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灵药我的妃》 分卷阅读1 我的灵药我的妃 作者:尹锡 文案(c6k6.com) 于晚棠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个对自己好到掏心掏肺的傻男人共度余生。事实上她也的确如愿以偿得找到了那个命中注定的“傻夫”。 女主:马大哈里带点睿智 男主:真傻装傻无缝切换 1VS1 HE,欢迎入局! 耗尽十二年心血,高考结束的于晚棠还没来得及踏进大学校园就穿越了。穿成个病娇不说,还要拿自己炼成药用来医别人。 说起医治手段,简直令人发指外加难以启齿。这些她都能忍,为了活着嘛!可是谁来告诉她,这个傻了吧唧,见她就亲的男人,怎么才能治好啊! 男主装傻时自带忠犬属性,正常时腹黑高冷,喝醉时撩妹小能手......总有一款是你的最爱。 (初次更文,如果有什么小错误,望原谅~杠精就别来了,作者玻璃心,就酱~~)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于晚棠,唐宴 ┃ 配角:亓震,唐潜,严秋水,萧元荣 ┃ 其它:脑回路清奇,欢喜冤家 ================== ☆、古时候就有人体医学实验了? 冰凉的液体混合着苦涩的味道冲进于晚棠的口中,冲击着她的味蕾。肺部所剩无几的氧气令她感到头晕目眩,无比痛苦,想要奋力向上挣扎出水,却感到自己的双肩与头顶被两只大手钳制按压。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身上的压力一轻,求生的欲望占据上风,于晚棠跃出水面,如重获新生般贪婪得呼吸起来。 “擦擦脸,跟我来。”伴随着严重的耳鸣,于晚棠看清了面前说话的女人,只不过女人怪异的着装令于晚棠呆愣了半晌。 就看那女人三十五六的年纪,一身米白色暗纹对襟长衫,胸下处系有一根红绳,红绳末端被打成一个奇特的五瓣花朵样式,恰好得勾勒出女人的腰身。 来不及多想,她接过女人手中的白布,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待她看清周围,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目之所及是一间宽敞的屋子,屋中门窗紧闭,透不进半丝光亮,壁挂的数十盏灯笼却把屋内照得明如白昼。 地面上整齐摆放着三十六只巨大的木质水桶,每只木桶旁边都守着一位装束同样怪异的女人,她们穿着一致,发饰一致,就连表情也难得得一致。 “甲字十五号孙氏茂青,淘汰。” 循声望去,于晚棠倏然瞪大了眼,就见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只木桶里,飘着个全身白衣的人,由于脸朝下看不清面容,乌黑的长发在水中凌乱舞动,除此之外再无一点生气。 “乙字三号吴氏花颜,淘汰。” ...... 随着这样的声音不断响起,于晚棠初步判断,跟她一样的三十五个人里已经有七八个惨遭不幸。 “别愣着,跟我来。”身旁的女人说完,便朝着门口走去。 于晚棠来不及多想,有些吃力得跨出木桶,急急跟在了对方身后。 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这里究竟是哪里?于晚棠仔细回想,她最后的记忆也是在水中。 那是她高三最后一个暑假,那天班里的几个同学相约一起去市立游泳馆游泳,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没想到在深水区游泳的时候,自己的脚突然抽筋,在水中挣扎一阵后便失去了意识。 而醒来后的她看到的便是这个可怖的修罗场。 穿过冗长的门廊,于晚棠终于重逢了久违的阳光,她伸出手挡了挡太阳,结果没收住脚步,硬是撞到了前面突然停下的引路女人。 “对...对不起。” 或许是没想到于晚棠会这样说,女人微不可见得蹙蹙眉,继而扯了扯唇角。 这恐怕就是传说中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了吧。 于晚棠这样想着,就见不远处的人群里跑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直冲自己而来,口中还不住喊着“小姐——小姐——”。 那小姑娘模样清秀,一双眼睛不大不小,却透着些机灵,圆圆的脸蛋因为被太阳晒久了,浮现出淡淡得粉红。而她的发型......于晚棠在脑中飞快搜索片刻,得出了一个最为贴切的类比——哪吒。 “拿好腰牌,半个时辰后在广羡堂集合。”女人将一块缀着流苏的木头片递给于晚棠身边的小姑娘,并对于晚棠吩咐后,径直转身离开。 看着那人曳地的裙摆,随着她沉稳优美的步伐左右轻摇,于晚棠久久没有回过神。 尽管她没有看过几本穿越小说,也能清楚得意识到自己是切切实实得穿越了,并且穿到了一个时刻能危及自己性命的地方。 “小姐小姐,咱们快去换身衣裳吧,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听到身边小姑娘的轻声提醒,于晚棠朝她点了点头,随着 分卷阅读2 人流去到了一处名叫浣溪阁的地方。这里的布局与之前摆放木桶的房间差不多,就连木桶的摆放也是一致的。不同则在于每只木桶的四周都被屏风遮住,木桶中的水也从冰冷苦涩的药汁变成了淡淡馥郁得浴汤。 于晚棠这时才感觉到周身湿漉漉得,很不舒服。于是胡乱将贴在身上的衣裙扯掉,跨进了最角落的一只木桶。 温暖瞬间填满了于晚棠的所有毛孔,见小姑娘帮她把脱掉的衣裳一件件捡起来,又整齐得挂在屏风上,于晚棠有些不好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于晚棠一句话,惊得小姑娘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小姐,你不是在捉弄冬儿吧。”只见小姑娘蹲下身双手扒着木桶,面露焦急。 “哦,冬儿是吧,我记得你,不过有些事是忘了的。” 于晚棠的这句话不但没有让小姑娘安下心,反而是让她的小嘴哭咧咧得垂了下来。 再听她接下来的话,于晚棠瞬间感到自己遭受了一万点暴击。 “小姐果然是不对了,我才不叫冬儿,冬儿是小姐你之前养过的一只鸟啊!” “那你到底叫什么!” “奴婢叫冬瓜啊!” 于晚棠看着眼前这张明明更接近南瓜的小脸,头顶垂下缕缕黑线。 两人对视片刻,于晚棠暗自叹了口气,率先开了口,她无比真诚得看着冬瓜,“冬瓜啊,你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说起这个,冬瓜的面上也闪过一丝后怕,随后重重点了点头,“小姐有福气,这样都让你闯了过来,今后一定有大造化。” 于晚棠不在乎什么造化不造化的,现如今她只想知道自己所处的究竟是个什么环境。 “冬瓜你知道么,刚才我被人泡在木桶里,那水里不知道是什么药,情急之下我被灌了两口下肚,再出来就什么都记不得了,你能跟我讲讲跟我有关的事儿么。” 只见冬瓜思忖片刻,便相信了于晚棠的说法,向她娓娓道来。 原来,这个国家名叫北溟,因北处傍海而得名,故,水上贸易较为发达。而她们所处的地方是整个北溟国久负盛名的天荫女学。 这所女学据说是开国皇帝的皇后创立的,为的就是培养天下贵女,纳入皇家贵胄,女学距今也有百年的历史了,为皇家培育出了数位皇后,为世人津津乐道。 不过到了永轩帝一辈,因他晚年病痛缠身,于是极为宠信一个号称能治好并延长他寿命的江湖术士。乃至后来竟将这个江湖术士封为北溟的大祭司。 大祭司的丹药从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永轩帝的病痛折磨,这使得本就坚信他的永轩帝越发对其另眼相看,甚至是唯命是从。 当时执掌天荫女学的山长对这个江湖术士十分不齿,无意中有所怠慢,却不想被此人所记恨。后,故意为永轩帝献计,剥夺了那位山长掌管女学的权利,自此女学的噩梦才算是开始。 刨去几位皇室尊贵的公主,大祭司通过一些手段将其他贵女们培养成为了他口中的人肉药引,用以敬献给皇室以及身份尊贵的男人,通过与之交合达到治病养生的目的。 贵女中一些性格刚烈的,不忍受此折辱,纷纷在女学自尽以保清白。这件事轰动了当时的朝野上下,也有不少官员借此上书,请求皇帝对大祭司的所作所为进行惩戒。 只是永轩帝已然离不开这位大祭司,又怎么会听从朝臣的话呢?于是只在表面不咸不淡得批判几句了事。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由于女学中的贵女本就不多,又损失了大半,这令大祭司的计划不能顺利的进行下去,于是,在他的提议下,永轩帝下令,令家有适龄女子的五品以上官员必须为女学出人。 符合条件的人家未必就忍心将亲生女儿献上,但是不管是买是抢,日子到了,这些官员也都遵旨献上了适龄的女孩。 当然,永轩帝的病情并没有因为这些药女而有所改善。在他驾崩后,本以为新帝会将天荫女学取消或肃清整顿,但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天荫女学非但没有被取消,反而在新帝手中成为了拉拢重要人物的工具。从那以后,在漫长的岁月中,天荫女学也变成了合理的存在,只不过如今的世家勋贵们大多会献出家族中的强者,以保障今后攀附权贵,为家族挣得荣耀。另一部分家族则是献上弃子,想着反正这些人死了也是白死,并没有过多怜惜。 于晚棠显然属于后者。为什么这么说呢,她的身份是榆阳侯府嫡长女,平日里不够聪明也不够要强。要说怎么也不应该轮到她头上,却因为如今的侯夫人实则是于晚棠的继母,这滚烫的油锅自然是能推一把就推一把咯。 想来侯夫人蒋氏是没有想到于晚棠这个病娇没被淘汰,保住了一条性命。不过既然来到天荫女学便注定了棋子的命运,没死成也得为了家族荣誉而战,直到战死。 于晚棠大致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左右一时半刻也见不到榆阳侯府的人,便安慰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是想到这间变态的女学,实则就是个高档了点的勾栏院,不由 分卷阅读3 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入学测试 于晚棠在冬瓜的帮助下换好衣裙,简单编了个麻花辫,两人便匆匆赶到广羡堂。 此时的广羡堂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于晚棠初步观察了一下,每个人年纪都在十五六岁,身边也都带着一名婢女。这其中最招眼的是个穿着鹅黄色褥裙的秀丽少女。她身量不算高,打扮也不甚华贵,眉目间却似含着半泉春水,保含情谊。 “那是户部侍郎家的女儿,沈佳碧,她本是跟妹妹一起来的,可惜......”来人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于晚棠自然清楚对方想表达的意思,转过头看了看说话的人。 就见这位姑娘眉目疏朗,风姿虽不算过人,却难得的带有些英气。 “我叫于晚棠,不知姑娘是?” “哦,忘了说了,我姓严,名秋水。” 于晚棠默默在心里念叨了几遍,严秋水,严秋水...... “我想起来了,你是严将军家的姑娘。”冬瓜突然出声,吓得于晚棠不禁朝她撇了撇嘴。 看到自家小姐的表情,冬瓜调皮得吐了吐舌头,退到了于晚棠身后。 “严姑娘别见怪。” “哪里的话。”严秋水丝毫不介意,倒是看着于晚棠主仆俩私底下的小动作,颇感好笑。 接下来的时间里,于晚棠又在严秋水的介绍下结识了几位世家小姐。 先前的户部侍郎之女沈佳碧,翰林之女傅兰心以及南平伯之女魏疏语。 经过一番简单的寒暄过后,大家有了些对彼此的了解,并默契得缔结了初步的同盟。因为她们都清楚,这个叫做天荫女学的地方早已不是个单纯的学堂,每个来此的姑娘也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在这里,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 于晚棠对于这几个新朋友很满意,严秋水磊落;沈佳碧温婉;傅兰心博学;魏疏语娇憨。 不多时候,就听得一阵清脆悦耳的钟灵声由远及近,执铃之人着一身仙风道骨的广袖曳地长袍,缓缓步行至众人面前。 “这人就是大祭司。”冬瓜小声在于晚棠耳边嘀咕,却被耳力过人的大祭司听了去,随后一记眼风扫得冬瓜差点直挺挺倒下去,幸而身后的严秋水示意婢女服了她一把。 于晚棠的注意力早就放在了这位北溟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身上,这个男人腿长腰窄,宽大的袍子丝毫掩盖不了他极端不错的体形。再看脸,一双狭长的凤眸令他眼神愈发凌厉,满身的气质用妖冶来形容也不为过。 就那么直勾勾得盯着大祭司欣赏了一会儿,见对方朝着她递来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于晚棠这个年轻的现代姑娘实在是没法体会出对方眼神中高深莫测的意思,秉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回以一抹老干部般的浅笑,并点头示意。 这个举动倒先是令大祭司面上楞了一下,随即转开了目光。不以为然的于晚棠想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站着的冬瓜,不料这一回头却发现在场所有人均是低着头,丝毫不敢看大祭司一眼的样子。 于晚棠一脸懵逼,左顾右盼了一番,再次抬头触及大祭司的目光,她也是刷得低下了头。 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若是没被先前的水淹死,却死在了这儿,那她才叫一个冤啊! 幸而,之后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于晚棠也随之放下了心。 就好像开学典礼,校长一定会在百忙之中亲临现场,表达一番对莘莘学子们的欢迎,大祭司也是如此。不过说话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站在他身边的一位女山长。 加上说话的女山长,出现在此的一共有五位山长。之前给于晚棠做入学考核,也就是把她按在水里的那位山长也在其中。 她们穿着统一的服饰,不同的是腰间的束带此时换成了不同颜色,代表着她们分别主讲不同科目。 开学典礼过后,大家总要依照惯例来场入学摸底测验,不过这场测验来得有些突然,而且利益重大,关系到后面分派房间。见其他小姐妹均是一番摩拳擦掌,好像早有准备,就等你放马过来的架势,于晚棠对自己感到了深深的担忧,语数外物化生她怕过谁?可重点就是,她不会骑马,不会射箭,不会弹琴,更不会用毛笔画山水画。一旦考了这些,她可是要分分钟把现代人的脸丢尽的节奏。 不过老天对她向来不薄,待到抽考的题目出炉,于晚棠暗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抽考的四个科目分别是泅水、算数、诗文、书画。 由于北溟靠海,几乎所有人家都会泅水,但是这回的题目则是加大了难度。 一干人被山长带到偌大的水池边,听山长开始讲述测试的规则。每四个人为一组,在水池中游一个来回为限,期间要拾取池底的彩色石头带回起点,方才算作完成比赛。每个人的成绩由山长们依照水滴计时器来度量。放弃考试不得分,最后一名得一分,倒数第二名得二分,以此类推。 对于规则与评判标准均无异议,众人开始 分卷阅读4 抓阄分组。于晚棠被分到与魏疏语一组,两人相视一笑。这组里其余两人一个叫柳岚岚,人如其名,弱柳扶风的感觉,另一个叫陈思学,身材较平常女孩子高大些。 于晚棠从没想过今生还能看到如此激烈的泅水比赛。姑娘们在水里几乎上演了全武行,无所不用其极得阻碍对方前进,泳姿也是千奇百怪。然而对此,池边的所有山长,包括那个托着茶杯悠然自得的大祭司亦是一言不发,饶有兴致得看着姑娘们你争我夺。 “晚棠,我......我还是弃权吧。”魏疏语拉了拉于晚棠的袖子,小声嗫嚅道。 于晚棠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有些不忍,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别太担心,咱们不一定就会输啊!” 魏疏语闻言直摇头,“不行的,我本就不善泅水,更何况潜到水底取物,而且大家都这么拼命。” 于晚棠看着池中无休止的追打,明明没有多远的距离,却都因为不想对方先一步上岸奋力阻挠。 “你别太担心,我有办法。”眼珠转了几圈,于晚棠想到一个主意。 她先是悄悄走到高大的陈思学身边,迎来对方警惕的目光,于晚棠擎着一张笑脸靠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闻言,陈思学先是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随后又与于晚棠说了两句话,两人方才分开。 随后,于晚棠又同样找到了柳岚岚。 两边都打点好,于晚棠回到魏疏语身边,朝她眨眨眼以示安慰。 很快,到了于晚棠这一组。由于嫌衣服太过阻碍,又不能脱掉,于晚棠从冬瓜头上借来两根头绳,绑住了自己的袖口。 下水之前,于晚棠亲热的喊了陈思学跟柳岚岚的名讳,几人微一点头,便齐齐下了水。 只不过这一组泅水测试的画风跟其他几组皆不相同,就见于晚棠四人各游各的,并不干扰。因此,四人很快便游到了池中心最深的地方,也是彩石放置的地方。 就见此刻,四人齐齐停在水上,于晚棠则是朝她们举手示意后,独自潜入池底。她快速捡起四块彩石,从水中冒出头来,分别交给其余三人,接下来的测试便全靠个人本事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于晚棠的泅水方式有些奇特,但是不得不说,她的速度却是最快的。就在所有人都为这一组表示惊讶的同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距离终点一步之遥的地方,于晚棠停了下来,她回过头朝着其余三人招了招手。陈思学是几人里第二位的,由于于晚棠刻意放水,她率先抵达,接下来是柳岚岚,不过柳岚岚也算是义气,陪着于晚棠一同等在水中,直到魏疏语游来,三人才一同游过终点上了岸。 尽管有所等待,但是于晚棠一组的用时最少,稳稳地拿到了第一名跟并列第二。 “小姐小姐你真牛!”见自家小姐上岸,冬瓜连忙狗腿得跑过来,将事先准备好的面巾递了上来。 “那是!”经过这一场比试,于晚棠俨然放开了许多。 “晚棠。”这边魏疏语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这次多亏有你,不过要不是因为我,你就是第一了。” 魏疏语显然有些自责,双手不住得搅动着手中的帕子。 “别说这些,我们既然相识又都志趣相投,在这个地方自然要相互帮衬的。” 见于晚棠确实是没太放在心上,魏疏语方才安下心来,继而开口问道,“对了,你究竟跟她们说了什么?” 闻言,于晚棠微微一笑,“其实也没什么。你想啊,测试之初,山长就说过最终裁决每个人得分的其实是用水滴计时器测算出来的时长。大家都想着去阻碍别人,可是自己的速度也势必会受此影响。我们只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测试,相比其他组的人不是快很多么?” 魏疏语听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所以为了换取对方的信任,你答应她们帮助她们入水取石?” 于晚棠微笑着点点头,殊不知两人的一番对话全然落入了有心人耳中。 ☆、学霸 终于等到所有组别测试完毕,在于晚棠后面的几组,有人亦想效仿之,但是因为各怀私心,效果都不能与她们相比。最终,陈思学以第一名的成绩获得了二十二分,而于晚棠、魏疏语以及柳岚岚则分别获得了二十一分。 武将家出身的严秋水最终获得十七分,傅兰心则是十二分,沈佳碧略靠后,只拿到了六分。几个姑娘换上干净的衣裳,叽叽喳喳围在一起讨论着方才激烈的泅水测试,无形中,距离又拉近了许多,特别是魏疏语对于晚棠。 “于姑娘。”柳岚岚甜甜开口,朝着于晚棠一干人走了过来,而她的身后还跟着面色严肃的陈思学。 “岚岚,思学。”于晚棠倒是不介意多拉几个人进入自己的小团体,毕竟人多力量大。 柳岚岚是个自来熟的甜美姑娘,与陈思学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见她虽然跟了过来,却落后柳岚岚一段距离,于晚棠觉得这姑娘挺好笑的,抹不开面子的模样跟 分卷阅读5 个羞赧的大小伙子似的,于是直接上前将她拉入一群人中间。 或许是性格的缘故,陈思学不善言谈,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同性朋友,突然有了这样的境遇,而且似乎每个人都对自己很友好,她竟感到面上火烧似的,一阵发烫。 众人看着她的大红脸,不由得低低笑了起来。突然,陈思学感到肩膀一重,就见严秋水脸上闪过些许愁容。 “思学,这下你拿到了最高分数,已然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接下来的测试你可要千万小心了。”说完,严秋水又转头看向于晚棠几个,“还有你们,分数太高,刚才表现得又太过出挑,很难不被有心人算计了去。” 于晚棠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于是颔首道,“接下来的三科测试都是文试,而且各凭真本事,即便有心也不一定能得手。我倒是觉得,她们可能会在测试间隙做点小动作,总之大家都小心点。” 第二场测试的是算数。不出所料,小学加减乘除水平。对于于晚棠这个刚刚参加完高考的学霸,发完卷子不到半刻钟,她已经答完交卷了。并且最终毫无悬念的取得了二十八分的最高分。 分数公布的时候,有些人却坐不住了,开始纷纷议论起来,更有甚者甚至断言于晚棠绝对是动用了什么阴私手段才能那般快速得答完所有题目,甚至一道也没错。 对于这种质疑,只要有人提出,总有人会附和,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严秋水几人自然是站在于晚棠一边,不善言辞的陈思学还差点跟人动了手,好在被一旁的沈佳碧拉住。 “怎么?说不过就要动手啊!这是哪家的女儿,真是没有家教。”说话的女子是工部尚书家的女儿黄怀珍,为人刁钻跋扈,在整个都城也是出了名的。 “思学不过是性子耿直了些,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罢了。”傅兰心作为太子太傅之女,最是看不惯黄怀珍那样嘴上缺德的女子,便借此出言讽刺了一番。 “傅兰心你有本事再给我说一遍!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傅家的弃子,被人退过亲的弃妇,还好意思在这里摆谱,我告诉你,就凭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黄怀珍这厢便是有心冲着傅兰心去了,言语间非但毫不客气,还有种不把此事闹得人尽皆知绝不罢手的架势。 傅兰心曾与人退婚这件事在场的恐怕除了于晚棠便无人不知了。只是没想到当众被人提出来,就见原本清高自诩的傅兰心胸中憋着一口气,胀得满脸通红。 于晚棠看着眼前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的混乱局面,登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想到此事毕竟是因自己而起,她走到两方争论不休的人中间,两手一摊,“说白了,你们不就是怀疑我作假么?” 黄怀珍闻言双手环抱于胸前,目光挑衅得看着自投罗网的于晚棠,好似就在等她这句话。 不知什么时候,魏疏语跟到了于晚棠的身后,略有担心得扯了扯于晚棠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冲动。 说起来于晚棠在现代已经活到十八岁,从小父母离异的她是没有体会过什么家庭温暖的。特别是两人分别再婚,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后,于晚棠就被彻底丢给了姥姥。姥姥的怀抱曾经是她童年所有温暖回忆的来源,后来姥姥过世,她也上了高中,尽管没有成年,却一个人照顾着自己的生活起居。 这样的于晚棠看尽了人间的冷暖,世态的炎凉。也正因为她这样的生活经历,使得小小的她特别珍惜身边的每一个朋友。 如今,看到刚刚结交的好友各个为自己挺身而出,甚至遭受诘难,她是打定了主意要为她们讨个公道的。 于晚棠冲着魏疏语微笑点头,以示安心,随即转向面色不善的黄怀珍。 “我们可没这么说过,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 于晚棠表情淡淡的,唇间含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题是我做的,没有任何作假,我有什么可承认的。倒是黄小姐你......”于晚棠压低了声音靠近一步,“可别白白被别人利用了才好。” 通过方才双方的争辩,于晚棠得知了黄怀珍的身份——工部尚书家中庶女而已,只不过这几年被记在正房名下,才有机会上了族谱,一跃成为嫡出。 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其实并不难猜。黄怀珍今年已经十五了,早不将她记在名下,晚不将她记在名下,偏偏是过几年家中要选出个女儿送进女学的时候。 不过没人会蠢到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偏偏这个黄怀珍空有一身臭脾气,做事却不动脑子,这样的人着实好利用。 黄怀珍闻言,脸色变了变,下意识朝着一个方向看去,立马转头回来,继续开口,却不似方才那般嚣张了。 “于晚棠,你少在那里危言耸听。咱们现在说得是算数测验的事,你别想转移话题。” 于晚棠点点头,神色淡然,伸出一只手,手掌向上摆在黄怀珍小姐面前,“请黄小姐或者在场的任何一位当面出题,我会回答你们的每一个算数题目,到时候,是非公道可就一目了然了。” 黄怀珍没有想到于晚棠竟然自己提出 分卷阅读6 这种要求,咬了咬牙,刚欲开口,却被对方制止。 本以为于晚棠是后悔了,这便要临阵退缩,不由得心中一阵得意,想要出言挖苦一番,却听得于晚棠复又开口道:“黄小姐先别急着出题。我们还是丑话说在前头得好。若是接下来各位小姐所出的题目,我都能对答如流,完全正确,是不是就证明黄小姐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 黄怀珍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却仍旧嘴硬道:“耍嘴皮子谁不会?” 于晚棠不屑得笑笑,她还真不会把这种蠢到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的人放在眼里。 “是不是耍嘴皮子,我把话已经放在这儿了,过会儿大家就知道了。”于晚棠胸有成竹得说道,随即环视了一圈,“不过今日之事我也要替我朋友讨个公道。我最恨的就是那种明明长了人嘴却就是不说人话的东西。”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讶于于晚棠毫不留情的措辞,特别是黄怀珍,闻言气得直跳脚。 “你说什么?谁给你的胆量居然敢骂我是东西!” “黄小姐,你别急着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可不是个东西。” 于晚棠的话令在场众人不由得都低低笑出了声,只有黄怀珍,气得胸部剧烈起伏,刚想开口却被于晚棠伸手制止了。 “黄小姐别打断我说话,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你可就是众矢之的了。”顿了顿,见一时无人出声,于晚棠才讲出自己的意图,“刚才说了,你们可以随意出题考我,若我答不上来,或答错,我甘愿拱手让出这第一的分数,并向所有人公开致歉。但是相反,若证明你们是小人之心诬陷了我,你们也要当众向我道歉,并且,黄小姐对我的朋友言语间多有苛责,你必须要向我的朋友认真承认错误。” 向来跋扈惯了的黄怀珍心里鼓声大作,她有些不确定得偏头朝某个人看了看,随即转过头来扬起嫣红的唇,“好,于晚棠,你就等着出丑吧!” 接下来,站在黄怀珍身后的几名女子每人手中或拿着个算盘拨来拨去,或擎着个本子写写画画。不过,她们所出的算数题目都没能难倒于晚棠就是了。 对于于晚棠的对答如流,黄怀珍的面色从一开始的从容戏谑,到后来佯装淡定再到最后可以说是面目狰狞了。 三十多道题,于晚棠硬是没做停顿,对答如流,而且正答率也是百分之百。终于,没有人再做无谓的挣扎,一时间众人齐齐噤了声。 “于晚棠,算你厉害!我们走!”黄怀珍丢下一句愤慨之言就想带着她身后的几人离开,却不成想,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整个人硬是踉跄着退回了原地。 看着自己被人紧紧攥住的胳膊,黄怀珍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恶狠狠道:“你敢抓本小姐,信不信我叫人扒了你的皮!” 陈思学最是不喜与这样的人多费口舌,闻言收紧了手上的力道,疼得黄怀珍一声声怪叫起来。 “黄小姐,道歉吧!”于晚棠讥诮得看着黄怀珍,脸上免不了多了分小得意。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之际,一个好听圆润的女声从耳边响起,“于妹妹,黄妹妹,今日之事不如给我个面子,便罢了吧。” ☆、公道要自己讨回来 循声望去,就见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女挂着和气的笑容款款走来,浅紫色的纱制褥裙衬得她肤若凝脂,端的是一派娴雅高贵的气质。 于晚棠自然是不认识这位姑娘的,尽管她生得好看,深邃的眼瞳却昭示着她并不单纯,甚至极有城府。回想看看,黄怀珍之前两次在人群中寻找的那人不就在她走来的方向么。 “想来于妹妹还不认得我吧。”女子笑容真挚,朝着于晚棠的方向前进了两步,并十分熟稔得握住了她的手,“我姓萧,名元荣,今年已有十七了,这里恐怕年纪数我最长,若不嫌弃你可与其他妹妹们一同唤我一声荣姐姐。” 面前的萧元荣看着的确照比自己这些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加上她本就生得好看,行事做派又刻意表现得大气温柔,无形中让自己的好感率提升了几个档次。 善交朋友的于晚棠面对这样的示好本该笑着点头,并回握萧元荣的手,然后大家欢欢喜喜,哼着小曲儿唱着友谊地久天长,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的。 好吧,不过以下才是真实的画风。 不回应萧元荣打着圆场的话,于晚棠兀自另开了一个话题,“姐姐跟黄小姐是好友?” 闻言,于晚棠感觉到萧元荣表情滞了滞,心中有了计较。 看样子,这个萧元荣就是黄怀珍的依仗,若说她真心想从中调停,就不该这个时候才出现。表面上公允,实则是在为黄怀珍一干人开脱。 虽然不知道萧元荣的家世背景,但就目前众人对她的恭敬程度来看这个女子定是不一般。 很快恢复温婉笑意的萧元荣,态度又亲昵了几分,“我自然是黄妹妹的朋友,这里的所有姐妹都是我的朋友。” 这话说得就有些意思了,既不推脱,又博了 分卷阅读7 众人的好评。只是机智如于晚棠,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让黄怀珍逍遥法外,又让萧元荣名利双收。 “荣姐姐。”随着这声荣姐姐喊出来,于晚棠突然做出一副十分亲昵的样子,挽住了萧元荣的手臂,“既然你这么说,那便给我们评评理吧,黄小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妄自非议我测试作假,这件事说大不大,毕竟我不过是个侯府里名不见经传的小姐,可说小也不小啊。她那是坏了妹妹的名节,坏了我榆阳侯府的名声啊!我们历尽千辛才能活下来,今后为的便是给家族增光添彩。如今被她这么一闹,纵使我本身无错,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我却也无法辩驳。” 看着突然变脸的于晚棠,萧元荣微微眯了眯眼,随即不动声色得安慰道,“妹妹多想了,我想今日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在场的姐妹们也都是世家贵女,断然不会将此事传播出去污了妹妹你的名声。大家说是不是啊?” 萧元荣看似温婉,只是眼神中的凌厉却是一闪而过,见围观的众人纷纷附和,方才朝着于晚棠,拍了拍她的手背,“妹妹就不要赌气了。” 于晚棠怒极反笑,合着自己就为了给自己讨回公道,倒被这朵伪白莲花□□成了无理取闹。 “荣姐姐你还是太好心了。不过有些人是我怎么也不敢相信的。”说罢,于晚棠的眼光有意无意得朝着黄怀珍的方向看了看。 事到如今,已经有人开始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来看于晚棠了。在场的姑娘们大多心思玲珑,又怎会看不出萧元荣的举动明显是偏帮黄怀珍多一些。偏这于晚棠认死理儿,丝毫不给国公府小姐面子,简直不知所谓。 “怀珍虽然有些任性又有些小脾气,但是她的心肠却是好的,于妹妹大可相信她。”萧元荣耐着性子解释道。 于晚棠转了转眼珠,略有深意得在黄怀珍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缓缓摇头道,“方才说过的话都可以不作数,这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呢,实难叫人信服啊,荣姐姐。” 萧元荣立即明白于晚棠指的是黄怀珍耍赖拒不致歉的事,纵使她再大方优雅,此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只不过挂不住的不是羞愧而是难掩的凌厉与......杀气。 于晚棠看着萧元荣快要撑不下去的脸,丝毫没把对方的情绪放在心上,从始至终她要的很明确,就是黄怀珍当众的道歉。 今日一事,发展到现在,若是就此作罢,依照黄怀珍的性格,那一方只会变本加厉,而于晚棠几人则会彻底被冠上败者的名号。 而于晚棠如此步步紧逼,甚至不惜触及萧元荣这位国公府小姐的权威,也要为自己一方讨回公道。表面上看,是把自己立于一个危险的境地,实则是在警告众人,她睚眦必报,也是为自己的这个小圈子加上了一层牢固的围栏。 聪明如萧元荣,又怎么会想不到于晚棠的意图。四目相对,眸底却是暗潮汹涌。 来此之前,萧元荣是派人打听过所有同窗的背景的。这个于晚棠绝对不是她看在眼里的。相貌虽说中上水平,但稚气未脱,有些太过清秀,绝对不是北溟国上层勋贵们所追捧的那种成熟姿容。再说她丧母嫡女的身份,夹缝中求生存,为人向来低调到恨不得隐藏到尘埃里,又怎么会在此刻处处大放光彩呢?这个于晚棠绝对需要再做调查。 这样想着,半晌后,萧元荣开口了,“怀珍,还不向于小姐道歉。” 黄怀珍哪里想到最后是这样一个结果,有些不敢置信得看向萧元荣,刚要开口,却被萧元荣身边婢女不动声色得制止了。 见事态已然没有转圜的余地,黄怀珍方才不情不愿得低声说了句“对不住。” 于晚棠也不气,总归她是占了上风的。于是,朝着黄怀珍的方向上前一步,“黄小姐,我原谅你了。这下子我相信你不是那等出尔反尔的无耻小人。对了,若是今日之事传了出去,我可就要唯你是问了,毕竟你知道的,我这人有点一根筋,不会迂回的。” 这一点倒是不假,在场的众人也都领教了于晚棠的执着,不过要说传扬此事,每个知情的人想必都可以,非要把所有责任扣到黄怀珍头上,她自然是不乐意的。 “于晚棠你别嚣张!今天的事儿又不是我一个人怀疑,凭什么要把帐算到我一个人的头上!” “凭什么?就凭你说话最大声,闹得也最凶,大家都是附和你,我抓不住那些起哄的,自然要抓你这个强出头的。” “你......”黄怀珍真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想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大的折辱。 “够了!”萧元荣适时制止了黄怀珍接下来的无理取闹,“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准备下一场测试了。” 语罢,也不见萧元荣往昔的温婉得体,转身的时候朝着黄怀珍凌厉瞥了一眼。这一眼令嚣张的黄怀珍顿时乱了方寸,只跟在对方身后狼狈得离开了。 于晚棠这一场仗虽然打得漂亮,但是也于无形中彻底得罪了英国公府的小姐萧元荣,看着众人各异的表情,以及几个挚友的关心,于晚棠倒是松了一口气。不管实力如何, 分卷阅读8 若是不能做到不被对手轻视,今后的日子恐怕是没法过了,今天的插曲也算是为自己这个小团体立了个Flag,至少不会再有人轻易找她们的麻烦了。 第三场测试的是诗词,为防止有心人提前准备,明明是炎炎夏日,主考山长偏偏以冬日里盛开的梅花为题,令众人现场作诗。 于晚棠自知自己斤两,明白现场作诗自己是不成了,但是背一首还是不成问题的,于是现场背诵了一首毛泽东的卜算子咏梅,并明确解释自己的这首诗词并非出自自己之手,而是借鉴了一位伟人。 众人虽为诗词所震撼,但是考虑到于晚棠并非此诗原创,因此在她的分数里扣掉了一定的分数,最终只得到了十八分。 对于这个结果,于晚棠还是很满意的,毕竟自己除了背诵也没有任何再加工。 “小姐小姐,你现在的分数排名在第一位。”冬瓜跪在于晚棠身边,替她摆放好了碗筷。 由于时间有些晚了,最后一场测试被安排在晚饭后进行。 相较于冬瓜的热切,于晚棠的表现就淡然了很多。毕竟这样的分数太过惹眼,对自己属实不是一件好事。况且最后一场比试的是画技,这让丝毫没有水墨画功底的于晚棠只得剑走偏锋,结果怎样,还要看老天爷了。 看着眼前五个巴掌大的小碟子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各色切丝蔬菜,外加一碗清澈见底的菜汤,于晚棠率先夹起几根黄瓜丝放进口中,顿时清香溢满口腔。 没有经过任何调味的时令鲜蔬,在这个时代吃起来倒是有一番别样的舒畅满足。 结束了晚餐,最后一场测试的帷幕终于拉开。 沈夫人是这场测验的主考官,也是天荫女学负责绘画这门学科的主讲山长。此时的她已然退去了初见时候的冷漠,尽管表情依旧疏离却也难得的扯出了一抹浅笑。 ☆、意外发现 面对一派从容淡定的沈夫人,于晚棠的内心是复杂的。 一来,她是那个害得自己原身溺毙的间接凶手,二来,她虽与她目光触及,却也没有给过于晚棠什么好脸色,那种淡漠和疏离实在是令人生不出亲近。 此时的沈夫人端坐在一方长桌前,面容姣好的她被室内的烛火映照得格外美丽,却丝毫不显温柔。 于晚棠随意坐到了最后一张桌前,也就是距离沈夫人最远的一那张桌子。 待众人坐好,沈夫人眼神扫视一圈,方才开口,声音清朗,“测试时间为一炷香,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大家可以尽情发挥,最终呈上自己最为满意的画作。” 此言一出,场下的姑娘们有些已经小声议论起来。的确,没有命题实则是最难的命题。大家都拿出看家的本领,某种程度上也提升了这场比试的档次。 于晚棠并没有接触过水墨画,但是她有个画漫画的爱好,并且在上学的时候时常会把学习生活上一些有趣的人和事通过简笔漫画的形式记录下来,并且这项技能也曾多次受到过老师同学们的好评。 当然,处在这样一个之乎者也的时代,于晚棠自然不会蠢到想要去画一幅漫画来博得满堂彩。于是她掏出自己先前从地上捡到的石头,对着纸张一阵比量,方才开始自己的创作。 于晚棠画的是肖像画,画上的人无疑就是端坐在前的沈夫人本尊。没有专门用毛笔来画,于晚棠的整幅画作中大多运用了石头尖端蘸墨涂抹的方式完成。因着把握住了人物的神态细节,她的画上之人很容易便被大家辨认了出来。 而作为模特本人又身为绘画高手的沈夫人显然很好得压制住了内心的波澜,最终只给于晚棠的画打了十三分。 这样的分数实在中庸,但是于于晚棠而言已经足够了。 事实证明,十三分足矣让她夺得了此次测验的第一桂冠,并获得了选择独立住房的特权。 只是于晚棠并没有行使自己的特权,反而是决定跟大家同吃同住一间房。依照她的理解,这样才热闹。 萧元荣作为此次测验的第二名由此跃居第一,顺理成章得选择了视野、布局最佳的一个单间。 不过这并不是她预期的情况,从小到大她都是家中最为受宠的姑娘,名门贵女中众星捧月的佼佼者,而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被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于晚棠盖过了风光,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这样想着,手里紧攥的帕子已经变了形。 说起来,萧元荣身边的大丫鬟醉薇已经伺候自己十年往上了,对于自家小姐的性子醉薇最是了解。 “小姐。”醉薇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轻轻巧巧得续了一杯温水,将茶杯递给兀自出神的萧元荣,见她接过却不喝,醉薇默默叹了一口气,“小姐在想那位于姑娘?” 萧元荣闻言,稍稍动了动身子,看向醉薇,“你也觉得她实在太过扎眼?” “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小姐根本无须对此烦心。” 醉薇说罢,朝着门口处张望一番,确定近处无人,方才移步于萧元荣身侧, 分卷阅读9 附耳轻语片刻。 就见萧元荣眼中光芒亮了亮,再看向醉薇,眼神里便显出了一抹赞许。 ...... 次等间分为东西两间房,距离不远,抬脚出门便进了同一处小院。两间房的陈设也如出一辙,让人没法一眼区分好坏,也就避免了没有必要的争抢。 于晚棠几人选了靠近西侧那间,进门后,便把不多的贴身行李搁在了次里间的柜子里。 通铺分左右,打眼一看,真的就跟东北农村的火炕差不多。只是相比之下铺设装点更为精致,并且处处透着墨香与淡淡药香。 由于主子与侍婢不得同寝,又要方便照顾,房间在庞侧刻意开了个下人间,方便休息。 于晚棠对此只觉得新奇不已,仿佛又回到了初中时候学农的日子。 “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寝房,若非经过山长允许,不得擅自更换自己的位置,违者以女学的戒律施以惩戒。”负责后勤工作的山长李夫人用她特有的那双狭长狐狸眼逡巡一周,复又开口道,“各位贵女皆是身娇肉贵,若非犯下大错,戒律所罚便要加诸在你们的侍婢身上。所以,你们若想要保住身边人性命,只要切记四个字——谨言慎行。” 闻言,在场众人有的低着头,有的相互递个眼色,皆是低眉顺目。 见此情形,李夫人满意得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各位早些休息,莫要误了明日的课程。” 看着李夫人离去的背影,众贵女顿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其实就算她没有刻意嘱咐,这一整天大家也着实被折腾得够呛,聊了几句闲嗑便也相继睡了过去。 于晚棠这一觉睡得不踏实,她有个习惯,但凡换了地方,第一晚总是很难安睡。 睁眼看看,约莫着也就凌晨两三点钟的样子,于晚棠却再无睡意,缓缓坐起身来,适才发觉肚子里空空的。晚上吃得那些个蔬菜切丝跟闹着玩儿似的,若以后每天如此她还真不知道能熬多久。 “怪不得一个个都弱柳扶风的!”感叹着时代对女子的不公,于晚棠悄悄起身走出了寝房。 月光皎皎,挂在天边,映照得地面莹莹亮亮的,这是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难以看到的光景。 正难得想抒发下情怀,于晚棠感觉肩膀一重,一只手拍在了自己的肩头。 “哎…” “嘘…是我。” 于晚棠一回头,就见严秋水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你也睡不着?” 于晚棠闻言先是点点头,而后摇了摇。见对方不明所以,她扯出一抹调皮又狡黠的笑,揉了揉自己空落落的肚子。 严秋水见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起来我也有点饿了,走,看看有什么吃的没!” 于晚棠闻言重重点头,两人相视一笑,朝着院外走去。 严秋水是那种难得的温婉与英气并重的少女,因为是武将之后,她的身上多了侠肝义胆,少了矫揉造作。一天的相处下来,于晚棠对她的好感度可以说是无以复加。 屁颠屁颠得跟在严秋水身后,于晚棠倒是难得的找到了点被大姐姐呵护的感觉。 正神思天外之际,于晚棠感到身前的人突然驻足,来不及刹住脚的于晚棠险些撞到严秋水身上,只是未来得及多想,自己便被对方拉入了一旁的假山后。 “嘘!”严秋水朝着于晚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从假山里探出半个头去。 于晚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严秋水身上有点功夫,见状也不敢多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就见一抹窈窕的身影飞快朝前走去,虽然看不清长相,那身打扮却分明是侍婢无疑。 知道于晚棠不会武功,严秋水让她先行回去寝房,便独自一人跟了上去。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看那侍婢鬼鬼祟祟的样子,绝对不是做什么好事去了。 为了不拖严秋水的后腿,于晚棠依言悄悄回到了寝房,爬上床后,她也彻底睡不着了,看着严秋水处空空的位置,心里跟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样。 冷静下来,于晚棠脑中充满了疑问,却不知从何入手,恍惚间,竟迷迷糊糊得睡了过去。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见到严秋水安然无恙得回来,于晚棠方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就见严秋水轻手轻脚爬上床榻,拍了拍于晚棠的手背,示意她先安心睡觉,其余的事明天再说。 后半夜的于晚棠勉强闭目休息到天亮,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严秋水问询昨夜之事。 严秋水也不相瞒,知道她定然瞎猜了一夜,便附在于晚棠耳边,将昨夜之事一五一十得告诉了对方。 于晚棠却是越听越恼怒,越听越来气。想不到自己的一世英名差点毁于一旦。 “表现自然一点,别让她们有所察觉,我还等着要看一出好戏呢。” 严秋水的话适时得提醒了于晚棠,敛下面上的不虞,重又换上了之前的一派自然。 分卷阅读10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一大清早的?”柳岚岚轻轻巧巧得跑到两人跟前打趣道。 “我们正猜今儿个的早膳吃些什么呢!快走吧,我可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呢!” 跟在严秋水身后的于晚棠与柳岚岚相视一笑,抬脚朝着素宇堂的方向走去。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早膳依旧简单得可怜,每人面前一碗杂米粥外加一小碟酱菜干。 面对这样的早餐,于晚棠却吃得很香,这是她两天下来第一顿吃到有盐味的食物。 经过昨夜睡前的激烈探讨,于晚棠大致知道了关于天荫女学的事,也清楚得了解到与她一同学习的姑娘们将以自己的肉身炼药,最终通过与男子交合的方式施展自己的药性。 听起来无比荒谬,实则却无力反对。 感叹于在这个无知时代里能提出如此脑洞大开的方法并加以实施,于晚棠心里已经献上了自己的膝盖。 这样想着,她把留到最后的一口酱菜和一口粥先后吞入口中,使两者在唇齿间充分交融,而后缓缓咽下。 恰到好处,恰到好处! 心里这样想着,于晚棠不禁满意得点了点头,并不忘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这样的一番景像显然与其他姑娘们相比有些格格不入了。 大概是看到于晚棠心满意足的表情,负责膳食的姚夫人也满意得点点头。她是负责整个天荫女学膳食的夫人,见惯得都是那些个挑三拣四的世家小姐。因此,她相信,只有真正对食物和烹调的人怀有敬畏之心才能露出于晚棠那样的表情。 这样想着,姚夫人不禁多看了于晚棠几眼,并坚定了下次要多给她盛点吃食的心。 “所有人用完早膳速到广羡堂集合。”沈夫人的声音冷冷响起,言罢便头也不回得由素宇堂门口折回。 见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饭食,于晚棠一口饮尽瓷碗中的茶汤,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果然,广羡堂内,已然候着几位山长,上首最中间坐着的便是大祭司本尊了。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于晚棠便随着众人敛目垂头,鼻眼观心。直到一声闷响传来,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就见一只圆润无瑕的玉佩从中裂开一道纹路,落在大厅中央。 见气氛不对,众人皆是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响。顿时,整个广羡堂内安静到了极致。 “咦?” 一声细微的惊疑声在人群中响起,打破了原有的宁静,只见黄怀珍身侧的侍婢迎春伸出手指,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状。 显然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沈夫人秀眉微蹙,朝着迎春的方向略抬了下颌,问道,“你可认得这玉佩?” 见被当众点名,迎春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侧,上前一步,屈膝行礼道,“回山长的话,这块玉佩奴婢确实见过。” “接着说。”向来话少的大祭司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声音里却带了震慑人心的肃穆。 迎春见状,下意识咽了下喉中的口水,复而开口,“奴婢...奴婢见李夫人身上曾带着这块玉佩。” “哦?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的?”被点到名字的李夫人追问道。 “就是,就是昨晚分配寝房的时候奴婢见到的。”停顿了半晌,迎春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方才开口道,“奴婢还听到于姑娘跟身边的人说起这块玉佩的事。说是,说是这玉佩如何如何上等。” 随着迎春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的声音已然微不可闻,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已经很好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也成功得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了于晚棠身上来。 “于同学,不知道你有什么想说的?”李夫人见于晚棠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于是转而朝她直接发问。 “回山长,迎春姑娘口中的于姑娘大概不是学生吧?学生可没注意到李夫人身上还挂着玉佩,故而更不可能与别人讨论了。” 于晚棠的淡定使得黄怀珍心里十分不爽,紧接着便推了推她另一侧的姑娘。 那姑娘长相虽不出挑,却也是周周正正,但眉宇间的慌张却凸显了她的小家子气。 于晚棠记得这个姑娘,她叫袁雨微,父亲在工部混一闲职,因着有了工部尚书,也就是黄怀珍父亲的举荐,才有机会进入天荫女学,这么看来她无疑是黄怀珍一派。 “各位山长,各位夫人,学生能证明迎春说得都是真的。于姑娘...她的确是说过那玉佩的事儿,但是可能声音不大,没有多少人听见罢了。” 于晚棠早就料到这帮人会联手对她开黑,也没有多少惊讶,便径自上前一步,拾起地上的玉佩,拿在手中反复打量了一番。 “夫人,这玉佩真的是您的?” 被问道的李夫人点点头,“这玉佩确实是我的,昨夜怕是被人偷了去,今早我找遍了寝房也没有找到,直到有人捡到这块碎掉的玉佩前来寻我,我才发现这玉佩便是我原本的。” 于晚 分卷阅读11 棠闻言,点点头,“请问夫人,最先发现玉佩的人是谁?” “是袁同学婢女。”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于晚棠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婢女素青身前。 “素青是吧,你老实回答我,李夫人的玉佩是你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回姑娘,是奴婢早晨在西次间门廊下发现的。”叫做素青的婢女看起来虽然也是唯唯诺诺,但是一副老实人的面相,却是很容易叫人相信。 “好,那我问你,为什么别人没看见,偏偏让你瞧见了?” “哼,你还真是好笑,这种问题也问的出口。这么半天,顾左右而言他,怕是心里有鬼吧。怎么昨天有人听见你议论这块玉佩,今儿个玉佩就落到你西次间外了?”黄怀珍显然是心急火燎得想把这盆脏水泼到于晚棠的头上,竟也顾不得礼仪了。 “黄同学,你可别忘了之前的教训,随便咬人可不好。” “你...” “祭司大人,各位山长、夫人。你们请看看,这块玉佩边缘还沾着些泥。”于晚棠说着,便将手中的玉佩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如果没有看错,这泥应该不是普通的花泥。” 闻言,李夫人上前仔细瞧了瞧于晚棠手里的玉佩,慢慢开口道,“这泥是我后院里的红泥,平时不用做种植花草。” “夫人,请容学生做一个大胆的猜测。这小贼怕是居心不良,有意栽赃嫁祸,因此夜半时分偷偷进入了您的院子偷取了这块玉佩。但是回去的路上又觉得单单一个偷盗罪只能让人被逐出女学,实在难消心头之恨,于是一气之下便将玉佩丢在地上,再用脚狠狠的碾了几下,将玉佩碾碎。这一点从玉佩背面的划痕就能看得出。”于晚棠一边说,一边将玉佩背面朝上展示给众人,“众所周知,螭吻是北溟国一直信奉的上古神兽,若有人故意破坏神兽螭吻的像,那便是要杀头的罪过。而李夫人这块玉佩上,便刻着一尊螭吻的像。” 此言一出,许多在场的学生纷纷暗暗吸气,却没有人敢于发出一点声音,因为坐在上首的大祭司显然是生气了。 “不过幸好,螭吻神兽开眼,没有让这个小贼消除一切证据。” “哦?是什么?”李夫人急急问道。 “是红泥。”人群中的严秋水已然了然于胸,并将谜底顺势揭开。 “请夫人检查一下所有的鞋子,谁的鞋底沾了红泥,谁自然就是那小贼了。” 此言一出,再看黄怀珍一行人,面色已经不能再难看。 “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李夫人来办。你,跟我来。”被大祭司点到名字的于晚棠有些不敢相信,伸手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四周,见无人附和,便灰溜溜得跟着前者进入了一件厢房。 大祭司名叫亓震,年纪在二十五六岁上下,形容深邃,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甚至有人将他称为北溟国第一美。而就是这样一个青年才俊,却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罗刹,一身肃杀,叫人难以亲近。 这是于晚棠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与亓震待在一处,她想看看这个人间绝色的妖孽,却有些不敢。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自从知道了亓震这位大祭司的光荣事迹后,于晚棠若说心里没有一点波澜那才是骗人的。 据说亓震刚刚崭露头角才不过双十年纪,那个时候的他被当时朝廷里以魏国公为首的群臣屡屡打压。本来大祭司这个行业,古往今来给人的印象就是妖言惑众,蛊惑君王,有人打压也属正常,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触了亓震的逆鳞,自此这位年轻的大祭司开始发力,并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将整个魏国公府以藐视皇权的罪责全部下狱。当然,那个逆鳞却是少有人知道就是了。 “大人...”于晚棠见对方叫她进来却不开口说话,只自顾自饮茶看棋,便试着张口发声。 “坐吧,过来看看这局棋,可有破解之法?” 于晚棠依言坐到了亓震的身侧,稍稍探出身子看向面前的棋盘,果然是她从不曾接触到的围棋。 “大人,实不相瞒,学生并不会下棋。”于晚棠说这话时虽则表现的有些不好意思,实则心里却没有当回事,真正令她双颊泛红,是看到了亓震对她射来的那种不可置信的眼光。 ☆、心动 “您别这么看着学生,学生真的不会。”于晚棠看着亓震微眯的双眸,越发要坠落到尘埃里了。 “你这样的侯府千金还真是不多见。”似乎是落入了什么回忆中,亓震将手边的茶杯举起,却久久没有饮下。 “大人,这棋局学生是解不出来了,不过学生知道另一种简单易懂的玩法,您可要试试?” 于晚棠的话顺利将神游太虚的亓震拉回到现实,就见前者狡黠一笑,扫净了原先棋盘上的棋子,并快速将黑白两色分别放到棋盒中。 “学生说得这个叫做五子棋,玩法特别简单,一人执白,另一人执黑,谁先连成五子谁赢。”于晚棠一边说,一边托着屁股下的坐垫迂回到了亓震的正对面 分卷阅读12 。 不等亓震反应,于晚棠已经率先放下一子。 ...... 几个回合下来,于晚棠几乎是连胜,要知道以前的她可是五子棋之王啊。再加上亓震是初次接触这个玩法,自然处处掣肘,脸色也越来越黑。 相比于亓震的节节败退,于晚棠可谓是越战越勇,而且她这个人吧,还特别容易得意忘形。几轮下来,于晚棠已经完全放开了手脚,坐姿仪态什么的早被抛到九霄云外。 “我又赢了!”于晚棠得意洋洋得指着白子连成的一条线,就见亓震脸色愈发阴沉。 一阵沉默后。 “你是不是偷我棋子了?” 闻言,于晚棠简直要急得跳起来,而她事实上也这么做了。 “我没有,不信你看。” 就见她倏然站起身,来到亓震近前,跳了三跳,又撸起自己的袖管跟裤腿。 自证清白的同时,白皙的手臂与小腿毫不避讳得展示了出来。 这下子轮到亓震发怔了,不过片刻的时间,厢房里发出了亓震爽朗得笑声。 “我看你方才险些被人诬陷的时候镇定得很,这会儿竟透出些傻气。你若不是城府极深,那便真是个傻的。”亓震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动手放下了于晚棠的袖管。 “学生方才得意忘形了。”此时的于晚棠早就没了对亓震的戒心,规规矩矩得站在他对面行了一个礼,“学生以为对心怀叵测的人自然是要多个心眼,但是平时的为人处事还是傻点好。” “说实话,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停顿片刻,亓震复又转向于晚棠,“天荫女学从来就不是个简单的地方,许多人和事也不似表面那般,她们的背后可能盘根错节,牵连颇多。若今日的事最终牵出的人并不是真正害你的,你是否会怨?” 于晚棠默默在心里将亓震的话捋顺了两遍,经过昨夜,严秋水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全部告知了自己。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便是向来伪善的萧元荣,下手的也是她的亲信醉薇。不管黄怀珍在前面蹦达得多欢实,后方真正出主意害人的却不是她。偏偏这个萧元荣势力庞大,让人不能轻易碰触。如今亓震的话更是坐实了这一点,看来,今天的事恐怕不是草草了结就是推出去个替罪羊来顶罪了。 “学生虽不聪明,但是这点道理还是懂得。学生不怨。” “真心不怨?” “可能...可能有那么一点吧。”说着,于晚棠冲亓震用食指跟拇指比划出一点点的手势。 “那便攒着你这点怨,有机会再全部还给她们。” 于晚棠听得有点懵逼,半晌没有做出反应。 “还不走?” “哦,是,学生告退。” ...... 这件事的后续解决办法跟于晚棠想得差不多。因为偷到玉佩加上损毁神兽,婢女素青被下了大狱等待秋后问斩,而她的小姐袁雨微也没好到哪里去,被赶出女学不说,以后的前程一朝毁尽。而指正于晚棠的黄怀珍和婢女迎春被罚帮厨一个月。 虽然没有太过把黄怀珍放在心上,但是对看到这对阴险主仆吃瘪的样子,于晚棠还是十分喜闻乐见的。 通过这件事,萧元荣一干人算是消停下来了,本来就以宽厚可亲著称的萧姐姐为人愈发和蔼可亲起来,只不过已经知晓她真面目的于晚棠几人却不买她的帐了。 “这是什么?”柳岚岚拿起于晚棠手边那个比巴掌略大一点的册子翻了起来。 “我把这几天发生的有意思或者值得纪念的事情都画在这个本子上。” “这画风还真是前所未见。”惊异于于晚棠别具特色的画工,柳岚岚的话引起了周围几人的关注,几个女生很快围了过来。 就见册子上的前几页每页画着一个人物,不同于普通的画作,于晚棠的人物画像将每个人描绘成圆滚滚的一团,而人物的比例虽然被缩小,衣饰表情却是十分精致。这让人很容易就看出所画之人,并能对号入座。 看过了前面几页的人物肖像,后面出现了一些景致,不难看出这些景致便是天荫女学里的亭台楼阁跟山山水水。而在这样的风景里,画上的小人摆着不同的动作,形成一个个小故事,实在令人着迷。 起初,于晚棠只是为了记录自己的生活,却不想这样一本小册子却受到了同学们的争相追捧,以至于后来,不光是女学里的同学们,小册子还被女学里的山长们相互传阅。 其中,由负责教授绘画的山长沈夫人最为关注,也正是由于山长们的热烈讨论,事情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大祭司的眼睛。 “大人。”这是萧元荣第三次开口。 亓震微扬的嘴角以及手中那本熟悉的册子,实在灼痛了萧元荣的眼睛,她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 面前的男人是北溟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传奇,是她暗自爱慕了数年的情郎,更是凡夫俗子不可侵犯的神圣。 而就是这样一个带着无尽光环的男人如今却几次三番得对着一 分卷阅读13 本画册露出笑容,以至于忽视了站在身边的自己。这是萧元荣万万不能够忍受的。 翻至最后一页发现是空白,亓震方才敛下笑容,似乎有些不舍般将册子仔细合拢,修长好看的手指摩挲了几下页首画着的那条小鱼。 “萧小姐这几日住的还习惯?” 见亓震开口询问自己,萧元荣心下一喜,连忙回道,“有劳大人关心,这里一切都好。” 闻言,亓震侧过头来,眼尾得余光扫到面色绯红的萧元荣,“哦?一切都好。那便最好了。不过,最近我倒是听闻英国公他老人家身体抱恙。萧小姐作为他最看重的孙女,也该做出表率,常伴于榻前,方显孝心。来人,将萧小姐的行装收拾妥当,即刻下山吧。” 若此时,萧元荣还没有听明白亓震话中隐含的意味,那她就真是个笨蛋无疑了。 “大人,不要。大人,元荣不走,元荣不能走。” 此刻的萧元荣哪里还顾得上勋贵那一套端庄仪态,整个人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抓着大祭司的衣摆,恨不得匍匐到尘埃里去。 “你说你不能走?”看着自己被发皱的衣摆,亓震眼中升腾起一抹寒意,伸手一扫,遒劲得内力将衣摆带起,从萧元荣手中挣脱出来。 被这突如其来的劲风扫到,萧元荣骤然失力,真正匍匐到了地上,不过一阵的功夫,萧元荣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虽然依旧跪在地上,但是显然没有了起初的慌张,她稳了稳心神,强自镇定道,“大人,您不能赶我走,您可是亲口对我祖父承诺过要照顾我,不会让我在天荫女学里发生一丝一毫的闪失的,纵使您不顾及我,却也要考虑祖父他老人家啊。” “你在威胁我?” 感受到迫在眉睫的森寒,萧元荣知道自己这步棋走错了。当年匆匆一眼,自视甚高的英国公府嫡出小姐便将面前这个年轻的大祭司记在了心上,久久不能忘怀。数载时光过去,亓震俊雅妖冶的容貌以及他果敢英武的手段如同烙铁般深深烙印在萧元荣心间,再无抹去的可能。 她爱慕他,她追随他,她为他放弃入宫的机会,只为多在他身边停留一刻,但是他的眼里却从来不曾有她,甚至不曾正经瞧过她。 作为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名门贵女,萧元荣入天荫女学的做法实在叫世人纷纷大跌眼镜。殊不知,这个机会是她在祖父那里求了两年方才求来的。 “亓震哥哥,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你答应了我祖父让我入天荫女学,就是在给我机会,对不对?”萧元荣再度开口,语气卑微中带着刚毅,“可是你现在却为了一个小小的侯府丧母嫡女,把我赶走。她究竟哪里比我好?让你如此动心?” 动心......亓震的心,在听到这个字眼的同时,不由得收紧一瞬,当然,他从未觉得自己无比坚硬的内心还会因为某个人而激起波澜。 ☆、烧火丫头 “我从未承诺过你什么,也不知道何为心动,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所牵绊的,还请萧小姐绝了对我的念想,也不要把这份怨恨加诸到其他人身上。我答应过国公爷对你好生照顾,却并不代表任你胡作非为,你既入了天荫女学,便该本本分分,莫要再肖想不该有的,也不要把所有人当成傻的。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上,此事下不为例。” 闻言,萧元荣心中略定,虽然自己之前的事情做得太过大意,被人抓住了把柄,但是亓震最终还是选择放任,看样子他终究是顾及了自己的身份,顾及了国公府的势力。 “是,元荣绝不会再......” 萧元荣话音未落,就听门口有人来报,“大人,于小姐求见。” 思量片刻,亓震拿起手边的画册,“让她进来。” 原本就一脸狼狈的萧元荣,此刻闻言,连忙站起身来,略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因着来不及避讳,只得退至一旁。 经通传后,于晚棠大喇喇得走了进来,刚要开口,见萧元荣也在,顿时收敛了过大的步伐,端端正正得走到亓震正前方,施以一礼,“大人。” 亓震看着眼前小丫头前后举止的变化,心中好笑却也不道破,只压低声音问道,“有事?” 于晚棠也不说话,只瞅瞅他周身,待发现画册,便冲着亓震的手指了指。 “居然传到您这里,她们也太不像话了。” 抬起手中的画册,亓震倒是没有要交给于晚棠的意思,“你可知你口中那不像话的人是哪个?” “姚夫人?”于晚棠不假思索说出了最近跟自己关系铁得不得了的厨娘姚夫人。 “错!”随着这声清脆的发音,于晚棠觉得自己的天灵盖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顺势接过敲在头上的画册,于晚棠疑惑的目光瞟向角落里的萧元荣。 见她会错了意,亓震也不再兜圈子,“是沈夫人。” 闻言,于晚棠手中画册一滑,差点掉到地上,幸好她眼疾手快,又将画册接了回来。 “她有那么可怕?” 分卷阅读14 于晚棠闻言,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比我还可怕?” “您跟她可比不了!” “哦?说来听听。” 闻言,亓震倒是来了兴趣。 “沈夫人太高冷。” “高...冷...” “就是如同世外高人一般总拒人于千里之外,从来不苟言笑。学生上山以来从未见过她笑,纵使笑,也绝不达眼底。” “她一直是这样的人。不过,对于你这本画册,她倒是没有吝惜,夸奖了不少。” “真的?” 闻言,于晚棠只觉得不可置信,而下一秒则是多了分难掩的喜悦。 “那就代表她不反对我画不正统的水墨画了。” 指了指于晚棠手中的画册,亓震开口道,“这个,可以让你在一众人里独树一帜,正统,亦不可弃之。” “嗯,学生受教了。”于晚棠深施一礼后,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绢帛。 “学生不才,这是为大人画的肖像画,感谢大人这段时间的照顾和教导。” 将绢帛递给亓震后,于晚棠又恭恭敬敬得施了一礼,瞥见低头不语的萧元荣没有看过来的意思,便径自退了出去。 绢帛展开后,一张俊俏又不失俏皮的脸近乎占了整个篇幅,能把如此头身不成比例的画像当作谢礼送给北溟国大祭司的恐怕唯于晚棠一人了吧。 看了半晌,亓震方才想起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萧元荣,“没有旁的事,你也退下吧。” 此刻亓震的语气已恢复了一贯的肃杀,这般对比是萧元荣最忍受不了的。 “是,学生告退了。” 压制住语气中的颤抖,萧元荣几乎是踉踉跄跄得退了出去。 于晚棠,你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 今日轮到魏疏语和沈佳碧二人做洒扫,一起帮忙的还有严秋水和傅兰心以及几人的侍婢,一进院子,就听得满院的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咳咳!”于晚棠见状,故意低咳了两声,“这是什么规矩!” 几人闻言先是一惊,纷纷拿好手里的扫帚,低头装模作样起来。 率先发现情况不对的是离门口处最近的傅兰心。就见廊下,于晚棠说完那句话后,扶着柱子笑得险些直不起腰。 “好啊!你敢学李夫人的语气捉弄我们!” 随着傅兰心的开口,一众人看向了于晚棠的方向,见她还未来的及收起笑容,严秋水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跃至罪魁祸首跟前,伸手就要探向对方的腰间。知道于晚棠最是怕痒,尤其是腰间。几人一时间玩心大起,在院中互相追闹起来,欢声笑语一时间充满了小院中。 “哎哎哎——” 少顷,于晚棠感觉身上一阵凉意袭来。一回身却见是陈思学与柳岚岚抬着一只装满水的大木盆。 方才没有留意身后的于晚棠,险些撞倒两人手中的木盆,幸好手下有些功夫的陈思学反应迅速,率先将木盆移开,只是这期间,免不了撒出了些许水花,恰巧溅到了于晚棠的屁股上。 一瞬的静默后,院中发出阵阵起伏不定的笑声。 “瞧瞧瞧瞧,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尿了!”严秋水故作老成打趣道。 听闻此言,于晚棠自然是不依的,想着反正衣服已经湿了,便顺势捧起盆中的水来,朝着严 秋水发起攻击。 于是,整个画面从一开始的少女间嬉笑打闹演变成了泼水大战。 “还不住手!这是什么规矩!” 完了,遇到本尊了! 意识到真把李夫人惊动了,几人连忙乖顺得停下手上的动作,站立在一旁,等待发落。 “你们几个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规矩没有?”李夫人环顾一下四周,大概也是被几人的模样逗笑了,言语间也有了些缓和。 虽然入学时间不长,但是每个山长夫人的脾气个性于晚棠却是摸了个透。就拿跟前的李夫人来说,表面严厉,最是把规矩看得比天大,动不动就扬言要惩戒学生,实则内心却是再慈和不过,纵使狠话放得再多,却没有真正在她手底下遭罪的学生。 “夫人您别生气,我们这就把院子收拾干净!” “对,我们这就收拾。” 见几人纷纷开口应承,李夫人便点点头,“不仅要把院子收拾好,为了让你们长记性,今日所有学员的药浴用水也罚你们一并烧了。” “是。” 看着李夫人摇头缚手离去的模样,几人相视一笑。 终于将院中收拾干净,大家便马不停蹄得来到了药浴间。 通过之前的不断的诊断推敲,天荫女学中的医女们根据每个学生不同的身体特质,设计出每人独有的一套汤药配方。于晚棠几人需要做的就是在每个浴桶中注入井水,然后根据姓名牌,将每人对应的药包放到水中,再利用药 分卷阅读15 浴间地上特殊的一套加热装置,不断拉动鼓风箱,对所有药汤进行加热方可。 在侍婢们的帮助下,大家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所有的浴桶注满水,待到冬瓜将今日份的药包取来,分别放入各自的浴桶中,一切工作方才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最后加热的工作由两人一组交替进行。总算是把所有的汤药煮沸,然后晾凉至身体可以接受的程度。为了避免水温渐凉,需要有人用文火一直煨着。 “今日之事因我而起,自然是由我留到最后,姐妹们请脱衣净身吧!”于晚棠擎着笑脸,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朝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状,严秋水带头,大摇大摆得走进了药浴间,后面则跟着剩余的几人。 “同学们快请吧!今儿个就让你们感受一下鄙人高超的烧火技术。” 被于晚棠的言语逗笑,后面跟着的其他学生也不再扭捏,纷纷走进室内。 看着站在炉灶旁,一身脏污的于晚棠,萧元荣在经过她身边时有意无意得多看了一眼,没有开口,便走了进去。 “这样的人也配肖想祭司大人。”褪下外衫,萧元荣眼神中凌厉乍现。 闻言,婢女醉薇连忙上前接住自家小姐的外衫,顺便低声嘱咐道,“小姐莫要叫他人听了去。” “哼,怕什么?这里四周皆是屏风,况且水声如此之大,不会有人听见的。”萧元荣满不在意得继续将衣衫褪尽,一时间姣好的身形展现无遗,“倒是你 ,近来办事是越来越不利了。” 醉薇闻言连忙跪下,“小姐息怒,都怪于晚棠那几个人实在太过狡猾,奴婢...奴婢才会被她捉到把柄。”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醉薇膝行至萧元荣跟前,抬头仰视着未着寸褛的萧元荣,面上竟然闪过一丝红晕。 “奴婢想到一个办法,这次必然要叫那于晚棠死无葬身之地。”醉薇字字诛心,眼神里仿佛是啐了毒。 “希望这次你不会让我失望。”萧元荣弯下身,欲将醉薇扶起,却在靠近她耳侧时,幽幽道。 这语气,这眼神,都禁不住让醉薇心里连打几个寒噤。 ☆、药浴险丧命 “小姐,您去歇会儿,让奴婢来吧。” 见于晚棠额头跟两颊已然现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冬瓜连忙去抢对方手里的鼓风箱。 “累倒不累,就是这里太热了,冬瓜,你去给我拿杯水来。” “是。”闻言,冬瓜忙不迭得跑了出去。 此时的药浴间已经只剩下三两个学生,最后一个洗完的是魏疏语,就见她被热气蒸得满脸通红。 “晚棠,大家都洗完了,我来帮你,你快进去洗吧。”魏疏语说着就要走过来。 “你别过来啊!刚换的衣裳,刚洗的澡,一会儿又该弄脏了。”于晚棠说着,又拉了两下风箱,“我这里好说,反正我也不太喜欢洗澡水太热,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见说不过于晚棠,魏疏语便又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开。 待到冬瓜取水回来,于晚棠大口喝完,便让冬瓜先在干净的清水浴桶里洗了个澡。 知道自家小姐的好意,冬瓜快速将自己洗了个干净,又换上新衣服,方才前来伺候于晚棠更衣泡澡。 “今天的药色好深。”捧起一湾药汤,于晚棠轻嗅两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不疑有他,坐进浴桶中,将整个身子没入水里。 药草的味道让人十分放松惬意,没多一会儿,于晚棠便闭上了眼睛,将头倚靠在木桶边缘。 见自家小姐好似睡了过去,冬瓜不忍将她叫醒,刚要起身去加一把炭火。却听“噗”一声,待到冬瓜回过神来,却发现浴桶中的于晚棠脸色煞白,口中吐出的鲜血顺着尖巧的下巴一直滑落到水中,样子十分骇人。 “小姐!小姐!”冬瓜晃了晃于晚棠的肩,却见自家小姐此时已然了无生气,整个脑袋随着她的摇晃有气无力得垂靠在了浴桶边缘。 另一边,沈佳碧小心翼翼得从姚夫人手中接过食盒,“谢谢夫人,用完了,我们会给您洗净送回来。” 要说知音难觅,姚夫人对于晚棠确实是疼爱的,自从知道这丫头对自己的厨艺十分欣赏,两人就越来越投缘。听说今天于晚棠被罚烧火去了,连晚膳都还没有吃,便二话不说用食盒装了饭食交给沈佳碧她们。 回去的路上,几人正叽叽喳喳说着话,就听药浴间那边传来了呼救声,好像是冬瓜的声音。 最先赶到的是两位山长与严秋水她们,见到血色褪尽、奄奄一息的于晚棠,所有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刚才还好好的么?”陈思学上前一步抓住了冬瓜的手腕。 “奴婢也不知道,我家小姐本来好好的,突然就...突然就吐血了。”冬瓜被问得急红了双眼,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到场的山长为于晚棠把了脉,面色十分凝重,“她这是中了毒,快去请方女医。” 分卷阅读16 闻言,冬瓜便要往外走,却见不知何时,亓震已然闻讯而来。 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几步跃至于晚棠所在的浴桶前。却被两位山长挡在面前,“大人,男女授受不亲,这不合礼法。” 闻言,亓震轻哼一声,拂袖挥开挡在面前的两人。当看到那个平日里唯一不害怕自己,还时常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如今死气沉沉得瘫在浴桶中,亓震的心没来由得一阵揪紧。 就见他不做他想,随手扯下挂在一边屏风上的白衫,将浴桶中的于晚棠简单一裹,便捞进自己怀里,并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堂而皇之得回到了自己的寝房。 隐没在人群中的萧元荣见此情景,几欲上前,却被身旁的醉薇悄悄拉住。这一次她顺从了醉薇的意思,尽管嫉妒让她陷进肉里的指甲险些断裂,萧元荣只淡然一笑,因为她知道,于晚棠大限将至了。 放下呼吸微弱的于晚棠,亓震亲自为她诊了脉,却是越诊越心惊。 “毒已攻心,怕是熬不过今晚了。”亓震喃喃,一边用手揩去附着在于晚棠下巴上的血迹。 此时的于晚棠毫无征兆得猛吐出一口鲜血,“大人...我...是不是...是不是...快死...死了。” 异于将死之人的空洞眼神,于晚棠的眸子虽少了生气,却是明亮干净的。曾几何时,亓震以为这样的眼神会永远跟随自己,却没有想到正是因为对自己的迁怒,那些人毫无人性得杀害了他唯一的亲人,当他赶到她身边,她虽没有了呼吸,但是那双睁大的眼睛却深深刺痛了亓震的心。 不知何时,亓震跪在榻前,握住了于晚棠的手。他的手温暖厚实,而她的却冰冷僵硬。想到这只手曾画了无数张标新立异的画作,每一张都充满了欢喜,亓震印象中的那人与眼前的人重叠在了一起。 “你不会死。”语毕,亓震起身走入内间,轻轻推动几个摆件,便启动了身后的暗格。 不过多时,亓震已经拿着一颗丹药出现在了榻边。此时的于晚棠又一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中。当丹药入口,却无法吞咽,亓震没有多想俯身附上了她的唇。瞬息间,心神的激荡让他错愕,却也同时确定了自己想要救活她的心,哪怕这样做的代价是巨大的。 守在院中的众人各怀心思,眼见祭司大人与于晚棠已经快进去一个时辰了,却听不到任何响动,而大祭司也没有放任何人进来的意思。 显然,最为焦急的除了冬瓜和平日里与于晚棠交好的几位好友之外就是萧元荣此人了。 她一瞬不瞬得盯着屋内的动静,期待着大祭司出来宣布于晚棠的死讯,纵使方才的一幕至今令她妒火中烧,但是想到对方马上要去见阎王了,萧元荣觉得至少自己还是最终的胜利者。 只是令她大失所望的是,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屋内传来了亓震的声音,然而并不是宣布于晚棠的死讯,而是叫进来了于晚棠的婢女冬瓜跟李夫人、姚夫人。 亓震的声音不大,但却正好能让站在院中众人听见,“本座刚刚替她解了毒,虽保住了性命,却要悉心修养。” 就这样,于晚棠暂时被安排在了若贤阁内的一间单独的厢房中修养。除了贴身侍婢冬瓜以外,另调派了四个护卫轮班看守,以保障于晚棠的安全。 大祭司的决定几乎是震惊了在场众人,若说之前有人猜测大祭司对于晚棠有些不同,那现在只能说明那些人猜对了。于晚棠此番经历生死,却因此得到了祭司大人的公开庇护,真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若说起命案,天荫女学每年里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大抵是学生们拉帮结派,相互倾轧的腌臜事,大家心知肚明。技不如人,成王败寇而已,没有人会放在心上。可是此番于晚棠经历的事件却大大出乎众人的预料,特别是萧元荣。 于她而言,更多的却是妒恨,无穷无尽的妒恨。 藏心居内,亓震把玩着手上的扳指,面前半膝跪地的暗卫低垂着头颅,纹丝不动,亦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吸声。 “夜风,去查查那毒是谁下的。” “属下领命。”听到吩咐,夜风拱手一揖,继而从侧窗翻身而出,片刻间便与夜色融为了一体,不见踪影。 睡了一天一夜,再次醒来已经是日头西斜。于晚棠虽然有些虚弱,但是看到守在自己床榻边上已然瘦了一大圈的冬瓜,顿时心疼不已。 “小姐你可算醒了。”话一出口,就见冬瓜的眼泪珠子就噼噼啪啪得掉下来。 “你别哭啊,你看看咱俩到底谁更像病人?”一边说着,于晚棠单手撑起身子,另一只手抚 过冬瓜的小圆脸,替她揩去脸上的眼泪,却发现怎么擦都来不及。 “你这哪里是照顾病人,倒还要病人给你擦泪!” 门口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就见严秋水一行人正在往屋里进。 “都是冬瓜不好,小姐你快躺下。”冬瓜忙不迭去扶于晚棠,却不想对方已经坐了起来。 “好了,你快去姚 分卷阅读17 夫人那里取些吃食来,她若是得知晚棠醒了,一准儿欢喜。” “是。” 吩咐过了冬瓜,严秋水几人围在于晚棠榻边坐了下来,顿时整个冷清的屋子变得热闹起来。 “你们这是刚下课吧?”于晚棠接过傅兰心手里的茶杯,慢慢咽下杯中清水。 “你放心吧,今天的笔记有人都帮你抄好了。”柳岚岚狡黠一笑,“对吧思学?” 被点到名字的陈思学显然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人就是这样,尽管面上一副庄严肃穆,好像跟谁都不太亲近,但是背地里却会为人付出很多。 于晚棠心里感动,将自己榻前空出一块,示意陈思学坐过来。 待到陈思学坐定,于晚棠一把搂住对方的肩膀,并在她的脸颊上香了一下,“还是思学对我最好!” 这下子可羞坏陈思学,虽然都是姑娘家,这样亲昵的举动却是她不曾感受过的。 ☆、恶报来了 “好你个没良心的,我们都是摆设么?”严秋水见状故意做着鬼脸打趣道。 “知道你们对我都好,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 看于晚棠精神不错,还有力气开玩笑,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下来。 “说到以身相许,你该知道是谁救了你吧?”傅兰心拉了拉于晚棠的手。 “虽然我一直昏迷着,但是偶尔会听到周围的声音。”于晚棠隐约记得亓震命人将她安排在此时所说的话。 “那你怎么想?”柳岚岚一边问话,一边朝着于晚棠的方向挪了挪,“反正我看这祭司大人明显就是将你放在了心上的。” “你别胡说,祭司大人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够随意揣测的。”严秋水闻言,肃了肃脸色,“依我看,大祭司并非良配。” 语毕,众人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于晚棠身上。 其实于晚棠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先不说旁的,就是这身份上的悬殊也足够叫人望而却步。 不同于王侯勋贵,亓震是权臣,真正意义上的权臣,他所需要的必定是能够与他比肩而立的女子,而于晚棠只是一个被家族所厌弃的废材一个。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对祭司大人有什么非分之想的。”顿了顿,她便又开口道,“不过总归是大人他救了我的命,我还是会像之前一样敬重他,感谢他的。” 于晚棠说出这番话的同时,也是帮自己理清了这段日子以来与亓震的种种过往。因为儿时的经历,她在一个缺乏关爱的坏境中成长起来,这让她既能轻易接受来自他人的示好,却也在内心多加提防。 “晚棠,我并不是说你不好,你配不上大祭司。相反的,你真的很优秀,优秀到足够获得这世上最美好的姻缘。”严秋水眼见着于晚棠神色少有得显出几分落寞来,连忙补充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不是小孩子,事情的利弊我会分析的。就好像祭司大人虽然相貌出众、丰神俊朗,但是架不住他岁数太大,快三十了吧?” 闻言,几人皆是轻笑出声。 “还有还有,他虽然权势滔天,但是生活枯燥乏味。” “噗哈哈哈哈。” 就这样,一群人在亓震的眼皮底下将他本人一顿“排喧”,而后便堂而皇之的离开了若贤阁。 藏心居内。 堂下此时并排跪着两人,除去侧卧上首的亓震,便是立于两旁的几位山长。 黄怀珍此人虽平日里嚣张惯了的,但是也极为懂得趋炎附势,知道什么人可以时不时挑衅打压一番,什么人是自己万万动不得的。如今,面前这人,便是不言一语,也叫人遍体生寒,止不住得打起摆子来。 再看与黄怀珍一同跪着的婢女迎春,更是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偷眼看去,就见迎春此时恨不得将头低垂到地上,而两鬓的发髻也被汗水打湿。 “说,这东西是你的?”李夫人率先开口,并随之将一个用黄色帕子包好的东西丢到了黄怀珍和迎春面前。 见状,黄怀珍虽不知是何情况,但见着迎春的反应也明白此事恐怕与迎春脱不了干系。想着 这贱蹄子在尚书府时便是个一心想爬主子床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要狠狠扇她几个耳光,却还顾忌着亓震和几位山长,不敢胡来。不过她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一会儿发生什么事,便全部推到迎春身上,只要不连累自己就好。 讲起来,这件事的确是迎春背着黄怀珍做的。早在醉薇许了她好处,叫她偷偷在于晚棠的药浴包里加一味毒药将其害死的时候,便交代她要对所有人保密。 首先,黄怀珍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主儿,让她知道了容易破坏整个计划。其次,这件事的风险极大,相应的,事成之后的好处也是不能让黄怀珍知道的。 自从知道计划没有成功,萧元荣与醉薇便时刻关注着大祭司这边的动静,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只不过早在这之前,萧元荣的人已经将 分卷阅读18 迎春的家人控制了起来,相信迎春这边是不会轻易开口吐露什么的。 见两人皆是一副惊恐的模样,却不说话,李夫人冷笑一声,“不承认是么?来人!将她们拖下去打,打到肯开口为止。” 此言一出,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几个黑衣侍卫,上前就要拖拽两人。 “祭司大人明察,这手帕不是小女的。一定...一定是这个贱丫头的!”说着还不忘伸手在迎春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此时的迎春心里早已凉了大半,她虽不是自小就伺候在黄怀珍身边,却也照顾了她七八年,一场主仆,如今看来却是一点情分也不剩。遇到事情,连问清楚都不问便急急把错全推到自己身上,还真是那个自私心狠的黄怀珍能做出来的。 事到如今,迎春倒是没有方才那般害怕了,就见她稳了稳心神,开口道,“回夫人的话,这件事乃奴婢一人所为,与我家小姐绝无干系。” 这话虽明面上将黄怀珍撇得干净,却不得不叫人浮想联翩。 “快说,你究竟背着我干了什么?”黄怀珍也真是气急了,直接脱口问道。 “小姐...”只见迎春冲着身边的黄怀珍无奈一笑,转而朝向李夫人的方向开口,“奴婢没有说谎,给于晚棠下毒的正是奴婢,这帕子便是那日包裹毒药的,想必大人已经让人查证过了。” “好啊,果然是你!说,你为何如此歹毒?那于家姑娘与你有何仇怨,你竟要出手害了她的性命。”姚夫人闻言厉声质问。 “事到如今,奴婢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那个于晚棠在你们眼里是个好的,但是她仗着自己有祭司大人的庇护,更是得了几位山长夫人的喜爱,私底下不知道给了我们小姐多少小鞋穿。奴婢只不过是看不过眼,方才出此下策。” 这话说出来,跪在一边的黄怀珍打心底里暗自称快,一时间竟真的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嘤嘤哭泣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伴随着哭泣声,随之而来的是上首那位由低到高,不断放大的笑声。 “你的意思是怪本座对她多番照拂了?” “奴...奴婢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既然敢杀人,就要知道偿命的道理。” “奴婢自知犯下大错,甘愿一死赔罪。” “死?当然要死。”亓震嘴角残留着一丝古怪的笑,“夜风,让她死前好生反省一番。” “是。”夜风领命,刚要转身,却被亓震叫住。 “对了,还有这个,叫她在旁看着吧。” “是。” 还未等黄怀珍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夜风揪着后领拖拽了出去。 黄怀珍主仆的事在晚膳后便传得沸沸扬扬了。 “听说祭司大人有意让迎春重新感受一下你当时的所受的痛苦,便叫人将她衣裳脱去塞进浴桶中,不同的是,那浴桶里早就塞满了上百条毒蛇,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柳岚岚此时正绘声绘色得形容着当时的场景,说得好像身临其境一般。 “我还听说黄怀珍当时就在边上看着,中途晕过去好几次,都被人用水泼醒过来继续看,一直到迎春死透。” 听了严秋水的补充,于晚棠算是彻底没了食欲,怏怏得放下手里的碗筷。 “怪我怪我,不该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些的。”接过于晚棠手中的碗筷,严秋水有些抱歉道。 “没事,权当减肥了。”于晚棠勉强撑起一丝笑容,她心里有些堵,并不是因为大家给她描述了黄怀珍主仆的惨况,更多的是对亓震的陌生感。 接连休养了快有半个月时间,于晚棠终于恢复了之前的作息,开始重新融入学习生活。不过,她没再看到黄怀珍,据说迎春死去那天,黄怀珍精神就有些失常了,本来决定要将她送下山,却因萧元荣的求情,暂时作罢了。而如今,痴痴傻傻的黄怀珍每天住在萧元荣的寝房中,不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而萧元荣又借此契机博得了众人的好评。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这天。 按例,每年的这一天,女学都会开放给山下的亲人家眷,允许他们上山来看望自家在女学读书的家人。 当然,这只是对于某一部分人来说的福利,像于晚棠这种爹不亲,后娘恨的,八月十五就跟平常日子没什么两样。 “小姐小姐,大少爷来看您了!”冬瓜的声音老远就传进了屋子。这一天无人问津的除了于晚棠还有柳岚岚,两人正无所事事得翻着花绳,冷不丁被冬瓜这么一嚷,花绳也掉了。 “大少爷?那是谁?” 想起自家小姐之前失意的事情,冬瓜索性一边拉起她,一边跟她解释。 “大少爷是您的嫡亲哥哥于明修,因为大夫人的死跟家中闹翻,自请脱了族谱,出外谋生活了。” 在冬瓜的描述里,于晚棠大致知道了这个哥哥的情况,只不知今日前来看她,究竟是为何事。 ☆、再见大哥 分卷阅读19 见到于明修的时候,他正站在一处亭下发呆。直到冬瓜唤了一声大少爷,方才将他的视线从远处拉回。 于晚棠并不认得这个嫡亲哥哥,说实话心里也并没有对他存有什么好感,毕竟依照冬瓜所言,当年这个哥哥虽然一气之下脱离了榆阳侯府,却是把自己的幼妹一个人丢在了那豺狼虎豹窝里。 两人相互打量着对方,于晚棠只觉面前的男子形容十分憔悴,明明与亓震一般的年纪,看起来却比亓震大了至少五岁。 “晚棠,真的是你么?”于明修显然有些激动,他一边说着一边要上前拉住自己的妹妹。 只不过这个动作被于晚棠不动声色得避开了。 “自然是我。不过,你是不是我哥,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你离开家的时候,我还那么小。”于晚棠说着,径自找了一处石凳坐了下来。 面对于晚棠毫不留情的戳穿,于明修显然有些无所适从。 “大少爷,您坐,坐着说。”见气氛不甚欢喜,冬瓜连忙过来打圆场。 于明修见状,略尴尬得扯了扯嘴角,便依言上前坐到了于晚棠对个的石凳上。 “小姐...”冬瓜不着痕迹得走到于晚棠身边,并轻轻触了触她的手臂。 于晚棠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冬瓜,面上有点讪讪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激动个什么劲,根据之前冬瓜说的,这个便宜哥哥也是个命苦的,莫说当年他离家时于晚棠尚还年幼,他于明修当年也还是个毛头小子,如何照顾得了妹妹。 这样一寻思,于晚棠稍稍释怀,拿起面前的茶杯靠近唇边抿了抿,以掩尴尬。 “你这样子瞧着竟是有那么七分随了母亲。”见于晚棠目光看向自己,他方缓缓开口,“当年离开侯府我还只有十二岁,过了这么多年,旁的大多记不清了,唯独母亲过世前的音容笑貌,在我记忆里依旧清晰。” 说到这里,于明修眼眶微红,“不说这些了。这些年一直没有回来看你,一则我做的是海上贸易,常年在海上漂着,纵使上了岸也是在沿海的几个小城来回折腾,二则当年我是负气离家的,发誓没混出个名堂绝不会回来。” 闻言,于晚棠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于明修所说未必不是真情实感,少年意气加上这中间继母挑唆与侯爷的忽视,但凡有点骨气,也不会在这些人手下讨生活。 于晚棠不怪他当年选择抛下自己,却也不会如此轻易就对此释怀,总归两人是没法亲厚起来的,关系倒也不必闹得太僵。 缓了缓心神,于晚棠换了一副轻松地语气,“那么说哥哥如今是混出了些名堂?” “不敢说名堂,却是有了些私产的。” 这般说着,就见于明修从自己的腰间摘下一块玉佩递给于晚棠。 于晚棠接过玉佩,放在手心细细摩搓,就见那玉佩呈现出莹润的白,纵使对玉器一窍不通,也不难看出玉佩品质的上成。而正面那莲更是雕得栩栩如生,翻过来看,背面还刻有三个字“奇莲斋”。 这个名字虽非大雅,却也绝非大俗。 把玩着手上的玉佩,就听得于明修这边开口,语气略有惴惴,“哥哥没有什么能补偿你,母亲生前最爱莲,这奇莲斋就当是哥哥送给你的私产吧。” 于晚棠虽不知道这间铺子规模有多大,可单凭手里这枚玉佩的成色也能猜出七八分,刚想开口回绝,却是被于明修开口堵了回去。 “你放心,奇莲斋只是间首饰铺子,值不得不少钱。再者,铺子从掌柜到伙计都是信得过的人,你只管每季的分红便是,不必费心经营。” 话说到这个份上于晚棠倒是不好再拒,“那我先谢谢哥哥了。” 两人后又不咸不淡得聊了几句,无非是围绕着这些年来于明修的经历展开的,只再未提起两人生母。 约莫聊了小半个时辰,于明修便要起身告辞,“此番回城,哥哥不能多做停留,若你有事,可直接告知奇莲斋的老掌柜,他是可信之人,也知道如何联络到我。” 于晚棠紧了紧手中的玉佩,抿唇点点头。 一路上,于明修又对冬瓜嘱咐了些琐事,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学院门口。 “别送了,待这次出海回来,哥哥便来寻你。” “哥哥等我一下。”于晚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也不等于明修反应,便急急忙忙往若贤阁的方向跑去。 这几日养在若贤阁中,白日无事,于晚棠自己画了几把折扇。选来选去,她将那柄画有她一人的折扇揣进怀中,便步履匆匆得往回返。 许是太急,于晚棠并没有注意到斜侧方出现的人影,被那人一撞,自己打了个趔趄,怀中的折扇却是掉落在地。 “妹妹这是去哪儿啊?” 于晚棠闻声抬眼一瞧,就见来人正是萧元荣。此时她的身侧还跟着一个形容与其颇为相似的男子。男子年岁约莫二十左右,若没有猜错,该是萧元荣的兄长。 只这男子先一步从地上拾起掉落的折扇,还 分卷阅读20 自作主张展开瞧了起来。 “扇子还我。”于晚棠这边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伸手就要去拿,却被身高马大的男子闪身躲过。 男子看看扇面上的画,挑起一边的眉毛斜眼打量起于晚棠,“这是你画的?” 对方的眼神举止无形中透出一股子轻佻,这让于晚棠十分不快。于是她并不回答男子的问话,而是转向立在一旁半晌无语的萧元荣,“这便是英国公府的规矩?” 抬出英国公府四个字来的同时,于晚棠又提高了几分音量,恰巧被路经此地的几个洒扫小丫头听了去。那些个小丫头尽管年纪不大,却也是天荫女学的人。 思及此,萧元荣扯出一个端方的笑容,将男子手中的折扇拿来亲自交还给了于晚棠。 “家兄方才鲁莽了,姐姐这给妹妹赔个不是。”萧元荣说着便要屈膝行礼。 按常理来说,这个时候于晚棠总该顾及两家的面子上前虚扶一把,客气一番。只是偏她不按常理出牌,站在原地,生生受了萧元荣这一礼。 见此情景,一旁的萧元华哪里看的下去,就要立马扶起妹妹。 却听得身后的于晚棠从鼻子哼出一声,随后道,“你们兄妹俩慢慢演吧,我可没空奉陪。” 闻言转身,就见于晚棠已经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这丫头看着倒是有点厉害,不过就是这胭脂马儿最得我心意。”萧元华说话间,目光已经追随于晚棠走了好远。 回到学院门口,于晚棠小跑着将手里的折扇交给了哥哥。 “这个给哥哥。” 于明修接过折扇,一把展开,就见扇面上的小女娃脑袋眼睛大大的,十分招人喜欢,而通过头饰跟衣裳来看,不难辨认出这就是眼前的于晚棠本人了。 “这个是你画的?” 于晚棠闻言点点头,“画得不好,但是是我的一点心意。” “谁说不好,我看好得不得了。”一边说着,于明修一边小心翼翼的将扇子折起来收进袖中。 彻底告别了于明修,于晚棠方携着冬瓜快步回到了若贤阁中。一路上,她将方才路上遇到萧元荣兄妹二人的事告诉给了冬瓜,引得冬瓜抱怨了一路。 “冬瓜,你是家生子吧?”回到若贤阁,于晚棠给自己和冬瓜一人倒了一杯水。 冬瓜闻言点了点头。见于晚棠朝她招手,示意她坐过来,冬瓜也不扭捏。 “给你。”于晚棠拿了一小碗糖渍冬瓜条递到冬瓜面前。 眼见两块冬瓜糖下了冬瓜的肚,于晚棠开口打趣道,“冬瓜吃冬瓜。” 冬瓜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咽下口中的冬瓜糖,小声嘀咕道,“冬瓜这名字还是小姐您给取得呢。” “我?” “嗯,奴婢以前也不叫这个名字。” “那你叫什么?” “奴婢小时候叫翠竹。” 于晚棠闻言,口中念叨了几遍,却是皱起了眉,“不好听,还是冬瓜好听,又俏皮又亲近。” 看着冬瓜圆滚滚的小脸,于晚棠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了,小姐为什么问奴婢是不是家生子?” “我想知道多一些我娘的事。” 闻言,冬瓜先是叹了口气,“太太是个好人,却活在了恶人堆里。听我娘说,当年侯爷之所以取了太太,原就是因着老一辈定下的娃娃亲。可谁知后来太太娘家失了势,侯爷便不大情愿了,只是碍于面子跟名声,方才娶了太太进门。不过想也知道,太太进门后的日子并不好过,上面有老侯夫人的打压,下面又有妾氏们挑衅,再加上自己的丈夫压根指望不上...” 听到这里,纵使冬瓜没有继续说下去,于晚棠也明白了,前侯夫人一定是郁郁而终,只不过究竟哪个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不得而知了。 ☆、双双中毒 “于姑娘,有你的包裹。”就见外院的一个小仆役手里捧着个锦盒站在厢房门口。 “我的?”于晚棠口中嗫嚅一句,却是被冬瓜抢在前头接下了那只锦盒。 “多谢姑娘,敢问这东西是谁送来的?”于晚棠瞥了一眼冬瓜手里的锦盒。那盒子大约三尺见方,通体紫红,该是用了檀木打造,面上的花纹有些繁复,说不出究竟是个什么物什。 “姑娘不必客气,这是方才一位自称是姑娘大哥的公子送来的。当时姑娘正在会客,所以那公子便交给奴婢,叫奴婢转交给姑娘。”小丫头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那公子给奴婢看了他的玉佩,确实是出自榆阳侯府。” 于晚棠闻言点了点头,临送走了小丫头,还塞给她一把冬瓜糖。 “小姐,奴婢猜这该是府里那位。” 见于晚棠不解,冬瓜复又解释道,“继夫人也育有一子一女,除去离开家的嫡亲哥哥,小姐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大哥,就是于明浩。” 分卷阅读21 闻言,于晚棠也是有点不解,按道理来说两边势同水火,这位继室是巴不得自己没有命活着回去的,如今这么一出一定是事出有因。只可惜她现在人在山上,消息闭塞,完全无法打探到侯府中的事。 “小姐莫要担心,奴婢猜是侯夫人看到小姐如今成功进入女学学习,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方才想出这个办法与小姐缓和关系。” 将冬瓜所说听在耳中,于晚棠觉得倒是有几分道理,便不做多想,来到近前,小心翼翼得打开了那只锦盒。 就见盒子里摆着一套石榴红的八宝璎珞头面,珠翠不大,但是颗颗饱满透亮,让人看了好生欢喜。 于晚棠本就不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对于这些个头面饰品纵使喜欢也没有过多研究,更是觉得饰品多了反而累赘,清清爽爽才是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那般美好。 再看自己身边的冬瓜,一脸的喜色藏也藏不住。 因着冬瓜梳得是双丫髻,加上圆脸年纪又小,发簪什么的倒是与其不甚相配。于是于晚棠做主拿出盒中唯一的一对石榴红宝石耳坠子,就要给冬瓜戴上。 冬瓜见状连忙摆手,“小姐,这可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我说使得就使得。你就安心戴着吧。等你再长几岁,换个发式,就是那整套头面也戴得。”一边说着,于晚棠已经将两只耳坠给冬瓜戴好。 “小姐可别打趣奴婢了。” 被于晚棠一番话说得,冬瓜鲜少得脸红了起来。 主仆两人在房中嬉闹一番,于晚棠便吩咐冬瓜将锦盒收了起来。 只是,当天夜里冬瓜便有些不对劲,先是高热不退,而后全身上下都起了疹子,样子十分骇人。 “小姐,冬瓜是不是快死了?” “别说傻话,你啊,命大得很。”这样说着,于晚棠便要上前替冬瓜换抹额。 “你别动手,这怕是要传染的。”方女医出言制止,于晚棠便收回了置于半空的手静立一旁。 “她之前接触过什么东西没有?” 半晌的静默后,方女医突然开口询问,手指却没有离开冬瓜的腕间。 于晚棠轻轻摇了摇头,倏然睁大了眼睛,跑去房内,将之前于明浩送来的锦盒捧到了方女医面前。 “您看看这个。” 方女医见状从袖口中抽出一方帕子,隔着锦盒将它拿到跟前的小几上打开。 “这是侯府继兄送来的东西,若说有什么可疑的也就是这个了。”语毕,于晚棠又踯躅道,“不过冬瓜碰过的我也碰过。哦,对了,您看看出问题的是不是她耳朵上的耳坠子。那对耳坠子就是我从这套头面里拿出来送给她的。” 闻言,方女医看了看锦盒,里面确实有一小块凹陷,正是原本放置耳坠子的地方。 “你倒是大方,这套头面少说也值个两百两。”这样打趣着,方女医手里也不闲,就见她用先前的那方帕子将头面的各个部分包起来放到鼻下轻嗅。整套动作做完,她却是微蹙了眉。 “有什么不对么?” “拿盆清水来。”方女医一边吩咐身边的婢女一边只身上前将冬瓜耳朵上的耳坠解了下来。 “我来吧。”此时此刻于晚棠也顾不了太多,径直走进内室,端来一盆清水。 就见方女医依次将头面的各个部件置于水里而后拿出随身的银针插入水中。 于晚棠知道这是开始验毒了。她多么想告诉对方,有好些毒是银针验不出的,只是眼下也无他法,只得静静等待。 待所有物件都一一查验过却没有发现毒物,方女医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方女医跟于晚棠的关系不太深,可以说她跟所有人都是淡淡的。不过能够进入天荫女学的女医,想来也并非凡夫俗子。 就在这厢等着方女医给个结果的同时,门外传来了婢女的禀报。 “女医,方才有人来报,说是院外一个小丫头发了高烧,而且......全身上下也是起满了红疹。” 这句话就好像坠下池水的一块巨石,激起了水面的层层涟漪。 “走,去看看。”方女医一边吩咐身后的婢女,一边自行收好了随身的药箱就要往外院去。 “我也去看看吧,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于晚棠将冬瓜的被角掖了掖,就跟着方女医二人往外走。 电光火石间,思绪飞快流转,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稍纵即逝。 外院的侍婢们有自己固定的住处,因为她们是天荫女学的人,不会因为新老生交替而有所变化,所以这部分侍婢的院子相对宽敞一些。 被称有恙的小丫头躺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张小脸烧得通红,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遍布着怕人的红疹,倒是跟冬瓜的情况十分相似。 “是她。”于晚棠这一声倒是叫在场的几人同时将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就是她,今天将这锦盒交到我手上的。莫不是......真正有问题的是那只锦盒!”此话一出,于晚棠顿时觉 分卷阅读22 得一切线索都关联上了。 冬瓜虽然碰触了盒子内的首饰,却也碰触了盒子外围,而与她出现相同症状的小丫头却是只捧了盒子的。只是唯一令她不明白的是,自己也碰了那锦盒,如今却安然无恙得站在这里。 “去把锦盒取来,记得别用手直接碰。” “是。” 方女医吩咐了自己的婢女,随即上前摸住于晚棠的手腕,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仙丹妙药,倒是便宜你了。” 这话说得着实令于晚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欲要开口询问,方女医却率先松了手,转身避开她的目光。 婢女很快拿着锦盒返回,因为有了目标,这次很快查验出了锦盒上淬的毒。 “有人将馥兰草化成汁涂抹在整只锦盒上,只要通过皮肤触碰就会引起红疹和发热,并且这种症状极易传染。” “既然知道了毒,那您快帮她们解毒吧。”于晚棠虽心中怒气翻涌,却也知道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救人。 闻言,方女医若有所思得看向了于晚棠,“你可知馥兰草只是其中一种,更准确的说,这个下毒的人为的是用馥兰草的味道遮去另一味毒药。” “什么?您且说清楚些。” “馥兰草性热,是一种不太常见的草药,少量可以用来缓解寒湿之症,过量或长时间接触会使人持续发热全身起疹。不过这些都是外在的症状,不会有性命之忧。”说到这里,方女医顿了顿,方才开口,“而另一味毒药则是源自西域的墨天竺。这种毒十分罕见,说它是毒其实并不全对,因为单靠墨天竺是无法将人毒死的,想要它发挥药力须得寒凉下泄的药物催发。若是没有发现墨天竺,单想解馥兰草的毒性必须要用到中和热性的清火汤药,而若这汤药灌下了肚,这两人怕是活不过三天便会无声无息得死去。” 方女医的一番话令整个房中骤然如坠冰窟。 事到如今,于晚棠怎么会不知道,整件事就是冲着她而来的。背后那人先是想方设法让她接触到了毒物,若是出现了发热起红疹的症状,为了学院中其他人考量必然要将她送下山,送回榆阳侯府。到时候那帮人表面为她医治,却实却则是引出了更毒的毒药,想要致她死于无形。 想到这里,于晚棠不禁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 “那依女医的意思,现在她们该怎么办?” “我给她们开一副温补的方子,虽然恢复可能会慢一些,但是于性命总归是无忧的。至于那墨天竺的毒半个月后若无外物催发,自然便化解了。” 方女医言罢,便执笔开出一个药方交给了自己的婢女。 就这样,两个染病的小丫头被一同送往一处偏院养着,而折腾了一晚上时间,于晚棠却是一点睡意也没了。 她知道榆阳侯府容不下她,却没想到他们会这样明目张胆得出手害她。试问,这一局若是不搬回来,她这个现代人的尊严要置于何地? ☆、将计就计 天还未亮,一抹白色身影已然出现在了藏心居中,此时端立在亓震面前的不是旁人,竟是刚刚安顿好冬瓜她们的方女医。 “果真如此?倒是有些有趣了。”亓震并未休息,一袭水蓝的外袍松松散散得披在身上,更添几分慵懒。 “大人,有件事属下想问您。” “说。” “您是否将那颗吃了能百毒不侵的丹药给了于晚棠?” 闻言,亓震只是顿了顿,却并未答话。 “属下知道了。果然如同传言,您对那个女学生是不同的。” 半晌的沉默后,方女医只觉喉间一紧,一股腥甜止不住得往上蹿,奈何自己的咽喉被人扼住,只得死死扒住对方的手。 “传言那么好听么?”此刻的亓震一手扼住方女医的脖颈,面对着面色逐渐灰败的女人丝毫没有动容的意思,反而是翘着自己的唇角,仿佛只是在跟一个老友叙旧。 屋内,死亡的气息愈发厚重,在听闻亓震的问话后,方女医试图转动自己的脖子以示否认,只是她发现,就连这个微小的动作,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是遥不可及。 就在她已经完全放弃,指尖也冰凉麻木的时候,脖颈处一松,整个人直直跌坐在了地上。 面对方女医大口大口的喘息,亓震显然已经没了耐心。 “夜风,送方女医出去。” “是。” 暗卫得令,不着痕迹得将浑身瘫软的方女医拖行出去。 烛芯噼啪轻响,这声音若是搁在平常,于晚棠决计不会在意,只是今夜却让她不堪其扰。正想着下床去拨弄拨弄,就听门口似乎有人低语,随后一个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大人。”于晚棠看着面前身披蓝袍的亓震,屋内暗哑的烛光竟是将他面部的轮廓勾勒得格外凌厉。 亓震见她状态不错,只眼底的淡淡青灰昭示着她一夜无眠,顿时有种放下心来的感觉,修长的手指轻按在于晚棠腕间,感受着对 分卷阅读23 方平稳的脉搏,亓震长长呼出一口气。 “想不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对你动手?” 闻言,于晚棠先是怔忡了一瞬,随后用力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时候,能说出此番话,亓震必定是心里有数,甚至做好了应对之法。 “夜风,备马车,送于姑娘下山。”亓震言罢,就要上前来,欲将于晚棠打横抱起。 “怎可如此劳烦大人。”随着于晚棠话音落下,她几乎是逃跑般闪身避开了亓震。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尴尬,亓震收回手,仿似未发生任何事情一般,大步流星得走在了前面。 跟随在亓震身后,两人一同坐上了事先准备在学院门口的马车。 马车内的空间并不算大,加之车夫技术高超,愈发显得内部的空间静谧异常。 “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找害人之人。” ...... “大人可知为何那毒对我没用?” “或许是你福大命大,体质异于常人也说不定。” ...... “大人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伴随着缓缓前行的马车,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兵刃破空的声响。 “无需惊慌,且等着罢。” 看着对面一派悠闲自得的亓震,于晚棠也渐渐放下戒备,学着对方的样子,将手伸向小几上的茶壶,自斟自饮起来。 只是,这刚一杯茶下了肚,马车便停住不前,再听四周,已然没有了方才的打斗声。 “走吧,下去看看。” 亓震放下茶杯,先一步掀帘下了马车。 跟在他身后的于晚棠先是偷眼看了看外面,就见马车的四面八方各倒地几名身着夜行衣的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杀气与血腥。 于晚棠小心翼翼得将手搭在亓震的手掌上,借力跳下车。就见不远处一名黑衣男子正被暗卫夜风挟制在地。 见亓震朝自己的方向靠近,那男子挣扎的更为厉害,险些从夜风的桎梏中挣脱。只是夜风并未给他机会,反而是一脚踏在了对方的心口处,令男人倒地便再无法动弹。 “主子,这人胡言乱语,属下担心惊扰主子,便私自给他下了点药。” 亓震闻言,只是淡漠得朝着夜风的方向挥了挥手,便自行蹲下身来,在靠近黑衣男子面前的时候,一把扯下了那人脸上的黑巾。 “是他!”于晚棠跟在亓震身后,上前两步,待到看清地上蒙面男子的真容,愤恨恼怒一股脑得涌上心头。 “竟是英国公世子爷,不知世子爷何故这身打扮啊?”亓震的风轻云淡有着一派天然的威慑力,纵使离得不算近,于晚棠此刻也感受到了来自于萧元华身上的颤栗。 “呜呜呜呜......”可惜药力未过,萧元华舌头依然麻木,只口齿不清得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 “夜风,还不快拿解药。” “是。” 夜风领命,从腰间拿出一只白玉瓷瓶,打开瓶塞,将一小粒药丸塞进萧元华口中,没过多久,那厮便可以开口说话了,只是舌头没有完全恢复,口齿也不甚清晰。 “一场误会,一场误会,亓兄,快放开我。”这样的声线配合着萧元华如今的狼狈相,倒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滑稽和讽刺,他大概想不到自己明明是算计别人的,如今怎么会落得个这般下场。 “误会?萧元华,我问你,你是在这蹲守了一夜吧?”于晚棠又向前一步,指着萧元华问道。 “你......”看到于晚棠活蹦乱跳得站在自己跟前,萧元华只眼中滑过一丝错愕,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既然知道我是英国公府世子爷,就别乱说话,若国公知道今日之事......” “世子爷这是在威胁本座么?”近在咫尺的亓震挑起一边的嘴角,讽刺意味浓厚道。 “怪不得小妹说亓兄你被这个于晚棠勾去了魂魄,事事以她马首是瞻。我看没错,她便是有三头六臂,怎么比得上元荣,你可莫要被她蛊惑啊亓兄。”这个时候的萧元华说话基本已经无碍,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依旧不中听。 “就你妹妹好!就你妹妹是人,别人都不是人!”说话间,于晚棠已经半跪在地上,扇了萧元华好几个耳光。 “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我今日有幸没有落入你们的圈套,若我中毒被连夜送下山中了你的埋伏,落于你手,你当如何对我?”一顿发泄的同时也让于晚棠自己将整件事情屡了个清楚,越想越生气,手上的力道也没有减弱下来的意思,“叫你害人!叫你口出狂言!叫你让冬瓜她们吃那么多苦!” 就这样,晨雾蒙蒙的山林之中,响起了一连串清晰响脆的耳光声。尽管于晚棠力道不算大,但架不住她的连续攻击。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手掌麻了,胳膊也抬不起来了,方才住手。 看到夜风微微张开的嘴巴,于晚棠有些赧然得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分卷阅读24 “你就这么看着这个贱人打我!好,好,好,我回去就跟我爹说,从此你我两府老死不相往来。” “还敢告状!你个臭无赖!”没等亓震发话,于晚棠闻言又是一脚,直直踢在了萧元华的腰间。 “好了,你这样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休息个十来天也就无碍了。我要的是让他一辈子记住今日的教训。敢动我天荫山的人,我亓震绝不轻易放过。”随着亓震嘴巴一开一合,眼神越发森冷起来,待他说完最后一字,只听得一声闷响,片刻后则是萧元华鬼哭狼嚎般的大叫。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于晚棠甚至没有来得及退后,这使得她的裙裾也难逃一劫,就见萧元华右臂被齐齐斩断,迸出的血花落在白色的裙摆上,宛如遍地红梅竞相开放。 似乎是疼痛太过,萧元华只干嚎了一阵,便沉沉晕死过去。 “把这止血的药替世子爷上了,再把世子爷好生送回英国公府。” 吩咐过身边的暗卫,亓震转身上了马车。 这一切在于晚棠看来依然如同做梦一般,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亦步亦趋,跟在亓震身后返回到马车上的了。总之,那股子血腥味,弥漫在自己的四周,侵入到四肢百骸,久久不能散去。 “怎么不说话?害怕了 ?”亓震将于晚棠面前的茶杯蓄满,“刚才打人的时候不是还挺厉害的么?” 于晚棠抬眼看了亓震,拿过手边的茶杯猛地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温热的感觉贯穿整个身体,她方才觉得好一点。 “说实话,我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要说一点不害怕那是吹牛。” “这话说得倒是中肯,那你是否觉得本座过于残忍?” 此言一出,于晚棠并未及时回答,反而是紧盯亓震开口道,“大人为何对我如此上心?若今天的事换做发生在其他学生身上,大人也会如此么?” 于晚棠突如其来的提问令亓震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与怔忡,看着对方清亮的瞳仁,他缓缓扯出一个笑容,“你像极了我的一个故人。” “谁?那个人是大人的什么人?” “我的妹妹。” ☆、今日我做东 回到天荫女学后,于晚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冬瓜。 “方女医。”见方女医此时正在院中配药,于晚棠连忙走上前去与她打招呼,“劳您费心了,冬瓜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方女医今日面色有些疲惫,一条浅紫色的纱巾挡住了昨夜被亓震扼住咽喉时留下的青紫。 “她们还在休息,我说过了,这次恢复的恐怕会比较慢,于姑娘还是回去吧。”方女医神色淡漠的样子已经是稀松平常,因此于晚棠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那我就不打扰她们休息了。” 离开偏院,于晚棠重新回到了若贤阁,想着之前亓震在马车内说的话,她的心里总有些什么东西好像放不下,仔细一想,却又很释然。 如果亓震将自己当成死去的妹妹,那么一切为自己所做的事都有了解释。可是这样想着,为什么自己的心里还是有种空空的感觉? 今日下学后,严秋水一行人照例前来若贤阁看望于晚棠,得知昨夜她被连夜送下山的事,大家都担心了一整晚,直到见到于晚棠依然活蹦乱跳得出现在若贤阁,几人才放下心来。 说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于晚棠并没有要避讳几人的意思,于是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得告诉给了大家,当然,对于自己与亓震之间的对话她是抹去了的。 “没想到这人竟是如此歹毒!”柳岚岚闻言愤愤不平道。 “萧元华被废了一只手臂固然是重了点,但是我那继兄却是丁点没受牵连。况且冬瓜如今还在床上躺着,这口气要是不出,我也是够窝囊的了。” “那你准备如何?”傅兰心依言问道。 就见于晚棠朝几人勾了勾手,示意她们聚过来,“我打算这样做......” 借着八月十五的由头,于晚棠几人好不容易从山长那里求得了一日的假。因着时间有限,要做的事情又不少,因此,一行人天刚蒙蒙亮便起身出发去了山下。 在于晚棠的招待下,大家率先就来到了位于东边街市上的奇莲斋。 出乎于晚棠的预料,奇莲斋并下了同一条街三间铺面的位置,并且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加盖了一层。远远看去,这间新开的首饰铺子就显得特别的高大尚了。 事实上,古往今来什么人的钱最好赚?答案是女人。 看着店门口络绎不绝的客人,于晚棠顿时有种看谁都跟看金子似的喜悦。 “一大早就这么多人,不简单啊!”严秋水一边打趣,一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于晚棠。 “走,进去看看。”这便有了点小老板的架势。 因着几人是生面孔,各个举止打扮又绝非普通人家出来的,门口迎客的伙计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气神,一路上为于晚棠一行人介绍起来。 分卷阅读25 奇莲斋总共有三层,一层是以珠宝首饰经营为主,高中低档均有销售。二层主要经营的是泛海而来的西洋饰品,比照一层又贵了那么一些。三层主要是订制饰品的地方。手艺精湛的技师会依照客人的要求为其专门打造首饰,售价也是奇莲斋里最高的。 “姑娘们有什么喜欢的,小的可以拿出来给各位看看。” “买是一定要买的,不过,我要先见见你们的掌柜的。” “这......” 见伙计面露难色,于晚棠补充道,“你说我姓于,他应该就知道了。” “于......”伙计闻言飞快转了转眼珠,“姑娘且随我来。” 于晚棠一行人跟随伙计直接上了三楼。就见柜台前一位褐发老者正带着个西洋眼镜,摆弄着手里的物什,听到伙计在他耳边一阵低语,方才停手,抬眼看向一众人。 “您就是刘掌柜吧?我是于明修的妹妹于晚棠。对了,这是哥哥临走前交给我的,说是您看过这块玉佩便能知道我的身份了。”说着,于晚棠从腰间取下奇莲斋特有的那块玉佩。 拿到玉佩的老者只摸索了一遍,便含笑将玉佩还给了于晚棠,“果然是东家的妹妹,还不给各位看茶。” “是是是。”伙计闻言,立马跑进了内室。 “大家快坐,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刘掌柜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中取出一个厚厚的账本,推到于晚棠面前,“少东家吩咐过了,以后这奇莲斋便是姑娘的私产,这本账本是开业以来的各种进项。” 于晚棠闻言点点头,接过账本细细翻看起来。 账本字迹清晰很容易看懂,因着开业不算久,看起来倒也不太费劲。 这时伙计刚好端着泡好的茶水走了进来,斟满每人面前的茶碗,便默默退了下去。 “掌柜,这个榆阳侯府订了一套头面的是谁啊?”于晚棠指着其中一项问道。 “这套东珠头面是榆阳侯府二小姐前几日订下的。” “这么说他们还不知道奇莲斋是哥哥开的?” 闻言,刘掌柜摇了摇头。 于晚棠记得冬瓜曾经跟自己说过,榆阳侯府她这一辈的女眷如今就剩下一个继室所生的二小姐于晚秋和一个庶出的三小姐于晚清。 于晚清的生母孙姨娘是继夫人蒋氏姑姑的女儿,也就是蒋氏的亲表妹,因着表亲戚这层关系,自蒋氏嫁入榆阳侯府以来,孙氏便隔三差五前来串门。 那时候原侯夫人云氏尚还在世,两姐妹没少联合起来排喧云氏,而万万没想到几年后,当初一心向着自己的好妹妹竟爬上了表姐夫的床,还跑到蒋氏面前哭哭啼啼一心寻死。 蒋氏这辈子也算是精于后宅纷争的妇人,自己妹妹是个什么货色她还能不知?于是欢欢喜喜将孙氏抬进府里,捏圆揉扁还不是自己这个当家主母说的算? 只可惜,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孙氏能一步步隐忍至今,也不是个没城府的,相反,蒋氏的那些手段她都一一见过,也一一巧妙避开了。 要说榆阳侯府里最聪明的女人莫过于这个孙姨娘,刚刚进府那几年正是固宠的好时候,孙姨娘却每每劝着侯爷多去蒋氏那里。这样一来二去,就给榆阳候留下一个善解人意的印象,同时也不会因为天天腻歪在一起,心生厌烦。 于晚清是孙姨娘唯一的女儿,也是趁着蒋氏怀胎三个月,母子稳定了,才断了避子汤,立马就怀上了。 这一招不得不说走得十分巧妙。一方面蒋氏身怀有孕不能伺候老爷,另一方面她也自顾不暇,怎会腾出手来祸害孙氏。 这样平衡却又暗潮汹涌的日子直到两位小姐长到五六岁终于打破了。 先是榆阳候因为爱屋及乌对于晚清多有宠爱,被向来善妒的蒋氏看在眼里自然不能少了拈酸吃醋。她认为自己的女儿才是正经嫡出的小姐不应该样样物什都比着个庶出的来。而每每这个时候,榆阳候则会拿出有身份却没地位的于晚棠来堵住蒋氏的嘴,这便让蒋氏也将于晚棠当作了眼中钉肉中刺,暗地里没少搓摩。 思及此,于晚棠飞快转了转眼珠,心下有了计算。 “刘掌柜,这套东珠头面我要了,您再找一套一样的晚些给榆阳侯府二小姐送去。” “是。”刘掌柜说完便将事先备好的那套东珠头面以及一个木匣子交给于晚棠,并解释道,“这是这个月铺子里的红利。” 于晚棠将木匣子打开,就见里面静静躺着五张一千两的银票,心道,这简直就是暴利行业啊。 “成,劳掌柜您费心了。我且带几个朋友下楼去挑挑首饰。” 告别了刘掌柜,于晚棠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楼下走去。之前的那个小伙计早就候在一旁,见状立马带路,并时不时做出一些讲解。 “这支钗倒是别致。”经过一方柜台,傅兰心俯身叹道。 “这位姑娘好眼力,这支钗便是我们刘掌柜亲手所制,用料是尚好的羊脂玉,钗尾是一朵微微绽放的玉雕白玉兰。”伙 分卷阅读26 计说罢,又让出一块地方,指着那钗旁边的几支,“这些钗也十分漂亮,这个是兰花,这个是墨菊......” 通过伙计卖力的介绍,几人均是被这一套同款不同花的钗吸引了去。 “咱们每人选一种花,今天我请客。”说着,于晚棠晃了晃手中的木匣子。 就见那伙计连连摆手,他之前可是听见了这位于姑娘与刘掌柜的谈话,面前这姑娘也就是奇莲斋今后的老板了,试问整个奇莲斋都是她的,她选几样首饰难道还敢真的收钱? “别担心,既然我是老板,你就得听我的。我们每个人选一种花色,然后你再帮我们分别配上一对耳坠和一条手链。”于晚棠吩咐完伙计,又转身朝着几个同行的婢女道,“小玉、千兰,你们大家也别客气,随便挑,今天我请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小玉是严秋水的婢女,在几人中算是最为沉稳的一个,就看她偏头看了眼自家小姐,见严秋水只笑着点头,“你们可听见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还不快去选。” 这下子几个婢女也是掩饰不住的激动,纷纷四散开来寻着合心意的首饰。 ☆、一报还一报 一行人选好首饰,各个脸上充满了欢喜。 “我听说这条街上有间酒楼叫望鲜居,里面的海味最是一绝。”顺着严秋水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前方不远处赫然就是那望鲜居。 “眼看着快到中午了,不如就在里面用饭好了。”魏疏语边说边征求大家的意见,见众人纷纷点头适才一同朝着望鲜居而去。 “小二,给我们来间清静的客间。”此时还未到正时候,望鲜居里人倒是不算多。 “好嘞,您几位这边请。” 跟随小二上了二楼雅间,几人先就点了一桌好菜。 “对了,一会儿吃过饭我想回府看看我娘。”严秋水一边说,手里还扯着个蟹腿。 “嗯,我也正有此意。”沈佳碧出言附和道。 “这样,你们要回家的就趁这次出来好好跟家人聚聚。咱们未时在街市口那间成衣铺子会合。”于晚棠是铁定要回榆阳侯府的,但是却不能明目张胆。 陈思学因着本家不在都城,自然是没有地方可去,而柳岚岚则也表示自己不愿回府,于是三人在望鲜居稍做休息便起身离开了。 榆阳侯府在都城各个勋贵门户中实则不算鼎盛,现如今的榆阳候为人十分中庸,本人也只是在朝中混了个闲散的官职。不过依照之前的事来看,于明浩该是暗中与英国公世子爷萧元华有所勾结无疑了。 几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榆阳侯府附近。这是于晚棠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得看到自己所谓的那个家,当然她本人是对这个地方没有什么感情的。 “星儿,你是生面孔,又会点功夫,一会儿你便把这头面送进榆阳侯府,只说这是府上小姐订的,若是有人问你是哪位小姐,你推说不知便好。”于晚棠说着,将事先准备好的馥兰草粉末洒在了东珠头面上,随后盖上盒盖,小心翼翼得交给陈思学的婢女星儿。 见陈思学颔首,星儿接过盒子朝着榆阳侯府大门处走去。于晚棠几人则候在街角,遥遥望着榆阳侯府门前的状况。 星儿很快完成任务,原路折返。几人相视一笑,就近寻了间小茶肆,方便悠悠闲闲得品茶听书,顺便盯着榆阳侯府这边的动静。 再说榆阳侯府内。 看门的家丁接了奇莲斋的头面却是犯了难,府里两位小姐可谓是势同水火,哪个也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偏这首饰还不知是两人中的哪个订的。 在心里做了一番斗争,他决定还是先将首饰送去给看起来更和善的三小姐于晚清。 于晚清此时正在自己的园子里做女红,相对于这个年龄的女子,她的女红算得上出挑。 “什么?奇莲斋?辛苦你了,便搁下吧。”于晚清语毕,又绣了几针,待到那家丁离开,方才放下手里的绣绷,拿起那盒沉甸甸的东珠头面。 于晚秋可就没有于晚清的好心性了,此时的她正挑选着晚上参加赏月宴穿的衣裳。 “小姐,这件鹅黄的纱裙最是趁您的肤色。”婢女忙不迭对着自家小姐献殷勤,口中时不时蹦出赞美之词。 这一招对于晚秋向来是十分管用,也因此,于晚秋身边得力的婢女都有个爱拍马屁的习惯。 “若是再配上那套头面,今晚小姐可真是众星捧月了。”另一个婢女也不甘示弱。 “说起来,今儿个是奇莲斋送首饰来的日子吧,青黛,你去门房那看看东西送来了没有。”于晚秋搁下手里的纱裙朝着一个婢女吩咐道。 被唤作青黛的婢女领命,动作麻利得往外去,只是不多时候便见她气喘吁吁得跑了回来。 “小姐,早些时候有人来送了个妆盒给门房,结果让三小姐给扣下了。” 自从于晚棠离开候府,于晚清便成了她最大的敌人,乍闻自己的头面被那小贱人扣下 分卷阅读27 ,于晚秋只觉得一股火蹭蹭蹿上心头。 “哼,敢扣下我的东西?她也配!”一边说着,于晚秋已经起身往于晚清的园子去了。 适逢榆阳侯今日休沐在家,孙姨娘这厢正殷勤着,却听得丫鬟来报,说是二小姐与三小姐在园中撕打了起来。 孙姨娘听得心里发慌,要知道那于晚秋可向来是个彪悍的,撒起泼来跟她娘不相上下。 两人跟随来报的丫鬟前去调停,就见于家两姐妹已经从屋内打到了院外。于晚秋虽平日里嚣张泼辣,如今却也没得多少便宜,就见两人头上的珠钗首饰掉落一地,衣裳前襟也歪歪扭扭,刚刚梳好的发式更是被撕扯得凌乱不堪。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还不给我住手!”就听榆阳侯怒喝一声,两人方才齐齐收手。 “都给我跪下。” “老爷,您先消消气。”见榆阳侯这是动了怒,孙姨娘立马朝着身后的两个婆子使了眼色,两人会意,不过多时便取来了藤椅。 “三小姐,虽然我只是个姨娘,但好歹你也是我亲手教养出来的,今日不管这园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该与二小姐争执,惹二小姐不快!”孙姨娘扶着侯爷坐上藤椅,便转身教训起自己的女儿来。 这招以退为进加上她满脸的怒其不争,纵使榆阳侯有心责怪,此刻也不好再发怒。 于晚清也很快进入角色,就见她小小的人儿直挺挺得跪在地上,目光坦然,全然不为孙姨娘的话所动,那样子即便是一声不吭也好似无声得反抗。 榆阳侯见状,自然而然得将目光放到了二女儿于晚秋身上。与于晚清的坚毅不屈相比,于晚秋绝对是道行不够,不甘怨妒毫不掩饰得挂在脸上,纵使跪在地上也让人觉得没有一丝悔改之意,反倒与那市井的泼妇一般无二。 “晚清,你且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受了委屈,自然有父亲替你做主。”这番话一出口,榆阳侯已经表明了立场。 孙姨娘暗中扯了扯唇角,冲着自己女儿微不可查得摇了摇头。 于晚清见状,当即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就看一旁的于晚秋已然愤愤开口,“爹,您偏心!今日明明是她不对,是她的错,您要替女儿做主啊!” 榆阳侯闻言皱了皱眉,“那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爹,是她私自扣下女儿在奇莲斋订下的头面,女儿知道了,自然要前来讨要。” “清儿,此话可当真?” “回爹爹的话,早些时候门房送来了一盒首饰,却也没说是送给谁的。女儿想着,平日里母亲从来对我姐妹二人十分公允,二姐有的必然也有女儿一份。况且这东西都已经送上门了,女儿想当然得以为二姐姐那里定然已经送去了的。谁成想,女儿这边刚刚试戴了一下,姐姐就带人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开始撕扯女儿。”说到这里,于晚清已是红了眼眶,却依旧做出一副倔强得不肯落泪的模样,“是,女儿是庶出,从来没有想过与姐姐争抢什么。可是女儿也是父亲的骨肉,候府的血脉,姐姐怎能如此欺侮?” 这边于晚清铿锵不屈得为自己辩驳,那边孙姨娘已然泪流满面。 “你们…你们…好啊,你们抢我东西在先,反倒是我的不对了?”于晚秋气了个倒仰,手指不住点向于晚清和孙姨娘。 “够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没有一点候府嫡女的尊荣?”榆阳侯见二女儿依然执迷不悟,大吵大嚷,不由得一巴掌拍在了藤椅的扶手上,“来人!将二小姐送去祠堂反省。” “我看谁敢动我女儿!”蒋氏厉声喊着,一路小跑到于晚秋身前,将她护住。 “怎么?老爷是想把秋儿关起来?试问秋儿究竟犯了什么错?” “爹偏心!” 有了蒋氏的帮腔,于晚秋底气足了起来,将于晚清如何抢了自己头面的事又说了一遍。 闻言,蒋氏一阵冷笑,“老爷,事情这么清楚,您还要偏袒三丫头么?” “你…好好好,就算清儿拿了秋儿的一套首饰,那清儿毕竟是妹妹,哪有姐姐带人打上妹妹园子的道理?” “即便是两人都有错也不该只罚秋儿!”蒋氏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 榆阳侯尽管偏心,表面上却不能做得太过明显,毕竟蒋氏不是云氏,若真的闹将起来,自己也未必能得什么好。 最是精明孙姨娘,不动声色得跪了下来,“清儿是有错,最错的莫过托生在我这个姨娘的肚子里。” 榆阳侯最是看不得孙姨娘因身份的事受委屈,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好好的,你这是做什么?” 看着两人浓情蜜意,蒋氏恨得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老爷这是要宠妾灭妻啊!” 这四个字方一出口,榆阳侯顿时黑了脸。 孙姨娘见状不妙,她可当不起这四个字,于是也硬气了起来。 “姐姐何故这般诬陷老爷和妾身。敢问姐姐一句,今儿个这套头面是否走了府里公中的账?” 蒋氏闻言,微微一滞,“自然是走了 分卷阅读28 我的私账。” 孙姨娘伴随蒋氏多年,又怎会听不出蒋氏话里的心虚,“姐姐说的私账究竟是姐姐自己的还是云姐姐留下的?老爷,这件事要想查清楚,只需问问账房的管事便一清二楚了。只是不管出自公中也好,出自云姐姐留下的嫁妆也罢,理应有我们三小姐一份,我们三小姐如今只是拿了自己应得的,又有什么错呢?” ☆、面具男是何方神圣? “你……”论诡辩,蒋氏绝不是孙姨娘的对手,而她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过贪心,一心觊觎云氏的嫁妆,才会被孙姨娘钻了空子。 “亏得你还是嫡母,却不懂得一碗水端平。我看今日最是有错的既不是秋儿也不是清儿,是你蒋氏。”榆阳侯有意揭过此事,见蒋氏虽面有怒气,却自知理亏隐忍不发,便率先表了态,“那套头面既然是秋儿先定下的,便着人收拾起来送去秋儿的园子,另外再定一套一样的送来清儿这里。还有,以后不要再因为这种小事闹得家宅不宁。” 榆阳侯既已发话,两方也都没有吃亏,便无人再敢出来触这个霉头。 当夜,于晚秋与于晚清便突发高烧,并且全身上下起满了红疹,样子十分骇人,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再说于晚棠这边,因为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时间又很是充裕,于是一行人在柳岚岚的提议下来到了清风茶楼。 原来,这清风茶楼从年初时候便请了个戏班子在楼里坐阵,大半年下来,茶楼凭着戏班子水涨船高,收益颇丰。而戏班子的班主更是重金买下了清风茶楼,自己当起老板来。 于晚棠一行刚刚进门,就听得台上咿咿呀呀,唱念做打,加上看客席间时不时爆出的叫好声,一时间好不热闹。见好一点的位置都被占了去,几人便在一层寻了个角落位置坐了下来。 戏台子的搭建十分考究,台基约四尺来高,四根角柱分别支撑着戏台四角,前面两根相较后排的两根细上不少,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可三面观赏的结构。 正演到,台上一个武生向后连续翻了一串跟头,随后被一群家丁扮相的人制住,拖拽了下去。 见于晚棠与陈思学面露困惑,柳岚岚便小声讲解起来。 “这出戏叫做盼君归,说的是一个小厮与富家小姐日久生情,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只是好景不长,两人的关系被人撞破并告知了小姐的家人,这才上演了一出棒打鸳鸯。家人哄骗小姐说小厮已经死了,小姐悲痛欲绝,在新婚之夜服毒自尽。此后化作一缕幽魂,每每徘徊在原先两人相约之地等待小厮。” 柳岚岚口中的故事不仅没有让于晚棠感到动容,反而是觉得背脊处直冒寒气。有了这样的感觉,于晚棠便也无心继续看戏,反而是将视线放到了形形色色的看官身上。 这次看戏的体验,对于晚棠来讲实属稀罕,只有看仔细了,才能回去画下来。 要说在场的看官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戏台子正前方视野最好的那一桌。 为什么这么说呢,四个彪形大汉围坐在一起,时不时大声叫好,其中一个更是目不转睛得盯着台上饰演富家小姐那姑娘,一看便是在动什么歪脑筋。 “那几个大汉是什么人啊?怎么感觉不像好人呢?” 两人顺着于晚棠所指方向看去,柳岚岚禁不住皱起眉头,“那是这儿的地头蛇三喇子跟他的三个手下。这一带的保护费都是他们在收,除了几间背景庞大的铺子,其它茶楼、馆子没几个逃过他们黑手的。” “天子脚下也敢如此嚣张!这人是活的不耐烦了吧!”闻言,陈思学微微握紧了拳头。 “我看他八成是有靠山,而且这个靠山应该还挺厉害。”于晚棠此时也对两人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糟了,他往后台去了。”柳岚岚最先发现三喇子不见了,便想也不想起身往后台跑去。 于晚棠与陈思学两人见状,相视一眼,索性也跟了过去。 几人刚刚来到后台,便听得衣物摩擦跟撕打的声音。 “三喇子你快住手,别打了,别打了!”不难听出,一旁劝架的正是方才台上的富家小姐。 “你个小兔崽子,叫你多管闲事!老子今天就要带婉儿走!”三喇子粗着嗓子,紧紧揪住躺在地上那武生的衣领。 “三喇子,你上个月便带走了小蝶,她如今生死未卜,现在竟惦记上了婉儿!”男子尽管被打得嘴角带血,语气却一点不见缓和。 武生的话彻底激怒了三喇子,就见他一手揪着武生的领子,另一只手则握成拳头高高举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于晚棠只听身边的柳岚岚大喊一声“住手”,随即奔了过去。 而陈思学反应也极快,没两步便赶在柳岚岚前面跑到三喇子身边,挡住了他的出拳。 三喇子此人虽身形高大,但动作反应却并不迅捷,被陈思学主仆二人打了几下,便大声喊来了自己的帮手。 眼见着加入战局的人越来越多,双拳难敌四手,陈思学 分卷阅读29 慢慢变得体力不支。 就在她一个不注意时,三喇子不知从哪里找来根木棍,朝着陈思学的后脑就要打上去。 于晚棠见状,来不及多想,一把扑过去抱住三喇子的手臂就是狠咬一口。 感受到手臂上一阵钻心的疼,三喇子本能一甩,便将手臂上的于晚棠连带木棍一并甩了出去。 只是屁股上预期的疼痛没有出现,再一抬眼,于晚棠竟是跌进了一人怀里。 那人两手架着于晚棠的胳膊,眼神有些冷冽,最令人在意的是他面上戴着一方玄铁面具,嘴巴以上的部分除了双眼以外,完全被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真实容貌。 “快去帮忙!”来不及多想,于晚棠急急拍了拍面具男扶住自己的手臂。 男子随即松手,路过于晚棠身边时那一声“碍事”却是清清楚楚得落入了于晚棠的耳中。 “你…”还想说什么,但看面具男刚刚加入战局,便三下五除二制服了三喇子一帮人,于晚棠识相得选择了乖乖闭嘴。 “思学你没事吧!”见陈思学逐渐退出来,于晚棠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就看她手上已然青紫了一大块。 “有空担心别人还不如看看你自己。”面具男经过于晚棠身边时轻飘飘的一句话适才让陈思学发现对方额头上的伤。 “你怎么伤到额头了?”眼见于晚棠额上见了红,陈思学也有些慌了,这次可是跟山长再三保证了安全才得以下山,何况女子最重容貌,若是因此留了疤,怕是会毁了于晚棠一辈子的前途。 于晚棠倒是没有想那么深,伸手摸了摸额头,这才发觉确实有些疼。 “别用手摸。”柳岚岚不知何时已经拿出了一方干净帕子,让于晚棠按住受伤的地方。 而此时,三喇子一干人则被齐齐绑住手脚捆在了一起。 “我劝你们赶紧把我放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三喇子之前被揍得不轻,此时说话也有些口齿不清。 “你不说话我还忘了,我这头上的伤就是拜你所赐!”于晚棠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三喇子跟前,“你问我们知不知道你是谁,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哼!无名小辈,我怎么会知道你们是谁!” “太好了!就等你这句话呢!”于晚棠闻言,眸里精光一闪,也顾不得捂住自己的伤口,朝着两掌间象征性得吐了两口唾沫,挽起袖子便朝着三喇子的脸上左右开弓起来,嘴里还振振有词, “叫你打我!叫你打我朋友!叫你强抢民女!叫你恃强凌弱……” 陈思学揉了揉受伤的手腕,见于晚棠还在兴头上,便干脆找了个小杌子坐了下来。 面具男则是一脸黑线环着手臂站在一旁,心里腹诽道:该不是个傻子吧! “岚姐姐,是你么,我是婉儿啊!”叫做婉儿的姑娘跑到柳岚岚跟前,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姐姐救我,婉儿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见三喇子一帮人被制服,班主适才从一直躲着的屏风后出现。 “婉儿啊,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我们这么大个戏班子还指着你开工呢,哭哭啼啼的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不要待在这里了,上上个月是柳絮,上个月是小蝶,现在只剩下我了。” “婉儿,你冷静点,你说柳絮和小蝶怎么了?”柳岚岚双手扶住对方的肩膀问道。 “她们都死了!”说到这里,婉儿的情绪一度出现了崩溃,于晚棠也停了下来,被她的话所吸引。 “婉儿,我警告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柳絮和小蝶那是有福气,进了高门大户给人做姨奶奶了,她们那是去享福的,什么死了死了,多不吉利!”班主闻言面色也立马难看了起来。 “不是的,不是的,我知道她们一定是出事了。” “好了好了,婉儿别说了。”柳岚岚一把将婉儿轻颤的身体搂进怀里,转头对班主道,“姨奶奶我们也不做,班主你开个价吧,我要给婉儿和平生赎身。” “你…好啊,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我今天就给你开个价。平生和婉儿如今可是我的头牌,两个人我要你一万两不过分吧!” “一万两?当初你把我卖进王府也不过卖了一千两。” 柳岚岚的争辩落到于晚棠二人耳中,两人相看一眼,心中便有数了。 难怪柳岚岚明明出身王府却不愿回去与家人小聚,也难怪她对整个戏班子如此熟悉。 “一万两?你是想钱想疯了吧?”面具男语带讥诮,眼神却分明没有落在班主身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看着对方凌厉的眼神,班主心中不由得一阵心虚,底气也少了三分。 面具男闻言,倒也不急着作答,反倒是有意无意得撩开自己的袍角,伸手探上腰间的佩剑。 待班主看清那剑柄上的图腾,霎时两腿发软,额上虚汗直冒。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大人竟是赤羽卫的人。” ☆、失踪的女尸b 分卷阅读30 r 看着班主前后态度差别之大,于晚棠不由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想开口,却被身边的陈思学拦了下来。 “班主客气了,我也是奉皇命办差。方才听这位姑娘说话,倒是有几句值得仔细考量一番。褚悟,带这几位去京兆府坐坐。想必京兆尹杨大人必然十分惊喜。” 被唤作褚悟的暗卫自窗外飞身而入,落地时竟是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 “大人,这件事从头到尾可都跟我没有关系啊,是他们,是三喇子他们硬逼我,我也没有办法,这才将柳絮跟小蝶交给他的。” 看着班主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副道不尽的辛酸史,柳岚岚鼻中轻哼一声,冷笑着开口道,“班主莫不是忘了,当初是如何将我卖进王府?一则我并非奴籍,二则我并非自愿,而是受了你的胁迫。想不到柳絮跟小蝶竟落得比我还惨的地步,如今生死未卜。今日正好有赤羽卫的大人在此,我想,这几样罪名加起来,应该能跟班主还个价。” “你…”班主几欲发作,却碍于赤羽卫的人在场,只得讪讪道,“最低五千两,不能再低了!” “咱们还是报官吧!”于晚棠袖子一挥,来到面具男身边站定,动作熟稔得用手肘搭上对方的肩膀,“况且赤羽卫的大人还能给我们作证。” 面具男肩膀毋得一重,不做多想便扬手将于晚棠那只胳膊肘挥了开去,随后竟还弹了弹肩膀上根本看不见的灰尘。 “切!”见状,于晚棠也不恼火,伸出一根手指,逼近班主面前,“最多给你这个数,多一个子儿都没有。管他什么赤羽卫还是红羽卫的,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们这戏班子再也混不下去!” 倒不是于晚棠吹牛,眼下这个形式,纵使她跑到戏台上大喊几声,对戏班子的影响也只有碍无益。 “算你狠!别让我再瞧见你们!” 见班主气急败坏的样子,便知他是松了口。 于晚棠也不含糊,当即从怀里掏出一千两银票拍在桌上,“身契拿来!” “去拿去拿,全都拿给她!” 两方达成一致,签字画押后柳岚岚便当场要将平生和婉儿带走。 一行人挂彩的挂彩,脚崴的脚崴,离开清风茶楼的时候样子都略显狼狈了些。 “褚悟,这几个绑了回去问话。”面具男丢下这么一句,尚未等褚悟回话,便犹自朝着方才一行人追了出去。 “我看这位小兄弟伤的不轻,咱们先去医馆瞧瞧吧。”看着平生走路都有些吃力的样子,陈思学提议道。 “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一间医馆。”几人闻言,跟着柳岚岚朝着医馆的方向走去。 平生被三喇子一拳打折了肋骨,伤得最严重,没个十天半月怕是起不了身的。 “晚棠,思学,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说这些,但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平生受了伤,婉儿还那么小,必须有人照顾才行。我…我只怕是回不去天荫山了。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 还未说完,于晚棠伸手止住了对方的话。 几个月相处下来,柳岚岚几乎是几人当中性格最为活泼开朗的那个,若非形式所迫,她又如何会叫旁人看到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 “这…岚岚,你实话说,你跟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陈思学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将柳岚岚和于晚棠拉到一旁的角落。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我自小家贫,被生父母跟养父母不知道卖了多少回,终于进了这个戏班子。当时年岁相当的除了我们三人,还有就是柳絮跟小蝶了。”说到这里,柳岚岚似乎是被拉回到了记忆深处,“当时练功十分辛苦,我们常常吃不饱穿不暖,因为日子苦,我们几个便格外亲厚。长大一些后,班主开始训练我们上台,直到那个时候,生活才渐渐有了些起色。也是那个时候…我跟平生两个私下里定了终身。” 回头看了看安静的平生,柳岚岚继续道,“好景不长,今年年初戏班子来了都城。因为人生地不熟,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演出机会。直到有一天,班主领我们进了清风茶楼,还说我们时来运转,好日子到了。确实如他所说,自从我们开始在清风茶楼里演出,生活上着实宽裕了不少。可是班主却不再让我登台了,说是有一个大户人家看中了我,想要收我做养女。一开始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可是班主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要把婉儿她们赶走。班主生性凉薄,这样的事我相信他能做得出来。所以我就答应了去那户人家当养女。后来便被当做替死鬼,送进了天荫女学,再然后就是遇到了你们。” 一番话说完,竟是比那戏中的故事也不遑多让。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出了戏班子且不说你们该要如何生活,万一三喇子他们又来找麻烦,你们可能抵得过?”陈思学的考虑倒是从实际出发的。 “我想带着平生跟婉儿远远的离开这里。” “别说傻话,平生现在伤的这样重,走远路你们根本没法保护自己,更何况,你觉得天荫女学会这样放过你,赤羽卫会放过婉儿他们 分卷阅读31 么?” 听得陈思学口中提起赤羽卫,于晚棠不由得想起方才婉儿的话,于是退回到婉儿身边开口问道,“婉儿姑娘,方才你说柳絮跟小蝶是怎么回事?” 小蝶见问话的这位便是方才出了银票又狠甩三喇子耳光的姑娘,先是对她有了十分的好感,也不藏私,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讲给了于晚棠听。 “我们在茶楼住下没多久,就遇到了三喇子那帮地头蛇来收保护费。班主不敢招惹他,每次都会给他钱,但是三喇子来得却越来越频繁。有一次因为醉酒,直接跟班主要了柳絮姐姐抬回去。我还记得那天柳絮姐姐哭得好大声。”说到这里,婉儿的泪便止不住得往下淌。 “可是你是怎么确定柳絮死了的?”尽管有些残忍,但于晚棠却觉得有必要弄清这件事。 “是后来有一天,平生哥哥收到了一封信,说是信,其实就是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快逃’,纸的最下边还画了一片细细的柳叶。” 婉儿的话将陈思学与柳岚岚也吸引了过来。 “我们几个一开始也对此事将信将疑,因为班主说柳絮被三喇子看上,抬进家里做了姨娘,是她的福气。三喇子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是家里有点家底,断不会亏待了柳絮。可是…可是后来,三喇子又来了,他看小蝶的时候那眼光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小蝶向来胆子大,她与柳絮姐姐关系最好,一心想着将柳絮姐姐救出来,便干脆将计就计,跟着三喇子走了。但是这次我们有了准备,平生哥哥夜里一直跟着三喇子一帮人。”婉儿这般说着,看向平生,示意他说出当时的情况。 平生见状,勉强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柳岚岚则在一侧小心的扶住。 稳住身体的平生开口回忆道,“起初,那些人确实是往三喇子的宅子走的,但是没成想他们走到半路却调转了方向。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就那么悄悄跟在后面又七拐八拐进了一个胡同。那胡同里有间大宅,到地儿了,三喇子就带着小蝶进了宅子。我们之前约好了,若是小蝶发生什么危险或者找到柳絮就吹响嘴里事先藏好的哨子,那时候我一直注意着里面的响动,直到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我才看见角门处,有几个仆役打扮的人驾着辆托泔水的驴车离开。就这样,我一直在宅子边蹲守到入夜才潜进去,却发现里面居然空空如也。想到之前出门去的驴车,我就顺着那个方向找了过去,最后…最后是在后山一处乱葬岗找到了小蝶的尸首…” 尽管素未谋面,但是听到这样一个结果也着实令人叹息。 “都怪我,若不是我再警觉一点…” “这不是你的错,不管换了谁结局都一样,因为他们本来就怀了害人的心思”不忍平生太过自责,陈思学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那这之后呢?你们可报了官?”于晚棠思忖片刻追问道。 “我一发现小蝶出了事,第一时间便报了官,只是待官差跟我到了后山却没有找到小蝶的尸骨。” “这件事太奇怪了,不过如今知道赤羽卫的人已经插手进来,我们便不必再做多想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你们几个该如何安身立命。”陈思学这话一出口,也同时引起了众人的沉思。 “我能干活,能养活岚岚跟婉儿的。”一边说着,平生又直了直身子。 “你舍得你的身子,我还舍不得岚岚跟你受苦呢!”走到一直默默无语的柳岚岚身边,于晚棠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不如先住在奇莲斋吧,刘掌柜会照顾你们的,待到平生的伤势痊愈了,你们再做下边的打算。” 感受到柳岚岚指尖的轻颤,于晚棠又紧了紧手上的力道。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她觉得与其被人当做棋子送进达官贵人的府邸供人享乐,不如跟着一个踏实的男人,哪怕生活清苦些。 ☆、打得一手好算盘 当知道柳岚岚有离开天荫女学的想法时,于晚棠的第一反应就是举双手支持。 在场的一干人里,数陈思学行事最为沉稳妥帖。一番利弊分析下来,她方才同意了此事。于是,几人雇了一辆马车,将柳岚岚他们安顿在了奇莲斋。 “晚棠,思学,今日之事我实在无以为报,若今后你们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话音刚落,柳岚岚竟是冲着两人跪了下来。 于晚棠她们哪里就受得了这一大礼,连忙一左一右将柳岚岚扶了起来。 就在这时,婉儿也搀扶着平生前来道谢。 几人在奇莲斋门口寒暄一番,直到未时将至,于晚棠与陈思学方才来到之前约好的成衣铺子那里。 “晚棠,思学,你们快看这件衣裳怎么样?”提早来到约定地点的几人已经在成衣铺子里逛了起来。就见沈佳碧手执一条水红色的薄纱襦裙比量在自己身前,整个人宛如一朵初绽的海棠,小女儿的情态一时间展露无遗。” 不得不说,几人之中颜色最好的非沈佳碧莫属了。虽则身量不高,眉眼也未完全长开,但五官却无一不精致,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未开口 分卷阅读32 便饱含了温温软软的笑意。 看到眼前的沈佳碧,于晚棠之前一直揪着的心,此刻也没那么难受了。只是对于柳岚岚的事,她尚还没想好如何开口。 “这人长得好看,还不是穿什么都俏?”严秋水远远得看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铺子,便跑过来打趣,向外张望了几眼,却没看到柳岚岚的身影,于是忍不住问道,“岚岚呢?怎么她没跟你们在一起么?” 闻言,于晚棠与陈思学两人对望一眼,将严秋水几人拉到一边,便把之前的事从头至尾又说了一遍。 几人的震惊一点不亚于之前于晚棠她们,只是震惊之余,眼下最叫人犯难的便是如何应付天荫女学的山长们以及大祭司亓震。 “不如就说岚岚跟咱们走散了,咱们没找见人?”沈佳碧小心翼翼的第一个提议道。 于晚棠最先否决了她的提议,她摇了摇头,“眼下岚岚她们就在奇莲斋,有心要查岂不是很容易就会查到?再说,岚岚当初是顶着王府千金的身份进入的天荫女学,这会儿平白无故失踪了,王府那边也没法交待。” “嗯,这件事可大可小,确实不能随意编造。”严秋水站在一旁颔首表示同意。 就在众人沉默片刻后,还是于晚棠率先开了口,“我想好了,今天这件事如果女学里的山长们或者祭司大人问起来,就实话实说。不过...”停顿片刻,她抬头环顾一圈,复又开口,“这件事不好牵扯太多人,若是真的论起来,就我一个人担着就好。” “这怎么行?你可别瞎逞能!依我看,咱们到时候见招拆招吧,总归不能说谎就是了。” 严秋水的一番话算是给这件事来了个总结性的发言。见众人不再有异议,方才拿上之前买下的东西打道回府。 再说榆阳侯府那边,因着府中两位小姐接连高烧出疹,一时间阖府上下乱成了一团。 “两位小姐并无大碍,如今这般症状,恐怕是之前接触过馥兰草这种毒草。”大夫一边说, 一边从随身的药包里取出一张签纸,“可否借笔墨一用?” “自然自然,快些给大夫准备笔墨。”榆阳侯闻言连忙吩咐道。 待开好药方抓好药,并送走了大夫,一直站在一旁的于明浩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父亲,切不可随意用了这方子。依儿子看,妹妹的病不需用药,悉心照料着,便是过一阵子自然就会康复。” “你是疯了不成?都烧成这般模样了怎么能不用药!” “父亲有所不知…”于明浩见事已至此,没法再瞒,便将英国公世子萧元华如何指使自己给于晚棠下毒的事和盘托出。 闻听此言的榆阳侯半天没有说话,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照你所说,今日这情形是晚棠那丫头有意报复?” “必然是这样。听闻那丫头入了大祭司亓震的眼,如今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于明浩恨恨道。 只是他的话倒是引起了榆阳侯的一番沉思。 想当初,于晚棠在候府中空有个嫡女的身份,却因为年幼又无人庇护,最终养成了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性子。若真如同于明浩所言,这丫头不知走了哪门子狗屎运,成了亓震的心头好,于榆阳侯府而言,这便是千载难逢的能够抱上大祭司这条大腿的好时机。 “父亲可是有什么打算?”见榆阳侯久久不语,于明浩忍不住开口询问。 “浩儿,你说那祭司大人对棠儿到底有几分喜欢?” 看着自家父亲老谋深算的眼神,于明浩似乎是捕捉到了什么,“想必是及其喜爱的了,否则世子也不会费尽心思要除掉她,来给自己的妹妹腾地方。”说到这里,于明浩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儿子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要借机拉拢祭司大人?” 见榆阳侯缓缓点头并不时用手捋着不算长的胡须,于明浩知道自己是说对了,只是不多时候,他面上又泛起难色来,“爹,这样做虽则可以向祭司大人靠拢,但是却会得罪了英国公府。您不是不知道,那老国公是有多看中自己的孙女儿。” “浩儿,你还是太过年轻。”这样说着,榆阳侯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动了两下,“棠儿既然可以为我候府助力,自然也可以帮助萧家小姐得到祭司大人的宠爱,毕竟男人三妻四妾实乃寻常,更何况大祭司。” “高啊!父亲这一招实在是高明。这样一来咱们既能得到祭司大人的庇护又巩固了与英国公府的关系。” 父子二人正打着如意算盘,却听屋外有人来报。 “老爷,夫人已着人查到,致使两位小姐高烧起疹的馥兰草粉末正出自那套奇莲斋的东珠头面。” “奇莲斋的头面?”榆阳侯闻言,暗自嗫嚅两声,“那奇莲斋难不成还与棠儿有什么关系?” “我想应该不会的。一开始,儿子也以为是那奇莲斋的人动的手脚,但是就刚刚不久,奇莲斋的一个小伙计送来了一套与秋儿所选东珠头面一模一样的另一套头面,还声称这才是秋儿先前订下的。” “这么说是有人棠 分卷阅读33 儿假借了奇莲斋的手计划的整件事?” “儿子不这么认为,依照大妹平素的性子,断然不敢把手伸向候府,但是那位可不会对谁手下留情。” “你是说祭司大人在帮棠儿出头?”榆阳侯好似发现了什么宝藏般露出些微惊讶而又兴奋的神情。 “儿子也觉得此事大有可能。” 两父子相互对看一眼,便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两人不由一同翘起了唇角。 回到天荫女学的于晚棠几人被直接带到了广羡堂。 此时的广羡堂内落针可闻,亓震侧卧于上首,他的两侧则各站着三位山长。 “你们可知犯了何错?”最先打破沉静的便是玩赏自己发梢亓震,只是语气中那股子慵懒疏离却叫人不敢轻易接口。 “回禀大人,因为某些原因,我们没有将柳岚岚带回来。”于晚棠还想解释什么,但看气氛也知道亓震已经了解了全部经过。 听闻此言的亓震并没有立即开口,只是挪动了下上半身,将自己调整到一个更为舒适的坐姿,并用指甲有节奏得敲击起身前的案几。 “你们好大的胆子!”随着案几上茶具纷纷被扫落的巨大声响,亓震突然厉声训斥道,“你们把天荫女学究竟当成什么地方?夜风,速速去将那柳岚岚带回来,若有心违抗,生死不论!” 眼见着亓震这般动了真怒,几人齐齐跪下,于晚棠更是率先膝行至亓震脚边,“大人开恩,求您放过岚岚他们吧!” 于晚棠抬起头,看着亓震脸上闪过的嘲弄,心头的愤慨却骤然涌上。 “大人,柳岚岚并非安亲王之女,若这般论起来是否那安亲王也是犯了欺君之罪!” “哼,于晚棠你果然是个拎不清的。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么?你以为安亲王若犯下欺君之罪,柳岚岚能逃得了干系?” 闻言,于晚棠心下一慌,却听得亓震又缓缓开口道,“看来我之前对你确实是太纵容了些,让你全然没把天荫山放在眼里,没把我亓震放在眼里。” 这话从亓震嘴里轻描淡写一般吐出,却没来由得叫人心底生寒。 “我没有…”于晚棠想要为自己辩解,也为柳岚岚争取,只是话一出口便被两张落在面前的纸张堵住了。 于晚棠捡起地上的纸,适才发现这是两封送给自己的信。 其中一封是奇莲斋的刘掌柜写的,大致内容就是于晚棠她们离开后,榆阳侯府中如何闹腾,而奇莲斋最终也撇清了关系,叫她不用担心。 而另一封信就实在让人不耻了。 原来,通过与于明浩的一番商议,榆阳侯当即亲自给于晚棠写了一封信。嘱咐她不要忘本,牢牢抱紧亓震大腿的同时也要记得多多替候府美言,并且特别警告了她不要与萧元荣做对,毕竟大祭司不可能专宠一人,要学会多多为大祭司与萧元荣牵线搭桥,这样英国公府才能记着榆阳侯府的好。 看到最后,于晚棠险些把信撕了,不过想了想,还是按捺住心里的这股子冲动,将两封信叠好放进了袖中。 ☆、受罚 “大人,我为榆阳侯府不自量力,冲撞了大人的言语道歉,还请大人海涵。不过大人放心,学生自然不会存有那种龌龊心思。”信件既已拆开,内容自然早已被亓震审阅过,只是于晚棠心里却憋闷了一口气,语气陡然失去了一开始的隐忍。 “柳岚岚的事我可以不予追究,但必须要对皇上、对安亲王府乃至整个天荫女学有个交待。”说着,亓震又朝向于晚棠面前走了两步,“于晚棠,本座今日罚你们,你可服气?” “大人若是非要惩罚,惩罚学生一人就好。说到底,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学生出的主意,跟其他人压根儿就没关系。” “大人莫要听她胡言,这件事亦有学生参与其中,还请大人责罚!”跪在一旁的陈思学闻言开口辩解道。 “大人,既然我们几个一同下山,理应共同承担这个责任,请大人责罚!” “请大人责罚......” 一时间人人开口将这份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于晚棠心中不由得留过丝丝暖意。当然,这并不能令她改变自己的初衷,与其把大家伙都拉下水,不如自己一力承担,也算是赌上了亓震对自己的那份宽容。 最终,此事已柳岚岚因突发急症不治身亡对外宣称,而除了于晚棠以外的其他人则各领了十个板子的惩戒。其中,因为于晚棠拒不接受婢女代替自己受罚,亓震一气之下将其关入了思过堂。 对于天荫女学的人来说,思过堂可以称得上是令人谈之色变的一个存在。早在天荫女学尚未发展稳固之时,这思过堂可是用来□□那些不甘受辱于人前,意图轻生的女学生的,因此,时至今日,思过堂虽然已经鲜少开放,但是各色刑具却是实实在在得摆满了一面墙的位置。 “于晚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大人念你是初犯,并不会为难你的。”带她前来此地的正是掌管后勤事务的李夫人。 分卷阅读34 李夫人向来待她不错,这个时候一番话说出来原也是要警醒于晚棠,毕竟一会儿对她用刑的可就不是自己了。 于晚棠看了看跟在李夫人身后那个身量敦实的仆妇,以及对方手上拿着的藤条,生生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多谢夫人劝诫,学生既然有了悔过的觉悟,又怎么能半途而废?况且,若冬瓜今日在我身边,这十板子打便打了,可是冬瓜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况且如今还发着烧,若替我挨了这板子岂不冤枉,我可舍不得。”这话是真心的,想来,于晚棠本就是个现代人,等级观念不太强,再者,冬瓜对她照顾得也属实尽心尽力。 这话听在李夫人跟身后的仆妇耳中,两人心里皆有了一番计较,故而之后行刑的力道也收敛了那么两分。 只是纵使手下留情,一顿藤条抽打下来,也让于晚棠疼得倒吸了几口凉气。 “大祭司吩咐过了,这藤条需连抽三天,每天二十下,另外这三天里饭水皆免,除了如厕,剩余的时间是留给你好生反省的,你可记住了?”李夫人说着,语气不由得柔和了三分。世家贵女她见过的不少,像眼前这个一般义气的却算得上头一回。 越是在这样吃人的环境里,于晚棠所表现出来的越让人珍惜。 “你该明白祭司大人的苦心,此事太大,若他轻罚或包庇了你,只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那他也不该私拆我的信件吧。”听得李夫人的悉心告诫,于晚棠低低反驳道。 “这种话莫要再说,你要记住,既然来到天荫女学,闯过了生死,何不用尽全力为自己拼个好前程?你这般仁义并非不好,但在这里绝对讨不到好处,甚至可能害了朋友。”见于晚棠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李夫人拍拍她的肩,开口道,“好好想想。” 于晚棠不知道李夫人离开了多久,她想换个姿势,却不小心碰到了方才被藤条抽打的小腿,于是干脆头枕着李夫人留下的一只蒲团,直接躺在了地上。 一想到自己要在这个地方待上三天,于晚棠不禁生出些懊恼来,只可惜思过堂内太安静了,内心的一切纷纷扰扰在这里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多久人也就昏昏沉沉得睡了过去。 一路跟踪于晚棠一行人的面具男此时正踏着夜色悄无声息得立于思过堂屋顶。那颇为错落有致的瓦片堆叠在一起倒是起到了很好的掩人耳目的效果。 之前暗暗跟在于晚棠一行人身后,将婉儿和平生所说的话听了个清楚,加上三喇子那边也承认了自己确实有所倚仗。 原来,三喇子那一帮人本来就是街上的流氓混混,几个月前被一个不肯露脸的男人找到,男人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要他们每个月十五送来一个年轻女子。 尽管接触了几次,三喇子他们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男人的脸。而类似这样的少女失踪案,早在年初就开始了,这说明在三喇子接手这营生之前,还有另一波人在替那神秘人卖命。 这样想来,那人属实狡猾,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换上一拨人,这样一来就给官府的追查造成了很大难度。 另外,也是最令人费解的一点,所有被报失踪的少女都没能找到尸首。若真如平生所说,他先是看见了尸体,而后尸体又不见了,难不成是被什么人偷走? 丑时过了三刻,思过堂门口负责看守的老妪呵欠已经连成了串。替换她的人此时方才匆匆赶来,因为晚了些时候,一个劲儿的陪着罪。 趁着两人交接的空档,面具男一个闪身,轻巧得躲过了两人视线,大喇喇得从侧门进入了思过堂。 待到眼睛适应黑暗的光线,他就看见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于晚棠了。 “哼。”鼻中不自觉得哼了一声,面具男缓缓走到她身侧,蹲下身来看向于晚棠不太庄重的睡颜。 目光略过她额角,面具男不由得皱起眉头,继而伸手触了上去。 这个动作虽轻,但还是惊醒了熟睡中的于晚棠。 伴随口中一声嘤咛,她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去,却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身边有个陌生人。 “什么人?”于晚棠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待看清面前的黑面具,下意识就要尖叫出声。 “闭嘴!是我,刚刚见过面,这么快就把我忘了?”面具男抢先一步将对方圈在怀里并捂住了嘴。 脑中重复着自己说过的话,加上两人此刻颇为暧昧的姿势,面具男感觉自己面上微微发烫,强自镇定道,“我放开你,你不许叫,同意就点点头。” 此刻,于晚棠也认出了眼前的男子,于是十分配合得点了点头。 柔软的唇畔无意中蹭过对方的掌心,霎时如同涟漪般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面具男迟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紧接着,一张充满疑问的小脸装进了自己的眼眸。 于晚棠在同龄人里身量算得上高挑,自从上了天荫山,脱离开榆阳侯府,再加上她本就没心没肺的性格,旁的贵女们是越发清减了,可到了她这里却是圆润了不少,也多了分少女的娇憨。” “是你?你怎么进来 分卷阅读35 的?”于晚棠一边问着,一边愈发警觉起来。只是这分后知后觉得警觉看在对方眼里竟是意外的有些可爱。 察觉到自己一瞬间的走神,面具男暗骂自己一声,肃了肃神色,恢复了先前的冷峻。 “你的东西?”他边问边从腰间拿出一个什么东西,一下子撇到了于晚棠怀里。 “我的腰牌!怎么在你手上?”于晚棠细细打量了腰牌一番,又摸摸自己腰间,确定了东西是自己的,方开口问道。 “这就是你谢人的态度?早知道我才不费那么大劲…” 谁知没等说完,于晚棠便直了直身子,恭恭敬敬得给面具男行了一礼,“多谢这位兄台!这样可以吧?” 见对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于晚棠便毫不在意得重新颓坐回了地上。 “这腰牌居然丢了,你不送回来我竟还没察觉呢?”于晚棠说完,在腰牌上呵了口气,抄起袖子蹭了好几下。 “打人打得那么起劲,连腰牌掉了都不知道,你们这天荫女学还真是出人才。” 听出对方话里的揶揄,于晚棠也不生气,径自收好了腰牌,“你可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天荫女学里的才女可是一抓一大把。” 瞥眼看看对面的男人,由于戴着面具,倒是看不出对方的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啊?还有你不能把面具摘了么?对了,他们说你是赤羽卫,赤羽卫是做什么的?” “咳咳…”面具男闻言,清了清嗓子,提醒道,“你小点声,小心被门外的人听见了。” 意识到自己声音确实有些大,于晚棠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并同时将脸又凑近面具男几分。 ☆、主动献身反受辱 于晚棠的眼睛圆圆的,黑色的眼瞳又比较大,本来就透着股灵秀的小脸被用手一遮,更显得一双眼睛灵动可爱。 不由自主得对视了片刻,面具男率先收回目光,“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不用知道,我的面具也不能摘下来,至于赤羽卫…那是替皇上办差的人,不过…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赤羽卫。” “这不跟没说一样么?”放下捂着嘴的双手,于晚棠低声嗫嚅道。 “对了,我问你,戏班子那两个人,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你是说平生小兄弟跟婉儿姑娘?”于晚棠确认了一下,得到对方一个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的眼神,方开口回答,“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们,不过我相信岚岚的人品,所以我也相信平生跟婉儿。” 语毕,于晚棠没在意对方眼神里闪过的不屑,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你是不是在查都城里发生的少女失踪的事?” “哦?你知道些什么?” “我也是听平生他们说的,从年初开始每月十五都有少女莫名失踪,但是尸体却从未被发现,所以官府也不能认定死亡。” 面具男因为之前一路悄悄跟着于晚棠一行人,因此,平生跟婉儿的话他也是听见了的。 见对方没有反驳,也没有要搭茬的意思,于晚棠又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你不觉得十五这天很特别么?是什么原因致使他一定要在这一天杀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会不会是某种巫术或其他什么需要在月圆之夜拿少女来献祭?” 闻言,面具男稍一思忖,紧接着微眯起眼,似乎在咀嚼先前于晚棠的推测。 半晌,开口道,“那那些人呢?不管是生是死总该有个着落吧?” “平生说过,他是亲眼在城外的后山上见到过小蝶的尸体的,只不过等他带着官兵们寻来后山的时候小蝶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所以我猜测,之前的女孩子们应该也是遭遇到了不测。”见面具男听得认真,于晚棠又继续说道,“回来的路上,我们把平生的话说给了当时不在场的几个同学听,她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尸体可能在平生离开的那段时间被谁处理了。但是我觉得不可能,一来,如果能处理何必提前暴露?二来,要是有人跟着平生为何放任他去报官?” “所以如果不是有人处理了那些尸体,为什么尸体又会平白无故的消失?” “我只是猜测,或许有没有什么毒药在服下后一段时间里会对尸体造成腐化?”于晚棠试探性问道。 “这种毒药我倒是没听过,不过我会着手去查一查。倒是你,你真是榆阳侯府的姑娘?” “怎么?是不是被我的聪颖惊艳到了?”于晚棠睁着溜圆的眼睛,眼里尽是得意。 有意忽略对方那股子嘚瑟,面具男把视线转回到了于晚棠的额头。 “对了,我还想问你一件事,你额头上的伤怎么好得这般快,这会儿已经基本看不出痕迹了。” “是么?”于晚棠被他这么一说,下意识伸手摸向之前被木棍打伤的位置,“可能是因为思学给我上了药吧。” “怎么可能?再好的金疮药也不可能在半天的时间里让伤口恢复如初。” “那你说是为什么?”于晚 分卷阅读36 棠将这个问题重又抛给了面具男。 “想知道为什么还不简单?”这样说着,就见面具男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紧接着他抓起于晚棠的手,用匕首在她的指尖轻轻划开了一个小伤口。 “你干什么!”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和整条被人夹在腋下的手臂,于晚棠想要挣扎,只是收效甚微罢了。 “别这么娇气,刚觉得你不似那些矫揉造作的千金贵女。”这般说着,就见面具男将于晚棠那根受伤的手指放到口中含了一下,随后立马丢开,“你别多想啊!” “我别多想?我连你是美是丑都不知道,我想得着么我?”收回自己的手,于晚棠心疼得吹了几下,越想越觉得气闷,只是再抬头,面具男已经闪身从侧窗跃了出去。 再说另一边,萧元华被抬回英国公府的时候,国公夫人看着他满身的血便直接晕了过去。再从护卫口中得知此事乃亓震所为,英国公当即猜到了几分,并亲自修书一封送进了天荫女学。 萧元荣得知兄长竟被亓震断了一臂,知道是之前算计于晚棠的事情败露,嫉恨之余更多的却是不甘。 “小姐,这么晚了您这是去哪儿啊?”醉薇一把抱住发疯般往外冲的萧元荣。 “滚开!” “小姐!” “我叫你滚开!你要是还想伺候在我身边就给我松手!” 见自家小姐这是动了真怒,醉薇便有些犹疑了,就在她放松警惕那一瞬,萧元荣挣开束缚,一路狂奔,直接冲到了藏心居门口。 “让开!我要见祭司大人!”被人拦下的萧元荣心中如何甘愿,仗着自己会些拳脚,就要与护卫动起手来。 “萧小姐请自重,大人已经歇下了。”一面轻巧得躲过萧元荣的攻击,一面挡在藏心居门前寸步不让。 只是这一番响动早就惊动了屋内的亓震,他料到萧元荣必然会前来找他,只不过没想到她竟如此不懂得分寸。 “让她进来。” 这一句话,定了萧元荣的去留。见护卫不再阻拦,她大步流星走进了藏心居。 “大人,我哥哥的事是否属实?” 面对萧元荣近乎质问的语气,亓震以沉默回答了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么对英国公府?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从一开始我力排众议来到天荫女学为的始终不过一个你。”说到这里,萧元荣已经双目赤红,泪流满面,“我承认,我嫉妒于晚棠,我嫉妒她嫉妒得简直要发疯了。她若处处比我强,我自当输的心服口服,可是我究竟哪一点不如她?” 萧元荣一番嘶吼罢了,突觉喉间一紧,一股腥甜施施然蔓延开来。原是亓震此刻飞身上前,牢牢扼住了她的脖颈。 “我来告诉你,你确实不如她…你没有她的善良侠义,没有她的心胸开阔,没有她的天真率直。你有的不过是自以为高高在上的身份,用你的自私狭隘伤害别人。” 随着亓震一字一句的吐出,他手上的力道也随之加重,直到感觉对方挣扎得有些吃力了,方才松开了手。 “萧元荣,你处心积虑得想要与我在一起,我今日便给你个机会。”亓震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捏住了萧元荣尖巧的下巴,细细磨磋,“我不会给你任何位份,你若想清楚要留在我身边,今晚就把我伺候妥帖。” 语毕,亓震从萧元荣眼里察觉到一丝犹疑,继而起身径自朝向床榻处走去。却不想,刚刚走到榻边,整个人便被身后的温香软玉环住腰间。 “我愿意,只要能留在您身边,我不在乎什么名分。”萧元荣羽睫轻颤,侧脸贴在对方宽厚的背脊上,感觉到亓震回头,她便踮起脚尖,主动迎上了对方的唇。 亓震的嘴唇棱角分明,吻上去有种漫不经心的凉薄之感。 萧元荣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抛开一切,她慢慢掌握了要领,唇齿相碰间生出了丝丝挑逗的意味。 亓震今夜罚过于晚棠后,便回到藏心居自斟自饮起来,两杯酒下肚,他犹自笑出了声,他笑自己的瞻前顾后,笑自己的看不开,更是笑自己空有一身的权力却留不住想要的人。 萧元荣的吻带着十足的攻击性,这对于常年洁身自好的亓震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慢慢的,两人一路纠缠到了床榻之上。就在两人即将坦诚相见时,亓震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本座累了,你先回去吧。”这话说得十分突然,也令满面绯红的萧元荣瞬间如坠冰窟。 “大人…”她试探着贴近亓震,并试图将一双纤纤玉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只是,没等她成功,亓震先一步抓起散落的衣袍并起身离开了床榻。 这一刻,萧元荣感觉指尖冰冷,无限的屈辱跟委屈汇成了一句低低的“是。” 待萧元荣穿戴好衣裙退出藏心居,亓震方才差人备下了洗澡水。 “大人,属下斗胆提醒您一句,莫要被儿女情长所左右。”夜风的语气凉凉的,内里却充满了关切。 “我有分寸。”说完 分卷阅读37 这一句,亓震仰头靠在浴桶边缘,缓缓闭上了双眼。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惊现出于晚棠的模样,那一刻他最担心的竟是她看向自己,并露出失望的神色。 “夜风,明日我要入宫,你且准备一下。” “是。” …… 次日一早,亓震便离开了天荫山。只不过他的离开并没有给禁闭中的于晚棠造成任何影响。 饿着肚子被藤条抽完二十 ,于晚棠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在了。为了留存体力,并且对抗饥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睡觉。 迷迷糊糊间,于晚棠好像闻到了烤鸡腿的香气,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唇畔,肚子在这个时候却不争气的敲起鼓来。 “鸡腿,真的有鸡腿!”于晚棠无奈得睁开眼,哪知眼前人正提溜着一只油亮的烤鸡腿对着自己晃来晃去。 ☆、生辰惊喜 饿了一天的于晚棠哪里还顾得了什么矜持,坐起身子便朝着鸡腿猛扑过去。 面具男见她是真饿极了,便也收了逗弄的心思,顺势把鸡腿给了于晚棠。 “嗯,真香…”于晚棠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发自内心得赞叹道,“这可能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腿了。” 不知道为什么,本想说话的面具男看着面前率真的女孩顿时噤了声,反倒是静静坐着看她一口气把鸡腿吃了个干净。 “吃完了就把手跟嘴擦干净,看着就心烦。” “心烦你还来?”于晚棠小声嘀咕着。 “好,你把鸡腿还给我,我现在就走。”面具男也不客气,手直接伸到了于晚棠面前。 “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别那么小气嘛!谢谢你来给我送鸡腿。”于晚棠一边说着一边拍上了面前的手掌。 面具男的手指修长整洁,出手却快得惊人,只见他突然抓住于晚棠拍上来的手,细细打量起来,“我昨天划破的是这跟手指吧?” 看着面具男指着的那根手指,于晚棠有些讶然得点点头道,“左手食指没错。可是…” “可是现在上面居然一点痕迹都没有了。”面具男说话间,转过头狐疑得看着于晚棠。 因为抓着对方的手,距离又贴近了几分,于晚棠此时错愕的神情倒不似伪装。 “我想,或许是因为在天荫女学里每日都要泡药浴的原因吧。”于晚棠收回自己的手再次打量了一番,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你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我说的那种毒药?” “要你管!你现在还是顾好自己吧,明天我就不能来了。” 闻言,于晚棠心里一阵失落,“谢谢你的鸡腿,可是我都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区区一个鸡腿也犯不着谢,我想往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之前你对我说的那番关于这件案子的猜测切莫透露给旁人知晓,你知道了么?” 于晚棠闻言停顿了一瞬,方才点了点头。 “对了,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伤口愈合的速度?” “有个朋友天生受伤后流血不止,看到你伤口愈合速度如此惊人,就想问问看,不过看来你也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虽然没帮上你,但是还是谢谢你!” “好说。”面具男弯了弯唇,最后看了于晚棠一眼,便闪身融入了夜色之中,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这次并没能成为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思过堂里的最后一夜可以说是非常难过了,没有面具男送来的鸡腿,于晚棠饿得抓心挠肝,好不容易熬到了天大亮,一出门便见到了等在门口的朋友们。 “小姐......”一见于晚棠的面,冬瓜便难以自持得跑到了她跟前,“奴婢都听说了,您怎么这么傻啊。” 于晚棠看着因病痛瘦了一圈的冬瓜,着实心疼得紧,“你才傻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快别哭了。” “你们这回都受了不少苦,咱们回去再说。”严秋水一边说着,一边扶住了于晚棠的另一边胳膊,一行人浩浩荡荡得回到了玲珑阁。 一路上,她得知在这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天荫山上发生了几件大事。 先是萧元荣晚上哭哭啼啼得去找大祭司亓震,随后在藏心居里待了约莫半个来时辰方才离开。而离开的萧元荣双眼通红不说,发髻也照比去时凌乱许多,这不禁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另外,之前在萧元荣院子里养着的黄怀珍从昨天开始重新搬回了对面的玲珑东阁,人虽瞧着清减了些,但是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却令她整个热多了一分阴鸷。 最后,也是关乎到天荫女学每个学生的一件大事,那就是从明日开始,她们的课程上将多出一门专门学习房事的课程,这门课程将在在每个月开展两次,通过观摩的形式学习。 算起来,这门课程的第一堂就被安排在次日,也就是于晚棠恢复上课的第一天。 这一天看似与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实 分卷阅读38 则每位女学生心中都紧张至极,就连一贯看于晚棠不顺眼的黄怀珍,这番遇见也是破天荒得没发一言。 荣修堂位于天荫女学靠近后山的一处僻静的院落中,因着是后期修建起来的,故而看上去要比女学里其他的建筑都新一点。 穿过院中的一片桃林,终于见到了荣修堂的正脸,一座双层的雕梁建筑。人尚未走到近前,便能嗅到一股绵长的幽香。靠近一点便发现荣修堂的屋檐下每隔大约一尺便挂有一束风铃,随着风吹摇摆发出悦耳的声响。 “大家跟我来吧。”守在门口的女子脸上蒙着一层薄纱,只露出一双杏眼,声音温柔婉转,身形却是妖娆至极。 于晚棠跟随众人一道往里走,却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放轻了脚步。 转过正厅,大家方才来到真正上课的地方,不同于其他课程的教室,这里的布置更像是仙境。淡淡香妃色的纱制围帘条条垂地,将学生们的坐席与一张巨大的床榻分隔开来。 待到众人依次落座,之前引路的女人并一个身形结识的男人双双端坐于床榻之上。 “从今日开始,我将教授大家一些房中之事,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但是祭司大人唤我月桃,你们便称我一声月娘好了......” 于晚棠此刻只觉得纱帘后的这女人光听声音就有种摄人心神的效果,于是之后月娘说了什么,她便一概不知了,直到不知从何时开始,纱帘的另一侧两人身影纠缠起伏,并伴随着衣物摩擦和轻微喘息声。 于晚棠自认作为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面对这种事,自己的承受能力定然要高于其他闺阁小姐。可是这一回她似乎是高看了自己这幅身子骨。因为伴随着对面男人一声低沉的嘶吼,她只感觉到自己鼻腔一痒,一股热流疾驰而下,而后整个人便昏昏沉沉得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看到严秋水她们一个劲儿憋笑的表情,以及每个女学生向她投来的怪异的目光,于晚棠知道自己算是彻底出名了。尽管起初自己还有那么十分的不自在,但是她给自己的心理建设却十分成功,时间总能淡化这一切。这样想着,于晚棠很快重振旗鼓,再次走进了荣修堂。 半个月一次的特殊课程,于晚棠纵使别扭却也没有再出现流鼻血甚至晕倒的情况,这于她而言实在是个不小的进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寒冬腊月。令于晚棠没有想到的是,这里都城的冬天并不算冷,女学也体贴得为每个学生发放了一件毛皮内里的常服。 自从于晚棠从思过堂出来,便再也没有在天荫女学见到过亓震,听闻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宫中伴驾,而皇帝他老人家身子骨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小姐小姐,山下来信了,还有这个。”冬瓜手里摇晃着一个白信封,并一只檀木匣子。 于晚棠刚刚下学回到玲珑阁,还未来得及解下披风,便急急接过了冬瓜手里的物什。 “谁来的信?”魏疏语一边从身后将于晚棠的披风解下,一边凑近了问道。 “是我大哥,祝我今日生辰的。”语毕,于晚棠疑惑得看了看冬瓜,她并不记得原身的生日,这个眼神自然是向对方求证。 “是啊,瞧奴婢这记性,居然连小姐的生辰都忘了。”冬瓜懊恼得敲了敲自己的小脑瓜。 “快看看送来了什么?”严秋水为首的一众人闻言立即围了过来。 于晚棠点点头,小心翼翼得拿起檀木匣子,打开一看,就见里面躺着一条金手链。与众不同的是,这条金手链上镶嵌着九颗拇指盖大小的蓝宝石。在北溟国,各色彩色宝石并不多见,只能通过海上贸易获取,其中尤以蓝宝石最为贵重。 “好漂亮。”沈佳碧最先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价值连城,你这下子算是发达了!”严秋水一边打趣一边撞了撞身边的于晚棠。 “快戴上看看。” 在大家的鼓动下,于晚棠将手链戴了起来,内心小小的虚荣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今天难得下学早,不如咱们就去小聚一番,也给晚棠去去晦气。”最近发生在于晚棠身上的破事儿的确不少,这样想着,陈思学率先提议。 得到了大家伙的一致响应,几人重新穿戴整齐,前往素宇堂。 掌勺厨娘姚夫人得知今日是于晚棠的生辰,二话不说准备了一大碗长寿面并几个小菜。最后,在几人的软磨硬泡下,姚夫人实在无法,方才拿出了一小坛桂花酿送给了几人。 有了姚夫人做东,并寻了处安静的小院子供几人吃喝玩乐,大家很快闹腾到了天黑。 于晚棠不胜酒力,两小杯下肚面上便泛起了两坨红晕,加上素宇堂地龙烧得旺,身上便也冒出了细细的汗。于是,借着尿遁的借口,一个人先溜了出来。 夜里的风显然照比白天阴冷些,刚刚身上的那层薄汗瞬间被吹了个透心凉。只是比身上更凉的是此时于晚棠眼前的景象。 ☆、绮容公主 月色下的亓震 分卷阅读39 身形挺拔俊逸,几月不见,清减不少的他面容更为深邃苍白。只是此刻,温香软玉在怀,不知他是否也如月色般寂寥。 站在亓震身前的少女身形窈窕,一张俏丽的脸上此刻涨得通红,比她的脸更红的是那张贴上亓震唇畔的粉唇。 看着两人痴缠的情景,于晚棠瞬间酒醒,无意再看下去,她转身回到了素宇堂里。 “公主请自重。”轻轻推开面前的绮容公主,亓震眼底闪过一丝疲惫。 “亓震哥哥,你是不是累了?绮容知道,这段时间因着父皇的病,你费心了。”未听出弦外之音的唐绮容来到亓震身边,亲昵得挽住了对方的手臂,两人朝着藏心居的方向走去。 ...... 次日一早,所有女学生被李夫人叫到了广羡堂,就在大家站在底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衣着华贵,面容姣好的女子步履缓缓得行至众人面前。 “这位是绮容公主,当今圣上的小女儿。因为公主一直以来身体畏寒,今年入秋后尤为严重,因此皇后娘娘特意嘱托,将公主送入天荫女学修养,与大家一同学习。” “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李夫人语毕,堂下站着的众贵女们自发福身参见公主。 于晚棠在行礼时,将自己的头垂得低低的,她不会忘记这身打扮,更不会忘记昨日月下献吻亓震的那张脸,原来就是当今公主殿下。 与此同时,还有一人可以说与于晚棠所想恰好相反,那人就是萧元荣,行礼时的她微不可见得扬起自己的唇角,心中竟是暗自窃喜起来。如果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不足以撼动于晚棠在亓震心目中的位置,那么加上这个公主又会如何呢? 于晚棠,你且等着吧! 这天的第一堂课是卫夫人所教授的古琴课,也是于晚棠最不擅长的课程之一。不过,由于有公主的参与,课堂上,卫夫人一改平素里的端然持重,对公主则是多有赞美。 “你瞧!”趁着众人围在绮容公主身侧极尽奉承之能是,严秋水这厢悄悄用胳膊肘撞了撞于晚棠。 “瞧什么?”于晚棠抬头往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低头继续拨弄琴弦,“我瞧着倒是挺好的,最起码省得卫夫人单单数落我一人了。” 于晚棠声音不大,刚好能让自己身边的几个好友听到。 于是,沈佳碧几人闻言轻笑了起来。 这边少女间的谈笑,却引来了公主的侧目。 “阿水…”低低唤了一声,就见一身形瘦削,面色森白的年轻男子倾身凑到公主身前,待听完吩咐,方轻轻颔首,起身静立于旁侧。 经过了前段时间的修养,如今,黄怀珍已然重新回到课堂。 令于晚棠没有想到的是,黄怀珍整个人眼眶凹陷,神情也不似之前那般精明。一堂课下来,她只默默无语得跟在萧元荣身边,倒似换了个性子似的。 终于熬到下课,于晚棠起身,趁着卫夫人不注意,长长得伸了个懒腰,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得往外走去。 刚行至院外,就见一个身影从斜后方快步走上前,紧接着,一只纤瘦的手臂拦住了于晚棠几人的去路。 “我家主子请于姑娘稍等片刻。”说话之人便是被公主唤作阿水的水一侠,而他口中的主子自然是公主。 “那我便等一会儿,你们先走吧。”于晚棠拉住几欲开口说话的陈思学,示意几人不要轻举妄动。 “有什么话不能说给我们听么?”感受到水一侠的不善,陈思学不退反倒向前一步。 几个姑娘里数陈思学跟严秋水手上会些功夫,因此最先感受到水一侠周身肃杀之气的也是这两人。 “姑娘方才没听懂在下的话么?我家主子只请于姑娘一人叙话。”一边说着,就见水一侠自袖中滑出一柄玉如意,手腕向上一翻,如意直直点在了陈思学的肩窝处。 看似轻轻的一下,实则水一侠暗中动用了内力,以至于陈思学的身形明显微微晃动了两下,并不由自主退后两步。 “你…”见魏疏语气不过,就要开口辩驳,她一侧的严秋水连忙把她拉回身边,并冲着于晚棠道,“公主最是和善大度之人想必她不会为难你,也不会为难我们的。那我们几个就在这等着你。” 闻言,于晚棠朝几人微微颔首,以示安心,并转身走到路的另一边向着水一侠拱了拱手,“有劳公公了!” 这句公公一出口,先是水一侠脸色变了三变,随后传来不远处几人发出的轻笑。 “公公可是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于晚棠说这话时,满脸的关切溢于言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真诚,却因戏做得有点过,让人怎么看怎么假。 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此时的水一侠显然内心愤怒到了极点,只是碍于身处之地,不能爆发。 见对方眼里寒光四射,并不答话,于晚棠也收起了最初假装出来的恭谦,眼眸微眯,自上到下,打量着精瘦的水一侠。最终,眼神却故意停在了对方的下腹 分卷阅读40 处。 “你就是于晚棠?”身后传来公主的问话,倒是适时缓解了两人间凝滞的气氛。 于晚棠闻言转身,恭恭敬敬得朝着公主拱手,行了女学中学生间的礼,见公主并不回礼,便径自直起了身。 在公主打量自己的同时,于晚棠也同时打量着对方。 相比于自己的圆脸,公主的脸型偏瘦长些,眼尾也细,这就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可爱了。 实话说,这位公主的姿色在整个天荫女学来讲只能算是中等偏下,奈何人家有个执掌江山的爹,自然一举一动都透着高人一等的尊贵。 “这是你画的?” 此时,就见公主手里捻着一方绢帛,而绢帛之上赫然是大祭司亓震的肖像,这无疑就是她之前为表谢意亲自赠予对方的。 在无意中看到了公主与大祭司的亲密交流后,于晚棠自然没有一脸惶急得追问这东西怎么会在她手上。 “是。” 或许是于晚棠过分得平静点燃了公主心里的怒火,下一刻,她松开手,任绢帛轻轻飘落至地面。或许她以为,这样做就能下了对方的颜面,但是她想错了。对方并没有弯腰捡拾绢帛的举动,甚至是连瞥都没有瞥一眼。 于晚棠看了看对方颇为得意的神情,心中有些烦躁,脾气也就不太好了。 “公主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我先走了。”说完,于晚棠转身欲走,却被冷冷站在一旁的水一侠拦住去路。 “于晚棠,我劝你莫要肖想自己不该想的,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客气了,于晚棠深吸了两口气,同时迅速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转身回到公主面前,“我的身份我自然清楚,不必公主提醒,若不是顶着这个身份我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倒是那些自降身份非要上山的,到底为了什么,我才实在是搞不明白,若公主知道,不妨为我指点迷津。” 这回轮到公主气白了脸,伸出手指向于晚棠,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下文。 见不得自己主子受气的水一侠,此刻拿起玉如意就要上前教训于晚棠。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柄如意距离于晚棠仅有一寸远的时候,几人身后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公主殿下。” 见来人是教授绘画的沈夫人,于晚棠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并朝后退了一小步。可惜她的小动作并没能逃过沈夫人的眼睛,于是,她侧过头来看着低眉顺眼的于晚棠开口道,“我昨日叫你课后去广羡堂寻我,你倒好在这磨蹭些什么?” “……”于晚棠有些惊愕得看向沈夫人,她怎么不记得沈夫人找过她? 毫不在意于晚棠的错愕,沈夫人盈盈冲绮容公主行了一礼,便径自朝前走去,经过于晚棠身边时还不忘出声提醒道,“还不快跟上!” 于晚棠不敢迟疑,麻利得跟在了沈夫人身后。严秋水几人则在隔了十步左右的位置暗暗观察。 “你走吧。” 沈夫人语气依旧清冷,甚至没有回头来看于晚棠一眼,不过于晚棠此刻却从未觉得沈夫人如此亲近。 这一小段路走过来,于晚棠若再看不出沈夫人的刻意相帮,那她就是真的没心没肺了。于是,她朝着沈夫人离去得方向深深揖了下去。 另一边,留在原地的唐绮容主仆二人久久望着渐行渐远的一帮人。 水一侠凑近开口道,“公主,这人看来是不能留了,可否要属下出手解决了她?” 闻言,唐绮容并未开口,目光瞥见静静躺在地上的绢帛,弯下腰迅速捡起握在了手中。 “我不能冒这个险,至少不是现在。” …… 一天下来,于晚棠的情绪也不是很高,要说绮容公主的所作所为她一点都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只是一直以来她好像下意识得去回避这一连串复杂的感情纠葛。 且不说亓震对自己的好究竟有多少是爱,又有多少只是因为她与那个故人的相似?单看如今,这份超越对他人的照扶就给她招来了不少麻烦。 她不相信唐绮容会就此收手,对付她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别把那些人的话太放在心上。”于晚棠一侧头,便看到严秋水为首的一干好友不知何时围在了自己身边。 “嗯。” ☆、二爷 几个人虽心照不宣得未再开口多言,但彼此间却都清楚了绮容公主对大祭司的心思,为于晚棠感到惋惜的同时,心里却多少有了些庆幸,也都对那主仆二人多了分注意。 大约是事发当天夜里,亓震便与绮容公主在藏心居内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据附近洒扫的婢女说,公主发狠砸了许多瓷器,而后掩面哭着跑了出去,路上无意中遇上了出来散步的萧元荣,最终两人结伴在凉亭下聊了许久方才相携而去。 而将这件事透露给冬瓜的,就是之前与她一同中了毒的那个小丫鬟庭芳。因为在一起相处了大半个月,又同受病痛折磨,两人很快成为了要好的小姐妹 分卷阅读41 。而这个看似年幼且不太起眼的庭芳,实际上算是天荫山上的一个百事通,不管什么样的消息基本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只要她想知道。 于晚棠之前为保冬瓜不受惩戒,甘愿自己思过三日的举动在众贵女间看起来傻,却赢得了天荫女学里不少婢女的称赞,特别是那时就在冬瓜身边的庭芳。因着住在一起,她也没少得到于晚棠的关心和爱护。 有了这样一个前提,庭芳养好身体后依然时不时与冬瓜聚在一起并时常跑来于晚棠处献献殷勤。 这天晚膳过后,庭芳又来了玲珑阁,只是这次她并没有多留,传过了消息便匆匆离开了。 “小姐小姐,方才庭芳来了,说是绮容公主被当今圣上赐婚给了祭司大人。” 于晚棠在做山长留下的课后作业,闻言,手中的毛笔顿了一顿,却只轻轻吐出一句“知道了”,便再无下文。 冬瓜还想说什么,却在思虑片刻后,乖乖闭上了嘴巴,侍立于自家小姐旁侧,不时添个茶磨个墨。 今上的圣旨在三日后送上了天荫山,女学上上下下一同听了太监宣旨。临走时,亓震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绮容公主倒是包给对方一个大大的红封。 与于晚棠同样淡定的还有萧元荣,她不相信连自己都能得到的小道消息萧元荣事先会不知道,更不相信她会这般轻易得放弃亓震。 总之跟于晚棠是没什么关系了。从听说萧元荣夜入藏心居,出来时还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到亲眼看到亓震与唐绮容两人幽会,再到听闻亓震被圣上赐婚,于晚棠的心绪可以说是越来越平静。 她发现,尽管自己不喜欢那个绮容公主,却不能否认她的一些话是有道理的,包括萧元荣在内。她们一直以来不断提醒于晚棠注意自己的身份,因为她确实无法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亓震比肩,这样时时被提醒的感觉实在不美。 晚些时候,因皇帝召见,亓震连夜带人离开了天荫山。临走前,他让暗卫夜风给于晚棠送去了一封信,只是被于晚棠婉言拒绝了。 严秋水得知此事后,第一个为于晚棠竖起了大拇指。说实话,她从一开始就不太看好亓震此人。 就这样,天荫女学像是被丢入一块石子的深潭,一阵涟漪过后,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正月。 除夕夜里,整个都城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一早,于晚棠便被庭院里嬉笑打闹的声音吵醒了。 因为适逢过年,许多女学生告假下了山,整个女学里显得格外安静,因此像今早这样的情形确实罕见。 “冬瓜,你们吵什么呢?”于晚棠挣扎着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穿上了几天前哥哥给她送来的小红花袄。 院中,留守的几个小丫鬟打起了雪仗,你追我赶的,疯起来全然没了平素的样子。于晚棠本就是个不拘礼数的,看到大家玩得开怀,也不由自主加入了战局。 雪下得厚实极了,一开始并没有人敢真的用雪团丢她,直到冬瓜开了个先河,大家见于晚棠确实没有丝毫气恼,方才渐渐放下戒备,认真玩闹了起来。 很快,于晚棠的棉袄上湿了好几片,额头也冒出了涔涔细汗,她扯开领口最上边的两个盘口,弯腰团起一个结实的雪球,朝着距离最近的庭芳丢了出去。 庭芳年纪小,身形也瘦小,可是动作却十分灵敏。就见她不慌不忙得扭动了下腰肢,便轻巧得躲开了于晚棠的攻击。 只是雪球没了阻碍,继续直直向前飞去,最终竟是不偏不倚得落在一人胸口。 “怎得这般无状!”李夫人急急赶来,见到眼前一幕,语气里一半责备一半担忧。 于晚棠闻言,定在了原地,她微微垂着脑袋,却偷偷抬眼打量着面前被雪球砸到的男人。 这人身形挺拔,身披一件银狐皮的大氅,头上的围帽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的,辨不清面容。 “还不快退下!”李夫人紧紧跟在此人身后,一边说一边朝于晚棠努了努嘴。 “学生失礼了。”言罢,于晚棠微一欠身,便要转身离开。只是不等她走出两步,男人便大步追来,并挡住了于晚棠的去路。 “这样就想走了?”男人语气危险,声音却有些古怪,似乎是故意不想被人听出他真实的音色。 于晚棠胆子虽大,此时竟也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回头寻找匆匆赶上前来的李夫人。就见面前的男人伸出手,制止了来人,并朝着于晚棠的方向走近了一步。 “我在问你话。” 于晚棠迈着碎步往后退了退,正飞快得思考着应对之法,不料,手腕被对方牢牢抓住按在了胸口被雪打湿的地方。 神色现出片刻的错愕,待到男人慢慢以她的手为巾布,来回擦拭起来,于晚棠依旧没有缓过劲来,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的手。 这动作在旁人看来着实有些暧昧,李夫人微微蹙眉,朝着冬瓜暗暗使了使眼色,并指了指自己身上掖着的巾帕。 冬瓜立刻会意,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递到了于 分卷阅读42 晚棠跟前。 于晚棠迅速接过帕子,用活动自如的那只手交替擦拭起来。有心将另一只手从钳制里挣脱来来,她刚一缩手,却被男人用力将手按回了胸口。 “二爷何故为难一个女学生?”就见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上,坐着一位粉衣女子,女子声音如铃,修长的一双腿交叠在一起,侧卧在树杈枝丫上媚态横生。 闻声望去,便知那女子正是月娘。 于晚棠趁着面前男子怔忡的空档,稍微使力,将自己的手迅速抽出,并迅速退到李夫人身旁。 月娘任由侍婢为自己穿好鞋子,方才轻巧得从树上越下,迈着轻盈的步伐朝这边走了过来。 此时,男人的注意力显然都集中在了月娘身上,见对方停在自己面前,身形袅娜,体态丰盈,最是那福身一礼,胸前的风光一览无余。 “二爷若不嫌弃,不如随我去荣修堂小坐。” 男人闻言,头戴围帽的脸朝着于晚棠的方向侧了侧,随后回过头来,冲着月娘比了个请带路的手势。 二人相携离去,于晚棠只觉后背阵阵发冷。 “这男的是谁啊?” 闻言,李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是你该打听的?还不快去把衣裳换了,简直不成样子。” 目送着李夫人急急离去得背影,于晚棠吐了吐舌头,“走,咱们换衣裳去!” 好奇心的力量是无穷的,很快,庭芳就从姚夫人那里打听到了李夫人口中的二爷。 据说这人是做生意的,出手阔绰,且随行的护卫各个身手高强。此次前来,他是想从天荫女学里挑个女子带走。 另外,据另一个小丫鬟说,自从二爷跟着月娘进了荣修堂,直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于晚棠将冬瓜的转述听在耳中,心里只觉得无限讽刺,她早就做好了被人挑挑拣拣的准备,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刻,多少还是别扭的。 用晚膳的时候,整个素宇堂冷清极了,加上于晚棠,留在山上过年的女学生一共有五个。 姚夫人在初一这一天准备了不少食材,每个学生面前都多了两小盘点心跟一碗热乎乎的参鸡汤。 于晚棠与另外四人虽算不上特别亲厚,但也都算熟识。而此时,五人里却少了一个。 缺席的学生姓由,单名一个燕字,平日里不太与他人来往,据说她是虎威将军外室生养的女儿。儿时在母亲身边养着,直到将军家里知道了这个外室和孩子的存在,将军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偷派人处置了那名外室,并将小由燕连夜送去了乡下一处庄子里养着。直到天荫女学招纳新生,方才用她顶替了家中一个嫡姐上了天荫山。 于晚棠是不太了解此人,偏巧同桌对面的那个女学生似乎与她走得颇近,这便有那好事的学生开口询问。 “玉瑶姐姐,燕子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 被唤作玉瑶的少女肤色有些暗,一双小而狭长的丹凤眼配上那只线条英朗不似女子的大鼻子以及满口参差不齐的牙齿,容色说起来实在算不得上成,偏她一向鼻孔朝天、睥睨众生,生生活出了一个小孔雀的傲娇人设。 这样一来,也就没有太多人愿意亲近她,无奈之下玉瑶也就跟没什么存在感的由燕强行凑成了一对。 ☆、沈佳碧中选 实则,她打心眼里是看不上那个外室女的,因此说话间也有了些鄙夷。 “她啊,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关键时刻比谁都拎得清楚,这不?现在恐怕已经攀上二爷的高枝了。” 于晚棠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听着对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偶然抬头瞟几眼,也能看出那玉瑶抻着长长得脖子,端着双肩,皮笑肉不笑的那种鄙夷。 “棠姐姐怎么不说话?”见于晚棠偶尔看向她们这边,却并没有要参与的意思,对面的女学生提高了声音问道。 于晚棠惯不是和她们几个玩在一块的,看那女生也不像诚心邀她,于是缓缓咽下口中饭菜,并喝了一口汤,感觉极熨帖后,方才开口,“听玉瑶的意思,由燕被那富商选中了?” “哼,哪是她被人选中,她那是上赶着跑去人家面前晃悠去了。” 没在意玉瑶话语中的酸意,于晚棠不禁皱起眉头,“那富商就这么轻易挑选了由燕?”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还不知道那由燕究竟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呢!”说到这里,玉瑶控制不住,激动起来,连带着嗓音也升高了几个度。 于晚棠见她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觉得多说无益,便重新拾起了碗筷,不再参与其中。 过了大年初一,由燕的事似乎已经尘埃落定,没有人再看到她出现在天荫女学。后来的一段日子里,玉瑶这个曾经的朋友没少在其他学生面前编排由燕,人们过了这股子新鲜,也就渐渐把由燕淡忘了。就在这个从来都是少言寡语的姑娘快被遗忘殆尽的时候,那个被称作二爷的男人有一次来到了天荫山。 此时已经近二月,距离上次 分卷阅读43 他前往天荫山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只是这次,二爷轻车熟路得直奔月娘那里,并没有在山上四处晃悠。 “你说那个二爷究竟是做什么营生的,怎么那般神秘?”魏疏语将干净的巾帕递给刚练完字的严秋水。 “谁知道,要我说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放下毛笔,严秋水接过巾帕擦了擦手。 见这两人提起二爷来,于晚棠几人便也凑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好人?”陈思学打趣道。 闻言,严秋水朝着她正色道,“这还用说?你见哪个好人天天出门遮着脸?再说了,上个月 不是已经挑走了由燕么?这还不到一个月呢,呵!这种男人白给我都不要!” “不知道那个二爷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沈佳碧小声嗫嚅道。 “管他什么样子,跟咱们也没有关系。”捕捉到沈佳碧颇为娇羞的表情,严秋水厉声说道。 闻言,还想说什么的沈佳碧,将快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下去。 “你瞧你,没关系就没关系呗,干嘛这么大脾气。”看看沈佳碧略有些涨红的脸,傅兰心在一旁适时缓和气氛道。 严秋水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言语有些激动,抬眼看了看沈佳碧,“佳碧,我刚才不是针对你的,你别放在心上,我这人一向心直口快,你知道的。” 见沈佳碧重展笑颜,严秋水方才放下心来,又转向一旁的傅兰心,“我就是心里不舒坦,凭什么咱们就要被那些人挑挑拣拣的?不过是个商人,也敢如此大的排场,真不知天荫女学究竟成了什么地方了!” 严秋水越说越气愤,声音也逐渐提高起来,只是她的话却让大家都不太舒服。 “来来来,我看看。”于晚棠说着,挪到严秋水对面,捏了捏对方气鼓鼓的脸颊,“这张包子脸二爷肯定瞧不中,秋水,你安全了。” 语毕,片刻的安静后传来几人嘻笑打闹的声音。 冬日里入夜极早,学生们在素宇堂用过晚膳便相携回到了寝房休息。只是到了二更十分,谁也没有发现,一个单薄的身影鬼鬼祟祟得从玲珑阁中跑了出去。 次日一早,学生们之间便传出了一个消息。听闻昨儿个夜里,富商二爷收用了玉瑶,而事实上,玉瑶也确实没有出现,就连她的贴身婢女也不知其所踪。 “还说由燕会勾引人,原来是嫉妒人家,才那般编排人家,这个玉瑶才是真真的不知羞耻…” 随着玉瑶被收用的事情尘埃落定,诸如此类的话便接踵而来。当然,玉瑶激起的波浪并没有高过由燕多少,人们依旧是渐渐将其淡忘了去。 直到阳春三月,天荫山上冰雪消融,山尖也逐渐显现出嫩绿来,女学里又一次迎来了那位神秘莫测的二爷。 于晚棠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禁不住咋舌,只觉这位富商换女票的速度简直不要再快了。有着类似想法的还有好多女学生,只是二爷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因此,他此番上山的同时,不仅带来了一马车的财宝,还送给每个女学生一套上等的头面以及一件蚕丝制的春衫。 就在二爷的出手阔绰又一次激起了某些女学生萌动的心思时,李夫人及时将这些念头扼杀在了摇篮里。于是,在李夫人的耳提面命下,没有人再敢茂茂然动那些龌龊心思,也就有了晚膳后众人集中在广羡堂任人挑选的情形。 广羡堂内烛火通明,柔和的黄色火光将女学生们的面庞照得无比温柔,这抹光亮极好的掩盖了众人的心思。 薄帘后的人身形健硕,只能见其大体,却不能观其真容。 于晚棠按身高被排在了靠后的位置,她偷眼打量着薄帘后的人影,就见那人微微转着头,扫视着排在堂阶下的众人,好似在挑选着货物的品相。最终,二爷将目光停留在了中间偏左的位置。于晚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并不能清楚得辨别出对方看得究竟是谁。 直到薄帘微动,从帘后走出一名侍从,侍从迈着碎步,行至沈佳碧身前,将手中的一块玉佩交到对方手里。 “沈姑娘才貌出众、蕙质兰心,二爷十分中意。今夜申时,望请姑娘在玲珑阁内等候,二爷会派人亲自过来接您。” 拿着手中的玉佩,沈佳碧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有周遭的学生碰了碰她的手臂,她方才略施一礼,并偷眼看向薄帘之后,面上此时已一片绯红。 点选结束后,学生们排着队前往素宇堂用膳,玲珑阁内则只剩下于晚棠她们。大家的兴致都不算高,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不知沈佳碧此去究竟前路如何。 “佳碧,你可想好了?若是不愿,咱们陪你一道去山长们那里求求情,好叫二爷再作打算。”傅兰心握住沈佳碧的手掌,小心问道。 “你们千万别因为我的事为难,我也并没有不愿意,相反的,我倒是觉得这样停好。”沈佳碧抽出手来反握住傅兰心道。 “你...你倒是说说这有什么好?那个二爷至今是人是鬼咱们尚且不知道,端看他每个月就要招一个女学生就不是什么好人!”严秋水说 分卷阅读44 话间激动起来。 “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自从上了天荫山,我早就认命了。咱们就是被人挑选的货物,哪能有什么自己意愿?你们若是真心待我好,就别说些丧气话,也别说些二爷的不是。我看他高大健硕,年纪应该不大,却能有这样建树,实属难得。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的,我也有信心能够抓住二爷的心。” 见沈佳碧已经打定了主意,众人便不再劝说什么。于晚棠率先拿出了自己的一对蓝宝石耳坠给对方戴在了耳朵上。随后,傅兰心也拿出了手镯,魏疏语则是将自己的珠钗取下戴在了沈佳碧的发间,就连平日里甚少打扮的陈思学也拿出了一块羊脂玉佩送给沈佳碧。最后就只剩下心里还气闷着的严秋水了。 几个人一边叙话,回忆着过往的种种,一面将沈佳碧彻底打扮了起来。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去大半,还未至申时,玲珑格外便有侍从抬着步撵等在了那里。 为了不叫二爷久候,一行人匆匆行至院外,将沈佳碧送上了步撵。 直到最后一刻,严秋水方才缓和了情绪,面露不舍,将自己平日里带在身上的那方护心镜塞给了沈佳碧。还未等两人开口,抬步撵的几个侍从便麻利得扛起木桩朝外走去。 沈佳碧小小的身影就那样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我是不是不该那么冲动?”回到玲珑阁里,严秋水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是为了她好,她知道的。”于晚棠从一边紧紧揽住了严秋水的肩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严秋水。原来,那个一向胆大心细,嫉恶如仇的姑娘也会害怕,也会不甘。 次日一早,于晚棠便找来了庭芳,得知昨夜二爷与沈佳碧歇息在了北边的一处厢房,想着早些过去,说不定能够再见沈佳碧一面,于是几人在庭芳的带领下偷偷溜了过去。只是令她们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北侧厢房已然空无一人,二爷一行人似乎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便起身下山去了。 ☆、死状蹊跷 于晚棠几人此番可谓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就在几人带着些满心的遗憾,准备回到玲珑阁的时候,于晚棠突觉脚底一疼,原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底下身子一看,这个硌到自己脚底的东西居然是昨日她送给沈佳碧的那对蓝宝石耳坠中的一只。 于晚棠皱眉将耳坠捡了起来,又四下里张望一番,果然在距离不远处的草地上看到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走近一看,竟是另一只耳坠。 注意到于晚棠的举动,加之看到她手里的那一对蓝宝石耳坠,大家心中竟同时升腾起一丝不妙之感。 “佳碧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这两只耳坠会不会是她特意留下来的?”魏疏语率先试探着开口问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佳碧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于晚棠说话间眉头紧蹙了起来。 “你们看这里!”陈思学朝几人招手,并指了指地上。 只见在她手指的地方有一团略显杂乱的脚印,并伴随着拖拽什么的痕迹。 陈思学率先顺着这些细微的痕迹找了过去,途中在一棵芙蓉树下捡到了魏疏语的珠钗。 痕迹一路通往后山,几人越追越心惊,却谁也不肯说出自己的怀疑。 “事情不能耽搁,更不能说出去。这样,咱们兵分几路,我带着冬瓜去后山上看看。秋水你跟疏语一会儿帮我吸引看守仆妇的注意力,思学跟兰心你们俩随便帮我编个请假的理由。”语毕,于晚棠便要开始行动。 不料被严秋水拦住了去路,“不行,万一那帮人也在山上呢!你不能去,要去也是我去。” “你别跟我争,今天第一堂课是马术,你跟思学若是不出现,旁人会生疑的。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小心,不会出事的。” 于晚棠拍了拍严秋水的手背,也不等她回应,这便拉着她跟魏疏语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天荫女学实际上坐落于天荫山的半山腰处,女学的最北面有条小路,可以通向更荒凉的山顶,众人简单称其为后山。 几人来到北院的时候,就见看守在此的两名仆妇正在院子里洗衣裳。 于晚棠隐着自己跟冬瓜,不让那两名仆妇看到,而后朝着严秋水二人使了使眼色,示意两人行动。 严秋水见状咬了咬牙,与魏疏语二人上前跟这两名仆妇攀谈了起来。而于晚棠则借机躲过那二人的视线,一路快步朝着后山走去。 后山地形不算复杂,只是常年未经人打理,荒凉十分,路上的杂草此时足有半人多高。 于晚棠主仆二人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地面。 “这些草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应该是这条路没错。”于晚棠回头看了眼冬瓜,复又朝前走去。 两人步速不慢,此时额头更是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小姐,你看!”冬瓜说着,指了指左前方一处碎石堆叠的地方。 于晚棠顺着冬瓜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分卷阅读45 便见地面一处坑洼的边缘隐隐露出一块水红色的裙裾, 那正是昨夜沈佳碧所穿的襦裙颜色。 于晚棠快步跑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景象却令她终生难忘。 坑洼中的沈佳碧不再美丽娇憨,她的胳膊跟腿以一种极其怪异的方式蜷缩起来,身上那条水红色的襦裙也占满了泥泞,靠近胸口处的地方则沾染了大片血迹。最令人感到不适的是沈佳碧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 于晚棠试图移开自己的眼睛,可是此时她的眼睛已然不受控制,牢牢得钉在了沈佳碧的脸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于晚棠喃喃自语着,眼泪已然夺眶而出。 “小姐…动…动了…沈小姐动了!” 明显感到冬瓜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双手不住得颤抖起来,于晚棠抬手用袖子擦干眼泪。 再朝沈佳碧看去,就见她的眼睛依旧毫无生气,只是之前微呡的双唇此刻竟有点诡异的上挑起来。伴随着嘴唇变化,沈佳碧的胸前也开始一起一伏。 那不是活人呼吸时候的动作,反而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衣服。 想到这里,于晚棠不禁头皮一阵发麻,主仆两人此刻也是紧紧得靠在一起,握住了双手。 清晨的山林间安静得可怕,此时却只能听见沈佳碧襦裙间摩擦出来的声音。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沈佳碧的头突然动了一下,这个小动作让于晚棠二人吓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只是令她们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发生的一幕。 就见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从沈佳碧的一只耳朵里爬了出来,但凡所经之处已被咬的参差不齐。 冬瓜尖叫一声,两眼一翻,直直得朝着于晚棠身侧倒去。由于于晚棠本身也没有比冬瓜的心理素质强多少,两人随即齐齐跌坐在了地上。不同的是,冬瓜彻底晕了过去,而于晚棠此刻却是清醒着的。 “冬瓜,冬瓜!”于晚棠伸手拍了拍冬瓜的脸,见叫不醒她,索性让她顺势躺下,枕在自己的腿上。 就在这时,头顶一阵风略过,紧接着一个一身玄色的面具男子出现在了于晚棠的视线里。 刚想出声尖叫,一只温热的手捂住了于晚棠的嘴巴,令她无法发出声音。 男子蹲下身来,半俯视着跌坐在地的于晚棠。四目相对,男子只觉得数日不见,面前的小姑娘眉眼生得愈发巧丽了,巴掌大的脸上那双圆圆的眼眸此刻盛着两汪水,让人觉得可怜兮兮的。 “你这脑子可真行,又不记得我了?”男子拿开自己的手,语气里带了分揶揄。 半晌过去,于晚棠慢慢转向身边的男子,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开口道,“我怎么这么笨…怎么这都没想到…是失踪少女案对不对?” 看着于晚棠急切的神情,面具男勾了勾唇,手指轻轻弹了下对方的额头,“还不算太笨。” “这么说,由燕跟玉瑶怕是也遭遇不测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得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一字不落。” 闻言,于晚棠咬唇深思了一番,随即开口道,“正月初一那天,天荫山上来了一个自称二爷的人……” 听完于晚棠的叙述,面具男问道,“照你这么说,此人必然是富贵非凡,并且跟天荫女学有着极大的关联。” “为什么跟天荫女学有关联?” “他能随意出入天荫山,亓震难道会不知道?还有,你说那个二爷每次来都会去荣修堂过夜,那么荣修堂里那女人是否跟此事也有关联?” “亓震?月娘?”于晚棠越想越惊心,胸口不由得一阵发紧。 “看来外界传言不假,亓震于你果然不同。敢随意直呼祭司大人名讳的女子可不多见。”面具男讥诮道。 闻言,于晚棠微眯起双眼,一瞬不瞬得看着对方。 “你看我干嘛?”面具男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极了。 “说了半天,你究竟是什么人?” 男子闻言,用手指了指自己,“我?我自然是好人。” “我怎么没听说过道听途说,传别人瞎话的好人?” “哟,还挺厉害!我那不叫传瞎话,我这不是跟你求证呢么。” “你是…皇子?”于晚棠未答反问。 这个猜测令面具男冷不丁一滞,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 “为什么这么说?” “看来我猜对了!”于晚棠狡黠一笑,任凭对方怎样发问都不再答话。 事实上,面具男子的身份并不难猜,也是他之前说过的那番话点醒了于晚棠。 他先前从于晚棠直呼亓震姓名这一情形判断出外界对于晚棠跟亓震二人之间的传言。相应的,在这件事上于晚棠也做出了对他的判断,因为在提起亓震此人时,面具男不光直呼其姓名,言语中也多少有些不屑。而能够产生这样情绪并毫不避讳展现出来的必定是有些非凡身份的人,而试问如今这天底下除了皇室血脉,还有谁呢? 分卷阅读46 正当此时,不远处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二人循声望去,就见原本了无生气的沈佳碧突然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于晚棠只觉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了自己的双眼前,整个身子也随着另一只揽住自己肩膀的手臂靠近面具男的怀里。 “别看!” 略带严肃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这让于晚棠一时间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怎么了?她是不是还没死?”停顿片刻后,于晚棠轻声问道,从她口中冒出来的句子有些微微颤抖。 见对方并没有回答自己,在好奇心的趋势下,于晚棠伸手推开了面具男挡在自己眼前那只手。 “我叫你别看!”对方声音微微提高,语气里带了点责备,被推开的手顺势钳住于晚棠的下颌,强迫其与自己对视。 于晚棠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一时间忘记了动作。 感受到两人之间有些暧昧的动作,于晚棠不由自主得脸红起来。而这股热流顺着她泛红的脸颊直接传递到了面具男的手上。 ☆、初露端倪 其实此刻的他也没有比于晚棠强多少,不过有面具遮着他发烫的脸罢了。 感觉到对方手上的力道微微松懈,于晚棠急忙躲开钳制,强自镇定下来。 这样一直起身子,于晚棠便自然而然得将目光投射在了不远处沈佳碧的尸首上。 这一看不要紧,就见原本还躺在那里的沈佳碧已经只剩下下半身,而上半身早已被虫子啃噬得干干净净了。 眼前这一幕强烈得刺激着于晚棠感官,一股子挥之不去得腥臭气息也在此刻萦绕周身。强忍着胃中的翻腾,她迅速爬起来朝更远的地方跑去。直到再也抑制不住,俯身呕吐起来。 被她突然的动作惊醒,冬瓜的脑袋直接跟地面来了一次不轻不重的亲密接触,待到仅剩半个的沈佳碧映入眼瞳,冬瓜再次不可抑制的惊叫一声,彻底倒地晕了过去。 面具男见状撇了下嘴,凭空打了个响指后,就见另一个黑衣人旋即出现。 “主子有什么吩咐?” 闻言,面具男用下巴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冬瓜,“你在这看着她。” 语毕,朝着于晚棠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于晚棠几乎吐空了胃里的所有东西,酸酸的胃液划过喉咙后,只留下一串灼热的痛感。 她弓着身子,头部充血,眼泪鼻涕大把大把得流出,心里又苦又酸涩。 “你没事吧?”面具男踌躇片刻,犹豫着将手拍上了于晚棠的后背,一下、两下、三下… “你能不能轻点啊!呕…” 被于晚棠奶凶奶凶的呵斥了一句,面具男朝着她的后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手下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得放轻柔的许多。 “叫你别看,你偏不听......” 此时的于晚棠已经将胃里的内容物吐了个干净,整个人脚步有些虚浮,直起腰的瞬间软软得向后倒去,正好被身后的面具男接到了怀里。 “哎哎哎......你怎么了?” 于晚棠弱弱得摆了摆手,并从齿间轻吐出两个字,“腿软。” 面具男闻言,翻了个白眼,架住于晚棠腋下的双手向上用力,将于晚棠提溜起来,并加重了语气,“你给我站好了!” 怀里的人却依旧没有任何着力点一般,软软得往下滑。 “我今天真是开了眼,像你这么无赖的姑娘我也是头一回遇见。”眼瞅着于晚棠屁股就要着地,面具男再一用力,干脆把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于晚棠用袖子蹭了蹭红肿的双眼,瘪着嘴巴,靠近面具男的那条手臂自然得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面具男见状,一时间哭笑不得,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回过身叫上自己的护卫,两人一前一后,一抱一背,将于晚棠主仆二人送回了天荫女学。 “估计那个二爷在下个月初一还会再来,到时候我会过来,你尽量劝住被选中的女学生,知道吗?”面具男一边嘱咐,就见于晚棠睁着大眼睛无比郑重得点了点头。鬼使神差的,他将手伸出去,摸了摸对方的头顶,待到手掌滑过于晚棠的脸庞,两人登时僵在了原地。 一时间,尴尬的气氛以一种莫名诡异的速度在两人只见氤氲开来,直到不远处传来褚悟的轻嗑。 “主子,有人过来了。” “嗯......”面具男迅速收回手,转身离去。 “今天谢谢你,我们一定能抓到凶手的!” 听着背后于晚棠的声音,面具男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主子......您没事儿吧?”褚悟看在眼里半开玩笑道。 “嘶......欠揍是吧你!” ...... “晚棠,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怎么样,后山上有什么发现?”下课回来的几人簇拥着于晚棠进入了玲珑阁。 “佳碧......佳碧不在了。我亲眼看见了她的尸体... 分卷阅读47 ...”于晚棠将自己在后山上的所见一五一十得告诉了几个好友,尽管没能身临其境,但想到沈佳碧的惨死,每个人脸上的哀伤与惧色却是掩盖不了的。 “我们该怎么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要告诉山长们?”胆子略小的魏疏语开口道。 “不行,这样做一来容易打草惊蛇,二来,我们并不知道山长们是否已经被那个二爷收买。”严秋水寻思片刻后,提出了否定意见。 “别担心,那个面具男已经在查了,若是二爷再敢来,他一定会抓住二爷的,我们只要到时候尽量拖住就好。” 众人达成了一致,尽管心中惴惴不安,却也同时默契得对此事缄口不言,并表现得好似平日里一般。 在沈佳碧头七这天,一行人避开了守门的两个婆子,来到山上为昔日的好姐妹祈福。 大家不敢造出太大的声势,纷纷烧掉了自己为沈佳碧写的信,又默哀了片刻,方才匆匆离去。 于晚棠心里记着面具男上一次对自己的帮助,回去天荫女学当晚就为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画了一张画像,借此机会放在了发现沈佳碧不远处的石头堆上,并在画上压了一块石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面具男还会再次回到这里,并且看到自己的画。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面具男拿到这幅画的时候,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画中人就是自己,只是这种画法却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想起两次与于晚棠打交道的场景,这个拥有一双无辜大眼睛的姑娘做起事来几乎是不太动脑子的,但你又不能否认她有些小聪明,胆子不算大,却又十分侠义,你说她单纯没有心眼,却能让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亓震动了凡心...... 这样想着,面具男将画布小心翼翼得叠好,收进胸前的口袋中,并朝着一旁偷笑的褚悟吩咐道,“查查这个于晚棠究竟什么来头。” “主子,您是要查哪方面?” 看着褚悟一脸不怀好意得笑,面具男狠狠赏了对方一个暴栗,“还不去!” “得令!” ...... 之后的日子里,于晚棠几人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日子却真真算得上是数着过的。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二爷第四次的到访居然整整提前了三天。 第一天,他照例是歇息在了月娘那里,第二天女学里召集了所有学生供其挑选。不幸的是,这次中选的人是魏疏语。 “不行,这次实在是太危险了,疏语不能去。”回到玲珑阁中,严秋水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一拳击打在了桌上。 “对,疏语去太危险了,我来代替她拖住二爷,凭我的功夫,我觉得他暂时不能把我怎么样。”陈思学郑重提议。 “不行,你们两个体形有差距,还没等把你送过去,估计就要穿帮了,还是我去吧,论武功,我也不比你差。”严秋水反驳。 “你们俩别吵了,若说最相似的应该是我吧。”向来清雅自诩的傅兰心此时也开了口。 “可是你不会功夫啊,去了不是白白送死?”陈思学一边说,一边不赞成得摇了摇头。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自己平时有些胆小,也都是你们时时处处维护着我,可是......今天我遇到的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再怎么说我也不能拖累你们了。”魏疏语此时的话语里透出少有的镇静,却更加令人心疼,“我虽然不懂功夫,但是我会好好跟二爷说的,我觉得我能拖住他。” “傻瓜,他就是为了某种目的才来杀人的,若是有人能说服他,那就不会平白无故死那么多人了。”于晚棠将手放在了魏疏语肩膀上,“我觉得我可以去试试。” “你?你有什么办法拖住二爷?”严秋水闻言,立即抛出了问题。 于晚棠并没有立即回答,思量片刻后,凑近几人中间,小声道,“你们知道蛊么?” “你是说巫蛊之术?这在北溟国可是大忌讳,不能随意谈论的。”傅兰心睁大眼睛,查点一把捂住于晚棠的嘴。 “你们先听我说,我之前在后山看到佳碧的尸体是一点一点被蚕食一空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当初平生明明看到小蝶的尸体,报官后,官府的人随他前往却并没有看到尸体。佳碧也是一样,那些啃食尸体的虫子我猜应该就是蛊虫。”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你有办法对付这些蛊虫?”陈思学怀疑道。 “我不确定。说实话,最开始我也没有往这方面想,但是那一幕实在印象太深,不查清楚我实在是不甘心,所以后来我去找了方女医。她直接告诉我那些虫可能是蛊虫,我又问她怎样才能克制蛊虫,她说这种蛊虫最害怕羌尾草的味道和毒性。” “羌尾草可是剧毒,轻则伤人心肺,重则致死,你想做什么?”严秋水的面色越发严肃起来。 “我从方女医那里要来了一点,就是准备对付二爷的。”于晚棠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 “你简直就是乱来!方女医也是,怎么会给你这个?”看到小瓷瓶的瞬间,严秋水在心 分卷阅读48 里将方女医骂了个通透。 “我跟她保证不会乱用,而且这个计量也不会死人,你们相信我吧。借这次机会我也想证实一件事。”于晚棠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拔开瓶塞,将瓷瓶中的羌尾草粉末一饮而尽。 ☆、深入虎穴 “疯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严秋水意图抢下瓷瓶却被于晚棠抢先一步躲开。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别慌张,我会尽量拖住二爷,你们在这段时间里帮我找到面具男,我只知道他是皇子。” 于晚棠安抚了众人,又将陈思学交给自己的一把匕首藏在了袖中,以备不时之需。 “晚棠......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魏疏语此时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于晚棠转过身来正对她,用力按住魏疏语冰凉的双手,一字一顿得开口道,“我没事,疏语你听我说,自从上次中毒之后,我的身体好像就对某些药物不太敏感了。我现在一点都没有觉得难受,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说着,于晚棠站起身来若无其事的转了个圈。 “晚棠......我该怎么谢谢你......你答应我,一定不要出事。”说到这里,魏疏语已然泣不成声。 “嗯,我一定不会有事。”于晚棠话音刚落,就听玲珑阁门口已经有人前来通传了。 “记住我的话,你们想要我没事,需要做的也很多,承担的风险不会比我少,我们是要做一辈子朋友的,一个都不能再少了,知道么?”于晚棠转身戴上面纱朝外走去,身后跟着的冬瓜一直默默得流着眼泪。 “冬瓜你回去吧。” “小姐,您别赶我走,冬瓜要一直跟着小姐。”此时的冬瓜已然哭岔了声,这让前来接人的侍卫微微侧目。 于晚棠拉了拉冬瓜的衣袖,低声安慰道,“你听话,跟秋水她们一起去找救兵,我一定会没事的。” 闻言,冬瓜反手扯住于晚棠的衣袖,嗓音已经哑到说不出一个字,却是拼命摇着头。 “冬瓜......其实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于晚棠,我可能根本就不属于这里,我很开心遇到你们,结识你们,所以现在我做的我一点都不后悔。”于晚棠轻轻抚了抚冬瓜的小脸,却感觉她的眼泪愈发凶了。 “小姐,您就是我的小姐,冬瓜...冬瓜在这里等您回来。” “好。” 于晚棠语毕,抽出自己的袖子,跟随对方的侍卫上了步撵。 还在院子里发呆的冬瓜被陈思学一把拉回到玲珑阁中,“现在不是你发呆的时候,晚棠的命现在掌握在我们的手上,咱们必须赶快行动,找到那个面具男。” “我刚刚画了一张都城主要街道的图,今上所有成年的皇子中,除了太子殿下久居东宫以外,其他的皇子均在宫外设了皇子府邸,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分别在这些府邸门前透露二爷又一次进天荫山的消息。当然,除了这几个地方,还有京兆府衙跟各大茶楼酒肆。”严秋水尽量快速得安排了每个人接下来的任务。 “嗯,我们还可以去找岚岚他们帮忙。”魏疏语着急道。 “对,动用一切方法,找那人来帮忙。还有你们几个,负责引开看守,知道了么?”傅兰心再次跟几人的侍婢确认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出发吧。”陈思学率先走出了玲珑阁,而其余几人也纷纷跟在了后面,开始实行自己的那部分任务。 这是于晚棠第一次坐步撵,并没有看上去那般稳当,加上她现在有点忐忑的心情,禁不止威力一阵翻腾。还好路程不长,就在她快要紧张到呕吐的时候,步撵适时得落地了。 “魏姑娘里边请。”为首的侍卫上前开了门。 于晚棠没有说话,深吸两口气,定了定神,方才迈步走了进去。 这间厢房她从未踏足过,观其陈设,应该是用来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 房间里烛光有些暗淡,坐在圆桌前的二爷受欧总把玩着一簇烛台的火光,这让本来就昏暗的室内一时间变得明明灭灭。 片刻过去,于晚棠保持着站立在门口的姿势,而二爷显然没有叫她坐下来的意思,气氛诡异而冷凝。 “魏姑娘今年多大?”冷不防听到二爷开口,于晚棠只觉得对方声音说不出的沉闷。 “过了今年八月就十七了。” 听完于晚棠的回答,二爷似乎是默默点了点头,两人一时间无话,气氛有一度回归了方才的冷凝。 “我能冒昧问您一个问题么?”于晚棠脚下向前迈进一小步,大着胆子问道。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这个权利向我提问?”此时此刻,二爷的语气显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那般随意。 “您可以选择不回答,但是这个问题,我必须要问。”也不等对方作出回应,于晚棠抢先一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那几个之前被您选中的同学现如今人在哪里?” 话音刚落, 分卷阅读49 于晚棠突然觉得眼前一暗,竟是二爷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熄灭了手中把玩的蜡烛。紧接着,于晚棠感到颈间一紧,对方的大手牢牢钳住了自己。 于晚棠吃力得睁开双眼,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唯独看不清对方可以隐藏的相貌,漆黑的面纱后面隐藏的是一个真正的暗夜修罗。 就在于晚棠感觉自己将要背过气去时,面纱的后面传来了一声接一声喑喑哑哑的笑,笑声逐渐变大,一直到最后的肆意。随着笑声阵阵,二爷手上的力道逐渐松开了,“是啊,她们去哪儿了呢?” 就在于晚棠大口得喘息之时,颈窝处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紧接着她惊觉自己浑身迅速僵硬起来,除了意识尚还清醒,无法动弹分毫。 面前的二爷早已停止了发笑,他彻底松开了牵制住于晚棠的手,绕着她慢慢踱起步来,最终停在了于晚棠的左后方。 “她们都去了一个好地方,你别急,我马上送你去见她们。”二爷靠近于晚棠耳边的低语中带了一丝癫狂,让人不由得想起那些变态杀人狂来。 语毕,二爷似乎是离开了于晚棠的身后朝别处走去。而于晚棠也尝试着慢慢动起了身体。情况并不算糟糕,与她一开始对自己的猜测相同,尽管起初对毒药一类的药物有所反应,但是身体却很快可以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于晚棠再一次捏紧了袖中的短刃,等待着二爷的下一步动作。 二爷在房间的某处取了个什么东西放在手心,继而踱回到了于晚棠的身后。 “饿了吧,这就是你今晚的盛宴。” 说时迟那时快,于晚棠转身朝着二爷挥出匕首,不想那匕首竟直指对方的面门。由于没有想到于晚棠的动作,二爷躲避不及,左侧下颌处被匕首轻划出一道口子。 于晚棠这才看清他手中拿着的东西,不由得胃中一阵翻滚,再伸手刺去,却被从天而降的几名暗卫死死压在了墙上。 原来出现在二爷手掌心的东西分明是一只约一寸长的黑色虫子。 “看来今天的晚餐有点调皮。”二爷用手轻抚了下自己流血的下颌,手中的黑虫此时已经兴奋得动来动去。 “按住她!”二爷一声令下,于晚棠只觉得自己被几人合力压得快透不过气来。 下一刻,她的颈间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血液不断的被吸出,直到视线越来越模糊。 “丢在这就行了。”三个身着夜行衣的人抬着一个麻袋,踏着月色爬上了后山。 “哎。”另外两人打开麻袋的封口,将昏死过去的于晚棠直接推进了一个大坑里。 “把那东西放下去就行了。”负责指挥的人朝着其中一个手下示意。 手下点点头,从腰间小心翼翼得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盖后,就见一个个小小的黑虫子迅速爬了出来,爬到了于晚棠的周身。 “走。”随着领头人的一声令下,三个黑衣人迅速消失在了树林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于晚棠被心口处的一团灼热烧醒。她刚一张口,那团灼热便喷涌而出,黑色的血液大团大团的喷溅出来。奇妙的是,血液似乎逼退了围绕在她周身的小黑虫们。 “醒醒,醒醒,你怎么样?” 于晚棠闻言睁开眼,赫然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张熟悉的玄色面具。尽管没有见过面具后的真容,但是熟悉的感觉却让于晚棠瞬间感到无比放松。 于晚棠想说话,不料一开口又接连喷出几口鲜血来。 “别怕,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面具男语毕,一把捞起面前的人,打横抱在怀里。只是此时的于晚棠较之之前,身体轻得让人心疼。 “褚悟,你去天荫女学报个信,就说人我已经找到了。”吩咐过暗卫褚悟,面具男将于晚棠带到了后山深处一片水塘边上,用双手捧起一捧清水,细细擦去于晚棠脸上的血迹。 感受到山泉的清凉,于晚棠缓缓睁开了双眼,只见她双目赤红,脸色却森白得吓人。 “热......热......水......” 不待面具男明白她的意思,于晚棠自顾自强撑起身朝着水塘里爬了过去。 “你等等,这是要干什么!”面具男一把按住于晚棠,却惊觉对方体温高得惊人。 ☆、温暖的烤红薯 怎么会这样?面具男这边正暗暗心惊,于晚棠已经努力扒住了他的手,“水里......我要去水里......” 犹豫片刻,面具男也没有想到更好的退热方法,干脆褪下了自己上身的衣物,再次将于晚棠打横,两人慢慢朝着山泉中心的位置走去。 随着一点一点的深入,冰凉的泉水逐渐浸透了于晚棠的整个身体,她紧蹙的眉宇也随着体温的下降逐渐舒展开来。 大概在水里待了一盏茶的功夫,于晚棠整个人沉沉得睡了过去,面具男这才将她抱回岸上。 被水浸湿的衣裙贴在身上,而于晚棠的侧脸则紧紧 分卷阅读50 贴在面具男的胸口,这样亲密的接触让他登时心跳错拍。 稳了稳心神,面具男将于晚棠轻轻放在地上,并将自己之前脱下的外衣盖在了她的身上。初春的风依旧有些寒凉,为了不让于晚棠着凉,他在两人中间生起了一把火。 于晚棠的呼吸十分平缓,待到她醒来,天色已经渐渐擦黑了,而身上的衣裙也被火把烘干,只剩胸口处那一团不太明显的血红。 “我还活着么?”于晚棠有些无力得坐起身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回答她的是一声响亮的“阿嚏!” “你......怎么不穿衣服?”于晚棠瞪大了双眼机警得看向面具男,待到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衣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用管我,我热!”翻了个白眼,面具男侧过头去继续拨弄地上的柴火。 “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我,你自己造化大,百毒不侵。”一边随意得答着话,面具男的手里也没有停下,就见他拨开地上的土,从里面取出两个烤的黑乎乎的红薯,拿出其中一个来回颠了几下,直到红薯不那么烫了,方才吹着气剥开一半的皮,将红薯递给于晚棠。想到红薯还有些烫,便将盖在对方身上的衣服袖子拿起,包着红薯塞到了于晚棠手里。 烤红薯的香气温暖又甜蜜,软软糯糯的红薯进入口腔,于晚棠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得掉了下来。 咽下口中的红薯,面具男看着突然哭起来的于晚棠,查点噎住,“你怎么了?” 于晚棠闻言摇了摇头,“烫到了。” “笨死了。”面具男闻言站起身来,走到于晚棠身边,拿起她手里的红薯吹了又吹,方才递回到她的嘴边,就见对方近在咫尺的脸上眼泪依旧不要钱的往下流。 “你...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背处干净的地方蹭干了对方的眼泪。 于晚棠的眼泪此时就跟开了闸的水一般,根本来不及擦就流了下来。她摇着头,干脆一头扎在面具男的手臂上,挡住自己的脸,“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似乎是对这句话有些触动,面具男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你还吃不吃?” “吃......” ...... “天荫女学你是不能待了,这样吧,我将你送下山去。” “不,我得回去,太多事情没弄清楚了。” 拗不过于晚棠的坚持,面具男将她暗中送回了天荫女学。 路上,于晚棠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得告诉了面具男。 “我上次给你画的那张画像你收到了吧?” 想起那张大头画像,面具男有些忍俊不禁,“啊,我让褚悟收起来了,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于晚棠微微眯眼,有些不高兴,“我会将我见到的那种吸血虫的样子画下来,明天送到山上去。” “不必,明日子时,我来找你。”语毕,面具男未作停留,转身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见到于晚棠安安全全得回到玲珑阁,众人十分开心,这其中尤以魏疏语为首。 只是不了解内情的学生们大多对于晚棠私自顶替魏疏语而后又被连夜送回天荫女学这件事有了几分鄙夷。 最终这件事被李夫人得知,并以于晚棠、魏疏语二人打扫玲珑阁外院一个月作为惩罚收尾。 次日夜里未到子时,于晚棠便带着画好的画来到了院中,不多时候,一个黑影闪过,轻敲了下她的头顶,方才转到她面前,“画好了?” “喏,那天房间里有些暗,我大概记得的都画下来了,可能与实物有小部分出入。”于晚棠揉了下自己的头顶,又拿出一张绢帛,这张显然更为精致一些,“对了,这个送给你,说起来你救了我好几次,以后可能还有要麻烦你的地方。” 于晚棠匆匆将绢帛塞给对方便转身回到了玲珑阁。 月光下,绢帛的上面赫然画着两人在一起烤火吃红薯的场景。将画收好,他朝着于晚棠离开的方向扬了扬唇角,而后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初十这天,庭芳一大早就带来了消息,说是大祭司亓震回到了天荫女学。 “亓震哥哥,这段时间父皇的身体多亏你了。”绮容公主亲自斟了一杯茶送到了亓震的眼前,见他没有接过,便放在他手边径自坐了下来。 此时门口响起了于晚棠的声音,“我要见祭司大人。” 闻言,唐绮容皱了皱眉,率先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是谁在门口大声喧哗?” 见推开门的是绮容公主,于晚棠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开口向公主问了安,“参见公主殿下,学生有要事与祭司大人禀报。” 绮容公主轻蔑一笑,开口的声音却很温和,“亓震哥哥这段时间十分操劳,现在已经睡下了,你还是回去吧。” “你有什么事?”此时亓震已经披上外袍站在了绮容公主背后。 于晚棠看了看旁 分卷阅读51 边虎视眈眈的唐绮容,拱了拱手,“祭司大人可识得二爷究竟是什么人?” 闻言,亓震面上变了变,“时候不早了,公主先回去吧。” 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被下了逐客令,唐绮容恨恨瞪了于晚棠好几眼,并在走过她身旁的时候故意撞了下对方。 于晚棠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估摸着过了今天这个刁蛮公主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自己。 “进来说话。” “是。” 于晚棠闻言,跟着亓震进入了藏心居内。 “大人,想必二爷近段时间前来天荫女学挑选女学生这件事您一定知道了吧?” 见对方并不说话,于晚棠又继续开口道,“学生无意中发现一个被选中的好友其实是被二爷杀害了......所以学生推测被二爷选中的人其实都死了,这件事......您是否也知道?” 亓震的默然让于晚棠一时间心中凉了大半,“学生知道了,叨扰了。” 于晚棠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亓震此时方才开口,“所以你就能擅自顶替别人去送死是么?” 沉默了半晌,于晚棠顿住脚步,直到亓震走到她的面前,“你的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我要你永远记得。” 躲过亓震伸向自己面颊的手,于晚棠看到了他眼里的灼热与冰冷。 “学生告退了。” 几乎是逃一般得离开了藏心居,于晚棠的内心却是久久不能平静,这样的亓震她不曾见过,也许这般慑人才是他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吧。这个时候,于晚棠不禁暗暗佩服起绮容公主来。 时间在大家的忧心忡忡里过得很快,因为月底太后寿宴的缘故,亓震与唐绮容几乎没有待几天便又被召回了皇宫。 距离寿宴还有五天,天荫山上又迎来了几位贵客,其中以皇太子唐潜为首,旁侧还跟着另外几位皇子殿下,分别是皇四子安王殿下唐琛、皇七子纯王殿下唐宴以及八皇子殿下唐霁。 皇太子唐潜今年二十有五,身形高大、玉树临风,行容最为持重,面色也极和善,据说太子殿下虽有两位侧妃,但至今未娶正妃。 年纪稍轻的四皇子安王殿下如今刚刚二十,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他更为清俊优雅,世传安王殿下好诗词书画,喜欢附庸风雅,但是身体一直有些羸弱,年前本有一位世家女要嫁入安王府,不成想听闻此消息后安王却是大病了一场,太后最是疼爱这几个孙儿,当即就否了这门亲事。 八皇子殿下今年有十六了,生性顽劣不堪,最是令皇家头疼的问题少年,因此至今没有开设府邸离开皇宫,但这并不妨碍他跑出宫去沾花惹草。说起来,这位皇子也的确有这个资本,看他精致的五官,脑中自然而然就会浮现出“妖孽”二字。 不过于晚棠倒是觉得不声不响且目光有些呆滞的七皇子纯王殿下颜值上更胜一筹。 “这是皇上所有的儿子么?”于晚棠打量了所有皇子后低声问道。 身边的严秋水摇了摇头,“还有一个六皇子瑞王殿下没来。听说这段时间一直是太子殿下与瑞王一同代理政务。” 于晚棠点点头,心中暗暗比对,究竟哪一个才是面具男呢? 就在她专心致志得打量几位皇子之时,一双灼灼的目光却定在了她的身上。 ☆、出手相救 自从身边有了冬瓜和庭芳两个情报小分队成员,有些八卦于晚棠即便想不知道都难。 就譬如说,当朝太后娘娘最是个心慈又护短的老太太,且上了年纪后特别爱好给人做媒,这些年间,整个北溟国的王侯勋贵之间的姻缘她可没少搀和。 据说在去年的寿宴上,她老人家便言明,最想得到的寿礼便是抱上皇太孙,只是时间过去了一年,这个愿望俨然并没有实现。 眼瞅着今年抱上皇太孙无望,选几个世家姑娘在诸位皇子们身边照顾着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况且,天荫女学里那些女学生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对皇子们的身体健康做出贡献。因此,也就有了这次针对天荫女学学生们的初选。 不同于二爷到访时候的严肃紧张,几位皇子表现出来的无一不是平易近人。 李夫人早在半个月前便得到消息,于是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率领所有天荫山上能喘气的,将女学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净。并且为了迎接这次的初选,李夫人特意为学生们发放了新衣。只是衣裳再好看,人人穿着统一,也就看不太出美丑来了。 多数学生们对于这次的初选也抱着极大的期待,重视程度从她们的妆容和发饰便可以猜出一二,毕竟对方是皇帝的儿子,身份至尊贵自不必多说,能够服侍这样的勋贵总好过被赠予外来的蛮夷或者充满铜臭的皇商。 于晚棠几人的装扮可以说是简单又不失得体的,每个人的发间只插了一支上次从奇莲斋带回来的发簪,妆容更是几本可以忽略。 众人列队站好后,没过多久,皇子们便一一出现。 分卷阅读52 李夫人先是带领众学生给皇子们见礼,而后才依次介绍起几位皇子来。简单的相互寒暄了几句,一行人浩浩汤汤得朝着马场的方向走去。 今日,女学为迎接皇子的到来特意安排了四个节目,分别是马术表演、古琴演奏、书法绘画以及舞蹈。当然,于晚棠并不在这四项表演的名单里,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的分量,因此并不做多想,只安心在台下观看表演。 待四个节目表演完毕,个别几个跟于晚棠一样没有被分派到表演人物的学生便要登场了。因为,没有参与表演的学生需要负责散场后的清理工作。 最后一场丝带舞的表演可谓是大放异彩,只是为了摆pose,一群女学生把丝带统统抛了出去,这个行为着实为后续的清理工作埋下了一个大毒瘤。 特别是领舞那名女学生,更是颐指气使得对着负责善后的几人耳提面命,必须要把丝带一根不落得送回给她。看着那女学生一开一合的嘴,于晚棠恨不得用丝带把她的嘴巴缠上,当然想想归想想,清理工作还是必须要完成的。 就在于晚棠弯腰捡起地上最后一根四代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不远处的老槐树上正蹲着一个少年,要命的是,那少年手里举着一把弹弓,正向地面的某处瞄准。 再顺着他的瞄准方向看过去,被瞄准的人不正是淳王唐宴么? “小心!”于晚棠顾不得太多,惊呼一声,却还是堪堪晚了一步。只见那石子“嗖”得飞出,径直朝着淳王唐宴射了过去。因为听到于晚棠的呼叫,唐宴微微侧头,石子打歪了他脑后的发髻。白玉束发慢慢碎裂开来,青丝瞬间散了开来。 于晚棠见状快步跑上前,想要查看淳王是否有被伤到,不料刚一靠近,唐宴口中便发出了凄厉的嘶吼。 这让于晚棠有些措手不及,她慌乱得停下了动作,那只手悬在半空一时间忘了收回。 渐渐的,淳王停止了喊叫,继而慢慢蹲下身来,移动到靠近角落的位置,双臂向上,保住了自己的头。 先前的惊慌大叫转变成低声啜泣,只那声音听得让人揪心。 于晚棠轻手轻脚得靠到近前,蹲下身子,将手放到对方的手臂上,竟感觉到唐宴全身都在轻颤。 “他就这样,你别理他!”身后传来了罪魁祸首的声音,那语气里的轻蔑与惯常让很很不舒服。 “殿下没事吧?我不是坏人,我来帮您把头发扎起来。”于晚棠尽量柔声道。 唐宴闻言,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臂,露出脸来,偷偷看了于晚棠几眼。 这是于晚棠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得看这位淳王的脸,轮廓分明,棱角却不甚明显,尚还挂着少年初长成的那种清爽和稚气。他的睫毛很长,此时上面挂着泪珠。 见对方也在偷眼看自己,于晚棠有点不好意思得笑了,只是她不清楚,自己这一笑同时惊了两位少年的心。 “我叫你别管他!”八皇子唐霁的霸道在整个都城也是出了名的,见于晚棠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唐霁不由得伸手就要上来拉扯。 说时迟,那时快。一颗小石子从暗处飞了出来,不偏不倚得打在了唐霁的手腕处,他一时吃痛,下意识收回了手臂。 “谁?谁暗算我?赶紧给我滚出来!” 趁着唐霁发飙,于晚棠抽出手里的一根丝带,将唐宴的头发捋顺到一起,简单挽了起来。 “你这个窝囊废!是不是六哥派了暗卫来保护你?六哥就知道护着你!”唐霁气急败坏得指着唐宴吼道。看到唐宴头上的束发带,他转眼一想,又来了坏主意,“这根丝带好看,我要了!” 于晚棠挡下唐霁伸过来的手,将手里剩下的丝带送到他眼前,“殿下若想要,这里有的是,请殿下随意挑选。” “我就要他头上那根!”这么说就是故意找茬了。 “也好,刚才那根扎得不好,我再换一个给你扎。” 看着于晚棠那一针扎不出个血来的样子,唐霁顿时气极,想他自诩都城第一美少年,何时被一个姑娘这样撅过? “你厉害!”唐霁双手抱胸,抿唇点点头,复又低声开口道,“不过是权贵□□的玩意儿罢了,还真把自己当贵女巾帼了!你信不信,只要本皇子勾勾手指头,整个天银山上的女人都要扑过来。” 于晚棠显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深吸两口气,她平静了下自己差点被激怒的神经。此时此刻,于晚棠算是彻底看出来了,面前这个八皇子从头到尾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 “行,你勾啊,勾来我给我开开眼。”于晚棠站起身,学着对方的样子抱着胸,“天荫山上所有的女人加起来大概有一百二十来个,你能勾来一百个,我就算你厉害,怎么样?” “你...好,很好,你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就去讨要了你。” 看着面前唐宴气急败坏的样子,于晚棠顿时心情大好,脱口说道,“我叫黄怀珍,我才不怕你呢。” “黄怀珍......黄怀珍。好,你给我等着!”指了指于晚 分卷阅读53 棠的面门,唐霁又恨恨得瞪了唐宴一眼,便急匆匆得离开了。 这边,见唐霁确实已经离开,于晚棠连忙扶起唐宴,轻声安慰道,“已经没事了,学生带您去前面人多的地方。” 闻言,唐宴微不可见得点了点头,身体有些僵硬得跟着于晚棠走了出去。 待看到太子与安王一行人,于晚棠方才松开唐宴的衣袖,远远的朝着人群的方向指了指,“您快过去吧,别再跟人群走散了。” 语毕,她转身离开,就见廊下一拐角处,一抹白色的裙裾一闪而过,于晚棠快步追上去,发现居然是沈夫人。 “沈夫人好!” 于晚棠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沈夫人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夫人这是要往哪儿去?” “我正要去画室看看。” “那我跟您一起走一段吧。” 自从上次遭绮容公主刁难,被沈夫人解围后,于晚棠就对这个冷艳妇人完全改观了。 “刚才......那个被欺负的孩子是?”片刻的沉默后,沈夫人开口问道。 “是淳王殿下。差点被石头打到,不过还好没事。” 沈夫人闻言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沈夫人会对两位皇子之间的事主动发问,于是,于晚棠便毫不吝惜得将整件事的经过绘声绘色得奖给了沈夫人听,直到两人走到一处分岔口。 “你是个好孩子......时候不早了,快去吃饭吧。”这可能是沈夫人第一次用这样温和的语气跟表情对于晚棠说话,这不禁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很快,于晚棠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告别了沈夫人,朝着素宇堂的方向跑开了。 “小姐,你去哪儿了?奴婢刚收拾好,转个身的功夫你就不见了!”冬瓜一边说着,一边将餐具和饭食仔细摆好。 于晚棠也没太在意,飞快坐了下来,和大家一道用起饭食来。 “怎么没见疏语?”咽下一口热汤,于晚棠目光来回逡巡了一遍,确定没有看到魏疏语,方才开口问道。 对面的严秋水与傅兰心相视一笑,表情有些神秘莫测。 ☆、难逃一死 “疏语被选走了。”身边的陈思学开口解释了于晚棠的疑问,但是给她留下了一个更大的疑问。 “真的?对方是谁?” 严秋水神秘一笑,继而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今日瞧着便是一派温文有礼的样子,疏语若是能够被他选中,还真是不错,说不准以后要当娘娘呢!”于晚棠自顾自幻想了起来。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傅兰心一把按住于晚棠的手背提醒道,“不过跟着太子殿下的确是不错的。” 于晚棠认同得点点头,“那她人呢?这会儿已经被带走了么?” 见其他三人有些无奈得点点头,于晚棠也不禁有些失落。 “事发太突然了,我们也都没有见到疏语。不过啊,这对她来说是个极为不错的归宿,我们以后一定还会再见面的。”严秋水一边说,一边伸手拍了拍于晚棠的肩膀。 “哦,对了,还有那个黄怀珍,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八皇子看中带走了。” 严秋水话音刚落,原汤一口汤查点笑喷出来。 “你干嘛这么激动?”见状,严秋水连忙一脸嫌弃得拿开手,往后躲了躲。 “没有,我替她开心!哈哈哈......” 另一边,得知自己被骗的唐霁恼羞成怒,隔天晚上便寻了个机会,避开众人杀回了天荫山。 用过晚膳到药浴之间的一个时辰是自由活动时间,每天这个时候,于晚棠都是雷打不动得要在院子里遛遛弯、消消食。 这天,一个小丫鬟将她领到了西偏院,据那丫鬟说,是宋女医唤她独自前往的。 只是,当于晚棠看到一脸坏笑的唐霁时,方才惊觉自己上了当,再回头,那个领路的小丫鬟哪还有影子? “你要干嘛?”于晚棠警惕得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这个人。 “你说我干嘛?你骗我在先,我今天是来收点利息的。” “利息?我没有钱,也没有东西给你。” 闻言,唐霁慢慢靠近于晚棠,在她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展开一个近乎妖冶的笑容,“你亲我一下我就让你走,怎么样?” 这是什么神操作?于晚棠在听到这个要求后,白眼差点翻到后脑勺,但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半分来。 “别别别,您别吓唬我,我胆子可小着呢!” “要不,我亲你一下也行。”语毕,他就要凑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奔着唐霁而去,两人一经交锋,立即缠斗起来。 但显然,这两人的功夫不在同一水平,就连于晚棠这个门外汉都能看出,几招下来黑影酒吧 分卷阅读54 唐霁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了。 知道自己打不过,身边又没带护卫,且这下子丢人丢大发了,唐霁瞅了个空子,闪身便逃走了。 于晚棠看着眼前的面具男,简直忍不住要为他鼓掌欢呼了。 “你就这么好骗?人家叫你来就来?那丫鬟你认识?” 于晚棠闻言摇了摇头,随后立即反应过来,“你一早就看见了,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 被于晚棠的抢白弄得哭笑不得,面具男忍不住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要是我今天不在呢?你真准备亲他?还是让他亲你?嗯?” “实在不行就亲一下呗,又不会少块肉......”于晚棠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哦,合着我刚才是打扰你们了?” 见面具男转身欲走,于晚棠急忙出声辩解道,“不是不是,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见面具男没有言语,于晚棠上前一步,抓住对方的袖口,扯着晃了几下,并问道,“你干嘛这么激动?” “我......我哪里激动了?我只不过,只不过是想要纠正你错误的想法。”这样说着,面具男竟觉着自己被于晚棠的目光盯得一脸灼热。 “你是不是喜欢我?”感觉对方辩驳的声音越来越低,于晚棠突然开口发问。 “咳咳咳......我?喜欢你?你这个姑娘怎么这么不矜持?”被自己的口水呛得一阵猛咳,面具男转过身避开了于晚棠的目光。 “没有么?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几次三番得救我?如果一开始你只是为了查案,那现在呢?”于晚棠转到面具男跟前,看着对方的眼神里带了分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执着。 “我......你......”面具男好似舌头打结一般你你我我了半天,最终长舒一口气,反问道,“那你呢?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我有点喜欢你,当然,如果知道你也喜欢我,我就会更喜欢你。” “你还真是不知矜持为何物啊。”尽管嘴上这样打趣,但是此时此刻,面具男的心里却没来由得一阵悸动,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女孩子这样直截了当得表白了。 “你见过我的样子么?如果我长得很丑,人又很奇怪你该当如何啊?”问出这句话来的时候,面具男已经能够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 “我也不漂亮,况且我也不觉得你奇怪啊。”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两人之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起来,四目相对,点点星光落在于晚棠的瞳仁里,让人忍不住沉溺于此。 “谁说你不漂亮?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语毕,面具男只伸手轻轻一带,便将对面的人儿揽进了怀里。 “我现在更喜欢你了......” 于是这天晚上过后,于晚棠成为了脱单小组第一人,也是两辈子加在一起第一次感受到了恋爱的算臭味。 而后的一段时间里,由于频繁得私下见面,于晚棠最终被姐妹们逼问出了实情。尽管被抓了现行,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于晚棠甜蜜的好心情,而每三天一次的幽会成了她眼下最期待的事。 ...... 太后寿宴在即,女学里也是好不热闹,因为所有的女学生们都想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为自己的将来也为家族的将来奔一个好前程。 当然,于晚棠自然是不在这个行列里了。此时的她正坐在后院的一处紫藤花架下,等待着面具男的到来。 三月下旬的夜里尚存一些凉意,于晚棠感觉背后一暖,继而转身,那张熟悉的面具便撞进了她的眼里。 “不是跟你说了夜里凉,叫你多加件披风再出来么?”一边说着,面具男一边将自己的黑色披风扯下,裹着小小的于晚棠把她圈在怀里。 “不要,我喜欢你的披风。”于晚棠这样说着,伸手抓起披风的一角,放到鼻下轻嗅着上面的味道,“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 没有得到问题的答案,于晚棠却感觉自己被更用力得紧了紧。 面具男将脸卡在于晚棠的颈窝处,这让他面具的一小部分贴在了对方的面颊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感觉到面具男不同以往的变化,于晚棠急忙开口询问。 “方才…听人来报,说是前些日子太子收用的一个女学生突然暴毙了。” 闻言,于晚棠心中一紧,挣开面具男的怀抱,转身急切得问道,“是疏语么?什么叫突然暴毙?” 见对方只是沉默,于晚棠晃了下面具男的手臂,又问了一次。只不过这回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怎么会?这不可能啊!怎么会突然暴毙?” “太子对外称她是突发恶疾。”看着眼前小姑娘伤心欲绝的神情,面具男自己也是心疼得不行,于是伸手将她揽入自己怀里,轻声安慰。 “疏语身体向来很好,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宋女医也一定会替她调理,怎么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突发疾病?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会不会是太子 分卷阅读55 的两位侧妃争风吃醋?”于晚棠将自己的猜测提了出来。 “这件事我会去查,你别想太多,保护好自己才最重要。” 闻言,于晚棠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慌张开口,“三日后的宫宴…我要是被选了怎么办?” “放心,一旦真的有突发状况,我会想办法。” “嗯。” …… 接连失去两位挚友,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而这样的情绪一直萦绕在于晚棠几人中间,无法对外言说。 “别想太多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安全度过太后的寿宴。”看出于晚棠的心不在焉,陈思学握了握她的手。 “思学你知道么,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很模糊,看不清也抓不住,但问题是我觉得这东西很重要。”说着,于晚棠回握住陈思学的手,“我想要弄清楚!” “我知道你很难过很着急,我们都是一样的,想要赶快找出杀人凶手为佳碧跟疏语讨回公道,可是这需要从长计议。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不能自乱阵脚。”默了片刻,陈思学复又开口道,“那个二爷既有如此神通,可以随意出入天荫山并且不露脸,说明他是位高权重之人,很有可能会在今日的寿宴出现。而你是唯一一个跟他有过接触,却躲过一死的人,更是要加倍小心,寿宴上的献艺,绝对不能出错,知道么?” 被陈思学一番语重心长的话点醒,于晚棠在佩服她缜密冷静的心性之余,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懊恼。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思学。” ☆、竞相争抢 马蹄声踏踏不绝,送学生们入宫的队伍浩浩汤汤得朝着威严的宫殿进发。 寿宴被安排在了宁德宫的花园里,正逢园中娇花开得艳丽,赏湖光春色可以称得上一绝。 只是像于晚棠这样的女学生们就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从鞋底刚刚沾上皇宫的地砖开始,一行人便被一个总管模样的太监领着去往一处临时搭建的亭下候着。这一路上并未遇见一个皇家贵胄,人人鼻眼关心,生怕在此重地行差踏错一步。 近两个时辰的等待过后,终于有人前来通知她们接下来登场献艺。 于晚棠轻踮了踮有些发麻的双脚,跟在舞群里就要往前走。只刚走没多远,不知是谁说了声,“六殿下!” 原本整齐的队伍突然有些喧嚷起来,于晚棠不禁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就见一抹月白的身影匆匆从人前走过,只大略看了一下,虽不能确定此人便是面具男,但潜意识里的认定让她多多少少安下心来。 短暂的耽搁了一阵,队伍向前进发。随着宫廷乐师拨弄出来的美妙旋律,一行二十六人在御前翩翩起舞。直到一曲终了,于晚棠方才放松下来,偷偷抬眼朝前看去。 最上首那抹明黄显然就是今上庆元帝,只见他尽管面带笑容,却两颊凹陷,眉眼间难掩一抹颓败之色,可见庆元帝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容乐观。 圣驾一侧是今天的主角太后娘娘,相较于皇帝面色的灰败,太后则是精神矍铄,满脸皆是笑容与慈爱。 而圣驾的另一侧并不是当朝皇后,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祭司大人亓震。此时的亓震小口的品着手里的茶,目光却是落在斜前方的地面上。 当朝皇后是太后的亲侄女,在容貌上与太后有几分相似。并且与太后享有着共同的尊贵姓氏与家族荣光,只是时至今日依旧膝下无子,这可能便是后位的代价吧。 静默半晌,就见太后若有所思得扫视着殿下众人,随后开口道,“祭司大人有心了,今日的寿礼哀家很喜欢。” “太后娘娘喜欢便好。”听闻太后提起自己,亓震闻言起身微微向下一揖。 “哀家看着这些个姑娘就想起哀家做姑娘的光景来。”说到这里,太后的话停了下来,好似真的陷入了回忆一般,“哀家看着这一茬的女学生们颜色实在不错,今日便做个媒。太子、老四、老六、老七、老八,快到哀家这儿来。” 语毕,就见席中几位年轻皇子朝着太后的身边走过去,只这些人中犹以落在最后,且唯唯诺诺的淳王唐宴引人注目。 “宴儿来。”太后挨个拍了拍几位皇孙的手,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唐宴身上,慈爱得招手将他叫到自己最跟前,“太子呢?老二哪儿去了?” 太后的声音不算大,但这一句却如同晴天霹雳,彻底点醒了于晚棠,一瞬之间,之前脑中的混沌豁然开朗。 太子行二,而那个屡上天荫山的男子自称二爷。沈佳碧死在二爷手里这件事已成实锤,而有关由燕跟玉瑶的事也在二爷的愤怒下表露无疑,可以断定的是都城近一年来的少女失踪案多少与二爷也就是太子殿下的参与。这也就不难解释疏语为何进了太子府却依然难逃一死的命运。 “皇祖母,孙儿来晚了。”太子爽朗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起,就见他风风火火得朝着大殿上的太后走去,身后则是跟着六十几个侍从,每两人手里抬着一个竹筐。b 分卷阅读56 r   来到近前的地方,太子伸手将自己身后的那只竹筐盖子掀开,一颗颗鲜红的荔枝躺在翠绿的叶子上,让人好不欢喜。 “孙儿知道您最喜食荔枝,特意命人由岭南采摘而来,因此有些晚了,还请皇祖母莫要责怪。” 尽管这样轻描淡写得向太后告罪,但试问太后又怎么忍心责备一片孝心的太子。 说起来,荔枝的成熟一般在五六月份,能够在四月初就将成熟的荔枝成筐运来,不说人力上花了多少心思,在时间和种植上也是早早做了准备。 “好、好、好!太子有心了,哀家十分喜欢。”这样说着,荔枝还未进口,仿佛已经尝到了鲜甜的滋味。 于晚棠的目光不自觉得粘在了太子身上,那样的身形,那样的姿态…越看越觉得心惊。直到太子回过身,目光向下一扫,便轻易从人群中找出了于晚棠。 四目相对,于晚棠立马别开视线,却分明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眼里的森然。与此同时,她也明白了一件事,太子之所以讨要了魏疏语,完全是因为之前自己冒名顶替,而在太子发现“魏疏语”并没有死后,立即与天荫女学讨要了魏疏语,却不想此魏疏语非彼魏疏语。 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劫,于晚棠心中惴惴不安,下意识得看向了站在人群边上的六皇子瑞王唐肃,只是面色清冷的瑞王殿下并没有任何表情或动作。 不知何时,李夫人已经开始唱名,每一位被唱到的女学生都需上前行礼。 这样,很快轮到了自己,于晚棠双腿有些颤抖,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半分,只是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太子的目光,如一条毒蛇,所经之处留下冰凉滑腻的触感。 待众人一一被唱到名字,李夫人便躬身退到了旁侧。 皇子之中最为无所忌惮的便是八皇子唐霁,他上前一步刚要开口,便被一边的太子不着痕迹得制止了。 “前些日子,孙儿在天荫女学讨要了一位姑娘,却不想她突发恶疾,不久便离世了。这件事让孙儿十分难过,她在世时经常为孙儿红袖添香,也曾聊起过在女学里的经历。”太子说到这里转过身,向太后拱手继续道,“孙儿今日想要择一位她的旧友。” “哦?太子所说的是哪位姑娘?”太后问道。 “这位姑娘就是榆阳侯府嫡长女,于晚棠。” 太子说完,便径直朝着于晚棠的方向走去,只是还未等他来到于晚棠跟前,另一个身影却先他一步蹿了过去。 “你…你还记得我么?”就见一向唯唯诺诺的淳王唐宴,此刻正扯着于晚棠的衣袖,面上还带着这句话出口后的羞涩。 “嗯,淳王殿下。” 见对方不光不避讳自己,语气也十分随和,唐宴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便又往前走了几步。 “没想到于姑娘跟七弟也是旧识?”太子故意扬声问道。 “她…帮我…扎过头发。”唐宴一边说着,一边好像想要从于晚棠这里得到鼓励。 “嗯,臣女与淳王殿下却有一面之缘。” “哼,这么说起来,本皇子跟于姑娘更是有缘了。”说着,八皇子唐霁略有些阴阳怪气得插嘴道。 “八殿下真会开玩笑。”于晚棠一句话否认了与唐霁曾经相识,这让两次在于晚棠这里栽跟头的他一时间怒不可遏,刚想迈步靠近,便被于晚棠身侧的唐宴挡住了去路。 要说起来,唐宴虽略显单薄,但是身量修长,并非呈现出那种羸弱的姿态,只是平日里呆呆弱弱的他总是有意无意得佝偻着背,让自己显得并不起眼。 因这一挡,唐宴直起身来,竟是比向来气焰嚣张的唐霁还要高出一截来。 “你…不许你欺负她…”唐宴此刻说话有些颤抖,但无可厚非的是这句话叫人十分暖心。 “你给我让开!”唐霁见状,心里暗暗不爽,但碍于在场人数众多,只能压低声音恶狠狠道。 见唐霁靠近唐宴耳侧,于晚棠下意识伸出一只手,将唐宴往自己身后拦了一把。 与此同时,一柄折扇横亘在了唐霁的身前,阻挡了他的下一步动作。再看折扇的主人,竟是六皇子瑞王唐肃。 此时此刻的唐肃冷着一张脸,周身的空气似乎也因此人的情绪冷了三分。 “我与你说过多少次,切不可辜负手足之情。”唐肃这话虽然是指责唐霁,但眼神却分明望向了太子,看来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不可辜负手足之情!六哥何时将我当做弟弟?你的弟弟就只有唐宴这个傻子,你就只会维护他…” 话音刚落,唐肃手里的折扇划过唐霁的脸,在上面留下了一处细细的血痕。 “霁儿,我的霁儿!”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一位身着淡紫色宫装的美妇人跌跌撞撞得跑过来,一把拉住唐霁,“陛下,您要替臣妾做主啊!” 眼下的这一切只让庆元帝觉得倍感心烦,不住得揉着眉心。 见此情景,皇后下首的楚贵妃缓缓开口,“丽妃妹妹似乎是过于紧张了吧,依妾身看 分卷阅读57 这伤口不日便会痊愈。” 说话的楚贵妃正是瑞王的生母,母子俩有着相似的眉眼,又都有着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姐姐说得轻松,今日这伤若是落在瑞王殿下的脸上…” “丽妃妹妹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瑞王向来行止有度,并且友爱兄弟,今日之事也是对八殿下的行径实在看不过眼了才出手相帮。若妹妹一定要讨个说法,不如就将本宫那瓶除痕膏拿去给八殿下吧。” 被楚贵妃一番话顶得气极,丽妃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能将希冀的目光投向坐在最上首之人——庆元帝。 ☆、淳王侧妃 眼看庆元帝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还未等丽妃开口哭求,话茬便被皇后接了过去。 “为这等小事哭哭闹闹,丽妃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吧。依本宫看,就照楚贵妃说的办。来人,随贵妃回宫取药。”早已察觉皇上心绪的皇后,恰到好处的了结了这个话题。 “是。”无奈丽妃还有一身的泼没机会撒,只好暗暗搅动着手上的巾帕,退回了席间。 那边,自己的母妃被人压了一头,唐霁心中火气更胜,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看向了最好欺负的唐宴,上前一步,就要拉扯于晚棠的手。 说时迟那时快,于晚棠只觉面颊上被什么柔软轻轻一扫,一股淡淡的皂荚清香飘过面前,待她回过神来,发现唐霁伸出的那只手依旧停在半空,满脸的愤怒与不甘。再看看最靠近她的唐宴,此时面上竟浮现出淡淡绯红,小心翼翼得出声问道,“你...你愿不愿意做我娘子?” 震惊于对方看似腼腆却极为真挚的话语,于晚棠下意识摸了摸被唐宴吻过的脸庞,呆呆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众人还未缓过神来之际,瑞王唐肃率先开了口,“唐姑娘,这件事是七弟唐突了,本王在此代七弟向你赔个不是。”语毕,他真的弯腰朝于晚棠拱拱手,随即开口道,“七弟向来纯善宽厚,只是性子有些木讷温吞。今日一看,他是真的喜欢极了你,才会有了方才的动作,还请于姑娘今后好好对待我七弟,唐肃在此谢过姑娘。” 于晚棠细细得聆听唐肃说的每一句话,连目光都没有离开他脸上半分,可就是找不到一点跟记忆里重合的部分,而这个唐肃的话也着实令她有些懊恼。 其实,于晚棠也清楚,她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古代女子最重名节,当众被亲了脸,也只有乖乖认命的份儿,更何况对方再不济也是龙子龙孙。唐肃这般放低身份为的也是于晚棠能够诚心对待唐宴。 “承蒙殿下不弃,学生自当尽心尽力。”偷偷环顾一周,太子的阴狠、八皇子的愤怒、瑞王的希冀以及唐宴的诚挚被全数看在了于晚棠眼里。她不敢多做他想,俯身朝着唐宴的方向行了礼。 “好!那于家姑娘到哀家近前来。”眼见自己最心疼的皇孙率先选出了中意的姑娘,太后不由得连连点头。 于晚棠没有见过这种阵仗,身形微微顿了顿,就见身侧突然伸出一只手,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唐宴干净的笑容。她没有多想,便将自己的手放进了唐宴的掌心,试问谁能忍心拒绝这样一只无害的小白兔呢?两人并肩而行,步幅与姿态出奇得登对。 看着这样一对璧人,太后的笑容就没有褪去过,连带着皇后也对于晚棠放射出了友好的目光。 “见过太后娘娘,愿娘娘福寿安康,万事顺意。”于晚棠跪地行过大礼,便被太后娘娘身边的一位年轻嬷嬷扶了起来。她偷眼打量着大殿之上的皇权贵族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情绪和特点。待她看到亓震那股子疏离淡漠,没来由的心里缓缓叹了口气。 似乎是察觉到于晚棠的小心思,一旁的唐宴悄悄伸手,将她靠近自己身侧的那只手牵了起来。 唐宴的手指修长温暖,这大大缓解了于晚棠指尖的凉意。在这一小段时间里,唐宴带给她的震惊实在太多,以至于太后在喊她第三遍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莫不是老七脸上长出了花儿?于姑娘怎的连太后的话都没听见?”席中传来丽妃的揶揄,这让于晚棠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太后及时接过了话茬,“我们老七的相貌那在兄弟几个中也是最出挑的,于家姑娘看痴了,依哀家看也是无可厚非。” 此言一出,于晚棠旋即转向唐宴,又飞快的看了一眼。心道:虽这唐宴相貌好,但太后的褒奖之意未免太过明显,难道就不怕给唐宴树敌么? “瞧瞧瞧瞧,哀家说什么来着!”太后一边抬着手帕指向于晚棠,一面左右看了看身边的妃子们。似乎是为了印证大家都看到了于晚棠偷看唐宴的一幕,几位妃子纷纷掩唇低笑,一派的和乐融融。 只是这场面却苦了于晚棠,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唯有默默低了头,祈求面具男会及时出现,将她救走。 当然,这个场面并没有出现。 既已成定局,于晚棠也表现出了乖巧安静的一面。被太后赐了座,座位就在唐宴旁边。感受到来自四面八 分卷阅读58 方的目光,于晚棠好似如坐针毡,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要放轻松、放轻松,面具男说过,他一定会来救自己。 思及此,她又重新将目光放到几位皇子身上,审视起来。太子的身份已经暴露,面具男不可能是他,而跟面具男打斗过的八皇子显然也不是。除此之外,仅剩安王唐琛以及瑞王唐肃。而安王个头稍矮,若他就是面具男的话,显然货不对版。由此看来,又回到了最初的猜想。 这边于晚棠正神游天外,旁边的唐宴看她时而转转眼珠,时而歪着脑袋,好似在思考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显然并不那么简单。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如谪仙般岿然不动的六哥唐肃此时正专注于眼前的酒杯。 “给你,这个好吃!”唐宴顺手拿起面前一块桃花酥放到了于晚棠嘴边。 一阵桃花香味伴着甜香飘来,于晚棠并没做多想,便张口咬住了唐宴递来的糕点。只这一下子却让后返劲儿的她觉出了不对来。 就见斜上方的太后,显然是瞧见了这一幕,非但没有因为于晚棠的失仪露出丝毫责怪,反而是极为满意得点着头。 这方有了太后娘娘的带头,众人也纷纷用行动及神态附和起来,一时间竟让于晚棠有了一种“众星捧月”的错觉。 天知道,这桃花酥里面是真酥啊,咬下一口掉了满嘴的渣,不努力咽下去根本张不开口。就这样,在一众皇亲国戚的注视下,于晚棠艰难的吃掉了这块饱含情谊的桃花酥。 “喝点果酒顺一顺。”看着于晚棠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唐宴十分乖巧得递来一杯果酒。 在他那充满希冀的注视下,于晚棠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无奈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接过了唐宴手中的酒杯。 “皇祖母,孙儿有事请奏。” 看着席中突然站起身来的唐肃,于晚棠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她将酒杯举在自己的嘴边,任杯沿的酒轻轻擦着自己的嘴唇,等待着唐肃的后话。 “肃儿有何事啊?”太后满眼慈爱得转向唐肃。 “孙儿自小同七弟一块长大,最清楚七弟纯善的性子。”说到这里,唐肃不经意朝着唐宴的方向瞥了一眼,又继续开口道,“如今封王开府,却不能常伴其左右,孙儿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七弟。在孙儿的印象里,七弟还从未主动开口求过什么。今日,七弟难得遇上了心仪的姑娘。孙儿还请皇祖母开恩,早日赐婚二人,这样,七弟也好早日有人照应。” 瑞王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在场的哪个不为这番手足情谊动容,除了于晚棠。她心里不是滋味,觉得眼前的唐肃给人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 想也知道,唐肃的一番话既在情理之中,又准确无误得敲打在了太后的心上,接下来的赐婚便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但是,唐宴再不济也是皇族血脉,考虑到于晚棠的身份,太后只宣她做了纯王的侧妃,择三日之后进王府。 如果不是身边的唐宴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于晚棠恐怕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拳头早就握得紧紧的了。是不甘?是失望?可能二者兼而有之吧。 候嫁的三天里,于晚棠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多,因为首先她的定位是侧妃,而通常来讲,从天荫女学嫁出去姑娘地位会更低一些,除非家中有些背景。 这次被选中的女学生除了于晚棠还有傅兰心,似乎从一开始她的言行举止就吸引了安王唐琛的目光,两人也不像是头一回见面。平日里温温吞吞的安王破天荒得当众违了太后的意,执意求娶傅兰心为安王正妃。再加上傅家给力,事情便也水到渠成了。 与于晚棠不同,傅兰心的婚期定在了下月初九,为了到时候能风风光光得嫁进安王府,这段时间需要准备的可着实不少。秉着绝对不能把准王妃放到外头不管不问的原则,寿宴结束后,傅兰心被直接接回府中待嫁。 这三天里,于晚棠被特别允许不用跟大家一起上课,她倒是乐得清闲,免得听到诸如什么嫁给傻子做侧妃之类的话。 路过荣修堂的时候,于晚棠有些踯躅,关于自己对太子的猜测,她想来想去只能向月娘求证一二,而恰好这几天月娘病了,除了给她看病的方女医,其余人一概不见。 看着荣修堂外,整整八个侍卫的把守,让人觉得事情怎么也不简单。 ☆、百毒不侵 “她得的是花柳病,花柳病你知道么?”方女医放下手里的药箱,抬头看着于晚棠,似乎在等待她知难而退。 “您带我去见她一面吧,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向她求证。”见方女医并不为其所动,目光也慢慢回到了手里的药箱上,于晚棠急切得上前几步,按住方女医的手,低低道,“你应该有想要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吧?” 闻言,方女医淡漠得抬眼看向了近在咫尺的于晚棠。她的皮肤是少女特有的光滑质感,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淡淡的粉红,那是血液的颜色。 “明日这个时间,你换上这套衣服来找我。”语毕,她从里间的屏风后拿出一套医女的衣服递到 分卷阅读59 于晚棠手里。 “是。”没有多做停留,于晚棠收好衣裳,便匆匆离开了方女医的院子。 第二天,于晚棠比约定好的时间早到了一盏茶的功夫,方女医似乎也已经准备就绪,就这样,两人身着同样的衣衫,一前一后来到了月娘的居所。 荣修堂外的树木在经历了严寒后,此时格外的郁郁葱葱,大块大块的日光被遮挡了去,倒显得荣修堂更加死气沉沉。 在距离门口守卫大概六七米远的地方,方女医突然停住了脚步,微微侧过头,对身后的于晚棠低声开口道,“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吧?” 闻言,于晚棠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急忙点头道,“是。” 方女医点点头,嘱咐她表现得自然一些,而后两人又恢复了前进的姿势。 到了门口,就见方女医朝着左手边的看门守卫点点头,那人仅扫了眼她身后的于晚棠便开门放行了。 事情远比想象中顺利得多,但这也叫于晚棠的小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进入荣修堂后,方女医直奔月娘的卧房而去,于晚棠也紧随其后。 月娘的卧房是于晚棠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尽管之前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荣修堂学习。此时,距离卧房越近,越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那味道说不出的恶心,似乎是什么动物的肉腐烂后为了掩盖其臭味,又将极浓烈的香粉盖在上面。 强忍着不适,于晚棠亦步亦趋得跟在方女医身后,时不时探出脑袋想看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想看看月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用这些香粉了么?这只能让你的肉烂得更快。”方女医说这话时尽管是对着月娘,但却让身后的于晚棠听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似乎是注意到方女医今日不是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的月娘缓缓侧过头来,定定得看向于晚棠。 于晚棠想说话,但在看到月娘脸上那暗紫色的烂肉后,她真的害怕自己一张嘴先干呕起来。 看到于晚棠表情惊恐得看向自己,月娘率先开了口,语气里先就带了三分冷,“你带她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么?” “我劝你别这么高看自己,你的笑话还没有那么多人在乎。”方女医回话也是不留情面,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医药箱里两只类似手套的东西套在手上,继而上前抬起月娘的下巴仔细瞧着肉腐烂的情况。 于晚棠缓了缓心神,尽可能管理好自己的表情,轻声开口道,“月娘,听说你生病了,我......” “我何止是生病了,你看我如今的样子还不知道么?”月娘说话间,声音突然抬高了一个度,好像被谁踩到了痛处一般。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有件事我必须要向你求证。”还未等月娘再开口,于晚棠接着抢先问道,“你跟那个二爷究竟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知道二爷的底细?” 此言一出,不光是月娘,就连方女医也微微停了停手上的动作。 “你提他做什么!你提他做什么!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不,不,不,求你别杀我......” 没有想到月娘突然失控一般疯癫起来,并扬手将身前的方女医推了个踉跄,幸而被于晚棠扶了一把。 “该是你履行约定的时候了。”方女医眯缝着眼,看了看于晚棠,又看了看手舞足蹈自言自语的月娘。 “好了,别装了。” 方女医的话让于晚棠心里一紧,却完全对月娘没有影响。 “我带来的可是有可能能够治好你的方法。” 这句话的威力显然极大。闻言,月娘果然转变了一副神情,从方才的涣散甚至有点怨毒,变成了尖锐而又充满了希望。 她冲到方女医面前,紧紧抓住了对方的手,随着身体的颤抖不住地摇晃,“你刚才说什么?你能治好我是么?快治好我脸上的伤,求你了......” 前后判若两人的月娘让于晚棠心里感到一阵阵难受,她的营生虽然不怎么体面,但是她的美丽妖娆、果敢大胆却被大家看在眼里,也从不因此而看不起她,反而是一提到她,大家都会觉得那是一个神秘而美丽的存在。 有了对比,更叫人心疼。 “能救你的人不是我,是她。”说话间,方女医回头看了看于晚棠,这眼神让人极不舒服。 “你能救我?求求你,求求你,快治好我吧!”月娘突然朝着于晚棠的方向而来,并奋力抓住对方的手臂,好似抓住了一线生机。 感受着来自那双枯槁双手的桎梏,于晚棠显然有点被吓到了。 “你放开她,乖乖到那边坐着。”方女医的话虽听起来没有丝毫波澜,但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月娘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看于晚棠,有些不放心得松开了手,坐回了之前梳妆台边的锦杌上。 “你跟我过来。” 闻言,于晚棠跟着方女医走到一处屏风后,就见方女医取出药箱里的一把小刀,抓起于晚棠的手就要划上 分卷阅读60 去。 于晚棠见状,嗖得收回手,“你要做什么?” “取你一点血。”说着,她又要去拉于晚棠的手。 “取血?取血做什么?”似乎是意识到也许自己体质的变化让自己的血液也有了治疗疾病的效果,于晚棠又开口问道,“就算要取血,你也应该先消消毒啊!” “消毒?”闻言,方女医难得挤出了一副看见外星人的表情。 “就是用酒给我洗洗手,然后再用火烧烧你的刀。”于晚棠认真解释道。 见于晚棠十分坚持,方女医想了想,随后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并一块干净的巾帕。又将瓷瓶里的液体倒在巾帕上递给于晚棠,剩余的部分淋在了刀面上。 “这样可以了?”方女医做完一系列工作,朝着于晚棠伸出了手。 眼见没有了借口,更加没有转圜的余地,于晚棠只好将自己的左手伸出来一根手指,并嘱咐动刀的方女医轻一点。 方女医在于晚棠的手指上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尽管刀刃锋利,却免不了有点刺痛。 见自己的血顺着手指滴落进一个小碗里,整整滴了半碗,方女医才收手。于晚棠有点心疼得含住了自己受伤的手指。 拿起小碗,方女医先是晃了晃,而后放到鼻下轻嗅。这一整套动作看在于晚棠眼里,俨然跟品葡萄酒没有什么区别。这样想着,她渐渐忘记了手上的疼,也渐渐放松了下来,跟着方女医回到了月娘那里。 只见方女医拿出一块巾帕,轻轻沾了沾碗里的血,再将血一点点涂到月娘脸上腐烂最为严重的部位。 待到整张脸涂完,方女医惊喜的发现,之前涂过血的地方流脓已经止住了。这一发现让月娘无比激动起来,这是濒死之人抓到救命稻草后的状态。 “我们进来的时间太久了,要问什么赶紧问。”方女医的话提醒了于晚棠。 “你要问什么?我什么都告诉你,只要你能救我!” 闻言,于晚棠点点头,“我直接问你好了,二爷是不是当今太子殿下?” 没有得到月娘的正面回答,但于晚棠十分清楚得捕捉到了对方猛然收紧的瞳孔。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谁。” “你在撒谎!”于晚棠一步跃至她近前,抓住月娘一只纤细的手腕,“你知道他害死了多少无辜的女孩?你知道他用什么残忍的方法杀死她们?你知道他为了不暴露自己甚至不惜让所有死去的女孩们尸骨无存?如果不说出来,你就是帮凶,就是跟他一样的杀人狂!” 想到曾与自己朝夕相处,如今却已然逝去的同窗好友,于晚棠的语气不由变得有些激动,握住月娘手腕的力道也随之加大。 “我当然知道。”月娘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甩开了于晚棠的桎梏,指着自己的脸,“看见这张脸了没有?这便是拜他所赐,也是那个人对我的警告。” “他对你做了什么?你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她是中了毒,不过具体中了什么毒,我尚且没弄清楚,花柳病只是对外的说辞。”没有等来月娘开口,宋女医率先回答了于晚棠的疑问。 “那我们更应该揭发他的罪行,否则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 看着于晚棠略带天真的神情,月娘此时却轻蔑的笑出了声。 ☆、方女医之死 “我一直听其他山长说你读书读的不错,莫不是如今已经读傻了吧?”月娘望着于晚棠,挑了挑眉,继续开口道,“对方是什么人?也是你说扳倒就扳倒的?不自量力。” 这几句话倒是让于晚棠看出了几分月娘平素里的样子,只是话不好听,听得她十分窝火,于是据理力争道,“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才让那些位高权重的坏人有恃无恐。” “我答应带你来见月桃,是因为你说有事要向她证实,既然已经证实了,那我们也该走了。”方女医一边下达最后通牒,一边着手收拾起手边的药箱。 见状,月娘心急道,“我的脸还没治好,你们明天还会再来吧?” “你答应跟我去找赤羽卫,向他们说明少女失踪案的凶手就是太子,我就答应你。”于晚棠也狠了狠心,提出条件。 踟蹰片刻,月娘最终点了头,“好,只要你能治好我的脸,叫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时候不早了,再晚该被人怀疑了。”方女医说着率先往门口走去。 于晚棠朝着依依不舍的月娘定定得点了点头,方跟着方女医,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荣修堂。 “想不到你还认识赤羽卫的人。”路上,方女医冷不丁开口,淡漠的让人听不出喜怒。 “不认识啊,我只是听说赤羽卫是帮国家办事的,行事最为公允。”于晚棠回忆起刚刚见到面具男时的情形,那时候不就把他误认为是赤羽卫的人了么? 一想到面具男,于晚棠心里没来由得一阵焦急。从上次见面后,他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对自己即将成为 分卷阅读61 淳王侧妃一事也毫不关心。 “你知道的还不少。”方女医的语气里带了丝揶揄,随后立即严肃道,“今日之事,你切记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否则不光是你我,哪怕是月桃甚至是荣修堂所有的守卫都无法善终。” 于晚棠有点被方女医的话震慑在当场,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回答。 回过头看了看于晚棠的神情,方女医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暗暗摇了摇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日这个时间我会去找你。要想治好月桃,恐怕还要费上些日子,明日我会多取一些你的血。” 语毕,方女医便与于晚棠在岔路上分道扬镳了。于晚棠虽然听说又要取血,一阵头皮发麻,但看看自己指头上淡淡的刀痕,咬了咬牙,疾步朝着玲珑阁走去。 此时的玲珑阁里静悄悄的,同学们还没有下课。 方女医前脚刚刚踏进自己的院子便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她想到过自己将无法善终,却没有想到事情来得这般突然......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明天就是小姐嫁入王府的日子,要准备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呢。刚才侯爷派人送上山来一些东西......”冬瓜自顾自对于晚棠说着话,只可惜对方心思丁点儿也没有放在这上面。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下了课,于晚棠将严秋水和陈思学拖到一隐蔽之处,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二人。 “你确定自己没有被看见?”陈思学闻言,轻轻倚靠在墙边谨慎问道。 于晚棠摇了摇头,“方女医带我走的是小路,路上并没有碰见其他人,倒是守在荣修堂外的几个侍卫看见了我,这应该没关系吧,毕竟他们也不认识我,况且当时我穿的还是方女医的衣裳。” “嗯。”陈思学闻言,点了点头。 “对了,你说月娘同意与你一同去找赤羽卫揭发太子的恶行,这事你有把握么?”严秋水的话让于晚棠有了丝迟疑。 “月娘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她像是恨极了那人,也怕极了那人。我不知道一旦见到赤羽卫,她会不会反口,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先一步动作。” “我觉得现阶段最令人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陈思学突然缓缓开口道,“太子知道你识破了他,却没有对你下手,这不合乎常理。我猜是他对天荫山有所忌惮,准备等你离开天荫山再动手。” 这样一个十分合理的猜想一说出口,不禁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那天被自己认出来,两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四目相对。于晚棠忘不了从对方眼里流露出来的森寒杀意。 “思学说得对,一旦你出了天荫山,就相当于入了太子的虎口。”严秋水有些愤愤然,将手放在了于晚棠的手背上,安慰道,“我们待会儿就去求祭司大人,让他拨出一些人手来保护你。” 闻言,于晚棠摇了摇头,“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这样拜托他反而引人误会,不好。” “先别想这么多了,就算没有别人的帮助,我跟秋水也会竭尽所能护你周全。”陈思学一边说,一边看向严秋水,“秋水,我们两个一会儿找时间去见李夫人一面,求她准咱们几天假,到时候也好将晚棠安顿好,确保她安全再说。” “嗯。” 看到好友们这样为自己考虑,于晚棠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在这件事上,她觉得麻烦严秋水跟陈思学并不是什么上策。毕竟相较于太子的势力,她们是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的。一旦真有不测,多扯上两人,反倒有可能都赔进去。回想起沈佳碧与魏疏语的相继离世,于晚棠实在不敢在冒险。 “这件事你们就不要再掺和进来了,太子要想动手,就不是我们凭一己之力能够躲得过的。况且,一旦离开天荫山,我就不再是天荫山的人,更没有道理寻求天荫山的庇护。”见对面二人均露出一脸严词拒绝的表情,于晚棠连忙补充道,“一旦下了山,我会想办法联系面具男,联系赤羽卫。我想如果有谁能够跟太子抗衡,恐怕也只有赤羽卫了。” 见于晚棠心意已决,两人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总是有些担心。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咱们总是要做些防范的,以备不时之需。”陈思学坚持道。 闻言,于晚棠转了转眼珠,突然开口说道,“我想到办法了。以毒攻毒。”见严、陈二人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晚棠方解释道,“现在我的体质也就是我唯一的优势,若是有人真的想要对我不利,我能自保的方法唯有用毒。” “原来如此,那我们必须提前备好毒药。这件事只有方女医能够帮我们。”严秋水反应过来,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事不宜迟,咱们今日就去找她。”陈思学看了看天色,急切道。 三人达成共识,吃过了晚膳,便悄悄结伴来到方女医的药堂。 今日倒是稀奇,这个时辰方女医竟不在院子里摆弄她那一堆堆的草药。因为不敢声张,三人见外面没人,便蹑手蹑脚得进入了内室。只是当她们看清倒在血泊中的方女医后,都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分卷阅读62 “她死了......”最大胆的要数三人之中的严秋水,毕竟是震东将军之后,她在试探了下方女医的口鼻后,郑重道。 于晚棠闻言也顾不了那么多,跃至近前,伸手推了推了无生气的方女医。 “您醒醒,快醒醒......” 见状,陈思学从背后将她一把捞起,并沉重的摇了摇头,“你别这样。” “可是...可是刚刚我们还一起去看了月娘,如今......”于晚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会是我们一起去看月娘的事被人知道了,方女医她才遭了毒手吧。” “你们快来看,她好像是中了毒。” 顺着严秋水所指的地方看去,就见面朝上倒在地上的方女医脖颈处清晰可见四道抓痕。就好像被一只戴上特制甲套的手抓伤一般,伤口深到道道皮开肉绽。而翻出来的肉此时已经变成深紫色,看上去惊心触目。若不是仔细查看,很容易被她散落的头发遮挡住。 “如果她是中毒死的,那为什么地上会有这么多血?”陈思学提问道。 “她确实是中了毒,但是似乎被人狠狠摔到地上,血是从后脑勺流出来的。”严秋水一边说 一边微微翻看了下方女医的头。 “就好像有一个人伸手抓起方女医,又将她狠狠摔到地上......天荫山上能够做到这点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了。” 于晚棠跟严秋水自然是听懂了陈思学的怀疑,若非外人参与,杀死方女医的人只有可能是大祭司亓震。 “没有证据,这话不能乱说,想都不要想,那不是我们能够随意揣测的人。更何况这只是一种假设,如果太子想做也是能做到,天荫山上其他的人若合力,也不是没有可能。”严秋水及时制止了陈思学可怕的猜想。 “糟了!月娘!”于晚棠突然一声惊呼,提醒了严秋水、陈思学两人,三个人飞快朝着荣修堂的方向跑去。 此时的天色已经很暗,通往荣修堂的道路又十分僻静,因此三人倒是没有撞见谁。 停在荣修堂外一小片树丛背后,于晚棠发现早些时候的八个守卫全都换了人。这样的情况让她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 ☆、嫁为人妇 当于晚棠从李夫人口中得知月娘因病去世的消息后,心里除了悲哀就只剩下浓浓的自责了。想想那天方女医说的话,参与这件事的人当中,除了于晚棠自己,全部都没有善终。 “李夫人,我想再见月娘最后一面。”于晚棠央求道。 犹豫片刻,李夫人点了点头,“她就在里面,去看看吧。” 于晚棠闻言,只身进入了荣修堂。 其实在这之前,月娘已经对外称病,并且停止了一切外出活动,因此这个时候宣布她因病离世,并没有人怀疑。至于方女医,李夫人对所有人传达的意思是,在诊治月娘的时候,被过了病气,为避免更多人染病,方连夜将其送下山去修养。 当然,只有于晚棠她们清楚,这是一个谎言,一个骗局。之所以不将方女医的死讯一同公布出来,一来太过巧合,引人生疑。二来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此时的月娘正端端正正得躺在荣修堂正厅里为她临时搭建的灵堂里,她的身边放了许多草药,为了掩盖味道,也为了他们口中所谓的防止传染。 尽管脸上骇人的伤淡了一些,但是月娘的遗容依旧让人十分不适。于晚棠绕着她的身边走了一圈,眼泪就止不住滑了下来。 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非要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将月娘和方女医牵扯其中,她们是不是就能好好的活着呢? 这样的提问,没有人能够回答她。但是于晚棠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制裁凶手,那么算上方女医和月娘的份儿,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这样想着,于晚棠更加仔细得观察着月娘,试图从她的尸体上找到些残存的什么。 此时,月娘的衣裳已经被人换下来了,脸上身上也做了清洁,找不到什么痕迹。唯有她的右手有些奇怪得隐在了一些药草底下。 于晚棠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飞快拨开药草,凑到近前。只见月娘的右手呈拳状,紧紧握住,长长的指甲已然刺破了手掌。 “大人......” 听到外面李夫人的声音,于晚棠立即将药草堆好,站直了身子,就见亓震颀长的身影此时已然跃至她近前。 “大人。”迫于一种无形的压力,于晚棠开口行礼道。 亓震闻言,像是没有听见一般,顾自踱步到月娘身侧,转头开口道,“她本来可以不用死得这么快的......” 于晚棠闻言心中一惊,之前关于亓震就是凶手的猜想又坐实了几分。 “你来这儿想做什么?”亓震看看于晚棠,继而恍然大悟一般转向月娘,“想看看她手里握得是什么?” 此时的亓震对于于晚棠来说,就好像是一听被剧烈摇晃过的苏打汽水,表面不露痕 分卷阅读63 迹,但是一旦开封,内里就会像爆炸一样喷射出去。 “我来回答你。”话音刚落,就见亓震拔出腰间的长刀,利落得砍向了月娘握住的右手。本来握紧的拳头此刻从中间齐齐断开,隐隐有暗红的液体从指跟处流出来。 于晚棠的感官被面前的画面刺激着,胃里不停翻动起来。 看着于晚棠煞白的脸色,亓震嘲弄般扬了扬唇,直接伸手将月娘手里那小块染血的碎布拿了出来,并伸到于晚棠面前,强迫她看着,“我倒是没想到一个濒死之人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好好的一件衣裳,可惜在也不能穿了。” 此时亓震的话无异于直接了当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于晚棠先是震惊,随后情绪转成愤怒,她转过头来直视亓震,“我想知道你夜里能够安睡么?为了包庇太子你滥杀无辜,甚至连女学的学生们都不放过,你还是人么?” 闻言,亓震愣怔片刻,继而开口道,“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在这里质问我?你可知若不是因为我,你早该丧命。现在不光没有死,反而还得了一具百毒不侵的身子。” 此时的于晚棠已经被逼退到了角落,“好,我现在就还了你。” 说着,她便一头冲着身边的墙撞了上去。说时迟,那时快。于晚棠惊觉自己被人从背后用力环住,淡淡的草木香随即在鼻端萦绕开来。 于晚棠回头一看,抱住自己的竟是沈夫人。看来她与亓震之间的对话都被沈夫人听了去。无暇顾及沈夫人是何时出现的,于晚棠瞟了眼神色愠怒的亓震,使劲抓住了沈夫人的手。 沈夫人见状,回握了下于晚棠,示意她稍安勿躁,继而转向亓震,福了福身,开口道,“大人,今日是于氏晚棠出嫁的日子,还有三个时辰,她必须顺利抵达淳王府。这个时间里,我们需要做的事很多,若是误了吉时,或是没能把人安然送到,怕是对太后娘娘实在没法交代。” 亓震闻言,眯眼看了看两人,随即甩袖而去。 “看来,你们也什么都知道了对么?你们也知道他们的勾当,你们却放任不管,任由天荫女学的学生被杀!”于晚棠此时能够清楚的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死去的好友不断在她脑海里闪过。 “这世上好多事是我们单凭一己之力无法对抗的。就好像现在你明明知道了一切却无力阻挡。”沈夫人一边说,一边朝着于晚棠的方向走近了一步,“我们能够勉强把握住的恐怕也只有自己了。”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放在于晚棠掌心,并帮她合上手指,“你是好孩子,要好好活下去。不要被任何不好的情绪所牵动。” 于晚棠不知道沈夫人是何时离开的,也不记得自己握着匕首呆立了多久,更忘了是谁将她送回了玲珑阁。 在好友的陪伴下,于晚棠经由侧门被抬进了淳王府。 在北溟,纳侧妃和纳妾也是要摆宴的,只是阵仗远不及正妻。 于晚棠与朋友们道别后,便被送进了喜房,也就是以后属于她的院子。这是一间西偏院,位置偏得让人有些不敢相信,不过于晚棠是不太在意这些的。 在等待淳王的时候,于晚棠随意逛了逛,发现这个西偏院除了偏还有就是小。院子里除了一方连一人躺进去都困难的小水塘再就是一方比水塘大不了多少的花圃了。 就在于晚棠在花圃前闲逛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说话声。 守在门口的冬瓜见是有人扶着淳王过来,连忙迎上前行礼。就见扶人的是王府里的一个丫鬟,那丫鬟虽然没有介绍自己,但是自打今日进了王府就见她从头到尾跟在淳王身后转悠,也知道是个不善的狠角色。 “王爷,您好点没有?奴婢这就服侍您进屋休息。”这丫鬟一开口,那一副柔得几乎能掐出水的嗓子便让听者精神为之一振。 或许是院子里有些暗的缘故,那丫鬟并没有看到立在花圃边上的于晚棠,待到她将淳王扶进屋内,一转身才发现于晚棠此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素秋见过侧妃娘娘。”素秋很快掩饰了脸上的那丝慌张,规规矩矩得向着于晚棠行礼。 “王爷怎么样啊?”于晚棠一边问话一边上前。 就见刚刚把唐宴扶到床侧坐好的素秋急忙又将唐宴的手臂挂到了自己肩上,“娘娘还是别动手了,王爷今日被灌了很多酒,万一弄到娘娘身上可就不好了。奴婢平日里就是贴身服侍王爷的,王爷也习惯奴婢伴于身侧。不如就请娘娘先休息,奴婢这就服侍王爷沐浴更衣。” 这番话一出口,就连平日里心性单纯的傻白甜冬瓜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素秋姐姐这是什么道理?你我都是做下人的,服侍好主子才是自己的本分,怎么姐姐反倒安排起主子来了?” “都怪奴婢思虑不周,奴婢也是看到王爷这样才乱了分寸,毕竟我们王爷向来是滴酒不沾的。若是得罪了娘娘,还请娘娘赎罪。” 看着面前这个素秋惺惺作态的样子,于晚棠没来由得一阵头疼,她制止了要继续开口的冬瓜,冲着素秋点了点头,“你且好好服侍王爷吧,莫让王爷 分卷阅读64 受了风寒。” “是,谢娘娘。”语毕,素秋连忙扶着烂醉的唐宴朝着次里间的浴室走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于晚棠心里腹诽道:谢我?谢我什么?谢我成全了你? “小姐,阿不,娘娘,您怎么能就这么把王爷交给那个素秋?”冬瓜见两人已经走远,方才愤愤道。 “你看她的样子,这分明就是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可惜劲儿使错地方了,我现在哪儿有什么心思跟她争宠啊。有这么个人帮着照顾淳王殿下倒是省了咱们不少功夫。” “你怎么现在才来?知不知道这一路上我被占了多少便宜!”此时的唐宴已不复往日里那股子憨傻。 “主子,我这不是被其他事耽搁了么。”见唐宴神情恢复严肃,小元立即低声开口道,“方才后院潜入两个黑衣人,好像在等什么人的样子。被我发现后,缠斗一阵便逃跑了。” 闻言,唐宴陷入了一瞬的沉思,随后伸手朝小元勾了勾手指。小元立刻会意,将浴桶后一处柜子打开,拿出里面早已藏好的行头递给了唐宴。 ☆、心怀鬼胎 再说于晚棠这边,她刚没有走出多远,便听见小元将素秋赶了出来。为避免彼此尴尬,正走在一处廊下的她,顺势拉着身后的冬瓜躲了起来。 待到素秋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冬瓜气闷道,“小姐,咱们为什么要怕她啊?” “我怕她什么?要是怕也是怕她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怕她想要利用淳王。” “小姐是不是心里还念着那个戴面具的负心人?” 冬瓜义愤填膺的问话成功吸引了隐在她们身后的面具男的注意,此时的唐宴已经换上了面具男的行头。为了听听后续,他干脆立在原地,没有继续上前。 就听冬瓜又开口说道,“那个负心汉简直不是人!要不是因为他小姐也不会嫁给一个傻…” “冬瓜!”于晚棠及时喝止住了冬瓜即将脱口而出的不敬之词,“你这胡言乱语的性子该要改改了。如果那天不是淳王殿下,我现在恐怕已经死在太子手里了。” 听到这里,冬瓜顿时感到一股浓浓的愧疚,“奴婢该死,奴婢一时妄言了。小姐说得对,淳王殿下是好人,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于晚棠知道冬瓜生性天真正直,她既然已经这样说了,证明自己也意识到了错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有,以后还是不要叫我小姐了,免得让有心人听见了大做文章。” “是,娘娘,奴婢记住了。” 听到这里,面具男心里没来由得有些着急,于是低声清咳几声,见对方注意到自己,方才缓缓走到近前。 冬瓜先是愣了愣,随后福身微微行了礼,直到于晚棠让她先行离开,她方才离开。 “想我了么?”见没有了外人打扰,面具男有些激动得走到于晚棠跟前,没成想对方却快速后退几步,避开了他。 “你……是生我的气了么?最近事情有些多,我也是无暇抽身。”见于晚棠摇头,面具男拉住她的一只手继续道,“你是不是不想嫁给那傻子,我现在就带你走。” 于晚棠闻言却是狠狠得甩开了面具男的手,“谁说他是傻子的?” 这边的面具男见对方那一脸小凶恶,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停顿片刻后,突然有意逗逗眼前的小姑娘,于是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他不是傻子他是什么?整个北溟国的人都知道淳王是个心智发育不全的傻子。你跟着他只会一起被天下人耻笑!这就是你想要的?” 尽管一开始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故意这样说,但这一番话出口后,面具男渐渐觉得苦上心头,他很想知道于晚棠会如何抉择。就算她选择离开那个傻的自己,面具男也能理解。 于晚棠将目光牢牢锁定在面具男的脸上,她不知道这张面具下面究竟藏了多少她从前没有看到过的对方。 “你们觉得他傻,但是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是他救了我,我相信他那个时候也一定是感觉到了那种危险的,我不能改变任何人的想法,但是我能保证他不会因为我而被天下诟病、耻笑。我会坐好这个侧妃的位置,我要治好他!” 因为今日成亲,于晚棠的脸上涂了些淡淡的胭脂,这让月光下的她此刻颇有种邻家小女初长成的样子。而她此时清亮的目光更让人坚信,这就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面具男长长得舒出一口气,此刻他有种愧疚感油然而生。他为自己开的这个玩笑感到卑鄙,但听到于晚棠如此坚决的一番话,他忍不住想要将这丫头按进自己怀里,再也不放开,但他知道不是现在。 “太子就是不断杀害少女的凶手,他一直跟亓震暗中有所勾结,我在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因为牵连了月娘和宋女医,害她们也被亓震杀害了。”于晚棠说到这里时,浓浓的自责溢于言表。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希望能够帮到你。那么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于晚棠离去的背影被月光拉 分卷阅读65 得很长,剩下站在原地的面具男独自一人。 他知道,这不是他们的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于是来不及感伤,他趁着月色飞快潜入了房中。 于晚棠等得有点累了,于是吩咐冬瓜下去休息后,自己也靠着床边睡着了。 沐浴过后的唐宴步履轻缓得来到于晚棠身旁躺了下来,看着她熟睡的脸,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谢谢你…” …… 离开西偏院的素秋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早就等在那里的是素秋的娘亲许嬷嬷。许嬷嬷年轻时在宫里做过几年教习嬷嬷,后来因为唐宴封王,于宫外另立府邸,便把她拨了去当差。 一开始,这个许嬷嬷也是表现得中规中矩,可耐不住时间久了,人的心思也多了起来。于是,在第二年,许嬷嬷便找了个由头将自己的女儿素秋接到淳王府,给淳王做了贴身使唤。本来想着哪天将生米煮成熟饭,女儿再不济也成了皇家的人,若是能将那痴儿哄得服服帖帖的,王妃之位都不是不可能。可惜事与愿违。那傻王爷也不知是不是对男女之事还未开窍,不光一个劲儿找理由躲着素秋,还与那功夫极佳的小元形影不离。若不是听说这个叫于晚棠的侧妃是淳王自己挑的,许嬷嬷她们差点都以为王爷有断袖之癖了。 “怎么样啊?”看着回来的素秋面色不太好看,许嬷嬷大体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要问问细节的。 就见素秋摇了摇头,“本来今儿个有机会让我服侍王爷沐浴的,没成想又被那小元坏了好事。” 闻言,许嬷嬷有点诧异,“那侧妃也在?她就没说什么?” “没有,她好像是不太在意,还叫我好好服侍王爷,莫让王爷着了凉。” 将素秋的话再咀嚼一遍后,许嬷嬷激动得一拍大腿,高声道,“我的傻秋儿啊,咱们的机会终于来了!” 语毕,见素秋仍是一脸懵懂,许嬷嬷拉她到自己近前解释道,“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容忍丈夫三妻四妾,更何况今日是新婚。能够将自己的新婚丈夫推给别的女人不管不问,这说明她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王爷身上,很有可能是心不甘情不愿得嫁进来的。所以,咱们要利用这一点,早日让你成为淳王的人。” “娘,这事说起来容易,可就算她不情愿做这个侧妃,也不会甘愿为自己的相公纳妾吧?” “她不甘愿那咱们就让她甘愿。正好,以前有个小元横帮竖挡,现在只要让侧妃开口纳了你,那便没有其他人来阻挡了。”一边说着,许嬷嬷似乎已经开始为后续而谋划了起来。 次日清早,于晚棠一睁开眼,便看到唐宴那近在咫尺的脸。她先是条件反射得往后缩了一下,然后才慢慢露出脸来。 “你醒了!” “嗯,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于晚棠说着,坐起了身。 “不要紧的,你若是还没有休息好,咱们今日就不去宫中看皇奶奶了。”唐宴也随着于晚棠起身而起身,两人对坐在床榻上。 昨夜没有来得及拆头发,冬瓜是在于晚棠睡着后,简单将她头上的饰品取了下来。经过一夜的翻来覆去,此时于晚棠顶着一头的炸毛,睁着惺忪的睡眼,肩上的袍子也歪歪扭扭得滑落了一半。 唐宴看着眼前的小白兔,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天知道昨晚他是怎么忍过来的。 “冬瓜,冬瓜!”朝外间唤了两声,于晚棠转向唐宴,“我收拾一下,咱们一块进宫。皇奶奶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闻言,唐宴开心的点了点头。 于晚棠简单梳洗一番,换上了一身浅桃色的宫装,便与唐宴两人相携坐上马车朝皇宫进发。 这个流程涉及到皇家礼仪,许嬷嬷自然不敢从中阻挠。将两人送走,确保西偏院再无外人,许嬷 嬷拉着素秋直奔两人的卧房。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许嬷嬷在床榻边来回踱了几步,又伸手摸了摸床铺的边边角角,一脸深不可测得说道。 站在她身后的素秋虽然也看出昨夜淳王与侧妃两人并未行房,但毕竟自己还是个云英未嫁的黄花闺女,这点事也不好点破,只能亦步亦趋得跟在许嬷嬷身后。 “走,今晚还有大事要做。”许嬷嬷说着,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与素秋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西偏院。 …… 唐宴在一众皇子中算得上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因此,不会有人特别注意他的繁文缛节,特别是太后又对他疼爱有嘉,连同着对于晚棠也十分亲近起来。 于晚棠的规矩是从天荫女学学来的,从头到尾也让人挑不出丁点错处。临走时分,太后又语重心长得对她叮嘱一番,方才放两人出宫。 离开寿康宫后,唐宴没有急着要离开皇宫的意思,反而是拉着于晚棠跑到了御花园里。 随行的护卫跟到近前,却被早就有所会意的小元及时制止。于是一行人只在花园入口处等待着。 因为跑得有点急,于晚棠的脸上多了分红润,看起来可爱极了。她是第一回逛传说中的御 分卷阅读66 花园,果然称之人间仙境也不为过了。 ☆、入宫也惊魂 两人逛着逛着,主导权就从唐宴手里转到了于晚棠手里。就在于晚棠拉着唐宴走到湖面小桥上时,她忽听耳边传来呼噜一声,随即转头望向了唐宴的肚子,这才想起二人因为她起得有些晚了,又不想耽误进宫的时辰,所以直到现在也没吃过东西。 唐宴心里暗骂两句自己那不争气的肚子,随后又不好意思得笑了。 于晚棠见状,眼睛一转,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将手伸进自己的袖中。不一会儿便摸出一个锦缎做成的小袋子。只见她一边打开袋子一边说,“这是昨天秋水她们给我带在身上的,说是怕我饿了,没想到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说着,于晚棠将几颗红枣还有蜜饯送到唐宴面前。 看着对方白皙的手掌心,唐宴捏住一颗蜜饯放进嘴里。顿时浓浓的酸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酸得唐宴整张脸都有点扭曲了。 再看于晚棠,此时的她看着唐宴滑稽的表情,一时间笑弯了腰。 “坚持,坚持一会儿就好了!”于晚棠拍了拍唐宴的肩膀笑着说道。 果然,没过多久,蜜饯褪去了最外层的酸味,开始渗出香甜来。 说起来,这蜜饯是于晚棠她们几个在天荫山时,帮着姚夫人一块腌渍的。青梅本酸,用糖腌渍后就变成了酸酸甜甜的蜜饯,但因为于晚棠觉得蜜饯太甜,于是将做好的蜜饯又浸在梅子汁里泡了几天。初次品尝,都会被蜜饯外的那一层酸味酸歪了脸,但吃到后面又会感觉到格外的甜。就连姚夫人吃过这种蜜饯后都赞不绝口,直言味道很有层次感,因此将那一拨青梅蜜饯都如法炮制了一番。 于晚棠跟唐宴两人笑着笑着,目光相接在一起,停顿了片刻又一同笑出了声。 如此,这一对璧人竟是夺了不少繁花的色彩。 “七弟,弟妹好兴致啊!” 两人循声望去,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唐潜。 于晚棠下意识得往后退了半步,面上的笑容问一闪而逝。 站在于晚棠身边的唐宴自然是感受到了她的动作,于是不经意得朝着太子迎了一步,正好把于晚棠挡在自己的身后。 “哥哥。” “参见太子殿下。” 见两人均行了礼,太子绽开一抹无害的笑容,关切道,“你二人已经见过皇奶奶了吧。方才本宫请安时,皇奶奶真是对弟妹赞不绝口呢。” “真的么?太子哥哥,皇奶奶真的这么说么?”唐宴一边说着一边开心得拉住于晚棠的手,“走,咱们去皇奶奶那儿谢恩去!” 于晚棠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唐宴拉着跑出了御花园。 等在花园门口的小元与冬瓜见两人安然无恙得跑了出来,均是松了一口气。 于晚棠则拉住还要继续前往寿康宫的唐宴,低声对他说,“皇奶奶年事已高,这个时间怕是需要休息,咱们别再去扰了她老人家的清净才好。” 闻言,唐宴佯装考虑了一番,便痛痛快快得答应了于晚棠。 看着远处唐宴与于晚棠渐渐远去的身影,太子面上依旧噙着淡笑,声音却带着阴寒,“七弟纳侧妃,本宫还没有来得及准备贺礼。” 于晚棠跟唐宴两人的初次皇宫之旅就在见过太后并几位后妃之后匆匆结束了。 驾车往回走,远远得就看见许嬷嬷与素秋带着几个仆从侯在了大门口。今日的素秋穿着藕色,站在人群中也并不显眼,并且十分规矩得跟在许嬷嬷身侧靠后的位置。 接到淳王跟侧妃后,一行人便鱼贯而入。 这排面多少让于晚棠有了点众星捧月的感觉。但她也不是个傻的,在天荫女学里摸爬滚打了那么久,总结出来一个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许嬷嬷于晚棠是头一回见,但素秋的反常却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于晚棠索性就看破不说破,她倒是想瞧瞧,这对母女霸占了正院后还有什么如意算盘要打。 刚一踏进西偏院,就见三四个洒扫的丫鬟挥动着手里的扫帚,乍一看好似在忙着打扫,其实各个都在偷懒。不必多说,于晚棠也猜到了大半,王爷府邸里,若非有人授意,试问哪个下人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娘娘,昨日娘娘刚入府,老奴思虑不周,也没多派些人手过来,还请娘娘莫要责怪。今儿个一早,老奴就寻思着将春夏秋冬四个丫鬟拨过来帮忙干点粗活。”许嬷嬷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实在让人不好辩驳,只能接受她的“好意”。 见于晚棠点了头,许嬷嬷便笑容满面得叫来了春夏秋冬四个丫鬟。小丫鬟们年纪都不大,最大的春儿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最小的冬儿则不过十岁左右。 四人站整齐了,许嬷嬷便让她们给于晚棠行礼。 “免礼吧。”一边说着,于晚棠一边示意冬瓜将提前备好的见面礼分发了下去。 四个小丫头拿到红包后,眉开眼笑得到了谢,便又依许嬷嬷 分卷阅读67 说得,继续干起活来。 “饭菜已经备好了,老奴知道您二位一早便空着肚子进了宫,特意准备了王爷爱吃的,您也尝尝看合不合胃口。”许嬷嬷说着已经走到于晚棠身边,准备帮她布菜。 只是于晚棠并不习惯有人这样伺候,于是稍稍盖住了自己面前的白玉瓷盘,婉拒道,“多谢嬷嬷好意,不过一顿早饭罢了,不必这样劳烦。” 听出于晚棠的弦外之音,许嬷嬷也不坚持,便应声退到了一边。 本想伺候淳王的素秋同一时间也被小元不着痕迹得挤到了边上。 本来委委屈屈的她,见许嬷嬷狠狠瞪了自己几眼,便心有不甘得站到了对方身边。 在这样的情形下,于晚棠根本也没有什么吃饭的心情了,简单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许嬷嬷和素秋姑娘是否还有事?” 见于晚棠看了过来,许嬷嬷有些欲言又止。 “你们随我来吧。”于晚棠说着,将二人引到了次里间。 西偏院的次里间放着一盘残棋,另有一方小茶几,虽空间不大,但是整体给人感觉十分舒服。 于晚棠找了个舒服的地儿坐了下来,“嬷嬷有什么事?” 闻言,许嬷嬷摆出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开口道,“娘娘,实不相瞒,老奴跟随王爷也有几年时间了,自打王爷出宫开府,老奴就跟在王爷身边伺候。那个时候,阖府上下也不过三十几号人,老奴几乎是事无巨细得打点着所有事务,当时为了不怠慢王爷,老奴便自作主张将小女素秋接了过来。那一年素秋满十六,老奴娘家有个大堂姐给这丫头说了门亲事。对方在京城也有间不大不小的米铺,若是当年嫁过去,素秋如今早就做了老板娘,也用不着跟着老奴做一个丫鬟。”说到这里,许嬷嬷面上不禁悲从中来,隐隐有泫然欲泣之势,不过这种表情用在她身上实在让人无法生出怜惜。 见于晚棠没有要搭腔的意思,许嬷嬷便又开口道,“娘娘,老奴如今上了岁数,不指望旁的,能有个一砖半瓦遮风挡雨也就足够了,只可怜我那女儿,今年眼看就要十九了,我可不能耽误了她的终身,您说是不是?” 话说到这,许嬷嬷母女俩的意图也就很明显了,既然问到自己了,于晚棠索性开口,只是不答反问,“您的意思是在淳王府做工耽误了素秋姑娘的前程?” 许嬷嬷闻言面上一惊,不等她开口辩驳,于晚棠又说道,“嬷嬷可否将那之前有意娶素秋姑娘的粮商告知于我?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做米铺的老板娘过得舒坦还是住在淳王府的正院做丫鬟滋润?” 这番话一出口,许嬷嬷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她们身为仆妇,纵使有千百种原因也不能大过主子去。 于是,她连忙拉着素秋一道跪在了于晚棠面前,“娘娘明鉴,老奴对主子的心是日月可表,天地可鉴。当年若不是一路过的老道长说咱们王府正院的位置不好,恐怕那些妖魔鬼怪伤了王爷,老奴也不会擅作主张让王爷搬离正院。” “这么说来是我误会了,为了王爷着想,嬷嬷跟素秋姑娘可真是受累被妖魔鬼怪缠了这么多年!看来这件事我得好好赏你们。” “娘娘千万别这么说,事事处处为主子着想那是当奴才的本分。”许嬷嬷丝毫没听出于晚棠言语间的揶揄,继续开口道,“娘娘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将素秋继续留在您身边,也好帮您照料着王爷的起居,毕竟她也尽心服侍了王爷三年,只求娘娘能够成全,给素秋一个名分。” 听到这里,于晚棠差点气笑了,合着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娘娘,素秋一心一意只为王爷,求娘娘成全。”素秋说完便朝着于晚棠的方向磕了三个头,简直拦都拦不住。 此时,早已躲在门外偷听的小元已经急得团团转了,他可对这位新来的侧妃娘娘没什么信心。 “既然说到这里,那我就不得不问问了。既然素秋姑娘口口声声说悉心服侍了王爷三年,那么请问素秋姑娘为何王爷不愿亲近于你?”于晚棠说完,目光定定得看向素秋。 ☆、毒蛇毒人心更毒 这方温馨旖旎,那方却没这般轻松了。 被于晚棠拒绝了的许嬷嬷领着素秋往正院走去,在经过门廊底下时,对着夏儿使了个眼色,随后,低声吩咐她们几个好好看住西偏院里的两人,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却不知道,那定然要为春夏秋冬四姐妹是问。 “娘,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您答应过我,一定会让我做上淳王侍妾的。” 两人回到正院后,素秋见周围没人,便索性使起了性子。 “你放心,有娘在,别说是区区一个侍妾,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你也不是不能肖想的。” “可是刚刚那个于晚棠还推脱说要听王爷自己的意思。您又不是不知道,王爷一向最反感我近他的身,况且还有那个贴身伺候的小元。”想到这里,素秋又不禁气恼起来。 “要么说你还是年纪小不懂事,王爷心智再不成熟 分卷阅读68 ,那身子毕竟是个成年人了,总会要做成年人做的事。我今儿个一早去西偏院看过了,两人还没行房。王爷娶她不过是图一时的新鲜,时间久了总没有下一步动作,也就没趣了。” 听闻许嬷嬷毫不避讳得说出这样一番话,纵使素秋听得明白,也不由得微微红了脸。 “娘,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哼,我早有打算,不过咱们还要寻个由头,切不可贸然行事。” …… 陪着唐宴在院中散了会儿步,于晚棠被太阳光晒得睁不开眼,一阵阵困意随之袭来。于是,她跟唐宴打了个招呼便先一步回去休息了。 冬瓜将于晚棠的外衫脱掉挂好后,也安安静静得退了出去,她知道于晚棠不是那等挑剔的主子,索性自己也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躲起了懒来。 可能是这段时间累坏了的缘故,于晚棠几乎是刚沾枕头边就睡着了。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恍惚间她被周围嘈杂的声音吵醒。只是这眼前的一幕竟让她吓得不轻。 就见唐宴此时一脸惨白得躺在小元怀中,手背上两个小小的血窟窿正不断得汩出鲜血。 “王爷怎么了?”于晚棠双手伸向唐宴,却因慌张不敢碰触。 此时听到动静的冬瓜也连忙赶来帮忙。 “方才小的随王爷回来,王爷要先来看您,小的就在外面候着,结果听见响动进来一看,王爷竟是被蛇咬了!小的也是情急,得罪之处还请娘娘以后处罚。” 闻言,于晚棠制止了小元,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男女大妨,直接拉过唐宴的手臂,对着他被咬伤的位置就开始吸血。 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小元惊愕得呆愣在了当场。 于晚棠没有过被蛇咬的经历,但是从前也在电视里看过别人在遇到同伴被蛇咬的情况下,奋不顾身用嘴将蛇毒吸出来的,于是,她也没有多想便如法炮制。 连吐了几口黑血,从唐宴手臂里吸出来的血逐渐变成正常的红色。再看唐宴,惨白的脸色也有所缓和。 “王爷,王爷你感觉好些了么?”小元看着唐宴缓缓睁开的眼睛,急忙问道。 唐宴此时身体依旧虚弱,他半睁着眼睛,就看见于晚棠一口一口得帮自己把蛇毒吸出来。他想伸手去握于晚棠的手,却感觉浑身绵软,连睁眼都费了好大的劲。 没有听到唐宴的回答,于晚棠掏出手帕擦了擦嘴,随后将食指与中指放在对方的脉搏处。感受到唐宴的脉象虽十分薄弱,但逐渐趋于稳定,于晚棠方才放下心来。 “把刀给我。”于晚棠抬头冲着小元说道。 “啊?”小元似乎是一开始没听懂,但立马反应过来,将别在自己腰间的匕首递给于晚棠。 只见,于晚棠接过匕首,麻利得拔出刀鞘在自己的手腕上割破一道小口,顿时殷红的血流到了唐宴被蛇咬过的伤口上。 没时间去向不明所以的小元解释,于晚棠将自己的血慢慢揉在伤口上,并吩咐冬瓜取来一只茶杯,又从自己的伤口里挤出一杯血。 “把王爷稍微扶起来一点。”于晚棠一边说,一边拿着那杯血水靠了过来。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小元因为不明白其中的奥义,十分抗拒道。 “都什么时候了?叫你扶你就扶!王爷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被你耽误了,你能付的了责任么?”冬瓜见状,怒怼小元一波,并上前帮忙将唐宴扶了起来。 于晚棠轻轻捏着唐宴的下巴,将杯中的血水慢慢灌了进去。 将空杯交给一旁的冬瓜,并从她手里接过干净的巾帕,于晚棠小心翼翼得把唐宴嘴边残留的血清理干净。 “王爷,好受点了么?”看到唐宴又睁开了眼睛,于晚棠赶忙问道。 “嗯。”唐宴闻言点了点头,并从鼻中微微嗯了一声。 见唐宴此时明显好转,众人方才舒了一口气。 “刚才什么情况?”于晚棠问道。 “小的不知道,听见王爷叫了一声,小的就冲进来了。进来后,便看见这条蛇咬上了王爷的手臂。”小元当然不能说现在地上碎成两节的蛇是被唐宴用内力震断的,只好谎称是自己用刀砍的。 于晚棠看着地上的蛇,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没多一会儿,就听外面有人通传。 “娘娘,奴婢过来给王爷送燕窝,请您开开门。” 听见门口是素秋的声音,于晚棠顿时心里一股火蹭蹭往上窜。她刚刚就在想,偌大一个王府,这毒蛇偏偏钻进西偏院,说没有人里应外合她是一万个不信的。院子里现下除了小元和冬瓜只有外边初夏秋冬四个人,而这四个人却又都是许嬷嬷一伙的。 “她还敢来?”于晚棠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吩咐一番后,便褪去外衫躺在了唐宴身侧。 素秋是得了初夏秋冬的消息后赶来的,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见自己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便干脆自己推门径自走了进去。 入眼的情景让她有点 分卷阅读69 傻了眼,就见地上散落了两件外袍,室内氤氲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再看床榻,两人裹着锦被,额头相抵而眠。 许是被这样的情景刺激到了,素秋手一歪,托盘里的瓷罐掉落在地,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谁啊?”于晚棠尽管有准备也着实被吓了一跳,气更是不打一出来,“谁允许你一个下人私自进主子的屋里来?” 素秋被于晚棠一吼,显得委屈极了,再一看对方身着薄纱半坐起来,头发尽数披散在瘦削的肩膀上,整个人显得媚态横生。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见王爷跟娘娘久久没有回应,担心出事才…” “好,就算如此,那你为何又突然将瓷罐摔落在地?你可知道你把王爷吓坏了,现在还缩在床上不敢起来。” “这…”素秋一时反应不过来,心里有些慌张。 “这什么这?赶紧把地上收拾收拾退下吧,以后没有我跟王爷的允许不得踏入西偏院!”于晚棠这回是真的发火了,她吩咐完后,也不再看素秋,一骨碌缩回了被子里。 没想到唐宴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正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得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于晚棠下意识就要转过身,没成想被子里的手却被唐宴紧紧抓住。有那么一瞬,于晚棠甚至觉得唐宴恢复了正常,因为他的眼睛里不再是出自唐宴那种单纯,甚至是有些霸道跟暧昧。 “疼么?”就在于晚棠神游天外之际,唐宴的一句问话将她拉了回来。 于晚棠看了看自己被轻轻拉住的左手,温和得摇了摇头,“没事儿。” 唐宴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后悔自己当初可笑的决定,也不知道这样试探于晚棠是出于好玩还是担心她无意中暴露自己的身份引来有心人的杀意。也许两者兼而有之,但是他承认当他看到于晚棠对唐宴的义无反顾,看到怕疼得她毫不犹豫得割伤自己,他甚至比她还要疼。 “你怎么会被蛇咬了呢?”于晚棠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闻言,唐宴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吞吞吐吐道,“我方才看你一个人回去了,就一直想回去看你。回到寝房里,看见你正在睡觉,我…我本来想…本来想…” “本来想什么?”因为唐宴声音越来越小,于晚棠便贴近了一点。 两人越靠越近,于晚棠说话时语气温温软软的,眼睛也圆圆亮亮的,让人恨不得一把搂进怀里。 唐宴看着她,默默咽了口口水,开口道,“我本来想亲你一下来着…结果就看到有一条好大的蛇爬在你的枕边,我一时着急,就…” 于晚棠听得有些怔愣,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她差点忘了,就算唐宴心智尚不成熟,但是也有了少年的懵懂,对于成亲也必然是有所了解的。更何况在那般危机的情况下他居然不假思索救了自己而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于晚棠想到这里,感觉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飞快贴近唐宴,在他的鼻尖上轻轻一吻。 “谢谢你。” 这是第一次两人有了心心相惜的感觉。 …… ☆、撞破 “奴婢告退。” 素秋这边收拾完毕,准备告退,语气里满是委屈和不悦。 于晚棠刚想开口,不料却被唐宴抢了先。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快退下去吧!” “是…”素秋闻言,委屈之意更甚。 “等等。”唐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走到门口的素秋一阵欣喜,心道:王爷看来还是离不开我。 就听唐宴补充了一句,“你记住,以后没有传你,不许私自过来!好了,退下吧。” 于晚棠听着唐宴的话,捂着被子差点笑岔气。 真想看看素秋听完这句话的表情,于晚棠这样想着,就见唐宴不知什么时候有将脸一点一点得凑了过来。 于晚棠觉得时间和心跳好像都停止了一般,她甚至屏住了呼吸。 就在两人已经近到无法聚焦时,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王爷!” “娘娘!” 于晚棠闻声,迅速逃离了现场。只是她不知道,事后在没人的地方,唐宴以坏了他好事为由,海扁了小元一顿。 …… 这件事发生后,于晚棠一直心有余悸,同时也一心想要找出放蛇之人。她派小元打探了当天所有王府内的值守,排除了外人潜入的可能。剩下的就只有王府内出现了内鬼这一种可能。 这样想着,于晚棠把目光放在了院里的春夏秋冬身上。 就于晚棠的观察来看,春儿夏儿年纪偏大,心思也颇深,其中春儿以许嬷嬷马首是瞻,似乎从不顾及自己身处西偏院,一天三百回得往许嬷嬷那里跑,倒是个愚忠的丫头。反观夏儿,为人就精明许多,从来不会在于晚棠眼皮子底下跑出去或者提及许嬷嬷她们,甚至偶尔在其他几个姐妹看不到的地方还会刻意讨好于晚棠。 分卷阅读70 治愈秋儿,她是四人里话最少的,做起事来也是中规中矩,唯独对年纪最小的冬儿特别照顾。 于晚棠看着秋儿跟冬儿眉眼间颇有几分相似,这大概猜出来这两人的亲缘关系更近一些,于是想通过年纪最小也最没心眼的冬儿下手,开始调查。 于晚棠将这件事告诉冬瓜和小元两个在王府里唯一可以信任且派得上用场的人。冬瓜就负责跟冬儿打好关系,混入敌人内部,小元则负责跟踪可疑人员的行踪。 这天冬瓜从冬儿口中得知,夏儿晚上与秋儿换了班。这件事引起了冬瓜的警觉,于是她与小元两人便提前做好了准备,跟踪夏儿一同出了府。 眼看两人到了傍晚依旧没有回来,于晚棠有些担心起来。她来到廊下,朝着那处无人看守的角门望过去,见两人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不由得来回踱起步来。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伸过来,飞快得掩住了于晚棠的嘴。 于晚棠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就要叫出声,但碍于自己的嘴巴被捂住,发不出声响,于是情急之下,她张口咬住了那人的手心。 “嘶……你是属狗的吗!”那人飞快收回手,但还是被咬破了一点。 于晚棠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几欲出口的呼救声硬是给咽了回去。 “你吓我做什么?还有,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来了么?”于晚棠不知道为什么,跟面具男这样说话时会不由自主得想起唐宴。 “我听说你差点出事,所以过来看看。”面具男说话便拉起于晚棠的手,就见她腕间还系着一条白色绷带,那是这些天反复割开取血,以至于恢复的没有平时那么快了。 “我没事,幸好王爷那个时候出现,及时救了我。”于晚棠一边说,一边用力想将手收回。 “所以你就天天取血给他喝?你是不是傻子?你觉得你伤口恢复得快所以为所欲为是么?你觉得你体质特殊就可以解救全天下是么?那你能不能先救救我?”这样说着,面具男干脆将于晚棠一把拉进自己怀里,而她那只左手就端端正正得贴在他的胸口,“我这里很疼。” 因为距离太近,于晚棠要想看着对方的眼睛,必须高高仰起头。玄铁的面具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凌厉的光芒。 “谢谢你还关心我,但这是我所选择的生活。”于晚棠慢慢退出面具男的怀抱,抬起自己的左手,笑了笑,“其实我还挺怕疼的,但是我一想到那天在我睡着的时候,唐宴发现我枕边有条蛇,那个时候他该多害怕啊。可是他为了不让我被咬到,毅然决然得伸手替我挡掉,以至于他自己中毒差点死掉。比起他对我做的,我做这点事根本不足挂齿。” 闻言,面具男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你爱上他了么?还是只想报恩?” “是。” 听到于晚棠不假思索的回答,甚至没有顾及他的面子稍微委婉一些,面具男不光没有愤怒反而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来找你了。这次的事,是通过我安放在淳王府附近的暗卫知道的,你要小心院子里那几个丫头,她们之中有太子的人,这次放蛇恐怕就是太子所为。” 于晚棠一听到太子两个字,脑袋嗡一下,心道这人还真是阴险毒辣,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我走了,你小心…”面具男说完,便转身沿着门廊飞快得离去。 于晚棠还没来得及道别,但还是抬手朝着对方消失的地方挥了挥。 回到房内,于晚棠发现唐宴不在,心里突然着急,便一边喊着王爷,一边四处寻找,终于在后面沐浴的地方找到了唐宴。 “王爷,您在沐浴啊,要不要我来帮忙?”于晚棠刚想往前迈一步,就听唐宴急忙开口道,“我自己洗就可以,你别进来!” “哦。”见唐宴少有得如此强硬,于晚棠觉得他是害羞了,便不再强求。她根本不会想到,此时的唐宴因为来不及换衣服,又怕于晚棠擅自闯进来,索性直接穿着一身面具男的夜行衣跳进了浴桶。 另一边,小元带着冬瓜紧跟秋儿身后,终于把幕后的始作俑者找了出来。其实,唐宴的暗线早就在事发当天便查到了太子,但这样的话是没法原样告诉于晚棠的,于是两人又亲自跟踪,有冬瓜在,也可以做个证。 平日里别看冬瓜这小丫头被惯得散散漫漫的,到了关键时候还真透着些机灵,对主子的事也十分上心。 回到角门,小元低声吩咐冬瓜先回去,他换过衣裳后再去见王爷跟娘娘。于是两人各往一处,就此分了手。 小元的住处在王府的最北边,这也是许嬷嬷为了让他避免他破坏素秋与王爷的“好事”特意安排的。只不过,小元一直近身服侍唐宴,也不在乎夜里具体在何处休息,因此许嬷嬷母女的奸计始终没有得逞,北边的住处也一直空着。不过,平时小元倒是会把自己的衣物放在那里。 从角门处出发去往北院,中途要经过正院,也就是许嬷嬷跟素秋霸占的院子。本意是想要绕远路过去的,但无奈自己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若被满院的灯火照见,又 分卷阅读71 碰巧被人看到,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乱子,他自己倒是不怕,却没法不替主子着想。 这样想着,小元干脆提一口气,飞身上瓦,妥妥得做了一回梁上君子。 就在他飞身跃至正院屋檐上时,突然看见一个陌生人影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得看向四周,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包裹。 没过多久,屋内又走出一个人来,借着门口的光,小元看出那开门的人正是许嬷嬷。只见许嬷嬷将人迅速让进屋里,又探头四处环顾一圈,确认没有人了方才快速闪身入内,并一把将门关上。 许嬷嬷这一系列怪异的举动成功引起了小元的怀疑,他蹑手蹑脚得慢慢走到屋子的正上方,并小心翼翼得挪开两块松动的瓦片,朝着里面看了过去。 陌生男人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皮肤黝黑,小元并不能从他的打扮上看出他具体是做什么的。 “我要的东西你可带来了?”许嬷嬷语气十分熟络,似乎已经与这个陌生男人认识了有段时间。 “我办事,你放心!东西绝对够劲,嘿嘿嘿…”说着,男人嘿嘿得笑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许嬷嬷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娇嗔,听得小元一个激灵差点从屋顶滚下去。 “喏,就是这个。”男人将身后的药包取出来,递到许嬷嬷手中,不禁好奇道,“你要这东西做啥?” “你管我!”许嬷嬷拿着药包,脸上尽是喜悦。 “不是,我可跟你说,这药药性猛着呢,普通女人可受不了这个。” “这还用你说?好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就别管了。”说话间,许嬷嬷从腰间取出一个荷包掂量了几下,本想从里面取几两碎银子给那男人,谁成想那男人性子急,借着从许嬷嬷腰上摸的那一把,直接将整个荷包收入了自己囊中。 “你这杀千刀的!要死了,万一被别人看见我可就不活了!”这么说着许嬷嬷作势就要上前狠狠掐男人一把。没想到那男人滑不溜手的一闪身便躲了过去,反而顺势扯过对方伸出来的那只手,一把将许嬷嬷拉进自己怀里。 ☆、诡计 接下来的画面实在“太美”,美到小元默默得阖上了翻开的瓦片。 约莫半柱香时间过去了,男人终于从正院里走了出来,他依旧贼眉鼠眼得看看四周,确认无人,方才溜着墙根朝来时的角门走去。 小元轻功了得,一路跟着男人也没有被他发现。 终于离开了淳王府,那男人瞬间挺起腰板,大摇大摆得走了起来,时不时还骂几句脏话,具体说的谁就不得而知了。 眼看他拐到一处民宅门口,刚要进门,突然感觉到后颈一凉,有个什么冰冷而锋利的物什毫无征兆得抵了上来。 “别出声,跟我来。”小元见他瑟瑟发抖,就知道那人已经意识到抵在自己后颈处的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这里有三十两银子,都给你,你都拿去,求你别杀我!” 闻言,小元冷笑一声,又将刀尖往前顶了一下,“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是是是是是是…” “你刚刚进了淳王府是去见什么人,要做什么?” “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帮里面那个老太婆弄点东西,不关我的事啊!” “弄的什么东西,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全告诉我。” …… 冬瓜简单梳洗一下,把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常服,这才来向于晚棠上报追踪的情况。得知放蛇是太子的手笔,于晚棠并没有感到多惊讶。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春夏秋冬四人里与太子接头的居然是寡言少语的秋儿。看来真是老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小元匆忙换好衣裳,便直奔西偏院而来,他自知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但好在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跟踪的经过已经让冬瓜说得差不多了,小元瞅了个没人的空闲,将自己打探到的事告诉了唐宴。 原来方才鬼鬼祟祟潜入王府的男人叫马连,是个在街上卖豆腐的。许嬷嬷一手掌管着王府的厨房采买,一来二去就跟马连混熟了。再加上马连嘴甜,把大他近十岁的许嬷嬷哄得团团转,这俩人不久便勾搭在了一块。 许嬷嬷几天前突然联络马连,叫他想办法弄点芪黄草来,而且是越多越好,马连一开始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只知道这芪黄草是一种打胎的药草,因为对女性来说属于极寒之物,十分伤身,掌握不好用量很容易导致终身不孕,因此在北溟国这种药属于禁药,是不得流通于市场上的。 但是这种药依然存在于两个地方,一个是高门大户的后宅,掌权的当家娘子用来惩治贱妾时使用,二个就是秦楼楚馆了。 凭马连的身份,自然不会从高门大户里取得这种药,但他常年混迹的欲仙楼却私藏了许多芪黄草。因此,他通过关系再加死缠烂打,好不容易从欲仙楼的伙计那里弄来了两包,今夜便屁颠屁颠得跑到许嬷嬷处来邀功。 分卷阅读72 开始,马连怎么也想不明白,许嬷嬷一个王府的管家,爷们早年病死了,如今她一个人带着个闺女在王府做工,要这么多芪黄草究竟用来做什么? 就跟人都有好奇心一样,许多人也有倾诉的渴望。一开始嘴还很严的许嬷嬷爬到床榻上后,嘴也就跟裤腰一起松了。 原来那日亲眼看到于晚棠跟唐宴同床而眠,两人举止亲昵,且屋内当时还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素秋看了心里极不是滋味,她离开西偏院后,便心急火燎得将自己看见的加上自己的揣测告诉给了许嬷嬷。 听完自家女儿的话,许嬷嬷暗叹于晚棠不是个简单的。按照自己之前的设想,于晚棠怎么也不会这么快就甘心委身于一个傻王爷,可是她却不声不响得将生米煮成熟饭了。 想到这里,许嬷嬷又生一计。干脆就让那于晚棠生不出子嗣,这样一来素秋就有更多的时间先她一步诞下皇室子孙,到时候由不得她一个侧妃百般阻挠。有了儿子傍身,素秋和她的后半辈子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当时听完马连的话,小元都禁不住气得肝儿颤,此时复述给唐宴,就见他无害的面孔闪过一丝骇人的杀气,眼神也变得格外凌厉。 小元知道,他家主子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那天之后,唐宴一方面令小元派暗卫将许嬷嬷等人的一切动作暗中监视了起来,另一方面又让小元特别注意于晚棠平日里的膳食跟接触的东西。尽管知道他这个侧妃可有着百毒不侵的体质,但是他也不愿意冒险。 过了约莫两三天的样子,小元终于打探到了许嬷嬷他们的计划,并暗中告知了唐宴。 原来,知道于晚棠每天晚上都有药浴的习惯,许嬷嬷她们便打算将芪黄草偷偷加到于晚棠的浴汤里。 唐宴听闻此事,已然愤怒到了极点,他暗自想着,不能将此二人多留,同时低声在小元耳边吩咐着什么。 小元闻言,得令而退。 待到用过晚膳,于晚棠稍微休息片刻便准备前去沐浴。 “你去做什么?”唐宴喊住于晚棠。 闻言,于晚棠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有些好笑得看向唐宴,“自然是去沐浴啊。” “哦…那个…那个…” 见唐宴支支吾吾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来,于晚棠退回到他跟前,弯下腰轻声问道,“怎么了?王爷想说什么?” “就是…今晚你可不可以服侍我沐浴?” “……” 见于晚棠一脸错愕,唐宴就势抓住她的手轻摇了几下,“我听人家说妻子应该服侍丈夫的…” 于晚棠此刻特别想知道唐宴口中那个人家究竟是谁。但是想想,自己确实应该快点进入为人妻子的状态,于是很干脆得答应了唐宴的要求。 浴桶里盛着热气腾腾的洗澡水,这是小元亲手替他打来的,而边上隔着屏风的另一桶便是许嬷嬷替于晚棠准备的毒药了。唐宴的任务就是拖住于晚棠,不让她在那只桶里泡澡。 思及此,唐宴心中暗暗后悔。后悔为何自己不早一点告知于晚棠自己真实的身份,后悔自己为何要跟两重身份的自己较劲儿。无奈叹了口气,向着于晚棠张开了双臂。 于晚棠在月娘的课上隔着薄纱观摩过很多次男子的身体,但是这样近距离却还是头一回,不免有些紧张。 她仔仔细细得将唐宴的腰带解开,一件件褪下对方的衣衫,同时,一点点感受着自己心跳的加快。 唐宴的肤色偏白,面部的线条很漂亮,因为眼睛单纯干净,让他的少年感突显得格外强烈。因此总给人一种少年羸弱的错觉。 为什么说是错觉呢?因为,当于晚棠褪下唐宴最后一层衣衫,暴露在自己眼前的绝对是一具精干结实的躯体。 “好了好了,裤子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先帮我把衣服收好吧。”唐宴感受着于晚棠温润的手有意无意划过自己腰间的皮肤,险些没绷住,急忙开口道。 看着唐宴局促的表情,于晚棠也略显尴尬得退了出去。 她手里拿着唐雅脱下的衣物,一件件仔细得挂了起来。随后走向装有换洗衣物的柜子,上上下下找了几件,刚要转身离开,却瞥见柜子角落整整齐齐得放着一只巴掌大小的锦盒。 好奇心使然,于晚棠放下手里的衣物,小心翼翼得取出盒子,打开的一瞬间惊得她差点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我的画么?”就见白色的绢帛上赫然画着两人一起吃红薯的场景。 这样的画法于晚棠敢说整个北溟国唯她一人,况且,当初画画用的绢帛也都是她跟李夫人讨要的,绝对不会错。 那么问题来了,画是自己的,可却是自己送给面具男的,如今怎么会放在唐宴这里? 于晚棠一边告诉自己要冷静一点,慢慢想,另一边脑子里飞快得闪过面具男与淳王唐宴的画面,最终她一拍脑门,原来这两人是同一个!自己一直以来都被耍了还天真得不自知。 想要这里,于晚棠哪能忍下这口气,杀气腾腾 分卷阅读73 得就要重进去,问个清楚,顺便狂扁对方一顿也是有可能的。 但当她马上要直面唐宴时,她却顿住了脚步,因为她想到了一个更有趣的反击方式。 于晚棠默默退了回去,将绢帛叠好,一切重新归位,拿起换洗的衣物走了出去。 另一边,唐宴在浴桶里闭目养神,他内心极度纠结,回忆着自己的一生,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就在唐宴昏昏欲睡间,突然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王爷,快醒醒,这样睡着会着凉的。” 唐宴睁开朦胧的睡眼,就见素秋正拿着一叠衣裳站在自己面前。 唐宴心头泛起一阵厌恶,眼神透着几许杀意,低声开口道,“出去。” 唐宴此时的表情吓坏了素秋,她的印象里唐宴虽排斥她,但是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怀疑自己是看错了,再一抬头,唐宴已经转过头去不看她,却依旧冷冷吩咐道,“还不出去!” 素秋福了福身,将衣物放下,窃窃得转身离开了。 ☆、撞破 唐宴飞快换好衣裳,回到寝房中,却不见于晚棠的身影,他有些着急,想要出门寻找,就见冬瓜匆匆进门。 “侧妃呢?”唐宴连忙迎上前询问。 “回王爷的话,娘娘不知怎么的,突然说要去客房睡,说是那边风水好,这不让奴婢过来取被褥枕头。” 闻言,唐宴出了门便朝着西偏院的客房走去。还没进屋,就看于晚棠大喇喇得坐在门口,春夏秋冬四个人正在屋里收拾,连小元都被抓来做了苦工。 见唐宴出现,众人纷纷行礼,小元朝着唐宴发出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好像在问: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侧妃娘娘了? 唐宴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于是直接避开他的询问,走到于晚棠面前,“侧妃为何要换房间啊?是不想跟我睡在一起么?” 于晚棠看着对方的眼睛,完全肯定了唐宴就是面具男这一事实,亏得自己之前还觉得唐宴单纯可爱,哪知道其实就是个老狐狸。 “嗯,不想。” 没有想到于晚棠就这么轻松承认了,唐宴有点下不来台,他显得十分局促,“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做错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王爷,我要睡了,您回吧。”于晚棠说罢,转身往刚收拾好的床榻处走去。 “那我回去好好想想,你休息吧,别气坏了身子。”唐宴说罢,领着小元一前一后离开了客房。 “装得还挺像的!”于晚棠看着唐宴的背影,低声嘟囔道。 “娘娘你说什么?”冬瓜听见声音开口问道。 “没什么,你让春夏秋冬也都退下吧,时候不早了。” “是。” …… 于晚棠就这样在小小的西偏院里另立门户住了下来。 因为昨儿个夜里声势闹得很大,春夏秋冬一早便将这种情况报告给了许嬷嬷。 许嬷嬷自然是喜闻乐见,还劝着素秋趁机多往西偏院跑一跑。于是乎,接下来的几天,素秋几乎像狗皮膏药一般粘着唐宴,而于晚棠则好像视而不见一般,一点没放在心上。 这天,于晚棠收到了严秋水跟陈思学的帖子,晚些时候,她们便登了门,还带来了许久不见的柳兰兰。 因为好事将近,傅兰心不便出门,也就缺席了这次聚会。 几人现在重聚在一起,实在感慨良多。 “今日不谈那些伤感的话题,我们是想给你带几个好消息来的。”严秋水率先打开话匣子。 “什么好消息?快说,别卖关子!”于晚棠迫切道。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好消息有三个,我跟思学终于要嫁出去了,还有兰兰,兰兰她有喜了!”严秋水说着看了看身边的两位好友。 “真的么?那真是太好了!”于晚棠打心里由衷的为几个朋友高兴。 四个人许久未见,叽叽喳喳了一下午,方才恋恋不舍得离去。 中途于晚棠还得知大祭司与岂绮荣公主的婚期已经定下,就在三日之后。 于晚棠并没有多想,心中只有唏嘘,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天夜里,亓震居然暗地里潜入了淳王府。 “大人何故前来王府,容学生前去通传。”于晚棠的话语里带了分惊讶,更多的却是惊讶后的疏离。她可不想被人看到半夜里自己的院门前出现一个陌生男人,到时候可真是百口莫辩。 只是她没有想到,早在亓震出现在她门口的时候,便有丫鬟悄悄通报给了许嬷嬷。 亓震伸出一只手臂,挡住了于晚棠的去路。她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酒味。 “大人是来取学生性命的么?”于晚棠叹口气,也不退避,反而直接开口问道。 闻言,亓震先是怔愣片刻,随后慢慢摇着头笑了起来,那笑声在这样一个夜晚显得格外凄凉。 “于晚棠,你可当真是无情啊!”他缓缓靠近了两步,将于晚棠逼退至墙角,又 分卷阅读74 开口道,“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没有气量的人?” 于晚棠一时语塞,只能心虚得将眼睛向下瞟。 “今日一见,似乎你的日子并不好过啊。我现在要带你走,带你离开这个地方。”亓震语气笃定,伸手便抓住了于晚棠的手腕。 此时赶到门口的唐宴已换上一身黑衣,脸戴面具,本想直接冲进屋的他突然听见于晚棠开口说话了。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也是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原因。你可以随心所欲,万事以利益为先,宁肯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你。你既然已经与岂荣公主订婚,就该对她负责。你若是真的喜欢我,爱重我,便断然不会将我至于如此尴尬的境地。你不过是觉得我不怕你,觉得我似曾相识,更觉得没有你亓震得不到的,你是不甘心。”于晚棠趁机抽回自己的手腕,继续道,“大人请放下执念,至于我今后生活不管是苦是乐,都与大人无关,也不会再与大人有任何交集。” 闻言,亓震脸色越来越沉,他突然夹杂着低吼,开口道,“若我非要将你带走呢?” “那你得先问问我。”就在此时,一个玄黑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月光将唐宴脸上的面具映照出一道亮眼的光。 亓震看向他,嘴中冷哼一声,下一瞬便飞身扑了上去。 两人直接在院中交起手来,尽管于晚棠是个门外汉,但也看出唐宴并不是亓震的对手。特别是是几个回合下来,从体力上来看,亓震依旧轻松应对,而唐宴则在缓慢得减速,这样的形式实在不利。 于晚棠看到一身夜行衣的小元,立即将他叫过来,“你去帮忙是否有胜算?” “主子吩咐过不许我插手。” 于晚棠狠狠翻了他一个白眼,并还不解气得赏了他一记暴栗,“你若不去帮王爷,今日我们谁也别想逃。” 闻言,小元吃惊的看向于晚棠。 “你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去!”于晚棠推了小元一把,借机将几支飞镖塞到他手心里。 这是之前为了自保,严秋水她们偷偷替自己准备的,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小元加入战局后,很快拉强了唐宴这边的战斗力,就见一时间处于劣势的亓震突然开始运功,好像要放什么大招。 于晚棠大喊一声,“就是现在!” 小元立刻会意,嗖嗖嗖甩出三支飞镖,两支被亓震躲开,剩余一支却划伤了他的手臂。这正是因为这几支飞镖的干扰,导致他运功中断。 亓震见形式对自己不利,愤愤然看了于晚棠一眼,纵身向上一跃,翻离了淳王府。 唐宴此时方才卸下一口气,就觉得胸口一阵疼痛,是刚刚对战时,被亓震的掌风伤到的。 小元见状,立马将主子扶好,顺势就要进客房,却被门口的冬瓜挡住了去路。 因为在冬瓜眼里,这个男人可是当初置于晚棠于不顾的负心汉。 不料,于晚棠拍了拍冬瓜的肩膀,示意她往边上让让,也就默许了小元跟唐宴进屋。 “娘娘!”冬瓜见状有些不甘心,最后无可奈何得朝外看了看,确认无人后关上了房门。 另一边,远远得躲在草丛里的素秋手心都浸出了冷汗,生怕被人发现自己。不过还好,一切顺利,今晚她不光没有被发现,还无意中撞破了于晚棠屋内留宿陌生男子的秘密。 她回过身,悄声吩咐夏儿盯好了这间屋子,随后便顾自回去了。路过西偏院的时候,她朝着里面看了看,无意中挑起自己的唇角,暗下决心,一定要成为淳王的女人。 …… 小元将唐宴扶坐到床榻上,于晚棠便也跟了过去,一点不放过揶揄对方的机会,“原来你这么弱啊!” “你…”唐宴暗暗翻了个大白眼,“要不是我,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嘿?要不是我让小元去帮你,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于晚棠特意强调了小元。 闻言,唐宴瞪大了眼睛看着于晚棠,半天一语不发。 估计此时整间屋子里只有单细胞生物冬瓜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先出去吧。”唐宴淡淡吩咐道。 闻言,小元拽着冬瓜离开了屋子。 终于,房里只剩唐宴跟于晚棠两人。 唐宴突然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于晚棠,直到将她逼退到墙壁,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看着她,“我说你怎么突然又是分房又是冷嘲热讽的,原来你是发现了。” “我要是不发现你是不是准备瞒我一辈子?”于晚棠语气显然不太高兴,连带着嘴也嘟了起来。 “当然不是,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个小笨蛋多久才会发现其实你清俊善良的相公就是你那风流倜傥的意中人。” 于晚棠听得直想乐,伸手怼了怼唐宴脸上那张面具,嘲笑道,“咱要点脸行么?” 唐宴抓住她的手,重新放回面具上,示意她将面具摘掉。 尽管知道面具后的人就是唐宴,但于晚棠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十 分卷阅读75 分激动,她小心翼翼摘下面具,终于看清了面具后的脸。 明明唐宴给人的感觉那般单纯简单,配合上面具男的语气神态,竟有种有趣之感。 ☆、撒糖 于晚棠一边傻笑一边用手轻轻遮住唐宴的下半边脸。不料,感觉掌心一热,竟是唐宴偷偷亲上了于晚棠的手心。 她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下一刻,唐宴直接倾身吻上了于晚棠的唇。就在唐宴的唇即将离开,于晚棠毫不犹豫得伸出双臂缠上了对方的脖子。 这一刻她觉得很幸福,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因为她既没有辜负唐宴,又没有失去面具男。 因为唐宴身上有伤,两人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只是在同一张床榻上比肩而眠。中途,于晚棠多次将腿攀到唐宴腰上,整个身子钻进唐宴的怀里。 她倒是一夜好眠,可怜唐宴整晚连动都不敢动。 天刚蒙蒙亮,唐宴便起身,在于晚棠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了一下,方才悄悄回到了西偏院。 许嬷嬷跟素秋在得知于晚棠外头有男人,且那男人一晚上都没有从她屋里出来这一情报后,几乎是一夜未眠。终于想出了上位的好办法。 “你听娘的话,将这个放到西偏院王爷那里。”许嬷嬷说着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素秋。 素秋接过药瓶,一脸疑惑问道,“娘,这里面装得是什么?” “这是能让人意乱情迷的好东西。”许嬷嬷说着,不由得得意的笑了起来。 素秋原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家碧玉,自然明白手里拿的是个什么药,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娘亲还要她给淳王下药,就不知是何原因了。 看着女儿纳闷的表情,许嬷嬷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这样单纯以后没了娘你可怎么办!” “女儿永远不离开娘!”素秋闻言撒娇道。 “好好好。” “娘您快告诉我究竟为何要给王爷下药?” “傻丫头,你想啊,如今那个于晚棠已经在外边有了野男人,加上她突然搬离西偏院与王爷分房而居这一举动来看,摆明了是嫌恶了王爷,与王爷生了嫌隙。这个时候若是王爷中了迷情香,必然要找个女人来解。可是我看于晚棠一定不会愿意牺牲自己,这个时候若是你能为王爷解了一时之急,于晚棠再怎么横帮竖挡也是无用。若是运气好,怀上淳王的孩子,那身份地位更是不用说了。” 许嬷嬷母女二人这边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却根本不知道此时的唐宴跟于晚棠早已和好如初。 于晚棠没有想到,恋爱中的自己竟如此粘人。以往听到别人秀恩爱她总是嗤之以鼻,如今看着小元和冬瓜无处安放的目光,似乎找到了自己之前的影子。 “我就这么好看?”唐宴抬起沾了水的手,在于晚棠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我的眼光能差么?”于晚棠抬起头,看着坐在浴桶里的唐宴,眼睛里分明闪烁着光。 本来唐宴沐浴是叫了小元伺候的,偏偏于晚棠“兽性大发”,软磨硬泡外加威胁恐吓,半路顶替了小元。于是就有了这样一幕,侧妃娘娘趴在浴桶边缘欣赏王爷沐浴的大好春光图。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温馨甜蜜之际,浴室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起先,于晚棠还没有听到,直到唐宴抓住她的手叫她别闹。 “褚悟呢?”唐宴低声问于晚棠。 “我替他进来的时候叫他带上冬瓜多在外面待一会儿再回来的。”说罢,于晚棠吐了吐舌头。 又静听了一会儿,唐宴方才开口,“走了。” 于晚棠闻言,飞快跑到窗边朝外看了一眼,就见一个鹅黄色的身影飞快得隐入了一旁的树林里。 “看清了么?”唐宴不知何时,披上件外衣,便站到了于晚棠身后,更要命的是他湿漉漉的胸口正对着于晚棠的脸,露出一大片光滑的肌肤。 “看清了…” 唐宴还在向外张望,就感觉胸前一阵酥酥麻麻,低头一看,于晚棠不知什么时候转过了身,此时此刻正认认真真打量着自己的胸口,并时不时用手指在上面戳戳点点。 唐宴这么看着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是看清什么了?” 于晚棠被他这么一说,方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得抬头看着对方,想打趣看到他的胸毛了,却还没等她开口,唐宴便低头在她的嘴巴上飞快咬了一口。 等于晚棠反应过来,唐宴已经跳开一大步,朝她做了个鬼脸。 “你干嘛这么用力?”下一刻,于晚棠用手捂住了被咬的嘴唇,两只大眼睛也满是委屈。 “怎么了?我看看。”唐宴见状,立即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回到于晚棠跟前查看她的嘴。 结果,于晚棠突然间伸手在对方的脸上狠狠掐了一下,便跟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一般飞快跑开了。 “嘶…你这个女人!”唐宴是真被掐疼了,龇牙咧嘴得揉着脸,“看我抓住你怎么 分卷阅读76 收拾你!” 于晚棠闻言便跑,从浴室推门跑回寝房,可随后跟来的唐宴却是皱了皱眉。 “怎么了?你还真生气了?”于晚棠见唐宴变了脸色,退回到他身边询问。 “你刚刚看到谁了?” “看身形好像是春儿,你发现她进来做什么了?”于晚棠好奇问道。 唐宴咽下一口口水,拉着于晚棠走到香炉前,“闻闻。” 于晚棠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疑惑,还是伸手朝自己面前扇了扇风。 “这安神香…是受潮了么?”一边说着,于晚棠再看向唐宴的时候,竟发觉他白皙的面颊微微泛红。 于晚棠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惊呼一声,“难道是…不会吧?” “看来有人是想促成你我的好事,要不咱们就将计就计?”唐宴语气虽为试探,但手已经探向于晚棠腰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抱到了床榻上。 …… 西偏院的房间小,因此隔音也不太好,此时小元跟冬瓜两人正尴尬得如同石化一般守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院里,春儿将自己在淳王的安神香里加入迷情香的事汇报给了许嬷嬷与素秋。估算着时候差不多了,许嬷嬷赶紧催促着她往西偏院方向去以解王爷的燃眉之急。 素秋红着脸,娇滴滴得来到西偏院,却见小元与冬瓜守在门外。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水红色的薄纱襦裙,体态婀娜,凹凸有致。 见是素秋前来,还是这身打扮,小元自动转开头,不去看她。相反,冬瓜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平日里就在勾引王爷的贱婢,今儿个胆大包天,居然穿着如此伤风败俗,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你来干什么?”冬瓜上前一步,小小的身体挡在素秋面前。 “我是…”还没等素秋说话,屋内一阵微弱却不可描述的声音落入她的耳朵。于是她急忙问道,“屋里可是王爷?” 闻言,冬瓜深不可测得笑笑,“还有娘娘。” 此时这句话简直让素秋如坠冰窟,她抬手朝另一边的客房方向指了指,“她…她…娘娘不是搬到那边了么?” 冬瓜被她气笑了,叉着腰,蛮横道,“我们娘娘想住哪里难不成还要你一个奴婢的允许?” “你…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素秋被气得满脸通红,心里暗骂于晚棠水性杨花,嘴上却丝毫不敢造次。 “我不跟你争,我等晚些时候再来伺候王爷。”说罢,素秋提起裙摆飞快离开了西偏院。 “真恶心!穿那么少,还擦那么香!呸!”冬瓜巴不得她赶紧走,于是冲着她的背影猛啐一口。 小元全程侧眼旁观,此刻心里只道是,惹不起,惹不起! “你看什么!”冬瓜对小元的一言不发很是有气,于是说话也高了八度。 “我去给王爷他们备些洗澡水。”于是小元尴尬而不失礼貌得暂时退了场。 室内,于晚棠正紧紧缩在唐宴的怀里,感受着对方微微汗湿的身体。看着唐宴清俊的侧脸,于晚棠竟有种带坏邻居家小男生的罪恶感,于是楼紧了对方的腰,小声嘟囔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你说什么?”闻言,唐宴好笑的把她往上拽了拽,让她正好可以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于晚棠这样近距离看着唐宴失焦的脸,突然后劲儿上来,竟一阵阵的脸热起来。 倒是唐宴,此刻愈发无所顾忌,手也很自然得落在于晚棠的背上,来回摸搓。 “我真笨,早就应该看出来你跟面具男其实是同一个人的。” “你不怪我骗你?”唐宴一边问一边捏捏于晚棠的小鼻子。 “一点点吧,谁没有点秘密是吧?” 这话听在唐宴耳朵里,竟有种别的意味。 “怎么?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是什么大事。”于晚棠觉得如果跟唐宴合盘托出自己不是真的于晚棠这件事,八成要被当成疯子,“说你呢,别扯到我身上。” ☆、回忆 这样说着,她在唐宴的手臂上挑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了下来。 “从记事起我就一直扮演着两个角色,一个是痴傻的皇子,一个是皇家的死侍。很多时候我甚至已经觉得自己是一分为二的,没办法再把这两个人合二为一。”说到这里,唐宴顿了顿,目光似乎飘到很远的地方,“我很小的时候,并不住在皇宫,而是住在一座寺庙里。陪在我身边的只有我的师父,他教我认字,教我功夫,却从来不曾告诉我我的父母在哪里。直到有一天,父皇派人来接我回宫,师父告诉我我的父亲便是皇帝,而母亲因难产去世了。没有任何依仗的我若想在宫中活下去只有装疯卖傻,以减轻旁人对我的戒心。我照着他的话做了,我很安全得活了下来,可是我并不开心,因为所有人都骂我是傻子,是白痴,那种蔑视和慢待一度让我想死掉算了。所以后来我加入到赤羽卫的行列,因为不管做什么我都可以豁 分卷阅读77 出性命。也正是因为成为赤羽卫,才让我有了一个可以重新做回自己的机会。” 于晚棠听着唐宴平静的回忆,眼泪却跟断了线一样往下掉。 唐宴侧了侧身,用手揩去她的泪珠,安慰道,“也并非所有的都是不好的。至少楚贵妃跟六哥是真心待我的。因为楚贵妃是我师父的嫡亲妹妹,据说她跟我去世的母亲是很要好的手帕交,所以他们也是为数不多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六哥算是赤羽卫的半个执掌者,我为他做事,甚至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可是直到我遇见了你,我开始怕死,我怕我死了你会被亓震抢走。我更害怕他们会用伤害你来威胁我。” 气说到这里,于晚棠已经两眼红肿,她摇着头,开口道,“我不会被任何人抢走,你也不会死,我不想做你的软肋,你也就是你,不管是我最开始爱上的面具男也好,单纯善良的淳王也好,都是你,只有你。” 闻言,唐宴忍不住将于晚棠紧紧搂在怀里。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药,是作为药从天荫山来到你身边的。所以我会治好你,不管多大的伤痛,我一定会治好你。” …… 于晚棠很庆幸,在那样一种畸形的环境下,唐宴却凭着自己的善良没有长歪,并且有着正确的三观。接下来,她希望唐宴能够堂堂正正以真实的自己的身份生活,当然,这也是唐宴所希望做到的。于是,在两人的商议下,决定在下个月的宫宴上结束痴傻单纯的那个唐宴的形象。 相比于于晚棠近日来的艳阳高照,许嬷嬷跟素秋那边便显得冷清多了。自从于晚棠从唐宴口中得知这对狠毒的母女居然想要给自己下毒,让自己生不出孩子,于晚棠便再也对她们无法产生怜悯之心,恨不得这两人赶紧消失才好。 “娘,这下可怎么办啊!”素秋焦急道。 “哼,没想到啊,这于晚棠还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原以为在外面有了野男人便不会再想着府里这位,没想到她是家花野花,一个也不放过啊!精心设计一番竟是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女儿不甘心,凭什么便宜都让她占了,明明不守妇道,却因为王爷傻,非但不怀疑她,还让她牢牢坐着侧妃的位置。” 素秋一番话倒是给了许嬷嬷些提示,只见她一拍大腿道,“王爷不知道她在外面有人了,那咱们就得告诉王爷,不,咱们得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个王妃不知廉耻,咱们才能有机会…”说着,许嬷嬷露出一脸阴恻恻的表情。 再过三天便是傅兰心出嫁的日子,因为事关皇家嫁娶,礼数繁多,于晚棠作为已婚妇女不适宜作为送嫁陪在左右,于是便想提前选些贺礼送过去。 因为知道傅兰心向来眼界高,一般的俗物都是看不入眼的,于晚棠特意拜托奇莲斋的老掌柜联络到了身在海外的哥哥,并希望哥哥能够带回些新奇玩意儿。 于是,这天,奇莲斋派人送来了一座小山高得锦盒。来人还特意嘱咐于晚棠,其中打了莲花结的那些是哥哥特意送给她跟唐宴的。 于晚棠不太懂这些,却也知道哥哥带给她的尽是千金难求的新鲜物件,莫名的心里觉得暖暖的。 这一番大手笔可属实是羡煞了王府墙上上下下一众人。特别是听说于晚棠要把这些礼物分出一半送到太傅府去,一个个都拼了命得往她跟前凑,就好像她一高兴就会撒钱似的。 次日,于晚棠便收到了来自傅兰心的一封回信,只不过通篇都透着礼貌和疏离,字迹明明是傅兰心的,语气和口吻却不同。想着或许最近实在是太忙,人家急着成亲,于晚棠便把这个念头压了回去。 大婚当日,于晚棠跟唐宴也应邀进了宫,只不过也是远远望了望新郎官和新娘子,根本没有上前搭话的机会。 倒是唐宴神色不似往日里那般畏畏缩缩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这虽然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但于晚棠知道凡事都有个度,不能太过招眼,于是于晚棠中途编造了一个借口,带着唐宴离开了皇宫。 马车停在淳王府门口,唐宴先一步下车,回身直接将于晚棠抱起放在了地上。两人笑意盈盈,相携进门,竟都没有注意到站在府门口前迎接二人的素秋。 素秋低头行礼,于晚棠与唐宴则说说笑笑从她面前经过,直接把她当成了空气。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素秋紧紧得将衣摆搅在手里,她隐约感觉唐宴不同了,却又不敢十分确认,只能先咽下这口气,回去跟娘亲商量对策。 接下来的日子里,于晚棠跟唐宴就像长在一起似的,不论做什么,去哪里都是形影不离。 于晚棠这样做的目的其一是出于真心,反正她是真的想这样粘在唐宴身边。其二则是不给素秋任何可乘之机,也免得她犯下不该饶恕的错。 对于心狠手辣的许嬷嬷母女二人,唐宴起初是下了杀心的,奈何后来想起最初许嬷嬷对他的好,唐宴还是决定再给她们最后一次机会。 细细品味一下,许嬷嬷之所以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还是长年的无人管束滋生了她的贪婪,只可惜,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唐宴 分卷阅读78 一直以来都是装疯卖傻,不知道当她了解真相后又会是怎么样一副嘴脸,于晚棠还挺期待的。 如她所愿,扬眉吐气的这一天很快到了。借着御花园中一株墨莲的开放,太后又设下一次宫宴。 为了应景,于晚棠特意穿着一袭月白色薄纱宫装,淡淡的墨色点缀在裙裾上,远远看去,宛如一朵盛放的墨莲。同时,她为唐宴也选了一套相同色调的衣衫,两人走在一起,立即招来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于晚棠嘴上不说,心里却美滋滋的。唐宴本来就相貌出众,加上如今气质和气场的改变,想让人不留意都难。然而越多小姑娘对他报以倾慕的目光,于晚棠越觉得志得意满。 “七弟,弟妹。”一身紫衣的唐肃难得有了点笑意,远远的便迎了上来。 知道两兄弟有话要说,于晚棠福了福身便带着冬瓜朝凉亭处走去。 “站住!”一个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于晚棠顿足,回头看了看,心里一沉,原来竟是八皇子。 ☆、一门三千金 男人之间的暗潮其实要比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可怕。此刻,于晚棠只想赶紧拉走唐宴,虽然她也想狠狠抽对方几个大嘴巴,但是这里毕竟是御花园,这一点,于晚棠还能拎得清。 “想跑?哼,我还真当六哥说的是真的,傻都能治好呢,哈哈哈哈……”唐霁笑得肆意,尽管已经引来了众人的围观,他也丝毫不在乎,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脾气跟个性。这小子就连皇帝都拿他没办法,谁又敢去惹他呢?不过说来也奇怪,皇子中数他年纪小,却也数他欺负唐宴最多。 于晚棠看着唐霁嚣张跋扈的那股劲儿,暗暗说服自己不要生气,至少在众人面前,不能丢范儿。于是她很快调整了下心态,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丝毫不把唐霁放在眼里,咬着唐宴耳朵,跟他讲起了悄悄话。 唐宴略微侧头,贴近于晚棠好听清她的话。若非亲耳听到,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侧妃此刻正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小脸,聚在自己耳边骂唐霁是个龟孙子呢。 没有想到这俩人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惺惺作态,唐霁越看越不爽,干脆伸出手来就要去抓于晚棠的胳膊。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挑衅,唐宴伸手直接打开了对方,面色也完全沉了下来。 被打的唐霁还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露出一抹阴沉的笑,偏头看了看人群中已经准备看好戏的唐肃,“六哥,你看到了,不是我先动的手,你今天别插手!” 被点到名字的唐肃不置可否得点了点头,并干脆环抱双臂俨然一副等看好戏的架势。 于晚棠此刻是有些担心的,她担心唐宴出手太重,可是又不想便宜了唐霁,最终朝着唐宴点点头,退出了围观的中心地带。 唐霁冷笑一声率先出手,他的起式很猛,给人一种很能打很有力量的错觉,实则下盘不稳,招式也大于内容,甚至浪费掉了他不少的体力。 与他的猛攻不同,唐宴几乎脚不离地便轻松闪躲过了唐霁的攻击,孰强孰弱一目了然,这么多年的赤羽卫也不是白待的。 眼看唐霁已经体力不支,脚步虚浮,然而唐宴却依旧风轻云淡,应对自如。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就好像是唐宴一直在耍着唐霁玩儿一般。 试问这样的情形向来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唐霁怎么能接受得了? 于是就见他眼神突然一变,从袖口处飞出数枚暗器,朝着唐宴便射了过去。 于晚棠见状心里一紧,手不自觉得摸向腰间,那里还藏着两支涂了迷药的飞镖。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完全是没必要的。 只见唐宴飞快扯过围观一人手中抱着的一只琵琶,向前一扫,便挡下了唐霁的暗算。而刚刚射出来的那几枚暗器被琵琶一挡,纷纷朝着唐霁的方向折回。他躲避不及,被其中两支划破了衣衫。 “你……”看了看划破的地方,唐霁恼羞成怒,还要上前,却被一只手拦下了去路。 “八弟莫要胡闹!” 来人正是太子唐潜。 于晚棠现在一看见他就跟全身过敏一样难受,下意识朝着唐宴身后躲了躲。 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唐潜的眼睛,他上前一步,满脸尽显谦和,“七弟,给我个面子,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 “如二哥所愿,今日之事我便原谅八弟了。” 似乎是没有想到唐宴如今变化竟如此之大,唐潜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 “既然如此,大家都散了吧!”久久没有开口的瑞王唐肃,此时上前一步,为这件事画上了一个句号。 冷面王爷的称呼还真不是白叫的,围观众人虽都是达官贵人或达官贵人的家眷,见他发话,也都自觉散开。这样的场面倒是显得他比太子殿下更有威严。 于晚棠默默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果然在太子面上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左顾右盼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撞 分卷阅读79 入于晚棠的眼中,是傅兰心。刚刚成婚没几日的她今日身着一件牡丹暗纹的宫装,身后跟着的丫鬟倒是没见过的,许是进了安王府后添置的。 于晚棠这样想着,伸出手来朝着傅兰心挥舞了几下。她的这个动作不光是被傅兰心看见,更引来了太子目光。 于是,就看唐潜微微扬唇,摆出他那一副标准的伪君子表情,顺着于晚棠招手的方向看了过去。 傅兰心在与于晚棠目光短暂接触后,理解性得点了点头,却很快皱眉收回了目光。这倒是令于晚棠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两人是患难与共的同窗,尽管傅兰心平日里总是一副高冷的姿态,但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其实她只是外冷内热。 于晚棠越想越觉得奇怪,只是碍于面前的情势,不能直接走过去搭话。 终于到了入席的时间。唐潜跟唐肃也各自散去,只剩于晚棠跟唐宴连同随行的小元跟冬瓜。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察觉到于晚棠有些心不在焉,唐宴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事,应该是我多心了。大家都入席了,咱们也快点吧。”于晚棠推了推唐宴。 “嗯,我就在你斜对面,有危险发信号。” 闻言,于晚棠暗戳戳得在胸前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当然这是她强行给唐宴植入的众多现代化元素里的一个。也成为了在这个时代里只有两人能看懂的语言。 两人的互动被站在不远处一抹翠绿的身影看得清清楚楚,不知为何,心底就泛了酸。 于晚秋和于晚清此时一前一后朝着于晚棠的方向走过来,“你还在这愣着干嘛,不知道我们榆阳候府女宾的坐席在那边么?” 说话的人态度难掩的嚣张,看样子长得也不机灵,不用猜就是那个无脑的于晚秋。据说以前在榆阳候府的时候,欺负自己最多的就是这个于晚秋,其实论得宠,她也谈不上,侯爷的宠爱全在于晚清母女身上。可能也是因此,于晚秋便把所有的愤怒与不满变本加厉施加到于晚棠身上。 此刻,她近距离打量着这个跳梁小丑,心想这得是心理多么扭曲变态才能做出这种暴力转嫁的事儿啊? 不过显然,于晚棠低估了这个妹妹的愚蠢,因为于晚秋显然还把她当成以前那个逆来顺受的病娇,丝毫没有顾及到于晚棠淳王侧妃的身份,并且也没有意识到这里不是她能随便撒野的地方。 “不好意思,这儿我比你熟。”于晚棠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挤开于晚秋,径自朝着席间走去。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于晚秋还想回嘴,却看身边的于晚清此刻正一言不发,心里头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你什么意思?想让我出头?看我笑话?我偏不!” 闻言,于晚清也没有多做停留,更像是不屑与她为伍一般,直接无视于晚秋的话,跟着走进席间。 于晚棠最先落座,按道理说,她该在唐宴附近有个座位,奈何仅仅是个侧妃,榆阳候府如今又不成气候。 守在于晚棠身边的冬瓜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回忆起过去,她也没少受那两人的欺负,不过今时不比往日,小姐的正身换了,性格也变了,不再逆来顺受,倒是落魄的榆阳候府也能依仗着她家小姐出席宫宴了。 于晚棠坐定后,率先落座的于晚清就顺理成章得坐到了她旁边。相比于于晚秋的事事都写在脸上,于晚清更接近一个暗中给人使坏的角色,因此若说要提防谁,首当其冲便是她。 待众人落座后,此番赏墨莲的宴会才算正式拉开帷幕。太后早已听闻唐宴的病情有所好转,但不敢确定,直到亲自与他对话,方才相信唐宴是没什么大碍了。 恢复正常的唐宴较之其他皇子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见太后难掩喜色,干脆将所有功劳推到于晚棠身上。太后直言于晚棠是个有福之人,并当众赏赐了不少珍贵物什。平日里最是以太后马首是瞻皇后及众妃嫔也都频频附和。一时间,于晚棠到成了这次宫宴中最众星捧月的一个。 她看着榆阳候惺惺作态的脸,听着从于晚秋鼻中发出的轻哼,以及蒋氏皮笑肉不笑得纵容,顿时多少好心情也消磨殆尽,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姐姐,我敬你一杯。”于晚清酥酥软软的声音在于晚棠身边响起,就见她举起面前的酒杯朝着于晚棠的方向转了过来。 于晚棠心里正泛着隔应,连同表面功夫都不想与她做,直言,“承蒙美意,但是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酒就罢了。” 被于晚棠这样直接拒绝,于晚清居然没有丝毫色变,她顺势放下手里的酒杯,开口道,“其实不瞒姐姐说,妹妹我也是不喜喝酒的。姐姐很久没有回候府了,妹妹还想着别与姐姐生分了。” 于晚清的话处处示弱,不可否认让人听了很是舒服,但若非于晚棠知晓她的为人,绝对会被她的一番示好哄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为止,已经没有存稿的我感到好悲催~~刚刚开文,读者也不太多,一直没有在作者有话说里给大家留言, 分卷阅读80 今天过来表表决心:我一定会坚持写下去的!同时也谢谢在我开文初期留言给予我鼓励的小可爱们。谢谢你们的每一个评论,虽然有时候只是只言片语,但是我真的很感动~~谢谢! ☆、无声求救 “怎么会生分呢?毕竟你们的所作所为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于晚棠这样说话已经十分不客气了。 “姐姐别生我的气,妹妹知道姐姐以前受了很多苦,妹妹在这里请姐姐原谅。” 一番情真意切倒是给于晚棠来了个措手不及。她仔细掂量着对方话里有多少分真多少分假,“其实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自从上了天荫山,我就没有想过再与榆阳候府有什么瓜葛。”于晚棠此话已是决绝。 “姐姐…”于晚清还想多说,却见于晚棠已经起身,再看席上众宾客也都纷纷朝着墨莲的所在处走去。 “娘娘,您做的对。整个榆阳候府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三小姐这张嘴。”冬瓜不禁愤愤然。 “嗯,我知道了。不过现在不是与这帮人斗气的时候,你看见兰心了没?”于晚棠四处张望。 闻言,冬瓜摇了摇头,主仆二人边走边找,终于在凉亭一隅寻见了傅兰心的身影,此时她正靠在柱子上,望着水面出神,而从她的角度其实看不到什么景致。 “兰心!”于晚棠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傅兰心被吓了一跳,立即转过身,却是脚下后退了两步,跟于晚棠保持到了一定距离。 这让于晚棠心里有些受伤,她想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改变了傅兰心,于是直接上前抓起对方的手,“兰心,你这几天怎么了?” “于侧妃,你我二人不过曾经有些缘分,但是还不足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吧!”傅兰心说罢,抽出自己的手,飞快闪身离开。 留下于晚棠一人,怔愣在原地。 “娘娘,没想到傅姑娘是这样的人!”冬瓜也愤愤然,替主子抱不平道。 “兰心出事了…”于晚棠不敢多做停留,眼下最迫切的便是找到唐宴。 路上,于晚棠悄悄把方才傅兰心暗地里掐自己手心这个动作告诉了冬瓜,看样子她的处境不太妙。 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主仆二人加快了脚步,突然,一个身形从人群里出现,挡住了于晚棠的去路,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个便宜爹榆阳候。 “你跟我过来,有些话爹要同你单独说。”榆阳候一上来就自然的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跟那个无脑的于晚秋比起来也没什么区别,实在让人不喜。 “有什么事您就在这说吧,我还有急事呢。”一来,于晚棠眼下的确着急,二来她也确实不想跟榆阳候多费口舌,因此说话也就不太客气。 “你……好,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又有淳王做靠山就如此不把榆阳候府看在眼里?我实话告诉你,别看现在淳王把你当块宝,等到他遇上喜欢的姑娘,还不一定会不会想起你来。你若是个聪明女人,就不要整天想着什么专宠,而是多想想谁才是你真正的助力。”榆阳候自顾自说着些自以为然的大道理,全然不管于晚棠在不在听,“榆阳候府外不济,也终归是你的娘家,是你的根,别人看轻了你的娘家,顺带会连你一并轻瞧了去。” 于晚棠听得实在不耐烦,她淡淡开口道,“您就说得简单点吧,想要我做什么?” 似乎是没有想到于晚棠会直接戳穿自己,榆阳候面上闪过那么一丝尴尬,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了。 “你是我女儿,我自然是万事以你为先,为了你考虑。既然你这么问,我也就直说了。有两件事,第一,如今淳王恢复正常,又极得太后欢喜,我方才看着就连圣上都难掩的龙心大悦。这件事说到底你是功臣,该把握住这个机会,请淳王向圣上提提你哥哥。若浩儿能进个一官半爵,以后你出门在外也有个底气不是?” 闻言,于晚棠实在想笑,她控制了下情绪,突然想听听这个榆阳候还能说出什么大笑话来。 “这第二嘛……其实于你来说就更简单了。尽管如今你算淳王府的半个当家人,但总归是个侧妃,淳王早晚要娶一房正室的,特别是现在的情况下,淳王正妃的身份一定不会低。到时候一山难容二虎,你这个糟糠妻的日子不会好过,倒不如现在就着手准备,为自己增添一个助力。你知道晚清那丫头最是心思细,也有头脑,相貌自是不必说,你若抬了她进王府,淳王一准高兴。况且有晚清伴你左右,为父也很是放心。” 榆阳候如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完美诠释了厚颜无耻这四个字的含义。也分明证实了自己薄情寡义、趋炎附势的小人嘴脸。 “您说完了?”于晚棠保持住最后一点冷静,“说完我先走了。” 语毕,不等榆阳候再开口,便领着冬瓜飞快离开了。 终于,两人在一条小径上发现了唐宴的身影,只是此刻,在他面前还坐着一个少女,看那抹翠绿色的背影,于晚棠便猜出她是谁。 “于晚清,你爹找你呢!”于 分卷阅读81 晚棠毫不避讳得走上前去,来到唐宴身侧,与其并肩而立,两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于晚清。 “姐姐,你千万别误会,方才殿下只不过是发现我不小心将脚扭伤了,才出手相助的。”于晚清此时满脸的羞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唐宴刚刚真的做了什么似的。 于晚棠默默在心中感慨了一番,纵使城府深也抵不过年纪小,非要做出这种勾引有夫之妇的行径让人怎么看怎么假。 “我说你爹找你呢,你还不回去么?”于晚棠声音再度提高半分。 闻言,于晚清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挣扎着站起身来,继续解释,“姐姐你生气了么?都是清儿的错……”说着,竟带着求救般的眼神频频看向唐宴。 此时的唐宴嘴角勾着一丝浅笑,也不说话也不辩解,好像在说:我就静静得看你演,不打扰。 “于晚清,我问你个问题。”于晚棠猝不及防得开口,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继续问道,“你觉得傻是会传染或者转移的么?” 或许是被于晚棠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又或许是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于晚清半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什么来。 “回答我。”于晚棠又重复一遍。 闻言,于晚清试探着摇了摇头。 “很好,那你凭什么觉得用你唬弄傻子的方法就能让我相信你的鬼话呢?”于晚棠一边说一边欣赏着于晚清由白转红又转白的脸,“淳王不傻,我也不傻,你觉得这么陪着你玩特有意思是吧?快回去找你爹吧,省得在这自己给自己没脸。” 话说到这个份上,于晚清也真是绷不住了,只见她嘴唇发青,两颗泪珠终于滚落下来,一边后退,一边恨恨道,“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还想继续控诉的她在看到唐宴凌厉的眼神后,咬着嘴唇跑开了。 “世界总算安静了…”于晚棠长舒一口气,“对了对了,我是想跟你说兰心的事……” 紧接着,于晚棠将刚刚与傅兰心见面时发生的一切告诉给了唐宴。 “你先别担心,我派人去查查看,估计不会有性命之忧,顶多就是被谁控制了,现在还不好说。”唐宴低声吩咐站在不远处的小元几句,就见小元得令,飞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小元厉害还是你厉害?”看着小元消失的地方,于晚棠不禁开口发问。 “这还用说,当然是你相公我了!”唐宴说话一把扯过于晚棠,搂进怀里,下巴抵住她的额头, “你怎么不问问我方才跟你那个妹妹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合着伙得作妖呗!你都不知道,刚才找你的路上榆阳候跟我说了什么!”想到这里,于晚棠才是真的生气,在唐宴的追问下,方一五一十得告知了对方事情经过。 “别气了,我帮你报仇怎么样?”唐宴说罢捏了捏于晚棠嘟起的嘴。 “你怎么帮我报仇?说得跟真的似的,刚才怎么不见你说话?”于晚棠抽出自己的嘴唇,不满道。 “你那么厉害哪儿用得着我,为夫怎么也得关键时刻出手啊!”唐宴一边夸张得逗弄着于晚棠,一边刮了下她的小鼻子,“放心,榆阳候敢让你不痛快,我就敢让他加倍奉还。” 两人至此又玩闹了一会儿,方才朝着众人观莲的地方走去。 远远的看到唐宴,太后的嘴便笑到了耳朵根,“淳儿,快带着你媳妇到哀家这儿来。” 被这么一喊,众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二人身上。人群里自动自发得让出一条路来,供这对璧人前行。 若说起于晚棠的身份,确实是被许多人所诟病的一点,特别是她还曾经被作为家族弃子在天荫女学学习过,更是许多名门望族所不耻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当于晚棠与唐宴相携走来,这一对年轻男女实在是让人为之眼前一亮。 “皇祖母。” 两人走到近前,一同给太后行了礼。 ☆、扬眉吐气 “快起来,到让哀家好好看看。”太后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拉起两人的手,“好好好…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太后这样说着,回过头朝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即刻会意,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托盘呈了上来。 托盘送至近前,就见太后直接将盖在托盘上的锦布揭开,一对金灿灿的镯子便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就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后已经拿起镯子一左一右亲自给于晚棠戴在了手腕上。 “皇祖母…”于晚棠下意识要往后退,却是被太后一下按住了双手。 “收下,这是你应得的,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多亏了你,我们淳儿才能恢复如初。” 见无法拒绝,于晚棠只好欣然接受,并向唐宴投去一个笑容。 “皇祖母,照您这么说,若非我当初执意要娶晚棠,也不会误打误撞,捡到这么个宝贝了?” “是是是,你也是有福气的孩 分卷阅读82 子!”太后从未见过这样的唐宴,看样子确实是痊愈了。 “那孙儿斗胆,也跟您讨个赏?”唐宴继续嬉皮笑脸道。 “赏,你要什么哀家都准!” 有了太后这句话,唐宴心里算是有了底,他朝身边的于晚棠眨眨眼睛,下一刻竟是半跪到了太后脚边。 “淳儿别无他求,只希望为自己求娶正妃一位,这个人,淳儿心里已经有数。” “哦?快说说看,是哪家的姑娘?”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于晚棠好戏之时,唐宴突然把头转向了她,并拉住她的手,让她跟自己一同跪到了太后面前。 “我要娶她为正妃,且此生只她一人足矣。”唐宴的话重重敲击在在场的每个人心上,这样的承诺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如今却在于晚棠的身上实现了。 太后闻言,看了看唐宴又看看于晚棠,似乎不能下定决心一样。 于晚棠知道,这件事关乎到皇室的颜面,不是轻易就能拍板决定的,因此她一点也没有责怪太后的犹豫。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太后思前想后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自太后身后响起。 是皇帝,他似乎已经在不远处朝这里看了许久。于晚棠不知道皇帝此刻的想法,但是她却清楚得在皇帝眼中捕捉到了一丝落寞。 “依朕看,既然淳王执意如此,便这么办吧。” 九五至尊,一言九鼎,这话一出口,事情就算成了,于晚棠淳王正妃的身份也定了下来。不过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谢恩后,唯独她没有起身。 “你这孩子倒是快起身啊!”太后见状,在一旁替她着急道。 “皇祖母、皇上,不是晚棠不知天高地厚,胆敢违抗圣意,只是晚棠实在觉得这样草草嫁给王爷,实在是对皇室颜面的亵渎。” 闻言,太后笑笑,开口道,“你这孩子,圣上既然已经答应你与淳王的婚事,自然会依照祖训,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晚棠知道,谢过皇上,谢过太后。”于晚棠朝着这两位拜谢后依然迟迟没有起身,反而是犹豫了片刻,方才开口,“今日当着圣上、太后的面,晚棠有个不情之请。” 闻言,就见太后与皇上对视一眼,刚想说话,一旁的淳王便也跪在了于晚棠旁边,这便算是无声的支持了。 “罢了罢了,朕倒是想听听看,你的不情之请是什么。”皇上无奈的摇了摇头。 “晚棠想要回母亲的嫁妆,想带着母亲的祝福出嫁。” 于晚棠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尤以榆阳候一家的脸色最为耐人寻味。 皇上不清楚于晚棠家事,只知道她曾经在天荫女学待过,身份也并不高。于是偏过头去,看向身后的一位史官。 令于晚棠感到震惊的是,史官翻了翻手里的一本册子,便将于晚棠的身世背景讲了个明明白白。 皇帝闻言,思忖片刻,低沉着嗓音开口道,“宣榆阳候到近前来。” 庞侧的大太监闻言,即刻尖着嗓子传召。 本就离得不算远的榆阳候此时踉踉跄跄得走上前来,这恐怕是他头一回目睹圣上真容,但奈何竟是这般情况。这样想着,他便恨极了于晚棠。 比榆阳候更加胆怯的还有一位,便是如今的榆阳候夫人蒋氏了,没人比她更清楚那份嫁妆的去向。 “参…参…参见陛下。”榆阳候颤颤巍巍,行完礼后便一直跪在地上。 “你便是于晚棠的父亲?” “是…是。” “方才你女儿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准备怎么做?需要朕派宫中的人去府上清点么?” “不…不用,臣今日回去便命人将嫁妆从库房里清出来,一定…一定不会耽搁了小女出嫁。” 皇帝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刚要点头,就见于晚棠上前一步,一福身,缓缓开口道,“还请陛下帮人帮到底,因为臣女实在信不过他们。” 到最后,没想到撅自己最深的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果然是个白眼狼。 “那你想如何啊?”皇帝皱着眉头,显然已经有些不悦了。 “臣女希望陛下还是派一位可靠的亲信主持这件事。” 这个时候的皇帝已经面带疲态,眉头也紧紧夹出一道沟壑。 见此情景,太后适时开口道,“不如就派冷嬷嬷去吧。陛下是又觉得不舒服了么?” 闻言,皇上艰难得点点头,站起身来,倚靠在内仕身上,提前离开了御花园。 太后望向他的背影,叹息着摇摇头,随即将目光转回到于晚棠身上,“冷嬷嬷是我的心腹,也是宫里的老人,这件事由她来办最妥帖不过。” “谢皇祖母。”于晚棠又行过一个大礼,心里也跟着安稳了下来,接下来恐怕只要等着看好戏就成了。 这场宫宴结束后,唐宴跟于晚棠一时间声名大噪,每天递帖子要来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只是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被拒绝了,原因是唐宴正着手于调查傅兰心的事,根本无暇将 分卷阅读83 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客套上。 起初,唐宴只是为了于晚棠方才决定出手查看傅家的事,只是没有想到这一调查却发现了更大的问题。 傅家当家人便是当今太子的老师,因此两人一直走得很近,而被傅家送进天荫女学的傅兰心恰恰一直不赞同父亲的做法,也因为思想独特,常常与父亲发生分歧,不得父亲喜欢。 而傅兰心自从上个月嫁入安王府,便彻底被剥夺了自由身,一言一行都被人所监视。不光如此,更加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监视傅兰心的那名丫鬟居然是太子的人。 这一切不得不让人猜测不光是太傅府,恐怕乃至安王府如今都被太子控制起来了。 另一方面,冷嬷嬷得了太后的命令很快便着手起收回于晚棠过世母亲嫁妆的事。只是去了几次,榆阳候府上下众人着实让她大跌眼镜。 先是榆阳候称病拒不露面,再有当家的蒋氏伪造库房清单,阖府上下也真是好不热闹。不过冷嬷嬷叱咤宫中一辈子,这样的的雕虫小技又怎么能逃过她的眼睛?于是干诈了几次,又暗中寻访了府里的一些老人,蒋氏的伎俩立马就被整个戳穿。 于晚棠的生母云氏本来就是商贾出身,虽然在都城算不得多富有,但着实是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财富的。想必,当年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死后,不仅整个候府要依靠她的嫁妆度日,还如此迫害她的一双儿女。 想到这里,冷嬷嬷心中略有戚戚。她将蒋氏哭穷,拒不归还嫁妆这件事告诉了于晚棠,结果于晚棠更妙,直接将榆阳候一家人告上了衙门。 京兆尹得知击鼓鸣冤的不是别人,正是淳王的准王妃,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审讯当天,榆阳候府阖府上下除了于明浩,其他人都被押到了堂上,女眷们跪了一地,榆阳候因为毕竟还担着个侯爷的名号,又称病无法站立,于是京兆尹只好赐他一把椅子。 唐宴是陪着于晚棠一道来的,两人拒绝了入座,而是笔挺得并肩站在堂下。 “榆阳候,你说说看吧,为何拒不归还云氏当年的嫁妆?”京兆尹见众人到齐,方开始审理。 榆阳候听到自己被点到名字,斜眼看了看于晚棠,见对方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大为光火。若说最开始他的确是想装病糊弄过去的,奈何这件事闹得太大,倒见他真的有了些病气。 “大人,本侯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啊,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向来不是我掌管。”榆阳候倒是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侯爷的意思是,这全都要怪侯夫人了?”京兆尹接着问道,话语间已经对这个榆阳候有了鄙夷。 闻言,榆阳候并不做声,而是转开了身体,不去看跪在地上的蒋氏。 蒋氏此刻在心里已经将这个男人淬了个狗血淋头,开口时也带了哭腔,“大人,我们候府上上下下十几口人也要生活也要吃饭啊,公中没有银子进账,我也是没办法才动了姐姐留下的嫁妆。” ☆、对簿公堂 于晚棠站在一边,有些听不下去,朝着京兆尹的方向点了点头,继而转向蒋氏开口道,“夫人,据我所知候府虽然没落了,但是排场从来没有小过,光是于晚秋和于晚清两人的首饰就不知道在奇莲斋订过多少套了。若真是有心归还,或带着愧疚之心,断然不会这样大手大脚。” 蒋氏最是不喜于晚棠,特别是如今的她像变了个人一般,褪去了从前的唯唯诺诺,竟敢对自己颐指气使起来,她咽不下这口气,“于晚棠我养你这么多年,你不说感激就罢了,居然还反咬一口,当真是个白眼狼,不知孝字如何写了么?我告诉你,我们从来没有订过什么奇莲斋的首饰,你不要在这里含血喷人,混淆大人的视听。” 面对此时此刻还在张牙舞爪的蒋氏,于晚棠也只剩下了蔑视,看样子她也不过是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不自知的傻缺。今天这一场审讯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榆阳候一心想要把她推出去当挡箭牌,丝毫没有顾忌半点多年夫妻的情分。 “我是不是含血喷人,叫来奇莲斋的掌柜当场对对账不就知道了?” 眼见于晚棠不似说说,蒋氏也有点心虚了,只是平日里她可嘴硬得很,到了此刻也丝毫不想着收敛,“那么大的首饰行你说找来就找来?你说要对账就对账?” 于晚棠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转头看向唐宴,发现对方也正好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两人表情出乎意料的一致,互看片刻,竟好像遇到什么开心事一般笑了起来。 坐在最上首的京兆尹也是一脸疑惑,只是良好的修养告诉他,不要表现得跟那些街头巷尾的市井妇人一般。 不多久,于晚棠回过身,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她的语气十分平和,“您说巧不巧,我就是奇莲斋的老板。” 这下,不光是蒋氏,在场的榆阳候府家眷都用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她。 若说眼下,最后悔的恐怕就是榆阳候本侯了。原因显而易见,当初被自己推出去的女儿,如今不光飞上枝头,摇身一变成了王妃, 分卷阅读84 还不知道背地里拥有着多少财富,可是最要命的就是这个女儿跟自己完全不是一条心,甚至有将榆阳候府连根拔起的架势。 如今榆阳候府简直丢尽了人,榆阳候更是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想到这里,榆阳候就感觉胸口发紧,连喘气都跟着费劲起来。突然,他眼角余光扫到了还在攀咬于晚棠的蒋氏身上,脑子飞快转了起来。 “蒋氏!你闭嘴!”榆阳候一边怒喝,一边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得朝蒋氏走去。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原是蒋氏的左脸被狠狠得抽了一嘴巴。 掌掴完蒋氏的榆阳候又踉跄两步坐回到椅子上,平稳了下气息。 “好你个没良心的,居然敢打我!”蒋氏方才回过味来,站起身张牙舞爪得就朝榆阳候扑了过去。 估摸着也许是跪地时间太久,腿脚有些不利索,蒋氏在站起身来的时候晃悠了两下,突然摔倒在地。 别人或许没看清楚,但距离最近的于晚棠分明瞧见了那只将她拉倒的手,正是孙姨娘生出来的。 孙姨娘脑子此刻也转得飞快,看到榆阳候这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她马上反应出来,这是要弃车保帅的节奏啊!为了女儿,为了自己,必须要牺牲掉蒋氏。 “姐姐,事到如今你就别再抵赖了,你实话实说,老爷还能为你向京兆尹大人求求情,再者,王爷和王妃都是大度之人。” 蒋氏若是到现在都没听出来这二人的诡计,那她真是白活了半辈子了,于是,当着堂上众人的面,蒋氏也顾不了什么面子形象了,摆出一副市井泼妇之姿,冲上去便揪住了榆阳候的辫子,疼得他嗷嗷直叫。 眼见情况越来越混乱,孙姨娘与于晚清也纷纷加入战局。而看见自己娘亲处于弱势的于晚秋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 就这样,京兆府衙迎来了难得一见且热闹非凡的一天。最终,榆阳候以七出之罪,当场给蒋氏写了休书,两人从此恩断义绝。 但是于晚棠对于自己娘亲嫁妆的讨要可谓是一追到底,直言榆阳候若是不给个说法,她绝不善罢甘休。 被折腾得实在精疲力尽的榆阳候只好暂且答应了于晚棠,嫁妆会在一年之内慢慢还清,并立下了白纸黑字。 于晚棠倒也爽快接受了,但是作为利息,她提出要将榆阳候府中之前伺候母亲的老仆从们带回淳王府。 榆阳候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对于他来说,如今候府里少一张嘴,就能为他省下一笔开支。 当天,于晚棠从榆阳候府领回去五个老仆从,他们当中除了一位马车夫是男的以外,其余四个都是女人,最老的已经六十多了,最年轻的也有四十好几了。值得一提的是一位姓洪的嬷嬷,她在五人里最为年长,也最有威信,是整个团体的主心骨。 于晚棠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他们询问关于母亲当年的真正死因。结果跟她想的差不多,表面上看是蒋氏出手害死了云氏,但这其中绝大部分主意却是孙姨娘出的。 “娘娘莫要多想,眼下最重要的是您跟王爷的婚事。您若信得过老奴,老奴便动点小聪明,虽不能帮什么大忙,但是清一清那些四处作祟的小鬼还是绰绰有余的。” 洪嬷嬷口中的小鬼自然说的是正院的那两位,于晚棠懒得动手,有人帮忙倒是省事不少,于是点头答应了,并直接任命洪嬷嬷为淳王府的大管家。要知道,以前因为唐宴根本就不把心思放在府上,因此许嬷嬷被默认成王府管家这么多年竟然也只是凭着年长又是从宫里出来而已。 淳王的康复以及不久后将娶于晚棠为正妃这件事也是打得许嬷嬷跟素秋措手不及。加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洪嬷嬷,就要夺了她的管家权,作为长年享福习惯了的许嬷嬷哪里能这么轻易咽下这口气?于是这对母女接连着几天跑到唐宴那里宣扬自己曾经对他有多么多么好。终于,将唐宴心里对她们的最后一点恩情消磨殆尽,干脆不见。 于晚棠倒是对此事乐见其成的,反正想到屋檐下有个女人天天琢磨着勾引自己相公就够让人添堵的了,收拾一下也无妨。况且自己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洪嬷嬷的武力值。 别看洪嬷嬷在榆阳候府时多年混迹在后灶房,这一登上台面,手段还真不是盖的。短短三天的时间,她先是把府里上上下下所有家仆的名单呈到于晚棠手里,并用红色笔迹圈出有问题或有外心的。请示过于晚棠后,立即大番整顿,又用了三天时间将这些人清出了王府。 眼下,只剩下许嬷嬷母女以及于晚棠暂时吩咐不要动的春夏秋冬。许嬷嬷不管怎么说也是当年太后安排在唐宴身边的,是宫里的老人,要想撼动需要费一番功夫。而春夏秋冬里的秋儿已经证实是太子的人,唐宴也有意顺藤摸瓜查出些太子的把柄。因为,为了掩人耳目,便将四人一并留了下来。 另于晚棠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三天后,淳王府正院闹了一出大戏,而结果是许嬷嬷跟素秋心不甘情不愿得从里面搬了出来。 原来,洪嬷嬷听说了当年许嬷嬷借着神棍说正院有不干净 分卷阅读85 的东西一事,鸠占鹊巢。她便也将计就计,从外边找来个江湖术士,硬是在院中做法,并将素秋批为不祥之人。为了素秋,许嬷嬷自然也要从正院搬出来。尽管知道这只是洪嬷嬷使的计,但是奈何自己当年就是因为这个理由逍遥了这么多年,想要戳穿或辩驳实在没有说服力,只能忍下了这口气。 另一方面,于晚棠借助唐宴的眼线得知蒋氏被休后,便被赶出了榆阳候府。如今榆阳候府的事情都由孙姨娘暂理。 作为蒋氏的亲生儿子,于明浩自然没有不站在蒋氏一边的道理,但是相比于于晚秋的撒泼耍赖,于明浩显然明智很多。他先是将蒋氏安顿在郊外的一处小宅子里,又买了一名仆妇过去伺候。日子虽比不上在榆阳候府的时候,但是吃饱穿暖倒是不成问题的。 蒋氏出身不高,且娘家不在都城,她这些年听惯了老家人的阿谀奉承,如今惨遭休弃,自然是不敢走漏半点风声的,索性先在小宅子里住了下来。 而唐宴这边也成功顺着秋儿这条线,暗中查到了太子身上来。在这期间,也意外发现,于明浩竟然也在为太子做事。不过由于官职不高,他也仅限于在太子手下做一点小事。不过,在得知于晚棠没有中毒,又了解到她与于明浩的关系后,太子倒是逐渐将一些比较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其中就包括与一个苗人接头。 ☆、风波 许嬷嬷跟素秋在洪嬷嬷的安排下,住进了最普通的下人房,虽然也没有安排什么苦活累活给她们,但落差感却是极其要命的。特别是许嬷嬷这段时间可以说是被洪嬷嬷压着打却无还手之力,心中更是恨极了。 “娘,我不要住在这么破的房间里,你想想办法,咱们再去求求王爷,说不定……” 许嬷嬷闻言,打断了素秋的话。这些天她听也听烦了,若是淳王有心帮她们,就不会到现在也不闻不问,任由那个于晚棠带来的老毒妇祸害她们娘俩。 “别哭了,哭的我心烦,等娘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跟春夏秋冬搭上线。这段时间,你就先忍忍,若是有能够亲近王爷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都怪那个于晚棠,不知施了什么妖法,居然真的将王爷治好了不说,还让王爷立她做了正妃!如今又弄出来个洪嬷嬷偏生要跟我们作对,简直太可恶了,她明明都已经跟别的野男人私会了……”素秋越抱怨声音越大,似乎是在宣泄自己对于晚棠恨之入骨的情绪,只是她的一番无心抱怨却让许嬷嬷想到一个翻身的好办法。 “嘘!今时不比往日,再不得由着性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小心隔墙有耳。”许嬷嬷适时阻止了素秋的抱怨。 “我也就是在您面前说说,女儿知道分寸。”这一点素秋倒是没说错,关起门来不管多嚣张,她在人前时始终是不敢放肆的。 “娘知道你受苦了,不过咱们很快就能翻身了。到时候也让王爷看看清楚,究竟谁才是始终终于他的。”许嬷嬷说话间,抬手爱怜得摸了摸女儿的头。 “怎么?娘您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我也是听了你刚刚说的,才想起来。” “我?”素秋闻言不明所以。 许嬷嬷点点头,“于晚棠如今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想扳倒她不容易,纵使她有万般好,只她与外男有染这件事就能让她万劫不复。” 素秋听完,眼睛一亮,“是啊,我怎么早先没有想到!她可是在王府里与野男人幽会过的啊!”可是说到这里,她眼睛里的光又暗淡了下去,“有又怎样,咱们没有证据,她也不会认账的。” “傻孩子,你以为光有证据她就会认账么?再说了,这种事还能要什么证据?只有让王爷亲自看见才行…”说到这里,许嬷嬷不由得扬起一脸的坏笑。 “娘,你打算怎么办?” “你先想办法通知夏儿到这里来见我,记住,一定要偷偷来,不要被别人发现。” …… 夏儿是被一阵轻微的摇晃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就见原来找她的人是素秋。今时不同往日,许嬷嬷跟素秋显然大势已去,夏儿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却还是表面上应承着,坐起了身。 素秋说明来意,希望夏儿马上跟她去见许嬷嬷,有重要的事要交待她去做。 尽管美梦被人打扰了,但夏儿从素秋的话里明显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她转了转脑子,便悄无声息得跟在素秋身后出了房间。 “素秋姐姐,许嬷嬷她要交代我做什么啊?”夏儿小声试探着问道。 “具体做什么到了你就知道了。估计不会是什么难事,但是若事成了可是会有大大的好处。” 夏儿品味着素秋的话,自觉得闭上了嘴巴,不再多问。 两人很快来到许嬷嬷如今的住处,虽说也是干净整洁的,但自然是不能与之前的正院相比。夏儿在心里暗骂许嬷嬷娘儿俩贪心不足,但是面上却还是十二万分的恭敬。 见夏儿被带到自己跟前,且依旧像先前一般和和气气,甚至带着点讨好,许嬷嬷许久 分卷阅读86 不再的优越感突然又回来了,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也一股脑得告诉给了夏儿。 …… 严秋水与陈思学两人的婚期很近,只相差一天,于晚棠作为好友自然不能少了贺礼。除了从奇莲斋选了不少好看的首饰外,她还特意提前一个月定做了两套纯金打造的摆件,摆件是根据她自己画的严秋水跟陈思学的Q版萌图打造的。 这天,正好是摆件完成的日子。于晚棠提前来到了奇莲斋。 奇莲斋生意之所以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从哥哥那里搜罗到的海外新奇玩意儿,再有就是师傅精湛的技术了。 于晚棠到店里的时候,就见柳岚岚夫妇二人招呼着进来店里的客人,因着怀孕的缘故,她整个人圆润了不少。 与掌柜的打了个招呼,柳岚岚便领着于晚棠直接上了二楼。 “我跟你说,那两个摆件我今儿个一早就见过了,真是招人喜欢,思学和秋水一准高兴。”柳岚岚不住念叨着,两人好像又回到了一起在天荫山学习的时光。 “等我把咱们几个都画出来,都做成这样可爱的摆件。”许是想到了去世的沈佳碧和魏疏语,于晚棠的声音不由得低了下来。 柳岚岚见状,急忙拉过她的手,“你可要快点画,我可是等不及了。” 于晚棠闻言,微笑着点点头,并接过柳岚岚递过来的两只锦盒。 打开锦盒,就看两个可爱的小金人栩栩如生,跟之前于晚棠给出的设计图不差豪分。 于晚棠在柳岚岚的建议下,又画了几个样式独特的首饰。 这边两人边吃糕点,边如火如荼得讨论着饰品的事,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于晚棠跟柳岚岚相互对望一眼,竟都觉得楼下说话的声音分外耳熟,便不禁出去看了一眼。 “怎么是她?”于晚棠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天荫女学里多次挑衅威胁她的萧元荣。此时的她已然是一身妇人的打扮。 “她嫁给谁了?” 身边的柳岚岚也注意到了这点,“你都不知道,我去哪儿知道。你先在这等等,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着,柳岚岚就要往楼下走,哪只却被于晚棠拉住了手臂,“别去,你还怀着身子呢。掌柜的还在楼下呢,怕什么。咱们且看看她究竟想干嘛。” “那颗夜明珠我要定了,买家是谁,我出双倍的价钱。”许久不见,萧元荣似乎已经不再伪装成白莲花了,又或者她从来就是这般。 “这位夫人,我们开店便是要讲诚信,怎么能因为您出价高就让给您呢。这样做,我们以后该怎么在这一行立足呢。”接待她的小伙计小心翼翼得陪着笑。 “我今天必须带走它,你们开个价吧,若是不开,那我便留下这些,我想应该绰绰有余了吧。”说着,萧元荣拍了拍手,身边的醉薇上前一步,打开了手里的盒子。只见盒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排排银元宝。这数量怎么也有五千两了。 “这么多钱买颗夜明珠?那珠子什么来头,是谁定下的?”于晚棠顺口问道。 “这颗夜明珠是南罗国淘来的,品质属上成,是一位姓郭的员外定下来准备作为老母亲寿辰贺礼用的。若说价值,最高不会超过两千两,咱们是一千八百两出的手。”柳岚岚解释道。 于晚棠若有所思得继续看着萧元荣,想看看她究竟还能作出什么妖来。 就在两方争执不下时,店里又来了客人。 这人头戴围帽,身后还跟着八个侍卫,阵势较先前的萧元荣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晚棠一眼便看出侍卫里为首的那个,正是绮容公主身边的水一侠。 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就见,进店后,绮容公主才将头上的围帽取下,一脸冷肃得看着萧元荣。 场面一度变得异常尴尬。 “姐姐,你怎么来了?”还是萧元荣率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亲昵得开口打招呼。 “姐姐?我怎么记得萧元荣年纪更大?”于晚棠小声问身边的柳岚岚,也似自言自语。 停顿了片刻,柳岚岚突然有点激动得抓住于晚棠的手臂,“祭司大人不是会纳了萧元荣为妾吧?” “什么?” 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都觉得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 再看此时店里的两位,一来一往间已经有些剑拔弩张。特别是听说萧元荣要买那颗夜明珠,唐绮容居然要出双倍价钱。 “公主殿下,实在抱歉,刚才我们也已经跟这位夫人解释过了,夜明珠已经订出去了,这……”掌柜的又耐心解释了一遍。 “订出去了?你说说看订给谁了,他只要能给我个数,我便从他那里买了。”绮容公主不依不饶。 “公主殿下赎罪,这客人的信息,我们不方便透露…” 老掌柜话音刚落,就见水一侠一把将半出鞘的剑柄抵在了老掌柜的脖子上。 于晚棠实在看不下去,让柳岚岚在楼上等着,自己只身一人快步走下楼,“夜 分卷阅读87 明珠是我订的,怎么了?” 于晚棠的声音响起,两个女人同时抬头,见是她,面色皆不好看。 她不动声色得将老掌柜从剑下拉开,“水大人还是这么容易激动啊!别来无恙啊二位?” ☆、诡计 “居然是你?这倒让我想起了咱们在天荫女学上的时光呢。”萧元荣率先幽幽得开口说道。 “阿水,退下。” 没有迎来绮容公主的唇齿相机,倒是出乎于晚棠的意料之外。 “参见公主殿下。”于晚棠福身行了礼,又转向萧元荣的方向,“不知道荣姐姐如今是个什么身份啊?” 萧元荣也意识到了,当初的同学如今已经嫁作人妇,身份的高低成为了衡量见面行礼的区别。 “无知妇人,她能有什么身份?不过是被祭司大人领进门的一个玩物罢了。”没想到,开口为于晚棠解惑的是平日里话就很少的水一侠。 没有身份?只是个玩物?于晚棠有点按捺不住心里小小的激动。 “那不好意思了,萧姑娘还是老老实实给我行礼吧。”于晚棠如今侧妃的身份是实打实的,正妃则是指日可待。 闻言,萧元荣气得脸色惨白,手也紧紧得握成了拳,但良好的修养,加上于晚棠跟绮容公主不善的面色,让她还是服了软。 行过礼的萧元荣也不看二人,直接招呼掌柜的把夜明珠包起来。 “慢着,实不相瞒,这颗珠子是我预先订下的,而我偏偏不想让给你。”说出这番话后,于晚棠觉得异常的爽。原来堂堂正正怼人,且怼的是曾经几次要害死自己的人是这么舒适,索性她今天就做到底了。 “你……”萧元荣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你开个价吧!” 于晚棠闻言,先是一愣,心里觉得好笑,于是开口问,“怎么?多少钱你都付得起似的。” “你只管开口吧。” 老掌柜在一旁拉拉于晚棠的衣角。 于晚棠则冲他点点头,示意其安心就好。 “我也不是刻薄的人,既然萧大小姐话都说出口了,那我也得给这个面子是吧。”接着,于晚棠手撑住下巴,用食指在脸上点了点,思考片刻,开口说出了一个数,“我要一万八千两。” 或许是预料到于晚棠不会少要,萧元荣只是挑了挑眉,吩咐醉薇拿银票。但接下来却真的笑不出来了。 “黄金。”于晚棠不紧不慢得说道。 “你说什么?不过是一颗夜明珠,你不要太过分才是!”萧元荣终于绷不住了。 “你才是不要太过分,你想要,别人就要无条件让给你,简直笑话!”于晚棠也是提高了声音,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不过她这话恰好影射了目前绮容公主与萧元荣嗯真实状态,于是无形中倒是意外的讨好了绮容公主。 “你…” “你什么你?掌柜的,以后咱们店里不要什么货色的人都招待,奇莲斋不欢迎你!你若还想下黑手杀我,尽管放马过来,但是我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我会跟你死磕到底!看咱们俩到底谁的命更硬!送客!”于晚棠愤愤得放完狠话,直接下了逐客令。 大概是没有想到于晚棠会当面锣对面鼓得羞辱自己,萧元荣竟觉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咱们走着瞧!醉薇,咱们走!” 两人旋即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奇莲斋。 “抱歉,刚刚惊扰到大家了,今天店里所有的首饰以低一成的价格优惠给大家。”于晚棠稍微招呼了下在店里的几拨客人。 “没想到你还真的是奇莲斋的老板。方才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诈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绮容公主走到了于晚棠跟前。 于晚棠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眼前的绮容公主就比萧元荣好多少,毕竟她也没少威胁自己,只是不曾害人性命。 “公主请自便,若是选好了什么,以后多帮我宣传宣传。”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她们可以为了一个男人撕破脸皮,也同样可以因为共同的敌人团结一心。此时,绮容公主竟抓死起了于晚棠的手,没有让她离开,“我想请你喝杯茶。” …… 于晚棠不好拒绝,但又不太放心,于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两人就在奇莲斋二楼一处会客的茶室坐定了。 “我那天在宫中看到你了,还有七哥。你们……很好。” 于晚棠倒是不记得了。 “是么?” “真奇怪,我们曾经也剑拔弩张,如今惊扰能够坐在一起喝茶。” 于晚棠这才仔细观察了下公主,尽管涂上了厚厚的脂粉,但是还是难掩疲色。 “公主…很累吧?应付那个萧元荣。” “哼,比起那个贱女人,更令我心寒的是亓震。” 这话倒是不假,若是没有分析错,亓震才与绮容公主成婚不到一个月,便已经开始与萧元荣有染。普天之下,敢给公主这份气受的恐怕也只 分卷阅读88 有亓震这个驸马了。 “你不知道,我们成婚到现在,亓震也没有碰过我。并且第二日便将那个狐狸精接回了府里,我气不过,曾经让阿水收拾过她一次,结果……结果亓震他竟然当着我的面废了阿水一只手……”说到这里,绮容公主不禁哭了出来,或者真的太委屈了。 于晚棠拍了拍她的背,又看了看水一侠,“公主后悔么?” 闻言,唐绮容抬起头来看着于晚棠。 “后悔嫁给他。” 想了想,她略微点了下头,却又很快大力摇头。 “我很爱他,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将他的心捂热。” 于晚棠看着绮容公主此刻坚定的眼神,竟然找到一点可爱。她点了点头,却不自觉得看了眼旁边的水一侠。 那种自然流露出来的爱意是伪装不了的。这个水一侠怕是绮容公主的铁粉,甘愿为她做一切事,甚至是让自己成为一个不完整的男人,都要留在爱人的身边。可是,这样一份深沉的爱是否因为时间捂热了公主的心呢?显然是没有,那么更何况心比天高的亓震? 于晚棠不忍心打击唐绮容,只有鼓励她。 似乎是注意到于晚棠在关注自己,水一侠朝她恶狠狠得瞪了下眼珠,于晚棠方才反应过来,立即收回了目光。 跟绮容公主的谈话结束后,于晚棠亲自将她送上了马车。 要看时间不早了,于晚棠吩咐伙计,将备好的贺礼送去给严秋水跟陈思学,又与柳岚岚到了别,方才坐上马车准备打道回府。 她没有想到,在她不在王府的这段时间里,府上正上演着一出空前绝后的戏码。 …… 当于晚棠被带到西偏院的时候,发现许嬷嬷正跪在地上扯着唐宴的衣角,这个动作显然是触怒了唐宴,于是贴心的小元上去一脚,踢开了许嬷嬷的手。 “王爷,老奴今日就要撕开侧妃伪装的面具。现在,就在这间客房里,老奴收到消息,侧妃正在与男人私会。”许嬷嬷信誓旦旦道。 于晚棠在旁边的树影里挑着眉,被她雷的外焦里嫩。 见唐宴依旧不为所动,许嬷嬷有些激动起来。 就在这时,客房里传来了一阵不可描述的响动。唐宴用眼神示意了下小元,下一刻,小元带着一队王府护卫直接踢门冲了进去。 本来还跪在地上的许嬷嬷瞬间来了精神,随着护卫挤了过去。 客房里的摆设一目了然,两个身体一黑一白,颠来倒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又或者情难自已,两人唇齿交融,并没有停下来。 许嬷嬷自然是知道这都是迷情香起的作用,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屋里的人,便吆喝着,“王爷,老奴没有说错吧,您快看,这就是跟侧妃苟且的人。” 哪知话一出口,小元便挡在了唐宴的身前,“大胆刁奴,这种龌龊之事也是能入得了王爷眼的么?” 被小元这么一喝,许嬷嬷闭了嘴,但表情显然还是带着不屑。 “去,打盆水来,给这两个人清醒清醒。” 被小元点到名的护卫长立马带人从井里打回三大盆凉水,朝着床榻上泼去。 这下,被冲昏头脑的两人方才有些清醒。只是待许嬷嬷看清春光乍泄的女人居然是自己的女儿素秋时,她惊叫一声,飞快跑上前,用被子盖住了素秋的身体。而他再看女儿旁边的男人,只觉得胸口憋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原来那人不是别人,竟是自己的相好马连。 “这就是你说的,我与人有染?”于晚棠的声音清晰得有些不真实,仿佛与客房里的众人待在两个世界。 “你…你怎么…”许嬷嬷指着于晚棠,却半天说不出话。 “许嬷嬷,我本来不想做得这么绝,毕竟曾经你也悉心照料过我,但是你这次做得实在是太过了,居然胆敢生出陷害本王爱妻的事。”唐宴也是气急了,语气里竟然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王爷,王爷,老奴有罪,老奴不该设计此事,但老奴对天发誓,老奴确实看到过有一个陌生男人进了侧妃的房间,并且待了一整夜。”许嬷嬷还在垂死挣扎。 于晚棠此时已经站在了唐宴的旁边,两人的手自然的牵在一起。她嗔怪得看了唐宴一眼,而后转向许嬷嬷,问道,“是不是一个全身黑衣,还戴着一块玄铁面具的男人?” ☆、苗人 许嬷嬷闻言,惊愕得抬起头来。 “那人是王爷啊!嬷嬷尽心尽力伺候王爷这么多年,居然连王爷的样子都认不出?王也不过是跟我闹着玩的,还被你当真了!”于晚棠笑语嫣然,但在许嬷嬷眼里却是无尽的讽刺。 “小元,把他们带下去吧,我不想在看见这些人。”唐宴说完,领着于晚棠头也不回得走了。 “你们可真狠,居然找来马连那个老家伙,这么想想素秋还真挺可怜的……”于晚棠一路上喋喋不休,结果被突然停下脚步的唐宴撞了个 分卷阅读89 满怀。 “你还得意起来了?要不是夏儿想卖好,提前把消息报给我,现在丢人的恐怕就是你了,你怎么这么不知怕啊?” 于晚棠顺势靠在唐宴怀里,仰头看着他,“我是有福气的孩子啊!运气好我能怎么办?” 看着于晚棠撒娇耍赖的模样,唐宴所有气都消了,低头轻轻咬了一口对方的鼻头,“你啊!” 于晚棠揉揉明明不疼的鼻子,挣脱出唐宴的怀抱,朝他抽了勾手指,随即,两人一头钻进了正院的卧房。 …… 于晚棠朝着唐宴的下巴处拱了拱,这样天还没黑就放浪形骸的事,原来她做起来这么得心应手。她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得告诉了唐宴。 唐宴扯了一缕于晚棠散在自己胸口的头发,绕在手指上把玩。 “我的人最近查到一个苗人,与他接触最多的就是于明浩,我猜于明浩在替太子跟这个苗人通信。” “这么说要是这个苗人可以出面指控太子的话,那……” “小笨蛋,我发现你有的时候聪明得跟什么似的,有的时候笨得跟什么似的!” “你再说,我可不跟你好了。”于晚棠闻言不满的朝着唐宴扬了扬拳头。 只是她的手刚伸出来,便被唐宴一把包在自己的手掌里,送到嘴边亲了亲,“你都是我的人了,还这么嚣张,看来刚刚收拾得不够啊!” “好啊,你这变脸也太快了,小心我不给你当正妃了!” “你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就抓起对方痒来,闹了好一会儿,方才休战。 …… 淳王府里自从没了许嬷嬷母女后,变得格外的清净,于晚棠显然是十分高兴的。据唐宴说,他将那三个人一起送到了一个远远的地方,估计如今还在路上没有到达呢。而通风报信的夏儿虽然立了功,但这丫头功利心太重,又容易当墙头草,倒也不适合放在身边,于是就将她跟春儿一同送到了王府的一处庄子里,并且给夏儿加了三倍的月钱。据说临走的时候夏儿冲着正院这边一连磕了好几个头。 至于秋儿,因为是太子的人,小元已经全面控制了她。而年纪最小的冬儿则被于晚棠留了下来。 此时,唐宴已经在近半个月的跟踪后,成功将那个与太子过从甚密的苗人抓了起来。 于晚棠见到这个苗人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它与普通人有什么特别不同的地方,要说不同可能是那一脸的大胡子吧。 “看够了?”唐宴挡在于晚棠身前,“那人太过凶险,在没有摸清楚他的能耐之前,你就别掺和了。” “什么叫掺和啊?我是帮忙好不好!”于晚棠争辩道。 “好,那你说怎么让他开口?”唐宴好整以暇得看着于晚棠。 “看我的吧!”就见于晚棠信心十足得拍了拍胸脯。 事实上,她真的想到了一个办法。 …… 当那个苗人看到满身是血的于晚棠,嘶吼着“还我命来”,已经有点绷不住了。最终,他被一桶毒蛇蝎子蟾蜍彻底打败,并将所有事情合盘托出。 原来这个苗人从三年前便来到都城暗地里贩卖蛊虫为生。他最厉害的一对蛊虫叫做金蝉,是一对子母蛊。母蛊形似蝉,周身却带了一层金壳,因此得名。 金蝉的子蛊需要进入人体内,而母蛊则可以养在体外,以此来通过控制子蛊来控制子蛊进入的人体。 而母蛊必须用新鲜的女子血液供养,到底要新鲜到什么程度呢?必须直接让金蝉母蛊吸食活人,而在吸血的同时,母蛊会释放一种毒素在被吸食的人体内。这也就是那么多少女失踪的原因。 于晚棠暗暗心惊,心道怎么会有如此变态的蛊虫,但是苗人依旧辩解说,是中原人把巫蛊之术妖魔化了,其实蛊若用的好,是可以治病救人的。 …… “你说太子用蛊究竟是想控制谁?”于晚棠自从在苗人那里得到了这个信息,便一个劲得思考。 “其实我有个猜想,但是我怕说出来会吓到你。”唐宴说着,捏了捏于晚棠的鼻子。 “你说说看啊。” “父皇……” 闻言,于晚棠略显惊讶,“难道他想篡位?” “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你说呢?” 是啊,只有为了这个目标,太子才会不惜花费一年的功夫,并且捕猎害死了那么多少女。也能解释为何皇帝的身体会突然越来越差。 其实对于太子的身世,于晚棠也或多或少听说过。当今太子并不是皇后的儿子,而是前面一位皇后所出。那位皇后据说在太子十二岁那一年生病去世了。 如今的皇后与太后同气连枝,极其懂得看人脸色,是个不太有存在感的人,皇上为了平衡权利,不会让她的孩子继承大统,甚至没打算让她有孩子。但是同样的,皇上也是人,他希望在自己的继承人中选一位自己偏爱,母族势力又相对而言不那么强大的皇子,那么这个皇子若并不是太子呢 分卷阅读90 ?太子只能先下手为强,让皇帝无心于此,这样,在皇帝大寿将至之时,他便能以太子的身份顺理成章得继承这个最庞大的家业了。 想到这里,于晚棠不禁汗毛直竖。原来古时候的储君争夺真的这样血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唐宴在于晚棠面前划过一个响指。 “我问你,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那个位置么?” 唐宴闻言,愣了愣。他知道于晚棠向来直接,但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他喜欢这种两人之间没有秘密,无所顾忌的亲近感和相处模式,于是也很直接得回应了于晚棠。 “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坐上那个位置,我也没有那个能力。但我真的很希望六哥可以,我知道他是我们所有人里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唐宴摇摇头,认真说道。 见于晚棠泯着嘴点点头,唐宴又开口道,“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怎么会?你是我的骄傲也是我的依靠。”说到这里,于晚棠情不自禁得环住了唐宴的腰,“我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平平安安的你。” “好。” …… 五天后,于晚棠经历了人生里的一件大事,成婚。这次是妥妥得皇家规格,因为没有嫁妆,太后还特意贴补了她许多好东西,于晚棠感觉自己简直成了名副其实的人生赢家。尤其是看着枕边人安稳的睡颜,简直要幸福得冒泡。 因为是由侧妃转正,府里上下少了些陌生感,人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于晚棠本身也没有多大的变化,比起与唐宴的甜蜜时光,她目前更关注太子的下一步动作。 这次进宫,两人拜见完太后和皇后之后,又特意去了楚贵妃那里。能看得出来,楚贵妃虽然为人有些高冷,但却难掩对唐宴的疼爱。 回去的路上,唐宴陪着于晚棠坐在马车里。 “楚贵妃对你可真好,咱们以后经常来看看她吧。”于晚棠几乎把全身的重量压在唐宴身上。 “好,你想什么时候来,咱们就什么时候来。”唐宴一边说,一边自然得捋了捋于晚棠的头发。 “嗯……对了,说起来我都好久没有看见天荫女学的山长们了,改天要回去看看。你知道么,我从第一眼见到楚贵妃的时候就觉得她跟我认识的一个人特别像。” “嗯?谁啊?” “沈夫人。沈夫人也是外冷内热的美妇人,说起来,他俩给人的感觉还蛮像的。” ……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方才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于晚棠便被唐宴从被窝里拉了出来。两人趁着早上阳光不大,乘着马车一路前行,来到了一处山脚下。 因为山路颠簸,唐宴似乎又有什么自己的理由,因此直接让随行的队伍停在了山脚下,连小元跟冬瓜也被他拒绝了一同随行的请求。于是,唐宴只身带着于晚棠,两人一起朝着山上行走。 到了夏天,山林间摸树木郁郁葱葱,花草也都娇艳欲滴。特别是沾了一夜的露水,更是有种清新畅快的味道在林间游走。 于晚棠拉着唐宴的手走在树林里,找到了一种久违了的踏青的感觉。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啊?这么神秘。”于晚棠其实早就注意到,山路并没有唐宴说得那般险,之所以那样说,恐怕就是不想让那么多人一起上山来。 “到了你就知道了。”边说着,唐宴便冲于晚棠神秘一笑。 ☆、浮出水面的真相 又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两人面前的路终于变得开阔。眼前也赫然出现了一座庙宇,庙宇的牌匾上写了三个大字“大隐寺”。 唐宴拉着于晚棠的手直接走了进去。 寺庙所处的环境比较偏僻,寺里僧人也不多。见唐宴走来,正在打扫的几个小和尚停下动作,很自然得向他行礼,而唐宴也规规矩矩得回礼,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了。 寺院里十分清净,他们拐到后院的一间厢房门口停下了脚步。 “这里面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那个一直待我如同亲生子,且教导我武艺的师父。但是他不让我叫他师父,所以我也只是称呼他一声世叔。你便随我喊他一声宋世叔就好。”唐宴慢慢解释给于晚棠,可以看得出来,他为即将见到的人感到十分开心,这或许对他来说就是至亲。 “世叔,我来看您了,还带来了一个重要的人。”唐宴这样说着,偏头看了看于晚棠。 门应声而开,出现在于晚棠眼前的是一位年约四十多岁,身形纤瘦,却气质不凡的俊雅大叔。 “是宴儿来了。”宋世叔淡淡开口,又将目光转向于晚棠。 “世叔好,我叫于晚棠,是唐宴刚过门的妻子,原本是榆阳候府的嫡长女,因为娘亲去世得早,我又不受待见,跟榆阳候府基本没有什么关系了……”于晚棠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位唐宴真正至亲的长辈就紧张了起来,于是恨不得一股脑将自己的身家全都报出来。 站在于晚棠身边的唐宴见状,抽了 分卷阅读91 抽嘴角,并伸手扯了扯于晚棠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否则世叔该以为自己娶了个傻媳妇了。 两人互动的小动作逗笑了宋世叔,他清了清嗓子,唤来一个小和尚,并吩咐他准备些茶水,以及斋饭,用来招待客人。 随后,三人一起走进了宋世叔居住的那间屋子里。 房间布局十分简洁,基本上是一目了然的。里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只小圆桌以及三只小板凳。外间则更小,只够摆放一只方形茶几并几把待客用的椅子。 于晚棠跟随唐宴,坐到了他的旁边。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人的谈话并不是特别热络那种,但却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眼见于晚棠对于两人说话的内容不太关心,反而是对后院里的菜地展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眼睛也一直朝着门外瞟,宋世叔叫来了院中的一个小和尚,请他带于晚棠出去到处转转。 本来有些拘禁又无聊的于晚棠很愉快得答应了,她跟着小和尚来到了寺院的菜圃。一垄一垄的青菜此时正是生长的旺盛时期,绿油油的叶子看起来就十分喜人。 知道于晚棠是宋施主的客人,小和尚也是十分尽心得介绍着寺里的一切,还在菜地里给她摘了几个红彤彤的西红柿。 于晚棠边吃边跟着小和尚走,说话间,两人就来到了寺门口。 正巧这时有人往里来,门口的和尚行过礼便开口询问对方来意,听说也是要找宋施主,便解释说他正在会客,请那人到另一处厢房里稍作休息。 于晚棠此时正走在一棵大树下,她听到来人要找宋世叔,方才停下脚步,想看看究竟是谁。 她拉住小和尚,两人一同站在大树的阴影里,并没有被来人发现。于晚棠看到,那是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裳,脸跟头也是用纱巾包住的,好像并不想让人认出来。但是由于身形过于高挑,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是个美妇人。 眼见那女人跟随和尚朝厢房走去,小和尚开口问道,“施主您认识那位施主么?” 眼前的小和尚多说就十岁,许是觉得于晚棠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说话间也熟络了起来。 “看着……倒是有点眼熟。走,咱们跟过去瞧瞧。”也不等小和尚回答,于晚棠便率先跟了过去。 其实,她也不是诓小和尚的,其一,她听说来人找的是宋世叔,而宋世叔明明是隐居在此的,她担心其中有诈;其二,她真的觉得这个女人走路的姿态看起来很眼熟,就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两人来到厢房外,见到一处矮树丛,于晚棠想也没想,拉过小和尚便躲在了书丛后。 “施主,您这是?”小和尚不明所以得抓抓头,“若是相识,倒不如小僧前去问问。” “嘘…小师傅,这你就不懂了,我们成年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不过,我看我还是在这里先观察一下,若真是我熟悉的那位朋友,我再去打招呼也不迟啊。若不是,万一人家被我吓到,岂不不美?”于晚棠哄得小和尚连连点头,两人便干脆坐在树丛后观察着女人的厢房。 …… 说回到宋世叔这里。 “这便是你的那位正妃?” 唐宴闻言,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她无权无势,甚至与母族也撇清了关系,你对你没有任何助力,你可甘心?” 唐宴拿起面前的茶杯,看着杯中因他的动作而微微波动的水面,开口道,“这不是和我很像么?但是又和我不一样。认识她之前,我从来没有觉得十几年的装疯卖傻其实有些卑鄙。可是遇见她之后,我才发觉我更想堂堂正正得做个正常人,无所畏惧,大胆得做喜欢的事,保护我喜欢的人。” 似乎是震惊于唐宴的这番话,却也十分欣赏这样的唐宴,宋世叔缓缓得点了点头,“好孩子,你真的长大了。以前的你话很少,偶尔的交流也不会让人揣摩出你的内心,可是现在的你变了,变得……让人想要靠近。我真心祝福你们。” 唐宴饮下杯中茶,面带笑意的脸却慢慢爬上愁容,他将自己查到苗人,自己猜测太子控制了安王,并想要谋害皇上的事告诉给了对方。 “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身为皇子,你该有这个觉悟。告诉我,干扰和动摇你的是什么?”宋世叔的话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我……我不知道。”唐宴站起身来,踱步到窗边,“那个人是我的父亲,可是正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害了两个人。母亲为此自尽,您也长年隐居山林,甚至是楚贵妃,每次看到她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愧疚。我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在自责。而造成这一切之后,那个人却根本没有给过我父亲的关爱,他可能一直觉得我是他的耻辱,是污点,是他失败的象征。我不知道太子要对他做什么,但是其实我的第一反应是并不想插手,就像他一直任由我自生自灭。” 说到这里,唐宴感觉到一只手重重得落在自己肩上,“人各有命,你不想帮他有你的道理,但是就像你的顾虑,他始终是你的父亲,若是选择旁观,以后不管发生 分卷阅读92 任何事,你是否能够心安?你要做的不是对不对得起他,而是让自己没有遗憾。” 两人之间沉默了半晌,唐宴率先开了口,“世叔,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在此时,一位小和尚礼貌得敲了敲门,“宋施主,有位到访的女施主想见你,小僧已经将人安排在旁边的厢房了。” “世叔,你有客人,我就先走了。” 唐宴拜别了宋世叔,便前去寻找于晚棠。而宋世叔则跟随着小和尚来到了另一间厢房。 于晚棠见宋世叔前来,立马跟了上去,躲在了厢房外的后窗下,并嘱咐不远处的小和尚帮自己望风。 小和尚生平没办过这样的事儿,一时也分辨不出好坏,秉着与人为善的心,接受了于晚棠的要求。 趴在后窗的于晚棠借着窗沿的一条缝看清了里面的状况,本来她就是想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结果见了女人的真容,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那人不是别人,竟是沈夫人。 沈夫人摘下头上的纱巾,对着同样怔住的宋世叔开口道,“别来无恙啊,仲卿。” “苏……蕙,真的是你么?你不是早就已经死了么?”宋世叔由于激动,脸色有些发红。 “我是死了,我的心已经死了,早在当年狗皇帝强迫我那一天就死了。” 于晚棠此刻听得脑袋几乎炸裂。 “所以你就可以抛下儿子整整十八年,骗我你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每天每天想着你,甚至舍弃了自己的前程,只为帮你扶养你和那个人的孩子,我教他认字,教他功夫,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传授给他,只因为他身体里留着一半你的血。还有我妹妹阿楚,你对得起她么?她的半辈子都在自责里度过,她总是跟我说若不是你去宫中探望怀孕的她,也不会被那人……” “你别说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宴儿。”一边说着,沈夫人突然跑过去,抓住宋仲卿的手臂,“我想要补偿,老天有眼,让宴儿好起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此恨无绝 于晚棠在后面看着,感觉到沈夫人此时已经进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她双目圆睁,脸上挂着泪,却丝毫没有悲伤。 “现在有一个绝佳的时机,我要弥补自己这些年来的过错,我要帮助我的儿子登上那个位置。” 于晚棠此刻,脑袋炸裂一般难受,她静下心来捋了捋这段对话,得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原来唐宴一直以为死去的母亲就是沈夫人。 早年,沈夫人跟宋世叔是一对,而楚贵妃则是宋世叔的妹妹。因为在楚贵妃怀孕期间,沈夫人前去宫中探望,被皇帝看中,强行要了身子,不久后诞下唐宴。皇帝没有想到,沈夫人会如此铁石心肠,居然在生下孩子后,假装死去,逃过了众人的眼睛。 于晚棠震惊得消化着一切,却被一只手毫无预兆得堵住了嘴。她发现唐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边,也不知道他刚才听了多久,伸出手来,抓住捂在自己嘴上的那只手,并紧紧握在了手里。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一声大喝,“念嗔,半天找不见你人,闹了半天竟是躲在这里偷懒!” 原来是小和尚的师兄来找他了。只是于晚棠初听到这个声音被吓了一跳,脚下跟着一滑,闹出了响动,被屋内的宋仲卿察觉到了。 “是谁躲在那里?” 闻言,唐宴拉起于晚棠,两人径直从大门走了进来。 沈夫人见到唐宴的第一反应是飞来用摘下来的纱巾重新挡住自己的脸,不想让对方看清自己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于晚棠觉得这个举动让人很伤心也很失望,她又紧了紧握住唐宴的手。 “沈夫人,不用藏了,我都看见了。” 沈夫人恐怕是头一次表现出这样的狼狈,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呆看着唐宴。 “宴儿……这些年……你过得好么?”她想上前触摸唐宴的脸,却被唐宴下意识躲开了,那只手慢慢从半空垂下,连带着她的最后一点希望。 “我过得很好,这一点不用你操心,还有,你刚刚说得那些话,我就当作没有听见,我也不想再看见你。”唐宴说着,便拉着于晚棠飞快往外走,而沈夫人则在后面跟着他们。 两人很快离开了大隐寺。 下山的路没有来时好走,唐宴的步伐实在太快,于晚棠好几次差点被脚下的碎石绊倒。唐宴见状,干脆直接将于晚棠打横抱起,只是速度却慢了很多。 “宴儿,你等等。”身后传来沈夫人的叫喊。 于晚棠亲亲抚了抚唐宴的脸,轻声说道,“没有人能轻易改变你或影响你,她也不行。” 闻言,唐宴放慢了脚步,他转过身去,看着急忙赶来自己这边的沈夫人,想问她为何这么久才出现,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去看他,抛弃他心里会不会难受,可是当他看到沈夫人,却又说不出话来。他放下于晚棠,与沈夫人对视良久,最终还 分卷阅读93 是沈夫人先开了口。 “是娘对不起你,娘现在只想为你做点什么。” “想为我做什么?” “我知道我做的不够,不管怎么样都弥补不了这些年你受到的苦,但是现在有一个机会,我想把握住,我想我们可能有机会让你坐上那个位置。” 唐宴越听越疑惑,没有开口,想听听沈夫人所说的机会究竟是什么。 见唐宴没有开口反驳,沈夫人多了些信心,开口道,“是亓震,我知道太子现在用蛊控制了皇帝,而亓震却在想办法克制皇帝身体里的蛊。皇帝现在对亓震几乎是顺从至极,只要他说一句话……” 唐宴伸手打断了沈夫人的话,继而狐疑得看向她,“亓震为什么要帮你?换句话说,他又为何会帮助我登上那个位置?” “这……他总要找一个人来坐……我想过了,咱们可以在一开始假意顺从,待你坐稳了那个位置……” 于晚棠几乎不敢相信,这话竟是从一向沉稳睿智的沈夫人嘴里说出来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做一个傀儡?”唐宴语气带着自嘲,思路却变得异常清晰。 “不,你误会了,我怎么会这么想。”沈夫人急忙解释道。 “等等,这件事先放一放,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宋世叔在大隐寺的?” “这……是有人给我留下一张纸条告诉我的。” “所以你并不知道那人的身份?” 沈夫人不置可否。 突然感觉很微妙,好像有些事在隐隐发生了。 “我要回去看看,你们先在这里等我。”说着,唐宴就要往山上跑。 “我也跟你一起去。”于晚棠与沈夫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唐宴闻言,朝着于晚棠点了点头,“你慢些走,我有点不放心世叔,我先过去看看。” 于晚棠与沈夫人紧随其后,奈何脚力实在不够,只能看着唐宴越走越远。 于晚棠因为之前在窗下偷看时,脚底踩到碎石,滑了一下,此时脚已经有些吃痛。 于是她算是三人里最后一个到达的。只是当她进入寺院,映入眼帘的场景却叫人不敢相信。 院子里几个和尚横七竖八得倒在地上,他们无一例外得被隔断了喉咙。 于晚棠在看到叫做念嗔的那个小和尚后,踉跄着跑过去,却发现他已经彻底没了呼吸。来不及落泪,于晚棠就听见宋世叔房内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是沈夫人的声音。 于晚棠飞快跑进屋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一生难忘。只见宋世叔整个人仰倒在屋子中间,身上则被刺了不计其数的血窟窿,最明显的是横亘在他喉咙处的那一刀,血溅得满脸都是,流了一地,到死他还圆瞪些眼睛。 另一边,唐宴半靠在茶几的一边,用力捂住自己被刺穿的腹部,于晚棠看到他时,瞬间觉得整个身体都被抽空了,他重重喘着粗气,脸色由于失血过多白得像纸一样。 在唐宴的面前,站着一个男人,他手里的剑已经被血染红,同样猩红的还有他的双眼。 是亓震。 “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匍匐在亓震脚边的沈夫人声嘶力竭得质问道。 “我该留宋仲卿一口气,好叫他亲自解释给你听,若不是因为他当年设计杀我,我妹妹怎么会死?这个仇我没有道理不报,你说是不是?”亓震风轻云淡得问道,“哦,对了,这还要多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这么顺利找到宋仲卿?曾经一度,我已经认定他死了,幸好老天有眼,让我得以手刃仇人。” “这么说当年你收留我进天荫山也是想要通过我去寻找宋仲卿的?”沈夫人不可置信得开口。 “沈苏蕙,你的聪明似乎来得太晚了。我今天不光要杀了你的老情人,还要杀了你儿子。”早就注意到于晚棠的亓震,一边说一边刻意看了于晚棠一眼,接下来,就叫他飞快得举起手里的剑,朝着唐宴刺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于晚棠和沈苏蕙同时扑了过去,由于沈苏蕙距离很近,剑直直插进她的后心,穿透她的身体,而恰好这时扑到跟前的于晚棠感觉脸上一热,她知道是沈夫人的血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宴儿,娘……对……对不起……你,你能……能……原……原谅……娘吗?”沈苏蕙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完这句话。 “我不怪您,从来不怪,娘……娘……”眼前的一切刺激着唐宴的感官,他用尽全力想要站起来,只是亓震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他一把拔出没入沈苏蕙身体里的剑,直直朝着唐宴刺过去,只是还没等他碰到唐宴,剑在半路被于晚棠生生抓了下来。 血从指缝里快速得流到地上,安静的空气里可以听见于晚棠抽气的声音,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 唐宴见状,想要搂住她的肩膀,却被眼疾手快的亓震一脚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俯下身,靠近于晚棠,慢慢掰开她的手,丢掉了手中的剑,“你怎么这么傻?为了这个废物值得么?我还想看你 分卷阅读94 画画,手要是废了,就再也不能给我画画了。” “啊……”于晚棠的手被攥在亓震手里,他在撕裂自己的伤口,于晚棠疼得喊出了声来。 “你这个畜牲!你放开她,有什么恩怨冲我来!”说完这句话,于晚棠听到一声闷响,是唐宴肋骨被踩断的声音。 “你放开他,你怎么能这么做!”于晚棠喊到最后语气里已经带了哭腔。 “你走要求我做这做那,还质问我。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这个资格。”亓震送来攥着于晚棠双手的那只手,转而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让于晚棠耳鸣了半晌,却也镇定了下来。她看着拼命挣扎着起身的唐宴,却一次又一次被亓震打倒,心里比自己被刀扎还要疼。 终于,唐宴爬不起来了,只有极速的喘息声昭示着他还活着。 “他现在还有一口气,你求我,你求我原谅你,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我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亓震此时提出的要求简直让于晚棠想要大笑出声。 ☆、变天(一) “你继续做梦吧,我不会求你。如果他死了,我就跟他一起死。”于晚棠发现,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的冷静。 “怎么?你在用死威胁我?” “我没把自己看得这么高。正好,你说我的这条命是你给的,今天一块还给你。” “于晚棠,你现在在激怒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求我!” 于晚棠直直看着亓震,看着这个魔鬼,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见此情景,亓震靠了过去,“你说什么?” “我说……”于晚棠见时机成熟,忍痛将腰间的一只暗器取出,奋力刺向亓震的心口。 暗器较短,这一刺并不能引起什么致命的反应,但是暗器上涂了强效蒙汗药,却是会起到些作用。 “好……很好……”亓震一手掐住于晚棠的脖子,把她掐得满脸充血。 就在于晚棠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喉间一松,大股的空气流入气管。 再一看,是蒙汗药起作用了,亓震用剑狠狠划开自己的皮肉,保持住清醒,恶狠狠得看了唐宴与于晚棠一眼,便飞身离开了。 于晚棠见状,即刻爬到唐宴身边,此时的他已经气息微弱,近乎没有。她没有在周围找到什么利器,而之前被割伤的手掌也已经不再流血,于是她朝着自己的手腕处狠狠咬了一口,咬到自己满嘴是血也不在乎。 下一刻,于晚棠将自己汩汩流血的手送到唐宴嘴边,一点一点喂他喝了下去。 眼见唐宴恢复了些意识,于晚棠方才抽出手来,又挤了些血滴在唐宴腹部的伤口处。 “别……别这样。”唐宴用尽全力抬起手,抹去了于晚棠脸上的泪。 “我要你活着,你别离开我。现在感觉好点了么?” “嗯。”唐宴点点头,“我身上有一支响箭,你拿了,朝天上射出去,看到炸响,褚悟他们会上来救我们。”唐宴强撑着说完,便彻底晕厥了过去。 等到小元他们率领护卫们上山,看到此番景象也为之巨震。在小元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于晚棠和唐宴双双被安全送回了淳王府,死去的宋仲卿和沈苏蕙以及众多寺内僧人也被妥善得安排了后事。 …… 两人出事后,只暗中将真实情况告诉给了瑞王唐肃。因为实际上死去的宋仲卿本就是隐世多年,而沈苏蕙也早被认为是已死之人,若提起与这两人之间尚有往来,说不定会被有心之人参到皇帝那里,从而治一个欺君之罪。因此出了这件事后,他们也只是秘密得将具体情况都告诉给了瑞王。 于晚棠受的伤照比唐宴轻了许多,且她本身恢复力稍强,因此,只在床上歇了一整天便无甚大碍了。 而唐宴的情况显然就不太好了。尽管唐肃安排了医术高超的大夫前来为他诊治,但是唐宴的情绪却始终不好。 面对这种情况,于晚棠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听从唐肃的话,让他一个人冷静几天。 于晚棠知道,唐肃的压力不比自己少多少,一来,宫中如今风云诡谲,太子已经先一步动了手,亓震也似乎要有一番大动作了。二来,唐肃还没有想好如何跟楚贵妃解释宋仲卿和沈苏蕙的死。 淳王府的宁静是在半个月之后,因一封密函而打破的。 闭关的这半个月,唐宴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加上情绪的影响,几乎没有怎么开口说过话。久而久之,于晚棠也就默默得陪在他身边,不主动去招惹他开口了。 这天半夜,小元突然求见,唐宴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看过密信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于晚棠见他如此,心里也跟绷紧了一根弦似的。 “太子死了……” 短短的四个字,让两人顿时都陷入了沉默。他们都知道,这样一个结局就说明亓震已经胜了。 “估计天亮后,宫里就会有人来通传了。”唐宴放下手里的信,深 分卷阅读95 深叹了口气。 “所以你准备就这么放弃了么?”于晚棠突然问道。 唐宴闻言,转头看向她,却发现自己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我是不是很没用?让你很失望。”唐宴不答反问。 于晚棠闻言,轻轻得搂住他的肩膀,“有些事情是我们没有办法决定的,比如敌人的诡计,和坑人的队友。”说到这,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于晚棠又继续道,“但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是如何不落入敌人的圈套,如何尽可能的去保护队友。不管结局是什么,无愧于心就好。” 唐宴撑起身体,双手拖住于晚棠的脸,“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于晚棠摇摇头,“我也没有保护好你。” 看到唐宴明显有些惊愕的表情,于晚棠笑了笑,向他解释道,“我们是夫妻,是相互依存相互保护的关系,我们在为对方争取一条生路的时候都尽了最大的努力,并且结果是,我们都活了下来。至于死去的那些人,我们能做的除了怀念还有一件事。”她顿了顿,眼神看向了远处,“还回去!替他们把所有经历的磨难都还回去。我不相信他赢了一次还会一直赢下去。” 闻言,唐宴一把将于晚棠紧紧得搂在怀里,恨不得融入自己的身体,“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太多好事,老天爷才会让我这辈子遇见你。” 于晚棠翘起唇角,仰着头朝唐宴的下巴上吹了两口气,“你才知道啊?” 这两下温温软软的挑逗正中了唐宴的下怀,于是,他一个翻身将于晚棠压在床榻上,深深吻了下去…… 果然,正如唐宴所料,次日一早,他们便被宣旨太监传召进宫。 “太后娘娘,您老人家了要保重身体啊!”…… 刚一进门,于晚棠便看到各路嫔妃贵人们围在太后的身边,而戴着一方抹额的太后着实脸色不好。 “参见皇祖母!”于晚棠跟着唐宴进宫后,方才得知皇上如今情况也不太好,男人们都在朝阳殿外守着。 看来金蝉母蛊已经落入亓震的手里了。 “快起来吧,冷嬷嬷,看座。”太后有气无力得吩咐道。 坐在角落里的楚贵妃用眼神示意了下端来小杌子的冷嬷嬷,冷嬷嬷立即会意,将小杌子放到了楚贵妃旁边。 于晚棠道了谢,便坐在了楚贵妃的旁边,看她的样子依旧风轻云淡,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也不知道唐肃有没有跟她说起之前在大隐寺发生的事。 “娘娘,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于晚棠开口问道。 闻言,楚贵妃摇了摇头,“这个特殊时期,咱们切不可轻举妄动,不管谁找你,叫你去哪里,你都不能去,要紧紧跟在我身边。” 到了这个紧要关头,楚贵妃能够想到这一点,于晚棠说不感动是假,于是重重得点了点头。 “见过贵妃娘娘。”闻声看去,竟是绮容公主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跟前。 于晚棠本来心里就恨极了亓震,连带着看她也觉得烦躁,于是她只微微偏过头去,也不看唐绮容。 明显察觉到了于晚棠的情绪,唐绮容也猜到五六分,于是干脆叫宫人搬来个锦杌,凑到于晚棠旁边坐了下来。 淳王妃好大的排场啊,晋了分位,连我这个小小的公主也不放在眼里了。 听着绮容公主在耳边又似挑衅又似冷嘲热讽,于晚棠回过头来盯着她的脸,恨不得替皇上赏她几个耳光。父亲生死未卜,她作为女儿就一点担心都没有?女生外向说得恐怕就是她无疑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于晚棠实在受不了唐绮容的阴阳怪气,“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我没有功夫在这里浪费时间,你也不看看现在是情况。” 其实自从上次在奇莲斋一别,于晚棠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再如当初那般剑拔弩张了,不知道这回又有什么事刺激到了这个姑奶奶。 “淳王妃,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就在三天前,你那个当侯爷的爹亲自把你妹妹送到了我公主府上。” “什么?”于晚棠有些吃惊,但觉得凭借她对榆阳候的了解,那人是能干出这种事儿来的主。 “我本来想把他们打一顿赶出去,但是万万没想到,亓震哥哥听说那是你的妹妹,便留下了她。”唐绮容几乎是咬牙切齿得道出这几句话。 “这事儿你迁怒于我也是没用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与榆阳候府关系已经破裂,我怎么可能还管的着他们做什么。”于晚棠这个锅着实背得有点冤。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个贱人以后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插手对吧?”唐绮容不会告诉于晚棠,亓震有多少个夜晚,捧着于晚清的脸,却叫着于晚棠的名字,这种恨虽然不是于晚棠直接造成的,但绝对跟她脱不了干系。 “你要对她怎么样?”尽管未曾亲近过,于晚棠甚至不知道被送进公主府的是哪一个妹妹,但她打心里不希望再有人出事。 ☆、变天(二) “那就 分卷阅读96 不劳烦淳王妃费心了。”唐绮容冷冷回应,而后也不等于晚棠反应,便起身离开了。 于晚棠有些尴尬得看了看楚贵妃,却见她神色似乎有一丝波动。 顺着她的目光朝门口看去,竟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候公公朝着这边走来。室内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大家心里惴惴不安得看向来人。 候公公的手里紧紧握着一道明黄色德卷轴,而那卷卷轴里将关系到整个北溟的将来。 于晚棠跪在楚贵妃的身后,静静听着候公公念完圣旨。 那是皇帝生前最后拟的圣旨,传位于皇四子,也就是安王唐琛。 殿内久久无人说话,只有窸窸窣窣的呜咽声遍布四处。直到一个声音惊慌失措得哭喊着,“太后,您醒醒!太后……” …… 已经过了丑时,唐宴才从宫中回来,进屋的时候并不想弄醒已经睡下的于晚棠,他决定在贵妃椅上凑合一晚。谁料,他刚刚褪下外衣,露出腹部包扎的伤口,便感觉背后一暖,整个人被于晚棠圈在身前。 他转过身,就见于晚棠朦胧着睡眼,披散着得头发也都不老实得炸起毛来,活像个懒羊羊的小刺猬。 “你怎么才回来?”许是不太清醒,于晚棠说话带了点鼻音,“伤还没好呢!” “我没事儿,你去睡吧,今天累了一天了。”唐宴想推她回床上,却被她牢牢缠住。 “我不要,我要看你睡了我再睡。” 拗不过于晚棠,唐宴只好依着她,躺到了床上。 待他平躺下来,于晚棠熟练得解开了他腹部的绷带,并小心翼翼得上好了药。 “我们走了以后,皇祖母她好些了么?” “嗯,御医开了几副药,喝下后就睡了。”唐宴把玩着于晚棠垂在自己胸口的长发。 “今天楚贵妃要我这段时间尽量待在她身边,可能是怕我不安全,我想明日跟你一块进宫,陪她说说话,还有,我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兰心。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于晚棠包好最后一节绷带,蹭在唐宴怀里躺了下来。 “傅太傅还要等着她做皇后,她目前不会有事。”唐宴将于晚棠几缕挡在脸上的碎发拢到耳后。 “我现在有些担心,亓震要趁着这次机会除掉一批眼中钉,肉中刺。他让安王继位,就说明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让安王替他做事。我怕他会第一个对你和六哥动手。” “别看他佯装淡然自若,心里一定是火急火燎了,要不怎么会把登基大典这般重要的事放在下个月初?他那是想坐稳这个监国的位置,省得夜长梦多。”唐宴说到这里,眼睛微眯,继而开口道,“不过你也别把他想象得太过强大,至少在有赤羽卫做后盾,他就算要出手对付我跟六哥,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份量。” 唐宴的话,算是给于晚棠吃了颗定心丸,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抵不过浓浓倦意,终于相拥着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于晚棠起床时发现唐宴的那边已经空空荡荡了。不知道这人究竟多早就起床了。于晚棠这样想着,唤来冬瓜给自己打水梳头。 她将一切收拾妥当,便乘着马车赶往宫中。依照惯例,于晚棠给太后以及皇后等妃子们请过安后,便找到了绮容公主原先未嫁人时住的宫殿。 “淳王妃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唐绮容倒是没有为难她,不过语气里的阴阳怪气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听说兰心在你这里,我要见她。”于晚棠说着就要往里面去。只是她的去路此时却被横空出现的水一侠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绮容在于晚棠面前晃了几步,手执团扇,轻轻在面前扇了几下,开口道,“你可知道安王妃如今身份不同,她可是不能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见的。” 于晚棠见对方有意刁难,也不想在此处多耽搁时间,自讨没趣,于是便朝着殿内喊道,“兰心,我过几天再来找你!” 水一侠能挡住于晚棠的去路,却挡不住她的声音,于晚棠确信,若傅兰心此刻醒着,就一定能听到她向自己喊话。 看着于晚棠离去得背影,唐绮容好像有些不甘心,她从背后叫住于晚棠,“有空担心别人家的事,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家。” 于晚棠听出她话里有话,停下脚步问道,“我家能有什么事?我和王爷都好好的。你说的不会是榆阳候府吧,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跟那边已经断绝来往了,别把我们再扯到一起。” “是么?那我就放心了,总之你那个叫于晚清的妹妹如今可是被亓震哥哥交给我全权处理了,你这么说我倒是可以无所顾忌了。”见于晚棠面露不解,她又继续开口,“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她几天前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如今已经完全失了宠。” 于晚棠闻言,二话不说,转身离开了。 一路上,她都在回想唐绮容说过的话,如今看来,唐绮容因爱生恨,整个人状态略显癫狂,这次于晚清落在她手里,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搞不好最后连命都 分卷阅读97 没有了。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就是被孙姨娘设计害死的,仇人的女儿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她不是应该高兴么?至少可以袖手旁观,任其自生自灭,但是听到唐绮容所说的话,她还是没有办法不去想,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过自己的生活。 于晚棠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贱,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榆阳候府门前。 “叫榆阳候出来见我,我有话跟他说。” 于晚棠上了几层石阶,敲开了榆阳候府的大门,守门的小厮懒洋洋得探出头来,见是于晚棠,立即陪着假笑,说要去前面通传。 于晚棠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回来,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小厮终于折了回来。 于晚棠见他满头大汗,吞吞吐吐的,示意冬瓜掏出来两个碎银子递给他,“你不用怕我,把榆阳候跟孙氏的话都传达给我。” 见状,小厮收了银子,赶忙说道,“王妃,孙姨娘让您请回,她说侯爷身体近来不好,您作为女儿不尽孝心就罢了,还……还见天儿得讨要钱财。她还说,嫁妆的事跟她无关,您非要榆阳候府担着的话,就去公主府要吧。” 于晚棠越听越生气,气到后来竟有些想笑,“我去公主府要?合着他们真的以为送去个闺女就是亓震的岳丈和岳母了?” 此时,大门被一把拽开,走出门来的竟是孙氏。尽管榆阳候府已经入不敷出了,但是如今终于让孙氏得了个掌家的权利,随之而来的,她整个人的打扮也凌厉了很多。 “王妃娘娘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不过我们老爷这几天被那不孝的逆子气病了,没法出来招待,还请王妃回吧。” 于晚棠感慨,果然是地位不同了,连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了。 “看来榆阳候府是真的不成了,居然用个不知从哪儿来的贱妾当家,简直有辱斯文。”于晚棠也没有给她留什么情面。 “你……你别嚣张,等到新皇登基……” 还不等她说完,于晚棠抢白道,“等到新皇登基?现在是国丧期间,你这个无知妇人,信不信就凭你这句话,将你千刀万剐了都不为过!” “我可什么都没说!”孙姨娘被这么一吓,乖乖闭上了嘴,但是眼里明显带了嘲讽,她快速退回大门里,并吩咐小厮关门,“对了,王妃若是不敢去公主府,再去京兆尹大人那里击鼓我们也是不怕的。” 大门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刚好关上了。 “娘娘,他们简直欺人太甚,您就不应该来提醒他们。”冬瓜也愤愤不平。 于晚棠知道,自己今日的举动有点圣母白莲花的味道。冬瓜之所以全程一声不响,也是想让自己看清楚这一家人的嘴脸。 主仆二人心里不痛快,决定乘马车打道回府。刚刚走了两步,便遇见宫里的侍卫张贴皇榜。于是两人便也凑了上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皇榜上画着三个人的肖像,其中一个于晚棠很是熟悉,正是此前一直为太子与苗人牵线搭桥的于明浩。张贴皇榜是为了捉拿此三人,原因是与太子勾结意图谋反。 这倒是不假,但由亓震口中说出来未免就五十步笑百步了,实在是讽刺。 “娘娘,您看,这报应也来得太快了。”冬瓜指着榆阳候府的大门说道。 于晚棠也看到,刚刚有几个侍卫打扮的人走了进去,不知道这回孙氏会不会让他们去公主府了。 “自作孽,不可活。”于晚棠摇着头,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王府,于晚棠洗了个澡,决定除除晦气,之后又美美得睡了一觉。直到有人在她身边轻轻将她摇醒。 “娘娘,京兆尹大人传您上堂。” ☆、下狱 于晚棠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去到了京兆尹府衙。府衙里今日有些热闹,堂下跪了一排,从左边开始,依次是榆阳候、孙姨娘、于晚秋甚至还有许久未见的蒋氏。 从蒋氏的穿着打扮来看,的确是不如旧时风光,面容也较之前段时间苍老了许多。 府尹大人见于晚棠来了,连忙行了礼,并让她坐在一旁观审。 原来事情是这样,估计亓震早就设好了局,扭曲了部分事实,将脏水全部泼到已故太子的身上,借此机会消除太子的残余党羽,这其中不乏高官侯爵,但也绝对不能小视太子手下最底层的那些人,因为他们有可能就掌握着亓震与太子曾经有所勾结的证据,这对向来小心谨慎的亓震来说,是不允许发生的。 所以,当太子背上谋逆之罪的那一刻起,与他相关的所有人都注定了,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于明浩虽则现如今还没有被抓到,但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于晚棠更好奇的是这个时候,为何京兆尹大人会突然提审榆阳候一家,原因竟还是帮助于晚棠跟进嫁妆的索要。 “大人,我来晚了。”就在于晚棠准备喝口茶润润喉咙的时候,门口又出现一个身影。 是唐绮容。 她直接走 分卷阅读98 到于晚棠身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并直言不讳道,“今天这件事是绮容自作主张拜托京兆尹大人的。七嫂不要责怪我。” 于晚棠闻言心中更加疑惑,只是她不太想跟唐绮容多说什么,于是并没有搭腔。 见众人都已到场,府尹大人开始了审理。得知,榆阳候并没有依照约定把该还给于晚棠的那份嫁妆还给她后,京兆尹偷偷看了坐在一旁的绮容公主一眼,并直接命人前往榆阳候府搜查,看看究竟榆阳候府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说无力偿还于晚棠母亲嫁妆的损失。 孙氏闻言有些着急,因为得了候府的掌家权,她特意为自己置办了几件衣装还有像样的首饰。不过若真的被搜出来,她也可以一口咬定是自己从娘家带来的。 早就被赶出府的蒋氏看到此变故,心里不可谓不爽,了一想到儿子还在通缉中,也就没心思多想了。 也不知是不是京兆府的人下手就是这样迅速,半个时辰刚过,便有侍卫提着些东西回来禀报。 “大人,这些是在榆阳候府搜到的财物,同时,我们还发现了这个。”侍卫手里拿着一只信封,交给了京兆尹。 没有人关心他们究竟找到了多少财物,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京兆尹的手上,聚焦在那封信上。 只见,京兆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信笺上的字,眉头一皱,眼睛微眯着朝堂下跪着的众人望去,突然怒喝一声,“来人,把这几个勾结太子,密谋造反的余孽全都给我拿下,听候发落!” 话音刚落,便有得令的侍卫上前捉人。蒋氏是几人里闹得最厉害的,撒泼耍赖大喊冤枉。捉她的侍卫可能看她是个妇人,不好下狠手。 绮容公主见状,偏过头对身后的水一侠说道,“帮帮他。” 水一侠领命,几步走到蒋氏面前,一脚踏在她的胸口上,将蒋氏整个人压在地上。 蒋氏一口气没喘上来,再一张嘴,竟是吐出一口鲜血来。跪在她身边的于晚秋见状,急忙挣脱束缚,扑到跟前,狠狠咬住了水一侠的腿。 而被咬的水一侠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疼痛,脚也没有挪动半步,伸出手来,一掌打在于晚秋的头顶。于晚秋应声倒地,彻底晕了过去。 见此情形的榆阳候与孙氏二人,不敢再有多余的小动作,老老实实得跟着押送他们的侍卫离开了。 “公主,您看……”京兆尹试探着看了眼于晚棠,估摸是想征询一下唐绮容,于晚棠该如何处理。 唐绮容悠闲得呷了一口茶,看了看于晚棠,之后若有所思得垂下眼眸,好像于晚棠的生杀大权就掌握在她的手里一样。 半晌后,她开口道,“七嫂自然跟这帮人是没有干系的,不过看这情况,他们怕是以后也没命回榆阳候府那幢老宅子了,正好全当顶了七嫂的嫁妆。” 唐绮容笑得肆意,那笑容不禁让人背后冷汗涔涔。 “哦,对了。府尹大人,榆阳候府还有个庶女现在正在我公主府里,我会替大人代为审问一番,若有什么有关于明浩的线索,一定第一时间呈报上来。”说完,也不等于晚棠开口,唐绮容便得意洋洋的带着水一侠离开了京兆府。 从今往后恐怕世上再无榆阳候府这个没落候府了。于晚棠有些感慨,但实则心里非常清楚,造成今日这番情景的还是榆阳候他们自己。 只是眼下更加令人在意的是京兆尹的态度,今日的一切表明了大家都在纷纷朝着亓震的方向靠拢,唐绮容有多嚣张,亓震的权势就有多大。 被于晚棠盯得有些不自在,京兆尹赶忙转移话题,“王妃,若是没有其他事,您可以回府了。” 闻言,于晚棠点了点头,正欲转身离开,突然停下了动作,“府尹大人,若是若是榆阳候他们入了罪,烦请将候府大宅的房契送来王府。” 语毕,于晚棠方才转身离开。她倒不是多想得到那进宅子,毕竟地段也不太好,占地也不算大的,不过她很想回去府里,走一走云氏走过的石子路,看一看云氏看过的花花草草。 看着于晚棠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京兆尹这才放松了全身的戒备深吸一口气,心道:论狠心,还是女人啊! …… 于明浩被捕的消息是在隔天后的一大早传进淳王府来的。知道他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了。随着他的出现,于晚棠知道,离榆阳候他们的死期也不远了。无论于明浩作何解释,京兆府也只会按照他们事先设定好的来。所以,死是可以确定下来的,不能确定的只是怎么死这件事。 “娘娘,您真的要去大牢看他们啊?”冬瓜显然不太情愿。 “别的想法倒是没有,就想最后让他们吃顿饱饭。” 拗不过于晚棠,冬瓜只好带上准备好了的东西,跟在了她身后。 两人的到来没有让京兆尹觉得意外,并且很爽快得吩咐手下带她们去了大牢。 牢里阴气很重,伴随着阵阵霉味飘入口鼻。当她们靠近榆阳候府所在的牢房门口时,除了那股霉味,更有一股恶臭袭来。b 分卷阅读99 r   不大的牢房里,挤着六口人,吃喝拉撒全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人也失去了最基本的尊严。令于晚棠最在意的是那个始终躺在草席上的人,从身形判断是个女人,囚服已经被血浸湿,变了颜色。更加骇人的是她刀伤纵横交错的脸。因为环境潮湿,且没有处理,伤口已经溃烂发炎。 “你们对她用了私刑?”于晚棠问身边的狱卒。 那名狱卒闻言,连忙陪着笑,解释道,“王妃娘娘,我们怎么敢给犯人动用私刑啊,这您可是太冤枉我们了。” 于晚棠再仔细看了一阵,方才确定这个被毁容加用刑的是于晚清,她顿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假设,“是公主做的” “您看您也别为难小的了。这几个人犯得不是一般的罪,不日便要问斩了,按理说是不允许探望的……” 于晚棠闻言,示意冬瓜掏出两个银锭子,堵了那狱卒的嘴。 收了钱的狱卒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压低声音开口道,“实不相瞒,这女的是昨个才被公主送过来收了监的。当时就这个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了。我们在牢房当值的,这种血嗤呼啦的景儿见得多了,但是这可是个例外。”这样说着,那狱卒又压低了几分声音,故作神秘说,“这女人来的时候明显是受了酷刑的。但不近距离看真看不出来,她的每个伤口里都有一只黑乎乎的虫子,可瘆人极了。伤口总也不能愈合,就是那些虫子在不断得啃咬,这样下去不知道她能不能挺到行刑那一天。” 这样说着,那狱卒竟然也叹了口气,显然露出些恻隐之心。 唐绮容是真的有点变态了。这是于晚棠的第一个想法。 “冬瓜,再给大人些银两。”于晚棠吩咐完,转向那狱卒,“烦请大人给她请个大夫吧,实在不成,就抓些能用来止痛的药。这些菜就请大人替我带去给他们吧,我便不出面了。” “是是是,您放心。”狱卒拿着银锭子,拼命点着头。 这次的探监让于晚棠感到十分压抑,她在街上买了些胭脂水粉,又吃了点东西,才勉强好些。她知道,这个形式下,唐绮容绝对不会放过榆阳候府一干人。于她而言,尽管于晚棠脱离了候府,但斩除了候府就相当于在于晚棠的手臂上划一道口子,不伤及要害,却又感觉到一丝疼痛。 转眼到了新皇登基的日子,整个北溟充斥着喜悦和热闹,似乎没有人再想起前不久那个先皇上的离世。 作者有话要说:  险些在上传的时候丢了一段,幸好被机智的我找补回来了~~ ☆、一切都结束了 作为淳王妃,于晚棠与唐宴都在这场盛典的受邀行列里。站在唐宴的身旁,她能感受到对方深深的疲惫,于是她悄悄抓握住了唐宴身侧的手。 对于新皇,也就是过去的安王唐琛,于晚棠并不算了解,只知道他是喜爱诗词歌赋,性子又偏柔和的一位皇子。也正因为如此,可能在亓震看来才最好拿捏。 登基大典结束后,新上任的永安帝坐在龙椅上,表情有一丝古怪。而现在他身侧的亓震,今日一袭黑衣,更衬得他气势不凡。 “朕听闻陕甘一带有一帮流寇在四处作乱……”唐琛突然开口道,并有意无意得朝亓震的方向看了一眼,“致使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朕现决定派出一队精兵强将,前往镇压,不知众卿家有何建议啊?” 永安帝的话虽然是向众人问询,却明显是有所准备,并且意有所指的。于晚棠此刻,内心里充满了不安。 果然,问题抛出后,不断有大臣开口附和,提议让肃王与淳王一同前往。 “六弟、七弟,你们意下如何啊?”永安帝有些犹疑得开口问道。 “臣没有异议,愿为陛下排忧解难。” 就这样,北上的军队便定了下来。由唐肃跟唐宴各自带领一队,分别从两处进攻包抄,次日便将出发。 于晚棠知道,这一定是亓震设下的一个局,特意分开唐肃跟唐宴更加令人不安。只是如今,他假借皇帝之口,发号施令,又有谁敢不从? “他纵有千般万般的阴谋诡计,我都不怕。我真正担心的是你。他若借此机会想要对你做什么……”唐宴一边说,一边紧紧将于晚棠搂在怀里。 “你别担心我,我随身带着毒药,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我还要好好的等你回来呢!”于晚棠仰起头,轻吻了下唐宴的下巴。 ……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到了唐宴离家的日子,他临走之前,偷偷交给于晚棠一个小小的火锤。听了唐宴介绍火锤的用法,于晚棠明白,这就类似于一个小型手榴弹。威力可能没有那么大,但是遇到危险却近不了对方身的时候,到是个好帮手。这枚火锤也是赤羽卫里最精湛的作战武器之一。 于晚棠把火锤藏在袖子里,又与唐宴相互叮嘱了好一阵,方才依依惜别。 她知道宫里一定会对自己有所动作,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来到淳王府接她进宫的是绮容公主身边的水一侠,他面色异常难看,就 分卷阅读100 好像于晚棠跟他有过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一样。 一行人很快被送到了皇宫里。 于晚棠下了马车,便直接被带到了景华宫。据说如今绮容公主便和亓震长居于此。 “七嫂来了。”一改平日里的不善,唐绮容的语气此时倒显得十分热络。 于晚棠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七嫂先坐,我去备点茶点。”话音刚落,唐绮容便起身。就在这个时候,景华宫的门口有人通传道,“楚贵妃娘娘到!” 唐绮容闻言,顿了顿,折返到门口迎接。 “参见贵妃娘娘。” 楚贵妃闻言,冷冷看了眼唐绮容,“我是听说淳王妃入宫了,想找她去我那里坐坐。” 还不等唐绮容回应,于晚棠就率先来到了楚贵妃身边,“娘娘,我也好久没来看您了,正想着借这个机会入宫去看看您。” “公主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便将王妃带走了。”说是询问,实则直接领着于晚棠转身离去。 唐绮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倒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两人没有停留,一路回到楚贵妃的寝殿,她方才开口问道,“公主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她还没来得及。倒是娘娘,您今日的举动会不会触怒他们?” “你放心,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不敢把我这个太妃怎么样的。我今天叫你来还想问问你,你认识萧元荣么?” 不知道楚贵妃会提到这个人,于晚棠狐疑得点点头。 “她如今就被绮容公主囚禁在景华宫里,听说因为长期的凌虐,眼也瞎了,舌头也被剪掉了一半。” 单是听这一番话,于晚棠就觉得全身不寒而栗,“是绮容公主做的?” 楚贵妃点点头。 “可是……英国公怎么会置之不理呢?按道理说,他们应该是与亓震长期勾结的,看在英国公的面子上,亓震也不应该如此放任公主对萧家的女儿施暴吧。”于晚棠提出了心里的疑问。 “本来是该如此的,但是有一点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在宫中这些年,还是有几个眼线的,他们给我带回来的消息是,萧元荣长期与人苟合,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这不可能啊,她对亓震的执念那么重,怎么会跟别的男人有染。再说,她进了公主府后应该也没有机会跟外男接触了吧。” 闻言,楚贵妃摇了摇头,“你不知道,那个外男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贴身侍婢醉薇。” “什么?醉薇是男子?”于晚棠吃惊道,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醉薇的容貌来。 “不错,而且英国公府似乎一直知道这件事,也正因如此。他们并没有为萧元荣争取任何机会。” 楚贵妃待于晚棠消化了下方才自己的话,又开口问,“公主有没有说今日接你进宫是做什么来的?” 于晚棠摇了摇头,“她没说,不过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 闻言,楚贵妃拉起了于晚棠的手,“如今这个形式已经不是我说能保你就能保你的了,我猜不到绮容公主会对你做什么,但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于晚棠能清楚的从对方话里感受到一丝无奈甚至无助。 因为有于晚棠陪着,楚贵妃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两人用过午膳,便有水一侠前来请人回去。 于晚棠安慰楚贵妃不要担心,偷偷将手伸进袖子,摸了下火锤,便跟随水一侠离去了。 景华宫的桌上摆放了好几盘点心,于晚棠嘴再馋,这个时候也没胃口了。 “说吧,你今日找我来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想跟七嫂更加亲近呗。”唐绮容说着,舀了一匙酥酪送进口中。 “公主要是没别的事,我要回府了。” 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了脚步声。 “你先下去吧。”亓震步履稳健得朝于晚棠的方向走来。 “是。”绮容公主福了福身,竟然真的没有一丝怨言得退了下去。 “坐吧,陪我吃点东西。” 见于晚棠站着没动,亓震自顾自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他不会回来了。” “你说什么?”于晚棠神色闪过一丝慌张。 “我不会让他活着回来。走出城关,就有一道埋伏。他们不可能坚持到陕甘。” “你……” “你还要为一个将死之人守着么?”亓震说罢,突然站起身朝着于晚棠走过来,“我只想留你在身边,我不会碰你,只要你不愿意,但是放你走,那不可能。” “亓震,你听听你现在在说什么?是你变了还是我一开始就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你现在这样,我真的觉得你很可悲。还有,唐宴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我就要一直等他,等到他回来。” “我不想听你这么说,你是在激怒我么?”亓震的话里带着危险与威胁。 “你醒醒吧,看看身边真正在乎你的人,别以折磨他们没乐趣。” 分卷阅读101 于晚棠的话让躲在门后的唐绮容咬住了下唇,袖子里的手也狠狠得握在了一起。 “你说谁?萧元荣还是唐绮容?我并没有要求她们做什么,一切都是她们一厢情愿罢了。” “你怎么能够说出这种话!”于晚棠说到这里,语气突然急转直下,“你不也是一样么?一厢情愿得想要留下我?她们和你是一样的。” 于晚棠这番话的杀伤力之大,她自己也没有料到。 只见亓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逼近于晚棠跟前,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另一只手掏出一枚丹药,“你马上就不会这么说了。” 于晚棠因为之前跟苗人有过接触,她知道,亓震手中的其实是一只蛊虫,他竟想用蛊来控制自己。 见于晚棠不肯张嘴,亓震直接捏住她的两颊,迫使她将蛊吞下,并开口道,“母蛊已经在我体内,除非我死,否则只要你有异心,它就会让你生不如死。” 一直看着这一切的唐绮容,此刻心如刀绞。她刚刚才明白自己有多傻,居然妄想用于晚棠去帮自己留住亓震的心,自己真傻。 于晚棠感觉喉咙处一松,整个人顺着墙倒了下去。此时此刻,她能感受到肚子里一点一点热了起来,一直到火烧火燎的程度。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于晚棠强咬着牙,慢慢摸出袖中的火锤,用尽全力向亓震丢出去。由于受到外力作用,火锤在亓震面前爆炸开来,他下意识用手臂去挡,怎知小小的火锤威力不小,不仅炸开了亓震的衣袖,还将他的手臂炸得血肉模糊。 唐绮容见状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亓震哥哥,你没事吧!” 待看到亓震的伤口,唐绮容怨毒得看向于晚棠,所有的恨意齐齐涌上心头,“于晚棠,我杀了你!” 不知她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直直朝着于晚棠刺过去,就在刀尖快要划到于晚棠的时候,她被狠狠撞了出去,再抬起头来,她就看到那把原本是要刺向自己的匕首此时正不偏不倚得插在亓震的胸口,而他整个人倒在唐绮容的怀里。 于晚棠觉得肚子里的火在渐渐熄灭,她知道亓震恐怕快不行了。就在此时,只听唐绮容大喊一声,“不要!” 于晚棠感到肚子里的火瞬间平息。 ☆、大结局 亓震死了,死在唐绮容的怀里。而他所代表的权利中心也就此土崩瓦解了,权利又回归到永安帝手上。 于晚棠将亓震在半路设下埋伏,预备谋害唐肃和唐宴的事告诉了永安帝,永安帝二话不说便又派去了军队用以支援。 三个月后,两人的军队缴获流寇得胜而归。唐肃留在永安帝身边成为了辅国之将,而唐宴则选择了去往封地做一个闲散王爷。 而自从亓震去世后,绮容公主就变得有些精神失常,永安帝念在兄妹情分,将绮容公主送回了原先的公主府,并安排人手严加看管,最终,陪在她身边的,还是水一侠。 因为知道于晚棠还有一个哥哥,长年在海上做贸易,于是永安帝决定将榆阳候的头衔还给于明修,让他接手候府,只是这件事被于明修婉拒了,原因是他已经习惯了奔波的生活,还没有想这么快就安定下来,当然,皇帝也表示理解,便作罢,此后,都城里便再无榆阳候一爵。 三年后…… 阵阵微风吹动院里的花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于晚棠一觉睡到自然醒,懒洋洋得拿着一杯热牛乳走到了两人身边。 “你们父女俩嘀嘀咕咕干什么呢?” 闻言,唐宴将女儿从地上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一只胳膊上,而另一只手自然得空出来搂住了于晚棠。 于晚棠则是将手中的牛乳小心翼翼得喂到了女儿的嘴边。 “醒了?”唐宴看向于晚棠,而后又转过脸看向女儿,吐槽道,“你娘真是越来越懒了!” “嘶……”于晚棠闻言,佯装大力得拧在了唐宴的腰上,惹得他龇牙咧嘴的。 见此情景,怀里的小人儿也跟着咯咯直笑。 …… 世人都道淳王傻,放弃荣华富贵,娶妻后身边再无其他女子。而冷暖自知,他觉得这样的生活,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本文就全部完结了。可能略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在这里还请大家多多谅解,也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肯定和支持。我也会不断得磨练自己的文笔,写出让大家喜欢满意的作品,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