸埋得深一点。 “这三界四海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你如今不嫁我,能嫁给谁?” 这话说的我不乐意了,好歹我这一身行头和地位也能与他这狐狸的母亲平齐,嫁予青丘做太子妃本就是他高攀,这世上自是有好多人要我...... “哎呀......” 摩云哥哥飞身而来,气喘吁吁,上来一见我俩这阵势看不过,怕是又要挨上一顿伤风败俗的说教了。 赫云放手时面上还有意犹未尽之意,嗔怪之色不敢轻易表露,摩云哥哥斜了他一眼将我扯到身后怒目训斥,“众目睽睽,你们是觉得这漫天的谣言还不够吗?” “自然不是谣言。” 赫云脸上洋溢着得意的自信,“我赫云今日让诸位做个见证,我要迎娶沧海的青麟女帝为妻,独一无二的妻子。” 这求亲来得太快,猝不及防,摩云哥哥眼睛里的火焰比忘川下的天火还要猛烈,我竟不敢出声,这亲不是我让他求的。 在场的人人都在看着我们兄妹俩,我被摩云哥哥强大的气场震慑得不敢出声,颤颤巍巍,不得动弹。 我......我得询一声我龙母妈妈的意见。 “也对,遵照礼法是该父母直言,天君赐福,我们家赫云唐突了。” 狐帝这一说缓解了我们所有人的尴尬,摩云哥哥轻声应了一声,转身便要领我回去,自然是不甘不愿,才刚刚见着,还没有腻歪呢? “你乖乖跟你哥回去吧,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小狐狸一回来就有事情要背着我去做,是藏了什么私心? “就是想着,这下聘,婚约,应该要走罗刹海呢,还是直接往沧海去把你牵走!” 这只狐狸怎是这样子讨厌! 摩云哥哥实在是不想看下去,一把扯了我飞升腾云去。 怎么这样子,我还没有跟他...跟大家告别,我...... “我在罗刹海等你!” 这一下闹腾,我可就真的只能嫁给小狐狸了。 这婚事不过刚才口说,已经传得罗刹海里人尽皆知了,摩云哥哥一脸的不快活,小虾米见我们兄妹俩的样子也不主动插话,只是推怂着摩云哥哥往龙母妈妈那里去走一趟。 见哥哥离去我好歹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思想起小狐狸方才的模样,心底里还是乐开了花。 “你哥哥是舍不得你!” 不是听你这只虾米说出来我还真就不相信他是舍不得我。 整个罗刹宫已经是沸沸扬扬,保不齐沧海鲛人族整个部落里也已经是如此,只是沧海也未出现过大的动作,罗刹海也没有出面极力去讨一个明白。 “为何?” “因为两处皆认为这是一桩不错的亲事,若真是有事,你龙母妈妈为了你坐得住?” 这倒 分卷阅读38 是稀奇了,想来两千多年前赤影带我回来时龙母妈妈几乎是想一刀斩了他,愤恨之色如今都是记忆犹新,若是身份,那时赤影也是个仙尊级别,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后事,也是我高攀啊! “那时的赤影有婚约在先,又与你倾心在后,伦理名声上说不过去,还是让你委屈。” 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小虾米说的在理。 “这一世他就是为我而来的。” 见我一脸的得意,小虾米悠哉进了内室,留我一人自顾傻乐。 不过一刻,摩云哥哥搀扶着龙母妈妈过来,真是是好久都没见到她了,鬓间都有些花白了,我思想着定是我又惹她忧心了。 龙母妈妈眼里满是心疼,又不敢触碰我的身骨,她以为我这一身还没有恢复吧,天火的威力她比我清楚更多。 “现在已经好了,不疼了!” 长留仙尊给的灵药确实是很有作用,只是天火不同寻常的真火,在身上灼伤的印记还是要靠着日后的修行缓缓散褪。 “龙母妈妈,今日青丘的赫云皇子向我求......” 我自己都能听出这心口里的狂跳声,快到嗓子眼儿了。 “我知道,我跟你哥哥商量着等哪日两家一同往天君那里定下婚约,也算是了了我这一桩心事。” 就这样? “您和哥哥......从前不是......” 摩云哥哥依旧是斜睨我,一脸的不悦,“母亲说,这一回,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 那就是我可以嫁给小狐狸了。 怎么这个世界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变的这样美好了呢? 到了晚上花霖才独自过来,我一眼便知这小姑娘家是心事重重的,从前都是龟奴来接我,小妮子怕是又被东铭上君往心上扎了一刀子了。 用过晚膳捏了水镜去往沧海。 我的小花蛇一直是郁郁寡欢,这让我对水神这厮真的是提不起好感了。 “师父,为何他们都喜欢你?” 他们? 不管有几个,我只喜欢我的小狐狸。 “今日我看到他的眼泪。” 忘川里的极光送回了我的狐狸,当赫云抱紧我的那一刻,东铭的心也在受伤了,花霖就那样看着,看着东铭为我落下的泪,她因为东铭为我落得泪更心痛...... 这一刻我才真的意识到花霖是真的喜欢上了东铭,她极少哭,却为了他几度红了眼。 “我去帮你教训他!” “不要,”花霖抽噎着,嗓子已经变了一个音调,“他说的没错,他喜欢你是他的事,并不阻碍你奔向你的幸福。” 这一瞬我的心底里触动了一丝感动,从前我只当没经历过情劫的东铭是古板木讷,如今是我低估了他,静默无声的守护恐怕是他最深情的方式。 “师父,我好舍不得,你就给他一次机会,他的眼泪我看了这里好疼。” 我从未告诉过我的小花霖,喜欢这件事情,两情相悦最是美丽,只是单相思却是苦涩,即便是我给他机会又如何,早在他之前的很久很久我的心里就住了赫云这只狐狸,只是那个时候他是我师傅。 若是给了他机会,于我和赫云之间的感情又是一种怎样的境地,不尊重,不忠诚,这不是一个两情相悦的态度。 “你始终太小,很多事情还没有经历过,你见东铭好看便心生喜欢,看他伤心你便心疼,这是你一个人的喜欢,东铭愿意固执地守着他的喜欢那便随他去,我心里只能装的下一个唯一。” 花霖身处的境地是最难过的,我无法替她做主,是放弃东铭还是继续这执念?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执念也有开花的时候,只是这之中的代价无法预估。 我轻轻拍打花霖伏在我胸口的背脊,喜欢一个人是美好的,却也能是悲伤的,世间情感不止百态。 “你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师父,我想成仙,不能与他倾心,那能与他并肩也是足够的。” 成仙? 我的傻花霖,你可知妖入仙阶是要褪去一身妖骨的。 “好,师父给你想办法。” 我给你想办法,你想要的,我就想办法给你实现。 水镜穿过的海境路过许多鱼群,你看,我们终究不能似他们这般游来游去的自在。 龟奴接过早已经熟睡的花霖,小妮子满嘴的胡话梦语,教人不省心,随即我便也跟着龟奴搭上一把手。 青冥河里有魔王。 我初始一愣,魔王二字乱了心神,“花霖,你说什么?” “她说青冥河里有魔王。” 龟奴照样学给我,听的比我要清楚。 “师父,”花霖似是入了梦境,手舞足蹈,“青冥河里的魔王要出来了,那只狐狸跑了!” 花霖怎么会知道这个? 安顿好她, 分卷阅读39 我始终平复不了心境,总觉得哪里是我没有顾及到而不自知的? 赫云! 有些事要处理! 什么时候我竟变得这样蠢笨,狐狸已经顺利入了仙籍,那么从前的心念术法都要遣散或是消失,那么魔王千秋的封印也会渐渐衰微直至散去...... 赫云不过一千多岁。 立即旋身飞奔而去,出了沧海,我立即幻出腾云决。 青冥河上方凝结了一层黑气,我记得清楚,千秋的魔气已经往外渗透了,他的元神想要冲破封印,蠢蠢欲动。 小狐狸,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这一回,我不能让你有事了。 第18章 诀别 十八章 腾云决往青冥河的方向逆了风,我又追加了一决同风决避开逆向,青冥河面腾着厚厚的一层灰气,灰暗得即将要黑沉。 那时,莱芜仙子因对赤影因爱生恨而被千秋控制入了魔障,碧玺剑素来就有能辨别仙魔的本事,尽管莱芜的招数出自蓬莱,那浑身充斥的魔气被碧玺识破,若是说救我,却也是要杀魔。 被识破真身的千秋不甘功亏一篑,恼羞成怒,索性遁出了莱芜的身子与赤影背水一战,魔族中人血色方刚,冲动且暴力。 顾不上情仇纠葛,我吃力爬身起来,莱芜仙子倒地不省人事,仙人的躯体长时间被魔气操控损耗的不仅是元气,更多的是精元,仙人的精元靠的是修为的支撑,千秋在莱芜的身体里吸取了万年的精元滋养,一经遁出便是人去楼空,只剩下一具血肉躯壳。 赤影旋身于碧玺之后,千秋狠眉冷对,凶神恶煞。 千秋之前就已经因为赤影的封印耗损了元气,即使是靠着莱芜仙子的精元依旧胜算不大。 我依稀记得千秋被封印于赤影的赤焰真火之下...... 赶到时赫云已经开始对着青冥河的赤焰封印注法,仅是在我的方向看他是吃力的,即便是天资过人,术法多变,抵不过仅有的薄弱修为,若是再下去只会是元气大伤。 不及思索,我自腾云而下,我要帮他。 巨大的结界将我弹开,他早就能想到我会来,小狐狸还是高估了自己,而今我可是比他多了差不多两千年的修为,区区隔绝岂是能抵阻得了如今的青麟女帝,随手捏上一决破界钻了空子,从此与他并肩,无论风雨。 赤焰真火沸腾蔓延了整个封印依旧无法侵吞千秋渗透出来的魔气,赫云专注在压制那些猖狂的魔气,我心头一阵心疼过去,手心凝出身心的精气对准赫云身后的心脉之处灌输,他需要我。 身上多出一股活力,赫云并无惊异。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快!” 他语气依旧是若无其事的轻挑,“看来聪明了不少。” 我眼底透着一丝丝忧伤,却不敢被他看到,我要保护他。 “把这个恼人的家伙解决了,你是不是要娶我了?” 赫云的背影微微颤了一瞬,这一回我们谁都不要辜负谁了。 赤焰的封印即便是加了我的功法依旧是无动于衷,三千年前的赤影是万年的修为才封了一只魔,而今我们二人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四千年的功力...... 千秋的挣扎已经是顽强地抵御,若是再任由着他的挣脱,抵御的境地便是我们,不能。 “区区小儿,能奈我何?” 一时间,千秋自内攻击过外的冲击似是末日的激浪排山倒海般重重而来,赫云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我的衣袖,他的脉息趋向微弱,终究千秋这个魔头是我们要解决的一个大问题。 我讨厌我们之间还有问题。 青冥河畔的桃花似乎是一直这样繁盛,飘飘悠悠,一如既往的落英缤纷的美丽。 赫云心脉受损昏厥过去,我小心地将他靠躺好,四处的鸟语花香才与这般容颜是相得益彰。 河中央的赤焰真火与千秋的黑气渐渐融合,黑沉扩散自中心将赤焰吞没,我悬天观测蔓延的速度太快,似是天狗食日般侵蚀。 “竟是我的魔后,两千年了,你依旧这样美丽。” 这魔头的声音还是让我这样心生厌恶。 风从我耳边掠过渐渐变得急促,甚至已经粗重到刮蹭我的耳垂,脸上的风不再是拂面而来的轻盈,悬天而上我的鳞尾散着寒凛的杀气,这怕是我第二次动了杀心。 蓝魄。 眼眸里的一切又一次充斥了所有的蓝色。 所到之处,见者畏死。 “许久不见,又是不一样的魅力,夜阑,你有让我对你多了几分欢喜。” 那就让我将这欢喜一朝泯灭了吧。 瞳孔里的蓝色瞬间蔓延了整颗眼球,我的指甲渐渐生出了厚厚的甲片,屏息一切念想,双掌闭合二指合于额前,周身团起所有的精气幻化成锋利的攻气。 闭眼。 下沉。 攻击。 入了 分卷阅读40 千秋的魔气之间,我终于看清了魔气所在。 蓝魄无法被魔气浸染会自觉吞噬,睁眼整个赤焰已经被千秋的黑气侵吞了,可是千秋却始终禁锢于赤焰之内,任其挣扎蠢蠢欲动也未有破界而出,不得解。 时机成熟,蓝魄释放了从我的身体里集聚的能量,赤焰的封印尚未完全侵蚀,我的蓝魄已在外围拧出了一层杀界,此举便是成败,若是千秋还是冲破逃离,那么...... 碧玺?! 不要! 我看见碧玺剑自混沌而出幻化成了赫云的样子,不,是赤影。 鲛仙的蓝魄已经开始裂变,不出一刻整个赤焰真火封印都将化为乌有,千秋将永世不存,而我将又一次仙骨受损。 “你的仙骨已经受过一次重击,这一回恐是要再度修为化骨。” 赤影还是与记忆的里的模样不差分毫,红发白衣,他寄存在碧玺剑里面的是他最后一口仙气,是对我的执念罢。 我想走近去触一触他,其实是碰不到的,就像是一气幽灵,见风散。 那又如何! 巨大的承力,蓝魄的裂变聚发出强大的功力,我的眼眸里迅速蒙上了一层黑沉之气,颠覆在周遭如狂狼翻涌,千秋的嘶叫拉扯着我的兴奋,即使我正遭受着褪骨之痛...... 那便让我最后为你一次。 我的眼眸恢复了寻常,碧玺剑扬天而上抵御于我之前。 它可护你。 赤影直至消失都还是从前温润的样子。 碧玺定在我眼前良久,像极了赤影从前看我的神情,突然间我的身体被一团护灵界裹住,碧玺毅然决然地扑向了千秋的深穴...... 不! 今日能再见你已是千年之后的万幸,我从未怨怪你过半分,师父。 碧玺以千钧之姿直入千秋的元神内心,不及掩耳的巨大冲击爆炸开来,泛滥的魔气在蓝魄之内被赤焰真火迅速吞噬消磨殆尽,我在结界里听不见一点声音,只是那些撕裂出来的令我心痛了好久好久,无力地匍匐在地。 护灵界凭借了最后一丝赤影的气息将我安定护送到赫云身边,他还在昏沉之间,我却也无法动弹,蓝魄耗尽了我一身的精气,我这脊梁之间的一截仙骨怕是又要重塑了。 桃花开得真的好漂亮,一团簇着一团,好不热闹呀! 眼皮子沉重,我歪了歪头,想倚着赫云的肩膀,实在是有心无力。 细细簌簌,草地上的窃窃私语都变得有些扰人了。 “他死了都要为你存一口气。” 瞳孔里的涣散,我看不清来人,只隐约见到树下清白的影子,通透雪白。 “我却为他这一口气苦守了两千年。” 是莱芜。 当年的青冥河一场昏天暗地的决斗,赤影封印住魔王千秋的元神囚禁于赤焰真火之内,青冥河于生死之间毫无天地灵气可供魔王养精蓄锐,长久封印对千秋也是一场消磨。 莱芜仙子被千秋吸食了通身的精元,虚弱苍白...... 一滩血水,不是通红的粘腻。 我倒在血泊之中,眼眶里跳动的画面是因为身体的抽搐,鲛人血深蓝通透,清澈...... 莱芜的手里握着剑,草地上和剑上的蓝血已经凝住,我也早就不省人事了。 赤影自封印飞身过来,一地的狼狈刺激着他的心,莱芜已经是膏肓模样,目中无色,一把冷剑落于脚边毫无情感可言,见赤影的痛苦她却并无想象中的快乐之感。 “想杀便杀罢,我杀了她,为她报仇呀!” 赤影眼眸蒙了一层水雾,几乎已经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模样,他凝了好久的元气,聚在手心团结成一股真气尽数扑进那个蓝血直冒的血窟窿里,平息的心脉渐渐有了跳动的生气...... 他不杀她。 不知情爱便许了承诺,是他的亏欠。 “今日,我便用了我最心爱之人的心头血还了欠你的情了!” 今后,便是要为爱她,哪怕是耗尽命数修为,一命呜呼...... 莱芜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一付咄咄逼人的模样,面色依旧美好却清冷不少,她将碧玺剑放进赫云的手心里,端详着小狐狸,再无执着,激动,像是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半路相逢多看上一眼的寡淡。 “你终究不是他呀!” 我静静地看着莱芜,她微微笑得轻盈,朝着我。 眼皮子更是沉重,抬不起了...... 我守着赤影,在这青冥河做了两千年的河神。 爱这个东西,我似乎不及人界里最小的孩子,两千年里我为我的愚蠢付出了该有的代价,赤影为了你甘愿牺牲一切,我既然是爱他便也该为他付出一切,不计后果的。 赤影于这个世间已经是灰飞烟灭,我也便无存在的意义...... “莱芜!” 骤然睁眼,四处再无莱芜的影子,恍然之间, 分卷阅读41 似乎那更像是一场黄粱美梦,一朝梦醒,烟消云散。 身上神奇地恢复了气力,我运气缓了气息,内伤还是无法调息。 我于今日归元天地,他何其爱你,我便要爱他所爱,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此后天地之间他皆有我的相伴,能常伴在侧足矣。 一阵清风拂过,细碎的落花吻过我的脸颊嘴角,就如莱芜温婉的神情。 侧过脸,小狐狸的呼吸已经匀畅,说是昏迷不如说是睡熟,脸上毫无疲倦之色,倒是个乖巧的瓷娃娃。 靠着他的肩膀,我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依偎着,天地一片清明,是个睡觉的好日子。 梦里花落知多少。 莱芜仙子的裙裾踏着彩云,她依然在执着地追逐着,即便前途是一片渺茫的,也许对于她而言,心中的执念只要不磨灭,就是她的幸运罢。 昏沉与清醒之间,我突然觉得鲛人吃灵是一手好本事,吃灵,孕灵,养灵。 小狐狸眉目清秀好看,教我舍不得闭了眼,若不是赤影的那一口弥留之气,也许我仍旧记忆不起被封印的过往,他也不知晓前世的纠葛,我们只是各自过着平静的日子,也许永远不会有交集,他会与别家的仙姑许一门亲事,缘分恩赐,我会去讨上一杯酒吃...... 哪会有什么别家的姑娘! 狐狸的眼睛生得迷离深邃,一眼就让我跌了进去。 他轻轻揽上我的腰际,触到了一旁的碧玺剑。 失了赤影的功法的碧玺碧绿晶莹,真真像极了一块翡翠文物。 物归原主了。 九条尾巴的小狐狸。 第19章 初夜 十九章 因斩杀千秋,我已经休养了半月之久,于我这身子来说那些不算是很严重的伤,莱芜以自身的仙骨续了我的仙骨,却也一并继承了她的修为。 罗刹海实在是沉闷得紧,摩云哥哥的为政之道实在是不想苟同,窝在朝云殿看着漫天的游鱼,只差自己也幻成鱼往那海里游上一圈了。 手指头数一数,我与小狐狸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 男女婚期方圆一月之内不可见面,这是龙母妈妈说的习俗,若真是这般,当初摩云哥哥迎娶小虾米可是先生的孩子,要这样说起来,可是违背祖制的。 好在花霖机灵,从天仙宫回来就以仙尊的嘱咐为名将我带出了罗刹宫,美其名曰:晒月光。 花霖是我一手带大的,她心中藏着事,不与我说,倒也能猜测个一二,那水神东铭与我相识懵懂,他未经情劫哪里会知道他人的相思疾苦。 长留仙尊看中了花霖的机灵,虽未有过先例,不是关门弟子,却也愿意教授她一二本事,仙尊自上古而出,见多识广,花霖一心想修仙,也许往后会有转机也说不定,只是花霖的心思一眼便知,痴儿望傻,与东铭也不过是匆匆几瞥而过罢了。 为了花霖与东铭上君对峙了那一回我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他了。 自我与赫云回来,幽城的生意名副其实教她做了甩手掌柜,小妮子本性还是如此,占便宜是她特有的本事,一口一声师爹,叫的赫云直接把鲛人族的生意纳进了幽城的利润里,往后就坐着分钱就行了,我是不管的,这对于我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月华台清凉宜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遥望月曦娘娘了,我倚着花霖现出了真身,鳞尾悠闲地摆弄着海水的波澜,偶尔生出一层雪白的浪卷,甚是可爱。 “夜阑。” 我的鳞尾一时停止了摆动,这熟悉的温柔是哪里来的? 我心知肚明。 花霖瞧了一眼赫云,冷眼走开了。 只听得一声巨大的浪激。 滚进月华台中央,本想着还是把鳞尾收起来,小狐狸不允许,自青冥河回来我的身子骨确实不见得好了彻底,鲛人食取天地精华是蓄养修为的捷径,他也清楚。 “明日,母后便要同父王去往天界请求赐婚。” 他说的平淡,我应得也轻盈。 “我将青丘栽上了三千里桃花。” 当年初入青冥河见桃花,惊为仙境,也有幸望了一眼花神尤真。 后来我也听过花界的典故,尤真是肉体凡胎升的仙。 从前尤真在凡是一朝太后的外孙女,太后专权想控制自己的儿子,后宫之中皆是安插自己的党派,皇帝无能,只能听从母亲迎娶自己的外甥女,也就是要尤真嫁给自己的亲舅舅,按着辈分就该知道差了多大的年纪,尤真生性善良,不忍心舅舅被外祖母控制郁郁寡欢,连同皇帝一同策谋逃出宫外,可怜皇帝出逃了,尤真被万箭穿心而死,百姓们爱戴善良的皇后,发现皇后仍旧是处子之身,心生怜悯,万民同心感动了天界,于是成就了今日的花神...... 我朝小狐狸的怀里往深了蹭了蹭,只觉得幸福得有些不现实。 “不想我?” 不知为何,赫云的口吻渐渐有了在记忆深处的 分卷阅读42 影子,稳重清冽。 “想,也不想。” 总想着,来日方长。 仅是这样依偎在一起都觉得岁月静好的快乐。 “总觉得我好吃亏!” 赫云出其不意地来这么一句,教我不解,昂着头,只见他撑着身子仰望暮兰的苍穹,那一声叹息不知是真是假。 见我没有回应,到底是憋不住的心性。 “我为了你,得罪过蓬莱,断过狐尾,封印魔王,送了性命,太辛苦了!” 这样一说,他一路走得着实要比我坎坷,如何辛苦,好歹我也就不过睡上几百年的时光罢了,思想过来心生怜惜。 我侧过身伏在小狐狸的心口,端着下巴专注地凝视着他的俊颜,他应该也意识到自己娶到鲛人族女王的不容易。 “即知辛苦,往后便要好好珍惜,得之不易。” 此时我这一副嘴脸在他眼中清晰地印出无赖二字。 与你,此般是我幸运,尤其还能修的如今的缘分。 曾经的你扬鞭策马,执剑天涯,青衫落拓,红尘于你也许不过是两岸千秋霜色罢了,我算是云外来客,一朝落入凡世,遍体鳞伤,你是师父,我粘着你,也依然是喜欢你。 怪我。 不知郎君当年情谊,你落入青丘修炼成仙,即便是伤了蓬莱之意也要护我安生,不惜以性命相抵,一朝折断修为,坠入深渊,师父依旧是师父,你依旧是你,我这心里,是你依旧是你。 月华之下的轮廓坚毅而俊朗,谁知道两世轮回我们还是入了这道门之中。 “从前你携我走过山川人间,今后我要你与我并肩共赏三界四海五湖。” 好不好? 额间一阵湿润的温热。 月曦娘娘掩进了云层里。 我们肆意地厮磨私语,不避讳天地,心中别无隔阂,只觉得自由而自在。 很久很久...... 我匍匐在赫云的胸口,天际的霞光隐隐生出了光色。 “若是被我龙母妈妈看到,该说我们无视礼法,背离祖制了。” “那也不错。” 为何? 早些把你抱回去。 日熠大人顺着海平线升出来。 偎着赫云,一夜安稳,过得有些恍如隔世的快。 “去走走?” 我起身,他为我披上青纱外袍,过去这是他为我穿上的第一件颜色,赫云的手指在我的肩头有瞬间的迟疑,见我已经幻化人形随即捏了一决腾云驾雾。 初始我以为我们会是去一处常去的地方,不是青丘便该是罗刹宫里的某处,直到凌云之上望见了青冥河,如一条玉带穿梭在丛密的桃花之间。 “其实一切都如我所知。” 赫云的手心腾起一团青雾,直到散开显出碧玺的形状,转瞬变大横陈于我们面前,“这剑便是他留给你最后的守护。” 小狐狸的神色我辨不清明,也许是吃了过往的醋? 这一回的桃花静谧地盛开。 “他为你,最后一口气才敢烟消殆尽。” 我伏在他的胸口把玩着衣襟前精致的金丝穗子,只当是要听完之后的酸言酸语。 “我比不上他,此后,只当更尽心尽力地爱护你。” 心头微微一愣,我仰头,赫云的眸子深沉地凝固着我。 赤影散去的那一瞬间没有给他的转体留下一丝共有的痕迹,这是他的私心,也许连我都没有觉察,尽管是同一幅躯体,而赤影只当赫云是他的延续,他与我共有的记忆促成了赫云对我的感情,可是他也有,他将最后一口气化为执念守在青冥千年,即便是灰飞烟灭,他还想着留一丝属于他的痕迹。 赤影和夜阑的记忆。 他也做到了。 我仍清晰赤影在我面前消失的微笑...... 我的身子被用力地拥得很紧,重新回到赫云的瞳孔里看我的样子,是我的新生。 身体像是被捞起来提到小狐狸面前,就这样整个伏在了他的身体上,我像一只小娃娃被他拥着,他的脸朝我缓缓而来,耳边有一阵轻痒。 “我们是同一个人,但是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 脑袋里一片混沌,尚未清明,双双滚入草林深处,我的手指撑着小狐狸的心口直到感觉到他的心跳急促,手掌跟随的起伏让我的脸颊开始升温,这是什么信号,令我面红耳赤的心知肚明。 赫云的脸缓缓朝我过来,一步步放大,他的瞳孔在的眼前涣散,接着我直接感受到了从耳垂以下的阵阵酥麻,我紧张了,我喘息的很厉害,可是却也不想放开他对我的触碰。 手指紧紧拽着面前的衣襟,我垂着眸子不敢与他直视,鼻息里喷洒的气息体贴在我的耳畔和脖颈,麻痹着我的全身,我的手指被俘虏了,一手被拥上他的腰身,一手与他十指相合,这感觉很新鲜,很刺激。 任由身体的每一寸都被他掌控,我愿意 分卷阅读43 此刻在他身下做一个俘虏,温柔地,蛮横地,迫切地......每一个模样都是我爱的,我只能缠住他,像是沉坠在深渊里的溺水手里仅有了一根救命的绳索,依赖,攀附...... “你是我的吗?” 我心口隐隐闪过一丝愧疚,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他这般不确信,翻身凝视着身下的狐狸,他的眸子里澄澈而迷惘,我主动与他紧紧相拥,让他感受我的心跳,脉搏,身体里的穿透像是撕裂一般猛烈席卷了我的思绪。 “不,我不是你的,我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包括你的一切。” 下一瞬我看到他笑了,像是一束最温暖的阳光照进我的心里,身体里的缠绵都是他的气息,我爱极了。 落英纷飞,落在我的肩头,发间,皮肤,无暇去理会,只想沉睡。 一阵清风掀起了阵阵花雨,赫云依旧闭着眼睡得安然,我见了二人的赤身又是一阵脸热,扯过一旁散乱的衣袍随意地覆上我们的身子,腰间突然的力量将我贴近过去惹了我身上的酸痛,不禁闷哼出声来。 “看来折腾得不够,醒的这么早!” 赫云依旧未睁眼,却歪头过来逼近我来,一想这白日里的荒唐心中直接打鼓,抵着进攻的胸口红了脸,“再折腾骨头都要没有了。” “那看来骨头还在。” 赫云的眼眸仿佛有一抹引力,看了移不开眼的那一种。 背脊上清晰的抚弄教我近乎又要酸软过去,我似一只毫无缚鸡之力的绵羊一般求饶,“那也已经是散架的一副身骨了。” 他笑得嚣张,抵着我的额头亲昵地磨蹭着我的鼻尖,手指依旧停留在我的皮肤上游走,把玩,我收回荒唐里的妄言,在这一件事上面我无法去凌驾他的掌控,我只能任由着他的摆布,我是自己的,却也是他的。 青冥河的夜晚静得美丽,淡然,月曦娘娘将月轮的光华普泽天下,处处皆是一片静谧安好。 清风里我披散着一头蓝发,对着河面看着自己的倒影,一时间竟不知该拨弄何种发髻,凡尘里的女子嫁作人妇便是要束发为鬓,我未嫁人,却已成新妇。 对着影子一阵嬉笑,真又是于理不合,违背祖制了。 转头过去,赫云翘着腿望着我,索性披着散发往回走去,他倚着树,红发在月华之下散着晶莹,静静地注视着我与他走近,他的手指拂过我的头发,轻轻的舒适。 月轮中天,想必青丘的请婚应该回了。 第20章 前夕 二十章 花霖对于东铭的到来并不开心,我正在收拾东西要去罗刹海,依着规矩我是要在闺阁里守到出嫁前夕,前两日青丘狐帝和女帝往天界求得婚书已经到了摩云哥哥手里,赫云便开始去着手婚礼的事宜,这一趟回罗刹宫已是被摧促了几回了。 恐是因着婚事的关系,我心里头舒畅得紧,花霖进来脸色不好,我亦是不想去顾及那东铭上君的颜面,毕竟我对他早前就做出了警告。 其实作为男子,东铭的心思里多少有一些不甘心,想当初云翳娘娘亲自造访罗刹海想要撮合我与东铭的事情,在天界的忘川之畔的三生石就描上了我的名字,我拒绝了他,自然他这性子定会为我收拾干净后路,若没有青丘的突来一脚,想必东铭隐忍的性子仍旧还是会默默对我,可是如今我是小狐狸的。 我见花霖的模样不忍,使唤她出去玩去,小妮子依然见不得东铭,依依不舍的眼波辗转,屋子里只有我和东铭,对他我处处有礼,相比以往,生疏不少。 龙母妈妈从前教育过女子的名节,其实仙神女子并不用太过拘泥这些,只是龙族是上古遁世便已经存于六界八荒的,于天地有表率作用,说来还是羡慕青丘的自在,不分男女尊卑,各个肆意畅快地过活。 “夜阑,我......” “你还是不要太近的好,我的花霖伤心,我的狐狸也不喜欢。” 我言语在理,他也只好却步不前。 东铭此番过来未免太过优柔了点,作为男子这作派于我看着着实不够大气,又思想他感情单薄,也就能想通了。 其实在东铭的期盼是什么我清楚,只是如今这节骨眼上还不肯放下是执着了些,即便是如他臆想的那般,没有赫云,我依旧不会去喜欢他,这心底里承载了赤影和赤枫的记忆,仅仅是这两世的牵绊便足够我荒度余生,与他,也许会有连理的一日,只是也许是为了种族的安生之策。 仅仅就是如此了。 良久也不见东铭说上一句话,他的脚步像是千斤重量。 出了沧洱殿,花霖守在门口,蹲在地上画着圈圈数落时间,东铭依旧是温润的模样,尽管早已知晓各人心意,花霖的心思却还是在为他停留。 “水神可否赏脸,大喜之日来吃上一杯酒?” 东铭笑得凄凛,“定当亲自恭贺。” 我眼见了花霖眼睛里的湿意。 哭吧。 “师父,他宁愿如此也不愿意喜 分卷阅读44 欢我,”花霖伏在我的肩头,抽泣的颤抖让我心疼,“师父,要不你就别嫁给小狐狸了,我舍不得他......” 傻姑娘,你舍不得他,我舍不得你呀! 我像是亲哄孩童的花霖一般拍抚着她,也许给她一坛花酒会稍稍平复一刻她的心境罢。 “去喝点酒吧,喝点酒就会好了。” “我想长醉......” 若真的有机会,我愿去月神那里为我的花霖求一对红线,为她求一个天造地设,她喜欢东铭,像是低到了尘埃里,她遇见了东铭开始,顾及了自己是妖的身份,厌恶自己,眼里只看到了东铭...... 她终究是我心里的一块肉。 罗刹海的张灯结彩显得有些热闹,我四处张望,脑海里幻想着大婚当日的别样情形,如此繁琐的隆重,怕是到时也得把我累的够呛。 摩云哥哥脸色凝重,每一处布置都盯得紧张,不得一点差错,这让我觉得像是在完成任务一般,我从前不够明白,摩云哥哥是对我有偏爱于我的事才会总是谨慎。 “明日青丘会来下聘!” 我见他一脸的凝重,比鼻尖隐隐现出几丝酸楚,心里突觉得这婚事有点急匆了。 摩云哥哥脸色并不喜悦,背着手盯了我良久,最后却只是叹了一口气便走了。 之前恢复记忆后龙母妈妈跟我说过摩云哥哥与赤影的过节,他并不是有意对狐族有敌意,只是我这在狐狸的手里栽了两回,还是同一只狐狸,这让他很不爽快。 当年赤影将重伤的我送回罗刹宫,摩云哥哥不问青红皂白便于赤影打上了两个回合,听闻海里的老人透露过,当时珊瑚礁都是成片地碎,场面要多激烈就有多猛烈...... “朝云殿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起初还怕你一回来要找我闹。” 确实是想闹的,堂堂青麟女帝还要到罗刹海来出嫁,不够凸显我的身份,可是在刚回来的一瞬间一切都消散了。 “好在青丘不拘小节,于你来说是个好地方。” 摩云哥哥的语气渐渐有些低沉。 舍不得我。 我想起从前在人界见过寻常女子家的婚礼,出门的一瞬间母亲哭得尤为惨烈,地方习俗称为哭嫁,越是哭得凶到夫家的日子越是红火,当时只觉得奇怪,如今见摩云哥哥的模样似乎明白了几分,哭只是一种心中的宣泄,应了礼节便放纵了出来。 “明日送聘你莫要任性乱来,别叫青丘看了笑话去。” 我悻悻点头,能听得几句摩云哥哥的教训和叮嘱,此刻都觉得很幸福。 花霖入了天仙宫有一段时日,长留仙尊已经开始有心去给她传授一些修炼的心法,即便是无法成仙,却也能修得半口仙气了。 天仙宫的日常事务并无复杂,跟着几个仙童一起守着三味真火,打理仙尊的书斋,云云而已,花霖混得熟了又学了本事,心里的希冀越来越大了。 早前在打理仙尊的书斋,花霖便有心留了眼,仙尊出生天地共主之时,世间一切奇闻怪章怕是见多识广,她谋了便利探了一番,果真寻出了苗头。 万年前有妖与人相恋,为天地不满,妖欲与人执手白头求于伏羲门下,伏羲只道前无先例,忘川之下可剔仙骨为人,但是亦是要付出代价,而这其中的代价并不为人所知。 花霖偷取了这一方书简细阅得知,那妖跃下忘川后身经剔骨之痛一朝成人,而付出的代价却是忘却前尘,包括那个人。 结局是刺痛人心的,那只妖成了人却忘了心爱的人,也没有和那个凡人在一起,平淡地活了一世凡尘...... 我坐在朝云殿里没有说话,花霖的心思便是也要学上那痴心的妖怪一回,我不愿意。 那只妖的代价是忘却前尘,可是落到花霖身上就不一定是这般。 “仅是那一轮剔骨之痛就是神魔都抵抗不住,那只妖到头来不也只是淡泊地活了一遭。” 那方书简被我推得老远,不可信,不可试。 “你若是为了那东铭,不许,他伤了你,来日我为你许一个比他更好,还待你入心的人家。” “师父,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真说的像你这般简单,你也不会非师爹不嫁了。” 我竟无法反驳。 两次皆是小狐狸为我送了命,也许面对花霖我是肤浅的,我无法从一个付出的那一方来为她设身处地,就像是我和赫云之间,一直以来我都是承受他的付出...... 说起来,我倒是没有资格的。 殿外的动静有些嘈杂,我扶起花霖起身往外去,几只红叶金箱落在外院,想来是青丘送的聘礼来了,只是为何会过来朝云殿?我随意瞧了一眼尽是些金银珠宝,丝绸布匹等闲物,正要往回去,熟悉的一声笑意在身后出现。 小狐狸来此我甚是惊喜,昨日摩云哥哥嘱咐过,婚姻之前我切是不可乱走动的。 “不许你走动,我便来找你呀。” 他的声色,他的 分卷阅读45 轮廓,如同是隔了三秋的恍如隔世。 赫云机灵,借着选布的由头过来寻我,怕是背后不知要遭受多少嬉笑。 “就你主意多,这尺码未量,哪里就开始选布了?” 我随手挑了两匹于手中打量,软滑清凉,花色也是上等。 “这世上怕是该无人比我更清楚你的尺码了。” 耳畔吹来的一阵暧昧闹得我羞愤难看,斜眼嗔怪赫云的邪魅之相,这是到手后的得意吗? 他也是周到,初始我以为这些布匹皆是出自沧海的鲛珠丝,细细端详才惊觉皆是出自冰蚕丝,同样的清凉软滑,一匹鲛珠丝是鲛人的万斛珠泪而成,它的价值连城是用鲛人的血泪换取的,而我素来是不喜欢这样的。 他知道。 “师父,师爹。” 见花霖出来,我抬头给了赫云一眼。 “小花霖,这个季度的银钱出来了,有空你自己去幽城无妄去取吧。” 赫云眼急,跟着花霖进门一眼便看到了案桌上的书简,略微扫了一眼便心底有了些眉目。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花霖眼底里燃出了更多的希望。 我一把拎住赫云的袖子,他笑得轻佻。 “剔骨成人,凡尘修为化渡成仙,不是没有过。” 说得容易,凡人修仙先要得道,而芸芸众生里能得道者,千万年也就零星几人而已,而得道者来去都是一个缘,哪能是随意一说就能顺遂而成的? “那便跳得轰轰烈烈一些,让整个天界都知道,你是为水神东铭上君而跳的。” 狐狸果然是狐狸,所有的噱头到了东铭身上,于情于理变成了亏欠,以他的性子必定会出于内心为花霖引渡,得道成仙便是水到渠成之事了,只是成仙之后的造化可能就截然不同的,也许她会不再钟情于他,也许她会毫无记忆...... 忘川于妖而言,比之锥心刺骨还要更甚,我心中不忍。 花霖临走时,赫云还不忘叮嘱她,将书还给长留仙尊。 他早就知道。 “这样一来,恼人的水神也就离你甚远了。” 我斜睨身旁的狡诈嘴脸,心府沉重,醉翁之意竟不在酒。 赫云看我的样子满眼的宠溺,将我紧紧圈进怀里,“若不是看在花霖的面上,早与他一决上下。” 他的声音里透着狠厉,陌生的残忍。 他也知道了东铭来寻过我。 “本是要与你说的。” 我这唯唯诺诺地一声,气场全无。 “等花霖跳了忘川,就没有他烦了。” 小狐狸说得淡然,像是随口的闲语一般散漫,眼底里即刻散出了寒凉,这感觉,又一瞬间的陌生。 想着该是错觉吧。 接下来的日子我真的几乎是一条闷在房子里面的咸鱼,花霖在知晓忘川的秘密之后似乎心情好转了很多,日日过来陪我都是喜笑颜开的模样,说到各种,也会伤心若真是忘了我,要我一定原谅她的不孝。 真是我的可心儿。 前夜,我拥着龙母妈妈睡了一夜。 听她嘱咐我,一切安排,都是好事多磨。 第21章 知魔存心 二十一 “夜阑,你仍旧如往昔一般惊艳了我!” 我未想到会是一身红袍出阁,这让从前的不快涌上心来,鱼胶镜子里清晰地映着一身如同火焰一般的长袍,四下不见花霖的踪影,只听身边的女侍说道,这是青丘一早赶过来的。 从下人的口中,小狐狸的意思便是原本的青素婚服太过冷清,外面加上一层红袍显得热闹一点。 这一副说辞听起来似乎是有一些道理,虽说三界之内的婚俗没有太多的框架桎梏,人界的红男绿女也是有一些影响,因着男子为尊,故而新郎穿红,如此一来,倒是显得我比赫云尊贵了。 而也不过是一副说辞罢了,我到底是看不惯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赫云一时要送来这样的颜色于我在大婚之日行礼,他亦拥有过往的记忆,该清楚我见这样的红艳有如同烧灼般的厌恶,银白的花钿蜷曲了我的蓝发,巨大的华冠顶上头顶,前额的金银流穗掩住了愠怒的眉心。 直到锣鼓喧天,我是被众人的吆喝声里簇拥出去,除了这一片意图渲染的热闹,我心里却是意外的平静,赫云就在芜荒殿里,眼里的深情浓烈得不再是那般平易近人,更多了张扬和狂妄,我未见过,却有些熟悉。 彩云迎嫁,我看着龙母妈妈和摩云哥哥渐渐在眼里凝成点,直到消失,赫云拥着我,眼底里是浓稠的疼惜。 从今以后,我便是要与这只狐狸携手相伴了。 青丘的热闹不亚于罗刹海,我被牵引着从彩云上下来,一路接受着青丘万民的花缡祝愿,耳边偶会听到几声愿望成真的感叹,过往像是皮影一般隐现眼前,如今真真是如梦似幻,我这我的手的他领着我步步笃定而坚毅,于他而言的今 分卷阅读46 天多么来之不易。 我不禁用力地回握住手心里微微有些潮湿的掌心,今日的阳光甚好,照耀着一切都是焕发着美艳的色彩,连身边绵延的欢呼都染上了喜悦的颜色,而我的小狐狸,是光芒万丈的独存。 花怜宫里百花簇拥,我着实是没想过终有一日我会在一方洞穴里度过花烛之夜,一想到方才入茯苓境处处皆是良田瓦舍,与寻常的人间并无差异,到了赫云这里就是洞穴了,跳脱得太快,不禁心里哂笑。 据说喜宴的酒最迷醉,我见天光黯淡,星辰已经漫天闪烁却仍未见归途,心下便知晓了一二,床榻上的草裘散着清淡却迷人的芳香,眼前有些恍惚,香气那回赫云寿宴为我渡气的往事,而此时,我果真成了这只洞穴里的女主人。 对着铜镜卸下三千蓝丝,肩上的红袍被我扔到了一边,不喜爱。 “夜阑,你依旧如往昔一般惊艳到了我。” 被这一声颤了身骨,回头过去赫云迷离的眼睛伏在我肩上,神情很是疲累的模样,我挪身将他与我一起并肩而坐,好让他更舒服一些。 他说的往昔也许与我所想如出一辙,赫云在我眼里不仅是青丘的皇子,他手里的碧玺剑便是独一无二的无法代替,突然间我有些庆幸这样的一个他在我身边,无法去想若是真的去让我选的的话,可能我情愿自己一生独善吧。 再者,如今我这副身骨里一半的仙骨是来自蓬莱的缘分,对莱芜仙子我有一份亏欠,如今这般结局,也算是圆了她的一方执念,如此想来,我便要好受一些。 “春宵一刻,价值千金。” 未及我反应,赫云混着醉意倾身便扑了过来,我被圈禁在固执的空间里不得动弹,身下的妆台应该是一片惨不忍睹的狼藉罢,酒气连同他身上的气息浑浊一起于我扑面而来,这样的进程有些仓促,余光里合卺酒还安然地落在桌面上纹丝不动。 “我们的酒还没喝呢?” 我嗔怪赫云此刻不合时宜的醉酒,抵着他的心口不给靠近,下一瞬腰身已经被直接提起,我想是一只小鸡一般任由着被拎走还不给挣扎,赫云浑身的蛮横之气全然失了当初在青冥河的温润,这是在强调主权吗? “现在,你是我的!” 这般霸道的神情我第一回 看到,即便是往日纨绔模样,却从未有这般盛气凌人于我面前,龙母妈妈说新娘子的花烛之夜都是难忘的,不同寻常,若这样子的话,倒是让我觉得有些陌生和新奇了,这不一样之处也许就是在于新郎的态度吧。 赫云愠怒我在他身下的不安生,强硬地锁住我的手腕举过头顶,这姿势还真是有些新鲜至极,是被驾凌的强势,眼见他渐渐与我靠近,这心下想着,今夜的合卺酒定是要留着了。 我终于接受了现状,那便配合。 闭了眼,迟迟不见唇瓣上的触觉,再抬眼,小狐狸撑着眼看向我,呆呆愣愣的,迷离无神,“该死,喝那么多酒!” 从他栽到我心口,我便清楚了这一夜春宵不值一文,我的交杯酒也没有了。 “花霖......” 四处无人,也听不见任何回音,我将身上的赫云推至一边,心中也并没有很是愤怒,失望却有几分,起身外出寻一寻花霖。 纠缠之间的乱发被我粗粗撸起扭成一团,一只花簪便了了,对着镜子里的模样拾戳一番,今日的喜宴若是东铭上君过来,花霖不定会有别的想法。 “我将所有人都退了三里。” 这声音...... 千秋! “你寻不到我吗?我的夜阑。” 我四处寻找,却没有一处踪影可寻。 “我是你夫君啊!” 床榻上的小狐狸安然无恙地躺着,没有一丝动静,说是沉醉却更像昏厥。 “你怎可再嫁他人,你可是我的魔后呀,心肝儿......” 良久,我顿悟,千秋的声音来自赫云的身体里,心中一凛,那方才种种便是千秋? “今日我重生于赤影的身体,爱而不得,你也得与我一起,感同身受。” 青冥河上,赤影以碧玺剑消灭了千秋的魔元,他的一口之息封存于碧玺之内归回赫云身边,而就在最终的封存之际千秋的一窍精元流入了赫云的身体里蓄养起来,赫云虽为赤影的仙体转世,终究修为浅薄无法抵御魔气的寄生,也毫无知觉,随着他的仙籍正统,修为进阶,身体里的功法就像是营养,持续灌养着千秋的一窍魔元。 而今,千秋已经能以意念控制住赫云的思绪行为,那便是已经侵入了他的经络,我思想着当初的疏漏,当下便是要止损,不可再要让这魔头惹事生非。 面色平静之下,我不动声色地往袖口之下的手心聚起一团心气,千秋仅为一团精气,离了小狐狸的身体也作不了妖,趁机将他吸出来泯灭,永除后患。 “我的小心肝,怎么还是这般天真,我千秋要是这么好打发,你这小郎君还要遭这般罪过吗?” 此话何意? 分卷阅读47 千秋虽仅是一窍魔元,可是在青冥河时赫云是受伤入体,自他蓄养开始便一直是二者共生共存,那便是说,这千秋虽无原形,却已经扎根赫云的心脉根深蒂固,也就是此刻我若执意要将千秋移除,那我的狐狸便会心力交瘁,共失精气,循循致死。 我不能让赫云死。 “还有,”千秋的声音近乎挑衅,“花霖那条傻蛇,怕是已经要跳下忘川了罢。” 忘川?! 早在花霖入了天仙宫,千秋就借着赫云的身体出面作梗,花霖能知晓忘川褪骨之事也是他的手迹。 “这只笨狐狸,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再怎么年轻有为也不过是屈指可数的几千年修为,能奈我何?” 妖人褪骨,是有性命之忧,我来不及去顾及太多,当下只能先将花霖救回来。 我迅速飞升上天,借着月华唤来一朵腾云,花霖万不可断送。 忘川前的天晷停驻了指针,辨不清时辰。 东铭站在玉石阶下,眉目通红,忘川里的疾风吼叫着花霖的摇摇欲坠,她瘦小的身姿晃晃悠悠,见我来了,眼底里一瞬的惊愕。 “师父,师爹果然没有守信。” 我不敢动,立在那里。 东铭与花霖遥遥相望,却不敢有丝毫动作,一滴泪淌落下来,浸湿了他的前襟,我看着东铭紧紧抓住心口的位置,神情痛苦而扭曲...... “花霖......是你的情劫?” 东铭一动不动地看着花霖,忘川里的映出的极光照耀出花霖清秀的轮廓,“她也知道。” 喜欢一个人,越是往深的欢喜便越会往深地自卑,会浓烈地厌恶自己的不够资格,会恐惧未知的坎坷磕绊,会忧心未来的曲折...... 我的花霖就是如此的傻姑娘。 “东铭,若是你真心有我,好好等我,不可忘了我,”花霖笑着,眼里含着泪,“师父,别担心,我这是走向新生,是好事。”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我的傻姑娘,此刻我心里已经将那千秋魔头千刀万剐,无力之感席卷我的身体,我竟是束手无策去改变这一切。 我退身过去,自责。 东铭不知所措,扶着心口的位置,“你才刚刚进来,就决定这般匆匆离开,他日有别人来取代你,你怎么办?” 东铭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花霖胡搅蛮缠地进了心底,每每想起来,便是他翻越过海墙那一回为他拨开海胆的精灵女子,明眸玲珑的模样,像一汪清澈的溪水欢畅过心间的清爽,或许还有她寻求他为无妄里的抵押帮忙时撒娇腻人的机灵样子,那是第一回 一个女孩子在他胸口上磨蹭,她就刚好到他的胸口的高度,俯看的角度刚刚好惹人喜欢的小鸟依人,亦或许是她初入天仙宫,每每与他的偶遇,接着便是不经意的擦肩而过,还有她告诉他她的欢喜时的一脸倔强...... 原来,花霖的一切模样都刻在了他的心里。 是他,后知后觉了。 纵身一跃,重生便是一场□□的往生,一往一来。 天色大亮,东铭固执地守着忘川的入口,花霖决绝,未留下一丝信物,一眼望去,忘川里仅剩下空旷的火燎...... 天仙宫的门缓缓开启,出来的童子恭敬地朝着我们的方向过来,长留仙尊未亲自出面那便是知晓了后事。 仙童径直往东铭过去,递过去一张玉简。 “师傅说水神的情劫已至,引渡得道,双双修得正果。” 这无疑是一场最惊喜的意外,花霖转世成人了。 心底像是喘了很重的一口气,长时间的跪地我浑身酸楚不得动弹,伸手被一掌熟悉的温度扶助起身,赫云的侧脸就这样措手不及地出现,我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任由着捞起站直,不对,也有可能这是千秋。 一把推开他,“你离我远一点。” “阑儿!” 是他。 我看见我的狐狸眼底里的无助,瞬间满身的罪恶。 “你知道了?” 他的声音在我面前,极其轻微。 “我们回家说。” 我忽然间发现自己的任性妄为的可笑,赫云在我看不见得时候应该经受了多少痛苦,被牵制,被桎梏,被钳制...... 对不起。 他拥着我,声音极轻。 我牵着狐狸的手看向东铭。 “接下来,请你好好护着我的花霖,不要让她一路走得太坎坷了。” 我并未去询问东铭的打算,也许,他与花霖的缘分此刻才真正地开启。 第22章 意欲除魔 二十二 赫云的惊讶在我牵起他回去时已经渐渐平复下去,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千秋已经在他的身体里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当初在清冥河畔,击杀了千秋之后我已经精疲力竭,褪骨之痛早已经令我不省人事,碧玺剑吸收了天地之间赤影遗留的最后的 分卷阅读48 一丝气息,而千秋的魔元并未消失殆尽,就在我们最虚弱的时候,残存的最后一丝千秋的魔元窜进了赫云的身体里。 早在他醒来的时候便已经感受到了不同,没有告诉我。 千秋的魔元蓄养进赫云的体内,因为不够浑厚在初始并未有明显的涌动,赫云也并未有察觉出来,直到身上的伤恢复了,魔元渐渐有了能量,千秋的蓄养转变成了寄存共生,也就是寄生。 第一次察觉出异样,应该是在知晓我醒过来的那一瞬,只因千秋与我从前有过纠葛,赫云心底的激动出现了撞击,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出自自己本心。 直到见了我,那一份悸动不再有呼之欲出的蠢蠢欲动。 “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拥着我的小狐狸,“会疼吗?” 这里明明是我们的婚房,这里的鲜花簇拥...... 不疼。 这才是我的夫君原本有的样子,温润如玉。 “我在你身边,他可会在这里作祟?” 赫云抓紧我的手,凝视我的眼睛,是不安。 “只要你安然,它就不会动。” 他与我一样,心系你。 赫云在害怕,此刻他的心一定在颤抖,恐惧,他害怕我知道会远离他,抛弃他,我竟然给他的是这样的不安全感。 “我是你的妻子,即便是这天地尽毁,人神背弃,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我抚着狐狸的轮廓,“无论今后如何,我们都要不放弃彼此,一直在一起,这是承诺,我给你的承诺。” 我的狐狸将我箍在怀里,很紧,勒紧的胸口有些疼,有些闷,我却不敢动弹,那团魔元像是一枚随时都会爆发的灾难,我们无法预估这将来会发生的一切,我更是无法想象这之间的所有可能,只能陪着他,与他时时刻刻一起,感受着他的感受...... 偎在赫云的怀里,时光安静得像是从未被惊扰过,那合卺酒杯上清晰地印着我的唇印,看着身边安然的睡颜,我思想千秋与我说话时的情形,那个时候的赫云醉酒不省人事,可以说毫无戒备,那也就是说,有一种情形是我目前能清楚的,千秋是会在小狐狸毫无戒备的时刻出现,却仍旧收到他本身的境况钳制。 方才赫云说,只要我安然,他便不会有心魔的悸动,那也许只要我没有异样,或者令他们其中一个忧心便不会有冲击出现? 我不敢肯定,更不敢轻易去验证。 一旦天光,我还是决定去一趟天仙宫,赫云也同意,长留仙尊在整个天界的涵养不比一般神人,他总该是有办法的。 作为妻子,这是我第一次为他更衣,往后我也希望日日都会如此。 出了花怜宫,万顷良田星星点点的狐民已经开始劳作,茯苓境的生态一直给我都是惊讶的,这里的作息完全就是复制人界的平民,之前有听说过青丘敬重赫云皇子正是因为他的伟略解决了万千狐民的休养生息,而生产多出来的东西都会统一收购往幽城里运送变卖,销路通畅,渐渐拥有了青丘独有的一套生存系统。 宏观之下不禁赞不绝口。 “夫君,日后也帮我将沧海指点一二。” 我步步观赏,都觉得阡陌交通规划得都迎合规矩,真是旷世之才,牵紧的手突然僵住不动,我被牵制弹回,撞上狐狸的心口,当即我脑中顿生了惧怕,那魔物可会受外界的动静...... “可有不适?” 焦急之间抬眼,小狐狸愣愣地盯着我,烟波含情,这场合有点不适宜呀。 “你方才唤的不是我的名字。” 如今是结过婚的关系,自然是要唤的亲昵一些。 “是啊,夫君。” 我又见他的神情露出一片喜悦,也跟着乐了起来,倒是个纯情的小狐狸,竟然会红脸了,青丘的狐狸素来是以多情闻名,如今看来我有幸嫁了一只专情的狐狸,赚了,赚大了。 “夫君,再不走,长留仙尊可就要闭关炼丹了。” 痴愣的样子像极了第一次吃糖的孩子,我捏了一决腾云,他也任我牵引摆布。 入了天仙宫我迟疑了一瞬,脚下的玉石阶,我是在此目送花霖离开的。 手指紧了紧,抬眼,赫云朝我微微笑了笑。 仙童见我们来,推开门楹,依旧恭敬地迎接,“师傅早就算到了今日的门客,特命我开门迎候。” 我们均是吃惊,入门前不忘对仙童道了一声谢。 “来此,是赫云皇子,还是......魔王?” 长留仙尊收紧了神情,睁眼凝住赫云,我们以礼作揖,赫云对仙尊素来是恭敬有加,是狐是魔,他老人家一眼已经分辨明白。 赫云入人界渡劫而返便径直往清冥河去毁灭千秋,如今这一遭于长留仙尊心中早有预计,当年赤影的吸魔封印圈禁了千秋于魔境依旧未毁灭他的魔元,便应该能知晓这魔王千秋不是等闲之辈,而今又一次借仙体重生,难以揣测。 我臆想着趁着魔元尚是一团 分卷阅读49 精气,便将他封印销毁。 仙尊一口回绝了,魔元潜入赫云的身体已经占据了他的心脉,若是强行封印,肯定会走火入魔,两败俱伤,魔元与赫云已经是同体共生,分不出你我了。 “真是如此,你便是打算做寡妇?” “那不行,我承诺过要一直在一起的。” 我不安地靠近小狐狸的怀抱里,有些委屈。 只见仙尊缓缓起身,长须直下,拎起赫云的脉搏思想起来,另一手捋着白须,若有所思却看不透是否有的救赎,我此刻万分焦灼。 片刻,眼见仙尊转身去了丹柜,各数灵丹妙药都聚集在这一方金柜子里面了,我心下瞬间惊喜,有灵丹可食便是有方可治。 “这一方金丹只能暂且护住你的心脉,抑制魔元的生长。” 那之后呢? 仙尊冷哼一声,斜着我,“你这夫君的魔元已经生了根,想连根拔起,难于上青天。” 难于上青天,那也要上啊,我要救的是我的生命之重,拿命换也要试上一试,赫云揽上我的肩膀,眼神宽慰着我。 “其实也是看缘分,狐狸太子身上有碧玺傍身本就令魔元忌惮不少,毕竟曾经赤影是用碧玺封印了他,即便是转世了,碧玺的威力依旧对他还有震慑,而另一处便要棘手不少。”仙尊捋着白须眉头紧皱,“须有一件上古之物作为法器,以仙力灌输净化他的心脉筋络,那魔元也就该消失殆尽了。” 法器?上古之物? 天地共生之时,拥有神物的皆是与父神同辈的,只是如今整个四海八荒哪里还会有这样的神翁在世,我瞧了瞧仙尊的模样,又瞬间萎靡,长留仙尊是修道入仙,算是文仙,护身的也就是他一身的灵丹妙药了。 失落。 我将金丹为赫云服下,只暗暗庆幸那千秋也只敢在毫无防备之时逞一时之快,暂时酿不成什么大火候,我的心从此悬在了风口浪尖上。 该如何,怎么办? 保持平和,多加修炼仙家心法。 长留仙尊送我们离开的叮嘱,仙家的心法多发于道佛,与魔道相悖,想必也是抑制千秋的膨胀罢,只要是能将我的小狐狸治好,一切可能都要去尝试。 经过天晷,忘川的真火来回呼啸,我想起了花霖。 想来在凡尘的她应该已经是黄毛小儿了,也不知投了哪一户人家,是好是歹。 “你害怕吗?” 赫云拥着我,眼睛里却是满眼的温柔。 害怕。 我害怕有一日那千秋会完全占有你的身体,我害怕你会将我完完全全地忘记,我害怕哪一天在你身边醒来与我说话的是那该死的千秋...... “你别怕,我会努力一直都在。” 回路我们直接去了罗刹海,依着俗礼今日是所谓的回门,在仙界,海界,这都是上古流传的传统。 岸边我还是捏了水镜,不想赫云运功,我不想要那一团魔元有可趁之机。 龙母妈妈早已经出门迎我们,不知为何,我一见到她的模样鼻尖开始酸楚,却不敢真的哭,怕他们会以为赫云对我不好。 “一早便接到青丘的传信,说你们今日早早出门了,想来是先去了沧海吧,来的这样迟。”龙母妈妈眼角已经隐隐有些泪花了。 我笑着点点头,毕竟小狐狸的事情他们还无人知晓。 摩云哥哥从千机阁里面出来脸色平和安静,到也没有了当初见赫云的敌意,毕竟当初他还是第一个反对我和小狐狸的亲事的。 “怎不见嫂子?” 我故意调高了声调,摩云哥哥盯着我和小狐狸,实在不够自在。 避讳的一声轻咳,摩云哥哥脸上显出一朵红晕,稍纵即逝,“她身子沉重,不方便。” 又有了? 小虾米果然是能生,一千多年,高产啊! 我垂头笑得隐晦,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你也逃不了,你家夫君在青丘也是根独苗。” 这个问题我倒是考虑的甚少,之前过门同女帝有过几句,青丘自古是狐族的祖地,与外界的交接甚少,即便是有过交集也只是权衡往来,故而一直保持着自身独有的气息传统,对于什么传宗接代,男女之别并没有分得太清,赫云也曾提过几句,并未是宽慰之语。 而且我虽为龙族出身,却是鲛人本体,尽管能吃灵孕灵,也只是重生元神,鲛人族的物种若是真正孕育怀胎,一生只能有一个孩子。好在白素女君一生与狐帝也就孕育了赫云一个独子,如今落在我身上也没有那么繁重的压力。 “那就一定要恭喜龙帝再得麟儿了。”赫云笑得亲和,回头看了我一眼,“孩儿皆是与我夫妇二人的缘分,来了更是锦上添花,没来一样幸福安乐。” 摩云哥哥绷不住,终于咧开笑意,手指差点没点上我的鼻子,“你走个什么狗屎运,嫁的婆家还不赖。” 这叫我心生得意,紧紧搂着狐狸的胳膊,趾高气昂。 我 分卷阅读50 的,自然是举世无双。 这龙后怀胎闭关,罗刹宫里的大情小事都落到了摩云哥哥一人身上,好在如今素离也有了千年的阅历,算得上独当一面的好手了。 “素离见过姑姑,见过姑父。” 好标致的一家可人儿,生得挺拔俊俏,来日真不知是要祸害了哪一家姑娘了。 赫云被这般长辈似的称呼脸色有些腼腆,我正尴尬手头无打发的见面礼,却见他已经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叠精致的细小云锦文书。 千金帛书。 这可是青丘的修养心法,素来意欲成仙进阶神级都是必练的,练成一本千金帛书,储藏功法修为,养精蓄气不在话下。 小狐狸舍得? “我早前听你姑姑说过你素爱修为进阶的书籍,今日回门想着送你这个应该不会错了。” 素离两眼放光,青丘的文书从不外传,他这得来全不费工夫,捡个大便宜。 看着欢欣雀跃的背影,我有点舍不得了,那好歹也是能提升修为的文书,就这么送出去了? “你放心,那千金帛书我早就已经修炼于身,烂熟于心,咱们不亏。” 即便如此,还是有些亏本的感觉,以后回来,都带些金银珠宝吧。 第23章 携手同行 二十三 千机阁的机关还没变。 龙族的每一任龙帝都会继承来自先祖的功法,这是一脉相承的传统,摩云哥哥也不除外,先祖的功法皆是来自上古积淀而来,也许对于上古的物件会有一些了解? 见我过来,摩云哥哥并不意外,这千机阁的机关除了龙母妈妈和他媳妇儿,也就我还知道,龙母妈妈喜爱女婿,用膳时就是乐不可支,也就我能抽身与他见上一见了。 “失了宠的滋味不好过吧!” 我撇撇嘴,跪地伏在他对面,环顾了一圈周围尽是旧时的模样。 “怕以后会忘了这些东西的位置,也懒得挪了。” 堆积成山的奏章整齐地排在桌角,一列列相互扶持支撑,四海支柱的罗刹总是有一日里也忙不完的事务。 “我的沧海应该没什么让你烦心的吧。” “嗯,沧海还算安生,龟奴昨日还来送了一些特产,说今年你们利润可观。” “那是我家夫君的功劳!” 喜滋滋的嘴脸被一脸冰凉瞬间浇熄,可是也改变不了我内心对我的小狐狸的景仰。 摩云哥哥埋头处理自己的事务,我也不好插嘴去直接询问他,太突兀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起身徘徊在拥挤的书架里面,烦恼找不准时机。 共工! 不周山! 素离! 触手的一行书简上赫然横陈着三个名字,我着实惊了一瞬,素离与这不周山有什么渊源,卸下书牌将素离的书简摊开,这是流放的打算吗? “哥?” 摩云哥哥抬眼,冷清地恢复了手上的动静,并没有如我一般的惊异,“这是我的决定。” 素离在进阶仙籍之后品阶一直未有得到提升,修为虽说是一直的勤快,但是在作为父亲的龙帝眼里觉察其中怕是遇上了瓶颈,不周山乃上古神迹的发源地,共工更是与父神一脉相承的古神,只是自父神圆寂之后便一直沉睡于不周山之内,只留下了疑难的棋局拦路访客,亿万年来访客倒是络绎不绝,而回路上的人也是摩肩接踵,不计其数。 只是素离的境界还不够,此番贸然前去怕是要损了心力。 “去不周山,我未想过会有任何结果,素离这孩子少年心气,虽在意修为却多少有些狂妄之气,放眼四海八荒确实少有这样的能人,可是山外有山,走一趟不周山让他看看,挫一挫他的戾气。” 养不教,父之过。 摩云哥哥言语之间看似淡薄,确实则是多少隐忍之后的痛下决心。 不周山因是神迹发源,灵气环绕,魔气不得入侵,故而亦有净化心灵的好处。 魔气不得入侵?! “神灵仙境自是不可亵渎。” 相传九千万年前,魔翼欲铲平不周山称霸八荒,仅是刚入不周山边界就遁入了虚妄之境,出来以后便离开了魔境,脱离魔道云游四海,至今都未有下落。 我心头顿时有了一丝期盼,也许入了不周山我的狐狸也有了可能。 正是一头欣喜,摩云哥哥面前突现传心镜,这是又有什么通天的消息过来了。 “劳烦罗刹龙帝,这一回布雨往西海以东的独龙族海椒岛。” 这是水神的声音。 我定在原地听得清楚,传心镜里面混着嘈杂,他不在天界。 待摩云哥哥收回传心镜,我心中隐忍着没出声,方才镜子里传出的嘈杂明明就是人界的纷扰之声,东铭去了人界。 “花霖已经及笄了。” 东铭上君直到花霖跳下忘川才发觉了自己的心痛,从仙尊的天镜看到了花霖,忘川褪了她身 分卷阅读51 上的妖骨,转而为人,生在了一家富户,且为独女,这该算是一处好的开始了。 “云翳娘娘不愿东铭亲下凡尘,本是打算捏一只偶人去了,东铭执意亲去,从花霖问世一直等着。” 摩云哥哥说着我便听着,在意的是我的花霖有吃多少苦头,那东铭我不想去管顾,最好这一遭将他好好走一走花霖曾经经历的心路。 出了千机阁刚好碰上我的小侄儿,素离如今已经生长得比我还要高了一个头,意气风发的骄傲模样像极了我在沧海初见赫云的模样,一样的不可一世。 “你父亲说不日你就要去不周山?” “是啊,姑姑,若能一睹共工尊神,就不虚此生了。” 我不禁往心里嗤笑,摩云哥哥只是想让孩子走上一遭,孩子想着翻天的妄意。 “好家伙!” 辞别了龙母妈妈和摩云哥哥,我挽着赫云往回,不周山三个字一直紧紧悬挂在我的心口,当年仅是一处虚妄之境就消散了魔翼的魔性,若是赫云去走一遭是不是也会如此,恢复正常?仅是猜测,我也不敢想象,长留仙尊说过狐狸心里的那一团魔元是在他的心脉里生了根,若是要连根起便有性命之忧,我有些犹豫,却更多的是蠢蠢欲动。 岸上的风景正是暮春三四月,我不愿回得太快,执意牵着赫云用脚走,罗刹海隔着一片针松林,人迹罕至,很安静。 “我方才询了青渊圣母......” “小狐狸,我们也去不周山吧。” 赫云脸色甚是惊愕,龙母妈妈是见识过天魔混战的历史,小狐狸询问也不过是想着那上古物件罢了,可是不周山有魔气不得靠近的灵气,千秋亦是一团恶魔,难道会比曾经的魔翼还有几分更甚的能耐? 不周山?! “不周山曾经仅一处虚妄之境便净化了魔族的先祖魔翼,最终四海八荒才与魔界制衡共存,今日摩云哥哥说时我就有了这个想法,”我抚着千秋躲藏在他身体里的心口位置,“共工是上古尊神,虽说已在不周山沉睡万万年,可是上古器物,只有那里有一丝希望。” 长留仙尊言说需靠缘分,我们等不了缘分,那便要去追逐缘分。 “世事如何变化皆是我的命数,不周山你若想,咱们就当是游历一回。” 回去青丘已经是昏天暗地了,茯苓境的狐民们家家都是烛火通明,炊烟袅袅,平易近人的烟火气息。 星空里的黑色像是一团漩涡,引着往深处去坠落。 空气里的清凉沁润着我的皮肤,每一处被他所触及的才有了温暖的感觉,身体的绷直渐渐变得柔软,我紧紧拥着身上的赫云,不敢闭上眼睛,我想要每一眼都看在自己的心里,这是赫云,我的夫君,我的小狐狸...... 我描摹他的轮廓,仔仔细细,像是在临摹一张画像一般,抵达他的唇边,指尖被轻柔地含住,湿润温暖的触感直达心间的位置,之间赫云睁了眼看向我,嘴角轻轻弯起,我还是喜欢初见时不可一世的那个他。 越是这般隐忍着温柔待我,越是叫人毫无安全感,他会一个人抗住多少苦...... “夜阑,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出来了,泪眼成珠滑落在枕边,冰凉的。 千秋为魔,虽不及昔日魔翼的强大,可是那一缕魔元牵扯的是他的命脉,一损俱损,我知道他亦明白即使往不周山去,也有太多不确定,更多的是若与那千秋同归于尽。 魔元日渐强大,来日更是会吞噬本体的精元,占据赫云的身体和意识,那与杀了他无异,他想要个孩子,不为自己,是为了我,怕我孑然一身独存于世,孤苦无依...... “才刚成婚几天就落了鲛珠,这给罗刹龙帝知道怕是会要了我的命。” 借着洞顶的月光,我见赫云起身小心地将珠子放进手心,他的身影有些憔悴了,打开锦盒,两粒珠子顺着指缝划进去,他动作小心,像是在收藏千年至宝。 “妆台上有大盒子,那太小了。” 我光着上身坐起,一头散发遮了半身,赫云折返回来挑起零落一边的亵衣为我覆上,“够大了,不会再往里面装了。” 这才明了他的用意。 裹着衣袍,赫云捏了一决净身,我方觉通身的舒爽,伏在他肩膀,我的头发任性地铺在他的胸口,他挽着我的脖子,皮肤印在我的唇瓣,细腻清凉,最终我们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不周山,去探一探虚妄之境里面的奥秘。 我们临行前只是说游历四海,白素女帝以为我们是想过过二人世界,并没有起疑心,其实这些我们都在计划之内,若是他们不放心定会派人跟踪,随即我们便是决定从人界启程,这样掩人耳目不为所知,更让一些不必要的忧心减少,赫云亦是同意,千秋被长留仙尊的金丹控制了膨胀不敢野蛮,再加上狐狸一直都在修炼抑制心法,这期间应是在我们能控制的范围之内的。 一头红发像火一般意气风发,赫云在青丘素爱披头散发,散漫随性,我从前 分卷阅读52 不知为赤影梳过几回,却是为他第一回 ,镜子里他的眉眼流波飘的是我的方向,一把木簪子团一节发髻于顶部,我挨近,镜中二人贴面并齐,倒是显得精神不少。 我们携手出了茯苓境,他斜过几次这一方安定之境,心中有担忧。 我松开手心里的手指揽住赫云的胳膊,想让他知道我一直在他身边。 “等入了世,你断不可看那些莺莺燕燕。” 他自是不会对那些凡夫俗子上心。 赫云笑得轻,微微带了些无奈。 “若是有那些烦人的主动贴上来,你站着别动,我来解决。” 他生得好看,招蜂引蝶倒是真真要防范的。 话音刚落,我被强硬地揽腰贴近小狐狸的胸口,“艳冠三界四海的女子是我的妻子,放眼天下还有什么样的能入我的眼呢!” 从前人人说我是四海八荒的最美,我并没有想此时这般内心雀跃,也许有些表达人界是做的最好的,比如说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不周山以九州的地势坐落在极东之地,而青丘在南方,那便是要往西北方向过去。 我想到少年时初初拜师的日子,那时的赤影爱喝酒,还是温酒,不得烫一分,不可凉一两,甚是难伺候,我却能做的刚刚好,夜里我能敲石取火,烹烤吃食,对比下来现在倒是更没本事了些。 “是想我背你吗?” 听到这一句我瞬间愣住,逆光里赫云的脸不够清楚,却能看出他在笑,再回神过来,我已经伏在他背上了。当初我总是担心自己的重量会累及赤影,却不知身为神阶是不会有身体上的困苦乏累的感觉的,可我的小狐狸不是神仙,他会累吧。 “从前他为你做的事我都为你做一遍,往后你再怀念就只有我了。” 这个跟自己吃醋的坎怕是他永远不会过去了,我牢牢搂住赫云的肩膀,主动靠在面前的脖颈之间,亲昵地蹭了两下,而后再伏在他的耳畔轻语,惹得他不自觉地缩了缩。 有些事情,只有与赫云在一起才会发生的理所当然,因为是夫君。 比如......咬耳朵。 走得速度要比腾云驾雾慢得多,可是却也见得多,我会想如果我和赫云不是鲛人族的女帝和青丘皇子,只是一只蝴蝶,或者一只狡兔芸芸......也许会过得自在很多,若是老天垂怜亦会恩赏我们一世遇见,可能会是狡兔三窟后的一阵戏蝶,也许会是蜂蝶流连花海的片刻,或者能有戏折子里说的双蝶双宿双飞......会时间短暂,会朝不保夕,可是也会乐此不疲地不断重生,不断相遇,不断相聚...... “在想什么?” “在想为何我只能生一个孩子。” “一个就够了,多了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我为你生的孩子吗?” “自是欢喜,只是多了就不够去喜欢你了。” “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 “无师自通。” 路漫漫,其修,远兮。 第24章 魔已入心 二十四 我不知为何洛阳城又被称作了牡丹城,来了这么许久并未见过成片的牡丹,反而那些红楼里的姑娘浓妆艳抹的像极了簇拥在一堆的牡丹群,想来,这便该是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真谛吧。 这一遭我们行的还是顺遂,记得上一回有这般慢下来的欣赏之意是在路过金陵城的时候,那时还是冬天,青丘虽有人间四季,却从无落雪,赫云未见过雪,我们便在金陵城多逗留了半月。 这一回到底是想流连多久,就看这洛阳城里的花灯河有多长了。 人界的三月三是女儿节,我并不知这所谓的女儿节到底是乞巧还是为女子闺阁开放,只瞧着男男女女各分对岸,就为了争抢一只花灯,甚是无味,那满河的花灯各型各异,他人看上了便去另择他样就是,还有的能争抢激烈到落水的地步,好笑。 桥上人除却了大龄老者便是像我与赫云这般的成双成对,望着河两边的痴心人,像是在瞧一出戏一般,至少我是这样的。 人界的欢喜被统筹桎梏下搅晃得繁琐,我不喜欢,若真是喜欢,我宁愿是真真切切地当面说出,即便是误了心意也来的坦然。像我的狐狸夫君,喜欢我就为我跳下忘川,我喜欢就为他跃下忘川,思想起来倒是丝毫没有过拖泥带水。 “当初若是我们也这般忸怩,怕是也要晃上几百上千年才有个正果吧。” 赫云侧目,我亦一脸欣悦地迎着他。 “嗯,倒是两厢情愿的一拍即合,算得上是天生一对吧。” 这话说的我开心,环着他的腰钻进他的怀里,耳边路过的人传来的啧啧声又是一些不知礼节的吐槽,可是不也有非礼勿视的说法么! 忽然间礼花通明,亮了半边黑幕。 我以为是闪电,却又比闪电更耀眼多彩,一瞬间的崩裂四散出漫天的花雨,再俯瞰脚下处处皆是少女怀春的眉目传 分卷阅读53 情。 游人拥挤,赫云护着我还是免不了被推搡几下,趁着空隙我们还是打算回去落脚的客栈休息,这人界的热闹大多与我有些格格不入。 “让一下让一下......” 清凉的嗓音在嘈杂里面显得尤为透明,我回头人群缝隙里挤出一只娇小的粉色身影 ,那是一张久别重逢的脸,她向我走来,却不是奔向我。 赫云的胸口靠过来,我们十指紧扣,他的眼神我明白,身为仙人不可干涉转世轮回的命数,这是规矩。 花霖这一回叫什么名字呢? 花霖跃下忘川是在我和赫云的新婚之夜,之后我再去询问他当初与花霖说了些什么,他已经是全然不知了,我只顾及着他身上的魔元,再想起花霖时,司命的平生簿上已经尘埃落定,那时唯一能让我安了心的是东铭已经往凡尘去了。 赫云牵着我顺着花霖过去的方向走去,他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你不要再这样缠着我了,我是要修仙的人,我是不可能被你咱们这些凡尘俗世牵绊的。” 樱花树下映着河面的花灯的荧光,花朵都不是原本的颜色,树下的白衣翩翩而立,一眼望去就是那遗世独立的仙气模样,是东铭。 花霖的性子还是跳脱又直率,赫云拉着我远远站在桥头,示意我不要靠得太近。 东铭一脸的温润模样,眼底里甚是宠溺地看着面前一直叫嚣的花霖,任凭她的言语攻击,东铭一直岿然不觉。 花霖及笄,东铭便入了凡尘,这一世的花霖是一家富户小姐,司命的设定是老来得女,故而这一身的骄纵任性也变得理所当然了,这也是我唯一满意的一处了,花霖对东铭的喜欢已经超越了花霖对自己的自爱程度。 我被拥着,夜色静美。 花霖的手舞足蹈在那一具小身板上显得那样可爱,东铭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笑着盯住小巧的她,他放纵她的任性和骄纵,像极了从前花霖对他的放纵,东铭从袖口里掏出一坛小酒,酒坛子精巧而美丽,雕刻的花样像是亲手而成。 “你要修仙我便陪你一起。” 花霖依旧嗜酒,毫不客气领受过来自这个黏皮糖的礼物,“你应该知道,我将来是要成仙嫁给上仙的,你凡夫俗子免得伤了心,还是就此断了的好。” 花霖转世为人,在降临的那一天长留仙尊化身道者来洛阳城为她卜了一卦,这是东铭的情劫,却也是花霖的情劫,这一卦便是要花霖自小便有修仙的志向和毅力,东铭应该是那个度化之人的身份吧。 傻姑娘,你要嫁的上仙就在你面前呀。 东铭对花霖的耐性这一回应该是出自真心的欢喜了罢,不及我主动,赫云只身上前朝着他们二人过去。 “东铭先生,别来无恙。” 花霖转身,从赫云身上的眼神瞬间转移到了后面上来的我,我心里隐隐有了一丝期盼,却不能声张。 结果是失落的,花霖走得决绝,临走时只对着东铭警告他不要再往她家走动,于我毫无声色。 东铭目送这人群之中消失的那一抹阑珊消散不见,良久。 樱花树下的小酒铺刚好走了一桌酒客,东铭心情很是舒畅,邀请我们吃酒。 “我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天界了,来日罗刹海我会亲自去道谢。” 我轻笑一声,摩云哥哥在施云布雨似乎做的也是游刃有余的了。 东铭望了一眼与他对坐的赫云,眼里的平静寡淡而亲和,“仙尊待我算是恩赏,度化花霖,许下婚约,我等着就行了。” “便是这样子等?” 赫云瞧了我一眼,示意我说话注意分寸,我到不以为然,只觉得一切都是前后因果,没有什么说不得。 “如此我才能知道当初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待我,又是什么样的心情跳下忘川,这样的等待,于我不算惩罚。” 东铭语气平淡,却并未有落寞之意,他一碗清酒过后,执壶之间细细看着我夫妇二人,“魔元可有控制心灵?” 他竟然知晓魔元?! “上回仙尊借我的三味雷火,我便猜到了一二,我的雷火入药可是击魔的引子。” 东铭又看了我一眼,“这一趟是要往不周山吧。” 赫云看了看我,又见东铭轻笑一声,“不周山且不说你们与那沉睡的共工上神有无缘分,仅是不周山的虚妄之境,稍有不慎便是永坠阎罗不得而出。” 虚妄之境只有心境纯净才会得以通过,这是赫云在青丘的秘辛里见过,传说虚妄之境会稀释入境者的妄念,在幻境里透支他们的精元,只是这精元即便是透支也不会取掉性命,只是最终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沉浸在虚妄之境制造的幻境里永远不得出世...... 我将手放进赫云的掌心里,每每触到他的温度,心中便会坚强一些,他也该是如此的。 “上古神器如今也只有不周山有些眉目,若真能唤醒了共工跨过虚妄,兴许我们就有希望了。” “可是希望也是很 分卷阅读54 渺茫!” 赫云轻轻一笑,握着我微微有些力度,他亦清楚东铭并不赞同我们往不周山去,且不言说不周山的虚妄之境,仅是路途的繁杂艰险就已经费尽心力。 “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保护她,你如今还能肆意运行功法,法术?” 这一路上赫云确实甚少运用本事,仙尊有过嘱咐,功法用的太过只会耗损本身的精元,让心底里的魔元有机可趁,虽说金丹能封印魔元的生长可是并不能抑制他的强大,我却长久地忽视了这个事实。 “醒醒吧,你如今连自己都护不了。” 东铭的话语之间透着陌生的气味,我不知为何会突然如此,手指安抚着赫云的即将躁动,不及我反驳,东铭变本加厉地铺天盖地而来。 “愤怒吧,又有何用,你连你自己都快顾不上了,不是吗......” 突然间一袭红气裹挟了赫云全身,似是一阵旋风过后,他的眉眼皆被蒙上了一层通红的火焰之色,像极了走火入魔,不,就是魔。 “你果然已经控制了赫云的心性。” 我懵了,控制了心性,明明不是...... “仙尊的金丹只能抑制生长,却不能封印千秋的膨胀,不在生长,并不意味着魔元的实力不再变强,若不这般激怒赫云显出魔元的原形,你以为真的能安然无恙到达不周山?” 水神的净心决只是能安抚魔化的心脉,而这个时候是杀了千秋的最佳时机,一损俱损,我的赫云也会一起消失,我不愿。 东铭建议我们还是腾云直奔不周山,千秋的魔元已经掌控了赫云的心性,未来的变数无法估量,魔元尚且不能施展功法,便是尚且不能完全随意掌控,早去不周山,上古的仙灵之气也会扼制一些魔气。 我早已经迷失了方向,东铭说什么我便连连点头称是,只要能杀了千秋,一切都可以。 脑海里赤影消失的样子,赤枫央求我吃掉它的魂灵时的无助,赫云跳下忘川......那些令我窒息的感觉不要再来了。 他瞒着我良久,千秋的魔元早就已经侵占了他的心脉心性,仅是一点愤怒就能轻易显现出魔元,我却觉得还有时间慢慢走着?不周山的灵气能干扰魔气,亦有净化的功效,可是正因为如此,千秋才会一路没有显形,他在养精蓄锐,到时一触即发,我到时又能如何? 东铭随即凝住一团三味雷火于手心,净心决已经令千秋不得动弹,这一团雷火是要禁锢住他在赫云心底里的作祟,我只能在一旁观望而毫无动作,赫云紧闭双眼,眼皮的闪烁,我知道他也在挣扎,三味雷火径直灌入心口,由外而内,雷火透明了赫云全身的筋络脉路,晶蓝的火焰窜入心底直接融成了一团火焰隔膜,跳动的魔元被紧紧包裹住,只见赫云的脸色瞬间安静了,眉眼之间的红气也逐渐消退,直到胸口的起伏不再,他缓缓睁开了眼。 东铭凝眉,又抬眼瞧了瞧天色,“趁着月曦娘娘尚未满月,在这几天赶去不周山。” 我扶着赫云,对东铭满是感激。 “但是你们也要有准备,虚妄之境能净化他的魔气,却也能令你们永不出境。” 东铭对天打了一记响指,四周瞬间静止不动,我随即捏上了一决腾云飞身而上,此间感激涕零不言而喻。 “愿我们能在天界安然重逢。” 愿我们能安然重逢。 暮蓝的天色里层云重叠之后的云巅之上是一片极净之境,彩色祥云闪耀着吉光,高洁的天鹤从我们头顶越过,耳畔还有一串串残留的鹤鸣...... 赫云靠在我的怀里,我不知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境地,是生是死,三味雷火禁锢了魔元,却也禁锢了他一身的法力,就像是失了水的鱼,干涸得几近无力。我将手指与他交合,紧紧贴着来自我手心里的温度,无论即将如何,我们始终都在一起的。 “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静谧与你相处,心中安静空明,就像这世间一切与我们无关。” 他的眼睛投射进我的眼睛里的是清澈的安定,其实他料想得不比我迟,仙尊的金丹时期将至,又恰好与东铭相逢,那便是这一遭行程他老人家早已洞明,不周山即便是我不从摩云哥哥那里得知,也是我们要奔赴的一处可能,思及此,我心中的期望又大了几分。 远远望去,插入云霄的雪山顶仙气缭绕,仙白的云雾像极了仙家白衣裙边,随风而起,衣袂飘飘...... 第25章 花霖的正果 二十五 洛阳城里的花灯热闹并未消散,东铭一直坐在那条河边的樱花树下,能亲自陪同花霖一起走过人世一遭,于他来说会是何其有幸。 入世第一回 见到花霖,还是个扎着双髻小辫儿的孩子模样,十三岁还有一个月,尚未及笄,从外堂窜跳过来,依然是跳脱活泼的性子,毫不避讳地径直盯着他,那时的东铭一身白衣,出落得脱俗,一尘不染的模样要比寻常人家干净很多,一眼似是千年之久的回眸,这其中也只 分卷阅读55 有他自己知晓。 只因仙尊曾于这家富户为这一世花霖卜过一卦,而东铭的出现适时地应证了那一卦相,花霖自小因着这一卜老卦寄养在山间道观居多,性子便也成就了这一番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率真本我。 “你这人倒是有些眼熟。” 这是花霖对东铭说的第一句话。 东铭是仙尊的卦象里度化花霖的人,便也有了随意与花霖接触的身份和理由。 东铭告诉花霖她的前生故事,她当是戏说的戏折子。 他告诉花霖他曾经是如何辜负了她,她嗤笑东铭的手段并不高明。 他告诉花霖她为他跳下忘川,她更是笑得前仰后翻,只当是虚拟故事。 他还说了...... 东铭太过于心急了,却也是情劫里的一处应劫,昔日里花霖是如何被他狠心决绝地拒绝,今日里他便也要受着相同的心境折磨。 花霖本就性子跳脱,不按牌理出牌的人,虽说东铭失策,却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日山间悟道。 东铭传授了花霖一本天界的崇明心经,不同于寻常的心法,一接触花霖便能感悟到这不是寻常之物,对待东铭的态度开始有了变化,可是花霖一直记挂着幼时的一记卦象,往后自己不是凡夫俗子,得道升仙,是要与仙人共结伉俪,东铭的心意再好她也只会拒绝。 她只当会伤了东铭的心,可是东铭开心还来不及。 当初跳下忘川,褪失妖骨本就已经是遭受了莫大的痛苦,花霖衷心,始终没有忘记她的心有所属,尽管这一遭她并不知道这个心有所属是东铭,这是花霖第一次正式的拒绝。 东铭并没有放在心上,看着专心卧在草间打坐的花霖,心中感慨万千,第一次见到花霖是在沧海的登基典礼上,从前只听说过有那么一条小海蛇,真正见到时才看到周身的灵气非常,生得也是精致小巧的模样,只是场合有点尴尬,他在爬墙,却不知花霖已经对他许了芳心。 也许初见之间的悸动,就像他再见花霖之时那般一样吧,激动,兴奋,开心,欣慰,紧张...... “你这心法真真是好极了的,要比我在道观里看的不知好了几千倍,”花霖欣喜,随即又皱了眉头,“只是我也没什么好谢你的,我知晓你的心意,可是那卦象上只说了你是度化之人,将来我是要嫁给仙人做妻子的。” 东铭望着花霖脸上认真的执着,不禁有些失笑,“那我便陪你入道成仙,算是你了了我的使命,我也不欠你。” 这样一说花霖倒是觉得自己占了一个大便宜,以为东铭还不自知,便也就欣然应下了。 其实花霖对这个样貌清秀的东铭好感一直都存在,只是对于她自己来说,早晚不属于人界是她的执着吧。 最后一天的花灯没有前两天的热闹,该凑到一起的也都回去迎媒人提亲事去了,这星星寥寥的零星几盏灯飘落在河面,不是许愿便是爱而不得吧,花霖不许东铭往她家去干扰,他便也不去了,如此想来除了以往日日寻她的时日过得飞快,时光于他来说也一样是度日如年的落寞。 东铭心中还是有期盼的,毕竟相比花霖他心中早有定论,花霖最终都会是他的,想到当初花霖睁着大眼心惊胆战地告诉他她中意于他时,此间所遭受的回绝却是多么轻微,只是已经两日没有见到她,这心中甚是无味。 “诶,叫你不找我,你就连道都不教我悟啊!” 她的出现像是一道光照亮了这无妄岁月里的荒芜,东铭心下微微有了莫名的信心和躁动,脚下仿佛生了根,樱花树下的落英随风缤纷,他明明那么想去猛然拥抱,可是就是突然的无动于衷了,只能眼见着花霖靠近自己,嘟囔着嘴巴却也是甚是可爱。 “爹得说你已经两天没来找我了,你是不想我成仙?我成不了仙你就死定了。” 花霖肆意叫嚣的模样在此刻都是充满了可爱,东铭真的是喜欢极了这样真实的花霖,从前每每遇见的时候,她该是收敛的有多么辛苦。 “你不要我再去打搅你,我便不去了,毕竟你以后是仙人的妻子。” 东铭学着之前被警告的言语,故意脸色有些委屈。 “那.....也要我成仙之后呀,我都还没成仙拿什么去嫁人,你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呢?” 说罢,一记闷拳直直垂进东铭的心口,花霖有些愠怒。 东铭瞬间被敲击的感觉令他恍然大悟,一把抓住再度袭击来的小粉拳,花霖被紧紧箍进了他的怀里,东铭心里一阵畅快,早就想这样做了。 “你一心想做仙人的妻子,也不许我再去相扰,我亦不愿为了他人做嫁衣,今日你既然过来了,就给我个说法吧。” 花霖脸色通红,更没想到竟会被要求给个说法,是不是有些是非颠倒,只是不得不承认对东铭这个人的好感,从见面第一次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亲切舒服,只是总是说些前世今生的颇为不正经,倒是论起道来是个行家,而且最神奇之处,他能解锁连她自己都未来 分卷阅读56 得及发掘的喜好,比如喝花酒。 记得第一回 喝酒就是东铭偷偷带花霖吃的,往日里花霖在幽城就有经营酒水生意,卖的都是自己酿制的花酒,粗粮酒烟火气太重她本就不喜欢,这花草生长天地之间,吸取的是天地雨露精华,制作酒水更是脱俗之物。 想到这里花霖心下也是纠结,东铭是个对自己好到自己都无法挑剔的人。 “可是我成了仙,那个仙家会怪我不够真心。” 巴望着小脸痴痴地看着东铭,“我其实对你没有那么多讨厌的。” “不讨厌,就是喜欢了。” 东铭垂下脸逼着花霖与他对视,“那个仙家你又不认识,为何你要为了一个未知的神仙不要我,难道你不会心痛吗?” “痛,我也觉得这样有点吃亏。” 东铭实在是佩服了,这就是在花霖心里衡量的结果? “那现在呢?” “还是要修仙的。” “你还放不下那个神仙?” “自然不是,成了仙,我就去给他赔罪,我要喜欢你,不能嫁给他。” 东铭心头满是欢喜,不禁搂着花霖的力度又紧了紧。 花树下一阵微风过处掀起了花霖的头发,轻微的涟漪荡在东铭的手心里,花霖昂起头,东铭就这样直接地盯着她出神,落英缤纷,场面甚是浪漫起来,他便适时开始凑近...... “你是不是想亲我了?” 这一问教东铭瞬间有些尴尬,似乎这个场面并不适合这样的结局,他尴尬地担了担落在花霖肩头的碎发,眉眼躲避。 花霖细细瞧了一眼,面前的人倒是头一回这般模样的窘迫,一把拎起东铭的领口,踮起脚尖奉上了自己的香唇,这是她第一次,碰上了之后也不知如何动作,轻轻地印上又退了回来,“相亲就亲啊,反正现在开始我要喜欢你,也允许你喜欢我的。” 接下来是令东铭都意外的,对于接吻这一件事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无师自通的,就像是触及到了很喜欢的一颗糖,辗转舔舐又不够,深深地吸允也不够,厮磨阵阵流连忘返.....只知道松开的时候,他很喘,花霖的嘴巴很红,水光光的。 “你是不是亲过很多女子?” “我......怎么会?” 花霖抚着自己红肿的唇瓣,思想这方才东铭的动作轻柔缠绵,又觉得自己很是吃亏,这可是初吻,他竟这样子动作娴熟。 一见这刚开始就这般不讨好了,东铭心下微微有些忐忑,花霖看他的目光有些犀利,心里下了决心想赌上一把,下一瞬又将花霖重新揽入怀里,眼神比之更加暧昧宠溺。 “因为是你,就无师自通了。” “那以后我们成婚洞房,你是不是也会无师自通?” 谁也没有想到花霖转生为人会是这般心性,东铭尴尬地在空中挥了两下宽袖,笑声尴尬的生硬,突觉得周围人眼光复杂地路过他们二人身边,干咳了两声,牵住花霖就要往回走。 “你还没回答我呢?” “以后这样子的话不适宜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说出来。” “那我要怎么说,躲在被窝里面说?” 被窝,一经花霖说出口,闻声的路人已经纷纷投来了吃瓜的神情,这一波操作,东铭五体投地了。 不得以东铭捏了一决静止,在这样公然的喋喋不休怕是回不去了,若是早就知晓花霖转生成人是这样子的,他应该多做些准备和功课。 月光下他们是第一次并肩而行,花霖身形细小,乖乖地被牵着,影子拉得好长,东铭已经无惧身边的女子还会问出如何震惊的问题了,可花霖偏偏不问了。 安然将花霖送回家,东铭看着花霖的背影沉默了好久才转身离开。 天上的月亮还有盈缺的一角便是满月,时日无多了。 而此时此刻,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我收到东铭的千里传音时天色微明,为他与花霖终于两情相悦而开心,我的赫云还在睡,即便是天上的月亮只余一角盈亏,却还是不忍心打扰他,不周山已经近在眼前,灵气浸染的上古神坻果然是名不虚传。 昨日从素离得知不周山的虚妄之境并无实体,这是每一个要进山的人必须的考验,素离心性纯良又是个少年自是干净澄澈的,我看着我的小狐狸,不敢去触碰,这一刻的安眠静心于他是多么难能可贵,我不忍打扰。 背着山石,阳光并没有那样耀眼地向我们扑过来,我静静地看着身边的赫云,直到他缓缓醒来,自被东铭禁锢了魔元,他便形同凡胎一般,时常疲累不行,酣睡的样子似是那些初生的婴儿纯净安然。 睁了眼,赫云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微笑,他总会像是光一般地存在在我的生命里,拂去脸颊上散乱的细发露出他的绝美容颜,我倾身过去与他额头相抵,他的眼睛微闭,鼻尖调皮地与我磨蹭,我知他的用意,却还是不自禁窝进他的怀里,隐忍着,不能哭。 “是不是要进山了?”b 分卷阅读57 r   抵达不周山赫云已经是筋疲力竭,魔元挟持了他所有的精气和修为,如同凡人一般走到此处已经是很大的挑战,身体出现的所有不适我都以真气度续他的精力,现在看来他的脸色不错,我却明白这是雷火即将失效了。 “嗯,虚妄之境遇人遇境,你准备的如何?” “要有何准备,你不是在吗?” 我被他紧紧牵着,小狐狸渐渐有了些气力,看我的眼神也变得笃定,而不周山也与我们越来越近了。 世间万物于我都是云烟,只有他,才是一切。 第26章 虚妄之境 二十六 越是靠近不周山越是浑身有被山风贯穿的错觉,可是赫云不是,我的手指被揪得很疼,他很痛苦。 虚妄之境没有实体,只听素离说都是幻境。 前路未知,赫云牵着我走得轻缓而谨慎,都快要入山门了却仍旧没有出现所谓的幻境,初入山途狭窄,我们只能一前一后前进,约摸十几步子便宽敞起来,荒凉无人的境地竟有鸟鸣,再细细听辨还能听到花草呼吸的声音。 我们夫妇二人面面相觑,赫云护在我身前继续前进,过了山门的一段荒凉贫瘠,出现了别有洞天的惊奇,眼前的这一处宝地风水极佳,精致小巧的草舍依山傍水而建,小院里面的菜秧子生出了嫩绿的枝蔓,瓜藤已经缠绕了竹架好几圈,是一幅令人向往的田园生活版图。 “还愣着干嘛?咱们家的萝卜该撒种了。” 赫云一身粗麻衣自屋舍里出来,我惊异,身边已经是空无一人,他何时离开的我竟毫无知觉。 入了小院,才看清这一派清秀,门前的小池上横着一叶竹排,上面还有一盏棋局未定,围着草舍的篱笆皆是细嫩的葫芦苗生长出来的,已经开出了细白的小花,回看赫云,手中的动作利索,院子里的土被翻转得平平整整。 “都是你弄得?” “还有你呀,娘子!” 娘子?! 听得他这一声叫唤我竟是别样滋味,也是欣喜。 “夫君,我们不是要去不周山吗?你身体里的魔气......” “都好了,你忘了吗,等萝卜撒种了,小狸该回来了,这孩子上学回来总是喊饿,我今日猎了一只百灵鸟,给他个惊喜。” 小狸?! 孩子?! 我们什么时候有孩子的,小狸这个名字也太俗气了些吧。 “幻境,这是幻境。” 我幡然醒悟,原来早在我们入山就已经入了虚妄之境。 “快走!” 心中只有恐惧,我一把拉过赫云直往外奔,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都是假的。 忽然之间天旋地转,大好的天色瞬间变得天雷地闪,风呼雨啸,强劲的疾风阻挡了我们所有的去路。 “夜阑,我的魔后,我们终于能够永远在一起了。” 周身的一片如血一般通红,黑漆漆的洞穴里即便是点上了数十盏烛灯依然是幽深,我坐在黑红的红木喜床边,一身凤冠霞帔的金红,这时赫云过来了。 他身上亦是通红一身,一脸的狂妄之气,全然失了过往的温润,我瞬间感知到这一回虚妄之境是走进了赫云的内心,不,是千秋的内心。 “喝过这杯合卺酒,我们就是一体了。” 我抗争着打翻了千秋送来的酒杯,他暴怒,脸上的五官瞬间狰狞,扭曲里已经变成了古怪的魔样。 赫云在难受,他在心底里挣扎,我看见了,猛地扑上去抱住他,“赫云,赫云,是我,我是夜阑,是你的妻子,你看看我,看看我......” 疯狂地吼叫充斥了所有,四周的空间再一次扭转到了青丘,到了帝宫,这不是我们的花怜宫,我身上的青袍绣满了龙鳞浪白纹路,这是我的帝服,这又是到了何时境地? “你终于回来了,鲛人族近日应该还算安定吧。” 赫云过来逆了光我看不清样子,光影里的轮廓精明冷峻,威严而谨慎,走近了终于看清,他身上穿着金白的锦袍,在青丘只有狐帝才能是月白金纹加身。 “狐帝?!” 我迟疑地唤了一声。 “都说几回了,我们两人之间就不要这般称呼我了,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小狐狸。” 果真是如此的。 赫云挽着我一如旧时的时候,只是此时却眼见了未来的模样,成熟稳重了不少,嘴边已有了清湛的胡渣,却依旧掩不住俊朗。 “孩儿已经出落大方了,咱们也不用总是事无巨细地跟着,我也怕你累了自己。” 孩儿? 这一次还是叫阿狸?! “阿狸?” “是呀,你不是把她送到罗刹海去了,素离修为高深,会好好教他的。” 原来在赫云心里我会是这样一个做母亲的形象,不禁有些嘲笑他了,再来看此刻的小狐狸风轻云淡地当着狐帝,并未有一丝邪魔之 分卷阅读58 气在他身上显现,我跟在他身侧仔细端详也未有异样的察觉,难道是这魔元已经被销毁了? 那也不是,这幻境不停地转换场景,每一处身份变换都没有走出虚妄之境,尽管此刻的赫云安然在我身边,毫无魔元的气息,依旧是在幻境里的虚妄而已。 “狐帝,我千秋要的是我的魔后,纵使你将我剥离出去我还是回来了。” 剥离? “果然是冥顽不灵的魔物,这一回我定不会留你全尸。” 未及我反应,赫云的碧玺剑已经赫然入手,一阵疾风,他与千秋已经势同水火,眼见半空中红绿光交杂,也许这便是虚妄之境消魔的方式,运足了气息于丹田准备发力,我这才发觉我竟使不出一丝功法,更别说法术了,这是何意? 头顶上斗争凝结而出的黑气成团,紧紧裹住了相互决斗的两人,千秋只是一团魔元而成,若没有寻到死穴是不可能轻易杀死,持续下去赫云只会自身耗竭气力,最后体力透支。 我渐渐焦灼不安,不知所措。 “姑姑!” 鲮里心语。 这是我们龙族独有的传音之法。 是素离。 “姑姑,你稍安勿动,共工上神说姑父的魔元已经剥离了他的本身,在幻境之内你们是杀不死他的。” 共工上神?! 素离竟然已经解开了不周山的棋盘死局。 “那我该怎么做?” “让姑父净空,以身体为容器,我趁势附身,以共工神斧为兵器借其一身仙力灌输其中,彻底斩杀,洗净姑父的七经八脉,永诀后患。” 转瞬我已经飞身坠入黑气之中,千秋的红魔杖自对方弹射而来,赫云以碧玺划界相抵,却见我过来一时弥散,一时间一切都来不及了,红魔杖以迅雷之势直入我心,是种什么感觉,却不是痛的。 “净空,速速......净空。” 我只知道眼下一定要赫云让出身体作为盛素离的容器,心口随着每一个字眼喘息,我不知道在这个虚妄之境里面是否真有生死,身体渐渐变得轻盈,仿佛是浮在空气之上...... 再醒来,只见一团玄黄之光从中间裂开,动荡了整个虚妄之境,我听得一声巨吼,绝望,刺眼的光源浑浊了整个视线,我看不见任何,却也不能动弹,那方才的吼叫是赫云,还是千秋,心中的忐忑逐渐放大,一无所知更显得恐惧。 光影渐渐黯淡下去,混沌之间我又一次昏昏欲睡过去,沉睡像是被施了魔法,眼皮不自觉地变得沉重,我清晰地听着心跳像是一声声雷鸣一般每一下都在沉重地重复敲击,对于下一次苏醒的境地更是不敢想象,用不了鲮里心语,我无法得知已经发生过的一切事情...... “姑姑!” 在听见声音之时,仿佛已经是隔绝了好几个光年了,我的喉咙有些干涩紧绷,身体舒缓了好久才微微睁开了眼睛,周围一切看起来那么清晰,红通通的石沙壁,皆是荒凉,素离跪在我身边紧紧握着我的手,四下无人。 “赫云呢?” 察觉到身体的自在我当即弹了起来,我脑海里只有一团看不见影子的光源,没有任何身影,此后的一切我都无从知晓,心中空荡而忐忑。 “姑姑,姑姑,”素离一把摁住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竟能将我实在制服,不能动弹,“共工上神正在为姑父修复元神,还有两日便可出关了。” 出关? 赫云净空,素离在共工上神的法术之下潜入了虚妄之境,因肉体此时只是一只容器,共工上神随即抽离了赫云的精魂离开了幻境,决斗变成了素离对千秋的讨伐,千秋自然是敌不过素离一身来自远古的修元,只是在幻境之中,没有找到死穴,千秋的魔元是一直都会阴魂不散的。 “关键时刻还是碧玺帮的忙。” 素离轻笑着替我掩实被子,这山室之内却是要阴凉不少。 碧玺剑浇灌的是赤影一生的灵气修为,在素离与之打斗之间发觉了千秋总是在隐约掩护身体的腰穴,碧玺剑性敏捷,迅速指引素离往千秋的腰穴攻击,一鼓作气之下,素离操运共工神斧与碧玺一起将千秋击杀。 “这一回算是真的斩草除根了,只是姑父因为元神曾被千秋把持,回神已经是虚弱难堪了。” 我又被这一番言语激了心神,“那可有救赎?” “姑姑自是要放心,师父心怀天地生灵,自是会全力救治。” 师父?! “你是解了死局入的不周山?” 这期间我亦是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可思议,之前听闻的入山者皆是被那一盘死局折腰而返,素离在我看来还不过是个孩子,再仔细端详勘探,已经是与我的小狐狸一样的年纪的青年了,不仅嘲笑自己,总是这般小瞧了别人。 素离心性清澈纯良,入了不周山的境地就被这里的灵气相互吸引洗涤,这算是他与不周山,共工上神的缘分伊始了,不同于旁人,素离一路直入并没有进入虚妄之境,这也便是我们 分卷阅读59 与他擦肩的缘故了,听得素离的说法那一盘死局并未有传说里面那样曲折难解,只是过往的入山者都是心思复杂之人,入山伊始便是有所企图,故而因心思干扰,这棋局也就越解越难了。 说到底是素离与不周之间的缘分到了。 “师父在棋局上施了睡莲之芯,故而才睡了好些年,想来也确实是我有些缘分罢了。” 我不敢动作太大,心里依旧担心着我的小狐狸,只是身上还是莫名的乏力,不得动弹太大。 “姑姑,你好好歇上一歇,我这就给父王和祖母报个平安,好让青丘也安下心。” 青丘? 难道连罗刹海也已经察觉了? “姑姑跟姑父都来了不周山了,难道还觉得瞒得过了?” 素离说得清明,不周山不说是上古之地,若是真的作为游历的景点没有一番修为是无法靠近的,我与赫云的不周山之行,初期狐帝便已经派人跟了一段路途,期间的动静应该是有些耳目,长留仙尊授意东铭落凡作为花霖的度化之人,一早也算到了我们的境遇,东铭在洛阳城的举动已经惹了天界的动静,该是在那时就已经人尽皆知了吧。 好在如今千秋的魔元已经彻底消失了。 赫云,一定要安安全全地出来。 我等你。 第27章 执念生出了孩子 二十七 不周山的山室之间很是阴凉,素离多给了我一条棉毯却还是感觉清冷异常,已经过了两天,闭关的石壁仍旧一动不动,我却已经没有了初始的忐忑,眼观这满山的风轻云淡心态竟也跟着轻了些许。 素离传回去的信也有了回音,好在事后风平浪静,一切不过是他们看来的有惊无险罢了。 我立在山头遥望着日轮,通红的,这是素离说的第二天了,只是快要过了。 疾风扫着我的脸并未有高山的寒凉刺痛,低眉便是万丈深渊,我也不看,只是昂着头只看一个方向,也许下一刻他就出来了呢? “姑姑,别凉了身子。” 素离这两日对我的嘘寒问暖超出了我对他素日里积存的所有印象,一说起来他却说是因为师父共公上神闭关之前的嘱咐,我只是偷笑,共公上神哪里会认得我这一条鲛人的身子骨,怕是他平日里照顾小虾米便是这般,又见我自虚妄之境里面出来便是这一副软塌塌的模样,便总是觉得我就是这样的虚弱吧。 “日落了。” 我披上素离递过来的披风,淡然地看着日落,直到消失在云层深处,天色渐暗下去。 “回去吧!” 素离跟在我身后。 一见天色,他又该去采些浆果子过来了,这两日我尽是吃了这些东西,其实并未有饥饿感,素离这小子怕是把我当成了人来养活了。 “姑姑,我实在是不知如何喂养你,师父出关若是怪罪,你定要为我多说上两句好话呀。” 我眼见这些浆果子圆滚滚地落在我面前,哭笑不得,明明我是个仙人啊,却被自己的侄儿当成人类养活,日后传了出去真是不好说了。 “你是我侄儿,照顾我是亲情所致,你总是借口你师父,说不通。” 我轻笑着,熟练地剥开浆果子的表皮,又是一样的白果子。 “我自是知道,只是我从幻境里面将将将你们救出来师父就叮嘱我要在外面将你照顾好,我也不知道,毕竟你们之前也不认识。” 我只当是这小子又一回找借口了,不过仔细一想想当日落进虚妄之境里面,我们辗转了好几个场景,都是赫云臆想的幻境,只是每一场幻境里赫云都是沉浸了其中的角色,而我就像是一个看戏的看客,只在观戏从未身至其中,我思想过很多情况却总会一遍遍推翻不成立,而且当日里素离能与我鲮里心语。 “当日,为何你姑父沉入了幻境里我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素离睁着眼睛无知地摇头晃脑,“师父说我们同属龙族应该会有相互感应。” 这样一说我总觉得这其中应该是有渊源的,只是素离口口声声都是共公上神的吩咐,想来还是只有等赫云出来才有结果的。 思想至此,手里的浆果子早已经了然无味。 “姑姑,你得吃啊,师父说你这时候能使劲吃,准没错。” 吃吃吃,总是吃这些东西也有吃厌的时候,我的小素离呀,单纯。 “到底是年轻了些,听不懂话呀!” 突然出现的这一阵笑声令人诧异,沧桑而沉稳,再循声过去只见一身黑衣男子徐徐移步而来,一头黑漆漆的长发披散身后,面容轮廓看着像极了戏折子描摹的武生的肖像,身后还有一个。 赫云! 我愣住了,心里是,确定是满心的欣喜。 “我是赫云。” 鼻息里的酸楚一下子催促我笑了出来,我怕再不笑一笑,我的小狐狸会以为我是在伤心了。 “我知道呀!” 吸了吸鼻 分卷阅读60 子,此般模样被旁人看去怕是像极了幼稚的孩子了。 “这位是共公上神。” 我吃力地回过神色,原来是这黑衣男子。 相貌神色风采奕奕,并未有称为上神的沧桑,倒是显得一派灵活的精神气息,还真不象是活了亿万年的老神仙。 “见过上神。” 共公上神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我一圈,又朝着身后的赫云笑了笑,“你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我和素离面面相觑,毫不知其话中之意。 赫云恭敬地朝共公上神鞠了一个礼再缓缓向我过来,石室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人。 “你这肚子里怕是一长串的问题,我想咱们还是坐下来慢慢说。” 赫云揽着我坐下,而此时再多的疑问也抵不过对他身体安危的确认,这两日的闭关,身体里的魔元剥离抽离了大半的精气,经过共公上神的修复已经有了之前的功法精气,只是未有完全,还需要后天继续修为需补。 “那千秋应该......” 我不安地覆上赫云的心口位置,鲜活的心跳声在我手心里雀跃,感觉真是好极了。 烟消云散。 从虚妄幻境里结束了魔元的性命,赫云比我也差不了多少,恰逢共公上神苏醒惊觉出虚妄里出现的魔气,赫云身体虚弱,为了避免千秋的魔元再一次趁虚而入上神亲自前往虚妄救下赫云,随即开始闭关。 魔元损耗的不仅仅只是赫云的精元,更多的是他的心法修为。 “现在可还会有危险?” 我的不安瞬间被小狐狸握在手里,他拥着我的动作轻柔,圆满却不敢用劲,“不会了!” 我伏在他胸口,手指从心口渐渐上划,下巴,耳畔,眉骨,直到脸颊,似乎消瘦了不少,昂起头,只想吻上去,说来的淡然早已经顷刻间崩塌消散。 嗯,什么东西抵挡了我。 “你近日还是要忍忍为好!” 赫云笑得欢快,全然不顾我这一脸窘相,这可是他第一次这般拒绝我。 “还没有痊愈?” 我被箍住,像一只没有吃饱的小兽,委屈。 “虚妄幻境入者皆醉,你是不是也想知道为何独独你就是清醒异常?” 虚妄幻境里的环境都是根据入境者的潜心变幻而来的,我见识了赫云和千秋的执念和盼望,却独独没有见过自己的内心所想,这着实是令人奇怪的,不过赫云已经安然脱险我也就没有那么看重,传说里也有入境者毫无变化过来,不过是要拥有世间最澄净的心灵。 “你刚一清醒,见了我就是这般胡作非为,心灵自然是澄净不了哪里去,”赫云轻笑着垂下眼,“可是他是澄净的。” 他?! 哪里来的他? “方才共公上神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一遭救了我的是上神和素离,可救了你的便是如今卧在你腹腔里的宝贝。” 宝贝?! “我们夜阑,要做娘亲了。” 在虚妄之境里,只因我腹中的新生拥有最纯洁的魂灵和澄净的心灵,于我已经是最顽强的守护,却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在幻境里也根本无法施展出通身的本事。 这有些来得太猝不及防了。 我要当娘亲? 我肚子里有孩子了? “他是我们的福星。” 这便是他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后福就是他要当爹了。 赫云一夜好眠,我却不尽相同。 之前回从罗刹海回去我曾幻想过如果有一天如果我们真的会有一个孩子,那会是什么模样,我是鲛人,他是狐狸,狐狸和鲛人的结合会是什么样子的,狐狸头,鲛人尾巴?实在不敢恭维。 我起的很早,可能是闭关身体上仍旧是虚弱不堪,赫云睡得很沉,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站在洞口,晨风轻微,空山里竟然还有微微的一阵花香过来,我扶着平坦的肚子,一时间仍旧不敢相信这里有个新鲜的生命。 “你就是独立鲛人族的青鳞女帝?” 共工上神的面相太过年轻,我至今还是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天地共生的上古之神。 “如今的世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我委身恭敬地让道,待上神坐下再又做下身来。 “你该已经知道这其中的原委了,你这身子也要好好养着,自天地以来,新生便是希望,你们夫妇算是否极泰来了。” 共工上神神情淡然,悠闲地眺望着山顶缭绕的晨雾,“他少了一窍精魂。” 那一窍精魂是赤影遗留在世上最后一口气,也是赤影最后的执念,而这一窍执念能留存在碧玺之间也是凭着赤影是神阶,功法自是在赫云之上,这也算是他临死之前的最后一点私心吧。 “你一直都知道吧。” 上神没有看我,我知道他心中已是笃定。 碧玺突然间落在我面前,一下子, 分卷阅读61 已经是几段碎玉一般的碎断,碧玺毫无光泽,更无一点精神之气,最后一丝精魂已经没有了。 “是他救了他吧。” 我又一次覆上了小腹里的平静,心如止水。 共工上神回头看我的动作,笑得意味深长,“你为鲛人,吃灵孕灵却只能生一个孩子,你就没有想过这肚子里的孩子为何会在如今的时日来临?” 赫云在知晓自己心有魔怔之时便总是想要一个孩子,这是他想为我留一条念想,我也在身后想过幻境里见到的我们那个孩子的面相,只是怎么使劲地回忆都只是一层厚重的浓雾掩盖,看不清明,这个孩子像是不请自来的胎神,似乎只是因为时机应验,该到了他来的时候,他便过来了。 “他说你该放下了!” 上神口中的他,是赤影。 我自在清冥河畔之后,虽为赤影解救,过往的记忆终究萦绕了心中,他是为我才会生的执念,不得轮回,我孕育出的元神回到青丘得以再生,而赫云会留存与赤影一同的记忆,这是赤影的执念所致,他不愿意我记得痛苦,却又害怕我忘了他,执念凝成了愿灵随着赫云一起生长,如此说来,赫云对我的一见如故那都是前生种下的因果,所以直到跳了忘川我才终于恢复了原本该吃掉的记忆。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赤影在守着。 我竟这般后知后觉了。 “那现在他们......” 共工上神瞧了我,眼睛定在我的肚子上,“不必再有介怀,他的执念已经寡淡,要我劝你好好活下去,你们终究会再度相逢的。” 再度重逢?! 天边的云混着雾气渐渐被清风吹得清散,我昂着头,手心里渐渐生出了暖意。 原本存在我心里的也要消散了。 第28章 一切归元 二十八 共工上神苏醒惊动了四海八荒,不过几日,以天界天君为首的三界四海纷纷亲迎上神出山,这是自长留仙尊之后的又一回盛况,想来那时候我不过几十岁的样子,并不识得世面,如今再见这场面到底是空前未有的全面盛大。 素离与不周山有缘,又拜师于共工上神门下,这品阶和辈分算上来一时间已经是与天君并齐了,这一番折腾怕是往后这三界四海,又该有一回父凭子贵的戏码了。 众仙神纷纷虔诚落地跪拜共工上神,仙阶都是新鲜,毕竟熟知这上古之神的不多,位阶不高的多是来看个热闹罢了。 狐帝行李之后随即便紧急过来看望赫云,好在这两日的修整,小狐狸恢复得很好,毕竟身体里已经是完整的一副精魂了。 摩云哥哥在素离的引领下过来,狐帝已经在了,我倒是没有怎么心惊胆战,身为龙帝摩云哥哥好面子,公然训斥我也是伤了他罗刹海的名声,再者我已经是嫁去青丘,再受教训也是在娘家没有管教好,说来说去都是扼住了摩云哥哥好脸面的精髓。 闲话两句,我们便也跟着狐帝准备往回去。 共工上神一身孑然,却并不想重回天庭,过去他也是随着父神上天入地的将领,刀山火海之后更心仪的也许就是在这座不周山里的寂静。 “我已经将神斧传给了罗刹海的龙太子素离,也算是我后继有人了,这天界我也就不回去了,日子太长了,我也受不住那天上的禁锢了。” 上神回身微笑着看向我和赫云,眼睛又一次定在了我的肚子上,还是那样的神情,我形容不来,却似乎是个好事情。 众仙神也跟着上神齐齐看向我,我心下一紧,不自在地握住赫云的手。 “你们今天都看着!” 共工上神二指相合直指我的腹腔之地,“这青鳞女帝如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将来你们是要恭敬待之。” 孩子?! 不仅是狐帝和我的摩云哥哥一头雾水之外惊喜异常,此外的众神皆是一片哗然,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脸皮有这么薄过。 “将来这孩子会直接入阶神位,青丘即将迎来立族以来第一个神尊,此子是行过大道飞升才修得此生,青丘狐族此后更应该全族上下克己复礼,光大青丘。” 共工上神的一番言语我早已经是知晓,这个孩子行的大道我更是心知肚明,到底也是缘分,我能好好照顾他一次也算是圆满了。 “只是需要母亲做出牺牲,”上神突然立在我面前,“待孩子出世,请女帝舍过三百年的时间将孩子送入我不周山里,灵气灌养,三百年一到老朽亲自送回。” 不及我回应,狐帝和摩云哥哥已经面面相觑,凸显了为难之意,赫云欲言又止,看我的眼神有些诧异和为难,我以眼神安抚,随即便答应了共工上神。 我心知这个孩子出自我的肚子,只是借了我的身子,赤影借我的胎体重生出来,是我的唯一一个孩子,却也让我无法将这个孩子完全当作是我的孩子,只因我知晓这前因后果,这件事情便不得被我单纯看待。 “能被上神亲抚,又在不周山的灵气浸染之下生长, 分卷阅读62 是夜阑要叩谢上神的圣恩。” 我抚了抚安静的肚子,微微一笑。 随即我反牵住赫云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示意他不必挂怀,更何况孩子还要在我的肚子里呆上百年才会降生,我们在三百年之后有足够的时间让他记住父母。 回路赫云脸色并没有很是畅快,毕竟第一回 做父亲,年纪尚浅,再者,我为鲛人身子,一世只能育有一子,却还要生生脱离三百年才能得回,确实是说来有些不通人情,其实于我看来只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交换,也许早在我们出虚妄之境共工上神就已经有此打算,他既是救了我们的性命,我却也不知如何报答,这天地世故讲来说起都不过是一场礼尚往来,若是至此,便让我的孩子的三百年换了这一场恩情。 母债子偿。 “待我们接回他,一定好好补偿他。” 我一路宽慰赫云,三百年期间,是一个孩子最天性活泼的时候,又该是如何的可爱,思想起来,多了只有不舍得,便也就不能多想了。 “这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狐帝眼见赫云这副样子,又怕惹了我跟着不快活,便也顺着我的口气说了一通,“本就是欠了恩情,如今上神开口便是要麟儿的三百年,那也只能硬着心给过去,知恩不图报 也不是我青丘的作风,你身为太子,更不可这般优柔寡断,像夜阑说的,孩子回来大家一定好好补偿。” 狐族重视继承,便也重视子嗣,如今这一老一小的忧心,我倒是也能跟着理解过来。 不周山一行像是一场梦境,魔元的困扰像是午夜梦境里的梦魇,恍惚里梦醒了,一切便都消失殆尽。 回到花怜宫,我心下才真正松懈下来,一路端着并未有过轻松,此刻被赫云抱在怀里才有了真切的踏实,太难得了。 很久,似乎已经是到了后半夜。 花草总是在这样的时刻悄无声息地绽放。 我睁开眼,赫云抵着我的额头却未入睡,瞳孔里的眸子紧紧锁住我,不知在我睡着的时候盯着哪里看,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主动攀上他的脖颈搂着,似乎好久都没有这样亲近属于他的气息,随即贪婪地往他鼻尖上蹭了蹭。 “母亲说怀孕的女子都比平常嗜睡,在不周山不觉得,现在知道了。” 我一听他说,笑出声来,心想着说了梦话是不是也被他全数听了过去。 “我已经见过他了。” 腰间的手力度很轻,谨慎而小心,我轻轻嗯了一声,便又往赫云怀里靠了靠去,与他贴得更近。 “我因生来元神缺了一窍精元,刚好......共工上神便补了,如今他该轮回转世了。” 赫云语气轻缓,我知他是怕我跟着生了情绪才会这般慢慢道来,穿过他的腰身轻轻拍打着有些单薄的背脊,他除了知道这其中的续命之源,其他似乎一概不知,我贴近心跳的位置静静地抚着,“也许这孩子便是他向你讨要的债。” 我说得玩味却不想他听得认真了,推开我,盯着我的肚子看了良久。 我被这一阵沉默不敢出声,不知赫云会是作何感想,忽有想到之前因为先前与赤影的师徒情缘惹了他一阵子的不爽快,这样一说来倒有些情敌变儿子的节奏,有些热闹了。 “若真是如此缘分,那该教的还是要教的。” 沉了脸躲在赫云怀里的我禁不住地偷笑。 “我知你心中对他......” 我失声一愣,记挂二字未说出口,赫云是怕说中他以为的心思。 在不周山时共工上神与我说出其中的来龙去脉我亦是有一阵子的迷茫,我也必须承认对待赫云的感情绝对是在与赤影的记忆为基础的,从一开始赫云对待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分的很清,清楚地明白在其中的是他赫云,不是赤影上尊,不是异狐赤枫,却也因为害怕他也从不过问,而我便也是这样理所当然地逃避过去了,还能心安理得地生活着。 我竟是这样自私地拖累着。 那一日共工上神说赤影要我放下,确实已经要放下的,迎风山头,心下才渐渐清明,懵懂里我只知道要跟着赤影永久,因为他是师父,我是徒儿,被他保护是那时不谙世事的我对他的依赖,我亦是喜欢的,只是转念那桃花树下的一眼阑珊,我却念起的是赫云寻我的执着。 我喜欢师父,却更多的是对他以命抵我的歉疚,可是赫云不是,沧海时初见的惊鸿一瞥便是我心头的一记悸动,可笑那时候的我只以为那是因为他有着跟赤影一样的脸,幽城里的误打误撞,被识破了身份,后知后觉的自己没来由的羞窘万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时茯苓境下的桃花树下你为我渡了半身的真气,我很诧异。” 他那时候并未入仙籍,仅是一身修为就敢为我渡气,半身的真气至少是三百年的修为吧,在我眼里他不过是我孕养出来的陌生人而已,却愿意为我不惜生命的险境,很惊异,很不可思议。 我是不是喜欢过你。 我们是不是见过。 分卷阅读63 赫云凭着我无法拥有的记忆窥了一千年,早已是入心彻骨,他被赤影的牺牲感动而亲自陷落下去,也许很久很久以前,他亦觉得守护我是赤影赋予他的使命,而直到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地爱了...... 少年心性好胜,我在他幼时里有过匆匆一瞥,他便有了占有瞳孔里那一瓣身影的好胜心,哪知他竟真的做成了。 “鲛人一生只有一子,难道要我随便找一个不欢喜之人□□吗?” 鲛人孕育百年之苦,亦不是谁人都配得起。 “只是为了生孩子?” 突然一阵心下焦灼,到底是哪一句话说得歪了小狐狸的心意,我认真思索,难道这些还不够清楚,我都愿意为他承受百年孕育之痛,还不能令他清楚我的真心实意吗? 他的手指划过我的腰际渐渐松懈,眼底里是一阵又一瞬的失落,我竟开始心慌了,不知所措,暗里我看不见了拿一双眸子里的颜色,赫云的脸垂了下去,我昂起头抬手托起那一张醉人的脸,主动印上自己的唇瓣,也许这样的此时无声胜有声不会表达错误吧。 可怜的是我总是刹了风景,因为技不如人,这嘴角上的技艺还是需要被引领的,辗转厮磨便有些了然无味了,难堪地抬起脸看着身下的赫云,好在黑暗不明瞧不见我此时脸色的窘迫之色。 “取了心,又搞大了我的肚子,现在又想将我甩手不认?” 暗夜里只听了一阵笑,破涕为笑。 翻转一瞬间我被制服了,不及再度反驳已经沦陷了,我终究是适合被统治的,在这件事情上。 一路上的降魔仅是忧心忡忡去了,仿若上一回温存已经是隔了好几百年的光阴,我喜欢赫云在我身体上留恋辗转的味道,他似乎有一种能轻易俘虏我的魔力,指尖之下甘愿臣服。 箭在弦上的蓄势待发最是激动人心,我只知道死命地缠着他,任由他上天入地地掌控和把玩,揪扯不休的天雷地火直到黎明才方肯罢休。 鸟鸣叫早我都不愿睁一眼瞧上一瞧,半夜放肆后的后果便是全身如散了架一般酸楚不堪,晨风入洞有些清冷,却也只是缩了缩脖子,懒得挪动身子,后而一张轻衣覆上身来,眯了眼往光缝里细细一看,我的小狐狸搂着我细细为我更衣,神采奕奕。 “我不想起。” 嘟囔里连我自己都听不清说的什么,倒像是对着他一阵娇嗔地呢喃了。 “乖,穿上衣裳再睡。” 我真真是爱极了他声音里的宠溺,邪魅地撩开半边未来得及裹上的衣衫,一下子栽进去将赫云扑进床榻里,无奈的小狐狸只得为我盖上薄衾,“再睡上一刻就起来吧,我带你往青医那里去看看。” 青医?! 我这身子好好的,何以要去看医生去,歪着头贴着小狐狸的脸颊,一阵不愿意。 赫云托着我的脸,脸色微微红润飘过,“昨夜痴了心,一时忘了咱们的小崽子,待青医看看可有伤及。” 通身的除了酸楚我并未有其他感受,夜里也并没有太过肆意妄为的猖狂,我又蹭了蹭赫云的鼻息窝在他的颈窝里不肯动弹。 赫云知我身子疲乏,也不着急,拥着我往床榻里侧挪了挪,随了我的意,却多了一层心意,手护在我的腹腔之前贴着,温热的暖流直接侵袭了我整个身体,睡梦里更安心了...... 第29章 我母亲是八荒第一美人 二十九 四百年的光景摇摇欲坠,一晃而逝。 我仰望苍穹里的一眼碧空,没有丝毫波澜,一行璧鹤引颈而上,未见云烟散过。 这些年里我不止一次从旁处听闻不周山来的消息,此次皆是一番惊天动地的悸动,那时我的怀璧尚在肚子里,自知晓他的存在我没有赫云那般的忐忑和小心,只当是寄养在我身子里的一个生灵,直到百年破水...... 那一夜之前,我从不知鲛人生子几乎是立在了生命悬崖之畔。 摩云哥哥在生产之前探望过我一回,素离因师承共工上神,天界授予了龙族第一个神尊位阶,罗刹海便也多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殊荣,听闻在素离尚在母胎龙母妈妈便亲自为他卜过一卦,这是我从不知道的。 听摩云哥哥细细说道,龙母妈妈当初因小虾米在上阶之时意外有的素离,这让她有了开卜的动机,待素离在母胎里成形,龙母妈妈立即占卜,早前便窥探了天机。 这样一来倒是合乎了打破龙母妈妈不合礼仪的规矩,这果真是个好孩子,是个神仙。 也许若是没有那一遭,龙母妈妈又占上一卦怕是我肚子里也是一枚福将。 自从我们离开不周山,共工上神恢复了上古神尊的神邸,道听途说,隐隐也会有些许奇闻过来。 不周山自我怀胎起光秃的红沙壁渐渐生出了生灵,起初是一根根细如牛毛的小草嫩芽,后来染绿了整座山头,一场山风过去便有了成片的彩花,迎风摇曳场面热闹,渐渐的,有了蚂蚁虫蛇,山间丘陵生了溪水穿过,游鱼乌龟.... 分卷阅读64 .. “你们家这个将来的神息,难得说。” 摩云哥哥满眼含笑,指着我的肚子,瞬间脸色有些落色,“到底是好了人家,是他们青丘的。” 我心里偷笑。 从前入世我只见过寻常女子生子,面目狰狞,听那些老人说说便是形容生产就等同往鬼门关徘徊一趟,那时只是听说不知实情,直到我的肚子破水。 那天的骨肉分离,怕是我永生难忘。 夜里被肚子肿胀弄醒,我自有胎动便习惯了这样的肿胀,平躺着身体眼看着圆滚的肚皮上又会被踢出几只角,孩子顽皮,晚间没有赫云陪着一起玩弄便也就很快自个儿没趣安静下去了,可是那一回没有。 紧接着我浑身都感觉到躁动,下身突然一阵湿热涌流出来,我便知道,要生了。 早在胎儿成形,赫云就已经铸造了碧池,鲛人生子需潜水十尺之下,不得外扰。 我在赫云的牵引之下出了花怜宫,天上的月轮刚好中空,是夜里最亮堂的时候,仰头细细瞧了一眼,随即便一头跃下了碧池之中。 水中的浮力稍稍减轻了身体的负重感,四肢松懈任由着身子往下潜伏,身下的破水还在继续,好在肿胀,并未有立即出现痛感,我还能继续下潜。 距离水底尚有三尺之地,我剥离一身的衣料,扶住肚子等待着胎生。 依稀还记得我环着碧池游了两圈才隐隐有了正儿八经的胎动给,那是一阵更胜一阵的痛感,像是海浪一般,一浪比一浪更要高深,我蜷曲了身子,张开腿等着胎儿的崩出,为了减轻阵痛的时长我硬着心从心口处开始挤压我的肚子,长时间停驻在娘胎里会窒息,长时间的生产亦是会有溺水呛水的可能,我必须尽快...... 出水的那一刻,我觉得世界都安静了,怀璧那时候还没有名字,只是一团红彤彤的,软绵绵的肉圆子窝在我的怀里,贴在我的心口处,这种感觉很奇妙,小小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小小的鼻子......这是我方才经历了千辛万苦生下来的骨肉,他没有鳞尾,也没有尾巴,却应该也不是人,我无暇去顾及这些,只想抓紧时间好好看看这个从我身上落下来的肉,这是我的孩子呀。 “哇......” 一声啼哭叫亮了整个青丘的安宁,赫云一直在碧池边上等待我们,他迎着一张宽大的棉毯包裹住了湿漉漉的我们娘俩。 若有先知,我想我一定会好好珍惜怀璧落在我肚子里的那一段时间,那是一段奇妙的旅程,直到孩子呱呱坠地都是神奇而感动的。 若有先知,我想我一定不会多看怀璧一眼,不见便不会生出太多的念,便也没有我四百年里的郁郁寡欢,我低估了他在我心中的分量,更低估了一声母亲的分量。 若有先知,我一定会迟一刻从碧池里出来,亲自为他洗洗干净,看他笑一声再出来。 若有先知...... 共工上神出现在上空时我心下的不舍浓重得像是摧城欲破的黑云,赫云拥在我肩膀的手沉重得犹如千斤重,我们终究是不忍心了,狐帝无奈从我手里抢过怀璧亲自送往共工上神。 离了手的孩子瞬间周身散发出了耀眼的灵光。 “孩子自出生便已经带了仙骨,三百年后天地四海八荒将亲迎青丘。” 三百年里我听到了好多关于怀璧的故事。 五十岁的怀璧入了人界做了十年的驭妖师,被人间的百姓称为天师。 一百岁的怀璧独身闯入了玉矶山打败了万年饕餮妖兽,为自己拿下了平生第一件兵器,月火刀。 一百二十岁的怀璧已经有了一日万里的本事。 一百六十岁的怀璧窥破了天数,对天书里的劫数应运而算,掐指便有得法。 二百一十岁时的怀璧斩杀了闯山的谶魔,夺下了其坐骑,千古神兽,己巳。 二百五十八岁的怀璧与师父共工上神以一千年的修为作赌,下了一百年的苦棋险胜师父,夺了上神一千年的修为。 三百岁,三百岁...... 三百岁,该做回我的孩儿了。 赫云还是习惯立在境头等我回来,茯苓境里的屋舍多了很多,如今正是三月清明好雨时节,满眼的黄花片片接天而去,几百年的休养生息,青丘的版图在赫云的统治下拓展了不少,怀璧出生,狐帝依着狐族的礼节单位于他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沧海如今如何?” 我伸手放进他的手心里,微笑着,“花霖一直没让我失望过。” 花霖与东铭的婚期提上日程,我便近日跑了几趟沧海,鲛人族毕竟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部落,日常里的琐事也不在话下。 “夫君......” 我唤了一声赫云,欲言又止。 他牵着我的手稍稍紧了一紧,亦明白我的心意,松开我的手放进另一只掌心,揽上我的肩膀,步步缓缓。 “也不知这三百年过得,我会不会老了很多?” “我看看,” 分卷阅读65 赫云捧着我的脸上下打量,“还是艳冠八荒的美貌,连一根细纹都没有。” “你尽是哄我了。” 我们皆笑不出来,思想这时辰过得快些。 金黄的花田里,儿童疾走追黄碟,飞入菜花无处寻,即使这般好光景,却仍旧不愿瞧上一眼。 身后传来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敢问这位农伯,这里可是青丘的茯苓境?” “是啊!” 赫云闻声回头,那孩子生得清净美丽,眉眼间充满了天地日月一般的耀眼,嘴角的笑像极了一弯弯月般的皎洁。 “我的母亲是八荒第一美人,沧海的青鳞女帝,青丘的狐后,我父亲是青丘狐帝。你说我是谁?” 那狐民扛着锄把愣了愣神望向我们。 母亲是八荒第一美人,青麟女帝,狐后。 父亲是狐帝。 “你从何而来呀?” 不周山。 “师承何处?” 共工上神。 “叫何名字?” 怀璧。 一夜凉,往昔历历在目。 二月如旧,青丘花未。 三更鼓声声催。 四两“独活”还需“当归”。 是我的孩子。 三日之后不周山传来了讯息,共工上神又一次设局沉睡了,这一回,不知又是多少年了。 第30章 花霖篇 三十 花霖 回归天道,花霖自忘川回,长留仙尊亲迎之。 换了一身仙骨,一切在花霖看来并未有变化,仙籍入了天仙宫,因之前与长留仙尊的缘分也就入了仙尊的门下,一时间在天界也算是有了身份和地位。 沧海并没有因为女帝不在而紊乱不起,龟奴又苍老了不少,天道的修为讲究上善若水,爱,便要大爱,爱万物,万物生。 花霖这一遭才明白了很多,从前追求的太过狭隘了,仅是图自己一人的喜怒哀乐的畅快,却忽略了身边常伴的欢乐,如今归来,心中更多珍惜。 师父求药外出尚未归来,想起好在在凡世有过一次见面,心里便也有了一瞬安心,龟奴算是一手养育的花霖,那时她还是条海蛇。 沧洱殿里人人井然有序地穿梭,龟奴见花霖回来喜极而泣,一直护着这一副小身骨仔细打量,甚是宽慰,吃了苦中苦,终于换了一身仙骨,值得的。 幽城的铺子被统一控管起来一切都要省心很多,花霖归来一股脑儿跟着龟奴游走了鲛人族整个部落,里里外外一切都是安定祥和更甚了。 “你不打算见见他?” 龟奴佝偻着腰身,这是东铭不知是几次过来了。 花霖放下手里的书简,未有异样颜色,“等我手里事情完了,会去见的。” “他没走!” “那就等着,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影响。” 龟奴出去了,偌大的沧洱殿里只剩下花霖一个,独自坐在上端。 花霖陷入了窘境,一时间解不开,这一身仙骨是从忘川里褪换而来,而她是为了东铭而跳的忘川,一遭凡尘入世,练了修为也清了心境,凡为仙者神者,其身负各自不同的职责,仙籍赋予的每一个本事都是为了福泽苍生,花霖走过众生芸芸而来变更对这一份职责感同身受,过往的渐渐变得寡淡了许多。 说不出是何种缘由,在尘世里东铭与她之间的甜蜜种种依旧能历历在目地清晰,只是此刻她更意识到一身仙骨的重责。 “花霖,海墙上的海胆发出群攻了。” 海胆群攻? 有侵入者。 花霖移形换影率先赶到海墙边界,黑压压的海胆已经包裹成了一团巨大的黑球,显然是入侵者被吞噬了,见黑球一动不动,花霖随即施法将所有的海胆归位,侵入者露出真容,东铭浑身臃肿地躺在地上,除了脸,身体都被海胆蛰伤变形了,看着象一只灌满了水的海球。 “你倒是胆子大,没吃够这里的苦头?”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花霖喊了两个虾兵过来架走了臃肿的水神上君。 从龟奴那里要来了消肿药,东铭听话得任由花霖对他一番拾戳,这情景就像是他们尚在人界的时候一样相濡以沫。 “你回来后为什么不见我?” “事情太多,太忙了。” “借口。” 东铭一把捉住花霖忙碌的双手紧紧揣进怀里,一时间她也不得动弹,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你是不是又不想要我了?” 她是第一次见东铭这般像孩子的委屈模样,从前只觉得总是一本正经多了,突然间的娇嗔还真是的有些不敢适应,花霖闪躲逃避开这个问题,也许在自己心里这一切还没一个令她也满意的答案,毕竟如今的花霖不是妖了。 “你不喜欢我了?” 东铭死死盯着花霖的眼睛,身上不时传来一阵阵因为消肿 分卷阅读66 而蔓延开的刺痛。 “不是。” 花霖避开东铭的追击,转身打算退出去,“你好好休息一下,消了肿就回去吧。” “你不爱我了?” 东铭甩手一阵劲风关上了宫殿的大门,花霖惊愕地转身他已经逼了过来,死死地将花霖圈在臂弯里的一方窄地,抵上门后。 花霖很为难,此刻面对着东铭的逼迫,她爱他,喜欢他,这是从来都毋庸置疑的,可是如今她负有一身仙骨位列仙班,那便有心怀苍生的义务,只是她分不清这是什么样的爱? “回答我!” 东铭的声音飘进她的耳畔,极其轻柔。 “我爱你,从未停止过,只是我也要爱着天下的苍生。” 一时间东铭觉得好笑,爱苍生与爱他毫不冲突,为何要这样子的为难。 花霖的境界就像初初入学的孩子,学堂里有几门学科,孩子心里明白都要学好,可是就是有力不从心导致的结果,花霖便也遇见了这样的窘境,她害怕会亏待了东铭,在凡尘他们能一起修道,一直在一起,因为有共同的目标,可是现如今东铭是水神,而她拜在长留仙尊门下修为,不同的道,如何能一起相守? “若是以你的这样说法,我父君执掌天界,我的母亲出身翼族,他们的结合也是错误?” 花霖无从反驳,只是心里迟迟想不通。 “换了一身仙骨,好不容易,难道脑子也跟着锈了?” “你......” 东铭不想再听到她的喋喋不休,径直覆上了眼前的一抹红润之上,他早就想这么干了,狠狠地抱着她,咬着她...... “嗯,你亲疼我了。” 花霖敲了一下东铭的野蛮,眉头紧皱。 东铭手指缠上花霖的腰际,轻轻一提,美人又被送入口中,这一回很是轻柔,轻柔得一下子就让怀里人迷醉了...... “什么时候嫁给我?” “......要等我师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