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渐凉梦里花》 分卷阅读1 ================= 书名:夜里渐凉梦里花 作者:各自双双 文案(c6k6.com): 钟毓是毓秀山庄的大小姐,三岁那年她亲眼目睹她娘和爹发生争吵后消失无踪,她爹告诉她,只要她替他完成十件事,就可以见到她娘,十多年过去了,她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大小姐变成毓秀山庄最锋利的一把剑,直到向残禹的到来。他是玉矶门唯一的传人,他的身上背负着玄机子玉玲珑夫妇的仇恨,也背负着回清天光两把宝剑的秘密,他为了爱人加入毓秀山庄,一次次的争锋相对,一次次的并肩作战,终于,他成了她内心唯一的柔软,然而命中注定,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 一个“此生都不会再向你拔剑”的温柔,一份“宁负天下也不负你的”深情,一场红装出嫁的期许,一段朝朝暮暮的柔肠,却终逃不过“惟愿清江水洗尽我们此生血泪,来生得偿所愿在一起”的宿命安排。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毓徐莫何 ┃ 配角:钟息息,顾元钦,上重阳,关贞修 ┃ 其它:恩怨,情仇 ================== 第1章 江湖少侠,庄主千金 回清天光两把宝剑原为玉矶门华光老道所创,后传与关门弟子玄机子,玉玲珑。相传得此二剑者可练就绝世神功称霸武林,故而回肠道一战后,玄机子玉玲珑一死一失踪,身为他们首徒的向残禹自小就成了武林追逐的对象。 承庆十六年,武王为了拉拢赵王,威逼爱女关贞休□□赵王不成害其自毁容颜,孤身一人移居深山别苑,从此与世隔绝。机缘巧合之下关贞休邂逅了向残禹。轻纱拂面的美人与重伤误入的少侠互生情愫,王侯之女被江湖恩怨所累惨死于魔教之手。向残禹为救爱人苦寻起死回生的灵药投入毓秀山庄门下,从此过着被人驱遣的日子。 钟毓奉父命去杀恶霸雷氏宁,不想会被人捷足先登。隐约看到窗外有个白影闪过,钟毓忙飞身去追,慌乱中她抓住了那人的腰带,急道:“你是谁?”男子回头,微蹙的眉头,刀刻般英俊的面容。钟毓只觉得腰间一紧,待反应过来时他以更为霸道的姿势紧紧地扣住她的腰逼她妥协,仿佛下一秒就会掐断她的腰。钟毓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发丝似有若无的撩拨着她的脸庞,竟让她心中莫名一动,他却在下一秒将剑搭上她的脖颈,“松开!” 钟毓一怔,尚不及反应便被他一掌推开。胸口仿佛还残留他的掌温,钟毓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不自觉的抚了抚胸口,手中握的正是从他身上顺手牵走的玉佩。 终究不过是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钟毓心不在焉的回到毓秀山庄,按照惯例先去拜见父亲,却意外的与向残禹打了个照面。钟庄主笑着介绍说:“小女钟毓,和你一样,都在为我做事。” 向残禹拱手示意,钟毓抬头看向他,微微一愣,“是你!”见他不语,略显失望的低了头,只道:“爹有客人在,女儿晚些再过来。”正要离去,却听钟庄主道:“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钟毓一怔,不想一向谨慎多疑的父亲竟会毫不避讳的在向残禹面前问及此事。 “女儿赶到之时,雷氏宁已死,正要向爹回报此事。” 钟庄主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向残禹转而问钟毓:“你以为会是何人所为?” 钟毓面露难色,“女儿追查不及,十分惭愧。” 钟庄主却哈哈大笑:“这是向公子的第一个任务,爹叫你去验收,你不会怪爹吧?” 钟毓心下一慌,一面打量着向残禹一面揣测着父亲的心思。怪不得这次他这么轻易就把任务交给她去做,原来还做了另外的打算,如果父亲有意让向残禹替代自己,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娘呢?这个向残禹…… 钟庄主则继续端着笑,对钟毓一反常态的表现视若无睹。 钟毓心不在焉的从里面出来,只要一想到刚才父亲对向残禹赞赏的眼神,初见时的好感就瞬间荡然无存。一心想着如何才能超过他重新获得父亲的青睐。 走到闺楼时偶然看到有下人从对面的阁楼出来,遂拦住一个丫鬟问道:“这阁楼已闲置许久,又打扫它做什么?” 丫鬟回说:“庄主吩咐过,从今以后这儿就是向少侠的住处了。” 钟毓懊恼的一跺脚,“爹如此安排未免过分,怎么能让男子住在我对面!” 丫鬟眼尖的发现了身后的向残禹,忙欠身作福。钟毓虽然意外更多的却是难堪,回头看了他一眼,气冲冲的把先前顺走的玉佩塞到他手中,转身跑上闺楼。 向残禹看到手中失而复得的玉佩,先是一愣,随即低头想了想又一言不发的上了阁楼。 钟毓从来不知道对一个人的感情来得这样快去的也这样快,平生不曾悸动过的心,在看到向残禹的第一眼沦陷,却因为他来到毓秀山庄,成为他所忌惮的对手,因为他是向残禹,那个为爱而自甘受制 分卷阅读2 于人的向残禹,甘愿亲手掐断萌芽的感情,甘愿横眉冷对。 她在月夜里翻来覆去,怀中没有了玉佩的温度,心也一点点的凉了下去。第二天再见到向残禹已是另一番心境。 她在阁楼上梳洗,看到他在她闺阁下停滞不前,原来竟是被眼前花团锦簇的景色迷了眼。钟毓不知向残禹是触景生情,看着眼前的景色想起了关贞休。那个陨在如花年纪的女子生前隐居的地方叫芙蓉居,芙蓉居春有百花夏有芙蓉,总是一片花团锦簇的景象,情深缱绻时他也曾多次应她所求亲手为她簪上一朵娇艳的花。只是眼看着他情不自禁的摘下一朵花又揉在手中,不由得动了气,“我娘生前爱花,我便亲手种下这些,虽然平常都是下人在照管,可也容不得你一个外人私自践踏!” 向残禹看了一眼钟毓,漆黑的眸子在与她的对视中一点一点变暗,兀自将花瓣拢入袖中,只一句“我会赔给你完好的。”便转身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钟毓平日里并不是小心眼的人,这件事她却暗自记在了心上。直到她和向残禹一起被派往沧海寻找粉红珠钏,一路上她还是对早上的事耿耿于怀,只要一想到他那副孤傲无礼的模样心里就又恼又气,说什么也没法一起做事。 粉红珠钏原是玄女宫宫主幻水吟的旧物,玄女宫历代宫主都修习幻术,到了幻水吟这一代,幻术已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偏偏这位宫主还是个格外有远见的人,她见宫中弟子苦练剑术辛苦却成效一般,遂打破玄女宫非入室弟子不能修炼幻术的成规,带领全宫上下一起修起了幻术,长此以往下去玄女宫逐渐成为江湖上雄霸一方的门派。却也因为宫中都是女弟子的缘故,没过几年,便陆续有动了凡心的女弟子被外面心怀不轨的男子利用做出不少有损玄女宫的事来,先是宝物外流,后是秘籍泄露。幻水吟还特地为此立下了禁止与男子来往的宫规,也严惩了部分不守宫规的女弟子,好不容易扭转了局势,偏偏身为宫主的她却不顾一切的爱上了当时名噪一时的剑客谷却情,将玄女宫交给了一个据说当时名不经转的女弟子,从此销声匿迹。就算后来玄女宫因为所托非人内忧外患而崩盘解析,她也没像对手所担忧的那样出来力挽狂澜。 本来众人还猜测她是为了谷却情才不愿再踏身江湖,甚至弃一宫弟子于不顾。然而玄女宫被攻陷的那天,最后出来接手一切的却是谷却情。一时间关于幻水吟被利用又抛弃的流言便传开了。 而谷却情顶着负心汉的名头活了半辈子,至死也没有站出来回应过一次流言。幻水吟也消失在她为爱隐退那天,只留下了一串被各种传说淹没的粉红珠钏。 本来传言止于智者,按理来说大家也不该太较真,然而钟庄主却有自己的考量。玄女宫盛及一时的时候,身为宫主的幻水吟最大的筹码不是秘籍和武功,而是她凭着强大的实力从各地网罗而来的价值连城的消息。关于粉红珠钏的各种传说,钟庄主觉得有一个最可靠,那就是粉红珠钏每一颗珠子里都藏有一个价值连城的消息。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把她和向残禹派往沧海。 相比较钟毓的冷言冷语,向残禹却是连张嘴辩驳的心都没有。 一路驰骋,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客栈落脚,却被店家告知只剩一间客房。向残禹本已做好了退让的准备,却在转身之际被钟毓拉住。他抬头,透过钟毓百般不愿的眼神也看到了崆峒,巫灵,峨眉等各派高手。他明白钟毓的想法,多一个人多一份胜算。却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了峨眉老尼讥讽的声音, “这不是毓秀山庄的钟大小姐和鼎鼎大名的向少侠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真是不拘小节!” 钟毓一急,正待开口,却凭空冒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抢在她前面道:“老太婆,你都一把年纪了,这种事情不是早该见惯不怪了吗,怎么还装出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谁信呐!” 小丫头语出惊人,却一身脏兮兮的活脱脱一个小乞丐的模样,峨眉老尼被她气的浑身发抖,颤巍巍的指着她道:“老尼一生行得正坐得端,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乞儿,满口胡言乱语毁我清誉,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小丫头听她这么一说吓得拔腿就跑,偏偏又不跑出去,只围着在坐的男客转,引得老尼姑也围着一屋子老少男客满屋子的跑,把大伙儿逗得哈哈大笑。 眼看着快被老尼姑逮到之时,她又气喘吁吁的跑到钟毓和向残禹后面,摆着手说:“不行了,不行了,我跑不动了。老太婆,我是小孩子,又是个小乞儿,我不和你计较,我让着你,我让着你啊!” 折腾了半天老尼姑也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考虑到小乞儿有钟毓他们护着,又怕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传出去不体面,只得作罢。 钟毓把小乞儿从身后拉出来,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头,从腰间掏出一点碎银子递给她,只说:“小丫头,拿去买一身漂亮衣服穿吧!” 小姑娘急道:“姐姐,我不是要你的钱!” 钟毓笑的更欢了,“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为了我的钱,拿去吧,这么漂亮的小脸蛋不好好打扮打扮 分卷阅读3 太可惜了!”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钟毓拍拍她的头,正要离开,却听那小丫头喊道:“钟姐姐,我叫息息,你情哥哥长得真英俊!” 钟毓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回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也不看向残禹,在众人暧昧的注视下径直进了屋。背抵在门上半天不给向残禹开,却不想看到向残禹吃瘪,底下又是一阵哄笑。 钟毓刷的一下把门打开,看到向残禹走进来,脸上烧得火辣辣的疼。向残禹看了一眼反常的钟毓,却说:“完成任务才是我们在一起最重要的事不是吗”钟毓张了张嘴竟无法反驳。 “是,在一起最重要的事是为了任务!可是向残禹,我毕竟也是女子,世间有哪个未出阁的女子能在刚才那样的处境下装作若无其事的?”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还有向残禹你记住,我不是一个分不清主次的人。” 向残禹一步一步逼近她,看向她的目光满目忧伤,“我的世界里从来只有我一个人,我不需要费心去讨好谁,也不希望别人来讨好我。贞休走后,我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有着明确的目的,所以从今以后,不要和我闹。” 钟毓呆愣在原地,傻傻的看着向残禹,耳边一直回响着他那句似无奈似警告的“不要和我闹”,原本憋在心里的气竟瞬间烟消云散,只是在他转身的瞬间抓住他的衣角,弱弱的道了一句“向残禹,你以为我愿意和你闹。” 第2章 幻水问情,生离初心 向残禹是被钟毓梦呓吵醒的。一男一女共处一室已让他们诸多不便,这会儿见了被梦魇困住的钟毓,更加让他为难。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梦呓中的钟毓一面叫着“娘,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一面痛苦的与噩梦作斗争,向残禹终是于心难忍,慢慢地走到床边,笨拙的探着她的额头,试图减轻她的痛苦,将她唤醒,却不想反被她紧紧抓住。 窗外惊雷乍现,惊得睡梦中的钟毓一声惊叫翻身而起,向残禹的手就这样被她下意识的抱在胸前。向残禹不想冒然抽手让她难堪,只是用另一只手倒了水想给她压惊。钟毓这时候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的窘境后急忙推开向残禹,导致他手中的杯子也摔碎在地上。钟毓又羞又窘,不管不顾的跳下床,眼见着就要踩到碎瓷片上,亏得向残禹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起,他自己却因为重心不稳跌坐在床上。 钟毓不明就里忽然被他这么拦腰一抱,惊得一动不动的缩在他怀中,只留下一双受惊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向残禹手一松他就直直地坐在他腿上,待看到地上的碎片明白一切时,看了看自己担在向残禹腿上的小脚丫,只得怯生生的从他身上爬下来,含糊不清的道了句“多谢”,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 钟毓独自一人留在房中梳洗,碍着面子一直没好意思跟向残禹讲话,却不想他会忽然回转。钟毓利索的将瀑布般的长发往身后一抛,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向残禹有瞬间愣仲,随后眉头深蹙,用他一贯冰冷的语气陈述道:“玄女宫昨夜一夜被灭。” 钟毓大惊,一把抓起剑道:“怪不得昨夜如此安静,倒是我们思虑不周,让他们抢先了一步,快去玄女宫!” 然而当他们赶到之时,往日一度雄霸一方的玄女宫早已尸横遍野一片狼藉。各大门派还在为了争抢最后一道没有开启的石门而大打出手,地上跪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不时还有人上前逼问:“你是玄女宫唯一的活口,你来告诉我怎么打开这道石门?” 小女孩倔强的抬起头一口血水喷到他脸上,漂亮的脸上满是血污。 “誓与玄女宫,与众师姐共存亡!” 钟毓透过她脸上诡谲的笑容认出她正是那日出手相助的小丫头——息息,想到她一宫人惨死多半为粉红珠钏所累,不禁黯然。 “都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息息不仅与我投缘,还曾相助于我,今日纵使与各大门派结仇,我也誓要保她性命,然而这是我个人的决定,你若选择置身事外我也无话可说。”想了想,钟毓转身对向残禹如是说道。 向残禹看着她道:“我从不做无谓之事,可你如今你我有着共同的目的,你做事,我不得不为你善后。”言罢倏地飞身闪到息息面前,替她挡了致命的一剑。 各大门派将此举视为挑衅,纷纷拔剑相向。钟毓急忙扶起息息将她揽在怀中。 息息惊喜的看着他们,“钟姐姐……!” 钟毓将她护在身后,上前一步面向众人道:“我知道大家为何而来,好的东西大家都喜欢,但是为了身外之物屠人满门未免过分!” 在场的人闻言无不脸色各异。其中一向自诩名门正派的峨眉派有人站出来撇清道:“这种生灵涂炭之事我们峨眉自是不会做,只是这小丫头无论有用与否都是我们先找到的,毓秀山庄想从我们手上抢人又说得过去吗?” 钟毓闻言不由得冷笑道:“峨眉派自从黄邪师太过世后,何曾再出过德高望重 分卷阅读4 之人?我不过是想保护一个你们想伤害的人,又何来抢人一说?” 这时候巫灵派掌门站出来道:“大家对彼此的来意都已心照不宣,这小丫头是玄女宫仅存之人难保不会有用途,钟大小姐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留下她,既然要从我等手中抢人,就各凭本事吧!” 钟毓看了一眼忽然上前一步挡到她身前的向残禹,心里五味杂陈,“向残禹,今日恐怕集我二人之力也未必能突围,是我连累了你。” 向残禹却率先拔剑迎战各大门派,只一句:“我既做出承诺,拼死也会护你。” 钟毓见状亦拔剑加入战局,心里想的却是,“向残禹,天下剑客多薄情相向,今日你我能并肩作战,本是莫大的缘分,奈何心怀各异,我本心悦你,奈何竟是求不得亦不能求的缘分!” 息息看着渐渐落于下方的二人着急万分,犹豫再三,终于选择了妥协。 “别打了,我可以告诉你们怎么打开石门!” 众人闻言纷纷上前道:“算你识相,快打开石门!” 息息看了看钟毓二人又看了看大家,艰难的挪向石壁,一点一点摸索着,只听得一声巨响,众人都还没有看清她做了什么,石门就这样打开了。 一时各大门派蜂拥而入,巫灵掌门却固执的逼迫息息毁了石门的机关,这才挟持着她入内。 钟毓二人见状忙紧随其后。就在各大门派的人苦寻宝物无果之时,息息忽然偷袭巫灵掌门,乘其不备一个灵活的闪身,抓着钟毓二人闪入另一道石门中。 各大门派的叫骂声被石门隔离在外。钟毓看着惊魂未定的息息,心中满腹疑惑。 息息看穿了她的想法,解释道:“不瞒姐姐,我其实是谷却情的入室弟子,这间密室是师傅亲自打造,亦是他的停棺之地,师傅他老人家临终之际将这间密室告知我,嘱咐我此生只能放一个人进来,除非见到那个人,否则就算是我也不可随意进来。今日若非情况特殊,我又怎会违背师命?” 钟毓与向残禹对望一眼,同时发出疑问:“你师傅谷却情说的那个人就是早年不知所踪的幻水吟?” 息息稚嫩的小脸此时一脸严肃。“师傅与幻水前辈的事未必如传闻,可我从小待在师傅身边,却从未听师傅讲过他们之间的事,直到临终,他是第一次跟我提她。” 钟毓看着息息安慰道:“你不用伤心,如若他们真如传言所说是怨侣,到死不见未必是坏事。” 息息却固执的摇头,哭着跪到一樽石像面前抬头道:“师傅,你放心,不管幻水前辈是生是死,我都会找到她,把她带来见你!” 钟毓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看去,竟惊奇的发现石像的上方悬着一口由上古神木制成的昆仑木木棺。传说昆仑神木制成棺木可以让人尸身百年不腐,可昆仑神木乃百年难得一遇的珍贵木材,岂是寻常人可妄想的。 钟毓情不自禁靠近,伸手细细的抚摸着棺木下的石像,却不知无意间触动了什么精妙的机关,原本好好的棺木“碰”的一声砸到地上,棺盖应声而开,三人均是一惊。 息息急忙上前,道了声:“师傅!”,钟毓好奇的跟了上去,看到棺木中的谷却情时,不由得又是一惊。但见他俊美妖冶的脸上了无生气,身上的皮肤和衣物却完好如初,乍一眼看去仿佛还在沉浸于梦中的公子。钟毓就奇了,心想这谷却情过世之时怎么说也是年过半旬之人了,怎么还一副中年男子的模样? 再一看竟发现谷却情的身边放着一个精致的檀香木小盒,钟毓正想伸手去拿,却被息息抢先拿了护在怀中。“钟姐姐,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而来,可在找到幻水前辈之前,我不想任何人拿走师傅的东西,哪怕那个人是你。” 钟毓看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的向残禹,转而对息息报以温柔一笑,道:“息息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找到幻水前辈,再说这檀木盒做的如此精致,不找到幻水前辈,我们也未必打得开啊!不过你知道有什么其他的可以出去的通道吗?” 息息犹豫再三,这才将小木盒递给向残禹,只说:“向哥哥会保护我和钟姐姐的对吧?” 钟毓一怔,听向残禹道:“定然。” 息息带他们走的是一条更为阴暗潮湿的地道。好不容易穿过满是蛇虫蜘蛛的地洞走出来,钟毓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对息息和向残禹道:“稍做休息,再着手找幻水前辈。” 息息闻言,如获大赦的倒坐在地上。向残禹却固执的警惕的看着四周,钟毓正想劝他,却在感知周围浓烈的杀气之后也瞬间警觉起来。 果然,隐在暗处的人在感知他们有所察觉之后,纷纷从暗处涌了出来。钟毓一看,为首的正是峨眉派老尼。 “师太果然睿智,只是这次,恐怕要让师太失望了,我们并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钟毓知道她这时候说这话已不会再有人相信,但终究只有她和向残禹进过正真的密室,无论谎话真话总得给个说法。 然而,当众人看到已然和他们混成一派的息息,就越发断定他们已经在密室寻得了 分卷阅读5 宝钏,越发咄咄相逼,唯恐宝物再落入他人之手。 眼看着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息息忽然站出来道:“我玄女宫的东西理应有我来维护,东西在我手上,有本事就来拿吧!”话音刚落,人便闪出了众人的视线。众人见状欲追,峨眉老尼却一声怒斥,飞身一剑便破了隐在暗处的息息的幻术,反手扣住她的脖子道:“雕虫小技!” 钟毓急欲上前,向残禹抢先一步拿出檀木盒道:“宝钏在此,各位大可来抢,切莫再伤无辜。” 巫灵掌门率先出手,威逼道:“东西留下。” 向残禹飞身离开:“恕难从命!” 峨眉老尼推开息息,紧随而去。钟毓急忙扶起息息,叮嘱道:“你先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到安全了再出来。”末了,尚不给息息反驳的机会,便追着向残禹而去。息息逮到机会拼命的往丛林里跑,钟毓则一路追着向残禹来到沧海边上。 眼见着向残禹渐渐落于下方,钟毓夺了岸边的小船去接应。她瞅准时机,料想各门派高手均已在水上耗尽体力,遂驱动内力将小船划向向残禹,却不想向残禹不但不上船还把他一直拼死保护的檀木盒抛给她,她飞身去接,巫灵掌门迎面一掌劈来,她清楚的看到原本奔着檀木盒去的向残禹忽然一个转身将她揽在怀中,而檀木盒则在深厚的内力下化为粉末。 钟毓抬头看着他,内心百感交集:“为我父亲办事的人都知道,无论同伴是谁或牺牲了谁,只要能完成任务就有功无过,你能救我我很意外,但对我爹而言,檀木盒比我更重要,像你这样救过我的人不止你一个,作为庄主,我爹不会感激你的。” 向残禹始终微蹙的眉头在她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的舒展开来:“保护你也是我的任务之一。” 钟毓正要开口,忽然一个巨浪打来让小船一阵摇晃,各大门派的高手在此时偷袭,钟毓和向残禹尚不及反抗便连船带人一并被掀翻在海里。也不知道是人为还是真的赶上了浪潮,钟毓只觉得疲惫不堪,渐渐失去了和海水作战的力气。迷迷糊糊中开口,说的却是:“向残禹,咳咳,你骗人,我爹怎会让你保护我……?” 向残禹坚定的抓住她的手:“不是他,是我自己发过誓,绝不会再让身边的女人受到伤害……!” 钟毓浮在水中,渐渐的连抓住他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留下嘴角那丝似有若无的微笑。很多时候,深情就是在明知不能爱而偏爱中压抑出来的,明知终是苦,亦不舍初饮如蜜。 钟毓和向残禹就这样在海水里漂泊沉浮,渐渐地两人都失去了意识。等到重新苏醒时,已经身处无名岛上。 钟毓爬到向残禹面前,在不知他是死是活的情况下却连用力推搡他的力气都没有,她无力地看了一眼陌生的小岛,忽然低下头在向残禹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向残禹吃痛的皱起眉头,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了钟毓一眼,又扫了扫四周,这才艰难的蹭起来,当他再看向钟毓的时候,钟毓无力地闭上双眼,呢喃道:“让我休息会儿……”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山洞。向残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生了火,身上的衣服已是半干。见她醒来,向残禹解释道:“这个山洞很深,我在里面寻了火种,因功力尚未完全恢复,所以不便深入。” 钟毓大喜:“这么说,这里可能有人生活?” 向残禹点头,继而摇头,“且先不说是敌是友,我们打扰了这么久也不现身,指不定已经离开这里了。” 钟毓将手往火堆上凑了凑,不说话。向残禹将视线从钟毓身上收回,两个人就这样一夜无话。 第3章 离于爱者,无忧无怖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人均被一阵铁链的拖拽之声惊醒。刚想进去一探究竟,一个白发蓝衣的女子忽然出现在眼前。二人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却不想对方速度更快,瞬间出手点了他们的穴道,让他们动弹不得。 钟毓惊恐的抬头看向来人,但见她肤白如雪,气质如仙,精美绝伦的五官,配上一头白色的长发,高挑的眉峰,微扬的嘴角,俯瞰众生的模样,宛若天人。心想:“美则美矣,只是这先发制人的手段……” 想了想,终于还是开了口:“前辈,晚辈二人落难流落此地,实在不是诚心叨扰,烦请您高抬贵手。” 女子将他俩上下打量一遍,不屑地笑了,“到是郎才女貌。是私奔,还是双双厌倦了江湖来此寻隐居之所?” 钟毓一时分不清她是何用意,看了一眼向残禹,抢先解释道:“都不是,我们不过都是,为别人办事罢了!” 女子一听这话又笑了,“原来是落花有意,”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既是到了这荒无人烟之地,纵是无情,相依为命四五年终究还是会凑合一起过的。” 向残禹抬眼扫向她,一声“前辈”似责怪更似警告。女子自嘲的笑笑,抬手替他们解了穴,转身,回头,“我是幻水吟。” 钟毓二人这才发现她的脚上锁着铁链,连忙跟上道:“前辈,是谁 分卷阅读6 把你锁成这样的?” 幻水吟继续自顾自地向洞内走着,“我自己。” “为什么?”钟毓不解,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问。 “我时常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去见一个人。”幻水吟停了停,又继续向前走去,“我用玄冰铁结合幻术铸了这条铁链,除非他带着天光宝剑来见我,否则我就在这里困一生一世,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钟毓与向残禹两两对视,他们都想起了密室里的谷却情,她如此决绝,他却到死也期盼着再见她一面。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二人的异样,幻水吟忽然转过身来看着他们,“怎么了,你们知道些什么?” 向残禹正想开口,钟毓抢先答道:“没有,只是听闻前辈当年和江湖第一剑客谷却情有过一段纠葛,不知是否属实?” 幻水吟听到谷却情的名字脸色越发惨白,愣愣看着他们许久,忽然转身加快步伐离开。 钟毓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一脸不解的向残禹解释道:“感情的事最难说清楚,在没有弄清她对谷前辈的感情之前,贸然提出要求只会徒生事端。” 向残禹想了想,点点头,没再说话。钟毓低着头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嘴角,转而向幻水吟跑去,“前辈,你能给我讲讲你和谷却情的事吗?” 向残禹一怔,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一面! 好不容易缠到幻水吟原意松口,钟毓尽量表现得十分期待的样子守在她面前,试图激发她想讲的欲望。向残禹则一脸错愕的看着钟毓一改往日的精明能干,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守着幻水吟的乖巧模样。 前情如传言,幻水吟在大好的年华遇上了风度翩翩的剑客谷却情,两人从相遇到相爱前后因为各种误会交了十几次手,终于在一次又一次难分胜负的较量后互生情愫,双双决定携手归隐。而往生岛就是他们当年归隐的地方。 幻水吟告诉钟毓,他们刚到这里的到时候也把它叫做无名岛,后来他们一起为它取了个美丽的名字叫“意中岛”,然而到了今天,当她再对人说起时,她说这叫往生岛。“意中”,“往生”一个幸福如蜜,一个绝望如灰,就像他们的开始和结局。 他们在小岛上搭建了遮风避雨的小屋,屋前种着瓜果,屋后精心养护着的海桑花,他在屋前舞剑,她陪他共看朝阳,坐等潮汐潮落,她用幻术捉弄他,他用怀抱圈禁她,她与他春夏同沐,秋冬依偎,其间诸多磕磕碰碰,欢喜甜蜜,虽然此生未尽,但却已唯恐来生不续。 她与心爱之人相守如斯,早已将一切江湖纷争抛开,她甚至不愿去想,本就风雨飘摇的玄女宫在她走后会变成什么样?所以当小师妹带着一身伤找到她时,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的请求,说什么也不愿抛下现在拥有的一切重新回去。 那时候正是她修炼控心术的紧要关头,她本想着将毕生所学传予师妹,好让她带领玄女宫度过最艰难的时期,却不想为她所累,走火入魔难以自控。因而时常反控心志,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小师妹对他说她一直在练一种摄人心智的邪功,而且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他起初还为她担心为她着急,想方设法的为她调理,渐渐地他却在他所谓的屡教不改之下自顾自的寒了心。 小师妹理所当然的在这个时候赶来劝慰她“师姐,他已经对你失望透顶,你再留下去,早晚会弄丢残留的情分,何不跟我回去重掌宫门?” 她在泪眼婆娑中翻然恍悟,“你故意从中调拨就是为了让我放弃他跟你回去?” 她坦白,她却再一次拒绝了她。“我狠不下心来放弃他,除非他能狠得下心放弃我。” “你会后悔的!”小师妹对她说。她却不以为然,她始终相信自己坚定爱着的人必定也会报以天底下最坚定的爱值得她赌上一生。就像那一夜,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他有多失望,他还是会在她服软的时候拥她入睡。 只是没想到小师妹的报复来得这样快,这样无所顾忌。为了尽快摆脱控心术反控之害,她早已决定放弃修炼控心术,许久不曾发作的她偶然一次失控却失手将来向她辞别的小师妹打成重伤,偏偏还让谷却情撞了个正着。 她为了从她手上救人,狠心伤她。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小师妹离开,他对她说“我和你归隐,就是想放下杀戮和你一起过平凡人的生活,你一再执迷不悟,甚至杀害至亲之人,叫我如何不心寒?” 他撇下她,她看着他抱着小师妹离开,晕倒在离他的第一个脚印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她在巨痛中醒来,独自承受失子之痛。 她发誓一辈子不原谅他,不去见他,却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痛苦煎熬。她终于决定去找他,却在他的旧宅看到正为他铺床叠被的小师妹。她伤心欲绝,回到岛上毁灭了他们一起创建的所有,独自一人在山洞呆了三天三夜。她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忍不住想去找他,却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最后,她用力最残酷的方式将她与他分开,她用玄冰铁制成的铁链将自己姥姥的束缚住,渐渐的也习惯了说要老死不相往来。 分卷阅读7 听完这一切之后,钟毓觉得是该告诉幻水吟谷却情临终嘱托的时候了。她想了想,如是说“前辈,其实我们是特地来找您的。首先我们想得到您那串传说藏着价值连城消息的手钏,其次,关于您和谷前辈的事,我们受人之托一定要把您带去见谷前辈一面,毕竟是他的临终遗愿。” 见她半天没反应,钟毓正思索着自己是否表述得当,却不想下一秒会被她紧紧扼住,“遗愿?你是说他已经,你快带我去见他!” “前辈……!”向残禹上前一步着急的看着她,“不要伤害她!” 幻水吟这才恍然松开手,“带我去见他。”钟毓如获大赦,下意识的抓住向残禹的胳膊弯着腰一阵掹咳。 “前辈您身上的铁链怎么办?”钟毓缓过劲来,不知死活的对着幻水吟问了一句。向残禹扫了一眼她由红转白的脸颊不说话。 幻水吟沉默之后微微一笑,“没有宝剑相助,唯有我散尽功力拼死挣开铁链,拖着一口气去见他。”说着,还不待他们反应便自行挣开了铁链。 钟毓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冲上去扶住她道:“万一,说不定我们可以为你找到天光宝剑啊!你为什么……?” 幻水吟气若游丝的靠在她身上,“这些年我每一天都在想,只要听说他想见我,哪怕只是听说,我也会拼死去见,何况是你亲口说,他临终亦想相见。” 钟毓愣仲良久,忽然用力将她揽紧,“我们走。” 他们带着奄奄一息的幻水吟穿过大海,一路厮杀回到玄女宫密室,看到的正是跪在谷却情棺前,一面哭泣,一面忏悔的息息。 忽然看到他们回来,她也是一脸的震惊,“钟姐姐,向哥哥,看到你们回来,我开心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钟毓招她过来嘱咐道:“这是幻水前辈,你知道什么全告诉她吧!” 息息愣了愣,拼命的点头。向残禹用内力重新开了棺,幻水吟看到谷却情的遗体,忽然推开钟毓的搀扶,一步一跌倒的扑到他身上,双手颤抖着抚上他的眉眼,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棺上。“却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钟毓见状心中感慨,正打算叫上其他人一起出去,息息却在这时候上前道:“幻水前辈,师傅他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这下不止幻水吟,还有钟毓他们都一起看向她,仿佛在询问又仿佛在等待。息息屏气凝息双手在胸前打了个结,交叉举到额前,慢慢拉开。四周的墙壁亦随着她的动作一层层脱落,直到墙壁上的字画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可见。 他们随着幻水吟的视线看去,惊奇的发现墙壁上清晰的刻着两人多年前的相处模式,或喜或忧,宛若当年。不仅如此,上面图文并茂,清楚的交代了当年的一切。 原来,他生气带着小师妹离开后,也像她一样想见又不敢见,但是最终还是熬不住思念回去找她了。只是,当他再次回到岛上看到的却是被她一气之下毁灭的所有,还有,她亲手立下的他们孩子的碑。那个他不知道他的存在尚未出生就被亲生父亲一掌打死的孩子。 他知道他伤她有多深。他找遍了整个小岛,找遍了天涯海角,甚至违背心意接掌玄女宫,只想夺走她此前最重视的东西引她相见,但终究没找回那个他深爱着却已负,牵挂着却已累的女子。又怎知她那日回来后绝无仅有的一次外出,竟会让她和他一生错过? 他大费周章找来昆仑神木,私心不过是期望,多年后再见,他依然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息息看着幻水吟痛苦的模样,心有不忍,但还是想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前辈您有所不知,师傅生前每每醉酒或做恶梦,最常对您说的一句话是,他认错,比起后来失去你,他宁可在一起忍受你的所有。” “前辈,息息这辈子最难忘的就是,师傅他老人家临终之际看着门外迟迟不愿闭上眼睛,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这一生没能等你到最终,来世我便站在轮回的渡口等你’的样子。然而,明明是他寻了一生,等了一生,难道不应该是恨是怨吗?明明连你都真真切切的恨过他啊?” 幻水吟听完息息的话早已是泪流满面,钟毓忽然想到她已是将死之人,想到她来此之前是何等的决绝,忽然有些不忍再看,忙将息息拉到一边,用眼神叮嘱她别再说话。 他们又默默的陪着幻水吟守了好久,直到她开口之前,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粉红珠钏本有一对,当年对于我而言,世间再价值连城的东西都不比他重要,所以我将刻了重要消息的珠钏当作定情信物随手送给了他,而他便将另一钏同模同样的珠钏刻满绵绵情话送给我,时隔多年,当年他送给我的我还带着,而我送给他的不知在何处?” “你们一早便坦白是为了粉红珠钏而来,却情已死,就算我有心还你们人情也是枉然,听闻你们都是为他人办事,如今我能做的就是把我手上的这串珠钏送给你们,让你们好交差。” “另外,息息就拜托你们了。” 钟毓思前想后本想拒绝,却被向 分卷阅读8 残禹阻止,他们拜谢过幻水吟后,带着息息离开,并承诺,向钟庄主说明一切后定回来归还手钏。 作者有话要说:  “前辈,息息这辈子最难忘的就是,师傅他老人家临终之际看着门外迟迟不愿闭上眼睛,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这一生没能等你到最终,来世我便站在轮回的渡口等你’的样子。然而,明明是他寻了一生,等了一生,难道不应该是恨是怨吗?明明连你都真真切切的恨过他啊?” 第4章 门主大婚,血染洞房 回到毓秀山庄后,钟毓将所有事情向钟庄主陈述了一遍。当她看到那串满是绵绵情话的粉红珠钏被钟庄主攥在手里反复琢磨时,忽然想起她拒收粉红珠钏时是向残禹阻止了她,原来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知道息息是谷却情的徒弟后,钟庄主还特地关照了她,不止将上好的客房安排给她住,还特地拨了人去照顾,待遇比钟毓这个正牌小姐不差分毫。而粉红珠钏钟庄主则是第三日才差人送来的,息息为此还特地跑了一趟。 “钟姐姐,听说庄主把粉红珠钏还回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师傅他们?” 当时钟毓正在窗边悠闲的喝着小茶,冷不防被她冲进来咋咋呼呼的一通吼吓得一口茶就这么喷了出去,只听得窗下有人不满的抱怨:“谁呀?”钟毓一个激灵立马蹲下身去,也不去管到底喷到了谁得身上。等她站起来的时候,却好巧不巧的看到了对面目睹一切的向残禹。钟毓平日里也不像是个会做这种恶作剧的人,不由得一阵局促,偏偏息息还一脸兴奋的跟本不该住在对面的向残禹打招呼。 “向哥哥,你住对面啊?呵呵呵……” 钟毓本不期望向残禹会理她,却不想她只是走开一小会,她们两个j就玩起了隔窗对话,向残禹倒还好,息息就不同了,顶着一张我单纯我不懂的小脸,咋咋呼呼的说个不停,完全无视中间走过的下人一脸探究的表情。 钟毓忍无可忍冲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往屋里拽,其间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向残禹。你反应迟钝是吧?你们聊得这么无所顾忌,有没有考虑过这间屋的主人的感受?毕竟人家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好吗! 钟毓欲哭无泪,抓着息息瘦弱的小肩膀就是一阵猛摇,“你师傅没有告诉过你吗?不要随便跟隔壁家的男人讲话,还有,女人的名节真的很重要!” 息息一脸的懵懂加无辜,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抓重点,“钟姐姐,你脸红了耶!” 钟毓下意识的背转身去,“被你气的!” 息息却不依不饶,狡黠一笑道:“钟姐姐喜欢向哥哥吧?” 钟毓急急反驳,“别瞎说,我们不可能!” 息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向哥哥还不知道啊?” 钟毓心中莫名一酸,急忙把息息推出去,“别瞎说!”一回头,又暗自神伤。想了想终是强迫自己将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放到了一边。 再见到向残禹是在钟庄主的书房。取音门历届唯一的女门主纪栏曲大婚,请柬下到了毓秀山庄,钟庄主事务繁忙便让钟毓和向残禹共同前去,恰好他们也可以一起去玄女宫归还粉红珠钏。 从钟庄主处出来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走在一起,只是一直没有讲话的锲机,眼见着走着走着就到了各自的住处,钟毓忽然转身道:“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一早就动身。” 向残禹恰到好处的抬起头就看到钟毓一脸关切的模样,眼中异样的温柔尚还来不收回,愣了愣,竟不由自主的向她逼近。 钟毓退无可退,身体紧紧地贴到墙上,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向残禹,你,你怎么了?你,你要做什么?” 向残禹忽然像中了邪似的一把将钟毓揽在胸前,看着他一点一点靠近的脸,钟毓忽然一把将他推开,刚想逃走,就看到被她推到一边的向残禹,踉跄的以剑拄地,连站都站不稳了。 钟毓忙上前去扶他, “你怎么了?” 向残禹摇了摇头,同样一脸诧异的看向钟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钟毓抬头看到楼上的息息,想了想,“没事。”末了松开他,头也不会的走上楼去。 向残禹在楼下站了一会儿,一言不发的离开。钟毓则“砰”的一声将门关上,追着息息一阵穷追猛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呀?” 息息一边跑一边求饶,“哈哈,没有没有,我只是用控心术跟你们开了个玩笑嘛!” “控心术”钟毓一个头两个大,“你师傅还让你练这个?” 息息弱弱的回了句:“我偷练的。” 钟毓不禁仰天长叹:“你,那你干嘛在我和向残禹之间瞎搅合啊?” 息息一脸坏笑道:“我是为了帮你呀!本来按照我原来的计划,我是这么想的,让向哥哥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兽性大发,然后上演一出入室抢人,然后你们生米煮成熟饭,然后……” 钟毓一个暴栗打在她头上,“然后你个大头鬼啊!死丫头,你这小脑袋瓜子里一天 分卷阅读9 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还有,这次回玄女宫你别想跟着去,谁让你又调皮又捣蛋还整天没个正形!” 息息张牙舞爪的补了一句,“然后,钟庄主就反对,反对反对一直反对,说你们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带息息一起去!” 钟毓被她说得哭笑不得,只得服软,“好了小祖宗,这次我和他是有任务在身,你就乖乖的呆在庄里,姐姐我答应你,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回去看你师傅我都陪你,好不好啊?” 息息郁闷的小脸这才重新挂上笑容,看着钟毓笑的一脸谄媚,“然后,钟姐姐你放心,你一定会和向哥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啦!” 钟毓狠狠地戳了她一指头,“你管太多啦!” 第二天一大早按计划出发,钟毓接过风护法递来的贺礼,随口问了一句“是什么?”风护法看看向残禹又看看钟毓,笑了,“灵犀草。” 钟毓亦笑了笑,道:“众所周知,灵犀草乃百年难得一遇的灵药,用它作为贺礼倒真是贵重又衬景。”然而众人不知道的是,这株灵药是她和风护法拼死从雷家庄夺来的,当时险处逢生的他们还打趣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东西被钟庄主一个大方就做了顺水人情了。 果不其然。钟毓叹了口气正要道别,息息这时候嬉皮笑脸的跑过来,“钟姐姐,我来送你啊!”顿了顿又凑到钟毓耳边道:“这次又是二人世界,记得把握机会喔!” 钟毓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转而去和风护法道别,息息看了看干站在一 旁的向残禹,又看了看钟毓和风护法磨磨唧唧依依不舍的模样,灵机一动,下一秒向残禹走就上前一把拉过钟毓,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钟毓试着挣了挣没挣开,心中愤懑不已,忍不住抱怨道:“向残禹你这个没用的,每次都被一个小丫头控制,每次都只做事不负责,完事了还一脸无辜的模样,真是的,我又何曾欠你什么?” 向残禹忽然松开她的手,略显疑惑的看着她,“我做了什么不负责任的事?”钟毓一怔,想了想,再抬头看着他笑得一脸狡黠,“你猜。” 向残禹闻言果真开始冥想,“那天晚上……”钟毓急急打断他,“瞎想什么,快走吧!” 息息在后面看着自己的杰作哈哈大笑,“钟姐姐,回来给我带冰糖葫芦!” 钟毓怎么也想不到,当他们回到玄女宫地宫的时候,幻水吟与谷却情已不见了踪影。棺木中只留下一行字,“此去勿念” 钟毓心想,是了,这才是他们该有的归宿,无论生死轮回,天涯相随,绝迹江湖。 谁也不知道她拖着最后一口气将爱人带到了哪里,此后江湖中只有传说,再无幻水吟谷却情二人。 钟毓默默地将粉红珠钏带到手上,在前往取音门的路上,不时的问向残禹“好不好看?” 向残禹不止一次在她灼灼的目光下失了神,他知道钟毓为什么把粉红珠钏看得这么重,她曾经说过她也是女子,然而终究是女子,就算再坚强再有本事也会向往轰轰烈烈的爱情,一往情深的爱人,谷却情和幻水吟的一场痴嗔绝恋,她看在眼里,感怀在心。他想起她与风护法依依分别的画面,就莫名替她感到忧伤,那样的身份,那样的宿命,注定是一场终其一生难求的缘分,他和贞休如此,他们亦如此。 终于到了彼此同情的地步,向残禹想。他和她聊起即将结为连理的纪栏曲和江度寒,独掌大权的女门主和闻名天下的如玉君子,多少人心目中的佳话!连他们尚且如此,避无可避的相遇,排除万难走到一起,面对种植血灵芝的传言,面对心怀不轨的从四面八方赶来祝贺的客人,竟是连走到这一步也无法预料结局的可怜人。 一连数日的奔波,终于在婚礼前赶到了取音门,也见到了那个英姿飒爽的女门主纪栏曲。她站在门口迎接来客,端庄秀美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笑容,大红的披肩在风中肆意摇曳,她站在那里大大方方的招待每一个人,一个一个的吩咐下人将他们送去客房,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有着说不出的美丽。到了钟毓这儿的时候她显得特别热络。 当所有人都在惊叹于钟庄主的大手笔时,她却将注意力放在了钟毓身上。“你是小毓儿吧?” 钟毓的笑僵在嘴角,“小毓儿”好久好久,没有人这样叫她了,这种感觉真的很熟悉。 钟毓试探性的开口:“纪姐姐……” 纪栏曲看着她,笑得越发的温柔,她想,是了,该是那位纪姐姐了,那个曾跟着母亲在她家避祸,愿意与她这个从小就没有娘亲陪在身边的小女孩分享母爱的纪姐姐,虽然记忆中的模样已经模糊,但还是那个美丽大方的大姐姐形象。 “见到毓儿,姐姐真的很开心,你先去休息,我晚上来看你。” 钟毓乖乖点头,下意识的去看向残禹的反应,然而回应她的却是纪栏曲别有深意的,同情的眼神。 待一切喧嚣落去,月上西楼,纪栏曲如约来到钟毓的房间。钟毓看着她疲惫的脸道出了心中的疑问:“既是即将携 分卷阅读10 手一生之人,他怎忍心看你独自一人操劳?” 纪栏曲提起未婚夫又是一脸的甜蜜,虽然亦难掩疲态,“这么多年了,他终于愿意娶我,我真的很开心。” 钟毓心中顿时愤懑不已,“姐姐选定他本是他三生修来的缘分,如玉君子又如何,哪有他将就的份?” 纪栏曲闻言却是笑了,“毓儿,你哪里知晓,当年我爹与他爹情同手足,我们一家人受难蒙江伯父收留,谁想到我爹后来竟会心怀不轨,做出伤害义兄鸠占鹊巢的事来?当年他侥幸独活,背负着仇恨长大成人,一心想要报仇却爱上仇人之女。” “这些年他远走他乡,我爹病逝,他千里迢迢赶回来为的就是亲自到家人坟前上柱香,告诉他们仇人已死。我等他多年,他却待我如陌路,我以命相博将他强留在身边,迫他陪着我一路从幼稚走向成熟,却始终无法再得到他的垂怜,时至今日他答应要娶我,你说我又怎能再奢求他不计前嫌欢欢喜喜的操持,与杀父仇人的女儿的婚礼?” 钟毓上前拉起她的手,脸上的心疼多于震惊,“可是,这么多年都无法感动的人,怎么忽然就动摇了呢?” 纪栏曲苦笑,“他时日不多了。那天他忽然来我房间抱着我说,直到生命的尽头,他回头一想才发现,此生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娶我为妻。我相信了他,因为那也是我的遗憾。” 钟毓听着难过,最后只说:“明日你们正式大婚,我想在那之前见一见江公子。”纪栏曲点头, 钟毓却替她感到不安,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用执着看待仇恨,用可控看待感情,不曾找到可为之改观的事,不曾寻得可为之破例的人。 来到江度寒门前的时候,纪栏曲却踌躇了。屋内传来一个孱弱的男声,“进来吧!” 钟毓随纪栏曲进门,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躺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的江度寒,若说那是如玉君子,不如说更像一块失了光泽的白玉。 纪栏曲走到他身边蹲在他面前,满目深情的看着他,“江郎,这是我一个小妹妹,毓儿。” 江度寒的眼神柔柔的扫过钟毓,继而低头,旁若无人的一脸宠溺的抚着纪栏曲的头,修长的手指挽起她的秀发,“曲儿,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纪栏曲报以温柔一笑,轻轻将头靠到他的腿上,“江郎开心就好。” 钟毓认认真真看着江度寒,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语气,怎会是不爱?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在责怪自己,怎么能去怀疑他呢?下一秒,江度寒的一句话又将她原本不安的心高高提起。 “小丫头,你如此不放心我,看得出来是真的关心曲儿啊!如果她最后只有你,劳你陪伴可好啊?” 钟毓刚刚动容的心,瞬间警惕起来,“本来握一握就可以牢牢抓住的幸福,何必留一人痛苦,你怎知别人一生的陪伴能给她几分慰籍,能敌你几分?” 江度寒看着钟毓,愣仲良久,转而低头去抚着纪栏曲的脸,细细的替她抹去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 钟毓道了声告辞,转身离去。 纪姐姐,我能保护你吗,毓儿能保护你吗? 尽管如此,婚礼还是在她的团团疑虑中顺利举行了。就在她差一点就要相信他们真的会幸福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场杀戮终止了这一切。 一向以残暴着称的魔宫兄妹上重阳,上重月突现婚堂,魔宫教徒来势汹汹,观礼的客人,逃的逃,死的死,留下的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更是不愿轻举妄动。 上重月放肆的打量着四周,最后看向纪栏曲二人的目光咄咄逼人,“今日只是小试牛刀,若你们再不将血灵芝交出来,终有一日我兄妹二人会将你满门屠尽!” 纪栏曲亦不甘示弱,素手扬笛,“你欲屠之,我便拼死护之,可你要的东西,我们取音门没有。” 上重月正要发作,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上重阳忽然站出来道:“血灵芝原养护在魔宫重地,江度寒拼死将它带出来,为的就是救那个连纪门主都不知道的红颜知己,他重伤至今,不曾见那女子的面却要与你共结连理,想来是将血灵芝藏在了取音门想借你的庇护,你何必执着的为他人做嫁衣。” 纪栏曲紧紧抓住江度寒的手臂,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出口却是“江郎怎会如此对我?” 不待江度寒开口,上重月仰天大笑道:“这事你信不信由你,血灵芝给我就行。”说着便飞身去抢,纪栏曲一时难以回过神来,眼看着就要被暗算, “纪姐姐……”钟毓急欲上前,却快不过江度寒以身相护,他本就孱弱的身体再受了这致命一击,当即口吐鲜血,向后仰倒,纪栏曲分心去照料江度寒,却将忽然出现的钟毓陷入危险中,上重月掌风再起,向残禹忽然出现,将钟毓护在身后。上重月的目光扫过来,看着向残禹,忽的就笑了,“你护了一个又护一个,如若我一如当年,你以为你又护得了多少呢?” 钟毓一怔,听向残禹道:“宫主既然提起当年,今日便新帐旧账一起算吧!” 向残禹很快便和魔宫兄妹纠缠 分卷阅读11 在了一起。钟毓转身去看纪栏曲二人,听江度寒开口道:“曲儿,寻血灵芝原本是为了医治重伤不愈的恩师,我将夺来的血灵芝交给大师姐,却不想她会一去无踪至今生死不明,恩师过世后,世间牵挂之人唯你而已。” “我是将死之人,本不该误你,奈何你太固执,我知道,成全你远比让你一生孤独容易,所以宁可误你,成全你我,却不想上天连这点愿望也要剥夺。” 纪栏曲一边哭一边去擦拭他嘴角的血渍,“江郎何必解释,无论你负我亦或爱我,生死相许之心已定,如何更改?” 江度寒抬手去触碰她的脸颊,看着她的泪水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来,心疼不已,“我还能娶你为妻吗?” 钟毓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钟姐姐,你们去把未完成的仪式完成,毓儿今日拼死也要护你们走完最后一程!” 看着突然加入战局的钟毓,上重月莫名的一阵心酸,“向残禹,你一生所遇之人,个个视你如命,你何德何能?” 钟毓横空一剑劈去,“一派胡言,今日我只为那对有情人而战!” 上重月轻松避开,转而逼向纪栏曲,“血灵芝如今在哪?”纪栏曲扬笛一挡,钟毓迅速飞到他们面前拔剑相护,“江度寒当时从魔宫出来,已是身受重伤,他怎会带在身边,他已交给了一位门中师姐,那位师姐如今生死不明,要想寻回血灵芝,就看你们能不能比那些早你们一步得到消息的正派人士早找到那位师姐了。” 上重月将信将疑的扫了一眼四下散去各派人士,忽然拂袖离去,“向残禹,我等着你来为关贞休报仇。” 上重阳最后集聚全部功力打向向残禹,看着不堪重击落地的向残禹,轻蔑的皱了皱眉,随上重月一起飞身离去。 钟毓着急去扶向残禹,却被他狠狠推开,她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向残禹独自离去,看着江度寒在纪栏曲的搀扶下完成最后的仪式。她知道向残禹的恨,恨不得以命换命的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伤其分毫,恨不得生死相随的爱人仍在心间却不能再见一面。而她终于再一次看清,深情所托之人是如何的忠于他人? 江度寒终于还是倒下了,钟毓陪纪栏曲守在他身边,看着他百般难舍的松开纪栏曲的手,最后对她的嘱托竟是,“我的曲儿,劳你陪伴。” 钟毓在他面前重重的点头。 此后一连数日的陪伴,种种良苦用心只为让她重拾往日风采。终于等到她脱下嫁衣重新振作,却生生与向残禹错过,最后不得不独自踏上归程。 第5章 无音谷下,再入情障 钟毓一路上都在想纪栏曲以过来人的口吻对她说的话,“毓儿,从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喜欢他。我听说过他和吴郡主的事,也知道你的顾虑,可是毓儿,像你我这样的人能遇上倾心之人是何等的不易,你以为放纵自己是错,逃避又何尝不是错呢?” 钟毓不禁苦笑,若再早一步,在她徘徊却不绝望的时候听到这番话,她可能早已放纵自己沦陷。可当她看到他因为别人提关贞休一句而失控,甚至不惜推开她,连她与世界一并隔离在外时,她想,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她不能亦不愿奉献上自己全部的热情去感化一个有缘无份的人。 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钟毓下意识的将手上的粉红珠钏脱落。幻水前辈,我终究不该奢求这样的缘分,希望会有更有缘的人拾到这串珠子。 放眼望去,灰色的天空下,原本应该走在回程路上的向残禹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不远的前方。毓秀山庄特训的信鸽飞落在钟毓的肩上,她取下信放飞鸽子,看完信上的指示后,忽的将剑一拔,直直奔着向残禹而去。 “无音谷下突然传来血灵芝的消息,这次任务爹只派一人前去,我知道你来毓秀山庄就是为了方便寻血灵芝,但我亦不会放弃这次立功的大好机会,所以,拔剑吧!” 向残禹拔剑隔挡,闪身退开。“血灵芝是庄主对我的承诺,我不在乎立多大的功,但我要确保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钟毓逼问:“你认为我没能力替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至今为止唯有血灵芝能救贞休,我不愿冒一分险。” 钟毓恍悟,是了,他本就是为了关贞休才来到毓秀山庄的,关贞休之于他就是所有的存在。这样的向残禹,就算知道她的不得已,就算知道她这些年拼死拼活只为生父一句,“要见你娘可以,为我做成十件事,再来跟我谈条件”,知道一切,那又如何,他不会舍得退让分毫。更何况,今天这一出,他可能早已把她看成那种争强好胜为了讨父亲欢心不管不顾的千金大小姐了。 这样很好,他们本该这样,各自为了各自的坚持奋战,稍有不合便争锋相对甚至不惜刀剑相向。 钟毓将剑指向他,明知不是对手却还不依不饶,“我本不愿与你性命相搏,我有本事夺你手中之剑算我赢,相反的算你赢,输的一方此后不许再插手血灵芝之事!” “就依你所言。”向残禹拔剑迎上钟毓, 分卷阅读12 二人很快纠缠在一起,尚未泛黄的树叶被一波又一波的剑气斩落,掀起的尘土和飞舞的残叶混在一起形成一股天然的屏障,谁也不愿退让,钟毓集聚全身功力向向残禹劈去,却在相持中败下阵来,向残禹欲收剑,钟毓却不依不饶,直到胸口撞上他下意识反击刺出的那一剑。 向残禹下意识的松开手,震惊的看着她,“为什么不避开?” 钟毓苦笑,“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赢了。”说着伸手握住剑柄,猛地一拔,颤巍巍的将剑举到他面前,“不是说了,拿到你的剑,就算我赢吗?” 向残禹忙扶住她,将她的身体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看着她胸口的一片殷红,冷漠的眼中头一次染上了愠怒的色彩,“为了赢我,你不要命了吗?” 钟毓奋力推开他,“注定不会成为朋友或什么,不必再互相施舍了。答应过我的,别忘了就行。” 向残禹看着那个即使以剑拄地也要独自前行的倔强的身影,不由自主的将手中那把沾了她血的剑握紧。 天空不合时宜的下起雨来,向残禹加快速度追上钟毓,赶在她倒地之前将她接入怀中,看着她微颌的双眼,颤动的睫毛,道:“钟毓,好好活着,答应过你的,我如你所愿!” 钟毓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口中呢喃:“我其实在赌,你愿不愿为我退让?我赢了,可实际上却输了,这一剑,你终究还是刺了下来……” 向残禹紧紧抓住她垂落的手,胸口一阵莫名的抽瑟疼痛,“我心千疮百孔,配不得你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将她小心翼翼的抱起,你今天敢这么说无非是仗着自己不清醒,而我之所以能这么回应也无非是仗着你听不到。钟毓,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给他温暖被看成是一种施舍,那么就如你所说,我们谁也不要再对谁好,谁也不要感怀在心。就算过去彼此曾以友好的姿态给对方留下过错误的美好,所有的一切,就让我感受。 他将她安放在医馆,一度悉心照料。大夫说“这位姑娘知道你待她如此,受这些苦也不算委屈”。他却说“这种终究不会是一辈子的照顾我最后一次给,就当是弥补她的一场错付”。 等到钟毓好转苏醒的时候,他已经离开。钟毓向大夫询问向残禹的情况,大夫笑笑不说话,只在她决定带伤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姑娘,小伙子如此当心你的身子,合着你自己却把它糟蹋坏了。” 钟毓一怔,随即道:“多谢大夫提醒,日后小女自己的身体自会当心。” 站在医馆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钟毓轻叹,还好,差点就要不习惯自己一个人执行任务了! 一路上穿过繁华的街道,走过狭长的小路,领略过山高水长,细水长流,看过鱼鸟欢态,草木两旁。当钟毓到达无音谷外面的时候,还是和各门各派的人一起被拒谷外。大家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心照不宣。钟毓眼尖的发现巫灵掌门身边站了一个眼生的小公子,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样子比天下第一的如玉公子江度寒亦毫不逊色,让人看了一眼便再难移开眼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钟毓的注视,小公子朝这边看过来,含笑的眸子正好撞上钟毓的眼神,窘得她满面羞红,慌乱的避开。 没想到他却毫不避嫌走过来道:“姑娘,在下顾元钦,敢问姑娘芳名?” 钟毓尴尬的避了避方回道:“钟毓。” 顾元钦马上换出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钟大小姐,久仰久仰!” 钟毓谦虚道:“顾公子客气,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顾元钦不以为意的笑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罪之有,何罪之有?” 两人的对话很快引起了周围的人的注意,钟毓难为情的扯了扯嘴角将头偏朝一边,顾元钦却像个没事的人一般,换个角度继续对着她喋喋不休。 终于等到无音谷有人出来传话,却守在石门边,声称无音谷乃平和之地,不放下武器者不得入内。 无音谷谷主花无垢生前就是个行为怪异之人,如今他的大弟子杜归远继位行为做事却是更胜他当年。众人只道是放下武器也没什么,故还是都能压下心中的不满依言照做。 钟毓想了想,亦决定将佩剑留下。顾元钦潇洒的将手中的扇子一合,抢在钟毓之前将扇子往她面前一放,回头笑得一脸无害的道:“钟小姐,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钟毓看着巫灵掌门板着一张臭脸走在她前面,瞬间对身边这个废话精无望了。 他们一行人来到一座铁索桥前,正待过桥,前面带路之人忽然又停了下来,只说,“谷主吩咐,各位中间不乏有内功深厚之人,为了防止你们在谷中起争端大打出手,有意愿进谷者,请先服息功丸将内力封锁体内。”说着又拿出一瓶写着息功丸的药瓶放在桥前。 众人见状,先是一阵沉默,议论过后便开始硬闯,没有一个人愿意服下息功丸。然而无论武功再高之人,但凡没有服药便强行越过铁索桥的无一不在众人的视线中走进漫天的迷雾不见了踪影。 分卷阅读13 也有人妄图威胁先前引路之人,逼他们说出进入山谷的正确方法,然而,他们却个个宁愿被扔下山崖也不就范。 钟毓见状,忙抢先将药瓶握在手中,犹豫许久仍难以抉择,还是顾元钦先她一步夺了药丸去,一口吞下,钟毓这才跟随。 之后不时有人跟随,钟毓也是后知后觉,原来瓶中连息功丸都只备了十颗。他们跟着引路人穿过铁索桥,又在大雾中行走了大段路程,方才正真到达无音谷。 见到杜归远的时候他们体内的药效已开始发挥,慢慢的大家只觉得体乏无力,初时竟要相互搀扶才能站立。钟毓感觉体内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只得与身边的顾元钦互相依靠。 入谷前百变刁难的杜归远,这会儿却是一副热情待客的样子,只说:“请各位随下人到住处休息,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钟毓临走之前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杜归远,冰冷的面容偏偏要做出谦恭的姿态,浓愁难掩的眉头偏偏要假装肆意强行舒展,也难怪,从见他第一眼起她就浑身不舒服,尽管他也有傲人的容貌。 无音谷的客房也是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好不容易进到谷内,大家都不愿轻举妄动,所以,就算杜归远只是每天宴饮他们,绝口不提血灵芝的事,大家还是能心照不宣的陪他耗着。 直到那天,顾元钦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钟毓身后,引得一群侍女对他们指指点点,其中一个侍女指着顾元钦对着身边的姐妹道:“ 这小公子俊是俊俏,可我看着他怎么总想起易夫人呢?”另一个侍女忙看了一眼附和道:“还真是,一样的白衣,一样爱笑的眉眼,还有还有,连腰间的玉佩都是一样的喂!” 钟毓正纳闷呢,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可下一秒就看到顾元钦疯了似的跑过去一把抓住那侍女的肩道:“什么易夫人,谁和我戴着同样的玉佩?那个人是谁?” 侍女惊慌的挣开他,“易夫人,是我们谷主夫人!” 顾元钦依旧不依不饶,“什么谷主夫人,她怎么会是谷主夫人?带我去见她!” 侍女气恼道:“夫人的住处很隐蔽的,谷主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出,就连我们这些随侍之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你呢?再说了谷主夫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顾元钦还想挣扎,钟毓一看苗头不对,忙赶紧拉住他道:“好了顾公子,你有什么疑问大可去问杜谷主,你和一群小丫头较什么劲呢!” 顾元钦这才冷静下来,钟毓原以为终于把他劝住了,不想一个回头,他又跑去找杜归远了。 彼时杜归远正与客人寒暄,顾元钦气冲冲的冲进去问他要人,而且一开口要的就是人家的夫人。 闲闷了许久的众人等到有人出来闹事,自是乐于看戏,钟毓看着杜归远瞬间冷下来的脸,忙上前去拉顾元钦,“顾公子,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这样就过分了。” 顾元钦却固执的重复着一句话,“什么易夫人?易厢径他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怎么可能是你夫人” 这下好了,不止钟毓,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易厢径,易厢径,花无垢的二徒弟,江度寒的师姐。原来所谓的消失,竟是躲起来做谷主夫人,这会儿又成了顾元钦的未婚妻,这谷主夫人还真是够多情的! 终于,杜归远怒了,“我与师妹情深意重,我不管你们曾经有过什么纠葛,她易厢径既然做了我的女人就容不得你宵想!” “是你自己走,还是我叫人把你撵出去。” 顾元钦却是一脸的固执,“要我走,休想!厢径她绝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女子,若非你迫她,她怎会心甘情愿做你的妻子?我一定要见她,一定要听她亲口对我说!” 杜归远大怒,只听得一声令下,顾元钦很快便被围了起来。钟毓身上既无武器也无内力,只能看着同样只剩一身花架子的顾元钦与下人厮打,最后不得已被乱棍打趴下。 杜归远命人将顾元钦押走,“现在就是你想走,我也不让你走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钟毓本想开口求情,转念一想,杜归远今日被顾元钦这么一闹,指不定会去找易厢径,或许这是她找到易厢径最好的机会,暂时还是不自讨没趣的好! 她选择晚上跟踪杜归远,果然看到杜归远七绕八绕的进了一间偏远的小屋,屋子由外自内上锁,杜归远将随行的人都晾在外面,自己动手开的门。钟毓一身功力尽失故而不敢跟得太近,只扫了一眼四周清雅的环境,悄然离开。 她在等,等适当的时机彻底弄清这件事。 她去地牢看过顾元钦,她说就算他不委托她也会找到易厢径,因为她对她也很重要。 她做了所有的伪装,最终如愿见到了易厢径,诚如侍女所言,一样的白衣,一样佩着双鱼玉佩,只是再也不是爱笑的眉眼。 她对她道明来意,说起顾元钦,她一脸愧疚,“我不顾婚约另嫁他人,难为他还想着来寻我?” 钟毓追问,“真的是不顾婚约另嫁,还是被逼无奈,顾公子一直想要一个答案,你希望我 分卷阅读14 怎么跟他说?” 易厢径叹气,“还有什么区别吗?事到如今除了请求姑娘保他性命之外,我已无他求。” 钟毓点头,“明白,但我必须得到一样东西。” “江度寒当天在与我纪姐姐的婚礼上惨死,临终透漏曾把血灵芝托付给你,那东西对我很重要,我希望你不要对我有任何隐瞒。” 听闻江度寒的死讯,她显得痛心又意外,果然以如说杜归远把她□□起来还不如说他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她一面感叹江度寒最终还选择了纪栏曲,一面陈述自己失踪之后的经历。 “我从师弟手中接手血灵芝后就一路被人追杀,当我回到无音谷时,师傅已经过世。我却意外发现大师兄违背师傅想让江师弟接任谷主之位的遗愿自己当了谷主,我怀疑他欺师灭祖想要揭发他,以至于后来行动败露被他囚禁。血灵芝也因此落到了他的手上。” “我本想会被他囚禁一辈子,却不想他对我有情,事后更是不顾我的意愿一意孤行娶我为妻。” “姑娘,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但我希望元钦他好好的。” 钟毓听完这些,想了想,一把拉起易厢径就往外走,“有什么话,你自己去跟他说,作为报答我带你去见他,同样作为报答你来做我的人质。” 易厢径被钟毓拉着走到门口仍在犹豫,然而就在这时,杜归远和其他人也赶到了。 “看不出来,钟小姐也是一个不安分的。” 钟毓拉过易厢径拔下头上的簪子对准她的脖颈,“少废话,把我要的东西和顾元钦一并交出来!” 杜归远一张脸阴晴不定,“时至今日见你为顾元钦做到如此地步,我才相信,江湖传言你和向残禹如何如何,看来都不是真的。” 钟毓闻言一个手颤簪子便在易厢径的脖子上画下一条红痕。杜归远终是急了,“来人,把顾元钦带上来!” 见到顾元钦的时候,钟毓和易厢径同时愣住了,原本以为会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人如今正好好的站在那里,甚至连之前的棍伤看着都好得差不多了。 顾元钦见到易厢径就要冲过来,被杜归远强行制住,“顾元钦,我承认师妹跟着我过得并不快乐,但我绝不会轻易放开她的手,除非你向我证明你有这个能力。” 杜归远说着回头看向钟毓,“这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你放开厢径。” 钟毓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他功力尽失,你这样不公平。” 杜归远自袖中拿出一粒药丸递给顾元钦,“这是解药,与我一决胜负你敢与是不敢?” 顾元钦毫不犹豫的接过解药一口吞下。钟毓松开易厢径,见她跑过去拉着杜归远道:“归远,别这样,我不走还不行吗?毕竟元钦他才刚刚恢复……” 杜归远猛地推开她,“你不走,为了他你还真是什么都肯做,可是厢径,心不在我身边的你这些年我宠着也累,今天我就想看看我到底输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易厢径仍固执的重复着:“元钦他刚恢复,归远你不能这么做!” 杜归远怒道:“怎么说他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你为什么就不担心一下我呢?” 顾元钦缓过劲来,心疼的看着易厢径,“别求他,不管我能不能胜他,接受挑战,起码不会让他看轻。” 钟毓过去拉开易厢径,看着刀剑相向的两人,钟毓原本还替顾元钦担心,可渐渐地竟发现杜归远比他还要吃力,相持到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败下阵来的竟也是占尽所有优势的杜归远。 “你们走吧!来人,把夫人的包裹拿来。”杜归远转过身不去看易厢径。 “各位还有想走的,出了无音谷,我自会让人将解药送上。” 钟毓心里想着血灵芝,暂无离开的打算,下一秒却被刚刚接过包裹的易厢径拉住,她马上心领神会。 走在出谷路上的易厢径一路上心事重重,出了谷更是一步三回首,视线始终停留在身后。钟毓正纳闷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她却忽然将手中的包裹往她手里一塞,道:“钟姑娘,你要的东西在这里,如今看到元钦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要回去!” 奇怪的是听到她这么说,顾元钦和钟毓都不感到震惊。只听她继续道:“接到包裹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其实早就想好了要放我走。他的武功有多好我心里清楚,我之所以不担心他,是因为我从不相信他会输。我能看出来他是故意输给元钦的,他想要我走得安心。” “我已经对不起元钦,我不能再对不起他。尽管他不只一次对我说师傅的死不关他的事,尽管我从来不愿意相信他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尽管不应该,但我们似乎很快就可以共度一生,我舍不得。” 钟毓不说话,看着她向顾元钦深深一鞠躬后转身跑开,心里莫名感到一阵轻松。她伸手搭上顾元钦的肩,“没事吧?” 顾元钦努力的做出风清云淡的样子,“没事,我不还有你吗?”说着猝不及防的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分卷阅读15 第6章 偏偏施舍,偏偏感怀 “我不是谁的,谁也不是我的。”分开的时候,钟毓是这么跟顾元钦说的。 钟毓独自一人带着血灵芝原路返回,杜归远大约是看在易厢径的面子上,将她所有的竞争对手都困在了无音谷内,等他们发现血灵芝被她带走后,她可能已经顺利回去交差了。然而当她在云峦峰上遇到上重月时,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百密一疏。 “钟大小姐,你让我好等!” 钟毓毫不畏惧的迎上她的目光,“恐怕要让宫主白等了。” “懒得跟你废话!”上重月邪笑着飞身来抢,钟毓勉强避过她的魔掌,逃不了,最终只能硬拼。 “剑术不错。”上重月居高临下的看着钟毓,仿佛她所有致命的反击在她眼中都是一场美不美丽的表演一般,不出手则罢,一出手便叫她毫无还手之力。直到最后他终于失去了耐心,一掌将钟毓打到地上,“血灵芝给我!” 钟毓呕出一口鲜血,以剑强撑着站起来,“血灵芝不在我身上,我是因为插手易厢径与她未婚夫的事,被杜谷主赶出来的。” 上重月目光一狠掌风再起,“休要骗我!” 钟毓勉力拔剑隔挡,却被内力弹开。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钟毓指着地上的包袱道:“都在那了,你大可去搜!” 上重月一掌将包袱打散,却不见血灵芝。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钟毓,忽的走近她,粗暴的扯下她的外衣仔细检查过,方才不甘的作罢。 钟毓紧紧地抓着领口,待她离开,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呕出来。她不禁庆幸刚才早一步发现上重月,事先将装有血灵芝的锦盒埋在了沙里。 按她的计划,当上重月赶到无音谷时,刚好可以和从谷内走出来的各大高手相遇,当他们都发现上当受骗时,就算她只有一口气也可以到达前面的小镇上了。到时候有人群作掩护,她或许可以侥幸逃脱。 钟毓拖着重伤的身体到达镇上的时候,已经意识涣散。她靠在墙角紧紧抓着剑和锦盒,迎面走过三个喝得醉醺醺的男子,见她衣衫破烂一时起了不良之心,竟走过去对她动手动脚的。钟毓咬牙起身,几个漂亮的剑招打在他们身上吓得他们退避三舍,下一秒却又不得不以剑拄地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那几个人起初还以为惹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人吓得不轻,回头一看她这摸样,瞬间胆子大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钟毓踉跄后退,却在下一秒跌入一个温柔的怀抱。 看着瞬间倒地的三人,钟毓抬眼看向来人,“向残禹……” 向残禹将她拦腰抱起“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你?真是该死!”钟毓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忍不住猜想,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可终究尚有一丝理智残存。 “向残禹,”她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我说过,不要再互相施舍了。” 向残禹只觉得胸口一窒,“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你受欺负,我没办法!”沉默良久,他说:“就算是施舍,也是不求回报的施舍,你不必感怀。” “可是钟毓,你觉得世界上有什么是值得你用命去换的?”他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口像被攥着一样疼,终是忍不住将头埋向了她的颈窝,她眼角有泪落下,“你让我如愿,我又岂能辜负?” 他瞬间红了眼眶,“钟毓,饶是我对你生出再多的柔情,我欠贞休的终究要还,可却不能让你陪我一起还。” 他将她带回客栈,耗费功力为她疗伤,悉心陪伴与照料。她一连昏睡数日,他天天盼着她醒,可她真的醒了,他却松开了他一直紧握着的她的手。 “你醒了。”他说。 她看着他,带着些许疑惑与期待,“我昨天仿佛做了一个梦,梦中你对我说……” 向残禹打断她,“钟毓,你明白就好,不明白,也没关系。” 钟毓转身紧紧咬住下唇,“让我说完,梦中你对我说‘谢谢你为我拿回了血灵芝 ’然而向残禹我想说的是‘不用谢’。” 向残禹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方道:“我们走吧!” 钟毓头也不回的道:“我想逛逛。” 向残禹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我陪你。” 钟毓回头看着他,眼神忧郁而笃定,带着一丝赌气的韵味道:“好,陪着我,就只陪着我。” 向残禹一怔,下一秒便被她拉上了街。街上的商品玲琅满目,小贩在用力的吆喝着自己的商品,两人走到一个卖刺绣的老婆婆面前,听她道:“小姑娘,买条腰带送给情郎?” 钟毓问:“男人们都喜欢这个东西?”老婆婆一面看着向残禹,一面点头称是,“男人最喜欢收到的礼物便是心爱女子的一条腰带了。” 钟毓将信将疑,想了想一把将向残禹拽到跟前,随手拿了一条白色腰带在他腰间比了比道:“你的体型和风护法相似,不介意帮我这个忙吧?。”再一打量,发现向残禹恰巧穿了一件月白衣袍,那条白色的腰带系在他腰间显得相得益彰。 分卷阅读16 钟毓想起始终一身黑衣的风护法,换了一条黑色腰带,犹豫片刻又把那条白色的腰带也攥在手中,对那位婆婆道:“两条我都要了。”向残禹则在老婆婆别有深意的注视下低了头。 买完腰带后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向残禹问:“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想去的?”钟毓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有些受宠若惊的抬头,想了想道:“我能不能见她一面?”她看到向残禹的身形明显一滞,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他说:“我带你去。” 钟毓愣愣的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仿佛都有话要说,却谁也没有开口。人群中有一人向钟毓冲来,向残禹伸手一揽便将她箍在怀中。 身后追来一群捕快,一面跑一面喊:“杀人犯,抓住他!”钟毓抬头,无意间蹭了一下向残禹的鼻子而不自知,只说:“我去帮忙。”留下向残禹呆呆的站在原地,保持着那个怀中有人的姿势。 等到他反应过来追上钟毓的时候,就看到她指着地上那个杀人犯对围观的人群道:“他才是杀人犯,死有余辜,再说我也只是一时手误!”见到向残禹,急道:“你说句话啊!” 向残禹无视她的请求,抱着手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直到官府的人追上来解释清楚后才走开。钟毓气不过摘下耳坠子暗算他,却被他反手握住。钟毓愤愤不平的走在他身边,难为情的摸了摸一边有耳坠子一边空空如也的耳垂,终于忍不住,举起剑柄就势砸向他的胸口,“把耳坠子还我!” 向残禹停下脚步不瘟不火的看着她,“为什么暗算我?” 钟毓狠狠的瞪回去,“你说呢?” 向残禹脸上透着无奈:“难道不应该让你明白,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多管闲事只会节外生枝吗?” 钟毓一把抓起他的手,用力掰开他的手指,取出耳坠子后又狠狠一掐:“你没良心!” 向残禹吃痛的缩回手,却在瞬间微不可察的弯起嘴角。 之后他们又去了玉矶门。穿过荒乱破旧的遗址,钟毓跟着向残禹来到传说中的璇玑阵前,但见错综复杂的石碑纹路,交相缠绕的玄铁链连在一起,隐约可见八卦阵型,却又难以勘破玄机。而璇玑阵下白玉石上置有冰棺,冰棺里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正是早年枉死的关贞休。 钟毓随着向残禹走近冰棺,乍一看红莲色的衣服,雪一样的肌肤,真是个花一样的女子! 却听向残禹道:“为了两把连见都没有见过的宝剑,我从小就被各种各样的人追杀。遇到贞休的时候我正被追杀,阴差阳错闯进她的居所,由此朝夕相处互生情愫。” “我曾承诺她,待我找到失踪的师娘,找到杀害师傅的凶手就回来陪她隐居,却不想我的离开,正赶上吴王造反央及全家,她孤身逃离芙蓉居四下寻我却与闻讯赶回的我生生错开,也因此暴露我和她的关系,害她被魔宫的人抓走。” “彼时我与上重月尚有纠葛,她将贞休弃身于百毒花丛中,不生不死。又逼我成亲换她性命。我别无选择,新婚当天却传来贞休自杀的消息。”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是血的躺在花丛中,她是用我送给她的簪子刺进自己胸口的。见到我的时候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我选择负她。” 钟毓听他亲口讲出这段往事,心中五味杂陈,只说:“你把她放在这里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寻到血灵芝,你大可用来救她。” 向残禹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答应过钟庄主替他做十件事来换取血灵芝,任务完成他自会让我如愿。再者,在我没有了却这一切恩怨之前,就算把贞休救活也难保不会旧事重演。” 不知为何,钟毓听到他这样回答,反而松了一口气。尽管她就站在他身边,他的计划中却没有她。 回到毓秀山庄后,钟庄主接过血灵芝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在回去的路上,钟毓将其中一条白色的腰带递给向残禹:“我觉得白色和你佷衬,就买了两条。” 向残禹没有半点要伸手去接的意思,只说:“你知道女子送男子腰带是什么意思吗?” 钟毓直接将东西往他手里一塞:“不知道,婆婆说男人们喜欢这样送,我猜风护法也必定喜欢,有什么问题吗?” 向残禹握紧手中的腰带想了想,开口却变成:“没有,不过腰带不能送一样的,你再买一点其他东西送给风护法吧!” 钟毓惊道:“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送腰带有这种讲究。” 向残禹笑笑不说话。临了又道:“还有,你以后若突然想明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要回。” 钟毓笑着摆摆手:“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我哪能是这么小气的人呐?” 向残禹点头,但笑不语。 二人正要分开,钟毓忽然踮起脚尖往向残禹嘴上啄了啄,在他愣仲之际又忽然像做了什么错事似的将他推开。向残禹看着她红着脸局促的低下头,正不知所措, “向哥哥,”息息在这时候跑了过来,“向哥哥,刚才我在修炼控心术不小心随手这么一点结果就点到 分卷阅读17 了钟姐姐身上,所以她才会,不好意思啊,我以后会小心的。” 向残禹看着钟毓抬起头瞪向息息,眼中的小火苗一簇一簇的往上窜,可爱的模样顿时惹得他心中一软,手不由自主的搭上她的肩,“算了,都怪这孩子调皮惯了。” 钟毓下意识的退开一步,双手合十,一脸戒备:“你别过来,向残禹你个混蛋每次都是这样,仗着自己意识不清随便拉随便抱,完事了又一副比谁都还无辜的样子,我告诉你,我亲你怎么了,反正现在我说什么做什么你清醒了就会忘了,我还说我今生今世非你不嫁你信吗?” 向残禹百口莫辩想着上前跟她说清楚,他现在没有被控制,却被她一席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她,一直就这么看着:“钟毓,我好怕我会爱你。” 钟毓愣愣的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阁楼。“息息,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息息眨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睛急道:“姐姐,我没对他施控心术,真的!” 钟毓却认定:“向残禹不会温柔的搭我的肩,向残禹不会担心会爱上我,息息,以后别这样了,如果有一天真的到了不得不用控心术才能圆我一场梦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息息委屈的嘟着嘴:“我说不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钟毓,我好怕我会爱你 第7章 禅房一幕,心意难测 自无音谷回来后,钟毓就不曾接过其他的任务。至于向残禹本就是为了任务才生生纠缠在一起的人,加上她又刻意避着,竟是从那次分开之后就不曾打过照面。 月色如水,钟毓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推开窗,却不像她所担忧的那样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钟毓先是一愣,随即自嘲一笑,她这是在期望什么呢?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久违的箫声,钟毓一路循着箫声而去,不知不觉竟来到了钟庄主明令禁止不许任何人出入的禁院,还在廊下与向残禹意外相遇。两人均是一愣,彼此心照不宣。 箫声在禅房外戛然而止,钟毓心中一动,抢先一步推门而入,然而禅房内除了日常陈设之外,并无多余的人和物。 钟毓心烦气躁的掀开佛幔,敲击佛像,四处寻找可能隐藏的机关。向残禹却死死的盯着佛幔后供奉着的“爱妻玉玲珑”的灵位,心中翻江倒海,这些年自恩师玄机子死后,他一直在寻找师母玉玲珑的下落,钟毓的娘怎么会……?是另有隐情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几乎是下意识的,向残禹一把扯过正在低头寻找的钟毓,钟毓冷不防被他这么一扯,硬着头皮撞入他的怀中,惊愕之余捂着撞疼的额头看向向残禹,却见他一脸急切的看着她,张口便问:“你娘……?” 钟毓刚要打断他,禅房外传来一阵强而有力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钟庄主吩咐手下的声音“你们守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钟毓当场色变,下一秒就被向残禹推倒在地上,看着欺身而上的向残禹,钟毓微愣,待结合眼下的情境一想反应过来后,当即怒火攻心,用尽全力去推身上的向残禹,却被他十指紧扣牢牢的拑制住,钟毓挣扎不过只瞅准时机在向残禹的颈间狠狠的咬了一口,向残禹吃痛之于将脖子埋在钟毓的颈间,钟毓只觉得他的牙齿轻轻的咬住了她的耳垂,湿湿痒痒的,似威胁更似情人间忘我的缠绵。 钟毓认命的松口,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落在他的颈间,她挣扎着撕扯着他的衣襟,一拳又一拳的捶向他的胸口:“向残禹,你放开我!” 就在这时候钟庄主推门而入,向残禹松开手,钟毓猛地推开他,起身半跪在地上,怯怯的叫了一声“爹”。 钟庄主当场气红了眼,怒叱道:“还嫌不够丢脸吗?滚回屋里好好呆着去,没我命令不准出来!” 钟毓有苦难言,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抬眼去看向残禹,但见他胸襟半开,鲜红的印着她反抗时的抓痕,脖子上还清晰的留有她的牙印,张了张嘴,原本要辩解的话也不得不咽了回去。禁自起身,夺门而出。向残禹适时的拉好衣服,单膝跪地:“钟庄主,多有得罪。” 钟庄主似笑非笑的打量他半晌,方勉强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况且,向公子正值盛年,难免……”顿了顿又道:“不过,娶钟毓的代价远比求血灵芝大多了,向公子可是想好了?” 向残禹冷不防他会这么说,不由得替钟毓感到心寒。想了想点头道了声“是”起身离去。钟庄主看着向残禹离开,沉了沉脸,转身拉开黄色的佛幔走了进去。 回房后的钟毓在侍女的催促下上了床,奈何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想到先前那一幕,登时翻身而起,拿了剑直奔向残禹而去。不想向残禹亦难安寝,头略微一偏,钟毓的剑便不偏不倚的架上了他的脖子。向残禹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以为你会明白我这么做的理由。” 钟毓心里莫名堵得慌,却道:“聪明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我是来找你要答案的,却不是这个。” 向残禹不说话。钟毓道:“你,难道就没有 分卷阅读18 心吗?”说着顺势将剑滑向他的胸口。 向残禹忽然看着她,钟毓试图在他眼中找到一些其他的东西,却是徒劳。向残禹忽的向前迈进,钟毓的剑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胸口。钟毓瞪大眼睛看着他,满腔的怒火与不解,正欲开口,却听他冷冷的道:“这里有血有肉,却无心。” 钟毓愣愣的看着他,许久方道:“我亦无心。”末了拔剑转身,夺门而出,心口没来由的酸涩之感,逼得她几欲落泪。向残禹在她转身之际暮然回首瞥见她不慎遗落的香佩,正欲追去,窗外突然闪过一个黑影,就在他暗暗揣测来人的身份时,一开门,钟毓便猝不及防的扑进他怀中,生生替她挡了黑衣人一掌,当场昏迷。 向残禹着急的搂着钟毓,正欲查看她的伤势,却见她手中紧握着一支蓝羽箭,满手是血。细看方知是出自魔宫的羽箭,然而魔宫之人个个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想起她方才代他受的那一掌,心下一惊,忙将她抱到床上,运功疗伤。 然而待钟毓无碍时,他也累倒在床边。 钟毓悠悠转醒时,向残禹刚好送药到门口,勉力推开门,刻意避开她幽怨的目光,默默的将药碗放到床边,又探身入帐,欲扶她起身。奈何钟毓一向是要强的,再加上心中有气,只赌气避开他,伸手去抓床帐并试图借着床帐起身,不想生生将床帐扯脱了钩,正好将二人覆盖其内。 二人愣愣的注视着彼此,谁也不愿打破此刻的静谧。小婢进来的时候向残禹还保持着那个捞钟毓的姿势,而她的手也不合时宜的勾住他的脖子,再加上落下的暖帐,一室春光。 小婢仓惶而出,钟毓愣愣的松开手,向残禹轻轻将她扶起,一点一点的将暖色的床帐从她身上拿开,她头上未及取下的钗环被惊得乱颤,映照着轻纱拂过的她的面庞,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愣仲。 待摆弄好一切,向残禹重新拾起药碗,想了想,还是直接递给了钟毓,钟毓抬手欲接,才发现手上裹着纱布,意识到这一点后,两人均是一怔,钟毓难堪的将头偏朝一边,难不成还指望他喂她不成,他们又何曾是这样亲密的关系?念及此,遂倔强道:“把药放下,你可以走了。” 向残禹顿了顿,依言放下药碗离开,却在推门之时停下脚步,道:“何苦替我受那一掌?”钟毓心口郁结,低头不语。许久不曾听到向残禹再开口,方才慌忙转头,看着他冷绝的背影,咬牙道:“向残禹,既然要装糊涂就糊涂到底,何苦再问?” 向残禹听了这话,明显身形一怔,开口却是:“总之,谢谢。” “那么,不客气。”钟毓笑着流下泪来,在他离开的瞬间,抬手将药碗掀翻在地。“向残禹,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才会,才会这么一次又一次的不知所为!” 钟毓的第二碗药是息息送来的。息息一进来就一脸黏乎的挨着钟毓道:“姐姐,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就忽然感染风寒了?” 钟毓狐疑道:“什么风寒?” 息息仔细打量着她这番神情,忽然就笑了:“我就说嘛,今个儿一大早就看到向哥哥在那儿煎药,问他为何亲自动手煎药,他说是你染了风寒,我当时听了就纳闷,既然是治风寒的药,交给下人去弄不就好了,后来他托我送药,我一闻,根本也不是什么治风寒的药嘛!这会儿到了你这儿我就全明白了,原来他是瞒着大伙给你熬秘制补药呢!” “说,你俩昨晚干什么去了?” 息息说了这么多,钟毓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只知道她打翻的那碗药,是他亲手所熬。所谓风寒一说,也无非是为了掩盖昨晚遇刺的说辞罢了!他就是这样,她为他受伤,他便给她治伤的药,一恩一报,仿佛真的两不相欠;发生了不宜宣扬的事,事先做好掩盖一切的准备,他总是那么滴水不露,让人无从责难,无法猜测。 “好了,你出去吧,药我自己会喝的。” “不说算了,小气。”息息嘟囔着离开,却意外撞上正在议论钟毓的小丫鬟。其中一个穿粉衣的小丫鬟道:“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向少侠在小姐房里过的夜!” 其他丫鬟纷纷惊讶道:“是吗?一直觉得他们俩很相配呢!” 另有一丫鬟附和道:“可不是吗?好几次我都看到他们单独在一起,住得那么近还隔窗对话呢!” 一众丫鬟边说边笑做一团,却也有人感叹道:“向少侠固然是好,可风护法也挺好的呀!我还一直期望他们在一起呢!”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附和道:“是呀是呀,风护法平日里对小姐最好了,再说了,我们护法无论是外貌还武功也都是极好的!” 也有人争辩道:“好是好,可我始终觉得向少侠才是和小姐最相称的!” 息息听了这话正觉好笑,忽然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放肆,小姐也是你们能随便议论的!” 小丫鬟们战战兢兢的唤了声“风护法”,四下散开。息息循声望去,但见来人,刀刻的面庞如墨的发,呆了呆,欢喜道:“好,当真好!” 风护法大约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没皮没脸的姑娘,瞪了她 分卷阅读19 一眼,正要离开,息息一看他朝着钟毓住的方向走去,冲他狡黠一笑,乐道:“护法这么着急的去找钟姐姐,莫不是为了关于姐姐和向哥哥的传言?” 风护法道:“事关小姐的名誉,锐风怎能……?” 息息抢白道:“你喜欢她?”风护法一怔,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微微将头偏朝一边。 息息又绕到他面前道:“喜欢就勇敢的告诉她啊!无论她最终的选择是谁,至少可以让她知道你守候她不只是因为她是山庄的大小姐。” 风护法看着眼前那张认真而固执的小脸,忽然就笑了:“丫头,我喜欢你这副以为足够爱一个人他就非你莫属的模样,虽然不会去做,但不代表你说的没道理。” 息息一听这话备受鼓舞,笑道:“我知道了,你不去做是因为你胆子小,其实没什么的,你看着!”说着一把拉起风护法的手,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有戳了戳对方的胸口,直言:“风护法,我中意你。”末了见他没反应,继而放声大喊:“护法,息息中意你!” 反应过来的风护法忙上前一步捂住她的小口:“小丫头,你只管没命的瞎闹,人言可畏,日后有你可哭的!” 息息伸出小舌在他手心画了个圈,风护法只觉得手心一凉,慌忙松开手。息息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道:“怕什么?只要你背着我在庄里走一圈,这样但凡能听到我说了什么的人都知道我并不是一厢情愿,只要是两情相悦就不怕人言可畏。” 风护法一时哭笑得:“你以为我会陪你瞎闹?” 息息笑着摇头:“这可不一定喔。” 下一秒风护法就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 “你这是什么妖术?” 息息笑着跳到他背上:“不告诉你!” 边说边搂住他的脖子“走咯,逛花园去了!护法,左转。” 第8章 乔氏添恨,恩怨难明 流言最终还是传到了钟毓的耳朵里,然而钟毓却想,流言既然能传到她这里必定也能传到向残禹那里,她要等,等那个人来告诉她流言漫天他究竟作何感想?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究竟会怎样开口,她想如果他道歉她一定要假装不原谅,如果他表示很困扰她也一定不能表现出失落。然而,她的坐立不安,等来的却是他出任务的消息。 除了钟庄主,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哪里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她日复一日的等着他,柔肠百转千回。她从未有一次像今时今日这般急切的想要见到一个人。 信鸽提前带回了向残禹的密信,钟毓在房间挣扎了一日,终于还是在息息说出那句“向哥哥回来了”之后跑了出去。 她远远的看到他,差点忘了停下奔跑的脚步,她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一面责怪自己沉不住气,一面变换步伐小心翼翼的向他走去,却在看到他身边的丽人时生生顿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在用他不擅长的方式和对他此次执行的任务充满好奇的同僚们寒暄着,他身边的丽人美丽而忧伤,仿佛一路颠簸是受了莫大的委屈。钟毓惶恐的后退几步,向残禹的目光猝不及防的扫过来,除了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的情感。 钟毓退无可退,只能假装路过走完她没有走完的路,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唤她“大小姐”,她保持着一贯的清冷无视了所有的人。 很遗憾,并没有想息息所希望的那样上演小别胜新欢的戏码,有的只是两个人连问候都多余的擦肩。 她回到房间里,下意识的将佩剑握在手中,就像一个得而复失的孩子,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守护着自己再也丢不起的东西。 息息进来后看钟毓脸色不对,询问道:“向哥哥回来了,姐姐怎么反而不开心,莫不是他美人在侧伤了你的心?” 钟毓一听这话,当场鼻子发酸,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息息所说倒不全中她心意,只是那些温存过后,他一声不响的离开,这些天她是如何盼着见他的面,旁人不知也就罢了,可他不感受。想到听到他回来匆匆赶去,多少未出口的话却在看到他波澜不惊的脸后如梗在喉?她对他仿佛真的可有可无,不想见就避开,愿意见了,一般是因为所谓的“共同任务”,好像分开越久越能证明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看着一旁手足无措的息息,钟毓忙把头扭到一边,抹了抹脸转身向外走去。 “我去爹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交给我的任务。” 钟毓不想这个时候会在钟庄主这里遇到向残禹。踏进门的那一刻她刻意扫了一眼他身侧,那个她带回来的女子不避嫌的站在他身边。 她硬着头皮向钟庄主道明来意:“雷世宁的旧部在雷世宁枉死后仍不知悔改,打着雷世宁生前的名号四处为非作歹惹得民怨四起,早听爹有除之而后快之意,正好女儿最近手头无事,不防让女儿前去为爹分忧。” 钟庄主闻言不禁疑惑道:“这件事不用着急,我自会派人处理。倒是你,这么急着往外跑,庄里有什么洪水猛兽让你非得这么避着不成?” 钟毓闻言下意识的 分卷阅读20 去看向残禹,却发现他也正朝她这边看过来,不由得一阵局促:“爹若是另有安排,女儿无话可说。” 钟庄主看看钟毓又看看向残禹,心中了然。视线一转,忽而向向残禹身边的女子走去,笑道:“丽娘,可算把你盼来了!这一路上辛苦你了。”说着还不忘将手搭到叫丽娘的女子肩上。 钟毓一怔,这才开始细细打量那女子。目光落到她的眼上,不由得大惊,若论容貌实在是无可挑剔,只是那样的一双眼,再配上那样的目光,和记忆中的人交相重叠,宛若重生。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钟毓刚想开口,便听钟庄主道:“我方才本想让人去传你,刚好你过来,也省去了一番折腾。”钟毓满脸疑惑,钟庄主一边说着一边牵起丽娘的手看向她道:“乔氏丽娘,从今以后她就是毓秀山庄的新夫人了。” 钟毓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为什么?我娘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这么做?” 钟庄主当场怒道:“一派胡言,你娘都过世多少年了?你再胡言乱语失了分寸,看我怎么处置你!” 钟毓怒极反笑,指着乔丽娘道:“到如今,您竟连半点与我娘的夫妻情分都不顾了吗?就因为这双眼睛,就因为这双眼睛是吗?” 钟庄主气急,对着抓狂的钟毓“啪”的就是一巴掌,四周瞬间一片寂静。 钟毓捂着脸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狠狠的撂下一句“别说只是一双眼睛,就算她拥有我娘的一切,她也永远不可能是我娘!”转身跑开。 向残禹追出来,一把拽住她的手道:“你明知道庄主为什么执意娶她为何还要这样?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钟毓回头冷冷的看着他:“向残禹,我什么都没有你明白,谁一别数日远赴他乡寻得乔丽娘我没你明白,谁一路护送她来到这是非之地我也没你明白。”末了奋力甩开他的手道:“向残禹,无论她于那个人而言是念想也罢,新夫人也罢,你大可守着这两个可悲的人尽忠职守,不必来管我!” 向残禹被钟毓的话刺得心里一颤,再抬头就看到钟毓哭着撞到不明所以的风护法怀里。那时候他才恍悟,原来此时她要的不是谆谆善诱而是一个可以供她哭泣,给她安慰的怀抱。风护法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的画面是多么的美好,他想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她需要什么他恰巧懂得,恰巧也能给。想到这里向残禹忍不住低了头。 这一切恰巧被身后的息息看在眼里,她上前道:“向哥哥,瞧你这失落的样子,吃醋了吧?” 向残禹心里莫名感到一阵慌乱,急忙否定:“没有这回事!” 息息闻言却笑了:“那么,向哥哥你敢不敢跟息息打个赌?如果一会我做的事你感到满意,那就证明你吃醋了,算我赢,如果一会我做的是让你觉得不好那就证明你没吃醋,算你赢。” 向残禹一怔,刚想说不用,息息一把抓起他的手,将他带到钟毓二人面前,一把扯过风护法道:“护法你怎么这样?我送你的花都被你养死了!”而向残禹则恰好有机会揽住被扯得站立不稳的钟毓。 风护法和向残禹面面相觑,向残禹揽住钟毓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颇有几分宣誓主权的味道。息息假装一脸怒气的拉着风护法离开,留下还搞不清状况的钟毓和脑中回忆息息那番话的向残禹。 许久之后,他松手,她起身。四目相对,他扬起衣袖轻轻的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钟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向残禹竟然替她擦眼泪!想到这,她忽然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强制自己打住,心里仿佛有个声音不断的提醒她,不要再胡思乱想对不该的人生出不该有的旖旎之情。 下一刻,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推开门,向残禹捧着一盆花站在门外,她一怔,他猝不及防的将花往她手上一塞,道:“我说过,会赔你一盆完好的。” “向残禹……”钟毓愣愣的看着他,直到他离开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总说伤人心的话的向残禹,总是若即若离的向残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捧了花站在她门外,似乎只要再勇敢一点她就可以把收到花的欣喜表现给他看,似乎只要再勇敢一点一切就会不一样。 钟庄主即将大婚,庄里上下张灯结彩,一片欢腾景象。钟毓百无聊奈,推开窗看着满院的红,忽然抬手,一个漂亮的剑招将目之所及处的红绸斩断,就在她露出一脸得逞的笑时,向残禹出现在窗口目睹了这一切。她尴尬的扭转头重新回到桌边坐下,脑中回想着向残禹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 钟庄主的婚宴办得尤为壮观,以至于一夕之间乔丽娘从一个平凡女子变成了人们茶前饭后必谈的红人。钟毓一个人默默地守在屋内,婚礼过后天空稀稀疏疏的下起雨来,到了夜里竟雷声大作下起了倾盆大雨。 一道惊雷劈下,钟毓从睡梦中惊坐而起,想要喝口水压惊,却战战兢兢的摔了一地。她慌忙起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推开窗,看到的却是对面紧闭的窗户。 又是一道惊雷劈下,她吓得抱着枕头瑟瑟 分卷阅读21 发抖。向残禹闻声而起,推开窗看到的就是床边蜷缩做一团的钟毓。该不该,可不可以?向残禹犹豫着,最终还是飞身一跃“嗖”的一声穿入了她的窗户。 钟毓抬起一张惊魂未定的脸看着他:“向残禹……” 他走近她,将她的头拔靠在他身上,道:“我在”钟毓猛地往他怀里一扎:“向残禹,我手上沾了太多人的鲜血,杀人者天谴之,这句话我始终是信的。” 向残禹轻抚着她的背以示安抚,想了想他问:“告诉我,如果可以选择,你还是愿意做一个平凡人是吧?” 钟毓下意识的伸手环住他的腰:“原意,我自是愿意的。若说情,此生但求与心爱之人做一对平凡夫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的为他做着简单的饭菜,逢年过节亦能收到他亲手刻的木簪,偶尔为一点生活琐事吵吵闹闹,直到生命的尽头。若说义,但求不在刀刃上失去,可以把酒可以言欢,一生信任,永不反目。” 向残禹愣了愣,轻轻拨开她的手:“钟毓,我亦是愿意的,只是关于情,但求不负一人便好。你不要怕,开着窗,我会一直在,一直看着你。”钟毓抬头看着他,眼中有些许幽怨,些许迷茫。向残禹离开她,跃出窗外,站在窗子的另一面默默的守着她。 钟毓伴随着萧声浅浅入睡,向残禹心中却无端起了涟漪。 第二天一大早,钟庄主召了庄中众人前去拜见新夫人,钟毓本是不愿去的,但向残禹说的对,莫名的执拗下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她想这么多年刀上舔血的日子都忍下来了,难道还不能忍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吗?况且她一直以来的隐忍都是为了娘啊,就算爹不要娘又怎么样,这么多年她又何曾期望过一家团圆,她所期望的不过只是见娘一面啊! 钟毓去的不算早,看得出来,钟庄主见到她肯来脸上的怒气明显消了不少。人群中响起一声响亮的喷嚏,钟毓循声望去,目光落在向残禹身上,微微一愣,莫不是他昨晚站在窗外受了寒?正想着,下一秒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钟庄主看着二人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昨晚下这么大的雨,难道两个人都没关窗不成?” 钟庄主话音刚落,众人打量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他们身上。 钟毓只觉得脸上一阵又一阵的发烫,一时竟也找不到更好的话来回答,只盼着赶紧有人接了这话茬好让她脱身,再看向残禹也是眉头微蹙,一句话也不说。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娇喃的声音响起,“老爷你也真是的,小姐都这么大了你还什么都管!”钟毓闻言,猛地抬头狠狠的瞪着乔丽娘,心想:“你这么说哪是在替我喊冤呐!分明是雪上加霜好不好?”搞不好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她这个当后娘的猜中了她的小女儿心态,她自己并不希望作为父亲的钟庄主管太多她和向残禹的事。 乔丽娘见钟毓这副模样忍俊不禁,话锋一转,笑道:“可不是嘛!小姐这么大人了,连窗户关没关您都管!” 钟毓原本还一腔怒气,一听这话当场愣住 ,正疑惑为何乔丽娘在说出那番话后又反过来替她解围,直到看到她冲她笑得一脸揶揄,她才明白,原来她才是在场最明白的人。她看穿了钟庄主对她和向残禹关系的试探,也看穿了她对向残禹的心意,所以才会如此捉弄她,以看她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为乐。 可奇怪的是,她并不生她的气,她只是深深的自卑,她看穿了她对那个人卑微的心意。很意外,她是个聪明人,可她的聪明,让她惊喜也让她不安。 钟庄主适时地抓起乔丽娘的手安抚道:“好了,我也是随口一问,倒是你,她自个还没说什么,你到先替她急上了。” 乔丽娘呵呵的笑着,钟毓看着钟庄主刻意维持着这幅妻贤女孝的画面,匆匆见了礼离开,心里想着是时候找机会会会这个乔丽娘了。 可喜,钟毓的这个愿望并没有落空。意外的是,她和乔丽娘的再次碰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刻意。她只是好奇,为何新婚不久的乔丽娘会独自坐在夜色中形影寂寥,于是她走近她,用嘲讽的语气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世人都以为我嫁给了英雄盖世的钟庄主飞上枝头变凤凰是天大的喜事,是该在睡梦中都笑着惊醒的。可我猜你一定在想,会不会是我受了强迫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所以才在新婚不久在此独自悲伤,你对我很是好奇。” 钟毓看着她自夜色中缓缓而起,慵懒中带着一份目空一切的超脱与淡然,不禁奇道:“你给了我贪慕荣华的错觉,又给了我身不由己的错觉,然而这都不是你吗?” 乔丽娘笑着摇头:“不是,我很普通。” “我出身在一个普通的官宦之家,要嫁的也是普通的官宦子弟。若说有什么是不普通的,那大概便是我长了一双和毓秀山庄的庄主夫人一模一样的眼睛。” “钟庄主是非我所爱,然而我嫁他是我的选择,也是我未婚夫的选择,我心甘情愿。” 钟毓试探着开口:“那么,如我所料,我爹强行分开了你们?” 乔丽娘还 分卷阅读22 是笑,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次的笑多了一些凄苦的味道。“庄主是用了些手段,然而他并没有瞒着我。对于我那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着非我不娶的未婚夫,他先是威逼,后是利诱,最后只对他说了一句,他是毓秀山庄的庄主,他会娶乔丽娘,我未婚夫便主动与我退婚,另娶他人。” “我未婚夫替我做出了选择,我也乐得享受他替我求来的荣华,如此而已。” 钟毓讶然,“你明明还可以有其他的选择,是因为你太在乎他,是他做出了违背你心意的抉择,无论将来是否后悔,你走这条路是因为这是一条可能会让他后悔的路,你想报复。” 乔丽娘笑得风轻云淡:“一颗真心,一份荣华,本是极难做的选择,是他免去了我的为难,我感激他。” 钟毓哑然,许久方道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两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坚持,当初他在我爹面前退缩,你不也没有挽留一句吗?但凡有一个人坚持不放手,就算是死也是十指紧扣在一起的不是吗?” 乔丽娘的脸色忽然一沉,“他连为我搏一搏的勇气都没有,如此懦弱之人,我挽留他作甚?再者,爱情面前,坚持变成固执,固执变成纠缠,首先站出来纠缠不休的人终将会变得一文不值,谁愿意做那个一文不值的人呢?是你,你愿意吗?” 钟毓身形一怔,猛地瞪大眼睛看着她。乔丽娘见她这副模样心有不忍,想了想,这才放慢语气道:“从第一天见你,我就从你看向公子的眼神中读懂了你对他的情意。我和向公子一路同行,吴郡主是他不愿触及的伤痛,而你他却愿不时提起,然而尽管如此,你们不也还是落到了这般地步?更遑论我们。” 钟毓咬紧下唇,隐忍道:“丽娘,向残禹他不愿提起的人才是他此生最钟爱之人,一切都是因为在乎!相反的,而我只是……”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钟毓强忍住心中的酸楚道:“向残禹他曾为了掩饰我们之间情不自禁发生的一切对我说,‘钟毓,你明白就好,不明白也没关系’,向残禹他是,他是无心的!” 乔丽娘看着她,反问她:“可你依然难以割舍,不是吗?” 钟毓心中百般委屈,“那是因为他偶尔也会为我擦眼泪,偶尔也会让我依靠,偶尔也会在乎我的生死!虽然只是偶尔。” 乔丽娘依旧看着她,泪盈于睫,“可他却对我说,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娶的是自己最钟爱之人,或追名或逐利,他赵文书只是想求一世安稳,何罪之有?” 钟毓不由得诧异:“赵文书?混岭城的大善人赵知府赵大人之子赵文书?” “赵知府一家为善一方,是得毓秀山庄庇护的唯一一家官宦之家。” 乔丽娘笑笑,“可不是嘛!我夫家。”末了整摆衣袖道:“不过从今以后,赵家的赵文书,除非死讯否则一概不入我耳!大小姐,今夜劳你相伴,多谢,告辞。” 钟毓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我也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如果我可以如愿见到娘亲,对于向残禹也可以勇敢一博,趁他对我还愿不时一提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若说情,此生但求与心爱之人做一对平凡夫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的为他做着简单的饭菜,逢年过节亦能收到他亲手刻的木簪,偶尔为一点生活琐事吵吵闹闹,直到生命的尽头。若说义,但求不在刀刃上失去,可以把酒可以言欢,一生信任,永不反目。 第9章 有誓如此,生死相依 自那夜之后,钟毓再见向残禹是三天以后。他们一起受到钟庄主的召见,一起从阁楼下来,然后碰面,两个人就这么顺其自然的走到了一起。 向残禹在前,钟毓在后,向残禹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钟毓便低着头撞了上去。两人均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笑。向残禹道:“你的风寒好些了吗?” 钟毓又是一愣,嘴角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这几日天天闻着你那边的药香,我的病七分也去了三分了。”话出口方觉失言,再看向残禹,嘴角扬起一个可疑的弧度,颇有几分忍俊不禁的味道。 “那么为了你的病,我这边的药也是轻易不能停的。” 钟毓听出他话中的揶揄之意,顿觉好笑,便道:“如此,那便一起病在药香里,互相照应着,岂不更好?” 向残禹一愣,仔细品味着她的话,许久方道:“不是互相施舍,而是互相照应,这样,挺好。” 钟毓冷不防他会接这么一句,当场呆住。他是会到了她的哪一层意?可是,他居然说这样挺好,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向残禹在钟毓探究的眼神中失了神,直到钟庄主的声音传来“来了为什么不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 二人赶紧进屋拜过,只听钟庄主道:“混岭城外的村庄忽然得了瘟疫,我怀疑是雷氏宁的义兄温汜河搞得鬼,温汜河善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毒,风护法和他打过交道,我让风护法和你们同去,一定要除了这厮,防止他再扩大瘟疫范围 分卷阅读23 。” 钟毓心中明白,江湖中能制造瘟疫的毒手没几个,况且这次父亲亲自派出庄中三位得力干将,可见这温汜河非同一般。还不知瘟疫会不会祸及混岭城? 想了想又问:“那风护法那边怎么通知?” 钟庄主道:“风护法任务已完成,目前正在回来的路上,我已飞鸽传书给他,你们直接去阴风镇和他相遇。” 钟毓忙俯首称是。二人从钟庄主处出来后便匆忙赶往了阴风镇。 初入阴风镇只觉得车水马龙,热闹非凡。钟毓远远地看到风护法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一副百口莫辩的样子,撇下向残禹着急的跑过去。 但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一边嚷嚷着“不得了了,非礼不成,还要杀人了!”一边死死的拽住风护法撒泼耍狠。人群中指责声不断,风护法手里握着出鞘的剑,走不得,挣不脱,气愤不已:“你偷人东西我抓你怎么了?若非你是女子,我一定搜你身,抓你个现行,看你还怎么倒打一耙!” 女子一听这话越发不依不饶道:“你们听听,这个无耻之徒还想找借口搜我的身,简直没天理啊!” 风护法气极,却苦守着君子之道,拿她毫无办法。钟毓看了半天可算把来龙去脉弄清楚了,故上前道:“简直满口胡言,明明做了坏事却反过来冤枉好人!” 众人齐刷刷将视线转向钟毓,那女子急道:“你才满口胡言,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做坏事了,明明是他对我图谋不轨!” 风护法百般无奈,看到钟毓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急道:“小姐……” 钟毓抬手打断他,转而对那女子道:“风护法与我共事多年一直恪守君子之礼,从无越矩之行,你口口声声说他对你图谋不轨,你且抬起头来看清楚,论身段论样貌,我是哪里不如你,竟惹得一项恪守礼教的风护法在此对你图谋不轨?” 女子闻言看了看钟毓,又捋了捋自己的大花裙摆,恰巧看到向残禹从人群中走进来,一把抓住他道:“女人的魅力女人说了不算,男人说了才算,你来说说,我和她究竟谁更漂亮?” 钟毓只管昂着脸抱着手由她打量,哪想到向残禹就在身边,直到向残禹开口:“你是不配与她比的。”他说得极认真,惹得众人哈哈大笑。钟毓回头见是向残禹,当场羞得满面通红,当时一心想着替风护法解围,哪曾想会逼得他当众这样夸自己。 众人暧昧的眼神飘移在二人中间,钟毓低着头,越发不敢去看向残禹。那女子当众受了羞辱,只得掩面而逃。风护法一面感谢着钟毓,一面打量着向残禹,见他亦是眼神躲避,当下心中了然。 无话找话,一句“属下一个下人,怎值得小姐如此玷污自己的名誉?”惹得向残禹脸色大变。 “她方一入城便凭着一个背影将人群中被困的你认出,又为了你如此引火上身,她在乎你到这个份上,你还要说这样的话寒碜她吗?” 钟毓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只听一脸无奈的风护法道:“向兄,这样见外是我的错,可我也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反应如此强烈,怎么倒像是吃我的醋一般?” 风护法说完方察觉失口,再一看表情各异的二人,正要开口补救,却被钟毓急着打断道:“护法,你也是个讨人厌的。” 钟毓说完便红着脸走开了,留下向残禹和风护法两个大男人被她这句突如其来娇喃弄得面面相觑。 为着这件事,饶是到了混岭城钟毓也不敢轻易与向残禹对视。只是出了城,看到被瘟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村民,除了痛心便再也生不出其他的情绪了。 风护法被一个稍闪即逝的黑影引开,待钟毓二人观察完疫情回头去找他,却见他和一个黑袍男子相持不下。钟毓见那人黑面红唇,正猜测是何人,只听风护法怒斥道:“温汜河,看你做的好事!” 温汜河一边躲避风护法的剑,一边笑得猖獗,“手下败将何以言勇?” 钟毓急道:“温汜河,你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暗算风护法现在还好意思言勇?今日我等必叫你为你做下的恶行赎罪!” 温汜河似乎没想到风护法还有两位帮手,闻言一怔,扬手撒了一把黑色粉末,留下一句“好汉不吃眼前亏,后会有期。”扬长而去。 风护法冷不防他会有此一招,尚不及掩住口鼻,身体一软便昏倒在地。 二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了处民居将风护法安置好,钟毓看着始终昏迷不醒的风护法“刷”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急道:“温汜河一定有解药,我去找他!”说着就要夺门而出。 向残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别去!”钟毓十分不解,情急之中用力挣脱,下一秒却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扣住了腰。她心里一软,两手抓住他的胳膊道:“陪我一起救他好吗?” 向残禹看着满眼期待的钟毓道:“你根本不是温汜河的对手,是不是他曾对你很好过,所以你才如此拼命的想要回报?就像曾经你为我做的一样,都只是因为我们曾对你好过是吗?” 钟毓只觉得呼吸一窒,愣愣的盯着他 分卷阅读24 ,许久方道:“那么,残禹你,究竟想说什么呢?”你想听到我说“都一样”还是“不一样”呢? 顿了顿她忽然一脸疲惫的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永远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那么,要我怎么心甘情愿的把心掏给你看呢?”你模棱两可,我也只能谎言以对啊! “信任我不可以吗?”他说。 钟毓满心酸涩,“对你,我已经这样身不由己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心都给你了,你还跟我谈什么信任或不信任? 向残禹扣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深蹙的眉头让钟毓觉得她的一句身不由己仿佛真的给他添了多少愁似的!腰间的手也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钟毓真的想就势在他怀里靠一靠,这样至少可以让她不用那么难过,她想告诉他她对她和风护法的不同,可她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在吃醋,几次三番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就这样哽在喉中。 “向残禹,说好的互相照应不是吗?不止在危难中,我站在你身边抓住你的时候,都是想依靠你,请你帮忙的时候啊!” 他和她四目相对,鼻息萦绕着鼻息,他一张口,她的睫毛便是一颤,“我会尽力对你好,不用你还。” 钟毓一怔,忽然微敛双眸,耍起了赖皮,“那么,打雷的时候能不能偶尔过来陪着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委屈的时候能不能偶尔哄哄我,不要让我在别人面前落泪?生气的时候在我身边忍受着,不要避开;只是偶尔,好不好?” “好!” “那么钟毓,答应我,从今以后,生死面前,你也不必一力承担。” 钟毓点头。那么向残禹,从今以后,只要此心不改,天大的委屈我都为你受着! 为了风护法的毒,两人没少费心思,然而总没有一个大夫愿意到这个瘟疫村来。钟毓二人只能每天轮流为他逼毒,试图用内里减缓他的毒,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瘟疫村里忽然来了一个气宇非凡的男子,二话不说便着手为村民们看病。还为他们送来了预防的药巾。 钟毓带上药巾,看着正在为疫民做药的男子叹道:“看他衣着不凡,也不像江湖中闲云野鹤之人,不知是谁家的公子,竟有如此气度!” 草榻上有一个尚能坐立的村民道:“这位便是我们赵知府赵大善人家的活菩萨,赵文书赵公子。” 钟毓一惊,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赵知府家的公子还有这般本事?”末了又自言自语道:“倒还真是菩萨心肠!” 那人一听这话,病态的脸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感恩道:“要说这赵公子可真是我们这儿的活菩萨!平日里就隔三差五的来到这种穷地方替我们这些看不起病的穷人看病,如今又肯不顾个人安危来这里照看我们,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感激他呐!” 钟毓闻言心中亦是钦佩,可是忽然想到什么,急急上前抓住赵文书道:“不曾想,却是你!” 赵文书抬头看向钟毓,一脸陌生与不解,“姑娘识得在下?” 钟毓直言:“你不顾个人安危为百姓治病,可见你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你一介书生,虽有医术傍身却手无缚鸡之力,然而你见我等佩剑之人,却毫无惧色,可见你并非胆怯之人;那么,是什么促使你那么轻易的抛下一颗真心,一个爱人?” 赵文书闻言脸色突变,良久方挣开钟毓道:“我两本就是两个极端,小姐既然先懂得了她,那便是不会再懂我的了,多说无益。” 钟毓道:“我想向你打听件事,我这后娘以前是个爱笑之人么?” 赵文书一愣,仿佛陷入回忆中,“时时回眸一笑胜星华,”顿了顿,恍然回过神来,这才惊道:“你是钟家小姐?” 钟毓并不理他,只说:“可我常见她寒夜独坐,愁眉紧锁,笑中带泪。”亦是一顿,继而道:“如此,你还能奢望谁去懂你?” 赵文书眼眶泛红,转身道:“小姐若非带话之人,旁的便不必多说了。” 钟毓道:“她自是无话与你说了,但我想转告你她曾跟我说的一句话,‘从今以后,赵家的赵文书,除非死讯否则一概不入我耳’。” 赵文书身形一颤,径自背对着钟毓道:“那么,终有一日要劳烦小姐传我死讯。” 钟毓道:“自然,不过今时今日身处瘟疫横行之地,赵公子好自珍重,告辞。”说着转身去寻向残禹。 “他们的事我也多少了解一些,不曾想你我心目中的软弱之人竟是如此心怀天下!” 钟毓回头瞥了一眼向残禹,想起那日乔丽娘与她说的话,不觉笑道:“你与她同行百里,你自该多少了解些才是。” 向残禹微微一笑带过,“你们女子都爱探听别人的私事不成?” 钟毓道:“看来她不仅与你讲了些她自己的事,还问了不少你的事。我很好奇,你都是与她怎么说的?” 向残禹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倒是讲了不少关于你的,我没少说你坏话,只怕你不爱听。” 钟毓听了忍俊不禁道:“你怎么知道什么 分卷阅读25 是我爱听的,什么是我不爱听的?还有,关于我的事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私事了?” 向残禹闻言又是一笑,“从前竟不知,你是这样一个伶牙俐齿的人。” 钟毓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自己却先笑了。 钟毓去请赵文书医治风护法,隔天便将风护法移到了他的住处。赵文书自来到瘟疫村,目睹了这里的疫情之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赵家人担心他,来人请了几次他都无动于衷,可喜的是,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努力之下,竟真让他研制出了解风护法毒的药丸,连疫情也渐渐控制住了。 钟毓想着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只待隔日把那作恶的温汜河办了,便可回复交差了。不曾想第二日赵文书便不见了踪影。 而此时疫情刚刚有所好转,正在关键时候,赵文书无故失踪,只怕是凶多吉少。他们先去混岭赵家打探了消息,知道他并未回府,这才想到温汜河这个一心与他们作对的人。心想会不会是温汜河恨他坏事掳了他去? 果不其然,第二日温汜河便派人送来了书信。信中只说要向残禹午时去温风岭赴约,并没有提到赵文书,钟毓心急,想知道更多,可那送信之人也是受了他的胁迫,除了送信之外,其余的便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钟毓知道是向残禹杀了雷氏宁,而温汜河此举定然是为了替雷氏宁报仇,唯恐再生事端,故而决定先不去管赵文书,与风护法一起尾随向残禹同去,在温风岭合力将他铲除。 然而却在温风岭意外的见到了被吊在悬崖上的赵文书。 向残禹眉头一蹙道:“温汜河,你要报仇便报仇,何必连累无辜?” 温汜河却道:“我抓他归抓他,报仇归报仇,何来牵连一说?要怪就怪这小子天赋异禀,我在此布下毒障专等你,如若他在身边必能给你配出以备万全的避毒之物,我岂不功亏一篑?” 向残禹后知后觉,待明白是吸入了温汜河下的毒,体内的真气已经九成提不上来了。 钟毓在暗处看向残禹不对劲,急急要上前。风护法拉住她小声道:“我们不明所以的闯进去也于事无补,还不如隐在暗处伺机帮他一把。”钟毓想想他的话也在理,这才默默退下。 但看着向残禹与温汜河一番交战下来,渐渐不敌,到最后竟要以剑拄地才能站立,便再也忍不住飞身而去,替他打落温汜河紧逼而来飞镖,自己却浑然不知已身陷险境。 “温汜河,你不要伤他!杀你义兄的人是我。你也不想想,当时向残禹才刚入毓秀山庄,我爹怎么可能派他去执行任务?” 向残禹急道:“别胡说!” 钟毓只做没听见,说着便转身将剑指向温汜河,向残禹从背后一把抓住她的手,担忧的话未出口,却见钟毓身体一倾,一口黑血呕在地上。 “钟毓……!”向残禹只觉得胸口一痛,强撑起瑶瑶晃晃的身体将钟毓护在身后。 温汜河猖狂大笑:“又来一个送死的!” 又是一番针锋相对,温汜河的飞镖来势汹涌,向残禹再无力隔挡,情急之中只得转身将钟毓紧紧护在怀中。 “向残禹……!”钟毓的下额重重的磕在向残禹的肩上,刚好可以目睹飞镖向他的后背袭来。她紧紧的环住向残禹,什么也不能做。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横空飞出的剑隔挡了刺向向残禹的飞镖。 风护法落在二人面前,面对着温汜河道:“没想到吧?不过你别得意,这次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言罢回头看了一眼钟毓,继而道:“我隐在暗处还觉得奇怪,为何小姐和向兄都不是你的对手,这才多长了个心眼,事先用布巾捂了口鼻。今天就让我来好好会会你!” 温汜河心知不是风护法的对手,不由得一阵心虚。这时候悠悠转醒的赵文书忽然发言道:“他与你们同样吸入了毒气却没事,我昏迷之前见他服用回灵丹,然而回灵丹虽然可避毒,但必须每隔一个时辰服一次,眼下也快到了服药的时候,护法只要阻止他服药,便可让他自食恶果,顺带逼他交出解毒的药丸。” 温汜河闻言急红了眼,抬手便将飞镖扔向赵文书,风护法飞身隔挡,顺势斩断绳索,将赵文书从悬崖上拉了回来。 温汜河见状正要逃跑,却被风护法拦下。温汜河急着服回灵丹,风护法却偏偏不让他得逞。逼得他不得不拼死一战。然而除去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他哪是风护法的对手,再加上毒发无解,当下败落,呕血跪地。 风护法将剑架上他的脖子,“把解药拿出来!” 温汜河咬牙不依,风护法又将他身上的药丸悉数搜刮干净,一瓶一瓶的逼问哪瓶是解药。温汜河只做不闻。 风护法无奈看向钟毓二人,只见钟毓依旧紧紧地环着向残禹的腰,向残禹转过身悉心的将她的头移靠在胸前,看着温汜河道:“你只知拼了性命为雷氏宁报仇,你可知,我杀雷氏宁时,看到一个衣衫不整刚从他房间里他逃出来的女子,红衣红裙名叫小箐?她跳井时我的剑刚好穿过雷氏宁的胸口,她回头对我最后的嘱托是‘如果有一天 分卷阅读26 有一个叫温汜河的人,他将屠刀伸向无辜的人,请及时告诉他,他的小箐是被雷氏宁逼死的。’” 温汜河忽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向残禹道:“这不可能!小箐是绝色,她不顾世俗的眼光和我在一起我已是感激,哪敢再奢求能厮守一生,后来她留下绝笔书信悄然离开,是大哥一直力排众议花费大笔心力替我寻找,我也是在三月前才得知她嫁人的消息,又怎会……?”似乎连自己也不说不下去了,温汜河忽然发疯似的奔向悬崖,而反应过来的风护法却只来得及抓住他的一只手。 “你不能死,你还没有给我们解药呢,我们家小姐,还有混岭城外的百姓……!” 温汜河凄苦一笑,“解药是青瓷瓶装的那个,至于那些蝼蚁之辈,就要看他们有没有福气等到赵公子的药了!”言罢,挣开风护法的手,甘心坠入万丈深渊。 赵文书接过风护法手中的药丸,摊在手中闻了闻,这才将药丸递给向残禹。待要再取第二粒,这才发现瓶中已空空如也。不禁气恼道:“这个该死的!” 向残禹已将药丸含进嘴里,不曾想竟会是绝无仅有的一颗,而眼下这情形要是再把药丸给钟毓已是不妥。 几乎是下意识的,向残禹就势扬袖一遮弯腰吻住怀中的钟毓,将药丸送到她嘴里。钟毓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后,心中自是不愿,下意识的用舌头抵住向残禹,却在不经意间触到他的舌头的同时,羞得一把将他推开。只觉喉中一哽便将药丸生生吞下。 钟毓瞪着一双受惊的大眼,一脸委屈的看着向残禹。旁边的风护法和赵文书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事已至此,你又何必……?” 向残禹道:“你我因着同一个原因一起受的伤,如果你不吃,我宁可吐了这药,总之,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但如果能救你,终究是不一样的。” 钟毓鼻子发酸,不禁气恼道:“你一定是疯了,救不回一个还要搭上另一个不成?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愿意吃你吃过的东西?” 向残禹却答得笃定:“所以我才没和你打招呼,我说过我们互相照应,也说过生死面前你不必一力承担。” 钟毓闻言一愣,心里暖得说不出话来。 赵文书和风护法两相对视了一眼,尴尬的咳了咳,继而道:“向兄的毒,我自会尽力的。” 言罢两人一人扶了钟毓一人扶了向残禹离开。 第10章 但见泪痕 ,不知恨谁 这场瘟疫的风波在赵文书的努力下渐渐平息,向残禹的毒却始终无解,钟毓担心向残禹的身体,决定先带他回毓秀山庄找钟庄主想办法,却在临行之际赶上赵文书病倒。 钟毓派人传信给赵知府,赵家人来接之前,赵文书卧在榻上紧紧的抓着钟毓的衣角央求道:“我自幼体弱多病,一身医术皆在病中习得,此番又染上疫病,所谓医者难自医,只怕命不久矣。本来万般因果皆由我种,我也无甚可怨,只是心中有一事难平。小姐回去请如她所愿捎回我死讯,只说是赵文书临终盼见她乔丽娘一面。” 钟毓点头,留下风护法做接应。回府安顿好向残禹后,直接去了乔丽娘的住处。 “丽娘,赵文书……”,钟毓有些于心不忍,顿了顿待要再说,却被乔丽娘厉声打断安:“我不是说过,若非死讯不要跟我提这个人吗?” 钟毓道:“便是死讯。” 乔丽娘一把抓住钟毓的双臂,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他替我一手安排了这样的人生,怎么能,又有什么资格先我而死?” 钟毓道:“他身患旧疾,再加上染了疫病,已是命不久矣。” 乔丽娘忽然推开钟毓伏到床上痛哭失声,许久方哽咽道:“我要见他,即便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见他一面。” 钟毓几乎不忍打断她,“可你要知道,你没有任何足以说服我爹放你回去的理由,就算有,我爹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他不会轻饶你的。” “那便什么都不用说!”乔丽娘看着钟毓,一脸的决绝。“我以任何理由出去庄主都会派人一路护送,到时候我的出走一定会连累无辜,我为他拼死拼活那是我的事,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替我承担后果。” 钟毓默然。“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替我找个逃跑的好时机便好。” 钟毓看着她心有不忍,“你不用担心连累我,能帮你的我一定会帮的。” ,然而,可能连乔丽娘都没想到,钟毓所谓的尽力帮忙竟会是全力护送。看着一身黑衣劲装的钟毓,乔丽娘有些迟疑,“你这样又是何苦,明明当初还那样恨我?” 钟毓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外走:“向残禹虽然服了不少我爹给的药,但那些药就像续命丸一样始终不能将他体内的毒清除,他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我爹当做弃子舍去,我必须出去替他寻药。” “我帮你是因为我懂你,就像现在我跟你说事情一旦败露,比起让他知道我是为他寻药而身处险境我更愿意让我 分卷阅读27 爹将我视为背叛他助你逃脱的不孝女你也懂我一样。” 两人一路从山庄跑到后山,乔丽娘道:“我什么也不懂,你肯帮我自然再好不过,可你……”话未说完,只见林间火把攒动,钟庄主的声音穿透树林传来“给我搜,千万不能放跑这对狗男女!” 钟毓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追来了,她一手拉起乔丽娘,一手用剑劈开荆棘,又是一阵没命的奔跑。 身后忽然有声音传来:“庄主,看不清那男子的面容,他一路走一路带着夫人劈荆斩棘另辟蹊径,身手了得,你看要不要加派人手?” 钟庄主一声怒斥“从今以后不许再叫她夫人!”继而道:“我拿他一人还要加派什么人手,撤回林中所有的兄弟,放箭!” 钟毓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分散在林中的手下匆匆撤走,正想着如何脱困,乔丽娘抢在钟庄主下令放箭之前猝不及防的一把将她推到荆棘丛中,钟毓痛得咬牙切齿,再抬头,只听得钟庄主一声令下,身中数箭的乔丽娘像一片残叶似的倒在钟毓面前。她竟然用身躯替她挡去了荆棘丛上方的危险! “丽娘!”钟毓强忍着刺痛上前扶起她,“我是那个值得你舍命相救的人吗?” 乔丽娘口中有鲜血渗出,“我能,我能为他做到这个份上,已是,死而无憾,你是我的希望啊!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爱那个人,千万,千万别再步我的后尘了!” 钟毓已是泣不成声:“丽娘,可你明知道我和那个人中间有多少阻碍,就算今天我留下这条命,也未必有那份福气!” 远处的脚步声渐渐向这边聚拢,乔丽娘艰难的抓住钟毓的衣领道:“我多想见他,多想亲口问他一句,‘悔否’?”顿了顿,她忽然认命似的松开手,催促道:“走吧!千万不要,辜负我!只是求你,他的回答,他说的话,就算是烧也要烧给我知道!” “丽娘……!”钟毓听她一番话,再看了看越靠越近的火把,终是放下她决绝而去。 钟毓边走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隐约听到身后传来钟庄主的暴怒声“为什么背叛我?” 钟毓一路向前,再没有听到乔丽娘的回答声。却不知道她说的是“因为我太恨他了……”更不知钟庄主派人搜遍丛林,唯一所获的便是她不慎遗落的香囊。 她忍着伤痛一路赶到赵府,躺在病床上仍翘首以盼的赵文书,却在看到她只身一人前来时陷入了绝望。 “她终究还是不肯见我!” 钟毓愤懑不已,“赵文书你……!”话未出口,却被他打断道:“罢了!我的心也不是这一刻才死的。”说着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塞到钟毓手上道:“这是解药,希望能够帮到向兄。” 钟毓一愣,终是忍不住向他道出了实情。 “她若真不想见你,又怎会拼死逃出山庄,枉送了性命,只为亲口问你一句,‘悔否’?” 赵文书兀自挣扎着起身,“你说什么?又是我害的她不成,又是我害的她不成?”说着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钟毓只做不理,丫鬟赶忙去扶。 钟毓紧紧捏着手中的小瓷瓶听他一字一句的道:“丽娘,你就不该理我这个混人!” “不是我怕死,也不是我贪恋安稳人生,毕竟我所期望的安稳人生,也是和你的安稳人生,只是他曾对我说,你与他妻眉目相似,他已为你用尽了手段,我料定他不会轻易放手,这才想着以如两个人在坚持的过程中备受折磨,还不如有一人先放手。我娶一个钟意我之人将就一生,你做庄主夫人享一世荣华,”顿了顿他继续道:“虽然,虽然是平生之大憾,但我以为,总好过鱼死网破!如今看来,倒不如鱼死网破,这样无论这一生多短暂,至少我们谁也不曾背叛过谁。” 钟毓听了这话不免心中感慨,瞥见床边设有书案,料想是赵文书病中用来消遣之物,便凑过去边书边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便都说了吧!” 赵文书忏悔之余,回头见她在案边奋笔疾书,不禁疑道:“小姐何以书个不停?” 钟毓道:“她曾说过,你说了什么烧也要烧给她知道。我如今一一记录,末了好去坟前烧给她。” “小姐何苦?大可着人画下我此时苦不堪言,悔不当初的潦倒之景,更能宽她的心。” 钟毓这才抬头看他,病榻上的文弱公子字句言悔,字句含泪,好不凄凉!这才点头道:“那便再加画一张。” 赵文书愣愣的看着她,眼中是了然,是浓浓的忧伤,直到他的妻子给他送来药,喂他服下,又在他耳边耳语一阵后离开,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妻子有孕,家父广结善缘,有高僧送来回魂丹,如今,我竟是想去陪她也去不了了!” 钟毓这才想起方才他夫人送来喂他服下的药丸,再得知他妻子有孕,已是无言,停笔要走,却听他道:“连小姐也这般怨我,她定是到死也不肯原谅我了!” “不过也好,我曾听人说,人死后若对生前之人怨念过重,必是床前屋后阴魂不散,纠缠不休。她若不愿走更好,既可余生作伴,亦可等着我 分卷阅读28 共赴黄泉。” 钟毓顿了顿,忍不住回头劝道:“你已经拥有了你所求的安稳人生,为了不再辜负,一起的人是谁还有那么重要吗?” 见赵文书不说话,钟毓言尽于此,只当他听了进去,转身离开。 钟毓也是到了阴风镇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钟庄主不知派出了多少人来抓她。可她没想到的是最先找到她的竟会是向残禹。 彼时她正在一片夜色中独行,风吹得她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却只能选择麻木的前行。没有一个可以供她停下来舔舐伤口的地方。 向残禹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余毒未清,面容依然憔悴,钟毓捏紧手中的瓷瓶,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去。 “向残禹,我好疼!我从荆棘丛中爬出来,活着完成了她的遗愿,活着,见到了你。” 向残禹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面庞,“没事了。” 他将她带到医馆,陪着她清洗伤口。她在他身后宽衣上药,他就这样背对着她,陪她说着话。 她说:“向残禹,其实我也有很在乎的人,就像你在乎她,甘愿为她为我爹卖命一样,那个人是我娘。” “我三岁的时候,我娘和我爹发生口角,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奶娘悄悄告诉我,她看到我爹带走了我娘,当时我娘哭得很伤心,说要带我一起走,可我爹不许。” “我起初还会去找我爹闹,我闹一次他便打我一次,打完之后又将我关到黑屋子里。渐渐地我学会了讨好,我爹想要一个文武双全的孩子,我便忍痛学武,我爹感叹无人可用时,我便为他所用。渐渐的我从大小姐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虽然我爹每杀一个人都会给我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爹对我终于改观,就在我以为我可以恃宠而骄向他要娘的时候,他告诉我,替他完成十件事,他就让我见我娘。那时候我才敢确定,原来娘真的在爹手里。可我不知道爹为什么宁愿宣告娘去世,宁愿找一个只是眉目有几分像娘的人,也不愿放她出来一家团聚?” “爹对我,真的不太好!有时候我为他做的越多就越觉得,我在山庄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用生命和自由换来的,从来都不是因为,我是山庄的大小姐,是他的女儿。” 向残禹静静地听着,许久方道:“我是个孤儿,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师傅师娘把我养大,教我武功,授我课业,在我心里他们便是我的爹娘。” “师傅师娘凭着回清天光两把宝剑和一身好武功独步武林,也因此遭人妒忌不得安生。十八年前,我四岁。师父师娘出山采买便再也没有回来,我吃完师娘给我烙的紫酥饼后饿得不行,四处寻找师父师娘,却在断肠崖发现了惨死的师傅,两把宝剑已不知所踪,而师娘也从此绝迹于江湖。” “江湖上所有觊觎宝剑的人都以为宝剑在我手上,我从小便被各路人士追杀,我抱着师傅为我铸的剑,抱着他生前遗留的剑谱,一路逃命一路练剑,直到后来我变强,再也不需要为了逃命而奔跑。” “我开始四处为师傅寻仇,四处打探师娘的下落,可江湖曾经意图谋害他们的人实在太多,因此我树敌无数。” “然而,我却在这个时候遇到了贞修,我被奸人暗算重伤躲进了她的芙蓉居,她则是为父所逼自毁容貌的官家女,我们恰到好处的相遇,却始终逃不过命运的捉弄,终究是我的江湖恩怨害了她。” 钟毓没想到,向残禹会一口气跟她说这么多,却也不解道:“吴郡主关贞修不畏权利所动,自毁容貌的事,世人皆知,我前次也侥幸得一睹她芳容,却不知为何,竟会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向残禹道:“我不知,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我们虽然在一起,但那是她的伤心事,我纵然心中有惑,也不曾问过半分。” 钟毓早已穿好衣服静坐,见向残禹始终背对着自己,不觉好笑,于是绕到他身后道:“你便是一刻也没有回过头吗?从前你与她相处也是这般恪守礼教吗?” 向残禹忽然惊起,钟毓避无可避,愣愣的看着近在矩尺的向残禹,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 向残禹不断靠近的脸,在触到她的鼻尖时忽然抽离。他说:“钟毓,每次靠近你,都让我感到窒息。” 钟毓愣愣的,退一步,再退一步,慢慢转身将视线移到窗外。“我们都是永远没有机会说出爱的人不是吗?所以只能彼此感受。可是向残禹,你一面明确的让我感受到,一面又将我推开,你也……太欺负人了!” 向残禹看着钟毓孱弱的背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难受。“钟毓,握了一生的剑也会有拔错的时候,你就当是被拔错了剑的浑人误伤了不好吗?你明知道,他也不好过。” 向残禹要走,钟毓忽然飞奔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说出这样违心的话真的没关系吗?一次就好,这样至少能让我不那么心痛。” 向残禹身形一顿,慢慢抓住她系在他腰间的手,将其一点点分开:“别这样,你终究会错负,而我总是无能为力,我最怕做那个最先背叛爱情的 分卷阅读29 人,也怕在过去和现在之间作抉择,你心痛了可以这样躲来我怀里,而我心痛了,只能远远的躲。” 钟毓道:“向残禹,你今日这般避开我,便是要一生也如此吗?” 向残禹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来毓秀山庄除了替贞修寻血灵芝外,还想借助山庄的力量找到杀害我师傅的凶手。” “所以呢?”钟毓反问:“在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之前,你就算避我一生也不会去开罪那个你不能开罪的人?” 向残禹略显无力,“如果我说的你不明白,那么就当我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也未尝不可,如果我说的你都明白却不想放下,那么就当我是无心之人便可。” 钟毓忽然像发狂了一般捶打着向残禹,“你这个自私的浑人,你这个自私的人!” 向残禹却忽然将她拥入怀中,“那么,你要的究竟是什么呢?在不辜负贞修的前提下,我还能给你什么呢?” 钟毓正想推开他,却发现他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抬头一看才发现,他竟然靠在她身上失去了知觉。她这才想起他余毒未清,忙将他移到床上,将解药喂他服下。 向残禹醒的时候医馆已被钟庄主的人团团围住,钟庄主坐在桌边静候,钟毓被一群人押解在旁。一夕之间,她成了囚犯,他成了抓捕她的功臣。 他察觉自己的余毒已清,难免惊疑的看向她,她却冷言道:“是我从赵府顺带给你捎回来的。” 钟庄主道:“醒了就好,原来是旧伤复发,我说怎么找到了人也不给我传信?”见向残禹不说话,钟庄主起身扬袖道:“好生照顾向公子,把这逆女押回山庄大牢!”末了又看了一眼风护法道:“另外,谁也不许替她求情!” 钟毓兀自将视线从向残禹身上移开,任凭他们将她推搡出医馆。留下久久不愿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的向残禹。 第11章 魔宫试心,誓爱卿卿 钟毓被押回山庄后当下便被扔进了大牢,一关就是三天,粒米未进。等到钟庄主想见她的时候,她又被人扔上大堂。 彼时钟庄主一心想要知道乔丽娘逃走的原因,而钟毓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开口的那个人。但凡还顾念她这个大小姐的人都劝她坦诚相告,除了向残禹一言不发。 钟庄主的巴掌当众落下来,为了她滥用控心术的息息也被押回房中囚禁,钟毓绝望之中也有想过向残禹会帮他,所以当钟庄主下令当众废去她武功的时候,她也曾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手,她想他应该明白她,比起失去武功失去一切一无是处的活着,她更愿一死。可她没想到,迫不及待的出手废去她武功的那个人会是他。 他手起掌落,她猝不及防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他对她下此狠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她自己。 彼时她内力全失,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般奄奄一息的伏在地上,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唯独吓坏了从小疼她宠她的奶娘。 她颤抖着双手将她搂在怀中,卑躬屈膝了一辈子的她头一次迸发,用不符合她身份的话愤怒的斥责着所有冷眼旁观的人,最后哭着将矛头指向了钟庄主。 她说:“老爷,小姐终究不过是个没娘的孩子,究竟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让您连父女情分都不顾了?” 钟庄主似乎也因这句话起了恻隐之心,终是摆摆手作罢,只说:“就是因为她是山庄的大小姐她才敢这样无法无天,你一个下人也这般疼她,本庄主这便允许你把她带回你的下人窝去!让她知道没有大小姐这个身份她究竟算什么东西!” 奶娘一面哭着谢恩,一面费了好大得劲将钟毓从地上扶起来。钟毓紧紧抓着奶娘的手以示安慰,本是说一个字都嫌吃力的人,却在向残禹伸手帮扶的时候用力将他推开,只是看到他看向她那一如既往地悲悯众生的眼神,再联想昔日种种,不由得心如死灰。 她看着他,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一字一句的质问:“我的难处你不了解吗?我的心意你不明白吗?你今日这般,便是要作废了所有的誓言,舍我保她是吗?”见他不语,她犹自默念:“你为了一个关贞修,如此待我?果真是……无心的!” 他未出口的话裹着揪心的疼伴着他独自落寞在原地。 钟毓在奶娘房里养伤没多久,钟庄主便下令将她派去了杂役房。向残禹送了治伤的药丸和保暖的衣物来,钟毓扶着门檐笑道:“我虽然不中用,可我不是傻子,你这样害我,你送的东西我还敢要吗?只怕不是这药丸是绝命丹,就是那冬衣里藏了毒吧?”言罢,又自嘲的笑笑,再欲开口,向残禹已当着他的面将药丸含到嘴里。他细细的打量着她的眉眼,宛若隔了千年。下一秒便一手将她揽过,猝不及防的吻住她的唇,同样的场景,他吻住她,只为渡给他一颗救命的药丸,这一次她却咬破了他的唇。曾经她有多甜蜜,现在她就有多痛苦,然而最让她难以承受的是,无论痛苦还是快乐的根源都是他。 药丸混着他的血咽下肚,钟毓如梦初醒,猛地挣开他,反 分卷阅读30 手便是一巴掌。 “向残禹你记住,从今以后,我就是死了,也不与你相关!” 一转身,眼泪便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恰逢管事的催她去做事,钟毓扶门而出,向残禹看着她凄楚离去,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心口,又是一阵没来由的心痛。 因着钟庄主的那句话,钟毓到了杂役房亦受尽百般刁难。她从不把自己当做大小姐,如今更是哀默大于心死,只由她们作践。 向残禹看着她被婆子支使,早上汲水被水桶砸了脚,厨房切菜被菜刀切了手,夜间劈柴至三更房门被反锁,站在屋外淋雨,终是忍不住转身去寻了柴火,独自在住处给她生了暖炉。想到她每每望着被砸伤的脚,切伤的手发呆,时而笑笑,像哄孩子似的学着奶娘的语气自我安慰道:“毓毓不疼。”,想到她接过下人送来的饭菜,嚼了又嚼,终是难以下咽,一声不吭的放下碗筷又继续去干活,心里像被什么牵引着又回到了杂役房,他本想着可以拉她到暖炉旁坐一坐,本想着默默地表达着自己的心疼,却看到原本还在雨中苦中作乐,舞步生莲的钟毓,下一秒却一个旋转倒在地上。向残禹忙过去抱起她将她抱回住处,途中偶然被烧得迷迷糊糊的她抓住衣襟,向残禹一顿,却听她道:“向残禹,你好狠的心,残禹,你好狠的心呐……!” 他一步步向前,她一声声呢喃,他将她安放在床上,亲自替她熬了治风寒的药来,一口一口的渡她服下。他已无言以对,心却身不由己。 钟毓却呢喃不休:“便是在梦中你也要这样来来去去,反反复复吗?” “我要怎么知道,你每次这般待我,有几分真心,几□□不由己呢?” 向残禹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种种都是身不由己,分分都是赤城之心。”末了,竟情不自禁的加深了这个吻。苦涩的药汁浸在口中让她的眉头深蹙,无端加深的吻让她情不自禁的发出嘤咛之声,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却被一只大手覆盖,口中血腥味与药味交织,疼痛与窒息感愈甚,可她无法拒绝。 向残禹忽然离开她的唇,却因为不敢看她的眼睛,始终没有拿开那只遮住她眉眼的手。天知道他有多愧疚!情不自禁的亲吻变成了啃咬,他想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这般失控,这般粗鲁的待她! “毓毓,仅此一刻,你不是你,而我也不再是我,从今以后,即便是相欠,也要相忘。” 钟毓如是闭上眼睛,眼泪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 向残禹愣愣的松开手,细细抚着她的眉眼,轻轻落下一吻后,起身离开。 钟毓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息息和奶娘陪伴在侧,小丫鬟欢欢喜喜的送来补品,说是庄主吩咐下来的。钟毓却明白,他只是觉得她还有用处罢了。 只是,经此一事,她的性子变得越发的冷漠,庄里人轻易不搭理,尤其是对向残禹,就算避无可避,每每相遇也总是冷漠错开。直到向残禹入狱,救与不救,钟毓坐立难安。 她叫来息息道:“听说你的控心术还可以替人抹去不愿留下的记忆?” 息息道:“姐姐是想让我帮你抹去向残禹在大殿上废你武功的那段记忆吗?” 钟毓哭笑:“若这般,桩桩件件,不知道要抹到什么时候?无论他说的话,还是他做的事,再大的伤害对我来说都已不足为惧。我要你抹掉的是,三天前,风护法在外,你被囚,向残禹吻我的记忆。” 息息一怔:“姐姐……?” 钟毓道:“是他说的,即便相欠,也要相忘。再者,如非如此,我这个不中用的人,怕是又要做傻事了!” “息息,你年纪小时常不解风月事,我醒后,你一定要记得时时提醒我,不要再做自作多情的事。” 息息点头。 钟毓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息息试探性的开口:“向哥哥入狱,姐姐去救他吗?” 钟毓道 :“你不去找风护法,粘着我做什么?” 息息一嘟嘴道:“江湖上又有了回清天光两把宝剑的消息,庄主派出了好多人去,我们护法也是其中之一。” 钟毓“哦”了一声,犹豫片刻终道:“他为什么入狱?” “单闯禁苑。” 钟毓若有所思:“他做事一向谨慎,况且那个禁苑我和他一起去过,不像是有什么秘密的地方,是什么值得他这样冒险?” “姐姐难道在想,他是想替你找到娘,以此赎罪?”息息看着脸色复杂的钟毓道:“可是姐姐,你昏迷前告诉过我,一定要时时提醒你,不要再自作做多情。” 钟毓震惊的看着息息,许久方道:“那他,可曾受刑?” “鞭不离身。” 钟毓淡淡“哦”了一声,兀自逞强道:“他不像我,他武功那么好,区区鞭刑能奈他何?”顿了顿又道:“可终究还是会疼的吧?” 适夜,钟毓潜入地牢,在向残禹惊异的目光中打开牢锁,只说:“你走吧!”转身欲走。向残禹忍着鞭伤一把抓住她道:“你的好,我心里知道,我毁你武功不为害你,传说魔宫 分卷阅读31 百毒花铃遗有师尊所铸宝剑回清天光,江湖人称得回清天光两把宝剑,号令天下有余,我知道绝世武功你不在意,但可保你早日完成救母心愿。无论魔宫何等艰险,我自去替你寻来,莫再怨我!” 钟毓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向残禹,我不信你!你负我在先,再多说何益?况如今我武功全失,你就是承认有害我之心,我又能奈你何?何必欺我这痴傻之人?”言罢转身,顿了顿又道:“我救你是我没用,从今以后,惟愿与你恩义两绝,至死方休!” 向残禹看着她决绝离去,握紧手中剑,呆立良久,方才踉跄而出。“我为一人不惜负尽天下人,可知有些人,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愿负的!” 向残禹站在无骨峰,俯瞰着对面的魔宫。他原想着关贞修在那里惨死之后,他终此一生也不会再踏入那个地方,却不想会有一日为了身外之物重返伤心之地。 他提剑一路杀进魔宫,终在殿中被“魔宫日月”拦下。“向残禹,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人!” 向残禹冷眼扫向上重阳:“我也一直以为,你我再见之时,便是我取你性命之时。” 上重月扬起她一贯的冷笑道:“向残禹,你好大的口气!” 向残禹将剑横在前方,立掌一推,剑直直的向上重月飞去,“你们兄妹向来齐心,今日便一起上吧,是成是败,我自会承担!” 上重月凝聚真气将剑隔挡在外,向残禹聚拢所有真气注入剑中,驱剑用力劈去,上重月似乎没想到他如今如此不可小觑,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上,瞬间布满了乌云,她与向残禹越是僵持的久,她的眉头便越蹙越深。上重阳见状,只扬起一只手,凝聚真气,立掌一推,向残禹便被一股强大的气流震得退开数尺,当场一口鲜血呕在地上,勉力站稳,闪身掠入一旁的小道。 上重月急急欲追,上重阳制止道:“百毒花铃乃魔宫死地,无论他是存心还是误闯,只管叫他有命去无命回!” 上重月一拂袖,一跺脚,“便宜他了!” 上重阳头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可我刚才看你急成那个样子,还以为你是怕他去白白送死呢?” 上重月再看了一眼向残禹离去的方向,再一拂袖道:“凭他死活,关我甚事?” 向残禹逃到百毒花铃中,打坐调息片刻,普一起身,便被突如其来的硕大的花茎袭击。向残禹挥剑连花带茎的斩断。细下一看才知竟是传说中的食人花。 魔教魔宫的百毒花铃人称“修罗场”,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必死地。百毒花铃以“花阵”,“蝶阵”,“花粉阵”三大阵法组成。花阵以食人花为最,花枝完好时缠人食人,若花被利刃斩碎,花瓣花叶,片片成刀,密集如雨且剧毒无比。人称“片片香花瓣,把把杀人刀”。其次是蝶阵,蝶阵不能斩,只能破,斩一蝶生双碟无休无止,直到人亡蝶死。再者是花粉阵,百种花香,百种幻术,但凡置身其中,七情六欲皆是致命武器,欢者死于乐,悲者死于哀,愧者死于悔,爱者死于恨。 向残禹没想到被斩断的食人花会这么难缠,他将剑插入地下,将食人花连根拔起,随后凝聚真气将越来越密的残花残叶隔绝在外,闪身穿过□□,来到另一片花海。但见一片姹紫嫣红中,萦绕着大大小小的各色蝴蝶,或花间起舞,或追逐嬉戏,让人目不暇接。向残禹的到来无疑是惊扰了它们,它们集体弃花而去,又成群归来且来势汹涌,向残禹长剑当空一划,瞬间将它们斩落在地,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地上一分为二的蝴蝶在其余同伴的召唤下纷纷重生,一蝶生双蝶,很快便有成千上万只蝴蝶将向残禹团团为困住。 向残禹被五颜六色的蝴蝶弄得头晕目眩,并试图用先前的方法将蝶群隔离在外,却是徒劳。蝴蝶依然一只接一只的穿透屏障飞过来。 向残禹与蝶群纠缠良久,早已筋疲力尽,一不留神便被蝴蝶咬伤了手背,眼见着伤口处血液由红变黑,向残禹急忙用剑将伤处的血肉削去,防止毒性蔓延。蝶群越聚越多,向残禹却在上下躲闪间意外发现,原来这些成群结队而来的蝴蝶竟是由五色蝴蝶组成的一张又一张的璇玑图拼凑而成。是以,看似色彩斑斓,实则不过是五色相宣而已。 向残禹转念又想,玉矶门的华光老祖曾受苏慧才女的璇玑图所启创下璇玑阵,璇玑图纵横二十九字,纵横,斜,交互,正反,读或退一字,迭一字读均可成诗,而璇玑阵则纵横二十九剑客,纵横,斜,交互,正反,或退一人,进一人皆可组成无上剑法,且能随机配合,一时天下无敌。华光老祖仙逝后门中多有得其亲传的弟子,然而聪颖如玄机子,玉玲珑亦只能领略皮毛。相传华光老祖愤懑之余,将一生绝学倾注于璇玑阵中,另附有世人穷极一生不得一见的奇花异草,其中不乏有像血灵芝一般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灵药,故而若将已死之人置于璇玑阵中,遇到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机,可死而复生,或绝世武功得长生不老。他虽不信长生不老,可这些年将贞休的冰棺置于璇玑阵中,无非就是希望她能得此机缘。 魔教老教主上重天与玄 分卷阅读32 机子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断不会用玉矶门的阵法来守卫魔宫重地,况且真正的璇玑阵已经失传,此时竟在这里看到璇玑阵,那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布了假的璇玑阵专门用来对付玉矶门的后人,而要破此阵,必不能再用玉矶门的破阵之法,那么,就只有反其道而行之。 向残禹又想,自古破阵最直接简单的方法便是将阵型打乱,此时的蝶阵按璇玑图的形式排列,那么只要找到排列有出入的那一群蝴蝶,便有机会将阵型打乱,从而破阵。 想到这里,向残禹在躲闪之余便留心观察蝶阵,直到发现第六种颜色的蝶群,他便凝聚掌风将阵型打散,果不其然,其余的蝴蝶一遇到第六种颜色的蝴蝶便纷纷燃烧成灰,再不复生,剩余的蝴蝶一遇到随风而散的黑灰亦纷纷自燃,很快便消失不见。而地上的花朵一遇黑灰沾染,便纷纷换了颜色。 向残禹在花丛中穿梭,只觉得香气扑鼻,下意识的掩住口鼻,一路向前,渐渐的,除了身边一直有奇花异草环绕,已不知身在何处。直到眼前的花海忽然一分为二,向残禹就站在中间,左边红莲色花海,右边青色花海,关贞修在左,钟毓在右。一个欲语还休泪盈于睫,一个神情淡漠却满眼悲戚,取了谁都不对,放了谁都是罪,当两人同时转身,一个走得步履维艰,一个走得毅然决然。他迷茫的抓住关贞休红莲色的衣袖,她回眸一笑,依旧是风华绝代的模样,却在他眼中一点一点的失了颜色。他将目光移向那抹青色的身影,慢慢的松开关贞休红莲色的衣袖,道:“贞休,我一定会让你回到我身边,然而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每次给她守护,每次抓紧她的手,我都以为会是最后一次。”再抬头,眼前的女子模样骤变,那个眉目清秀的女子,那个一袭青衫的女子抬手给了他一件,他看着她,神形一点点涣散,似是责备,似是感叹,“毓毓,你怎么知道我的心……”随后体力不支倒在花丛中,血一点一点的被花枝吮吸,他艰难起身,腰间本该属于女子的香帕,此时血迹斑斑,被花枝勾下。 那是钟毓的香帕,那时她替他挨那一掌,手被羽箭所伤,他替她处理伤口,一块带血的丝帕,他思索再三将它随意藏在身上,不想一时随意的举动竟成了日后戒不掉的习惯。失神之余他欲再拔剑:“向残禹死不足惜,但答应过你的事,我怎能食言?” 却在此时,四周奇光乍现,花枝乱颤,蝴蝶纷攘,地面晃动,一声轰然巨响自地底而响起,真气震出数丈,幻影消散,两把绝世宝剑破阵而出,奇异的青白两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向残禹抬手,白光剑像受了什么召唤似的飞到他掌上,青光剑飞旋三圈“铮”的一声插在他面前。 向残禹自小跟随玄机子玉玲珑二人,自是识得白光的是天光剑,青光的是回清剑。心下暗惊:“莫非自己便是那天光剑的新主人,方才因受伤流血让天光剑感应到自己,破阵而出。如此说来,那沾了钟毓血渍的手帕便是召唤出回清剑的主要因素,以此类推,那钟毓便是回清剑的新主人了!” 向残禹松了口气:“钟毓,我不负你!” 闻讯而来的魔宫日月兄妹不想向残禹真能找到宝剑,当下起了夺剑之心。向残禹道:“回清天光原属于我师父师娘,不想竟会在魔宫出现,虽然上重天已故,但当年的事,绝对与他脱不了关系,我希望你们好自为之。”言罢拔出天光剑,当空一划,当下便将魔宫日月逼退。 眼看着受了伤还扬长而去的向残禹,上重阳当下沉了脸,一向心高气傲哪曾受过这等气,正待欲追,上重月急忙挡在前面道:“兄长息怒,向残禹宝剑在手,我们需私下再商量对策,切莫逞一时之快!” 上重阳一顿,思索片刻,终是止住了步子。“若非出于大局考虑,凭他宝剑在手,我上重阳何曾怕过谁?” 而离了魔宫的向残禹却因为夺了宝剑而一路被各路人马追杀,虽说身负宝剑,可终究势单力薄,连番血战,很快便身负重伤。 好不容易挣扎着回到毓秀山庄,又遇到风雷霆雨四大护法拦截,向残禹勉力拔剑,天光一出,当场震得四大护法连退数步,围聚的人群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敢上前。钟庄主闻讯赶来,初见天光,大惊,忙示意手下退开,眼睁睁的看着向残禹一步一步的走向钟毓的住处,伤口所流出的血洒了一路。 钟毓看到窗外的黑影,开门一看,向残禹满身是血的站在门外,院子里火把攒动,钟庄主领了一干人等呆立在院子里。钟毓愣愣的往屋内退一步,向残禹便跟一步,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抚向她的脸颊,忽然站立不稳扑倒在她身上,一句“毓毓,可喜,天光认我,回清属你。”之后昏倒在她怀中。 钟毓忽然用力将他抱住,失声痛哭,“为什么要伤害我,为什么又对我好?为什么让我以为,你爱我……?” 第12章 心心相印,共待佳期 钟毓守着床上的向残禹,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心中百感交集。手抚着他的面庞,一低头,情不自禁的覆上他的唇。 向残禹却在这个时候睁眼,钟毓欲躲,向残禹一把抓 分卷阅读33 住她的手,蹙起眉头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钟毓先是一怔,随即迎上他的目光,“你不喜欢?” 向残禹将头扭朝一边,“别这样。” 钟毓见他这样,怒极反笑:“向残禹,我守着你,等着你,你一日不醒,我一日寝食难安,你说我……?”她看着他,心中有千言万语,出口却只一句“残禹你冒死寻剑是为哪般,你又究竟还要我言不由衷到什么时候?” 向残禹沉默良久,终道:“是我欠你的。” 钟毓当然知道他的回答避重就轻,他说的是他之所以为她寻剑的理由,可只是因为相欠,又让她情何以堪? 她心下凄凉,又倍感委屈,头脑一热,下一秒,低头在他唇上啄了啄道:“这一吻,是温风岭你第一次喂我吃药,吻的我,”言罢,再一次欺身而上,同样蜻蜓点水的一下,然后匆匆离开,脸上红云如霞却兀自逞强,“这一吻,是我受伤跟你赌气,你第二次喂我吃药,吻的我,既然要还,便把欠我的一次性都还了!” 向残禹愣愣的看着她,眼中隐约有怒火燃烧,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怒道:“钟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子,我也会配合,我也会主动,你究竟凭什么这样有恃无恐?” 钟毓先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后亦是动气,嘲讽一笑道:“向残禹,你敢吗?你要依傍我爹的地方实在太多,在你还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之前,你敢轻易染指他的女儿吗?你敢吗……唔……” 未出口的话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堵住,钟毓没想到向残禹会用这样的方式堵她的嘴,他的吻夹杂着怒气,碾压过她的唇,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仿佛急于证明什么似的,她想她的话一定激怒了他,下一秒,只觉得腰带一松,他的吻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胸前。她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道:“向残禹,你敢!” 话刚出口,她的衣襟便被拉下了肩,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让她无端打了个激灵,她开始觉得不安,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向残禹,你欺人太甚……!” 他听到她的哭腔,这才停下来看着她,隐忍着怒气道:“我问你,凭什么这么有恃无恐?你究竟想要什么?如果让我继续下去,是不是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你说!” 钟毓一怔,终是在他的怒火下低了头,只一句“向残禹,我是真的爱你。”就足以将他整个人掏空,他疲惫的看着她,眼中有无奈亦有凄凉,下一秒,握住她想要推开他的手,沉吟道:“对不起,你说过,你希望像平凡人那样生活,可是只有平凡人才能拥有平凡人的生活,钟庄主有意废你武功,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你娘,我以为我可以替你救,然而,我也是到现在才知道,是我太武断太自以为是,只有坏人才会打着对人好的名义去做伤害别人的事。” “钟毓,我们重新开始。我传你玉矶门的内功心法,助你执掌回清,我们的誓言依然作数,好不好?” 钟毓听完这番话,动了动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本心中藏的委屈,万千想要质问的话语,到了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只是这一次,她终于不再是自作多情,相反的还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然而,就算是这样,她依然看不透他的心,又或者是他看不透他自己的心。 她痴痴的看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四目相对,谁也不说话,良久,她率先打破沉默,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向残禹……” “嗯?” “我们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向残禹像是才发现他俩依然保持着暧昧的姿势,微怔,这才松开她的手,急急起身。 钟毓适时叫住就要离开的向残禹道:“你要去哪里,还回牢房去吗?” 向残禹又是一怔,钟毓笑道:“你放心吧,我爹早派人来传过话,你夺剑有功,之前的事,一概既往不咎了。” “连你私放我出牢房的事也既往不咎了吗?” 钟毓一怔,想来是那晚他回来时瞥见了守在她门口手下,猜到她被罚关禁闭的事了,想起当时自己的义无反顾,有些难为情的道:“是。” 向残禹闻言回头,瞥了她一眼之后又匆匆转身,钟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窘态,一把将衣服拢到肩上,嗫嚅道:“向残禹,我毕竟是女孩子,下次,不,不要有下次了!无论谁对谁错,无论你有多想惩罚我,至少在你还没有想好以后之前,我不许你再这样对我了!” 向残禹点头,逃也似的离开。他明白,她的话一点也没有想让他难堪,只是太过包容,太过情深义重,让他无地自容。毕竟她说的是“在没有想好以后之前”,他很明白,只要他承诺未来,她已做好心甘情愿将终身托付的打算。 自此一别,再见她是在三日后。彼时关于他只身勇闯魔宫冒死替钟毓寻来宝剑的事越传越广,有的人笑他,拼死夺剑为红颜,进府不拜庄主先闯小姐闺房,有的人夸他有情有义,不负庄主不负小姐。可桩桩件件,听来听去无非还是说他和钟毓 分卷阅读34 的风流韵事。 他和钟毓相约后山,为的是之前承诺祝她重练武功之事,却因为两人住得相近,好巧不巧的又在阁楼下相遇。他不顾众人侧目向她走去,引得四周一片哗然,仿佛他的这一举动终于证实了他们之间的传言一般。她局促的看了他一眼,向前走去,他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一青一白的身影,落在旁人的眼里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两人便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钟毓忽然放慢脚步,道:“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向残禹上前一步与她并排,“好。” 钟毓觉得好笑,“你连我要去哪都不知道就说好,你就这么放心我?” 向残禹被她问得一怔,就连他自己都疑惑他什么时候已经对她这样信任了?想了想便道:“那我现在问还来得及吗?” 钟毓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人,罢了,就是让你陪我去见一个人而已!” 向残禹见她这样,也情不自禁的勾了勾嘴角,“你不还是没有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钟毓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是一阵轻笑,抓起他的手便向前跑去,直到看到一座小小的坟丘。她的表情忽然严肃下来,带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近那座小小的坟丘。 “向残禹,你认识她的。”她俯下身一边抚着坟前空空如也的墓碑,一边对他说。 向残禹这才明白,原来她是来看乔丽娘的。 钟毓紧紧的拽着向残禹的手对着乔丽娘的墓道:“丽娘对不起,我就是因为旁边这个人才这么久才来看你的!”末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无所适从的向残禹,咧开嘴,笑了笑,嘴角带着一抹苦涩继而道:“丽娘,我本来准备了好多东西要烧给你,可是现在我只想对你说这些,首先,确信无疑,他后悔了,其次,不要恨他,那样你才可以摆脱他。” 说到这里她松开他的手,道:“丽娘,事到如今,我和你,你和他,两清了。”向残禹站在旁边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却不知为何,这句“两清”,仿佛说到了他的心里? 撇开这里的纷纷扰扰不说,山庄的后山确实是风景如画之地。钟毓选在这里练剑,也生生让他也喜欢上了这里。 趁他走神,她将两把相交叠的剑推到他的胸前道:“残禹,你这一生,无论是遇到关贞休,还是谁,有没有一刻,是让你想与那个人这样一生的?” 向残禹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没有了,贞休她是不懂剑的。 钟毓见他不说话,兀自收回了剑,将剑立于身后,时而踱步时而笑道:“我却是想过,饶是寻遍江湖,但求找一个有情的公子,无论他是龙是虫,我跟着他,不求荣华,但求温饱。” 说道这里她看了一眼向残禹,有些落寞的道:“然而残禹,我没有寻遍江湖便找到了你,也是找到了你才知道,早知如此,我该寻遍江湖。” 向残禹听了这话忍不住上前拉住正在踱来踱去的她,出口便是一句,连他自己都未及察觉的情深义重的话。 “你该寻遍江湖,能配得起你的,该是这个世上最情深义重的男子。” 钟毓笑,“你把我说得这样好,你自己为何不要?”末了见向残禹不语,她扬了扬手中的剑道:“这把绝世的剑,也该配一个武功绝世的主人啊!我们继续练剑吧!” 向残禹松开她的手,只说:“你说的那样好,虽然无福消受,但却也是向往的。” 钟毓一愣,看着再度相交的两把剑,不禁笑言:“这两把剑,稍有不慎就缠在一起,果真如江湖传言所说,是两把难得的有情剑!” 向残禹看着她璀璨的容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口不对心的说了句:“如有一日刀剑相向,必定剑毁人亡,是以,你我都别辜负了才好。” 却不知他的一番话正合钟毓的心意。 他和她晨昏相伴,出入成双,如此月余。就在他为她的武功小有成就感到高兴时,庄里流言四起,说钟庄主为了奖励他立下大功,再加上他和小姐两情相悦,感情渐浓,有意成全这对有情人,让他二人成亲。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正想着如何向钟毓开这个口,不想钟毓却先来找到了他。 “残禹,我们有一段谁都不愿触碰的记忆,我曾经为了让自己狠下心来不去救你,求息息抹去了那段记忆,又在听说爹有意让你我成亲之后找回这段记忆,怀揣着渺小的希望等着你受我所描绘的美好前景的诱惑,点头。我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让你亲口告诉我,你到底娶不娶我?” 向残禹看着她,目眶湿润,似有不忍,“钟毓,我不能娶你,贞休醒后,我是她的唯一。” 钟毓仿佛早料到一般,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一点一点的靠近他,问:“你叫我什么,你可还记得?我生病的时候,你吻我,叫我毓毓,我心灰意冷,你冒死替我寻来宝剑,叫我毓毓,”说着,她踮起脚尖在他嘴上轻轻一啄,然后离开,“残禹,我爹让你我成亲,无非是想利用我拉拢你这个身怀宝剑的外人,让你更加忠心耿耿的待他,”顿了顿, 分卷阅读35 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说:“我想过你会拒绝,但是,你不娶我这件事,我希望由我来完成。” 向残禹站在原地,强忍住想要替她抹去泪水的冲动,就在他以为他快要心软的时候,她忽然转身离开,“只是,我需要时间。” 向残禹没想到她解决这件事的方式会这样决绝,直到她对外宣布比武招亲,他才真正意识到他这一拒绝便是她的一生! 向残禹不知道钟毓用什么方式劝动了钟庄主放弃他或者说是他手中的天光剑,然而,当贵为武林七大世家之首的顾家三公子顾元钦出现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上时,他终于明白,比起拉拢他,家大势大的顾公子无疑是退而求其次的最好的选择。 除了接待江湖上的各路侠士,钟庄主还特地嘱咐了庄内的门客上擂台助阵,比武招亲的场面可谓壮观。 而角落里的向残禹,从落座到上擂台,接触的都是倾慕钟毓,渴望钟家财产的人。他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一路劈荆斩棘走到最后,明明曾几何时他做的决定是放弃娶她,可他却固执的以为不娶她不代表可以将她拱手他人,尤其是在寻到可与她匹配之人的时候,他就像个茫然的孩子,找不到固执的原因,却不愿意放手。 风护法在息息的注视下拜下擂台,渐渐的擂台上便只剩下向残禹和顾元钦相持不下。 钟毓一看,之前擂台上鱼龙混杂,向残禹还要分心对付旁人尚不足为惧,如今二人正面交锋,顾元钦在手持宝剑的向残禹面前越发显得吃力,眼见着就要败下阵来,钟毓忙道:“向残禹,这是比武招亲,赢了就要娶我为妻,你真的想好了吗?” 向残禹一怔,仿佛在和另外一个自己做着抗争一般,久久不愿认输。钟毓见状凄苦一笑,道:“向残禹,我该说你什么好呢?”若说你有心,你却不愿娶我,若说你无心,你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还是,你只知道执着,却不知道自己的心?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狠下心来道:“不用比了!”向残禹和顾元钦同时停下来看着她,她却对同样疑惑不解的众人道:“各位有所不知,我与顾元钦顾公子早在无音谷相识,如今我设擂台比武招亲,他依约前来,我便嫁他为妻,天经地义!”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纷纷表示,“如果钟大小姐心中早有人选,又何必大张旗鼓的搞什么比武招亲,把各路英雄当猴耍?” 钟毓将目光投向向残禹,“各位既已败下阵来,就不该再有怨言,这件事如果向公子无异议,那么从今以后,我便是顾家的人了!” 台下犹在议论,“他既然站到了最后,又岂会轻易放弃?” 钟毓力排众议走到向残禹面前,疲惫中透着丝丝无奈,“向残禹,我已经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向残禹却固执的执了她的手道:“毓毓,如果这是你解除婚约的方法,我不许!” 钟毓终于忍不住爆发,“不要叫我毓毓,不要,不要说你不许,你既不许,又不娶,你便是要我这一生都为你耗着吗?” 她隐忍着怒气,试图甩开他的手:“向残禹,你凭什么不许?” 向残禹用力将她拽到胸前,面对她振振有词的质问,面对即将失去她的可能,他说:“我娶!” 他抬手召出天光剑,钟毓的回清便像受了召唤似的随它飞向空中,众人看着两把交缠在一起的宝剑,声声称奇。向残禹于众目睽睽之下揽了钟毓御剑而去。 隐约听到顾元钦的声音传来,只说:“向残禹,你若负他,我必风光迎娶,让你终其一生难求!” 向残禹则带着钟毓落到东城外的一处小溪旁。他揽着她,透过她的眼,看出她的疑惑与不安。他说:“毓毓,你曾说过,这一生但求与心爱之人做一对平凡夫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的为他做着简单的饭菜,逢年过节亦能收到他亲手刻的木簪,偶尔为生活琐事吵吵闹闹,直到生命的尽头,可我想对你说,我向往你所向往的所有,也向往能成为你生命中的那个他,如果上天真的给我们共度余生的机会,我一定杜绝所有让你不开心的事发生,只要你的拳头捶上我的胸口,我就放低姿态在你耳边百般耳语,如此一生。” 钟毓愣愣的看着他,不知不觉眼泪便落了下来,她回抱他,话出口犹带着哭腔,“残禹你知不知道,我爱你你不爱我这件事,让我受尽委屈?” “这份心意你藏得太深,若不是每日想你见着你,恨你也见着你,孤身一人的我早已选择全身而退。” 向残禹松开她,细细的吻过她的眉眼,听她一席话犹自心惊,幸而他还是幡然醒悟,幸而他还来得及抓住她的手!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再次将她箍紧,“这份心意我从来不曾好好藏过,定力不好的我何止一次被你诱惑,只是我从来缺少越过雷池的勇气。” 钟毓似乎也感受了他的不安,只由他抱着,“我何曾做过诱惑人的事?” 向残禹良久方沉吟道:“你的眼睛看着我,就这么看到我的心里,眼泪掉下来,就这么落到了我的心里,我避无可避 分卷阅读36 ,在作出承诺之前,我对你所有的好都是因为你的诱惑。” 他的语气中透着百般无奈与辛酸,又夹杂着一丝宠溺,仿佛真的在责怪一个胆大妄为的偷心贼一般,钟毓听在心里却早已是百转千回,再一看他脸上难得的温柔之色,天大的委屈也在这一刻化作了甜蜜。 她将头仰得高高的看着他,“残禹,这样的你,我能否一生拥之?” 他瞅准她的唇,低头便是一口,嘴角微微上扬,反问:“这样的我,毓毓是否愿意陪伴一生?” 钟毓吓了一跳,含羞低头,将脸埋进向残禹的胸口,“青山绿水为媒,” 向残禹:“赤诚丹心为娉。” 她的手不自主的环上他的腰,“毓毓邀你,共此一生!” 二人回到山庄,关于向残禹和钟大小姐的婚事早已传遍江湖,钟毓走的时候没有选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有了宝剑之后钟庄主就对她百般纵容,不仅愿意由着她胡闹,还愿意替她收拾残局,但她心里明白,无论她和向残禹成亲,还是和顾元钦在一起,他都不亏。 息息一直对向残禹曾经伤害她的事耿耿于怀,不止一次劝钟毓三思,钟毓也不是没有想过关贞休,但是她更明白,因为心动,他才找了一百个可以和她在一起的理由,可只要一提到关贞休,他便觉得仿佛有一百个他们不该在一起的理由。 是以,尽管内心惴惴不安,尽管如坠梦境,她也不敢轻易质疑他的心意。 第13章 深情一生,绝情一瞬 钟毓和向残禹的婚事由钟庄主做主,定在三月后。从今以后他是夫,她是妻,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乐土。所有的人都在羡慕他们,说他们有多登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再也不会有人质疑和嘲讽,再也不会孤单一人。 能和向残禹成亲,钟毓是真的开心,她和他甜甜蜜蜜的相守了三个月,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万年不变的脸上如今满满的都是笑容。她幸福成这般模样,连息息都忍不住放下心结,转而送上了诚心的祝福。 大婚前日,她在息息的催促下最后一次试穿婚服,他来见她,她调皮的抵住门,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说出动人的情话,她说:“残禹你再等等,明天夜色中,红烛下,你会看到我最美的模样,我会抓着你的手,坐在你的怀中,跟你说出最后一句动听的话,然后把自己交给你。” 她说到动情处,隔着一道门,自己却先红了脸,向残禹扣门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他低头不语,她以为,他说服了他,与她一起共待良辰。 大婚当日,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漂亮的嫁衣,精致的妆容,别出心裁的发髻,她含羞带笑,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容颜,一边酝酿着新婚当夜要和他说的话,说什么好呢?她想,一定要让他暖到心里,一辈子都记得那是她新婚之夜对他说的话! 直到,有人来禀报,说遍寻不到向残禹。宛如一个晴天霹雳,她脸色苍白,却努力的对着镜子添上一抹胭脂,试图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触目惊心。 直到错过吉时,有人来报,说向残禹盗走了血灵芝,她在镜子前坐了一天一夜,没有一滴泪,没有一句话。 再后来,就有人带来消息,说向残禹带着血灵芝投靠了魔宫。 她带着未及卸下的妆容,穿着她的嫁衣,在众人悲悯同情的目光中,穿过人群,只身闯到魔宫,遭到“魔宫日月”的围攻。 她说:“我来见向残禹。” 上重月一脸嘲讽的看着她,“先前百般恩爱,如今还不是照样落得个万人耻笑的下场,钟毓,原来你一直引以为傲的,是这个!” 钟毓愤然拔剑,将宝剑插入魔宫最严防死守的楼阁,只说:“你们联手,我未必占得了便宜,但凭着我手中的这把宝剑,搅得你魔宫天翻地覆,足矣!” 上重阳瞥了一眼摇摇欲坠的柱子,冷眼道:“不是我不依你,奉劝一句,负心之人,还是不见的好!” 钟毓不听,收回宝剑,欲再挥剑,“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上重月急道:“你等着,我这便让他来见你,不是我等怕你,是你这般无理胡闹,令我得不偿失。” 钟毓这才放下宝剑,过了良久,向残禹才在上重月的催促下姗姗来迟。 他看到她,有惊无喜。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道:“向残禹,我钟毓就站在这里,你要或不要,一句话,从今以后,我和你,男另娶,女另嫁,到死不相关,至死不相见!” 向残禹道:“我本无意再见,你又何苦来寻?” 钟毓得了这话,身形一怔,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开。 向残禹,来的时候我还在想,会不会是你有什么苦衷?到了现在我才明白,试问这个世上,又有什么苦衷是值得你抛弃新婚妻子,转向他人的呢? 出了魔宫,钟毓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呕了出来。她以剑拄地,支撑片刻,随后动身,一个人步履艰难的走在大街上,她想,应该很 分卷阅读37 少有人见过这样的新娘子吧?嘴角含血,手中握剑的,落魄的新娘子。 她用华丽的凤冠换了一桌酒菜,老板对她说,“姑娘,今天小店的酒,您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一个穿着大红嫁衣买醉的新娘子,一个用凤冠换酒的新娘子。 忽然她就笑了,喝一口酒,吃一口肉,再抬起头,就有个人坐到了她的身边。 “好巧!”她对着来人举了举杯,“元钦,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顾元钦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一无所有的傻瓜。钟毓不开心了,“你在可怜我?” 顾元钦看了她一眼,忽然当众将她搂在怀中,“钟毓,明年今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嫁衣,我来娶你,从此以后,我只有你,你只有我!” 钟毓呆呆的由他抱着,良久,直到他松手,她才悠悠转口:“好,蒙你不弃。” 顾元钦得了这话像得了赦令一般,一把抓起钟毓的手道:“那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了,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钟毓却慢慢的松开了他的手,“不,元钦,我不走。” 顾元钦一怔,“为什么?大家都在看你。” 钟毓又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隐忍许久的泪宛若决堤一般的留下来, “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里,我要把自己踩进泥里,变成笑话,忍受万般不能,方能铭记于心,从此,他便是那万般不能忍受之痛,我避他如蛇蝎,视他为无物。” 顾元钦亦被她的决绝给震住,无奈,只得拿出两锭银子递给老板,吩咐道:“去备两间上好的客房,还有,这间客栈我包了!” 钟毓看着渐渐空旷下来的客栈,一连喝了三杯酒方道:“元钦,你我萍水相逢,你却待我甚好!” 顾元钦坦言:“无音谷下,你心疼过我,如今,换我来心疼你。” 钟毓静默,又一杯酒下肚,已是半酣之态,“元钦,当日你痛快撂开手,胜过我今日千倍万倍!” 顾元钦举杯与她同饮,叹道:“厢径待我,尚算仁慈,总好过违心跟着我,害我一生忧心不安,今日你大可放心一醉,无论什么后果,有我替你承担。” 钟毓笑着点头,只管开怀畅饮,到了最后,酒水混着泪水下肚,悲痛而不自知。 她抓着顾元钦的手凑到他的面前,想着记忆中那人别样的温柔,动听的情话,不自觉的哭出声来,“不爱我却说出那样的话,爱我却做出那样的事,” “亏得我还在想,最后一句话,我该叮嘱你,‘残禹,你要好好待我’,还是承诺你,‘从今以后,毓毓伴你朝朝暮暮’?” 酒杯应声而落,她将头靠在顾元钦的肩上,“如今看来,你竟是不稀罕了是吗?” 顾元钦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小心翼翼的道:“钟毓,我们可能并不相爱,但是从今以后,我们相依为命,我们慢慢来。”慢慢忘记,慢慢发现别人的好,慢慢重新开始。 因为宿醉的缘故,钟毓在客栈睡了一天,等她醒来后,顾元钦已经为她备好了醒酒汤和一套新衣服。她换上新衣后,当着他的面将嫁衣劈成碎片。 他怪她,“扔了也就罢了,何苦做这种不吉利的事?” 她整理衣装,抖擞精神,与昨日一比简直判若两人,“经历过这样的不幸,还会怕什么不吉利?” “从今以后,我便做回最初的那个钟毓!” 顾元钦笑,“一年之后,还我一个一心一意的新娘子。” 钟毓一怔,忽然走近拥抱他,“元钦,谢谢你!”顿了顿,再一转身,“再会,元钦。” 顾元钦叫住她,随手塞给她一枚玉佩,“这是定情之物,再会,毓儿。” 他笑得风轻云淡,钟毓看在眼里却兀自湿了眼眶,有了这块玉佩,她回到毓秀山庄便有了交代,也不至于再被嘲笑。萍水相逢,有一人关照如此,即便不爱,亦可托付了。 她踏着月色而归,毓秀山庄门口站满了举着火把等候她的人,息息和风护法急急迎上来问安好,钟庄主冷冽的声音自风中传来,“勇往直前的时候不计后果,遍体鳞伤的时候却有脸回来?” 风护法脸上透着无奈与不忍,息息埋怨的瞪了一眼钟庄主,似有话要说,钟毓借着她手臂的力跨上台阶,露出手中的玉佩将它举到钟庄主面前道:“我与顾三公子终身已定,先前的事承蒙您善后,婚期定于明年同日,仍劳您老着人操持。” 钟庄主愣愣的看着玉佩不说话,众人亦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息息担忧的唤了一声“姐姐”,钟毓笑着抓起她的手进门,“你应该替我高兴不是吗?” 息息摇头,她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走进山庄,看着山庄尚不及撤下的铺天盖地的红,想起她曾经劝她的话,她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息息,你年纪虽小,却是一个洞察世事的姑娘。” 息息乖巧的挽起她的胳臂,眉眼含笑,“请姐姐闭上眼睛,跟着息息走,息息带你回家。” 分卷阅读38 钟毓闻言,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世上有人让你反复受难没什么,难得的是,还有人小心翼翼的关照着你,陪你一起舔舐伤口。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慧心一笑,含泪闭上了双眼。 向残禹走后,钟毓对面的阁楼便空了下来,而她楼上那扇刮风下雨都不会关上的窗也永久的合上了。 为了挽救毓秀山庄的声誉,在钟庄主的授意下,钟毓和顾元钦定亲的事,很快便在江湖上传开了。钟毓的日子一如往昔,唯一不同的是,她偶尔也要陪远道而来的顾元钦游玩散心。旁人都笑他们每次见面都一副小别胜新欢的模样,倒不如尽早将婚期提前,每当这个时候,她和顾元钦都会相视一笑,她问:“你怎么想?” 他笑答:“好主意!” 然而,却没有一次真正当了真,她心里明白,就像他曾经对她说的一般,他要等一等,她才能做他那个一心一意的人。也只是因为如此,她开始费尽心思的对他好,而这样做换来的亦是他加倍的好与关照。他们都在努力的发现彼此的好,日复一日的相处,直到后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好,开始像旁人一样以为,他们是真的喜欢到了可以执手一生,相看两不厌的地步。他对她说:“从前的我们,缺少再等一等的耐心,亦缺少重新喜欢一个人的勇气。” 她点头,笑而不语,却独自一人在雨夜中徘徊。一场风寒,病榻上未知的呢喃,睡梦中清晰的痛楚传来,却是源于记忆中那场未完成的婚礼。 魔宫有了向残禹,却独缺一把回清。“魔宫日月”心中难平,又苦于宝剑认主不便强夺,便将魔爪伸向了镇守“离魂刀”的凌家堡。众所周知,离魂刀虽不如回清天光两把宝剑一般绝世无双,但自百年前“天下第一刀”风行子死后,便再也没有人参透过其中奥秘,是以这些年才会像一把废铁一样伫立在凌家堡的藏剑阁,如今既然有人要打它的主意,难保不会有看破玄机的契机。恰逢凌家堡老堡主刚过世不多久,偌大的家业靠一个初出茅庐的凌大公子撑着,江湖各大门派一听说这个情况。纷纷涌向凌家堡,然而大部分是心怀各异,名为协助抵抗魔教,实则坐山观虎斗,恨不得早日将“离魂刀”收入囊中。 钟毓得到消息后便一直在猜测钟庄主会做何举动,直到有消息传来,说凌大公子凌丹阕受魔宫胁迫,眼看着妻女惨死,最后却为了保护小妾而向魔宫投诚,钟毓带着一腔义愤去找钟庄主,请求前往。钟庄主抬眼看向她,良久方道:“就依你所言,由毓秀山庄的大小姐用她手中的宝剑,亲自结果了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人,好叫天下人知道,一直以仁义山庄自居的毓秀山庄,是怎样管尽天下不平事的!” 钟毓先去了凌丹阕的岳父方老爷家,方家二老痛失爱女却苦于无力报仇,当着她的面将薄情寡义女婿一番痛斥之后,拂袖离席。 钟毓这一路上,走到哪里,哪里都有人在议论凌大公子做下的荒唐事,更有说得细致的人说,其实当时作为正室的方家小姐方绛玉是有生还的机会的,只是魔宫日月让他拿小妾的命去换,他舍不得罢了!钟毓越听越气愤,几经辗转,终于在凌丹阕小妾回乡的路上寻到了他,彼时他的身边还跟着不少魔宫护送的人,钟毓听说他是以亲自奉上离魂刀及秘籍为条件换来送他小妾回乡的机会的。 她忽然出现,杀了魔宫的人,又将轿子掀了个底朝天,终于见到了凌丹阕身边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妾,凌丹阕唤她“雪吟”,他说:“你先走,我给你的银子,足够你一生衣食无忧了,毓秀山庄的大小姐乃仁义之士,她是冲着我这个负心人来的,你速速离开,找个安身之地,好好过日子。” 那叫雪吟的小妾,想了想,真的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钟毓的剑不由分说的架上他的脖子,冷笑道:“这便是你抛弃妻女也要守住的女子?” 凌丹阕无话可说,闭上眼睛等死。钟毓毫不留情扬起剑,却在这个时候被人挑开。 钟毓没想到,这样的人还会有人不希望他死,转身怒目回瞪,却在看清来人之后,脸色大变。 向残禹不偏不倚落在她身后,钟毓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调整好心态,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方寸大乱。她的剑以锐不可当之势向他刺去,“魔宫不来人,我还真想不到还有谁希望这样的人活着!” 向残禹飞身后退,“他救的毕竟是他深爱的女子。” 钟毓出剑的招式越发的凌厉,“是了,因为深爱便可以不管不顾,心安理得的拿爱他的人做赌注,理所当然的换取爱的人的周全,可是,他失去他的人,横竖是他受剜心之痛,旁人有什么理由为他牺牲承担?说到底,也不过是世间骗情的可恨之人罢了!” 钟毓越说越气,奈何她欲杀人,他欲救人,一个回合下来,他的剑毫不留情指向了她的胸口,她对他早已心灰意冷,就在她做好赴死的准备的时候,他的剑却停在她胸前一厘的地方迟迟不肯深入。钟毓一怔,侧身避开,称其不备,一剑刺入凌丹阕的胸膛。 向残禹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 分卷阅读39 钟毓拔剑转身便走,“你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向残禹扶住中剑倒地的凌丹阕,强忍着怒气,对即将离开的钟毓道:“你站住!” 钟毓转身,便看到凌丹阕奄奄一息的躺在向残禹怀中,他说:“她待人一向温和,我竟不知,她是一个连对自己都可以这样狠的人,可是,这样的她,真叫人可恨!” 钟毓当然知道他说的是方绛玉,因为在最后关头,是她主动迎上上重月的剑,免去了他左右为难的抉择,也免去了亲眼见证他为了另一个女人亲口说出放弃她的话的难堪。只是,本该躲在密室幸免于难的女儿,偏偏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哭闹着奔向自己的母亲,猝不及防的死在了魔宫教众的剑下。他堂堂七尺男儿,眼睁睁的看着她为他做到如此,到了现在,他却还说这样的话。 “可恶,你竟是到死也想不明白,在那种情况之下,她对自己狠,何尝不是对你的一种成全?”钟毓越说越来气,“恨只恨,你既不能理解她的一片苦心,又没本事保住你们的女儿,到最后竟为了一个懦弱至斯的小妾,毁了你凌家的一生基业!” 哪里想到凌丹阕听了这番话,却咳着笑出声来,向残禹见他还有话要说,忙给他渡了点真气,听他道:“若说懦弱,我才是那个天底下最懦弱的人。” “我叫书红寻,我是凌家的私生子,自幼流落在外,她是方家大小姐,千金贵体,我与雪吟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与我大哥凌丹阕亦是如此。” “五年前我哥死于意外,我爹想把我接回凌家堡,奈何当时的当家主母百般不依,最后竟想出了一个法子,让我顶着我大哥的名字,作为我大哥而活。” “我是一个穷怕了的孩子,又一心想着要让雪吟过上幸福的生活,便同意了他们的计划,不想之后,他们为了凌家堡的利益,竟用雪吟的性命逼我娶方家大小姐,方绛玉。” “我不知道她是我哥心尖上的女子,我对她百般冷漠伤透了她的心,她那样要强的女子,却一个劲的放下身段讨好我,口口声声唤我‘丹阕’哥哥,却从来没有一次是‘红寻’。” “我承认,落入富贵窝后的雪吟是没有得天独厚的她单纯可爱,可她这么多年,心甘情愿受的所有的委屈,哪样不是因为对方是凌丹阕,是她爱进骨髓的男子?” “同样的,英雄盖世的凌丹阕也深爱着她,到死都不曾忘。相比之下,我这个移情别恋的冒牌货显得是那样的可笑!” “我爱她进命,却不敢轻易将她染指,甚至不顾雪吟的哭闹,将我们的女儿养在她膝下,陪她作伴。” “你说得对,凌家堡是我父兄一生的基业,她在我两难的情况下选择赴死,何尝不是对我的一种成全,可她不也是到死都以为我是她的‘丹阕哥哥’吗?” “我身无长技,拼了命也只是在家父的催促下练了一些防身之术,如今想想,当真是辜负,她红盖头下,那一声娇娇怯怯的‘丹阕哥哥’!” “你要我死,我不怨你,我这一生都在悔恨,恨不能早一点回到凌家,替大哥去死,这样,便可以还她一个有情有义,英雄盖世的凌丹阕。” “只是,阴间再见,我一定要告诉她,我是红寻,书红寻,不是她的‘丹阕哥哥’。” 钟毓听完这些,内心自然是无比震撼,可看向向残禹的目光依旧寒光凛冽,“你以为我知道这一切之后,就会后悔我所做的这一切吗?” 面对他震惊而忧伤的目光,她忽然有一丝报复的快感,不由得一声冷哼:“也不过是从杀一个可恨之人到杀一个可怜之人的转变罢了,我从来不觉得他不该死!因为他一个人的懦弱,毁了两个女子一生的幸福,比他更可怜的是死不瞑目的凌丹阕,是在骗局中一点一点心如死灰的方绛玉,是眼看着心爱的男子移情别恋却又到了不得不依靠他的地步的雪吟!” 凌丹阕在向残禹的怀里一点一点的失去生气,钟毓刻意扭过头不去看他,只在转身之际说:“他这种人,也只有像你这样的人才懂得。” 向残禹气红了眼,一把抓住正欲离开的钟毓,却苦于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她身形明显一怔,顿了顿,忽然回过头,冷冷的看着他,“向残禹,到了今时今日,你难道不觉得,再这样拉着别人未婚妻的手,未免唐突?” 向残禹抓着她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听你先前的话,你便是知道了我舍你而去的原因,是吗?” 钟毓手上吃痛,不由分说的想要挣脱他,却被他紧紧抓住,她气急,看着他不怒反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向残禹,请你牢牢记住,你我之间,就如同方才一般,饶是你对我手下留情,也只不过是给我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罢了!” 向残禹看着她,终是慢慢的松开了他一直紧握的手,“ 你知不知道,从今以后,我又做回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向残禹?” “从前,我只杀坏人,杀该杀之人,现在,我也杀好人,然而,在天下人恨上我之前,你先恨上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钟毓不解, 分卷阅读40 她也表示不想理解,离开的时候她还在想,没有一个人会轻易相信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为自己找的理由,对于这一点,向残禹并不明白。 向残禹说得深情并茂,而她却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他竟是为了关贞休才弃她而去的。 风护法带回来消息,说大街小巷都传遍了,魔宫日月盗走了关贞休的尸身,向残禹不得已才受迫于魔教。只是魔宫兄妹狡猾,骗他盗取血灵芝说是为了救关贞休,却又不让他见关贞休的面,说只有他一心一意为魔宫办事,忠于魔宫,他们才会让他俩见面。 如此,向残禹从毓秀山庄盗走血灵芝,既救不了心爱之人,又辜负了爱他之人,却别无选择。 钟毓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息息陪伴在侧,她用稚嫩的语气说着老气横秋的话,只为劝她放下心结。钟毓却是笑了,笑着笑着便落下泪来,原来竟是这样,原来,他这一生都只是为那一个人而活? 可如果是这样,那她又算什么,他们之间的一切,又算什么? “向残禹,我真的好恨,恨这样的你,也恨这样的自己!” 第14章 千山万水,再不相随 “从前,我只杀坏人,杀该杀之人,现在,我也杀好人,在天下人恨上我之前,你先恨上我,未尝不是件好事……” 钟毓从睡梦中惊醒,脑海中浮现的便是这句话。 梦中的向残禹嗜血如命,杀人如麻,武林正派人士群起诛之,他被逼到悬崖边上,钟毓自人群中走出来,他向她伸出了手,却不等她回应便跌入了万丈深渊。 钟毓抱着被子犹自惊魂未定,她当即叫来息息,打听有关向残禹的事,息息不悦的嘟起小嘴道:“他武功盖世,又有魔教撑腰,自然安然无恙!” 钟毓愣愣的走下床,将外衣往身上一披,在窗户旁站了站,自己动手打开窗子,发了会呆,又有合上窗子走回桌旁。 息息递水给她,“姐姐,你再这样记着他,我都替你委屈!” 钟毓低着头不说话,曾经小心翼翼呵护结痂的伤口,如今就因为一个简单的梦,一句简单的话而再次渗出血来。 有的时候,输赢就是这样,费尽心机想要靠近你,制造出那些可笑可叹的回忆,到最后却成了甩不甩不掉的包袱,恨只恨,到头来,想要忘记的,想要重新开始的,都不曾如愿。 钟毓花了好长时间来缓和这件事,到后来她无计可施,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为她的阅历不深。她打着去见顾元钦的幌子离开毓秀山庄,走过田园闹市,到最后竟不知不觉的去了玉矶门。 精妙的阵法被毁,关贞休的冰棺被人连人带棺的挪走,向残禹见到这一切之后的情绪波动,钟毓此刻仿佛皆能感同身受,她的手情不自禁的抚过曾经停放关贞休冰棺的地方,满目忧伤,“向残禹,如果你真的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如果你真的与全天下为敌,我不会心慈手软,不会给你反败为胜的机会!” 身后响起一阵细碎而凌乱的脚步声,钟毓猛地回头,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红莲色的背影。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追上她,惊疑道:“你是谁?” 女子回头,雪白的头发,形如枯槁的面容,却穿着红莲色的衣裙,越发衬得她妖冶而诡异。 钟毓紧紧的盯着她,细细的审视着她的眉眼,竟没来由的生出一丝熟悉之感来。目光锁在她红莲色的衣裙上,她试探性的开口:“你是,关贞休?” 女子抬头,诧异的看着她,“你竟然识得我?” 钟毓垂眸,“自是识得,”再一抬头,“向残禹为了你身陷魔宫,你是怎么复活,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关贞休愣愣的看着她,许久方道:“说来话长。” 钟毓又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听她回忆起五年前她和向残禹初次相遇的情景。那时她贵为吴王之女,却因为容貌尽毁,受尽磨难,她孤身一人上山,住到母妃生前的别苑芙蓉居,从此与世隔绝。不想芙蓉居的碧波池乃天然药池,她天天沐浴池中,竟不知不觉的恢复了容颜,她喜不自禁,在池中舞起了凌波舞,恰逢向残禹受伤避祸闯入芙蓉居,目光相撞已有深意,她碍于面子起身打了向残禹一耳光,不料他一个站立不稳,就势呕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她心中有愧,一连照顾他数日,他本性冷漠,许是平生第一次遇到真心待他之人,两人竟渐生情愫。 之后的一切,便如向残禹所说,吴王犯上,殃及全家,她孤身一人逃离芙蓉居四下寻他,却与闻讯赶来的他生生错开,她落入魔教之手,成为魔教威胁他的筹码,她知道他是为了救她才答应和上重月成亲的,可婚姻之事,本是你情我愿,一旦错过,便是一生,她用生命教会了他这个道理,她告诉他,她死也不会,让他为了她而另娶。 她在冰棺内躺了五年,玉矶门中,璇玑阵下,她遇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回魂阵,本以为上天见怜,让她重生,却不想平白无故拥有一身绝世武功的她,会在岁月中一日如十年般的老去。 钟毓听 分卷阅读41 她说完这一切,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道:“你既然获此机缘重生,为何不去寻向残禹?你难道不知,他为了你,背叛毓秀山庄,背叛全天下的正义之士,就快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魔头了吗?” 关贞休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满头白发,道:“我虽得重生,却并非不老不死,如今油尽灯枯,已是命不久矣,他为我付出的一切我都知道,就算他百般无奈身陷魔宫,就算他不得已与全天下为敌,那又如何?我宁可让他作孽,让他与全天下为敌,就算有一天他被你们这些武林正道中的人所杀,也好过让他知道,关贞休不再是关贞休,而是一个命不久矣的老妇,以如让他看着我死,让他痛,不如让我看着他死。” “在此之前,我活着是他生存的希望,我只是想给他希望,让他有目的活着,哪怕我又一次无声无息的去死。” 钟毓没来由的心里一慌,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如果说,我不许呢?” 关贞休看着她,仿佛她的一切反应皆在她的预料中,“我知道,你爱他,可是,我不会给你开口的机会。” 钟毓自是知道她的用意,她有绝世神功,她亦身怀宝剑,若是拼死一战,可能尚难分胜负,奈何她一心想要她死,她却不能伤她性命,她一面后退,一面否认,“,你错了,只是爱过。” 她的身体忽然快速向前移动,无端伸长的指甲拨开钟毓的剑迅速扼住她的喉咙,看向钟毓的目光,是了然,是同情,“难为你了。” 钟毓震惊的看着她,回清剑忽然脱手,立在她的四周铮铮作响,她本来是可以反败为胜的,只要她驱动剑从背后刺入她的身体,可是她却认命似的垂下了手。 关贞休像欣赏识趣的猎物一般欣赏着她任人宰割的模样,喉间传来剧烈的疼痛,窒息之感愈甚,她忍不住想:“向残禹,如果我今日当真伤了她,哪怕只是自保,你究竟会伤心多一点,还是怨恨多一点?” 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她想:“罢了,在我和她之间,你既然已做出了选择,我失去生命成全你,也未尝不可!” 就在这时,横空出世的扇子让关贞休防不胜防,松了手,紧接着一声巨响,灰尘漫天,钟毓只觉得手腕一紧,下一秒就被人拉着逃了出来。 她和来人隐在暗处,看着关贞休疯了一般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追去,她惊魂未定的抬起头,却在看清来人的时候愣住。 “元钦……!” 顾元钦看向她的目光却满含怒气,“你就这般爱屋及乌?”见钟毓不语,他又说:“如果不是我去你家找你,得知你刚好也要来找我,在回转的途中看到你,一路跟着你到了这里,你便是要这般窝囊的去死了是吗?” 钟毓一点一点的松开他的手,慢慢的在他的注视下低了头,“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必须去找他。” 顾元钦终于忍不住爆发,“毓儿,你明白我并没有深爱到要自私的把你留在身边的地步,我只是不想你再受伤害!” 钟毓无奈的回头,“元钦,我都明白,我们是同病相怜之人,是最好的朋友,你说等我,等我还你一个一心一意的妻子,不也是等我,等我忘记他吗?” “可是元钦,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经历千山万水依然不能将他忘却,你就这样放手真的没关系是吗?” 顾元钦点头,“我等得起,我便输得起,尽管你是那个为数不多的,值得我等下去的女子。” 钟毓这才道:“元钦,说出来你可能无法相信,有些人,时间只会让你淡忘他曾经带给你的伤害,而不是他那个人。” “我必须去找他,不为爱,只为拯救,你放心,在感情这条失意的路上,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舍你孤单一人的。” 钟毓说完这番话便毅然决然的离开了,顾元钦停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保留着那个挽留的姿势,和一句来不及出口的话,“钟毓,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想起还有一个你并不幸福,下一次如果我再放手,就一定是因为他也爱你。” 当然,钟毓也不是全无顾忌,在闯入魔宫之前,她还在想,凭她一人只身前往自是凶多吉少,但只要她将关贞休一事的实情告知,向残禹和她应该可以暂时联手,如此一来,想要全身而退也不是不可能。 她的剑所向披靡,她从宫门口一路杀到正殿,见到向残禹的时候,他身边站着上重月。 她看着他冷漠的表情,心先凉了半截,“向残禹,我此番找你,不为私怨!” 不等向残禹说话,上重月抢先道:“看不出来,钟大小姐对我们向护法还真是执着,但是,三番四次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上重月说着便不由分说的和钟毓动起手来,奈何钟毓手持宝剑,虽不至于不敌,却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末了只身一闪,便没入了一旁的小道。 钟毓紧随而去,向残禹正欲阻止,上重月忽然从另一侧闪身出来,一把抓住他道:“魔宫的生死地,便是降服她最好的办法,你别忘了她可是你仇人之女!” 向残禹 分卷阅读42 猛地甩开她的手,紧随而去,“本不关她的事,就算要报仇,也应该正大光明的决一死战!” 钟毓费尽心力,好不容易冲破蝶阵,下一秒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花海的尽头,向残禹在一边,钟庄主和许久未曾谋面的庄主夫人站在另一边,都是若隐若现,稍纵即逝之象,她不知道究竟该奔向哪边? 向残禹见状忙飞身而入,横空一斩,将幻象一分为二,钟毓怔怔的看着他,直到他将她横空抱起走出生死地,她还在想,当初他为她寻剑时的不容易。 而落花小径的出口处,上重月一脸好整以暇的模样看着抱着钟毓出来的向残禹,“一个,新婚之夜被抛弃却还愿意为了他两次三番闯魔宫,一个明知道对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之女还这般温柔以待,如今见到你们这样,我只觉得讽刺!” 向残禹松开手,钟毓脚落地,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上重月但笑不语,向残禹道:“不关你的事,你走吧!” 钟毓看着他,逼问:“你说清楚!” 向残禹终是动了怒,“非得要我亲口告诉你,你父亲便是当年害我师傅的人之一你才肯罢休吗?” 钟毓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向残禹,你是多想与我一刀两断,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魔宫兄妹的话能信吗?” 向残禹刻意避开她的视线,“钟天义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我也并非只相信他人的一面之词!” 钟毓愣愣的看着他,后退一步,“这么说,你便是认定了,我爹是杀害你师傅的仇人了?” 向残禹似乎已不愿多说,兀自低了头。钟毓疲惫的闭上双眼,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纵使他平日有百般不是,可他终究还是我爹,你要杀他,便先杀了我吧!” 向残禹一抬头便看到钟毓一副等待赴死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的剑就这么指向了她,“用别人的真心做性命之赌,这不是你最恨的吗?” 钟毓睁眼,迎上他的目光,“向残禹,若是你有真心,我又怎会舍得如此?” 向残禹闻言,忽然目光一凛,“钟毓,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解风情的人。”钟毓瞪着他,下一秒却听他道:“可是,世上有闭目等死的仇人吗?” 钟毓闻言,猛地后退一步,长剑一挥,“那么便如你所愿,决一死战!” 如此,又是一场针锋相对。她被他的剑气震开数尺开外,他紧随而至,一剑贯穿她的胸口。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他不明白,他明明有想过要收剑的。 身后的上重月笑得花枝乱颤。 她亦笑,笑得凄凉,笑得嘲讽,“以性命相赌又如何?比起性命 ,或许我更在乎你的真心也未尝不可呢?” 她身体后仰,将剑从体内拔出来,巨大的痛感传来,心里又何尝不是期望他能在最后一刻收住剑的呢?可是前一秒还在跟她谈论真心的人呐,还是无情的贯穿了她的胸口。 心中隐隐有一股不平之气难消,逃出生死地,我本已身中剧毒,你又何苦来补这一剑?你不惜负尽天下要她活,却不愿对我手下留情。 “维怨我不信你薄情成性,九死一生竟为了将自己的性命断送在你手里,可见,苍天待我,忒薄……” 向残禹上前一步想要搀扶,钟毓艰难后退,“到此为止吧,趁我还我一口气在,就让我多走几步,能离你多远就多远吧!” 她转身,松开手中的剑,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一步步远离,“命还你,剑还你,便是两清。” 她一路流血一路向前,心如死灰,他一路找寻一路奔波,忧心如焚。便是相见,已是天人永隔,尚不及说一句体己话,便要永诀。 他在丛阴处寻到她,她躺在小溪旁,血水染红了鹅卵石,顺着溪水向下流去。他将她揽在怀中,胸口传来窒息而麻木的痛,他的泪无声的落在她的脸上,“你一直说要与我恩义两绝,如今总算是由我替你做了,只是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最深的恨不是仇恨,而是失去你。” “你爹是做下不义之事,可终究他是他你是你,你放心,等我回璇玑洞救回贞休,就到地下给你赔罪。” 他看着她苍白的容颜,心痛至极,是我伤你至深,纵使我百般不愿伤你,你亦不会相信,我并非存心。 就在这个时候,四周响起一个猖獗的声音,“还说什么赔罪,依我看怕是殉情吧?向残禹你这样做置关贞休于何地?或者,你大可不必救她,心爱之人已然变心,像关贞休那样骄傲的女子,怕是宁愿一死了之吧?” 向残禹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上重月,奈何此时的他,已听不进任何言语,他握紧手中的剑,抱起钟毓便要离开。 上重月却不依不饶,“你要去哪里,你还能去哪里?” 向残禹没有说话,只抱着钟毓一点一点的走出她的视线。上重月忽然失去了阻拦心肠,在她眼中,事情弄到这个地步,真真是没意思。 向残禹把钟毓带去了芙蓉居,他一心想着替钟毓洗净身 分卷阅读43 子,然后送她回毓秀山庄。他将钟毓抱进药池,紧紧的环在胸前,静静的注视良久,方才松手,又将额头贴上她冰冷的额头,慢慢的闭上眼睛,这才伸手褪去她的衣衫,手触及她冰凉的背,低喃道:“毓毓,遇见你整整晚了五年,却仍害了你一生。” “我多想你醒过来,好好和我说说话,我们之间从来是你有你的固执,我有我的坚持,唯一一次交心,却被你视为骗局,有好多事来不及和你说清楚,我怕将来到了地下,你会怨我,恨我,冷冷的不和我说话,我多想,和你说清楚……” 说到这里,向残禹忽然一顿,就抚在钟毓背上的手将她的头揽靠在肩上,睁眼一看,只见钟毓本该光洁的背上却刻满了字,似乎之前被什么特殊的药水凝固,现在被药池的水泡过,正一点一点的显露出来,仔细一看,竟是他们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回清剑至高心法,与此同时亦察觉到自己背后有撕裂般的疼痛传来,伸手探去,背后凹凸不平,确实像有刻字的样子。 他背后的天光剑心法乃恩师玄机子所刺,他是师傅的亲传弟子这一切无可厚非,可钟毓乃仇人之女,又与玉矶门毫无瓜葛,世间知道这两把剑心法的也只剩师傅师娘,他们又怎么会将回清剑的心法刺在她的背上呢? 又或者钟毓和玉师娘有什么联系? 正愣仲之际,血灵芝从身上掉出来,向残禹刚想伸手去捞,水面上惊现两排字,“千年灵芝救有缘人,内功碎之灵池温之”。向残禹诧异不已,“莫非碧波池乃灵池,可救钟毓性命?” 愣仲片刻,他不再犹豫,“毓毓,若世间再无活命之法,我甘愿去贞休坟前以死谢罪,可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 说着催动内力将血灵芝粉碎融入灵池,但见红光罩顶,灵力一点一点的注入钟毓的体内,可没过多久,红光一点一点淡去,池面上浮出四个字,“血养灵芝”。 向残禹稍作反应,忙召唤出天光,在手心处划了一个十字,血便从伤口处汩汩流出,红光又亮了起来,向残禹的血不断的被血灵芝吸收,也不知过了多久,向残禹从失血的眩晕中回过神来,池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钟毓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浓密的睫毛颤了又颤,这才慢慢的睁开双眼。 向残禹脸色苍白的浮仰在池中,见到钟毓转醒喜不自禁,“你,醒了?” 钟毓看着他眼中异常的温柔与眷恋之色,正要说什么,见他忽然把眼睛闭上,这才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迅速抬手将衣服拉上肩。向残禹这才慢吞吞的睁开眼,眼中的喜色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眼难以名状的忧伤。 钟毓苦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还去找你吗?” 向残禹虚弱的蹙起眉头,“为什么?” “关贞休遇上百年难得一遇的玄机早已复活,可是天意难测,她变成了一个垂死的老妪,她有太多的顾虑和考量,所以宁愿你被魔宫控制,也不愿见你,可我不一样,我还有很多私怨没有和你了!” “所以……”震惊之余,向残禹苍白的脸上是浓浓的哀伤与不解。钟毓飞离水池,转身欲走,向残禹道:“回清剑是把有灵性的剑,它是你的,所以无所谓还不还,你把它带走。” 钟毓微怔,普一抬手,回清剑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手上,她扬手将剑指向向残禹,“我来救你,你却杀了我,向残禹,我不比你,我有一颗心,只是它后来碎得很彻底!” 向残禹愣愣的看着她,“我很早就知道,你并非无心,”钟毓打断他,“可我却是很久才知道,你果真无心。” 她一步步远离,他亦选择隐忍不语,所以,他不知道她一度爱屋及乌,她也不曾想她眼中那个薄情寡义的人也曾不顾一切的将她从生死边缘拉回。 她要祝福他,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和心爱之人双宿双栖,他亦要庆幸,她的身边,始终有那么一个人不离不弃。 钟毓平安脱险之后,没有回毓秀山庄,也没有去见顾元钦,而是独自一人踏上了征途,她为自己设定了一个千山万水的旅途,她还是期望,踏遍千山万水之后,会有那么一个人,不用将就,不用互相安慰,便可彼此依偎,直到永恒。 而众所周知,向残禹也踏上了寻找关贞休的征途,不分昼夜,千山万水的寻。 从此,他们像两个洺灭了的神话,走在正在消失且终将消失的路上。没有人知道他们哪一天会出现,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永远消失。 第15章 阴间寂寞,无需多狠 眼见着婚期将近,毓秀山庄和顾家已经在着手准备婚礼,而外出的钟大小姐还依然了无音讯。 古佗城最大的酒楼里有人在大肆的宣扬着这件事,也有人不以为意,另外讲起了最近名声大噪的一个青衣女侠。 “说起这位青衣女侠,不仅武功了得,还心怀天下,这些年走南闯北,管尽了天下不平事!” 很快便有人对他的话有了兴趣,迫不及待的问:“那这位青衣女 分卷阅读44 侠长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当然……”那人摇头晃脑的卖了会关子,“当然不知道,这青衣女侠总以面纱遮面,旁人岂是能说见就见的?” “不过,坊间既然能给她“青衣仙子”的雅号,自然是美丽不可方物!” “真想一睹仙子的芳容!” …… 酒肆传来的嬉笑声淹没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大街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惊呼钱袋不在了。一个容貌娇俏的女子,站在酒肆的旗杆上,“咯咯”的笑着,她的声音宛若银铃一般动听,橙色的衣带飘扬在风中,说不出的动人,她的手上拿着一大把钱袋,笑呵呵的俯瞰着众人,正当大伙在为拿不到自己的钱袋懊恼时,人群中走来一个轻纱拂面的女子,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瀑布般黑长的秀发配以白色的发带,窈窕的身材,覆以青色的衣衫,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攥着一把嵌着红宝石的剑,她一步一步的走来,丝绸的裙摆下,白色的绣鞋若隐若现,宛若一个初入凡尘的的仙子,看得四周的人都呆了。 她在酒肆前停下来,缓缓地抬头看着旗杆上一脸得意的女子道:“程小双,你跟踪了我这么久,把人跟丢了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我现身?” 她的声音清冷而具有穿透力,众人一听这话又呆了,程小双,天下第一神偷,传说世间只有她不想要的东西,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四月前因技不如人栽在青衣仙子的手下,便一直缠在其身后,一心想找机会驳回面子。 果然,程小双闻言,轻笑一声,将钱袋洒向人群,飞身一跃落到青衣女子的面前,露出手中的鞭子道:“青衣仙子,你盛名远播却一直躲着我算怎么回事?难不成你怕技不如人,被我扳回一局?” 青衣仙子不以为意,“那些不过是虚名,我避着你,主要是没闲心学诸葛孔明七擒七纵罢了!” 这下可成功的把程小双激怒了,只见她不由分说的扬起手中的鞭子朝青衣仙子挥去,众人吓得四下散开,只留下青衣仙子与其对峙,青衣仙子飞身一闪 ,轻松避开,瞥了一眼地上深陷的鞭痕,长剑出鞘,迎上程小双再次挥来的鞭子,只见青光闪现,旁人尚不及看清她出手的招式,她已将程小双的鞭子斩成数段,她欺身而上,将剑逼到程小双的胸前,“我早有决定,下一次动手,我便废了你的‘无双鞭’,你知道的,你永远不会是我的对手。” 程小双瞪大眼睛看着她放在她胸前的剑,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回清剑!你,你是……” 青衣仙子却忽的飞身一闪,不见了踪影,天空中传来她的声音,“程小双,快去找你师傅要一件新的武器吧!” 程小双气呼呼的一跺脚,“可恶!” 古佗城,顾家庄。 顾元钦正在庭中舞扇,小斯慌慌忙忙的来报,“公子,门口有一个青衣姑娘求见!” 顾元钦果断将扇一收,对小斯道:“还愣着做什么?请啊!” 小斯慌慌张张的跑出去,顾元钦这才松了口气似的咧嘴一笑,跟出去。普一见面便热情的迎上去将来人抱在怀中,“毓儿,你来得好巧!” 钟毓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众人,忙笑着将他推开,“元钦,别闹,大家都看着呢!” 顾元钦倒浑然不介意,只一把抓起她的手道:“毓儿,咋们进去说话。” 顾元钦在庭中置了酒菜,钟毓坐下与他小酌。说起分开这段时间的事,钟毓感慨:“一言难尽!” 顾元钦却极有耐心的听她讲了一些习以为常的江湖琐事,他问:“你一声不响的走掉,钟庄主那你怎么交代?” 钟毓笑道:“我回来,便是对他最好的交代。” 顾元钦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一番,“你变了很多,莫非你找到了那个能让你展颜的人?” 钟毓在他希冀的目光中点头,理所当然的答,“不就是你吗?” 顾元钦无奈抚额,“你还真是赖上我了啊!”末了又做出一副懊恼的模样,“都怪我,太有魅力!” 钟毓忍俊不禁,只由他在一旁自我陶醉。就在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三公子……!” 钟毓抬头,和来人四目相对,两人在看清彼此的面容时,均是一怔。不为别的,只因她们刚刚在街上大打出手。 程小双走到桌前,心不甘情不愿的鞠了个礼,“见过钟小姐。” 钟毓看了看顾元钦又看了看程小双,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小双姑娘好眼力,方才在街上就差点识破我的身份,与我素未谋面,却知道唤我一声‘钟小姐’!” 程小双强忍着怒气道:“谢钟小姐夸奖,我也想不到,青衣仙子会是大名鼎鼎的钟大小姐,三公子的未婚妻!” 她说道“未婚妻”三个字的时候兀自咬紧下唇,钟毓看在眼里,不觉好笑,遂将她唤到耳边道:“程小双,盗尽天下宝物又如何,你要是偷得人心,那才叫人心服口服呢!” 程小双一惊,猛地跳开一步,底气不足的问:“谁的心?” 钟毓淡笑不语 分卷阅读45 ,良久方道,“元钦,”视线一转,对着顾元钦笑道:“这小丫头有趣得狠,你是怎么拐骗到的?” 顾元钦一挥手,程小双便心有不甘的退了下去。只听他道:“她不知用什么方法偷到了我的家传玉佩,把它换成了碎银子,满大街的洒,差点没把我气死!我也是费了好大得劲才把她驯服,让她心甘情愿的做我的小丫鬟的。”顿了顿,他嘴角含笑的感叹道:“你还真别说,这小丫头,简直就是一活宝!” 钟毓忍不住调侃道:“我从不见元钦这样,莫非元钦动了凡心?” 顾元钦一怔,随即一脸坏笑道:“莫非我的未婚妻吃醋了?” 钟毓见他这样,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你呀,没个正行!” 钟毓又在顾家住了些时日,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改完的地方都玩完了,这才在程小双愤愤的小眼神的注视下溜之大吉。 她一个人走在回毓秀山庄的路上,想起顾元钦问的话,“莫非你找到了那个能让你展颜的人?”她兀自低了头,寻遍千山万水,到头来依然觉得你最好…… 她去过沧海深处那座被叫做往生的小岛,她也曾站在取音门的最高处看着形单影只的纪栏曲,她不止一次徘徊在温风岭,她一个人,一把剑,走过了所有曾让她有过旖旎情怀的地方,避无可避的回到了这里。 她停留在毓秀山庄脚下那个车水马龙的小镇,她坐在高高的酒楼上,目视着远方,她想,山上的那座芙蓉居里,该是住了一对多么令人羡慕的璧人! 她踏着夕阳,一步一步的徘徊在芙蓉居外,她本无心打扰,可却在瞥见高楼上那一抹青色的身影时,心中生疑,犹豫片刻,忍不住飞身而上,一探究竟。 她落在女子身后,从背影看去,女子白色的发带,青色的衣装,对于钟毓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装束。 “你是谁?”她问。 女子转身,一张和钟毓一模一样的脸,一样的装束,一样的笑,她看着一脸震惊的钟毓,“我……关贞休。” 钟毓只觉得难以置信,“你,你比我美艳十倍,为何要易容成我的样子?” 关贞休还是笑,“残禹他一直在找我,而我却一直在躲他,今天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不愿十年如一日的老死,我服了毒药,不多久,他就会来,到时候我会从这里跳下去,我要赌一赌,在他心里,新欢旧爱孰轻孰重?” 钟毓不解,“这跟你易容成我的样子有什么关系?” “我以轰轰烈烈的方式闯进他的世界,如今走,也要走得轰轰烈烈。” “我一个时辰前就服了绝命丹,我在赌,在镇上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赌你会来,我赢了,我也在赌,赌他对我的情意。” “如果他依然爱我,我顶着你的容貌跳下去,既可以得偿所愿死在他怀里,又可以免去他再受一次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死在怀中的痛苦。如果他爱你,再一次忍受这种痛,他会疯,如果他一时想不开为你殉情,我也算报了他移情别恋负我的仇。” 钟毓看着这样的关贞休,宛如在看一个疯子,“他根本不爱我,你这么做简直是多此一举!” 关贞休看着她,“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残禹的心,从来这般难以琢磨。” 钟毓闻言,不由得黯然神伤,是呀,他的心,从来都是万般难以琢磨!可是他们之间早已互不相欠,她又怎么会为了琢磨他的心思,伙同他心爱的女子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呢? 她抬头,刚想继续劝说关贞休,便被她突如其来的点了穴道。她的目光落在山间那一抹急行而来的白色的身影上,终是急了,“我知道你听了不少关于我和他的传言,可我即将嫁去顾家做顾三公子的妻子,你大可不必如此。” 关贞休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你应该明白,我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你们有没有在一起,而是他究竟爱谁?” 钟毓无奈至极,“从来都是我缠着他做了他不得不回报的事,他若爱我又怎会为了你在新婚之夜弃我而去,他若爱我,又怎会一剑贯穿我的胸口?如果你实在介意,大可杀我泄愤,何必做到这个地步?毕竟,我曾经一度以为你们已经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了一起。” 眼中的泪光一闪即逝,钟毓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钟毓猛地睁开眼,关贞休就这么贴着她,眼神玩味的打量着她,“你深情至斯,他又岂能不动心?”她忽然离开她,转身,“我对赢你,毫无把握。”钟毓注视着她的背影,看不出她是伤心还是愤怒。 向残禹的身影越来越近,钟毓想做最后的努力,她几近哀求的看着她,“贞休,你不能,不能这么待他,无论结局如何,那对他太残忍!” 关贞休转身对着她。 “贞休……!”她张了张嘴,还有话要说,然而关贞休已经不耐的点了她的哑穴。她一步一步的后退,终于,在他的视线落到这边的时候,脚下一空掉了下去。 钟毓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她看 分卷阅读46 到向残禹抱着易容成她样子的关贞休,神色痛苦,他问:“毓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关贞休当场一口鲜血呕到地上,她温柔地看着他,手一点一点抚上他的脸,“残禹,寻遍千山万水,还是觉得,你最好……” 钟毓心里一痛,她就知道,关贞休是懂她的,她知道她对向残禹的心,就像那日在玉矶门,她明白她之所以不忍心伤她,是顾及向残禹,所以她才会对她说“难为你了”,她也知道她为什么在大婚之前撇下一切远走高飞,所以她对他说“寻遍千山万水,还是觉得你最好”。 向残禹紧紧的抱着她,“我知道,毓毓,我知道的,这些日子我四处寻找,可渐渐的,我却不知道我究竟是在寻她,还是在寻你,我每踏上一条和你相反的路,都像徘徊在十字路口一般,不知道该朝着你的方向,还是朝着她的未知的方向继续前行,”他一只手抓住她的手,“可是,兜兜转转,我还是回来了,我想,至少应该看一眼你红妆出嫁的样子。” 关贞休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带着对心爱之人的恨,带着对造化弄人的命运的恨,狠狠的将指甲嵌入他的皮肤,“残禹……”她说:“命该绝我,只恨,阴间寂寞……”言罢,颓然的垂下了那只一直抚在他脸上的手,终于,含恨而终。 向残禹几近奔溃,他将脸贴近关贞休,努力的想要感应到她最后的的气息,却是徒劳。他将她越箍越紧,越箍越紧,仿佛一个无法承受失去的孩子,抱住了属于他的一丁点念想。 他将她越箍越紧,钟毓的心也越缩越紧,“对不起,残禹,如果我早知道你有这份心意,所有的一切都值得原谅。” “对不起贞休,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让我赢。” 良久,她才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抱着关贞休的尸体向前走去,他不时低头 看向怀中之人,柔声道:“毓毓,阴间寂寞,无需多恨,寻处佳境,我来陪你……” 钟毓远远的看着他颓然离去的背影,看着他伤心欲绝,一点一点的走出她的视线,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残禹,求你,不要犯傻,等我!” 钟毓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冲破穴道,等她找到向残禹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一切,正要将关贞休收殓,他的剑横在眼前因为抗拒主人的命令发出“铮铮”的响声,钟毓奔向他,“残禹,不要离开我,说好的互相照应呢?” 向残禹转身,难以置信的看着飞奔而来的钟毓,一声“毓毓!”宝剑应声而落,他将她拥在怀中,复又松开手,仔细的抚摸过她的眉眼,又看了看棺中的关贞休,身体一晃,“怎么会……?” 钟毓拉着他走到棺前,小心翼翼的扯下关贞休脸上的假面皮,“她爱过你,也恨过你,她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是因为对你有太多的不甘与不舍,你不要怪她。” 向残禹看着美艳不再的爱人,渐渐的红了眼眶,是他的错,他不应该把她放在璇玑阵下,他不应该让她带着对他的情意醒来带着对他的恨意死去!他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心意,是以,他不惜一切代价让她醒来却逼着她见证了她对另一个女子的爱,是他太残忍!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伏在棺上,紧紧的攥着她冰冷的手,忍不住痛哭失声,“贞休,管不住自己的心,可如何是好?” 钟毓愣愣的看着这一切,陪着他将他曾经深爱的女子安葬,看着他一笔一划的在墓碑上写下“关贞休”三个字的字样,看着他自责而难受的模样,她终于再一次鼓起勇气将他环住,“残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向残禹沉默不语,直到钟毓环在他腰间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才轻轻的拨开她的手,他走开几步,背对着她,“毓毓,不要留在我身边,我不想用你来填补失去贞休的痛。” 钟毓愣愣的看着他,“我不会离开,但是,如果是你要走,我不会再追。” 他答:“好。”然后一步步远离她的视线。 第16章 衾绸初拭,恩爱不移 大婚将近,钟毓无故失踪,又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是专程为了婚事回来的,就连她自己也下意识的这样认为。 息息兴高采烈的来找她,谈及向残禹,她又悻悻的住了口,绕来绕去总绕不开一个话题,“姐姐真的,真的要和顾公子成亲了吗?” 钟毓笑笑,“元钦挺好的!”末了一个转身,对着息息道:“你和风护法怎么样了?” 息息一提到风护法,顿时像奄了的花一般,叹气道:“他呀,又呆又木,又不解风情,还特别冷漠,专门欺负人!” 钟毓忙不逸的点头,很是认真的陪她一起数落,“没错,护法他就是这样,特别呆,特别木,特别冷漠,还特别……” 哪想到息息听她这么数落风护法却不乐意了,急急打断她,有些心虚的道:“护法他也,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坏啦!” 钟毓犹自狐疑,“是吗?” 息息忙辩解道:“ 分卷阅读47 可不是嘛!说到欺负嘛,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就那么回事吗?喜欢你就欺负你,不喜欢你也欺负你,喜欢他就心甘情愿被欺负,不喜欢他就拼命的反抗,拼命的抗议,直到彼此喜欢,又或者彼此分离。”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 钟毓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是喔,那你说说说看风护法是怎么欺负你的?” 息息嗫嚅道:“他又没说喜欢我,”顿了顿又有些娇羞的补充道:“也没说不喜欢我。” “不过,他欺负人也是真的!” 钟毓特别不平的拍着息息的肩膀道:“他怎么能欺负你呢?真是过分啊!你一定要告诉我他是怎么欺负你的,倘若太过分了,我一定让他对你负责!” 息息本想否认,有些难为情的道:“也没,没怎么……”斜眼瞟到钟毓一脸严肃的模样,顿时又改口道:“等等,你说,要让他对我负责,是,是真的吗?” 钟毓仔细打量着她的眉眼,忍笑道:“当然!” 息息闻言,强忍住心中的窃喜,转而一头扎进钟毓怀里,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道:“姐姐,他欺负我,欺负的惨可惨了,我心不甘情不愿的,我,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呜呜……” 钟毓忍笑看着怀中的人,等到她自以为戏做足了,从她怀里钻出来时,便马上做出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转身便走,“我去找他讨个说法!” 息息见她这样,忍不住一阵窃喜,在她转身之际做出各种欣喜若狂的模样,却不防钟毓会在这时候忽然折返, “你臭丫头,风护法是何等的君子,又怎会因为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做出有违法礼的事?你想借我的手逼他就范,亏你想得出来!” 息息头上挨了一个暴栗,痛得哎呀直叫:“本来就是嘛!我哪有……”未出口的话在钟毓眼神的威胁下吞了回去,息息只得委屈的道:“姐姐饶了我吧,我不也是没办法嘛,护法他总是对我爱搭不理的,再这样下去,我心都要碎了!” 钟毓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也不能胡来啊,你这个小厚脸皮!” 息息见她不是真的生气,忙换上一张笑脸讨好的在钟毓肩上蹭了又蹭,撒娇道:“姐姐,心真的要碎了,你一贯疼我,就再疼我一次吧,帮帮我好不好?” 钟毓抬手将她的小脑袋扒拉开,一边将她往外推,一边哭笑不得的道:“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你要一哭二闹也好,死皮赖脸生米煮成熟饭也好,总之不关我的事,你自求多福!” 息息听钟毓讲到生米煮成熟饭也难得的红了脸,娇娇怯怯的把头一低,挨着门缝道:“姐姐,你说的虽然也不失为一个良策,可我终究是个女孩子,这样未免也,也太难为为情了!” 钟毓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息息啊,我,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走吧!” 说着迅速将门掩上,徒留息息在外面噼噼啪啪的一阵敲打。 门外传来息息的讨饶声,“姐姐,我不烦你了,找你说说话还不行吗?你都不知道,整个山庄都是一些没有七情六欲的冷血怪物,唯独你懂情滋味,唯独你懂我,你别不理我啊!” 钟毓伸出去开门的手生生顿住,是啊,整个山庄都是一些没有七情六欲的冷血怪物,唯独她懂情,唯独她懂,可是,她又怎么知道,最不该懂情的是她,最没有资格懂情的也是她,曾经她又何尝不是他们中的一份子? 身子一点一点靠着门板滑下去,她下意识的环起双臂,将自己瑟缩成一团包裹在其中,直到夜幕降临也不曾动过半分。 有情的钟毓,无情的钟毓,有情为的什么,无情为的什么,她又何尝能够自己做得? 回清剑在桌上发出“铮铮”的声响,钟毓勉励起身,握起桌上的剑,拖着有些麻木的腿一点一点的走到窗边,握剑的手越握越紧,越握越紧,终于纵身一跃进了对面的屋子。 借着窗外的光,她愣愣的打量着昏暗的屋子,思及那人,他曾站在这里与她两两相望,也曾越过这里,雨夜环抱着她许下痴缠誓言,那个人……,是他是他,还是他,全是他,她站在对面想的是他,如今她站在这里,心心念念想的还是他! 她痛苦的扶了扶额头,一连后退数步,直到身子撞到窗沿传来一阵剧痛,将她拉回现实,却在转身之际,恍惚察觉到灰色的纱幔后人影浮动。 思及自己先前的行为,仿佛想到什么,她慌忙追过去,却在离纱幔后的人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顿住。 她缓缓抬起手,手指触及纱幔却迟迟不肯再进一步,面前的纱幔在夜风中浮动不止,她有些艰难的开口:“是你吗?” 对方不说话,她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自顾自的道:“如果是你,这又算什么?” 宝剑在夜空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隔在两人之间的纱幔被一分为二,钟毓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握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于还是绝望的转过了身。 正待离开,身后的人却在这时候抓住了她的手,就势一拉,她便跌入了他的怀抱。 久 分卷阅读48 违的怀抱,久违的气息,久违的人。钟毓愣了愣,终于还是开了口,“当初你百般不愿,如今竟不知,拥的是别人的妻……!” 向残禹抱着她的身子明显一颤,“你便是要我如此,错过你这一生吗,你怎么忍心……?” 钟毓试着推开他,“从来推开我的,从来忍心错过的,是你不是吗?” 向残禹环抱着她的手越发紧了紧,“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随了自己的本心,我来找你,看到这样没用的我,还不足以抵消你心中的怨气吗?” 钟毓看着他,眼中蓄满了泪水,“所以,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离我远点,否则,一旦招惹,便一生捆绑,不得反复,爱亦好,恨亦好,缘亦好,怨亦好,生生世世,至死不得抽身!” “你,可想好?” 向残禹低头吻上她的眉眼,“你怎知那不是我心中所愿?” 钟毓含泪看他,“你可知,我恨透了你的反复,你又可知,我有多想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将她腾空抱起,安放在床上。 钟毓看着欺身而来的向残禹,忙伸手格挡,“你,你当如何?” 向残禹握住她的手,身子一点一点的靠近,“毓毓,从今以后,贞休在我记忆里,而你,在我心里。”说着便不由分说的堵上了她的唇。 钟毓瞪大眼睛看着他,原来他一直明白,明白她的心意,明白她的顾虑!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床帐在他的掌风下曳地,无边的夜色中,她认命的在他的温柔里沦陷。 钟毓看着向残禹在她面前穿好衣服,又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拾起叠好安放在她枕边,这才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道:“怎么,起不了身?” 钟毓幕的往后一缩,“你,别胡说!” 向残禹见她这般模样,无奈笑笑,将她拥入怀中,“毓毓,从今以后,无论未来有多难,我都会拼死为你去搏一个将来,昨日,是我太心急了,我不该……” 钟毓忙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我,是你的了!” 向残禹心中一动,越发抱紧她,“毓毓,我一定不会让你成为别人的妻的!” 钟毓亦回抱他,在她怀中轻轻点头,许久方有些底气不足的问:“残禹,你爱我吗?” 向残禹一怔,心里一阵发酸,是他的错,若不是他一贯模凌两可的态度,又怎会让她至今都无法明确他的心意? 他摸索着一点一点的将她的手握紧,“爱的,很爱!” 钟毓回握他,“这样就好。” 他低头,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浅笑,心幕的一紧,强压下心中的愧疚与心疼,一点一点将她的衣服往身上套,良久,他从她腰间收回手,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但见方才他两十指交握之处,俨然印着一滴鲜红的血渍。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她猛地回头,眼中的局促在他面前一览无余。她慌乱的再次伸手去覆盖,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注视着她,嘴角一点一点的上扬,“毓毓……” 钟毓脸倏地一红,忙将头低下,不敢去看他。 向残禹见状,越发怜爱,握着她的手深深一吻后,啄了啄她的鼻子,依依不舍的起身,“毓毓,信我,等我!” 言罢,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钟毓愣愣的目送他离开,独自在床上坐了许久之后才起身离开,却在转身之际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血渍,又折回来将案上的墨汁尽数往床上一泼,这才纵身越出窗外。 而向残禹,自打离了毓秀山庄后便一路直奔顾家庄而去。彼时顾元钦正在院中舞扇,下属慌慌张张来报,只说向残禹硬闯家门,下属拦他不得,已近快到大殿了。 相比较于属下的慌乱,顾元钦倒显得出奇的淡定,他笑了笑,道:“让他进来!” 随机命人搬来藤椅,优哉游哉的坐等来人。 向残禹却没有这样的好雅兴,他倏地掠到顾元钦面前,手中的剑直直的指着他的胸口,“三公子,当日毓秀山庄一战,你并未赢我,想娶钟毓,你可曾问过我手中的剑?” 顾元钦闻言,微微挑了挑眉,笑道:“还请向兄,不吝赐教!” 霎时,一件一扇相互格挡,不一会的时间,两道不同的身影便缠在了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顾元钦没想到天光剑这么厉害,他被剑气震开数步之远,向残禹的剑凌厉的朝他刺来,他飞身一跃,躲过致命的一剑,见向残禹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才急急道:“向兄,何必如此拼命,差不多得了!” 向残禹不依,他继续道:“我知你为何而来,此番与你动武不为旁的,久闻天光剑威名,只想乘此机会与你切磋一番。” “毓儿的事我和她早有约定,饶是今日你不来,我也不会和她成亲,若非如此,你赢我又如何,我若不退让,你又能奈我何?” 向残禹停下来看着他,他叹了口气,这才道:“当初毓儿因为你心灰意冷远走他乡,一心想着或许除了同病相怜的我,还能找到一个更适合的人,心甘情愿共度一 分卷阅读49 生,只是没有想到,她最后还是选择回来与我成亲。” “彼时我已有了小双,我和她相识在茫茫人海中,她顽劣成性,偷了我的家传玉佩换成碎银子当街抛洒,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收服。此后,我是她的三公子,她是我的小丫头,我们两情相悦,却碍于情面谁也没有先开口。” “毓儿来顾家找我的时候我跟她谈起小双,她看出我对小双的情义,于是决定成全我们,但我两婚约在前,为了既成全我又不破坏毓秀山庄和顾家联姻的情谊,最终由我们共同出面说服了钟庄主,让小双以他的义女,毓秀山庄二小姐的身份出嫁。” 说到这里,向残禹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看顾元钦,拱手告辞,却听他道:“我和小双,婚期定在三月后,彼时向兄可同毓儿一起,来喝杯喜酒。” 向残禹再次回头,脸色已不再像之前那样难看,顿了顿,他说:“钟家嫁女,毓毓少了妹妹,我理应去陪她,我不在的那些日子,我的毓毓,蒙你不弃,是以,新婚大喜。” 说完,也不管顾元钦做何回应,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被他一席话弄得哭笑不得的顾元钦,“你这家伙,我待毓儿好,又不是为的你!” 程小双要从毓秀山庄出嫁,必然要到山庄小住。钟毓收到顾元钦的信,旁的不曾听说,单听他叮嘱要好好照顾他未婚妻的话却是不少。她笑着吩咐下人将对面的小楼简单拾缀出来给程小双暂住,当丫鬟抱着无端染了一滩墨汁的被单抱怨着出来时,她傻傻的站在当场,许久方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向残禹一去三月不归,得知一切的息息时不时便在钟毓耳边唠叨,疑心向残禹耍赖不负责任,钟毓心中虽有疑惑,却每每总是让她不要多想。 程小双自她的闺房盛装出嫁,思及她曾是顾元钦的未婚妻,一心认定她是为了成全他们才选择退让,没少为她的大度对她千恩万谢。钟毓也不做多余的解释,笑着将她送上花轿,临行还不忘叮嘱一句,“你一定要待元钦好,不然我一定抢他回来。” 如愿看到程小双眼中的诧异,她转身,露出得逞的笑。 独自一人伴着目之所及之处夺目的红原路返回,推己及人,终归难掩久等不归的失落。低头行至风护法的住处,偶然听见里面传来息息的怒吼声,“锐风,你一定是喜欢男的!” 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息息一边拉扯衣服一边怒气冲冲的跑出来,见众人围观,没好气的跺了跺脚“哼”了一声便跑开了。风护法从里屋衣衫不整的追出来,众人先是一惊,随后均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身后不时有人调侃:“我们护法这也未免太不解风情了些!” 风护法看了一眼一旁憋笑的钟毓,局促的追着息息而去。 钟毓笑笑,撇下众人朝园中走去,却在行至凉亭处,撞见了假山处的二人,一时进退不得,只得隐在柱子后面。 隐约听到风护法压抑的声音传来,“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我不是喜欢男人,我拒绝你,是因为,因为我舍不得,我舍不得这样随随便便的要你!” 钟毓没想到,一向冷面无情的风护法也会有今天,她强忍着笑,下一秒便听息息道:“可我愿意,我舍得,你娶我不就行了吗?” 钟毓没想到息息这小丫头这样不害臊,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但见风护法终于忍无可忍的将息息推到了身后的假山上,低头不由分说的便吻了上去。 钟毓笑笑,抱着非礼勿视的心态蹑手蹑脚的退出了凉亭。 第17章 重逢无言 ,刀逼泪落 钟毓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晕倒的,醒来的时候奶娘和息息陪伴在侧,她起身推了推她二人,见她醒来,二人均是一脸喜色,但很快便被一脸难言之色取代。 钟毓心下讶异,看了看奶娘,又看了看息息,知她向来是最藏不住话的,遂道:“我得的什么病,你们一个个这副模样?” 二人不语,她继续道:“回过我爹了吗?” 息息闻言猛地抬头,脱口而出:“拦都拦不住,哪里还敢回报庄主?”说完看了一眼奶娘,慌忙捂住嘴,再不敢抬头看她。 钟毓想了想,不疾不徐的问:“看诊的大夫是府里的还是外面请的?” 奶娘犹豫片刻,道:“府里的,小姐病得突然,实在来不及外请。” 钟毓道:“看你们的脸色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你们既不想让我知道,也不想让我爹知道,可知,既是请的府里的大夫又岂有不去回我爹的道理?” 息息急道:“已经求过老大夫了,他答应不跟任何人说的!” 钟毓笑笑:“傻丫头,如若是不能外道的事,即便你不叮嘱他也不会说,可不告诉我爹,那是不可能的,庄里的人无一不对我爹马首是瞻!” 息息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都怪向残禹这个该死的,如若不是他,姐姐怎么会怀孕,他就是个骗子,他骗了你,姐姐,他骗了你!” 钟毓只觉得五雷 分卷阅读50 轰顶,呆呆的坐在床边许久,直到骨头都快被息息摇散架了,她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息息,“你说什么,我怀孕了?” 息息一边哭一边点头,口齿不清的说道:“孩子都三个多月了,姐姐一直等的,不过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无耻之徒罢了!” 钟毓慌忙捂住她的嘴,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别说,别这么说他,他不是这样的,他不该是这样的!” 奶娘心疼的抓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孩子,无论如何,事实摆在眼前,你得早做决断啊!” 钟毓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不该这样的!” 奶娘张了张嘴还想说话,钟毓慌忙捂住耳朵,“什么都别说,我想静静!” 奶娘叹了口气拉着息息离开,末了还不忘叮嘱她,千万要早做决定! 钟毓越想越乱,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样重情重诺的向残禹,怎么会在与她一夜缠绵之后,一别数月?她怀了他的孩子,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可这么美好的时刻,他却不在她身边,亏她还一度以为她吃坏了东西或生了病!她想,无论如何,只要他现在出现在她面前,一切都不算太晚,她还是会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欢欢喜喜的拉住他,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她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坐到夜幕时分,在息息推门而入的瞬间,她还在想,只要他出现。 “姐姐,想好了吗?” 息息的话,像一盆冷水,将她浑身上下浇了个遍,她的手紧紧地拽着床沿,从脚冷到心。 “吩咐下去,让厨房送一晚红花水来!” 息息一怔,“姐姐,你真的想好了吗?” 钟毓惨笑:“他若不是死了,就该来见我,他若不来,我也只有,当他死了!” 抓在床沿上的手越发用力,息息在一旁的惊呼:“姐姐,你指甲折了,都出血了!” 钟毓一点一点的松开手指,颓然跌坐在床边。 厨娘送来红花水,息息接过递给钟毓,钟毓颤抖着手接过,忽的将手中的碗往桌上一掷,伏到桌上,哭了良久,这才重新拾起药碗,刚要一饮而尽,门口传来钟庄主暴戾的声音,“没皮没脸的东西!” 药碗应声而落。钟毓看着恍然出现在门口的钟庄主和风护法,以及一进门便被钟庄主提着扔进来的奶娘,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便跪到地上,也不管是否跪到了先前摔落的碎瓷片上。 “爹,女儿自知犯下大错,是死是活凭爹做主,只求不要牵连无辜!” 钟庄主倏地掠到钟毓面前,抬手像拎小鸡似的掐住钟毓的脖子将她拎起,“你死是小,毁坏山庄的名誉才是大!” 钟毓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只能口齿不清的发出呜咽之声:“女儿,死不,足惜……!” 钟庄主忽的松开手,钟毓人还没站稳,紧接着一个巴掌便扇了下来,“你曾经有多不可一世,现在便有多想一了百了,你想死是你的事,何必脏了我的手!” 钟毓伏在地上,勉强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爹的意思,女儿明白!” 息息慌忙拦在钟毓面前,一向害怕钟庄主的她,攥紧拳头,有些底气不足的道:“不许伤害我钟姐姐!” 奶娘伏在地上,试图向钟毓身边爬,“庄主,夫人知道了,该有多心疼,庄主您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钟毓抬手,回清剑在头顶“铮铮”作响,她艰难握住剑柄,正要动手,下一秒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钟庄主收回手,对奶娘道:“毓秀山庄丢不起这个人,我已安排好一切,你带着她回你老家待产,记住,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无论生男生女,务必第一时间派人传信给我!” 顿了顿他道:“告诉她,如果不是毓秀山庄需要新的继承人,我不会放过她和这个孩子!” 经历了此等大起大伏,奶娘已经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息息一把攥住正要离开的钟庄主的衣角,“您说毓秀山庄需要新的继承人是什么意思?” 钟庄主回头扫了一眼地上的钟毓,冷笑道:“你觉得钟毓她现在还配做毓秀山庄的继承人吗?现在的钟毓,多情敏感,柔肠百转,哪里还是当初那个面冷心冷的绝世杀手?” 息息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她是你的亲生女儿,有点人情味不好吗?” 钟庄主仿佛已不愿再和她多说,“等她的孩子出生,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会培养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庄主!” 息息心知已无法改变什么,却还是不愿松手,“那么庄主,姐姐要去乡待产,我就连去陪她也不行吗?” 钟庄主抬脚前行,挣开她的手,“她再不济,也不至于不能保护自己,况且此事,不宜太兴师动众!” 息息回头看了一眼钟毓,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姐姐,你怎么有爹比我这个没爹的还可怜呢!” 钟庄主派了一辆马车便将钟毓打发了。钟毓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行驶了一天一夜,然而无论情景如何,无论情谊有多深,此时 分卷阅读51 此刻能够陪着她的只有奶娘一人。 她没有想到都到了这步田地,她对她爹还有这样的用处。马车一路兜兜转转行驶了七天七夜,终于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庄停了下来。 村里聚集了不少围观的村民,见奶娘从马车上下来,纷纷叫嚷着:“是王大娘,王大娘回来了!” 奶娘笑着将钟毓引进一间简陋的小木屋,放眼望去,竹砌的篱笆,木制的房屋,已是简陋至极,又因着久未住人的缘故,本就狭小的院子里杂草丛生,房子四周落了尘,灰蒙蒙的一片,就连房檐上的蜘蛛网,也是另一番颜色。 奶娘将钟毓引进里屋,擦了擦屋里仅有的一条长木凳,一面招呼钟毓坐下,一面和车夫张罗着将一应生活物品往屋内搬。 柴门外不时有好奇的人探头探脑的往里屋看,奶娘一一笑着打发了,转而对着钟毓道:“到了这里,小姐只管拿它当自己家,屋子虽然简陋了些,但庄主给的东西也不少,收拾收拾,再置办一些家当,日子还是能过的。” 说着便要动手去打扫屋子。钟毓愣了愣,起身拉住忙碌不止的她,“你年事已高,跟着我一路奔波已是辛苦,不妨稍事休息,一会我和你一起打扫。” 奶娘笑着拂开她的手,“我不碍事的,倒是你,千万注意身体,切莫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钟毓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摇摇头,不再说话。 就这样,她在这里住了下来。村庄远离市镇,也少了一些世俗之气,这里民风淳朴,都道她远来是客,再加上她为人和善,都争相和她往来。其中和她最谈得来,也是最要好的,要数隔壁王二叔家的花婶子。 钟毓素来见识广博,孩子们也都愿意来她这里听她讲讲故事,跟她学学字画。久而久之,村间四邻都道她的好,传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既有才情又有相貌,还乐于与穷人交好,生生给她传了个天上仅有人间绝无的好名声。渐渐地村里就有适龄的小伙子上门来说亲,钟毓都给一一的回绝了。长此以往,她美好而高傲的形象便落成了,村里的小伙都隔三岔五的争相来家里献殷勤,奶娘是防不胜防,拦也拦不住。每到这时候,钟毓总免不了要打趣她,“亏得奶娘你好精气神,由他们去就好了,你又何必跟他们较劲呢!” 奶娘总说:“他们都是乡野间的糙汉子,怎么配得上小姐你?”钟毓却忍不住自嘲:“他们都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弟,若说配不上,该是我配不上他们才是!” 而奶娘每次听她这样说,总是要偷偷的抹好几次泪。 渐渐地钟毓的肚子越来越明显,来看过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未婚先孕的小姐,她的门庭一下子就冷落了下来,别说大人,就连往日里天天缠着她的小孩子,也在大人的管教下彻底远离了她。唯一还愿意和她往来的除了花婶子之外,就只有一两个可怜她的善良妇人。 每每听到说她不好的流言蜚语奶娘总要和人争辩几句,末了还要仔细着不让她知道避免她伤心,相反的,钟毓却不大将这事放在心上。 花婶子送来她前几天说要学绣的花样子,笑问:“小毓这是要绣什么给什么人啊?” 钟毓接过花样子的手一顿,转而笑道:“这世间还有谁当得起我钟大小姐一针一线为他织锦绣云,我自己受用不行吗?” 花婶子捏着她的鼻子取笑她,恍惚中听到屋外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这才起身出门去。 隐约中听到有人的说话声,钟毓扶门而出,“花婶子,是谁来了?” 花婶子过来扶她,好笑不笑的看着她,“诺,是你刘大叔家的二旺子来了!” 钟毓一抬头便看到大汗淋漓的二旺子一边擦汗,一边傻傻的冲她傻笑:“小毓妹子,这些都是我新摘的瓜果,送来给你尝尝鲜!” 钟毓心下动容,所有的人都对她避如蛇蝎,也难为他还一如既往的惦记着她。怔了怔,遂道:“谢谢二旺哥。” 二旺听她这样唤他,登时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道了声:“那我先走了,小毓妹子,你以后若有什么事,只管找我,我无有不应的!” 说完不等钟毓回话,便自顾自的走了。 花婶子在旁边拐了拐她的胳膊,道:“你看,二旺子是不是一个实心眼的好人?” 钟毓笑着点头,“是啊,他一定会遇到一个比我好上十倍的好姑娘!”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孩子九个月大的时候,奶娘已经迫不及待的张罗着去城里请稳婆和大夫了。 这天奶娘出门后钟毓就在院子里和花婶子说着话,恍惚中听人说二旺从外面背回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来,大伙儿这会儿正赶着去看热闹呢!那人越说越起劲甚至连二旺救回来的那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握什么模样的剑都细致的讲了出来。钟毓越听越起疑,她拉了花婶子前去凑热闹,二旺一家见她挺着大肚子出来走动,很是诧异,忙不逸的将她让进屋内。 钟毓放下二旺递来的木茶杯,提议要去见一见他救回来的人。二旺忙着给花婶子倒水,指了指偏房的方向,“在那躺着 分卷阅读52 呢,该做的我都做了,我都不敢指望他能活给我看!” 钟毓起身朝偏房走去,却在推门而入的瞬间险些摔倒在地。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竹榻上奄奄一息的向残禹,忽的三步并作两步的扑到床边,在触及他身体的那一刻,又忽然不受控制的掏出匕首朝着向残禹的身体狠狠的刺去…… 手中的匕首在花婶子推门而入的瞬间一偏,狠狠地插入离他身体只有一厘之差的地方,身后传来花婶子的惊呼声,钟毓紧紧的握着插入竹榻的匕首,豆大的眼泪往下掉,身子亦止不住的颤抖,她难以想像,如果花婶子不推门而入,她是否会如她所想的那般刺穿向残禹的胸膛,她惊讶于自己竟会这般恨他,她多想忘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恨他,可是却丝毫不能够! 花婶子立在墙角怔怔的看着她,腹中传来阵阵剧痛,她慌忙推开闻声而来的二旺一家人,逃也似的离开。 她挺着九月大的肚子,艰难的在小路上奔跑,终于摔倒在了人群中。血顺着裙角蜿蜒了一地,她咬牙探上自己的肚子,止不住泪如雨下。“向残禹,我一定是疯了才会为你生孩子,我早该带着他一起去死的,我早该这样的……!” 二旺追来将她从人群中抱出来,他和花婶子好不容易将她送回家,却发现奶娘进城还没有回来。 花婶子一面安抚着她一面差二旺去请村里的老稳婆来帮忙。钟毓紧紧的攥着花婶子的手,咬牙道:“婶子,如若我死了,你就是将我烧了化成灰,也不能让二旺家里的那个人见我!” 二旺带着他娘和一个年过花甲的老稳婆匆匆赶来。花婶子狠狠地挣开她的手,一边催促着老稳婆,一边对钟毓吼道:“他如此作践你,你何苦为他去死,别说是生孩子,就算是万箭穿心,也该化成厉鬼不依不饶的活着!” 钟毓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老稳婆忙拉了被子给她盖上,一面指导她呼气吐气,一面使二旺出去烧水,命二旺娘送来剪刀等一应物品,三两句话把花婶子一干人指使得团团转。 钟毓早产加上难产,奶娘带着城里请的稳婆和大夫傍晚时分才到,彼时钟毓已近几度昏死过去,奶娘拽出老稳婆问情况,老稳婆慌得直摇头。奶娘当即红了眼,一把将新请的稳婆推进去,“你也去,去给她帮忙!”末了转头看到一旁手足无措的大夫,也一并推搡了进去,“你也去,生死关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你只管进去,不该你看的,里面的人也不会让你看,你给我听好了,里面躺的可是鼎鼎大名的毓秀山庄的大小姐,救不回她,你也别活了!” 大夫哪救过这种动辄便要以命换命的人,一面骂着“成何体统”一面颤巍巍的往里走。 奶娘陪着大夫忙里忙外,一连用了好几副猛药,才将钟毓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大夫看了一眼钟毓依然惨白的脸色,照旧抬手将袖子一遮,退出产房。 “再拖不得了,再生不下来,只能舍小保大了!” 奶娘闻言,急得直跺脚,“作孽呀!” 钟毓紧紧地攥住她的衣角,张了张嘴,许久方发出一声惨叫,“向残禹,我恨你……!” 夜幕中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经历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产子后喜极而泣。奶娘拉着钟毓的手,心疼得直掉眼泪。 二旺带着奶娘请来的大夫去看向残禹,却意外的在门口撞见跌在门边的向残禹。二旺爹杵在一旁,面对执意要走的向残禹,拉也不是,扶也不是。 “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叫着“毓毓”这个名字醒过来,一直嚷着要出去找人,我是怎么拦也拦不住,就怕一不小心又弄伤了他!” 二旺闻言,释怀一笑,躬身去扶向残禹,“哪有什么‘毓毓’,今日王大娘家的小姐产子,又是早产又是难产的,差点连命都丢了,如今好不容易生下了,好生难得,也难怪会把你给惊动了!” 向残禹闻言,怔了怔,这才借着二旺的力起身,道:“你救了我,我本该万分感激的,可浑浑噩噩睡着的时候梦中万般都是如意的,我的‘毓毓’也还在我身边,如今醒了,却犹如黄粱一梦,万般皆一场空,倒不如睡着,感激的话,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 二旺笑着将他扶进屋,“我要你的感激做什么,这位是王大娘请来照看小姐的大夫,正好让我给赶上了,我拉他来给你瞧瞧,说不定,你这一身的伤也就能好了!” 向残禹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二旺,“这块玉,值几个钱,你拿它换些钱,贴补药费。” 二旺不知这块玉的分量,笑着接过,“本不该拿你的,可偏巧这几日我也正为你的药钱吃紧呢!” 向残禹低着头,不再说话。 钟毓生了个男孩,她给孩子取名叫作“钟凌”。奶娘不止一次劝钟毓早日将诞下麟儿的消息告诉钟庄主,钟毓总是找借口一拖再拖。 奶娘明白她是不愿让孩子回到那个即将掌控他一生的人的身边,可她更明白钟庄主的性子,只得背着她传信给钟庄主。 没过多久钟庄主的信便传来了,信中除了“休养生息”四个字之外,别无 分卷阅读53 他言。奶娘一脸忐忑,钟毓却乐得自在。 向残禹走的时候,钟毓正和花婶子在逗弄孩子。事后听二旺说,他的伤还没好利索,只听他说有急事,这才匆匆离开。 钟毓听了这话也只当没听。她知道钟庄主让她休养生息的意思,是嫌她产后无能,再也当不起毓秀山庄大小姐的名号!是以,除了每日逗弄孩子,她也在无人的地方勤加练功,她知道毓秀山庄不养无用之人,她也厌倦了情谊,正努力将自己往曾经的道路上拉,又或许,如果她还能成为钟庄主眼中合格的继承人,她的孩子也能有机会开开心心的长大,随心所欲的为人。 第18章 魂牵梦萦,灯火阑珊 钟毓这一修养就是三年,三年时间,钟毓看着孩子从小小的一点一点一点的长大,到会说话,会走路,既幸福又担忧。 息息和风护法来的时候钟毓正在和孩子嬉戏,小小的孩子仰着头天真的问她:“娘亲娘亲,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爹爹,我却没有?” 钟毓看了一眼呆愣在一旁的息息和风护法,微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道:“因为你是树上掉下来的开心果啊!” 说着又将孩子往息息身边一拉,“凌儿,快叫小姨!” 凌儿眨巴着眼睛将息息上下打量了一番,奶声奶气的道:“凌儿见过小姨,”顿了顿,不待钟毓说话,便自动转向一旁的风护法道:“见过小姨夫。” 三个大人见状,均是一怔。息息随即一把拉过凌儿,又是掐脸又是搂抱的,“小面人,你太可爱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小姨了,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凌儿两只小手搭在息息的肩上,不住的扑腾,“小姨,娘亲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再不放开我,姨爹要吃醋了!” 息息呆了呆,凌儿一把推开她,转投钟毓,“娘亲,是她硬要抱的!” 钟毓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息息,哭笑不得,“凌儿乖,去找奶娘玩。” 凌儿回头瞪了一眼息息,屁颠屁颠的跑了。 息息一脸委屈,“姐姐,我好心来接你,你却唆使儿子这样对我,太不像话了!” 钟毓道:“本来凌儿也不是这样的,要怪就怪你为老不尊的盯着他,口水都快掉下来了,能不把他吓着吗?” 息息不服气的撇撇嘴,“就你护短,可不知我,是求了好久才让庄主准我来的!” 钟毓闻言神色微敛,“何苦来哉?” 顿了顿又对风护法道:“这个地方很是偏僻,你二人一路奔波劳累很是辛苦,先进来坐会吧!我这就让奶娘收拾东西。” 风护法还是一如既往的谦和有礼:“小姐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年,想来也有一些要好的人,小姐只管该辞的辞,该别的别,不在乎多等这一会的。” 钟毓笑笑:“不了,从今以后,我该越发谨慎小心才是。” 她亲自封了两包一百两的银子,一包给花婶子,一包给二旺家,一面谢他们的照拂之情,一面表明离去之意。两边均是推拒不收,钟毓只好把银子放在桌上,说是一点心意。 走的时候,奶娘留了下来。钟毓再三相劝,她却笑说,一则是钟庄主的安排,二则她年事已高,能够留在家乡安享晚年,是再好不过的事。 钟毓辞了花婶子和部分前来相送的乡亲,坐着马车一路驶出了村庄。凌儿舍不得离开,一直趴在车窗旁和奶娘挥手,奶娘也一直站在村头目送他们离开。 钟毓想,也好,毓秀山庄这样的是非之地,少一个人也少她一分忧心。 原本七天的路程,因为凌儿的贪玩也生生耽搁成了半月。钟毓不时紧紧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憧憬的望着车窗外的景物潸然泪下。 他们在半月之后抵达毓秀山庄,钟毓将凌儿一路上收集的小玩意小心的用布包裹起来,凌儿好奇的问她:“娘亲,外公是个很厉害的人吗?” 钟毓看着他有些畏色的眼神,道:“很厉害,所以凌儿一定要把娘教你的所有的规矩都用上,而且,一定要听外公的话!” 凌儿点头:“我记住了,一切都要听外公的话,只有外公不在的时候,我才可以做回那个随心所欲的凌儿!” 钟毓点头,默默地将他揽入怀中。这个孩子,他怎么会知道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的样人生,又怎么会知道,一直疼他爱他的娘亲曾一度不想生下他,甚至在他一个月大的时候都还不愿伸手抱抱他? 下人将凌儿带下去安顿,钟毓则受到传唤去了钟庄主的书房。看着手握宝剑中规中矩的跪在面前的钟毓,钟庄主的脸色稍微缓了缓,“我原想着你这抱惯了孩子的手怕是再也握不起剑了!” 钟毓不卑不亢的抬起头,“不敢让爹失望!” 钟庄主点了点头,方道:“你久居乡下,定不知道如今的江湖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正道以毓秀山庄为首,魔道以魔宫为首,双方势均力敌难分上下,如今又多了个玉矶门,既不站正道也不站魔道,却颇有一统江湖的势头。” 分卷阅读54 钟毓不解,“玉矶门不是早已经灭门了吗?” 钟庄主摇头,“三年前,玉矶门的万听长老突然出现,召集一部分旧部重建了玉矶门,还将向残禹推上了新门主之位。一年前他们打着为老门主报仇的旗号,先后将天机阁,五毒教和黄龙门三大曾今参与围攻玉矶门的门派灭了门,可怜三大门派残存的上千余人,加起来竟不敌向残禹一人一剑,从此江湖上无有不从。” 钟毓道:“玉矶门若不为恶,它如何也不与我们相干,爹还有何顾虑?” 钟庄主叹气,“当年围攻玉矶门的五大门派,魔宫上重天早故,天机阁,五毒教,黄龙门已经惨遭灭门,作为五大门派之首的毓秀山庄却安然无恙,我却不知我毓秀山庄是沾了我女儿的光才幸免于难,还是成了他们重点惩治的对象。三日后无骨峰,向残禹带领武林各派围剿魔宫,倘若魔宫被灭,又岂知下一个不会是毓秀山庄?” 钟毓思量片刻方道:“爹的意思是,唇亡齿寒,如今我们和魔宫处境相同,理应站在同一个战线上?” 钟庄主却不以为然,“我毓秀山庄一向以仁义自居,理应为武林除害,又岂能为了一己之私,错失铲除魔宫的大好机会?三日后我便派你以毓秀山庄大小姐的身份出席,势必与武林正道一起,歼灭魔宫!” 钟毓眸光一亮,忙道:“女儿一定不辱使命!” 钟庄主犹自不放心,“你此番前去,必会遇到向残禹……” 钟毓在门口停下, “是他为了他一统江湖的大业弃的我,我还有什么脸去说我与他的陈年旧事?” “他,不是我该识得的人。” 钟庄主闻言,点点头不再说话。 钟毓却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急匆匆赶来的息息。 钟毓代表毓秀山庄参加围剿魔宫的大计,息息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我去跟庄主说,你不能去,万一你要遇上向残禹怎么办?” 钟毓一把拉住她,眼中的悲伤不言而喻,“息息,原不该是我躲他的!是他负我在先不是吗?” 息息看着她,缓缓开口道:“他有来找过你的!” 钟毓嘲讽一笑,“是吗?那是什么时候,我走后一月,两月,还是三月,四月,一年?” 息息不自觉的低头,“六月。” 钟毓终是敛了笑,“那时候,我怀胎九月,即将临盆。” “息息,我走到今天不容易!如今的向残禹对我而言,是那个看了也许还会看得上的人,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去看就是了。” “息息,我爹还愿意用我是我的福气,从前百般是我的不是,如今,就算是为了凌儿的未来,我也不会再允许自己懦弱到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的!” 息息一双眸子闪着泪光,“我是知道姐姐你的。” 钟毓哭笑不得,钟庄主担心向残禹也就罢了,连息息也不放心,她水生火热的时候谁也看不到,她风轻云淡的时候他们却都放不下了。 三日后武林各派齐聚无骨峰,钟毓领着风护法一干人等姗姗来迟,当人群中响起“毓秀山庄钟大小姐到”的呼声时,周围的人纷纷后退,自动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钟毓率众走到人群中央停下,横剑扫向四周,“毓秀山庄钟毓,率众来此,誓与武林正道一起,铲除魔教,还武林一个公道!” 顾元钦看着许久未见面的钟毓,笑了笑,带头高呼:“誓与武林正道一起,铲除魔教,还武林一个公道!” 取音门门主纪栏曲随后附和,“誓与武林正道一起,铲除魔教,为名除害!” 人群中随机响起一片呼声:“铲除魔教,为民除害!” 钟毓站在人群中,一时万众瞩目。她努力忽略正前方向残禹投来的炽热的目光,看了一眼同样久未谋面的顾元钦,又看了一眼纪栏曲,微微额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魔宫兄妹从天而降,人未到声先到,“想灭我魔宫,简直自不量力!” 身后数以千计的魔宫教众蜂拥而至,钟毓看向说话的上重阳,“是不是自不量力,一会自见分晓!” 上重阳嘲讽地动了动唇角,紧接着响起上重月猖獗的笑声:“钟毓,时隔三年,钟庄主才把你推出来收拾残局,我看你却不像是那个有本事力挽狂澜的人!” 钟毓不以为意,“你当如何?” 上重月却忽的将视线从钟毓身上移开,笑着转身,手中的离魂刀“铮”的一声弹出鞘,带着耀眼的红光在空中盘旋数周后,伴着一声巨响直直的插到地上。 就当众人还沉浸在初见离魂刀的震撼中时,上重月掏出一本破旧的武林秘籍扬在手中,“众所周知,自百年前‘天下第一刀’风行子死后,世间便再也无人能参破离魂刀的奥秘,是以这么多年白白辱没了一把绝世宝剑。此乃离魂刀刀谱,为凌家堡堡主凌丹阙所献,得此谱者必能重掌离魂刀,成为下一个天下第一!”说着抬手将手中的刀谱打散,撒向早已跃跃欲试的人群,一时众人争相哄抢,甚至不惜刀剑相向 分卷阅读55 ,早已将歼灭魔教的大计抛诸脑后。 上重月大笑着抬手指向地上的离魂刀,“宝刀在此,想要的尽管来抢!” 钟毓自然知道她唯恐天下不乱的用意,心下暗道卑鄙,正要动手,报仇心切的纪栏曲却先她一步冲了出去,“谁稀罕你的破刀,你少在这里耍手段!”说着素手扬笛,“你还我江郎命来!” 上重月笑着避开,随机转守为攻,掌风凌厉,招招致命,很快纪栏曲便落于下风,正在钟毓踌躇着如何相帮之时,上重阳忽然加入战局,一掌将纪栏曲打了出来,钟毓忙飞身去接, “纪姐姐,你可还好?” 纪栏曲摇摇头,“我不碍事,千万别让她的奸计得逞了!” 顾元钦闻言正要动手,钟毓忙用眼神制止他,转而道:“各位,今日齐聚无骨峰,为的就是将魔教一举歼灭,事已至此,请大家听我一言,如今离婚刀尚在魔教的人手上,诸位即使得到完整的刀谱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团结一致夺取宝刀,再商议宝刀的归属不迟!” 此言一出,便立刻有人站出来反对,“我们有这么多人,但宝刀却只有一把,斗胆问钟大小姐,即使夺得宝刀,宝刀的归属权又该作何议?” 钟毓道:“自是能者得之。” “我正道武林,人才济济,诸位之中,谁能从魔教手中夺得宝刀,我们便将他推为武林盟主,双手奉上手中所得的刀谱,由他带领我们一起歼灭魔教,如此,既不有违我们来此的初衷,也可避免如今自相残杀得不偿失的局面!” 众人思量着利弊,纷纷表示同意。 峨眉派掌门率先站出来道:“就由我先来领教吧!” 魔宫兄妹笑笑,很是不以为意。他们虽然对钟毓想出的对策心有余悸,却还不至于把一个唯利是图的老尼姑放在眼里。很快,峨眉掌门大败而归。 接下来一连有数位掌门,高手站出来迎战,却都非死即伤,纷纷铩羽而归。 魔宫兄妹越发得意,“还有谁,是不要命的?” 顾元钦带着程小双飞身而来,“我夫妻二人姑且一试。” 上重月扫一眼二人,笑道:“顾三公子携天下第一神偷,这才算有点意思!”身后的上重阳不屑的扬起嘴角,一场恶斗,最终还是以顾元钦夫妻的大败告终。 钟毓飞身挡在重伤的夫妻二人面前,上重月道:“钟毓,我只等和你一战!” 钟毓的剑直直指向她的胸口,“那便新帐旧账一起算吧!” 上重月飞身躲过钟毓驱使而来的剑,“你死了,就永远算不清了!” 钟毓接过回旋的剑,当空几个漂亮的剑招打下来,上重月狼狈后退,邪魅一笑,“终于可以人剑合一了,总算不辜负这把剑!” 钟毓不置可否,乘胜追击,她心里明白,她和向残禹一样,始终不得剑法的至高心法,是以,无论如何苦练,剑法精进是真,人剑合一却是虚有其表。 她看了一眼地上闲置的离魂刀,“你口口声声称刀谱在手,天下第一,怎么如此紧要关头也舍不得用它一用,可见你用心之险恶!” 上重月吃惊的捂着被剑气划伤的手臂,犹自逞强,“既不能完全为我所用,我又何必让它白白背上一个败在回清剑下的名声?” 言罢闪身后退,兄妹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出招向钟毓攻来,钟毓自知不是对手,却兀自强撑,向残禹忽然出手,让原本吃力的她越发心烦意乱,一时大意便吃了亏。 向残禹看着她脸上还冒着血珠的伤口,握剑的手紧了紧,下一秒长剑出鞘,猝不及防的擦着上重阳的衣袖穿过,钟毓收敛心神,挥剑紧追,四目相对,像练过无数遍一般,一青一白的两把剑散发着自身独特的光,时而并排时而交错,两人均默契的变换着剑招,随着两人的默契越来越多,四周幻化出无数把时而纠缠时而分离的天光和回清,形成一个强大的剑阵,任凭魔宫兄妹如何也不能攻破,青白相间的巨大光圈里翩飞着的是一青一白的两个持剑对望的身影,周围的人都被眼前的奇异景象震惊了,钟毓看着满目悲伤的向残禹,心里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她和向残禹在一起,天光回清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魔宫兄妹拼尽全力做最后一击,钟毓与向残禹同时挥剑,强大的剑气由内及外,很快便冲破剑阵,向外覆盖,所到之处尘土飞扬,人仰马翻,魔宫兄妹亦无可避免的被剑气所伤,只留下一句“今日之仇,来日必报!”,落荒而逃。 一切尘埃落定,人群中不禁有人发问:“若一切还如钟大小姐方才所说,那现在谁是我们的武林盟主?” 随后有人附和,“是呀,毕竟魔宫兄妹是向门主和钟大小姐一起打败的!” 钟毓将身子微微偏朝一边,刻意不去看向残禹,等了许久,终不闻他说话,只听顾元钦道:“钟大小姐代表的是毓秀山庄,钟庄主一向仁义无双,理当是天下正道之首,盟主之位自然非他莫属!” 众人闻言,纷纷表示赞同。却也有一部分人,表示质疑:“钟小姐有言在先,谁夺得离魂 分卷阅读56 刀谁做武林盟主,如若单凭名誉声望便认定钟庄主,那对向门主实在不公!” 钟毓斟酌再三,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直站在向残禹身边沉默不言的万听忽然道:“钟庄主德高望重,由他出任武林盟主我等无有不服,为显公平合理,且将离魂刀交由我玉矶门保管便可。” 钟毓猛地抬头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万听,她当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毓秀山庄不能独大,他在这种情况之下提出要离魂刀的要求,既能名正言顺的得到梦寐以求的宝刀,又能轻而易举的达到与毓秀山庄分庭抗礼的目的,还不落人话柄,心思之深可见一斑!偏偏她还不得不点头, “那便依万听长老所求!” 事至此,钟毓只当众人已再无异议,却不想向残禹忽然开口道:“我不同意!” 钟毓看着他:“那便只有,决一高下了!” 向残禹的脸上神色难辨,“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钟毓强忍住心中的怒气道:“你当如何?” 向残禹的视线始终不愿从她的脸上移开,“如你所言,我便与你决一高下,如若你赢,盟主之位给你,离魂刀也给你,如若我赢,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钟毓猛地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你说什么,你还配得起谁,你说你还配得起谁?” 向残禹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听我解释!” 钟毓用力挣开他,“向残禹,你欺人太甚!”手中的长剑脱鞘,直奔他而去,向残禹轻松避开,二人一攻一守,一来二往竟是钟毓在众目睽睽之下败下阵来。 向残禹一步一步走近她,“毓毓,我想要你,做我的妻子,这一生,我只想要你做我的妻子!” 钟毓难以置信的一步步后退,“你……!” 忽的,她掏出匕首,毅然决然的朝着自己的脖颈刺去,“太晚了,向残禹,如果你执意要娶,就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吧!” 向残禹的手紧紧的握着离她的大动脉只有毫厘之差的匕首,满目猩红的看着她,“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啊!” 他的血顺着她雪白的脖颈一点一点的往下流,她的心无端的一阵抽瑟,以至于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她愣愣的松开手,匕首应声而落,却费了好大的劲才回过神来。 她逃也似的大步往回走,靠抓住一旁风护法的衣袖才勉强站稳,她说:“承蒙诸位看得起家父,今日突生变故,请诸位回去休养生息,待我与家父商议好一应事宜,再与诸位一同商议围剿魔宫的大计。” 言罢,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19章 痴缠缱绻,声声如诉 无骨峰一战后钟毓便再没有接过其他的任务,息息一直缠着她追问当天发生的事,钟毓只觉得心力交瘁,直接跳过向残禹简单交代了事情的始末,便转身去和凌儿玩了。 息息落了个没趣,嘟囔了几句便离开了。凌儿的乳母来接他去钟庄主处受教,钟毓独自一人杵在庭院中,在无边的夜色中渐渐失了心神。 “向残禹……”在这样的夜色中她又无可避免的想起他,以至于当这个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她微蹙着眉头,有些踌躇的向他走去,却在即将触及他衣袖的时候,转身慌不择路的跑开。她再也不要靠近这个人了,哪怕只是幻想也不要了! 手腕被人从身后一把抓住,下一秒,一转身便跌入一个微凉的怀抱,她下意识的推开他,看着眼前实实在在的人,心里又惊又痛,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向残禹固执的抱住她,“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疲惫的闭上眼睛,良久,正要开口拒绝,凌儿忽然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娘亲,你还没有告诉我明天到底要不要陪我去蹴鞠嘛……” 看到向残禹的时候明显怔了怔,张了张小嘴,硬生生把未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乳母急忙跑过来把他抱走,凌儿趴在乳母身上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向残禹。钟毓瞬间慌了神,不由分说便要往回走,向残禹抓住她,托着它的双肩逼她与他对视,“告诉我,他是我的孩子,是我和你的孩子!” 钟毓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只能机械的重复着,“不是,不是,他不是……” 到最后甚至是用嘶吼的,她拼了命的挣开他,“向残禹,他不是你的孩子!” 他看着咬牙不语的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毓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孩子……” 钟毓慢慢的松开牙关,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向残禹,孩子他爹是我爹的一个手下,右护法疾雨,你认识的。” 向残禹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别说了,我知道你不会的!” 钟毓急急道:“是个意外!那天我喝多了。你给的伤心,世俗给的绝 分卷阅读57 望,右护法为我斟的酒。” “右护法是个好人,出事后他也曾一度觉得自己玷污了我,想要自尽。后来他在出任务的时候被人杀了,我还曾一度为他感到伤心。” “毓毓!”向残禹打断她,几近哀求的看着她:“别骗我!” 钟毓苦笑:“我对你的感情一度深得可笑,我当然比谁都希望孩子是你的,可是,如果孩子是你的,我在那样的情况下把自己交给你,而你却让我独自一人承受所有的流言蜚语,独自一人九死一生的为你生孩子,你觉得,我还会原谅你吗?” 向残禹痛苦的垂下头:“对不起毓毓……!” 钟毓的心被他这句话刺得一阵又一阵的心痛,“如若不是你总有千万个要离开我的理由,如若不是你每次离开都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或许我很难学会去怨你。” 她拼命的推开他,逃也似的离开。若不是借着假的由头,说着真的伤心,他不会轻易放手,她亦不会心软。只是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为了绝彼此的意费尽心思的去编这么一个造化弄人的故事。 想过为你化成灰 想过为你化成烟 想过修三世化与你一世缘 你却让我悔 负我一个人离开 想我一个人回来 反反复复的情意 却想捆住一个千疮百孔的断肠人 便再也不能求得 你一颗痴心换我一颗痴心 钟毓是不止一次被这样困在有他的梦境中了。她一如既往的带着一身汗醒过来,老嬷嬷告诉她,被梦魇住的人,有一个旁人得不到的好处,也有一个坏处。好处便是,境由心生,终究是随了本心,圆了一场只能在梦中求得圆满的心事,坏处便是,身处红尘中,心在幻境里,触景生情,不得安生。 钟毓细细想来,不觉一笑,“终究是这么个理,却也有不尽然的地方。”随即起身,朝凌儿院中走去。 摇曳的树影中远远的看到一个黑影闪过,乳母跌跌撞撞的跑出来,见了钟毓哭着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大小姐,小少主被魔宫的人带走了!” 钟毓一把将她推搡开:“你哭什么,还不快去找庄主!”说着便朝着黑影消失的地方追了出去。 尽管如此,却还是晚了一步。钟毓赶到的时候,便看到从不轻易出手的钟庄主追着正飞跃城墙的上重月袭去,凌儿在上重月手里被勒得眼泪汪汪的,钟毓着急的飞身去救,岂料上重阳凭空出现,只来得及救下防不胜防遭暗算的钟庄主。 上重月在上重阳的庇护下消失无踪,钟毓将钟庄主交给风护法,正待欲追,钟庄主手里握着从凌儿身上扯下来的碎片,道:“他们既然选择将凌儿掳走而不是直接杀了他,就证明他们只是有所求,凌儿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在他们有所行动之前,你快去找向残禹!” 钟毓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爹……!” 钟庄主捂着胸口咳了咳:“只要能救凌儿,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况且,普天之下,除了你和向残禹联手,还有谁是他们兄妹的对手?” 钟毓在钟庄主的催促下步步后退,终于还是退出了毓秀山庄。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她咬牙来到玉矶门门口,却只知道愣愣的往前走。两把冰冷的剑架上她的脖颈,“玉矶门圣地,岂由你乱闯?” 钟毓恍然中回过神来,忙后退一步,犹豫片刻,终道:“劳请回禀向门主,毓秀山庄钟毓求见!” 下属去了又回,“我们掌门说了,钟小姐请回!” 钟毓固执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是了,魔宫日月大闹毓秀山庄抢走了小少主,江湖上的人恐怕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想她拒绝他的时候是那样的斩钉截铁,如今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去救她与“别人的”孩子? 密密的雨丝在眼前的青石板上铺了湿湿的一层,向残禹撑着油纸伞姗姗来迟。她抬头看向他:“向残禹,我求你……!” 他细细咀嚼着她的话:“毓毓,凭我对你的这番心意,你求我救你和别人的孩子,你竟也忍心?” 钟毓愣愣的看着他,他说那是别人的孩子,他怪她狠心!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亲耳听到他这样说,她还是觉得心痛无比,身体里像幻化出两个不同的钟毓,一个叫嚣着“向残禹,他不是别人,他是你的孩子,是我辛辛苦苦为你生下的孩子!”,另一个很铁不成刚的掐住它的脖子,让她如梗在喉。可他们待彼此又何曾手下留情过? 她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转身离开。罢了!横竖我和他死在一起罢了! 然而她没走几步,向残禹便追了上来。他从背后紧紧的圈住她,仿佛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似的。 他说:“毓毓,那个孩子,我可以陪你去救,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妻子,那个孩子我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当做我和你的孩子。只要你疼他一日,我便不会少他一分宠爱,我会待你很好很好,我们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分卷阅读58 钟毓的手慢慢的覆上他的手背,却没有半分推开他的力气。 他说:“毓毓,你心里但凡还有我半分位置,就不该如此绝我的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不得已,才让你有了这么多的委屈?” “毓毓,我是真的害怕,余生没有你!” 钟毓握着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于还是握紧了他,她说:“残禹,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再去相信你?我回头,只是因为我爱你,如果你再一次辜负我,我只有一死!” 向残禹越发环紧她:“毓毓,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钟毓被向残禹抱回了玉矶门,等她按照他的吩咐换好衣服再去找他的是时候,却不想正撞见他正在沐浴。 向残禹叫住她道:“当日在芙蓉居药池,我偶然发现你背上刻有回清剑的至高心法‘回清溯绝,无独有偶,有情无敌,无情有悔’,当时我亦觉得背部有撕裂之感,你来看看,我背后是否也有刻字?” 钟毓略微不自在的偏了偏头,“你,这个你让我怎么看?” 向残禹扬了扬嘴角,不用回头也知道她此时是个什么模样,于是道:“毓毓,把手伸过来。” 钟毓犹豫片刻,依言把手伸过去。向残禹一把抓过她的手按到背上,“你且仔细看看。” 钟毓此时也顾不得脸红了,慢慢的将视线移上他的背,惊道:“正是天光心法,‘天光乍现,无独有偶,有情无敌,无情有悔’!”想了想又道:“只有一句不同,这是为何?” 向残禹笑笑:“你过来些,我告诉你。” 钟毓当即红了脸,“我已经离你这样近了,你还要怎样……?”不想话未说完便被向残禹一把捞进了浴桶。 钟毓当即吓得大叫:“向残禹,你做什么?你太过分了!” 向残禹的还保持着那个捞她的手势,钟毓就这样坐在了他的腿上,他满脸笑意的看着她:“毓毓,是否只有我能,也只有我能,让你这般失态?” 钟毓抬头没好气的瞪着他:“你竟以此为乐,我原不知,你竟是这样的?” 向残禹忽的低头,狠狠的吮住她的唇,“我如此这般,也只是对你一人而已。” 末了他抬起头,看着她面颊绯红的模样,怔了怔,身子一点一点的向她倾去,“毓毓……” 她下意识的往后缩:“等等残禹,光天化日之下,你我这般,成何体统?” 他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她脸红如血的模样,一手拦住她的腰,只一用力,她便整个人撞上了她的胸膛。 他低头再次吻上她的唇:“毓毓,此生,惟愿与你双宿双栖!” 怀中的钟毓渐渐地由挣扎变成顺从,他的吻一路下滑,“毓毓,等了结了所有的事,我们便成亲。” 钟毓仰着脸,丹唇微启,微微点了点头。 按照向残禹的意思,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潜心修习回清天光的至高心法,如此方能保营救凌儿的计划万无一失。就这样钟毓在玉矶门住了下来。 向残禹待钟毓是真的好,也是真心实意的在为凌儿担心,不仅白天陪她练剑,晚上也不遗余力的与她一起钻研剑谱的奥秘。听说她乡下待产的事,便以她的名义给花婶子他们送去了谢礼。 日间,钟毓在屋内梳洗,小丫鬟进来说,万听长老求见。钟毓笑笑:“他也该来了,请吧!” 不一会儿,小丫鬟带话进来,只说,“闺阁重地多有不便,请姑娘移步白莲亭。” 钟毓一怔,随即了然。恐怕他怕的不是男女大防而是被向残禹回来撞见吧? 她推门而出,万听就恭恭敬敬的候在门外。 钟毓缓步而行,万听随行在侧,钟毓道:“长老有话不妨直说。” 万听叹了口气,“百闻不如一见,钟大小姐的威名万听早有耳闻,当日无骨峰一见,小姐的风采决断,真真是不辜负少主的一往情深!” 钟毓笑笑,听他下面的话。 “当年少主为了小姐去找顾三公子一决胜负,我是在他回来的路上拦住他的,我将当年钟庄主联合魔教教主上重天带领五大门派围剿玉矶门的事和盘托出,期望他能带领我们一起重振玉矶门,为老门主和夫人报仇,可没想到竟被他一口回绝!” “你和他的事我早有耳闻,我当下便明白,他是为了你,这才将杀师之仇抛诸脑后的。我软硬兼施皆不起效,不得已才以你的性命相逼,我告诉他,如果他执意不顾一切和你在一起,我必带领玉矶门一众旧部,杀你以绝后患,哪怕耗尽一生之力,也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钟毓停下脚步,“他便是为的这个弃的我?” 万听摇头:“若如此,倒也免了今日这许多感慨。叹只叹,饶是我当年那般相逼,到最后他也只一句,‘你若耗尽一生之力杀她,我便用一生相伴时时以命相护,倘若哪天你侥幸得了手,我便陪她去死,生要心心相印,死要十指相扣,化骨成灰也要一道风送!” 钟毓的膝盖一软,许久方才继续前行, 分卷阅读59 道:“你且告诉我,残禹他弃我的苦衷。” 万听道:“我做了最后的妥协,我告诉他,只要他给我一年的时间,帮助我重振玉矶门,剿灭魔宫和天机阁等四大门派,我就当替老门主和夫人报了仇,不仅放过你,玉矶门与毓秀山庄的仇怨也一笔勾销。否则,我将穷尽一生之力,对付你和毓秀山庄,让你们一生都不能心安理得的在一起!” “我深知他对你感情,料定他必不忍让你一生不得安生,再加上我在紧要关头以死相逼,最终迫使他不得不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息事宁人。” 谈话间,两人心照不宣的来到白莲亭。钟毓艰难的走上台阶,一手扶住亭柱,“残禹他,好糊涂!” 良久方道:“你一直不乐意我们在一起,如今特地解了我和他之间的嫌隙,为的又是什么?” 万听道:“我自然不是为了让你们更好的在一起,如今你和他重修旧好,这些事情你早晚都会知道,我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少主他不曾辜负过你,饶是我用尽百般手段也不曾让他彻彻底底的辜负你一回,然而我和你爹的仇,玉矶门和毓秀山庄的仇永远都不会消!如今他是玉矶门的掌门,而你却是毓秀山庄的庄主千金,你不可能眼看着我杀你爹,他亦不可能眼看着你爹毁我玉矶门,只要我一天不放弃仇恨,只要我活一天,你们注定永远只能站在彼此的对立面!是以,既然不能劝他放手,那么我便只有劝你放手了!” “钟小姐,你是明白人,少主他待你是失而复得如珠如宝,我不希望你也明知结果如何还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钟毓终是笑了:“长老有所不知,他待我痴,是因为他本是忠义之人,一旦认定便不轻易更改,而我待他痴,是没有任何原因的。我从小跟在我爹身边,鼎鼎大名的钟大小姐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可任凭别人再好,再世间少有天上难得,我还是只有在他出现的时候才真真实实的动过那么一次心,所以我待他的情意比他更要痴得可怜!” “长老你方才也说过,残禹他待我是失而复得如珠如宝,他既有与我化骨成灰之心,他既有待我如珠如宝之意,我又怎么忍心,只因为不能有善果而退却?” 万听仍固执相劝:“长痛不如短痛,你又何必……?” 钟毓打断他:“都是骗人的!那样做不值得。我和残禹,我宁愿余下半生都在痛苦,也不愿短少一刻与他十指相扣的时光!” “长老有一千种要拆散我们的方法,我亦有一万分要和他在一起的决心,终有一天我们会分开,钟毓所求不多,只希望在那一天还没有到来之前,长老不要再以任何手段打扰我们了!” 万听闻言,张了张嘴,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钟毓却在他悲天悯人的注视下转身离开。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跑回房间的,在看到向残禹的时候,便忍不住一头扎进他的怀抱。 向残禹笑着抱紧她:“怎么了?毓毓……” 钟毓越发抱紧他:“残禹,我们不容易!” 向残禹低头,下额就抵在她的额头上来回磨蹭,“都过去了,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 第20章 嗟叹古今,风月枉然 向残禹派去乡下的人传来消息,不知是何缘故,魔宫的人到过村庄,村里的人除了一些出远门的之外,悉数被屠杀殆尽,奶娘和二旺子下落不明。 钟毓闻讯心痛不已,她为逃避世俗的眼光躲进他们的村子,却不想连累他们无端遭此横祸!若不是因为她,他们不会被满村屠尽,奶娘和二旺子也不会下落不明,魔宫兄妹既能为了挟制她劫走凌儿,也难保不会以奶娘和二旺子的性命相要挟,她思前想后,终还是决定立刻动身去魔宫一探究竟。 向残禹将她拦在门口,魔宫的羽箭凭空飞来插在玉矶门的正门上,钟毓取下羽箭上的布条,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三日后,无骨峰见,母子团圆,故人重逢”。 钟毓越发笃定了奶娘和二旺子落在了魔宫手上的猜想,她急急的挣开向残禹,一心只想救凌儿和奶娘他们出来。 向残禹一把揽住她:“毓毓,当务之急是在三天之内参透剑谱,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的救出凌儿他们,你信我,我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钟毓在他怀里渐渐冷静下来,心不在焉的跟着他回了屋,却在半夜时分惊叫着从噩梦中醒来。 向残禹将她圈在怀中柔声安抚着,窗外人影浮动,向残禹匆忙去追,钟毓也心有余悸的跟了出去。 他们一路追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来到正殿外,却和迎面而来的万听撞了个正着。 身着明黄色衣装的女子被他们联合堵在正中间,看着她熟悉的背影,钟毓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明黄色身影,她有些不安的开口,“你是谁?” 女子回头,轻纱拂面,美目流转 ,“毓儿……” 钟毓后退一步,紧紧地抓着向残禹的手,但见女子素手微扬,食指轻轻一挑,露出面纱下绝美的面庞。 三人 分卷阅读60 同时惊呼出声:“娘!” “师娘!” “夫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已久的玉玲珑。 钟毓难以置信的奔到玉玲珑身边,“娘,你怎么会……?” 玉玲珑看看钟毓又看看向残禹,道:“此事,说来话长!” 万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抢在二人之前将玉玲珑领进殿内。 “万听只当夫人已同老门主一起惨遭毒手,却不知原来夫人尚在人间,只是夫人怎么会成为钟大小姐的娘,难道……?” 玉玲珑抬手打断他,转而拉起钟毓的手,说起了当年的陈年旧事。 “师傅当年名震江湖,他一手创造了回清天光两把绝世宝剑,亲手将他们交给了当时武功资质最为出色的大师兄和我,一心指望着我们二人能够相亲相爱互相扶持,将玉矶门发扬光大。 ” “奈何造化弄人,回清天光两把宝剑,颇具灵性,只认有缘人,也只有有情人才能练成双剑合璧天下无敌的剑法,彼时我与师兄却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意,师兄与小师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情深似海,我亦与你爹两心相许,难舍难分。是以我和师兄百般苦练也只得其形不得其法。” “后来师傅过世,小师妹无辜惨死,我和你爹亦因为误会重重,含怨分开。我和师兄两个心灰意冷之人,很快便达成协议,遵从师傅的遗愿,结为夫妻,共同将玉矶门发扬光大。” “玉矶门在我和师兄的共同努力下,很快便名声鹊起,甚至颇有赶超师傅在世时的势头,却不想师兄会在这个时候练功走火入魔,你爹他恨我负气另嫁,打着为名除害的名号,联合魔宫等人围剿玉矶门,将师兄逼至青玄峰。” “我赶到的时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爹的剑贯穿师兄的胸口。我晕倒在青玄峰上,醒来后便到了毓秀山庄。” 说到这里玉玲珑看了一眼万听又看了一眼向残禹,这才道:“我没想到我会……!”叹了口气,她继续道:“天义对我执念太深,他执意要娶我为妻,而我却始终记着他长剑贯穿师兄胸口的画面,师兄是谦谦君子,我与他虽无夫妻之情却有兄妹之意,试问,我又怎么能轻易放下心结心安理得的和他在一起?” “他待我却是极好,然而那种情况之下,他越是待我好,我越是痛苦,终于在生下毓儿之后离开。” “他亲自带人将我追了回来,我心里只有他,他心里也只有我,我们却在一起过了三年同床异梦的日子,那天我和他大吵了一架,我执意要走,甚至还想带走毓儿,可他不许,他说只要我踏出毓秀山庄半步,他这一生就当我死了!” “最终我还是一意孤行的离开了,而他亦说到做到,在毓秀山庄替我摆上了灵位,从此,世间再无玉玲珑,有的只是他的妻子,从不曾离开却已过世的妻子!” 钟毓听她一字一句说完这些,早已是泪流满面,她看着她,既有对她一意孤行不管不顾的埋怨,亦有一别多年,母女重逢的喜悦,“娘,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你怎么忍心?” 母女两个抱着哭了好一会儿,玉玲珑安抚好钟毓后起身告辞。 “我走了这许久,也该回去看看他了,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们,回清天光最后两句的意思,回清天光是两把有情剑,只有两个心心相印的有情人一起练才能发挥它最大的威力,‘有情无敌,无情有悔’,其实就是双剑合璧的意思,只有你们心意相通,同一条心,如此才能天下无敌,倘若争锋相对刀剑相向,或者强行组合在一起,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剑毁人亡,悔恨终身。” “禹儿,我把毓儿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一定能让他们母子团圆,一生幸福的对吗?” 向残禹点头,钟毓执意要送,向残禹按住她的手,起身代送,万听紧随其后。 三人在玉矶门门口停下,向残禹问:“师娘方才忽然停顿,只说想不到,是否有难言之隐?” 玉玲珑回头赞许的看着他,“不错!” 向残禹继续追问“那么是否如禹儿所想,毓毓其实是……?” 玉玲珑点头:“不错,我没想到我终有一日会和师兄圆房,也没想到,明明只是一个意外,我却会怀上他的孩子!” 万听亦倍感惊讶:“钟毓真的是老门主的骨血吗?” 玉玲珑点头,“当年天义也是发现了这件事,才会在大吵一架之后,默许我离开的,是我对不起他们父女!” 向残禹闻言不由得眉头深锁,“亲生父亲变杀父仇人,对毓毓而言,不知又是什么样的打击?” 玉玲珑急忙抬头,坚定地看着向残禹:“那便请禹儿保护好我们毓儿,这一生都不让她知道!” 向残禹同样笃定的回应她:“师娘放心,毓毓是您的女儿,也即将是我的妻子!” 这天夜里向残禹抱着钟毓无论如何也不肯撒手,钟毓恼他没正行,他将她背对着他的身子扳回来,低头吻上她的唇,“毓毓,我真的很开心,你我有今日。” 原本抗拒的 分卷阅读61 钟毓很快便安静下来,她在黑暗中抬手细细的抚摸着他的眉眼,良久方道:“我也很开心,残禹你在我身边。” 三日之期很快便到了,看着眼前倒了一片的竹林,钟毓和向残禹相视一笑,道:“爹娘已经带领各大门派的人率先出发,如今大功告成,我们快些赶去无骨峰和大家会和吧!” 向残禹握起她的手点点头。 两人抵达无骨峰的时候,玉玲珑和钟庄主已经和魔宫兄妹开战,钟毓焦急的看了一眼被刀架着的凌儿和奄奄一息的奶娘等人,回头才发现,钟庄主和玉玲珑用的虽不是回清天光两把宝剑剑法却是如出一辙。 玉玲珑回头看到钟毓二人,忙催他们赶紧去救凌儿。钟毓和向残禹二人飞身跃到魔宫教众之中,由内及外向外动手,强大的气流让一众教徒毫无还手之力,很多尚不及反应便被二人的剑气所伤,很快魔宫教众死伤无数。 上重月从钟庄主手下勉强脱身,飞身掠到凌儿面前,对着对面的钟毓二人道:“你们是知道的,只要我一声令下,我手下的刀就会割断你们儿子的喉咙,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彼时上重阳还在和钟庄主二人苦战,钟毓停下来与她对峙,道:“你到底有什么要求?你应该知道,再耽误下去,你哥哥孤身一人,只会败在我爹娘手下!” 上重月看了一眼上重阳,这才道:“今日之事有两种了结方法,一种就是我下令杀了你儿子和你在乎的这两个人,你们四人联手杀了我们兄妹二人,另一种就是,你二人自刎谢罪,告慰我魔教万千死去的弟子亡魂!从此正邪两道各安天命互不相犯,你看如何?” 钟毓抢在向残禹开口之前道:“你兄妹二人狼子野心,如今江湖之上唯一忌惮的便是我和残禹二人,只要我二人一死,世间便再无狭制你们的人,那江湖上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今日要么鱼死网破,要么你放过无辜,我们四人光明正大的做个了结!” 上重月嘲讽道:“好个鱼死网破,天下竟还有你这样狠心的母亲!” 钟毓亦不甘示弱,“怎么,今时不同往日,曾经驰骋江湖的‘魔宫日月’,竟不敢堂堂正正的一战,竟要靠着这种威胁人的手段才能苟延残喘吗?” 偏巧这时候钟庄主的见不偏不倚的搭上了上重阳的脖子,钟毓道:“你下令放了凌儿他们,我亦让我爹放了你哥,我们堂堂正正的一绝高下,这样谁也不算亏,你意下如何?” 上重月闻言,道:“就依你所言,我们兄妹二人对你们倒还不必妄自菲薄!” 随后,钟庄主率先收剑,对上重阳道:“小伙子,败给你爹的生前劲敌你还不算丢脸。” 上重月亦在上重阳的催促下如约放人,风护法和息息忙将凌儿如珠似宝的护在怀中。局面变成钟毓和向残禹对战“魔宫日月”。 钟毓和向残禹手中的宝剑齐齐指向上重月兄妹,众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看曾经称霸武林的武功与名震江湖的回清天光宝剑的较量。 但很显然,魔宫日月再一次低估了回清天光两把宝剑的威力,一场大战下来,上重阳为了救妹铤而走险,倒在向残禹剑下,上重月带着上重阳的尸体跳下悬崖,众人为围缴魔宫教众齐聚魔宫正殿,看着曾今辉煌的宫殿瞬间一片狼藉,钟毓不由得感慨,“从来邪不胜正,可叹世间为恶之人总是要到了最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二人携手来到百毒花岭,将这片不知埋过多少尸骨的花海悉数移为平地,正要用一把火将它烧个干净,却在这里看到了上重月的身影。 钟毓的剑不由分说的搭上她的脖颈,上重月闭目等死,却听向残禹道:“放了她吧!” 钟毓本也不想再造杀孽,突然听向残禹为她求情,顿时起了戏虐之心,只一动不动的道:“如此作恶多端之人,你给我一个放过她的理由?” 上重月亦很是不解,她看向向残禹的目光有无边的悲恸亦有一丝不明所以的希冀:“为什么,杀了我,你不是正好可以为你死去的爱人报仇了吗?” 向残禹悲悯的看了她一眼,转而对钟毓道:“细细想来,她亦待我好过,况且,不过是以爱的名义做了勉强的错事,除了一厢情愿与执迷不悟之外她又有什么错呢?” 钟毓闻言收回手中之剑,道:“你走吧!”待上重月走后,她转而笑着对向残禹道:“若她不曾对你好过,若她爱的人不是你,你可还会放她走?” 向残禹看着她,将她的戏虐之意尽收眼底,勾了勾嘴角,这才道:“我今日此举尚不算救她,倘若今日她离开后能够放下一切隐居,或许尚能躲过江湖纷争开始新的人生,否则亦难逃仇家追杀,亡命天涯的下场,是以,在这个世上,正真能救她的也只有她自己而已。” 话说到这里,两人一笑一喃,又并肩走了一段路程。远远的看到有女子正伏地痛哭,二人好奇的走近,钟毓道:“姑娘,你怎么了,你在这做什么?” 女子闻言,怔了怔,停止抽咽,良久方转身,愣愣的看着向残禹, “姐夫!” 分卷阅读62 钟毓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女子顶着一张和关贞休一模一样的脸,泪眼婆娑的看着向残禹:“姐夫,我是归宁!” 向残禹握着她的手忽然一松,转而对女子道:“你说你是归宁,吴归宁,贞休的妹妹?” 吴归宁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一把拉住向残禹的衣袖,“姐夫,我终于找到你了!”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向残禹旁边的钟毓。 钟毓握剑的手紧了紧,听她道:“姐夫你是知道的,我和姐姐虽非一母所生,感情却一直很好,我娘是和我父王有了我之后才知道我父王早有妻女的,为此她一度很愧疚,王妃温柔大度,几次三番派人来接,娘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搬进王府。” “我和姐姐一直有书信往来,虽不在一起,却对彼此的情况了如指掌。王妃心灰意冷搬出王府,我和姐姐约定,为了弥补我不能认祖归宗的亏欠,也为了能成全姐姐对王妃的一片孝心,我跟着父王姓吴,姐姐则跟着王妃姓关。” “后来王妃和我娘先后病逝,姐姐毁容隐居,父王叛变被诛,我一人无依无靠,本想来京都找姐姐,却不想半路听到她枉死的消息,我一心想要替姐姐报仇,却奈何手无缚鸡之力,苟且偷生的活了这么些年,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我实在太开心了,这才一时失控……”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把眼泪,“姐夫,让你见笑了。” 向残禹眉头深蹙,“你和贞休的事我亦是知道的,可你怎么会在这?” 吴归宁指着身后的石像道:“我听说今日姐夫带人围剿魔宫,我本想来投奔姐夫,却意外看到了诡异的一幕,我看到那个叫上重月的人将她哥哥抱到这里,然后喂他服了一种叫塑石丹的药之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摸样了!” 钟毓这才留意到她所指的那个石像,细下看来确实与上重阳有几分相似。 她满腹疑惑,不明白上重月此举的意义,正想发问,却看到吴归宁很是不安的拉着向残禹的袖子晃了晃,撒娇道:“姐夫,如今归宁只有姐夫了,姐夫不会不要我吧?” 她将未出口的话咽回肚里,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向残禹的声音, “不会!” 钟毓顿了顿,自嘲一笑,正待离开,向残禹追上来,从背后一把抓住她:“毓毓,等我,我很快就会来毓秀山庄提亲的!” 钟毓回头看了一眼向残禹又看了一眼吴归宁,点点头:“你处理好一切再来找我。”言罢挣开他的手独自一人离开。 此后,一别月余。 钟毓求得钟庄主的首肯,将奶娘和二旺留在了山庄。 一个月后,向残禹带着满脸憔悴之色姗姗来迟。见过钟庄主夫妇之后,向残禹被引进了钟毓的住处。 钟毓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残禹,我说过的,如果你再负我,我就只有一死了!” 向残禹紧紧的环抱着她,慢慢的闭上双眼,“毓毓,你可知道,我舍得负这天下,却舍不得负你一人?” 良久,钟毓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道:“自分别后,我日日翘首以盼,盼你一人一剑,只言片语,日日期盼日日煎熬,唯恐你又一个事出有因,唯恐天意难测,造化弄人!” 向残禹眉头深蹙,心疼的看着她:“对不起毓毓,我来迟了,我来迟了,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钟毓的眸子柔柔的扫过他的眉眼,深深的锁住他的视线,“愿意,毓毓这一生,只嫁你,只心甘情愿做你一人的妻!” 婚期定在半月后。用玉玲珑的话说,只愿这一桩得来不易的婚事能够化解两辈人的恩怨情仇。 大婚当日,高朋满座。除了顾元钦夫妇和纪栏曲一干人等,就连多年闭谷不出,不理世事的杜归远和易厢径也不远万里赶来道贺。 赵文书派人送来贺礼,如意是一对的,人参也是一对的,然而他赠的如意人生却是他一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及的。 钟毓和向残禹对视一眼,视线一转便落到了人群中风护法和息息交握的手上。 席间顾元钦他们过来敬酒,说尽了祝福讨喜的话,向残禹亦难得第一次笑着应对除了钟毓以外的人。 酒足饭饱之后,人人方道春宵苦短,奶娘过来拉她,席间却多了一个酒后失态的吴归宁。 她紧紧地拽着钟毓喜服的一角,久久不愿松手,却因为向残禹的一句话转身跌进他的怀抱,众目睽睽之下,她自他怀中抬起头来看着他,泪如雨下,“姐夫,很多事情,你忘得可真快!” 向残禹低吼一声,很快吴归宁便被下人带走了。钟毓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向残禹,转身跟着奶娘朝里屋走去。 钟毓不知道向残禹是什么时候回的屋,他只知道他紧紧的抱着睡着的她,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她的眉眼,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的毓毓红装出嫁的样子,果然是世间最好的模样!” “我舍不开这样的你,我只能放下一切,只能,放下一切!” 钟毓慢慢的睁开眼睛,她抓着他的手抚上她的脸 分卷阅读63 颊,一字一句甚是珍重:“最好的毓毓,就交给你了!” 向残禹就这样抱着她,含情的眸子深深的望着她,良久方一句:“一生有你,足矣!”末了低头吻上她的唇。 第21章 红尘滚滚,两心痴痴 二人千辛万苦求来这一桩婚,婚后生活自是甜蜜异常。钟毓站在一旁看着院子里正在练剑的两父子,一个温柔耐心,一个有样学样,憨态可掬,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 父子二人看到她,纷纷争先恐后的往她身边凑,钟毓看着满脸笑意的向残禹,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想,或许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没有再说的必要,终有一日他会知道他真心疼爱的孩子就是他的亲生骨肉,也好过她在这样美好的时刻将前程往事一一揭开。 凌儿抬起肉嘟嘟的小手擦了一把汗,很是自豪的对钟毓道:“娘亲你真厉害,给我找了个这么厉害的爹爹!” 钟毓和向残禹相视一笑,低头对凌儿道:“那既然娘亲这么厉害,凌儿要奖励娘亲点什么好呢?” 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双手抱拳,杵着小脑袋想了又想,忽然灵光一闪,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踮起脚尖方才勉强抱住钟毓的袖子蹭了蹭道:“凌儿够不着,爹爹代凌儿亲亲娘亲!” 凌儿话音方落,向残禹的吻便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钟毓没好气的一拳捶上他的胸口,向残禹微笑着将她钳制在怀里,回头一看,凌儿正用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掌遮住脸,偏偏还露出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们看。 向残禹看了他一眼,道:“凌儿乖,爹和娘有事情要说,凌儿去找奶娘好吗?” 凌儿得了这话,越发屁颠屁颠的跑了,边跑边还说:“凌儿就不打扰爹娘了!” 钟毓看着面前眉眼俱笑的向残禹,一时哭笑不得,却也不急着去推他,只说:“纵使凌儿不在,青天白日之下你又能奈我何?” 向残禹也不急着反驳,只越发将她往身前揽了揽,笑着看她:“毓毓,凌儿只有一个人,会不会太孤单了?” 钟毓亦丝毫不甘示弱,假装不明所以的道:“不会啊,凌儿这三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啊?” 向残禹看着怀中她无所忌惮的笑容,脸越发凑近了她几分,一本正经的神情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胁的意味:“真的吗?” 钟毓红着脸将头偏朝一边,“或许,是有一点吧!” 向残禹满意的勾起嘴角,“那么,我们再给他添一个弟弟或妹妹吧!” 钟毓将头往他胸口埋了埋,声音低不可闻的道:“做什么大白天的说这些?” 向残禹的头抵在她的头顶,“我想和你儿女绕膝,共享天伦,我想和你白头到老,子孙满堂,我们,来日方长!” 钟毓自他怀中抬起头来,嘴唇有意无意的蹭过他的下额,又自顾自的红了脸。透过他的肩膀,花枝深处,她看到的却是吴归宁似笑非笑的脸。 她嫁到玉矶门月余,一直夫唱妇随,礼贤下士,善待下人,却从未与吴归宁有过正面交集。她四处打听方知,打她进府之后,吴归宁便被安排到了偏僻的有容居住,而在此之前吴归宁是很得向残禹欢心的。 钟毓思前想后终觉蹊跷,终于还是在一天午后踏进了吴归宁的院子。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向残禹会在这里。 她在院子里看到窗边两人交谈的身影,她一步步走近,正待推门而入,却在听清他二人的对话之后,生生顿住。 吴归宁流着眼泪嘶吼:“姐夫,我知道我们之间只是一个意外,我没想过要缠着你对我负责,我甚至为了成全你和你爱的人,告诉你我们什么也没发生,也可以为了成全你们,心甘情愿躲到有容居来!可是,我也是人啊,我也有七情六欲,看着你娶她为妻我忍不住伤心,看着你们甜蜜恩爱我亦忍不住伤心!姐夫,可你这样待我,也未免太绝情了些!” 向残禹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这样的吴归宁,“归宁,有容居是你说喜欢我才让你来住的啊,我和你之间也并不是因为你说没有发生什么才没有发生的啊?” “归宁你明知道我从不多饮酒,你也明知道我已放下过往,我怎么可能还会像你说的那般酒后失德,把你当成贞休?” 吴归宁悲伤的看着他:“我就是怕你这样,就是因为怕你这样,所以才宁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啊!” 向残禹仍不死心的和她争辩:“这其间分明漏洞百出,我不明白归宁你为何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 窗户并没有关,他们两个争吵得太激烈,竟丝毫没有留意到愣在院中的钟毓。 丫鬟进来送茶点,一声“夫人!”让瞬间回头的两个人同时白了脸。 钟毓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向残禹,转身大步离开。 身后传来向残禹急促的脚步声,钟毓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拼命的往前走,一向仪态得体的她就连撞了人也不知道。 终于,向残禹在大门口将她拦了 分卷阅读64 下来。 身后跟着半路闻讯而来的万听和一脸忐忑哭得梨花带雨的吴归宁。钟毓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定定的看着他,质问:“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你明知道我这一生都不敢和贞休作比,你明知道的啊!” 向残禹看着她,眼中的悲伤仿佛要溢出来,他说:“毓毓,贞休她我永远不会忘,可心里的人是你,也是真的渴望和你一生!” 钟毓颤抖着摇头:“可这一切还是发生了不是吗?你说了你宁负天下也不负我,可残禹,若非我今日亲耳听见,这一切的一切,我不知道你究竟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归宁除了是贞休的妹妹,是你的责任,还是你的谁?我无法想象你究竟有多不想我知道?” 向残禹无力的看着她:“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我们,你不可以不信我!” 钟毓心中一动,却在看到一脸异色的吴归宁后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够了残禹,你总是让我信你,我也总是信你,可你哪一次不是不顾一切的弗了我的意?” 不明所以的向残禹张了张嘴,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钟毓留心吴归宁的神态,向残禹却在这时候转过身,将手中的剑递给吴归宁:“我向残禹之妻,今生今世唯钟毓一人,归宁你若觉得我负你,大可用此剑杀我泄愤,若说娶你,恕难从命!” 吴归宁接过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便是如此,我也不饶你!”说着便扬起手中的剑朝向残禹刺去。 钟毓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吴归宁手中的剑打落,万听手中的剑却在下一刻不由分说的刺入了她的身体。 钟毓后怕的扑到向残禹怀里,“残禹,你怎么这么傻,你明知道这其间漏洞百出,你明知道是她在说谎?” 向残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毓毓你信我?” 钟毓抬头坚定地看着他:“我信你!归宁不比贞休,从今以后,只要你不离开,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无论真假对错,无论是非曲折,我永远都相信你,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良久,二人松开手,看着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吴归宁,向残禹道:“归宁,何苦害我?” 吴归宁笑着摇摇头,“因为,我恨你!” “这辈子,我只恨过两个人,一个是上重阳,恨他负我,一个就是你,恨你杀了他!” “你不知道,我和他相识三年,他却只对我有过三日温柔。他因修炼魔宫走火入魔,被迫终生不能动情,只有每年上元节那日才有机会做一回真正的自己,过了那一日,月便会按照约定封锁他的记忆,直至来年上元节解封,再加封,几十年如一日,反反复复,不得安生!” “我与他第一次相遇便是在上元节,我们相识,相知,一日游玩,引为毕生知己。第二日他无故失踪,我千辛万苦寻到魔宫,侥幸成为月的闺中人,我与他日日相见,他却对我视若无睹,我伤心欲绝,几次三番想离开,却因为他一句‘那个叫归宁的丫头哪去了?’而心甘情愿选择留下。” “我在魔宫一呆就是一年,第二年上元节,我拦住正欲出宫的他,我本是王侯遗女,却甘心为他洗衣做饭,百般讨好,他记忆解封,知我为他而来,许是怜我身上那一股痴傻劲,对我自是极尽温柔。” “他一向心冷性冷,却肯为我频频展颜,虽只有一日光景,却胜过往日百倍千倍,我们二人在一起,或嗔或喜,恨不能用余生来换。” “第二日他记忆被封,他仍旧将我忘记,在魔宫我们身份悬殊,他不理我,我亦不敢造次,纵使心中有万千委屈,也从不对外人道,如此,又是一年。” “第三年上元节前夕,就在我满心欢喜期待与他隔日重逢的时候,魔宫右护法对我无礼,我用月交给我的防身术自卫,却意外得手错杀他的得力干将。我跑去曾今和他私游的地方,偶然得知他失忆时竟会不由自主的到此地来,我错以为他平日待我冷淡,是另有苦衷,遂含泪拥住他,将这三年来的委屈与思念尽数告知,却不知那时候的他,任凭我如何声泪俱下,他也不会有半分心疼。” “如此唐突,自是惹怒了他,他本无意对我动杀念,却恰逢我杀人之事被左护法知道,左护法杀气腾腾的找来,又撞破我是吴王之女的事实,他一心疑我是为了替姐姐报仇,才一直潜伏在魔宫,遂将我打伤,扔入死牢。” “他却不知,当我知道是他兄妹害死姐姐的时候,我也恨过,也想过要杀他,可当我爱上他的时候,却宁愿这把刀插入我的身体也不忍伤他分毫,试问,还有什么样的仇恨是放不下的呢?” “后来月拽他来地宫见我,可他一见是我便扭头就走,眼中的厌恶之色,让我毕生难忘!” “后来他再来见我,便给我带来了化骨丸。他将药丸扔到地上,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说这是对我的恩赐。” “我努力的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眼中找到厌恶以外的其他神色,却是徒然。我终于绝望了,拾起化骨丸一口吞下。” “月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发生了很激烈的争吵,我清清楚楚的听到 分卷阅读65 他对月说,若非她身为一宫之主却屡屡受我迷惑动了恻隐之心,他亦不至于如此。” “月坚持说,从来动情的只是他而已,他却指着我质问月,我哪一点配?” “我忽的想起我深爱他时,一度徘徊在爱上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的是非对错中,苦苦煎熬,好不容易心中的爱冲破了是与非,正与邪的禁锢,一门心思念着他的好,想着他带我的不一般,却终究还是难逃自食恶果的下场,终究还是赌错了我在他心中的分量!” “彼时化骨丸已经在我的体内发生作用,血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我咬牙忍住穿心蚀骨的疼痛,最后看他一眼,说的却是‘很好’!” 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自顾自的道:“当然好!既然往日温情全是假,我又何必做他面前的碍眼人?他要我死,我有岂有强活的道理?他在我生命中一千零九十五个日日夜夜,从此后,我入万劫不复之地,思念成殇,他不为所累,又何尝不是死者对生者的一种成全?” 她说到这里,钟毓对她和上重阳的事已有了大致的了解,可却越听越糊涂:“若一切诚如你所言,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吴归宁强撑起半边身体,道:“我也以为我必死无疑,可苍天却让我带着对他的恨重生。他们将我扔到了乱葬岗,那个人救了我,他神通广大,轻易便替我解了毒。后来我便留在他身边替他做事。” “我再也没有去见过阳,直到听到他的死讯。我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却只来得及看到他服下塑石丹化作一樽石像的样子。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第三年上元节,他是如何在悔与恨的痛苦中度过,又是如何温柔抚过亲手为我建的假墓碑泪落无声?甚至最后到死,也坚持让月将他带回我的墓碑前,心甘情愿服下塑石丹化作一樽能常伴我左右的石像!” “知道一切的我是那样的恨我自己,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我性命,我又何尝不是借他的刀子捅他的心窝?甚至到死都不能见他一面,哪怕是听他说一句,他曾后悔!” 她看着向残禹:“他死后我活着唯一的目标便是找你报仇,有人一心想要拆散你们,有人一心想要你死,恰好我与那个一心想要你死的人不谋而合,恰好,只有他们能助我一臂之力!” “向残禹,你负我姐姐另娶我恨你,你假仁假义笼络人心我也恨你,可也是到了你杀死阳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究竟有多恨你!你不知道,我也曾深深的恨过他,那个时候,没有人比我更恨他了,可我都舍不得杀他,你怎么忍心……?” 向残禹走近她,慢慢的蹲在她的面前,他说:“归宁,我并没有故意要伤害你们姐妹中的谁,对你,我很抱歉,我也说过,贞休她,我永远不会忘!” 吴归宁惨笑:“我知道,姐夫,可我那个时候,并不懂。其实当我看到你为了心爱之人不惜一死的时候,我也想过要收手,只是,纵使今日我不从中挑拨,终有一日你们的幸福生活还是会被隐藏在背后的丑恶所剥夺!” “姐夫,钟小姐,看在我曾叫一声姐夫,看在同是有情人的份上,我能不能最后求你们一件事,送我回魔宫,送我回到他身边好吗?” 钟毓和向残禹对视一眼,默默的点头。 吴归宁到死也没有将幕后之人供出来。钟毓他们也是到后来才知道,其实万听刺在吴归宁身上的剑离心脏偏了几分,并不致死,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亲手将身上的剑又推进了几分,最后服下世间仅有的一颗塑石丹化成了一樽和上重阳紧紧依偎的石像。 钟毓和向残禹回去安顿好一切之后,最终决定携手归隐。吴归宁临终的话深深的点醒了他们,只要他们一日不离开玉矶门,一日不远离江湖,终有一日,一心想要拆散他们的人还会拆散他们,一心想要他死的人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而关于救吴归宁的人,关于幕后操纵一切的人,他们心中却各有所想。 临走之际,向残禹带钟毓去玄机子墓前祭拜,向残禹道:“毓毓,有些事情,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不知道,无论将来如何,我只希望你记得,我始终有一颗想要和你双宿双栖的心!” 钟毓郑重的点头,祭拜过玄机子后向残禹拉着她道:“今日一别,不知再见是什么时候,毓毓你先回去辞别二老,我和师傅说会话,就去接你,此后,我们远离红尘,过我们想要的生活。” 钟毓感念他处处为她考虑周到,反握住他的手,过了许久方才依依不舍得离开。 向残禹跪在玄机子墓前请罪:“师傅,徒儿不孝,杀师傅的小人,徒儿已经找到,只是恨不能为师傅报仇……!” 去而复返的钟毓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看着他突然间生出的这么重的杀气,不由得心下黯然,慢慢的低了头:“是我太自私,可是残禹,唯有如此,我们才能真正的在一起!” 第22章 纵使绝望,亦要相拥 钟毓回到毓秀山庄,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钟庄主夫妇的身影。她想要去找风护法问个究竟,却与匆匆而来的 分卷阅读66 息息撞了正着。 息息看到她出现,一脸的惊讶,“姐姐,你不是和向残禹一起走了吗?” 钟毓摇摇头:“残禹他在青玄峰祭拜师傅,我回来和你们道个别。” 息息一愣,“青玄峰?”思索片刻,忽然惊叫起来:“糟了,我们都被他骗了!向残禹约了庄主青玄峰决战,庄主和夫人已经去了,我之前就觉得事有蹊跷,心想向残禹不是早已为了你放下仇恨了吗,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约庄主决斗呢?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是不想你知道,这才一边说着要和你远走高飞,一边将你支开约庄主青玄峰决斗,他简直,太过分了!” 钟毓定定的看着息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的话理清楚,她惨白着一张脸一把将息息推开:“残禹他不会,他一定不会这么待我的,一定是万听,一定是他,他说过他永远不会放下仇恨,永远不会放下我爹,我一定要阻止他,我一定要阻止他!” 而彼时青玄峰上的向残禹祭拜完玄机子之后正打算离开,却被忽然出现的钟庄主二人拦住。 “向残禹,你最终还是没能像你说的那样,放下这段仇恨,你选的地方很好,当年我在青玄峰上杀死你师傅,如今你也可以有机会在这里杀了我,替他报仇!” 向残禹不明所以,“我不明白您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我和毓毓说好了要去接她,还请让开!” 玉玲珑这时候站出来,一脸悲伤的看着他,“禹儿,你和万听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万听他什么也没有,心中只有仇恨,你却不同,你已经有了毓儿了!” 向残禹张了张嘴正想解释,万听这时候出现,往他身后一站,只说:“看在夫人和少夫人的份上,少主今日就姑且和他一战,且留他一条性命,这样既可以在老门主墓前略尽孝心,又可以避免让夫人和少夫人伤心为难,无论今日是输是赢,从今以后,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向残禹看了一眼万听,他当然知道他的意图,他料到他临走之际会来祭拜恩师,他也料定只要以他的名义相邀钟庄主一定会来,杀师的仇人就在眼前,如果不讨个说法,他这一生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安心,可若杀他他势必一生后悔,他知道他的难处,所以越发笃定他不会拒绝这样一个两全的办法,所以他才肆无忌惮的一手安排了这一切。 而此时的向残禹已无心再去计较这些,他看着钟庄主,倏地拔剑,将手中的剑指向他:“为了毓毓,我不会再杀你,可恩师墓前,这一战在所难免!” 钟庄主忽的一笑,满脸尽是成竹在胸的不屑:“我给过你机会,选择和你爱的人和和美美的一生,只要你向我拔剑,我发誓,无论是输是赢,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一生!” 向残禹和钟庄主很快便交缠在了一起,撇开生死不说,这是一场谁也没有理由阻止的决战。玉玲珑被万听拦在阵营之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人越打越激烈,最后不得已以两败俱伤告终。 向残禹收剑转身,万听却在这个时候,拿起手上的离魂刀朝钟庄主刺去,向残禹本已无心管他们的是非,却不想万听手中的离魂刀会被反夺。钟庄主一掌催断刀刃,一阵耀眼的红光闪过,一把弯弯的如玄月似的短刀落在钟庄主的手上,钟庄主一手拿着焕然一新的离魂刀凑上万听的脖子,道:“世人只知道离魂刀乃世间少有的宝刀,却不知真正的离魂刀只是藏在笨重的刀身内的一把短刀。凌老堡主过世后,儿子不成器,凌家堡血案发生后,世人都以为离魂刀落入了魔教之手,却不知,凌老堡主临终之际最信任的人除了他的儿子便是我,他将离魂刀的秘密和刀谱告诉我,唯一的乞求,便是让我护他凌家堡周全,只是造化弄人,兜兜转转,却是我的女儿亲手杀死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你当初一心想着独占离魂刀,便随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将武林盟主的虚名安给我,千算万算,却还是算错了我本不想一统江湖的心!今日你竟然伙同玄机子的徒儿算计我至此,那么我的夺妻之恨,无女之仇,咋们新帐旧账一起算!” 玉玲珑拦在万听面前替他说情:“天义,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已经杀了师兄了,他是师兄身边最贴心的人,我求求你不要再造杀孽了好吗?” 钟庄主推开玉玲珑,不由分说的催动离魂刀,下一秒拦在万听面前的人却变成了向残禹。 钟庄主一掌打飞万听,对向残禹道:“宝刀对宝剑,如此方才称得上一决高下!” 于是,两个人又避无可避的纠缠在了一起。耀眼的白光和夺目的红光此消彼长,强大的刀剑之气将青玄峰搅得地动山摇,一片狼藉。向残禹和钟庄主两个人像两个被命盘掌控的人,谁也不能轻易脱离了谁。玉玲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强行穿破气层加入战局的。 事关生死的一剑势如破竹,谁也没想到玉玲珑会在这个时候隔在两人之间。钟庄主的刀一偏切入了玉玲珑的腹部,向残禹的剑一偏却生生刺入钟庄主的胸膛! 向残禹猛地向后退去,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剑,“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们互相残杀,我本无心杀你!” 分卷阅读67 钟庄主惨笑着看向面前的玉玲珑:“怎么,你以为一把剑不可以同时贯穿两个人的胸口吗?” 玉玲珑忧伤的看着他:“如果你的刀,和禹儿的剑能让我一人承受,那么,毓儿不会一无所有,我也能够替你赎罪!” 钟庄主忽的扳过她的身子从背后将她环住,手握上她腹部的刀柄,轻轻的拔出又重重的插入,直接贯穿了两个人的胸口。 两个人在向残禹万听的惊呼声中倒地。钟庄主的嘴贴在玉玲珑的耳边,眼睛却直直的看着钟毓狂奔而来的方向。 “我此生最恨的,是你成为他的女人,还替他生下了孩子!所以就是死,也要你作为我的女人,为我殉葬!” “钟毓她,是你和他的女儿,所以,她没有资格幸福!我也说过,向我拔剑的人,我要让他后悔一生!” 他话音刚落,钟毓便奔到了他们的身边,没过多久,息息和风护法带着毓秀山庄的人也赶了过来。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父母,钟毓‘砰嗵’一声跪到地上,终于崩溃:“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好不容易找到娘,好不容易才一家团圆,我不要没有爹,也不要没有娘,我不要!爹,娘,我不要你们离开我!” 玉玲珑心疼的看着钟毓,艰难开口:“毓儿,记住,不关禹儿的事,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和他好好的,在一起……!” 钟毓泣不成声,紧紧地抓住钟庄主的手,钟庄主反握住她的手,不顾一旁紧紧攥住他的衣袖用眼神苦苦哀求的玉玲珑,只看着她道:“毓儿,我这一生,从来没有给过你,你想要的关怀,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你能过得幸福,你娘说的没错,这一切,都与向残禹无关,不要问为什么,听你娘的话,就当你今天没来这一趟,喜欢他 ,就和他好好的,过日子……” 钟毓拼命的摇头,复又点头,忽的想起息息的话,想起向残禹一身杀气的跪在玄机子墓前的样子,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碎了一地。 钟庄主气绝,玉玲珑紧紧地抓住他和钟毓紧握的手,试图将他们分开,却用尽最后的力气也没能达成所愿,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出,最终也只能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息息抓住失魂落魄的钟毓,一面摇晃一面逼问事情的缘由。身后的下属在钟庄主尸体面前跪了一地。 向残禹幕的松开沾了钟庄主鲜血的剑,一步一步颤抖着走到钟毓面前:“毓毓……” 然而他的手尚还没有触到她的身体,便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失魂落魄的起身,沙哑着嗓子对众人道:“诸位请起,请与我一道,送我爹娘,回家!” 众人见钟毓不予追究,准备就这样离开,纷纷出言劝道:“大小姐,庄主和夫人死得不明不白,向残禹和庄主早已结怨,且今日庄主和夫人过世,他们是唯一在场的人,一定是他们害死了庄主和夫人,不能轻饶啊!” 钟毓顿了顿仍不予理会,只自顾自的往前走,这时,却有忠心的下属跪拦在她面前,痛心疾首的劝道:“庄主和夫人都一口咬定说不关向残禹的事,小姐是当局者,难免糊涂,可依我等看来,小姐与向残禹刚刚新婚,庄主和夫人分明是考虑到小姐的终生幸福,这才选择包庇他,到死也不肯说出被害的真相!” “大小姐,庄主和夫人宁死也要维护你,小姐你一向深明大义,万不可为了儿女私情,只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放着生身父母的血海深仇不报,反要与仇人共结连理的!” 风护法带着息息站在钟毓身边:“无论小姐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二人永远站在小姐这边!” 钟毓颤抖着双手试图一点一点的抹去脸上的泪水,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是徒劳,她背对着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回清剑,原本直挺的背也一点一点的躬了下去,她扶起跪在面前的下属,说出口的话却字字诛心:“我也想要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也想要放下一切和那个人在一起,可是,一切都是那么遥不可及!” “仇终有一日会报,可今日,我想先送爹娘回家,也想逃离我的夫君,我的,仇人,再相见,夫妻相残,生死难测,岂不叫人寒心?” 钟毓走后,向残禹蹲在她停驻过的地方,指尖细细的摩搓过留有她泪水的石子,良久不发一语。 万听拖着重伤的身体挪到向残禹面前:“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 向残禹终于动怒,他冷冷的看着万听:“恐怕令你没想到的,就只有师娘的死吧?”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不依不饶,你的精心布局,他到死都以为是我伙同你算计他,他到死都以为我还一心想杀他,他这一生确实欠了毓毓很多,可他却不是诚心悔过,他说的那番话只是为了混淆视听,他根本不是真心为毓毓考虑,他说毓毓根本不配得到幸福,他是这样狠心的一个爹,可偏偏毓毓为了他不惜与我分开!” 万听心中愧疚却也不解:“为什么不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份,那样至少她不会再因为钟天义的死对你耿耿于怀,或许你们还可以……” “没用的!”向残禹打断他:“毓毓 分卷阅读68 她会疯的!” “我认识的毓毓,她不会相信她的父亲会对她有那样的险恶用心,更不会因为钟庄主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就忘记这么多年的养育教导之恩,放弃为他报仇,甚至因为想要逃避而刻意不去承认师傅是她亲生父亲的事实,亲生父亲变成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知道一切之后,不但什么也改变不了,只会让她更痛苦,更加生不如死,你说,我怎么忍心,又怎么能将她置于如此境地?” 万听愣愣的怔在当地不说话。 十日后,钟庄主夫妇大丧。向残禹乔装隐在暗处,默默地替她留意着风雨动荡的毓秀山庄的一切,默默地陪她守灵,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万听看到这样的他越发觉得愧疚,只说:“事发至今,任凭事实如何,少主始终不曾向少夫人解释过半分,少主既然放不下夫人,又为什么不试着向她解释缘由呢?” 向残禹转身背对着他,却难掩一身的落寞,“不解释,是因为到如今,解释也无用。我与她之间,从来是她付出和主动的多,而我却始终心意难明,摇摆不定,现在想想,从相识至今,我好像鲜少有过欢欢喜喜的抱着她表明心意的时候,大抵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到现在也无法相信我想要不顾一切和她在一起的心,从来不是她不肯信我,而是我待她不够好,不曾让她明白无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她都可以停止思想无条件的信我!”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有机会重来,我一定会告诉她,或许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或许从我第一次救她开始,又或许从我们第一次彼此施舍开始,她在我心中早已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我喜欢她,像她喜欢我,或许没有更早一分,也或许没有更晚一分!” 万听闻言,越发笃定的看着他:“少主这番话,何不去说给少夫人听,或许没有更早一分,也没有更晚一分?” 向残禹一怔。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毓秀山庄的,他也没想要真的把那番话说给她听,只是,他知道,他们不能就这样结束! 院中的钟毓正在和凌儿玩耍,向残禹站在屋顶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明明妻子美丽贤惠儿子伶俐可爱,可偏偏是个夫妻不睦,父子相离的下场。 钟毓一把抓住跑得大汗淋漓的凌儿,掏出手帕温柔的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看你跑的!” 凌儿仰着天真的脸问:“娘亲,爹爹为何不来看我,我想他了?” 钟毓脸上好不容易维持的笑容瞬间凝固,她努力忽视上空笼罩着的无形的压力,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爹爹他忙!” 话一出口,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落,她匆忙转身,冲一旁的奶娘招招手,让她将凌儿抱走。 向残禹好几次忍住想要冲下来将她搂在怀中的冲动,愣愣的看着她独自抹去眼角的泪。 钟毓踉仓前行,一把扶在院中的石桌上,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张了张嘴,终于还是闭紧了双目。 “残禹,我成全你的守候,亦是成全我的私心,你竟不知,无论你如何乔装,无论你藏身何处,我都是能感知的吗?” 如此,一个从高空俯瞰着你的眉眼,一个在低空捂紧胸口感受着你的气息,转瞬月余。 这天,钟毓一如既往的独立在院中,向残禹从房顶上踩着瓦片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冷不防瓦片滑落,钟毓下意识的抬头,四目相对,避无可避。 下属闻讯赶来,乌央央的站了一院子。向残禹从钟毓身上收回目光,扭头便走。 下属陆陆续续飞身去追,钟毓反应过来后,匆忙跟去,恰好在门口看到被下属团团围住的向残禹。 “向残禹,我们不去找你,你胆敢找上门来,怎么,欺负我们毓秀山庄无人吗?” 说着便纷纷一拥而上。向残禹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剑未出鞘,尚能应付自如。毓秀山庄的人败了一波又上一波,钟毓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全都退下!” 向残禹自人群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钟毓于众目睽睽之下冲上去抱住他,她知道,经此一事之后,如果她的态度一如当初一般的决绝,他便再也不会来了! 她说:“残禹,只要你解释,我便信你!” 向残禹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她:“我只能说,我手握着你的幸福,不敢由杀心胡来,如此,你也信吗?” 钟毓看着他,重重的点头:“我信!”我只能信!我真的不愿轻易放弃,但凡有可能和在一起的机会! 下属见状,纷纷跪地请命:“小姐,庄主和夫人尸骨未寒,您万不可如此啊!” 钟毓紧紧地抓住向残禹的手,转身对众人道:“从今以后,毓秀山庄庄主之位由三小姐钟息息代掌,风护法从旁协助,从今以后,世间再无毓秀山庄钟大小姐钟毓,有的只是向残禹的妻子,你们都是我爹生前的死忠之士,毓秀山庄交给你们,我很放心!” “只有一件,如果你们始终放不下仇恨,执意追杀向残禹,那么,没关系,我将作为他的妻子,与他一起亡命天涯,不得善终也在所不惜!” 分卷阅读69 众人哑然失声。息息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姐姐,不可以,我不同意,我不准你走!” 钟毓最后柔柔的了她一眼,“息息,从今以后,毓秀山庄就由你做主了,你想和风护法成亲也没关系,想改变这里冷血无情的一切都没关系,一切都由你说了算,只有一件,千万替我守护好毓秀山庄,守护好我爹他唯一的心血!” 息息拼命的摇头:“不可以,为什么是我?” 钟毓含泪微笑着看着她:“因为你是我妹妹啊!息息,你难道连这个忙也不肯帮姐姐吗?” 息息流着泪摇头:“不是的,只要是姐姐的吩咐,我什么都愿意!” 钟毓笑着点头。凌儿见到向残禹,兴高采烈的朝他奔去:“爹爹,你可算来了!” 向残禹一把将他抱在怀中,钟毓和他对视一眼,两人一人拉着凌儿一只手,在众人的重视下走出毓秀山庄。 这一次,他们是真的走上了归隐的路。钟毓问向残禹:“你不回玉矶门交代一声吗?” 向残禹对她微微一笑:“不用,没有我,万听可以把玉矶门打理得更好!” 第23章 相濡以沫,相忘江湖 钟毓和向残禹带着凌儿去了意中岛,他们在岛上重新搭建了遮风避雨的小屋,虽不像幻水吟和谷却情一般会种瓜果蔬菜,却也能偶尔往返集市,维持生计不在话下。 为此钟毓每每总要和向残禹唠叨几句,“从前锦衣玉食的时候向往男耕女织的生活,如今方知,原来过生活也并非只有惬意和自在!” 向残禹取笑她:“怎么,莫非你怕我养不活你和凌儿,养不活我们的子子孙孙?” 钟毓笑着扑到他怀里撒娇:“哪有你这种说法,孙子自有儿子养,孙子的孙子自有孙子的儿子养,哪能世世代代都靠你的?再者,我既跟了你,就不怕你在吃穿上短了我的!”正说着,忽的又离了他,躲到一边巧笑道:“再说了,如若实在穷怕了,我便离了你,带着凌儿恬着老脸去求息息收留,万没有苦了自己的道理!” 向残禹追过去一把抓住她箍在怀中教训道:“胡说什么呢,万不会有你离了我这一天的!一则,我虽不富有,可养你母子不成问题,二则,我这一生都会疼你宠你,别说供你吃穿,就是供你一生欲索欲求也别无怨言!” 钟毓但笑不语。 如此,又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这天,向残禹带着凌儿从集市回来,凌儿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脸满足的往小木桌上一摊,趴在桌上喘了半天气,这才奶声奶气的道:“娘亲,凌儿好开心啊!以前外公在的是时候这也不准我玩那也不准我玩,如今终于没人再管我了!” 钟毓闻言一怔,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向残禹意识到她的不对劲,也怔怔的看着她,凌儿看看娘亲,又看看爹爹,见没人理他便自顾自的拿着小风车出去玩了。向残禹眉心紧蹙,明知故问:“毓毓,想什么呢,凌儿和你说话呢?” 钟毓迷茫的看了他一眼,“没 ,没想什么。” 向残禹走过去将她拉入怀中,钟毓将头整个的埋进他的胸口,蹭了又蹭:“残禹,我们一定要幸福啊!” 向残禹愣愣的看着屋外奔跑的凌儿,手抚上她的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张了张嘴道:“好!” 钟毓将他拉到一旁坐下,笑眯眯的道:“你再坐一会,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饭菜。” 向残禹笑着点头,拉着她的手却久久不愿放开。钟毓无可奈何,又回来与他厮磨了一阵,这才转身进了厨房。 饭桌上她不停的往他碗里夹菜,边夹边说:“我尝过了,味道还可以,只是还有待改善,我想以后我多做几次,慢慢的就好了,我会努力做你的好妻子,努力过好和你的每一天。” 向残禹微笑着替她揩去嘴角的油渍:“这样就很好了。” 夜间就寝时,向残禹拥着钟毓坐在床边,拿出一根衔珠的簪子对着红烛替她簪上,一边仔细端详着她如花的模样,一边替她拿来铜镜,只说:“毓毓,等我学会了刻木簪,我便可以每天给你刻一支木簪,一支雕杏花,一支雕桃花,一支雕木兰,日日伴你左右,日日逗你开颜。” 钟毓就着铜镜仔细端详了自己的模样,末了取下簪子,将簪子和铜镜往梳妆台上一放,娇羞一笑道:“明日你再替我簪上。” 向残禹爱极了她这番模样,将她推到床上,钟毓双手抵在胸前,含笑看着他:“你若不这般,我还有一句话要和你说。” 向残禹一怔,随即便开始闹她,钟毓被她闹得直求饶:“我原是要说,有残禹你日日为我簪发,哪怕只簪一支木兰,我也开心。” 向残禹低头在她嘴上啄了啄:“如果你再为我添个一男半女,我会更开心。” 钟毓红着脸将头偏朝一边,甜蜜至斯,却仍躲不过夜里一场噩梦。 她在深夜惊醒,口里凄厉的叫着爹。向残禹起身给她倒水,将她拥在怀中,他什么也没问,她亦什么也 分卷阅读70 没说,他们都努力维持着现有的幸福,努力当作从未发生。 她却在一次一次从梦里惊醒又惴惴不安的躺在他怀里寻求安慰之后,渐渐地失了笑颜。 她开始牵挂毓秀山庄,牵挂那里的人和事,所以,当她知道毓秀山庄的下属因为不满息息迟迟不愿下令追杀向残禹而集体请辞之后,她踌躇再三,终是缠着他一起踏上了回毓秀山庄的归程。 钟毓和向残禹回到毓秀山庄,看着人事全非的毓秀山庄,不由得一阵落寞。 钟毓逼问息息:“庄里的人都是我爹生前的死忠之士,他们对毓秀山庄的感情不比我少,怎么会因为不满你的决定就集体请辞?” “再者,我们走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对残禹不依不饶,这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息息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他们就是要走,我有什么办法?” 风护法站出来帮息息说话,一口咬定他们就是因为不满息息的决定才负气离去的。钟毓将信将疑,却又无法反驳,只得暂时住下。 夜色如昔,钟毓起身替向残禹拉好被子,独自一人在物是人非的山庄里游荡。她梦的是什么,她的心魔是什么,他什么都知道。她真的不想,不想再一次在夜里从噩梦中惊醒,既痛苦着他,也痛苦着她自己! 就这样,她一步步走向息息的住处。她原想以多日不见为由在她这里叨扰半夜,却不想这个时候她屋里还有人。 屋内隐隐透着烛光,息息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锐风,你别拦着我,姐姐已经开始起疑了,这次我一定要烧了这封信,这样他们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风护法抓住她手的剪影投射在窗户上,“你真以为能瞒小姐一辈子吗?今日你我不说,他日总会有毓秀山庄的旧部去找她说,况且,这是庄主留下的最后一封书信!” 钟毓推门而入,快步掠到惊慌失措的两人面前,一把夺过差点就要被烧毁的书信,一字一句细细看完。 “护法锐风亲启:玄机子夺我妻,向残禹欺我女,他承诺我化干戈在前,娶我爱女约我青玄峰决战在后,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赴约在即,留此书信不为其他,我若不幸葬身青山,护法见此书信不必急着为我报仇,我欠毓儿良多,宁舍性命换她一生无忧,若向残禹一生待她情重,两代恩怨尽可消,若他负我爱女,请护法出此信函,号天下正义之士,天涯诛之!旧主绝笔!” 钟毓,紧紧地攥着书信,咬紧下唇,颤抖着手将信凑到蜡烛前,却又在点燃的瞬间将信一把攥入手中。 “他们都是因为这封信才走的吧?证据确凿,你们却迟迟不下令采取行动?” 风护法无奈只得出言解释:“庄主这封信藏得极有玄机,本该万无一失的落入我手中,可一个机缘巧合之下让一个打扫书房的小丫鬟发现了,小丫鬟不懂事直接把它交给了霆护法,我和息息竟成了最后知道的人,小姐你有言在先,誓与向残禹共进退,我们实在不知该如何下令追杀你们,这才引发了这一场众怒。” 钟毓含泪转身,扶门而出。 当她再次踏进他们的房间的时候,向残禹已经醒来,他正一脸失魂落魄坐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看着正前方。 钟毓苍白着一张脸,颤抖着将他抱住:“残禹,”她说:“我回来了,我们歇息吧!” 向残禹怔怔的回抱她:“再多陪我一会儿,尽你所能的多。”有你的一秒胜过我一人数年。 钟毓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从梦里惊醒了,她大汗淋漓的躺在向残禹怀里,忽的挣脱他,一拳又一拳的没命的往他身上招呼,她紧紧的攥着已经被揉成一团的一夜未松手的信,紧紧的咬着下唇,眼泪无声的往下落。 “残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努力,努力忘掉所有,努力不去怀疑,就像你明知道我因何梦魇,因何失了笑颜,却假装不在意一般,在得到这封信之前,我想过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一切都会好的。” 向残禹看着她手里握了一夜,终于一点一点摊开来的信,渐渐地绝望。 钟毓的目光随着飘落的信纸游离,“我一直努力说服自己去相信你,可我亲眼所见,你在你师傅面前提起我爹,愤愤不平,杀气腾腾的模样至今仍历历在目!得到这封信后,我也和风护法他们一样想过要把它烧毁,可终究还是难逃从噩梦惊醒的结局,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已经在绝望相拥了?” 她看着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控述:“我不是没有试过,只是因为太想在一起,才会夜夜从梦中惊醒,忍受着梦里你杀我爹娘屠我满门,梦醒后又与你相依相偎耳鬓磨腮的折磨,夜夜不得安生!” “残禹,如果没有这封信,我想我是真的宁愿一生被噩梦缠绕,哪怕疯了,痴了也舍不得和你分开的!” 向残禹满目忧伤的看着她:“我都知道,可你信我不行吗?” 钟毓含泪摇头:“残禹,其实我从不了解你,从来信你只是因为爱你,可我没办法总是放任自己因为 分卷阅读71 爱你而信你,这一次,便是例外。” 向残禹始终不愿从她身上移开目光,他看着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无心杀他,他却死在我剑下,事到如今,我只问你一句,如若他不是你亲生父亲,你可还会执着的为他走到这一步?” 钟毓笃定道:“养育之恩,死身难报,但凭他一封遗书处处为我着想,我便再难与你死生契阔!” 向残禹慢慢的闭紧双目,他忽的想起钟庄主临终前的一番话,他向他拔剑,他说会让他后悔一生。 向残禹离开毓秀山庄后回了玉矶门。他听说钟毓重新召回了离开的下属,半月后,他收到了她的绝战书。 “约君青峰上,恩怨一死生。” 向残禹握紧手中的书信,早早地等候在了青玄峰上。钟毓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悬崖边上迎风而立的向残禹。 她一步一步的走近他,他转身,四目相对,她抢在他开口之前开口道:“我们,都是没有用的人,无法放下一切,放下仇恨,拔剑吧,残禹,今日就让你我把两辈人的恩怨做个了结!” 向残禹看着她面前铮然出鞘的回清剑,猛地拔出天光剑,拼尽全力挥向回清,只听得一声巨响,众目睽睽之下,两把剑一分为二断为四截。 钟毓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听他道:“回清天光乃世间有情剑,如今为世俗反目,终难逃剑毁人亡的下场,我亲手毁给你看,就是想最后再问你一句,你是否仍执意这样走下去?” 霆护法亲手送上随身的佩剑,钟毓怔了怔,伸手握住,她说:“残禹,我没得选!” 向残禹松开手中的断剑,避开万听递来的替补,他走近她:“我知道多说无益,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和你在乎的东西,不过,有一句话,我一定要说,自从那日用手中之剑错杀你之后,我便下定决心,此生都不会再向你拔剑!如果你认定是我,那便动手吧!” 钟毓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色,虽然只是一句话,却是半生的回忆,一生的温情,她又岂会不懂?她看着他,几近哀求“残禹,你现在不适合这样,不适合再一副爱我为我着想的模样,明明我已心不由己!” 她手中的剑指向他:“我怕我会后悔,所以在走到这一步之前一直努力的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努力的想要和你在一起,就算不能在一起,就算老死不相往来也不要走到刀剑相向的地步,然而,我失败了,我始终没能逃过良心的谴责,看着很爱很爱的你,看着不能在一起的你离我渐行渐远,我心如刀绞,所以,想过结束这痛苦的一生,我们来生再做夫妻!” 向残禹迎着她的剑走近一步,钟毓握着剑后退一步,她说着今生已矣,说着来生再做夫妻的话,却始终狠不下心来结束这一生。 终于,她停了下来,向残禹也停下来静静的看着她,她收回手,重新做了一个挥剑的姿势,使出致命的一剑,而向残禹也在这个时候,忽的前移,他直直迎上她手中的剑,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长剑避无可避的贯穿了他的胸口。 鲜血顺着剑尖流下来,他的头枕在她的肩上,她瞪大眼睛,张着嘴巴,环在他身后的手一点一点的攥紧他的衣物,霎时青筋暴突。 为报私仇,四周围拢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钟毓终于呼出一口气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抱着他坐到地上:“从来没有一次,我的剑真正刺穿你的胸膛,哪怕伤我负我,哪怕爱恨交织,可这一次,至亲血债,我饶你不得!” 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她抬袖一点一点的替他试去嘴角的血渍,他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她亦迎上他的目光:“残禹,我知道你绝望,此刻,我亦是绝望的。” 袖中的匕首滑出,反握,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用一把匕首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向残禹眼中透着难掩的悲伤与痛色,他勉力拥住她,张了张口:“毓毓……” 钟毓满足的伏在他怀里,微微一笑:“残禹,我始终记得,你说过,你有一颗要和我双宿双栖的心,你是我初次见面便喜欢的白衣公子,你喜欢我,我很开心,生生世世都想和你在一起。” “若不是恨透了你,我又岂会骗你,凌儿是你的孩子,是我怀胎十月为你生的孩子,我想过带着他一起去看云卷云舒,一起走过九州四海,我想过给他添兄弟姐妹,想过和你儿女绕膝,只是没想到,是我亲手毁了这一切!” 向残禹轻轻擦拭着她不断有血渗出的嘴角:“不怪你,不能怪你,若钟庄主不曾杀我师傅,若师娘能早日对他忘情,你不会有刀光剑影的一生,你也不会为最敬重的人所算计,一生认贼作父,你有我师傅这个爹,一切的不幸都会变得幸福,我会遇见你,更早,我们会生活得,更好……!” 钟毓含泪打断他:“从不疑,父女深情有假,恨不能早发现,你为我思虑良多!” “碌碌一生,皆为阴谋所误,如今得以了结,只可怜了我那不足四岁的凌儿,幸而有息息与护法能待他如己出,红尘百般已无留恋,残禹你若还要我,便带我一起,一起走吧!” 向残禹闭目, 分卷阅读72 眼泪滴落在她的额间,他艰难开口,道:“好……!”只一个字,言罢,揽了她侧身坠入万丈深渊。 “惟愿清江水洗净我们此生血泪,来生得偿所愿在一起!” 第24章 番外 别有洞天府,相濡以沫人 五年后,息息成了毓秀山庄的新庄主,她也如愿和风护法成了亲,膝下除了凌儿之外,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取名暖暖。 这天,息息一家三口乔装下山,偶然遇见茶楼里有人在谈论钟毓和向残禹,一个说:“钟大小姐和向残禹成过亲,他们应该是一对侠侣!” 另一个却说:“向残禹是钟大小姐的杀父杀母仇人,向残禹后来是被钟大小姐亲手杀死的,他们分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时隔多年,提起当年名噪一时的江湖侠客,他们各执一词,然而赞成第二个人说的话的人却占多数。 息息看着方才还坚持说钟毓和向残禹是侠侣的人,一个人孤掌难鸣,灰溜溜的离去,气不打一处来,正要上前说明,风护法一把拦住她道:“夫人,逝者已矣,又何必去管他们说什么?” 息息委屈得眼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姐姐和姐夫本来就是侠侣嘛,他们生前明明那么相爱!” 风护法微微低头,揽住她轻声安慰道:“你放心,总有一片天地会容纳得了他们的!” 而与此同时,青玄峰下龙潭十里开外的小山村里,住着一群与世隔绝的村民。村里有个能治百病的洛神医,洛神医家里无儿无女,五年前,洛神医和同村的老李头沿江垂钓,回来后带回了两个奄奄一息的年轻人,从此,洛神医家有了一个美若天仙爱穿青衣的小姐,老李头家多了一个身手不凡爱穿白衣的公子。 两人同一天受伤坠江,又同一天被洛神医所救,醒来后却彼此不识,将前程往事悉数忘记。洛神医因看小姐喜欢穿青衣,便给她取了个名字叫青衣,冠以“洛”姓,老李头家有两个儿子,白衣公子住在老李头家,老李头视之如子,久而久之人们便唤他一声“三郎”。 青衣小姐聪敏伶俐,学什么都快,很快便将老神医的一身本领尽数学了去,村子里有了她不仅多了能救死扶伤的大夫,还有了能教孩子们知书识礼的女先生。 白衣公子为人和善,且有一身好武艺,他常到青衣小姐教书的地方教孩子们一些拳脚,让他们嬉戏之余更能强身健体。 如此,一晃就是五年。青衣小姐美貌善良,求亲的人数不胜数,而她却始终只愿和白衣公子一起守着那一间小屋,一方乐土。白衣公子白衣似雪风度翩翩,村里的女子也多为他倾心,可他却弗了所有的好意,只愿做她一人的教书先生。 洛神医和老李头在一起为两人的终身大事操了无数的心,终于,当他们提出要将两人结为夫妻时,得到了两人的一致默许。 洛神医和老李头这才明白,原来一直以来,两个人拒绝了所有的人都只是为了等待身边之人。 洛神医和老李头终于成了亲家。青衣和三郎成亲的时候村里来了两个客人,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听他们自我介绍说,他们一个姓顾,一个姓程,两人早年成亲,夫妻恩爱,如今游历江湖,机缘巧合到了此处。 夫妻二人携手看完了他们的婚礼,看着喜结连理的二人,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青衣不解的看着这对年轻夫妇,丈夫仓皇抬手抹了把眼泪,解释道:“夫人别见怪,我有一位故人,与夫人生得一般模样,一样的音容笑貌,一样的爱穿青衣。” 青衣问:“你那位故人今如何?” 丈夫看了一眼妻子,长长的舒出一口气,道:“她和他的丈夫很相爱,可惜,成亲没多久就,就病逝了……!” 青衣亦觉得十分哀婉:“那还真是……!” 丈夫看了一眼他夫妻二人,犹豫再三却只说了一句:“罢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看到你们在一起,我们真的很替你们开心,只愿你们夫妻一心,白头到老!” 青衣与三郎十指紧扣,笑了笑,道:“谢谢!” 顾元钦找到息息的时候,息息刚解决完一件心头大事,很是开心。此前她在街上遇到有人言之凿凿的说钟毓和向残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她见不得有人颠倒她至亲之人的是非,却又无计可施,为此还惆怅了好几天。偏巧那天有个小丫鬟整理钟毓和向残禹生前的住处,从向残禹房间理出一封密封完整的信,又从钟毓房间理出一块绣字的手帕,小丫鬟献宝似的交给她,她拆开一看,信上写着“唯思钟毓为妻”,再打开手帕一看,不约而同的绣有“诚愿残禹为夫”的字样。 念及钟毓与向残禹的过往,她捧着手帕和信封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急忙召来墨客,将此事昭告天下,毓秀山庄钟毓和玉矶门向残禹,两心相许,生死夫妻! 适才心中大快。 顾元钦登门拜访,她很是意外,当听他说起青玄峰下龙潭十里开外的小山村里的事时,她一边抹着止不住往下掉的泪水,一边抓着顾 分卷阅读73 元钦反复确认,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青衣也没想到还会再见到顾元钦夫妇,这次,他还带了两个人来,据他们所说,也是一对年轻的恩爱夫妻。 男的叫锐风,很是温煦和善,小妻子看起来很是娇蛮可爱,初次见面便抱着她又哭又笑,一声又一声的叫着“姐姐”。可她却对她反感不起来。 就这样,这两对年轻的夫妇,渐渐地成了村里的常客。她和三郎一直生活得很幸福,直到有一天,过往的的记忆翻江倒海似的涌入她的脑海。 元钦问她:“你明明已经记起了一切,为什么还要瞒着他,你就不怕有一天他也忽然恢复了记忆吗?” 她说:“我们当初都是报了必死的决心跳下来的,上天既然安排我们重生,就是给我们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不想让他忆起过去彼此想要一死只求来生的绝望,我想和他好好地生活在一起,我想要他的生命里从此只有快乐!” 她却不知,元钦也问过三郎同样的问题,他说:“当初分开不是因为没有幸福过而舍得,而是因为不能承受幸福过后乍然分开且终不能在一起的痛苦,如今经历过生死不能得之痛,试问世间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承受的呢,还有什么能够将我们分开?” 元钦给了他们同样的回答:“我知道你们需要时间,我什么也不会说,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带凌儿来看你们。” 从村庄出来后,程小双心不在焉的走在顾元钦身后,比起顾元钦的释然,她看起来则比较忧心,她问:“如果他们有一天在彼此面前露出了破绽怎么办,那岂不是就会知道原来他们早就都恢复了记忆,只是在互相隐瞒?” 顾元钦笑笑并不点破:“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会更加珍惜彼此的心意,会过得更好也说不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这本小说呢是我在网上更的第一本小说,后来看的时候确实有很多稚嫩的地方,不过敢情是我想要表达的方向,中间经历过两次电脑重启,稿件丢失,总之,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