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归来奉江山》 分卷阅读1 ☆、伤重 明桢二十九年,随州奉均侯宫长渡率封地三十万大军叛出大凉,一路南下直攻王都,朝野震惊,来年四月,宫长渡兵临帝都御京,一箭取了悬挂于御京城门上嫡父性命,两千精兵破了凤宫大门,发配了明桢女帝困守皇陵,登基称帝,改国号为秦,年号福安。 福安元年,立前朝明桢女帝嫡子琀璋帝姬,女帝正君傅凉舟为凤后,立嫡长女宫袖星为太女,自此,天下大安。 福安二年秋,凤帝围场遇刺,伤势沉重,困于行宫不得归,嫡长女年幼,朝中内外无主事之人。不得已,避居深宫,修道不出的凤后重新出山,代掌帝权。 御山行宫。 夏末秋初,天气尚且燥热,靠山的行宫已然凉爽下来,山林的叶子枯了一半,行宫里的梧桐却还郁郁葱葱。 青石板砖还簇新着,交叉排列铺成了一条不宽不窄的小路,夏明秀拿着扫帚,一点点的打扫着。 这里偏僻,夏明秀自从负责这里的活计,五年来别说是贵人主子,就算他上头的管事,至今也只见过寥寥数次。 夏明秀小心的把落在路上的枯叶尘土扫到一处,没有让尘土杂物沾到他刚刚收拾干净的秋装,待他再次抬头时,却是一惊。 不知何时,这里已然站了一行宫人,为首的是一个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男人,身边跟着一个一身甲胄的女子,后面是一行整洁宫装的侍子。 他们来的无声无息,在夏明秀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便已经走到近前。 夏明秀慌忙后退,直接跪在了自己扫起来的一堆枯枝上,失措之间,手里扫帚倒了下去,直接横在小路上,正正挡住了来人的路。 一双穿着软底棉布鞋的脚停了下来,正正站在了夏明秀的身前。 夏明秀慌忙收回扫帚,深深的磕下头去:“贵人恕罪。” “好毛躁的孩子…….”年轻女子的声音清脆锐利,吓得夏明秀又是一个哆嗦,却听得女人说了一半的话又安静下来,不由得小心的抬眼看去。 原来是领头的年轻男人止住了女子的话。 夏明秀小心的看了男人一眼,对方穿着深靛色的长袍,轻柔的灰色绣凤纹罩纱,腰间一方黑色的腰带,长长的玉带垂坠至膝间,除此之外,再无多余饰物。 锦绣凤纹,当今天下唯两人可穿在身上,当今女帝,当今凤后。 夏明秀眼睛略微撑大,已然猜到来人身份。 “你是这儿的洒扫侍子?”男人的声音轻柔低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慈和温柔,唤醒了尚在震惊中的夏明秀,他定了定神,垂首回答。 “是。” 对面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又传来轻柔的问话声:“在这儿做了几年了?” 夏明秀低声回答:“进宫后就被分到这里来了,记不清多少年了。” “你做的不错,以后就跟着陆平吧。” 夏明秀茫然,略微抬头,不明白自己哪里做的好,让这位主子看中,只见跟着男子的一行宫人里走出个老侍官,头发花白,宫装整洁:“跟着我来吧。” 夏明秀不敢再说话,连忙低头:“是。” 夏明秀惶惶的跟在陆平身后,二人缀在一行宫人身后,直接进了这座行宫最辉煌的地方——栖梧宫。 夏明秀震撼的看着精致奢靡的宫闱,跟在陆平身后去了侍子的住处。 “公公——” 陆平似料到他要问什么,便温声说道:“殿下温和,并不苛责下人,但陛下严肃,身边宫人多谨慎,以后要多学多看,谨言慎行。” 夏明秀不敢将怨气表露出来,只得诺诺行礼:“是,谨遵公公教诲。” 便是他这行宫守宫人,也知当今凤后乃前朝帝姬,帮着如今女帝反了自家江山,虽然册了凤后,女儿亦被立为太女,但带着前朝血脉的凤后,朝中内外无不蔑视,更兼有凤后闭宫修行一年多,说是修行,背地里说不定便是女帝动手囚禁了凤后,如今女帝重伤,凤后便忙不迭的出来揽权了。 跟着这样的凤后,未来只能更添惨淡罢了。 夏明秀心里抱怨着,脸上便带了两分的惨然,看着他看似规矩实则满心不甘的脸,陆平冰冷漠然的面容忽然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却转瞬收敛起来,淡淡的吩咐:“栖梧宫人手不够,殿前的叶子落了一地,你今日且休整一下,明日便去殿前洒扫吧。” “是。” …………… 虽是避暑行宫,但作为行宫正殿,栖梧宫仍然沿袭了前朝奢靡尊贵的气势,大理石铺就的蟠凤扶梯前,红漆雕花红木门突兀的打开,几个身穿深紫靛青官服的女人恭谨的退了出来,她们衣着整齐,官帽高戴,鬓发花白,脸上的黄斑褶子成为年龄与资历的标章,然而此刻都是满头汗水,脸色发青。 一群朝中呼风唤雨的权宦公卿,此刻却略显狼狈的,匆匆掠过夏明秀,转眼消失在了栖梧宫的大门处,正好撞见了身穿甲胄的年轻女人进 分卷阅读2 来,夏明秀暗地里打量了那女人一眼,正是昨天跟在凤后身边的女子,京禁卫统领韦庄。 前朝琀璋帝姬花边新闻无数,而最著名的便是他与京禁卫统领韦庄堪称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了,到了现在,女帝登基,还有无数人传韦庄之所以能在改朝换代的政变中职位不变,全因凤后的功劳。 韦庄也漠视了恭敬行礼的夏明秀,匆匆进了内殿,便一直没有出来。 韦庄进了大殿却未见凤后身影,只有陆平等在殿中,待看见她,便将她领进内殿之中。 相比于前殿辉煌,内殿之中却稍显素气,帷幔饰物多收了起来,虽然金红地毯,奢华用具仍闪烁发光,却也显得清爽了些。 “殿下!”韦庄单膝下跪,神态恭谨的给凤后请了安。 傅凉舟正侧坐在床边,拿了帕子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美人擦拭手臂,听见韦庄的声音才抬起头来:“起来说话,情况如何了?” “京禁卫已经接手行宫防守,扔在排查缺漏处。”韦庄的回话干脆利落,但神态却颇为迟疑,傅凉舟了解她想说的,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韦庄不要说了。 正巧,陆平端了汤药进来,一边劝解道:“殿下且休息一会儿吧,您这日夜兼程,不眠不休的,身子熬不住。” 傅凉舟放下了帕子,端过药碗,用勺子略微搅了搅:“我不放心——” 他话未说完,躺在床上的人忽然皱起眉来,低低的,再低低的呻/吟了一声,语义模糊,含混不清,却让傅凉舟猛然僵硬的抬头看去。 “凉宝儿……” 陆平韦庄亦是震惊的转头看向床上,却见凤帝似陷入梦魇之中,眉心紧皱,额上顷刻便覆盖一层细密汗珠,苍白的唇阖动着,似乎还想说什么。 陆平立刻躬身后退:“奴才这就去请御医。” 陆平急匆匆的退下,韦庄正要告退,却见一直沉默的看着床上美人的傅凉舟低低的开了口:“林家也并非全然清白——” 韦庄:“林家虽有心思,但尚未行动,而且应该不会如此愚蠢,将自己暴露干净,恐怕是有人故布疑云。” 傅凉舟放下了汤药,汤匙撞在白玉碗上,清脆的“叮”的一声。 韦庄:“殿下,果真要按您说的布置么,陛下若是知道……” 匆忙的脚步声传来,韦庄停住了话头,傅凉舟摆手示意韦庄先退下,自己站起身来免了御医的礼,让她给宫长渡看伤。 御医见宫长渡额上又出了细密的汗水,神情不安,连忙给宫长渡把脉,又看了看眼珠,仔细检查了一番,方才擦了擦满头的汗水,转头对傅凉舟行礼:“殿下放心,陛下伤势未曾恶化,应该是快醒过来了。” 傅凉舟一直波澜不惊的容颜便多了两分急切:“陛下何时能醒?” “这…”御医心中叫苦,脸上也带了些为难:“具体何时醒来还要看个人的体质,以陛下的情况来看……多则一两天,少则小半日。” 那一瞬间,傅凉舟脸上的表情冷的让侍立在旁的陆平和小侍子们都禁不住一个寒颤,直面他的御医更是一个腿软险些跪下来。 但是,下一瞬间傅凉舟便收敛了这满身的戾气,恢复一贯的平和冷淡:“既然如此,陛下的药还需再喝吗?” 御医:“要的,陛下的伤势未愈,药不能停。” 傅凉舟:“既然这样,陆平你便随御医去药房再拿一些药回来吧。” 陆平:“是。” 看着陆平跟着御医离开,傅凉舟便又重新坐在了宫长渡的身边,又拿了帕子给她擦拭头上的汗水。 动作里,却到底带了些恍惚。 凉宝,本是宫长渡调戏他的爱称,他本不喜这称呼,奈何她不肯改口,后来嫁给她的那两年,“凉宝”二字更是无论如何也不离她口,反倒是如今,不知何时她已然远了他,这称呼也成了记忆里一块腐烂的枯木。 宫长渡,为帝确实是合格,文治武功皆有所成,前朝亡国女帝留下的一番烂摊子让她利利索索的处理了,如今前朝平静后宫…… 傅凉舟略微苦涩的一笑,打发了一边服侍的小侍子,轻轻的帮宫长渡放在锦被外面的手放回去,不想手腕一痛,愕然低头,便看见那修长白皙的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傅凉舟诧异看去,就见双眼紧闭的凤帝已经睁开眼,正死死的盯着他,手上的力气大的不像是昏迷初醒的伤患,满脸的诧异和惊喜,傅凉舟看着那眼神,竟然忍不住心里纳罕,怎像是百八十年未见过他似得? 随后却又忍不住嘲讽自己,百八十年看不到他,这个女人也不会想他的。 “陛下,你抓疼我了。” 傅凉舟的声音一向低柔微凉,带着一种诱惑而又让女人充满征服欲的慵懒,让宫长渡只觉得心火烧灼,那烈焰一瞬间席卷全身,宫长渡抓着傅凉舟的手腕用巧劲一带,傅凉舟诧异间未曾抵抗,被她生生扯上床,压在她身上。 傅凉舟惊呼一声,未及说话,宫长渡拽着他一个翻身,便将男人直 分卷阅读3 接压在身下,迷恋的,贪婪的,乃至疯狂的,看着傅凉舟一张苍白精巧的脸,宫长渡俯身一口咬住他的颈脉,轻轻舔舐,舌尖甚至能感受到血管颤栗的搏动—— “刺啦——” 裂帛声传来,傅凉舟身上的衣袍已然被扯开,腰封玉带尽皆散落。 作者有话要说: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作话里就不多说了,这里提前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前尘 福安三十九年,凤帝宫长渡颁布退位诏书,皇太孙宫未良承凤帝诏书,继承大统。 在宫未良登基前的一晚,宫长渡带着宫未良站在金銮殿里,在她要开始自己辉煌的帝王生涯前,给予了最后的嘱托。 作为凤帝唯一在世的亲人,宫未良自小长在凤帝膝下,却也未曾看明白自己这位皇祖母。她总觉着,她这位皇祖母,看起来便总不像是活人,反而同那丢了记忆在深夜游荡的孤魂一般,空落落的从没有踩在实处过。 “人在世上,享受多大的权利便要承担多大的责任,日后做了这天下第一人,你便没了任性的权利,所谓高处不胜寒,在这里坐着,便没有人愿意同你交付信任,因为他们奉上的信任也很有可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宫长渡轻轻的挥了挥手衣袖,忍不住笑了一声:“明知要交付性命,却还愿意向你博取信任的人,对你一定有更大的图谋,权利,金钱,地位,亦或者是爱情。” 宫未良皱起眉来,却没有说话。 “如今想来,这皇帝当得也确实可悲。” 说完这句话,宫长渡便转过身来,看着宫未良,宫未良亦不闪不避,直视宫长渡,这是自幼年便极为少见的,她仿佛是第一次认清了宫长渡的容颜。 同她并不像。 宫长渡长眉入鬓,杏眼圆润,柔美中透着一种飒爽的英气,如今时光沉淀,她眼角已生皱纹,鬓角添了几分风霜,沉稳的威仪贵气浸到骨子里,点漆似的眼睛便深的看不见底,如今看着她时唇角添了若有若无的微笑,慈爱中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纯澈娇稚,恍惚间她竟觉得这位皇祖母竟似她的长姊一般。 “吾儿肖父,你倒是随了你祖父,”她伸出手来,抚了抚她的脸颊,神色里渐渐迷惘:“凉宝儿,为何……” 如此狠心? 宫长渡猛然抽回手来,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指甲扎进肉里,有鲜血缓缓渗出来,她再也克制不住,越过宫未良匆匆而去。 宫未良茫然的看着宫长渡,向着她追了几步,却又不知为何,停在了原地,看着宫长渡跨过金銮殿的门槛,消失在殿外茫茫的风雪中。 宫长渡跨过金銮殿的门槛,大踏步的往外走,踩着长长又高高的台阶向下而去,她一路顺着宫道向前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从走至跑,一路飞奔,直至凤宫大门处。 守卫宫廷的侍卫诧异的看着这位帝皇,想要行礼时对方已经飞奔而至,视红漆大门如无物,直直的撞了上去! 宫长渡直到撞在大门上,鲜血飞溅中方才恍恍惚惚的发现她一直追逐的身影不过是一道幻觉,那无时无刻陪伴在她身边的男人不过是她的臆想。 傅凉舟,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啊…… 凤宫大门,红漆庄严,宫长渡头上喷溅的血染在上面看不出半分不同,反而是地上,漫开了深红的血,她躺在地上,模模糊糊的听着远处侍卫和宫人杂乱奔来的声音,一双渐渐失焦的眼睛茫然四顾,茫茫的薄雪纷纷扬扬,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抹素淡的影子。 她便“哬哬”笑出声来,果然是死生不复相见,死生不复相见啊! 宫长渡这一辈子,毁誉交半,她出身前朝临安侯府嫡长女,奈何生父早逝,留下她与嫡亲的妹妹相依为命,母亲不慈,家中庶父一朝登天,为夺她世女之位,以她嫡亲妹妹为要挟,将她生生推进火坑里,尚未成年便不得不入军中戍边打拼。 后来她功成名就尚的帝姬,却又为帝王猜疑,带着傅凉舟回到随州几经劫难,好不容易一朝登基,却又为亲妹离间,同傅凉舟渐渐离心,放任平一道长为人所害。 傅凉舟幼年被送往道观,拜平一道长为师,将其视若生父,她却放任平一道长中招殒命。傅凉舟彻底冷了心肺,同她恩断义绝。 最后,她信任有加的亲妹一朝政变,还是傅凉舟为她挡了一箭,重伤不治,就此殒命,连他们唯一的女儿宫袖星,也在这次政变中身受重伤,蹉跎数年去世。 她终于成了孤家寡人,所幸袖星死前还留下一个女儿宫未良,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总没有彻底断了她打下的这份基业。 这辈子,她最为对不起的,就是傅凉舟。 他帮扶她自军中站稳脚跟,委身下嫁,身后势力尽数给了她,她起兵造反,他亦无怨无悔,帮着她翻了自家江山,登基后她猜疑他防备他,他也随了她的意愿,退居后宫不问朝政,她却伤了他师父的性命,害死了他们唯一 分卷阅读4 孩子的性命。 哪怕被逼宫时,他为她挡箭,仍然背对她不愿见她,政变之后,她在他宫门前站了数日,他也不肯见她一面,直到陆平抱着一个陶瓷罐子跪在她面前,自请放逐出宫。 她才知道傅凉舟中箭当日便药石无医,他死前交代陆平将他尸身烧成灰,带出皇宫随风洒落。 他化成灰,都不愿再见她。 宫长渡在这位置上坐了三十年,冰冷入骨的凤椅下面,就是傅凉舟用血和命铺就的盛世繁华。 作者有话要说:  有看到小美女们给蠢作者加油了,从今天开始正式更新啦~~ 关于年后这个问题.....是的,对蠢作者来说今天才算“年后”! _|| 存稿箱物产不丰,总有点心慌慌...... 顶锅跑走。 令,谢谢小美女们收藏呀 ☆、车车车 宫长渡再次用力在傅凉舟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腰上的动作更添了两分劲力。 傅凉舟被她过分激烈的动作刺激的有些失神,不管什么时候,宫长渡待他一向温柔,便是最舍不得折腾他,被这么急切的索取,反而有些承受不住。 “唔……” 傅凉舟被过分激烈的快感刺激的几乎要晕过去,又担心她的伤势,抬手想要推拒。 “陛…咳咳,嗯……” 宫长渡狠狠的盯着他,他在她身下,一向冷寂的瞳孔泛出水光,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片雾蒙蒙的,眼眶通红,眼角的泪珠儿滚滚而下,被她折腾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还在逞强开口。 “伤……御,咳咳……呼,呜!” 她不容他有丝毫抗拒,紧紧的抓着他不放,将他死死的困在身下,傅凉舟进退不得,瘦削修长的手指痉挛着抓住了床单,过分的用力之下,生生的将绣龙绘凤的床单抓破。 “痛——!” 一声哀鸣,傅凉舟承受不住的在她身下痉挛起来,瑟瑟颤抖着平复急促的呼吸,宫长渡半撑着身子,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容颜,每一个角落都不愿放过,贪婪的几乎想要将他拆吃入腹。 傅凉舟失神的眼睛水雾蒙蒙的,一向苍白的脸颊泛起浅浅的晕红,修长的脖颈可以看见纤细的经脉,极端的艳色里反而掩不住苍青的衰败之气,浅淡的唇色泛起朦胧的暗青,他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急急忙忙的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你的伤——” 宫长渡低头看去,才见自己的左胸已经溢出血来,甚至滴在了他的身上,宫长渡身子略微的一震,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不是梦。 看到她的伤崩开,傅凉舟急了,扶住她就要坐起来,她便回过神来,看他在她身下,满身狼狈,仍顾着她的伤,一脸着急。不知为何,所有的情绪便都平静了下来,她轻轻的按住他的肩膀,笑了笑,他便动弹不得了。 宫长渡从床上坐了起来,轻轻的一拉衣服,对外面喊了一声:“陆平,去请御医。” 长久的昏迷,一醒来便激烈的运动,情绪的极端波动,她的声音都沙哑的厉害,傅凉舟听得更加担心,却因为她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而沉默的僵硬着。 宫长渡伸出右手,极为小心的,像是触碰一个美好的梦境一般,抚了抚他的脸颊,轻柔的将一缕缠绕在他颈侧的头发剥开了。 “凉宝,我回来了。” ………… 他有些惊诧,莫名的看了她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问的对她笑了一笑,低声叮嘱:“我已让韦庄率京禁卫在行宫护驾——” 他话未说完,便被她一直手指挡住了。 宫长渡伸出食指轻轻的按住他的唇,低低的,带了两分喑哑:“乖乖的,睡一会儿。” 这句话就像是有魔咒一样,傅凉舟低低的“唔”了一声,闭上眼睛转瞬睡了过去,便是宫长渡出去的声音,都没有惊醒他。 行宫正殿里。 宫长渡坐在主位上,衣服被扯下一半,御医就坐在她面前为她处理裂开的伤口,韦庄恭敬立在一边,听着去而复返的御医唠唠叨叨。 “陛下也节制一些,您才刚刚醒来——” “凉,琀璋晕睡过去了,过去给他看看。” “您!”御医眉毛竖了起来,表情看起来一言难尽:“凤后身体虚弱,臣早已告诫您房事上要有所节制,您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也罢,怎么连…….” “你让我怎么顾忌?!”宫长渡彻底怒了:“饿了多少年了,最饿的时候桌子上摆了一块肉,吃相不难看就够节制了,你还让我不吃?!” “噗——” 韦庄忍不住喷笑出来,却猛然想到面前的女人已是凤帝,便猛然闭上嘴,脸上也有些泛白了。 宫长渡狠狠的横了韦庄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韦庄有些诧异,若是往日她如此失仪,宫长渡不罚她几个板子是不可能的,怎么今日……凤帝像是 分卷阅读5 变了个人一般? 看她的样子,宫长渡便知她在想什么,她忍不住又揉揉额头,只觉得头疼,上一辈子她力求老成,平日里说话做事都规矩刻板,就是觉得自己年轻,怕难以服众,怕朝野内外流言纷纷说她是靠男人上位,如今想来,当真可笑。 她少年从军,大秦的武将对她莫不信服,而朝政一道她靠傅凉舟手把手教会,更有夺位那一年傅凉舟前后内外扶持了她多少,说她一句靠男人上位又能怎样?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宫长渡在意的从来不是靠男人上位这流言,她在意的是……! 宫长渡喘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急,不能急,上辈子傅凉舟甚至为了她去死,这辈子她如何还是得不到他的心? 她不能将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蹉跎了,重生回来,她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傅凉舟绝对没有登位称帝的心,那么…… “嘶——” 胸口的痛楚让她回过神来,宫长渡皱着眉看御医毫不怜惜的将一大罐药粉倾倒在她伤处,那药粉蛰的伤口剧痛,却让她已然馄钝的脑袋清醒过来。 宫长渡不再管伤口,就着处理伤口的时间开始问韦庄现今的情况。 韦庄有些诧异,却还是老老实实的汇报了傅凉舟给她的吩咐,以及朝中一些动向。 宫长渡听着韦庄的交代,忍不住暗自叹息。 不愧是前朝便手握实权,王朝暗地里的真正掌权人,事情一出来,傅凉舟立刻就猜到了主谋,并且布置了应对的方法,可惜…… 正在想着,殿门被敲响,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侍子端着药走了进来。 一看到对方那张清秀的脸,韦庄就皱起眉来,一脸的惊疑不定,而看到他,宫长渡眼睛亦是微微一冷。 夏明秀紧张的跪倒在殿前,双手捧起汤药:“陛下,陆公公命奴才送来您的药。” “哦?”宫长渡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看向御医:“这是什么药?” 御医也诧异,她尚没有回话,夏明秀已经抢先开口:“是凤后殿下吩咐的,说是药凉了,让小厨房重新煎了一碗送上来。” 宫长渡便冲着韦庄一抬下巴,示意她把药拿过来,韦庄更是一愣,便上前,接过夏明秀手里的药。 便是这一瞬,夏明秀忽然抬手,露出袖子里一把袖珍小弩,在韦庄惊怒的眼神中,对着宫长渡射了过去! 宫长渡却是早有预料般,略微侧身,那□□便擦着她的脖子过去,钉在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瞬间便入木三分。 夏明秀已然怒目圆睁,手持一把短剑向宫长渡挥去:“贼子!拿命来!” 韦庄自然不能让他再次得手,她手腕一翻,丢了药碗,擒住夏明秀刺向凤帝的手腕,一个小擒拿便将他按在地上。 夏明秀犹自挣扎不休,宫长渡却抢上一步,一把卸了他的下巴,正欲咬舌的夏明秀便痛呼一声,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宫长渡收了手:“带下去,和猎场的刺客一起审吧。” 韦庄愣在原地,惊讶的看着宫长渡,被她又狠狠的瞪了一眼,方才如梦初醒般的,连忙压着夏明秀退出去了。 看着她活像个第一次干这种活计的二货新手一般,压着挣扎不休的夏明秀离开,宫长渡便冷淡的摇了摇头,一声嗤笑。 示意御医去给傅凉舟看病,宫长渡站在一边看着傅凉舟更加消瘦的脸走了神。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也是这个夏明秀的小侍子,趁她初醒便行刺,她险些就着了道,伤上加伤,一命呜呼。这夏明秀行刺之后更是直接咬破藏于牙缝的毒囊,当场毙命。她后怕之余更是震怒不已,严令彻查,却发现那夏明秀是傅凉舟在她醒来的前一天调至御前,兼之夏明秀自尽用的剧毒出自璇玑阁,更是让她忌惮不已,再爱傅凉舟,也忍不住怀疑了他,加之遇刺迁怒,她勒令傅凉舟在殿中跪了一夜,第二日傅凉舟便受风病倒。 自此,傅凉舟避居未央宫,数年不出。 宫长渡只觉得心口上的伤好像突然恶化了一般,牵连的整颗心脏都酸胀的发痛。 恰好御医的诊断出来了:房事过度,好好的养两天便没事儿了。 宫长渡抽离了心神,看着躺在床上睡容安静的傅凉舟,更是担心。 傅凉舟乃前朝中宫嫡子,自古皇室中只有凤帝嫡子才被尊为帝姬,傅凉舟一出生便得封号“琀璋”,可谓是最尊贵的出身,可惜他的父后在怀孕时受了暗算,早产生下他便过世,他贵为中宫嫡子却颇受轻视,明桢帝后宫君侍倾轧严重,傅凉舟无辜受累中过剧毒,损了身子不说,差点儿没了性命。 他接手政权时,前朝内外早就是一片烂摊子,他殚精竭虑稳固朝政,左右支持,生生为前朝又谋了多少年的气数,可内耗心血,更是伤了根本,后来嫁给她的前些年还算养回来些,生袖星的时候身子弱难产差点儿没了性命,到现在这身子蹉跎的不成样子。 宫长渡叹气,本以为他避世不出能好好休养,没成想这么出来一看越发消瘦了两分,只看得她心 分卷阅读6 下焦灼,恨不得他立时便长出二两肉来。 她心疼他,又爱怜他,现如今看着他更是只恨不得将他缩小了揣兜里天天捧着。 打发走了御医,宫长渡坐在床边,握住傅凉舟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手,轻轻的揉了揉,傅凉舟便睡得更安稳了似得,偏过头来,身子也略微蜷缩起来。 这不是梦—— 在这只有他们两人在,傅凉舟又睡着的时刻,她终于从巨大的恍惚中回神,意识到这到底不是一场梦,她真的回来了。 她重生了,回到了志得意满,人生最巅峰的时刻,这一辈子,她绝对不能,再让傅凉舟受到半分伤害。 她绝对不会让傅凉舟再死在她的面前,哪怕...... 不,她绝不会放他走,哪怕他不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  嗯,看到小美女在求加更,为庆祝年假结束,加更一篇。 笑哭(╯‵□′)╯︵┻━┻ 下面是小剧场: 宫:车车车,开文第三篇就是车,我一定是傻荞所有文最幸福的女主了。 亲妈:呵呵,9012年的车头灯,感觉不错哈...... 傅:......我是谁?我在哪? 嘻嘻,敬请欣赏9012年最新款儿童车头灯—— 啊哈哈哈—— ☆、熨帖 傅凉舟这一觉睡得极安稳,他浅眠,这两年夜里常常失眠,往往伴着殿中的道像打坐一整夜,倒是难得睡得这么舒服,可惜—— 他略微的艰难的抬了抬胳膊撑着自己坐起来,腰往下一直到脚裸,几乎都没知觉了,稍微动作便酸麻的难忍。 长眉微蹙,他抿着唇忍耐,错过了近在耳边的一声叹息,紧接着肩膀被轻轻扶住,宫长渡拿了个靠枕过来,让他靠着。 “怎么比我这个伤患还严重,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宫长渡的斥责带着十分的关心,一向冷寂的情绪便也软了很多,数月前无缘无故的矛盾与冷淡也稍稍收敛,傅凉舟在宫长渡面前向来是示弱的。 “陛下伤势如何了?” 关心她的同时顺带转移了话题,宫长渡便又心软了很多,她抚了抚他的脸颊,端过一边放在桌上的汤药。 清苦的气息散在空气里,适宜的温度,她便递给他:“太医开了调养身子的药,喝了。” 他对她总是反抗不得的,傅凉舟端过汤药,一口喝了下去,皱着眉忍住那几乎让他反呕的苦味,下一刻嘴里一甜,被塞了一颗琥珀牛扎糖,那股苦味便迅速被冲散了。 宫长渡将他手里的碗拿走,握住略微抖着的手,心里微微发紧。傅凉舟的手在抖,这很不正常。 傅凉舟自小跟在平一道长身边,幼年习武,后来又接任璇玑阁阁主,功夫极好,如今一场欢爱竟然累的他手指颤抖,可见他这身子破败成什么样了。 宫长渡轻轻的握住他的手,傅凉舟惊得长睫微抖,镜面似的眼睛泛起涟漪,他有些不安的看着她,生怕她又不管不顾直接扑倒他。 宫长渡好悬真的如他所想直接扑倒他,强大的自制力总算是起了作用,没让她真干出这种八百年没吃肉的饿死鬼投胎才能做出来的事儿。 “陛下遇刺之事蹊跷,还需仔细探查……” 傅凉舟有些犹豫,他并非迟钝之人,更兼有前朝时期,他冒天下之大不韪,摄政擅权,玩弄人心的手段可见一斑,对宫长渡登基之后若有若无的防备自然敏感。 不然,他也不会选择闭宫修道,不问世事。 看出他的犹豫,宫长渡不期然的又一次心疼,傅凉舟的敏锐她最是了解,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她才心疼他的善解人意,委曲求全。 “我知道,都按你的布置来就好……说起来,袖星呢?你没有带她来?” 宫长渡不着痕迹的换了话题,傅凉舟果然无知无觉的中招:“嗯,围场……”他眉心有些紧:“这里不太安全,我顾不过来。” 关于袖星的话题,一向是两人的缓和剂,才三岁的袖星乖巧可爱,又聪明伶俐,宫长渡爱傅凉舟爱的无法自拔,对袖星是爱屋及乌,只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捧给她。 袖星肖母,又大又圆的杏核眼同宫长渡放在一起一看就是亲母女,傅凉舟每每看到袖星,就像是看到娃娃版的宫长渡,自然又多加宠爱。 一说到袖星,宫长渡便心中发紧,对傅凉舟的愧悔更添几分。 袖星出生的时候,正赶上她起兵的时候,那段时间战事紧急,她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着急回去看傅凉舟,被拖得一直抽不开身,直到战事落幕,她距离御京又近了三分,才收到侯府送来的信笺,傅凉舟为她生了个女孩儿,难产差点儿没了性命。 待她终于拿出时间赶回随州的时候,袖星已经半岁有余,傅凉舟还没能下得了床榻。 而上一辈子,袖星成了那场宫变的牺牲品,英年早逝 分卷阅读7 。 在儿女生活方面,傅凉舟一向妥帖细致,袖星一直在他的护佑下健康活泼的成长,直到后面同她离了心,傅凉舟避居深宫,便是袖星都没有再有所联系。 而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焦头烂额于朝廷政事,反而忽略了袖星,最终害她身亡。 宫长渡轻轻的摸了摸傅凉舟的脸颊,笑容温暖:“我们这就回宫,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傅凉舟乖乖的点头,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乖顺的像是一只猫咪,惹得宫长渡更加爱怜,她的眼睛微黯,两分焦灼的欲望流星般闪过,转瞬即逝。 傅凉舟没有注意到,他半闭着眼睛还在享受她的妥帖温存。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收藏一直在涨,傻荞真的是十分开心! 看到小美女在催稿傻荞也十分感谢!不过别着急啊,傻荞正在努力存稿,争取稳定更新~ (* ̄︶ ̄) 傻荞确实时间有限,不能把精力一直放在写文上,维持日更有些艰难..... (灬? ?灬) 不过傻荞会保持两日一更,如果有更多的时间会偶尔加更。 感谢你们喜欢傻荞啊~ 另:今天有二更!(我还是很勤奋的,嘻嘻) ☆、风起 宫长渡的醒来给朝野内外打了一针强心剂,短暂的骚动和野望都平静下来,朝廷内外一片风平浪静。 行宫随侍的大臣们蜂拥而来,求见陛下,宫长渡交给韦庄一水儿的都打发了下去,只一道旨意:收拾行装,明日回宫。 第二日一早,启程回宫,朝臣们翘首以盼,却只见凤后单薄高挑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御撵中,仍不见凤帝踪影。 为首的右相董靖眼中精光微闪,若有所思。而另一侧已成为皇室宗亲,身份却颇为尴尬的临安侯宫文蚩眼底也是阴沉沉的,看起来似是有两分担忧。 韦庄取代了平日随侍在宫长渡身侧的宫长怡,一声轻喝:“陛下起驾——” 长队便井然有序的依次前行。 随着队伍的前行,江信侯俞闵之悄悄的走到了董靖的身侧:“想不到董相文人出身,竟然也是弓马娴熟。” 董靖:“也不过是会骑而已,若说弓马娴熟,可差的远了呢。” 江信侯哈哈一笑,看起来颇为愉悦:“是吗,本侯可是听闻董相前儿狩猎,收获颇丰呢。” 董靖亦是微微一笑:“那俞侯的消息怕是出了错漏,本相手上功夫不行,未中那畜生要害,被它逃了出去。” 江信侯:“董相不必气馁,畜生带伤,穷途末路定然是有凶性,待它力竭,定然是大丰收的。” 董靖:“说的是呢,我倒不是很担心畜生凶狠。” 江信侯:“哦?” 董靖:“怕身边随侍的下人不老实,瞒着本相截胡,那我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江信侯脸上的笑便收敛了两分,随后便又笑起来:“董相也说了,下人而已,终究是陪侍的,上不了台面,若那仆侍动了歪心思,打杀了便是。” 董靖:“俞侯好气魄。” 二人看似高谈阔论,并不顾忌旁人,暗地里却颇为谨慎的打量着前方明黄的御驾车马,只见那车马中风平浪静,不见半分波澜。 他们便又对视一眼,皆带了两分笑意,放松了许多。 她们身份颇为贵重,随侍帝侧,因为距离不远,她们的言行定然被车马中人听得一清二楚,单看里面在听的是谁,又是怎么想的了。 宫长渡军人出身,为将帅者做事心思都直白,却又并非无脑不智之人,她们二人这么一番似是而非的讨论,以宫长渡的性子定然忍不住会掀开轿帘将她们呵斥一顿。 如今,马车中一片平静,恐怕是凤帝根本未曾听到她们的言论,若是如此,下一步如何行动便也有了章程。 被揣测的主角安稳的躺在美人乡里悠悠的听着车外你来我往一场好不精彩的大戏,车马行路稳当又慢悠,宫长渡借着身上有伤,死皮赖脸的拿着傅凉舟的腿当枕头,躺了不过一会儿,手指便不老实的从人家脚裸一路撩至大腿根,眼看着就要滑到更禁忌的地方,傅凉舟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咸猪手”。 “陛下!” 他本专注听着车外讨论,不妨被眼前的女人突然打断,担心怕外面听见声音,更是紧张了些许,偏偏这女人一点自觉都没有,对外面的议论更是充耳不闻,一心只想“吃豆腐”。 傅凉舟的声音一向低沉幽凉,颇有磁性,平日里说话略微有些冷意,却很容易勾动女人的心思,此刻被宫长渡撩拨一把,便又带了两分纵容与窘迫,只听的宫长渡心火又起,略微直起身来就将人扑到在榻上。 傅凉舟本端庄的坐姿被她这么一扑,便躺倒在软榻中,无论如何也起不来了,宫长渡压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脸上啃了一口,声音里便带了两分委屈:“你都不理 分卷阅读8 我,外面那两个老太婆说话有什么好听的?” 傅凉舟:“………” 他沉默不说话,只是仔细的看着宫长渡,眼睛里打量的意味很重,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看着宫长渡便觉得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难道是我太好看,凉宝儿竟然看傻了不成?”宫长渡勾起他的下巴,轻轻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本来粉润略白的唇便添上了三分血色,不过宫长渡咬的不重,那血色一闪而过,薄唇便又恢复了粉白。 她的注意力便很快又转到了他的唇上,眼底的跃跃欲试颇为明显,傅凉舟便也略微笑了笑,纵容她扑了上来,咬住他的嘴唇不放过。 一个深吻结束,宫长渡砸了咂嘴,忍不住又在他脸上舔了一口,傅凉舟已经被她吻得气息不均,半软着身子靠在榻上,低低的,带了喑哑的声音沙沙的:“陛下……” 话未说完,便被宫长渡用食指按住了唇:“叫我什么?” 傅凉舟懵然的眨了眨眼睛,看他不知所以然的样子,宫长渡眼底的沉冷一闪而过,随后又变得轻柔,带着两分诱哄的意味:“以前都叫我什么?” 傅凉舟略微一顿,眼睫便垂了下来,半遮住深色的瞳孔:“陛下身份贵重,臣不能逾矩。” 宫长渡手指改为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我们是夫妻。” “……阿凌。” 宫长渡幼年生父曾经为她取小字阿凌,后来生父去世这称谓便蒙了尘,直至傅凉舟嫁给她后,她不喜他对她用敬称,便要他喊她小字阿凌,只是…… 不知何时,他对她的称呼便又换回了敬称。 如今他虽然叫着亲密的小字,声音里却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恭敬,并不似以往的温和纵容,宫长渡听得眼神一黯,却因感觉到他略微紧绷的情绪又暗自将心头的火气压了下来。 “乖,以后都这么叫。”宫长渡挠了挠他的下巴,终于不再折腾,而是坐起身来,扶着他坐起来,从马车的小抽屉里拿出一盒点心。 傅凉舟身边的人各个心灵手巧,这点心也做的精致清淡,甜而不腻,摆在食盒里胖嘟嘟圆润润的颇为可爱,宫长渡拈了一个喂到傅凉舟的嘴边,他便小小的咬了一口,宫长渡轻轻的“啧”了一声,避开他要接点心的手,举着点心在他嘴边不动摇,傅凉舟便只能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的吃完点心,吃到最后一口的时候,不小心抿住了她的手指,被她逗弄似的勾了一下舌尖,便红了脸颊,躲开了。 看他被自己逗得要生气,宫长渡总算收敛了幺蛾子,又拈了一块塞进自己嘴里,她吃的便粗鲁了很多,傅凉舟咬了三四口的点心,她一口塞进了嘴里,还不忘炫耀一般的舔了舔手指,惹得傅凉舟生气的瞪了她一眼,侧过身子不理她了。 御撵里的打情骂俏没有传出一点声音,凤驾安安稳稳的行至凤宫,女帝的亲妹领着御林军等在宫外,看见圣驾便匆忙跪下,口中山呼“万岁”,一时间宫外跪倒一片,军士大臣的呼声蔚为壮观。 本以为跪下就会被叫起的宫长怡垂着头等了一会儿,方才听见马车里传来女人沙哑冷淡的声音:“朕身子不适,直接回宫吧。” 跪着的群臣们互相打着眼色,彼此心里的小九九都算的精明。前面跪迎的宫长怡连忙起身,一边示意身边的御林军替换跟在圣驾身边的京禁卫,一边准备代替韦庄随侍圣驾,不防听到车中女帝沙哑的声音:“长怡守卫宫中辛苦,御林军人手不够,韦庄便带一队人随朕来吧。” 宫长怡一懵,凤帝不在,凤后也不在,凤宫基本就是个空壳子,她守卫凤宫能辛苦到哪里去?再说这御林军的人手从来就没有不够的时候,她…… 不管如何,凤帝说人手不够,人手就是不够,这个档口宫长怡也不能说什么,只得低头应是,乖乖的让开道路,看着韦庄点了一队人马,随侍帝侧,进了凤宫。 韦庄送凤帝一路直接去了寝宫,丢下前朝大臣们跪在那里不知所措。宫长怡跟着凤帝去了寝宫却也吃了闭门羹,片刻后,大内总管明和便带着口谕而来,那口谕也是言简意赅,敷衍至极:帝伤势未愈,取消夜宴,休朝五日。 跪在前朝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还是按照明和的吩咐,散了出去。 而守在寝宫外的宫长怡也收到了明和的问候:宫小姐守卫宫中辛苦了,便准了五日假期,令其回府修养。 且不论宫长怡如何的懵,也只得遵照宫长渡的命令,收拾一下出宫回府了。宫长怡骑着马出了凤宫大门,一路顺着御京主干道朱雀大街走,路边摆着小摊小贩,一家卖红糖炸糕的小贩吆喝的格外响亮,宫长怡便在摊前催停了马儿:“小哥,来两块炸糕!” “好勒!”小贩殷勤的笑着,抽了两张油布纸包好了炸糕,递给宫长怡:“大人拿好,这炸糕烫手嘞!” 宫长怡接过炸糕,那纸包一入手,便觉包裹炸糕的牛皮油纸格外厚实,宫长怡便心中有数,笑着一点头,拎着炸糕驾马而去。 左相府中。 历经三朝,摸爬滚打中练就一身 分卷阅读9 老谋深算本事的左相杨珺一身轻松的迈进正君的屋子,贤惠的郎君连忙迎了过来,殷勤的为其更衣擦脸,端茶递水,杨珺拆了头发,松了花白的头发,端着茶水抿了两口,郎君便殷勤的为她梳头按摩。 这边正是享受,外面的小侍通报女儿来了。 杨扶雨年纪也不算小了,如今管着翰林院,在科举上面也算说的上话,在面对母亲的时候依然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 今天陛下回宫是大场面,但翰林院这样的清水衙门没多少说话的份,前朝也站不开那些人,便只是在翰林院里点了个卯便匆匆回来了。 如今听得母亲在父亲的院里,也匆匆的追了过来。 “母亲,听说今天陛下连面都没露就回宫了?”杨扶雨是个文人,但也风风火火,惹得杨珺不悦的皱眉呵斥:“这个年龄了,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你的礼数呢?” 杨扶雨连忙低头认错:“是,女儿错了。” 杨珺的郎君也笑:“大人别气呢,扶雨也是着急,你们慢慢说,我去看看小厨房的汤煮的怎么样了。” 杨珺最喜欢夫郎的温顺识趣,被女儿毛躁惹得火气也降了下来,瞥了畏缩在一边的女儿也不觉生气了,便叹了口气:“坐下说。” 杨扶雨也不敢再毛躁,乖乖的躬身作揖:“是。” 待杨扶雨坐下了,杨珺在琢磨着开口:“陛下性格急躁,被刺客伤着了定然是暴跳如雷,拉出一串人头发作,断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杨扶雨皱眉:“母亲的意思是?” 杨珺摇头:“宫长渡不是个能忍的人,她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恐怕不是重伤未醒,就是被凤后控制了,无法行动。” 杨扶雨倒抽了一口凉气:“母亲……” 杨珺:“怕什么,又不是你派的刺客!” 杨扶雨苦笑:“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啊。” 杨珺一声嗤笑:“就宫长渡这心性,早点死了也好,不管是傅凉舟想要涉政囚禁她,还是为了掩盖她重伤不治的消息,都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董靖那婆娘定然会有所行动。” 杨扶雨颔首:“母亲说的是,”又略带惋惜:“可惜,我们迟了一步,若是早些时候接触宫长怡,如今未必没有一拼的机会。” 杨珺哼了一声,教训:“宫长怡不是个成大器的,我们不接触才是好事……如今的局面,倒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杨扶雨懵了:“眼下情形,除了宫长怡,还有谁能得势?母亲莫不是想要扶持宫长瑜?” 杨珺看她的样子暗骂一声“蠢”,提点到:“宫长瑜骄纵无脑,尚且不如宫长怡,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你还想当诸葛亮不成?!。” 杨扶雨愣住了。 杨珺终于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骂道:“眼下京中还不只有宫家,前朝凤帝还没死呢,纵使凤帝已死,尚有傅家宗室!有凤后傅凉舟,扶持前朝血脉定然事倍功半,最是不济,姓宫的女人也不止宫长怡和宫长瑜两个,论及名正言顺,还有哪个比凤帝嫡女兼之身负前朝皇室血脉的宫袖星更合适?!” 杨扶雨恍然大悟,连忙低头奉承:“母亲睿智,是女儿目光短浅了。” 杨珺尤未消气,提声怒骂:“让你别那么毛躁,别那么冲动,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不起宫长渡?!可你想想你要是她,你能活到成年吗?你能么?!” 杨扶雨喏喏答应:“是,女儿错了,母亲息怒。” 杨珺:“我让你学学宫长渡,你都当耳边风,你觉得她一届没爹养的早死命的女人能翻了前朝,靠的只是运气?!要是你是她,早让人啃得骨头都没了!你但凡细致点,我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城府 一连五日,御京中表面风平浪静,私底下却是风雨翻涌,各路牛鬼蛇神各显神通,而被各路人马自然忽略的“被囚禁,无法行动”的凤帝宫长渡正慵懒的靠在床边,端着一碗苦药漫不经心的喝。 而躺在凤床上睡得人事不省的自然是留宿昭和宫,“侍疾”的凤后,平日里冷淡矜贵的男人这会儿团成一个团子在宫长渡的身边,脸颊红眼尾红,发丝粘在脸颊,还有细细的汗水浮在皮肤上,看起来是十足的诱人,宫长渡很满意的摸了摸他的脸,掀开被子下了床,而站在床边的明和却是低着头恨不得自己原地蒸发。 毕竟,刚刚寝殿中凤后隐忍又微带泣音的呻/吟太过诱人,侍立在外的小侍子们早已经红了脸颊全都喝醉了一般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若非外面的消息雪花一般的这会儿都要拦不住,明和也实在不想进来,她毕竟是个女人,若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难保不会引起宫长渡醋意大发要砍了她。 大概是吃饱喝足了,宫长渡这会儿心情很好,她把喝空的药碗扔给明和,仔细的给傅凉舟掖了掖被角,带着明和无声无息的出了寝殿。 书房里的奏章早已经堆了满桌,凤帝罢朝,大臣们却不能不上班,该上的奏章还是雪花一样的飞了进 分卷阅读10 来。 明和一向能干,早在奏折送进来便分门别类,按照轻重缓急依次放好,只等着宫长渡一本本的批改。 宫长渡随便的翻看一本,看了几眼,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咬牙忍耐。 以前在随州的时候,跟着她的官员都是实干派,那时候事多人少,加之傅凉舟在后面的□□,那些都是有事说事,没事闭嘴的典范,上来的折子向来是言简意赅,能用一句话说清楚,绝不多写一个字。 后来,她篡了大凉的江山,改朝换代,新朝的班底到底还是用的前朝的,这些大臣一个个的屁事没有尽想着拍她马屁,一本折子上来先请安再问候,告罪之后再问候,烦的宫长渡想问候她全家。上辈子傅凉舟死后她砍了前朝大半的人头,□□了五六年,这些人才算是乖觉了。 现在,再回来看这种折子,宫长渡又气又心疼傅凉舟。 随州的班底也不是一开始就什么都会,各个能人的,傅凉舟给她□□出那么一个班底又花了多少心力? 宫长渡心疼傅凉舟,但想着现在躺在她床上睡得酣然的人,心里的燥气又压了下来,她静下心来慢慢的看折子,一个下午竟然也把折子批的差不多了。 看她心情还是不错,明和连忙奉上些茶水点心,又低声通报:“陛下,简宁大人求见。” 宫长渡端起茶盏喝了两口,不紧不慢的问:“现在宫外是个什么动静?” 明和:“御林军还是照常值守,韦大人已经将昭和宫内外的防守都换过了,这几日您没有放她回去,臣便安排了偏殿给韦大人住下。” 宫长渡点点头:“宫长怡这几天可进宫了?” 明和有些惊奇,以往宫长渡对宫长怡甚为宠爱,何曾有过这般疏远的连名带姓的称呼?不过她还是很谨慎的回复:“长怡小姐,并不曾求见陛下。” 没有求见她,不是没有进过宫。 宫长渡略微讽刺的一笑:“恐怕这几日她是忙的很。” 当年生父难产,生下宫长怡便毁了身子,蹉跎数月便病逝,生母不慈,扶正了院子里的那个狐媚子,她们姐妹俩艰难度日,她好不容易将宫长怡养大了些,便被逼的不得不远走戍军,她在边疆拼命往上爬,求的不是保家卫国,也不是这万里江山,甚至不是那垂堂帝姬,她为的,不过是有一方势力,让宫文蚩有所忌惮,不敢伤了宫长怡性命。 如今,她终于能够护住这唯一的血脉至亲,这白眼狼却是要取了她的性命,她甚至谋算傅凉舟的命! 上辈子,她也是蠢得可以,为一点子血脉亲情生生毁了傅凉舟。 宫长渡闭了闭眼,冷淡的道:“让简宁进来。” …… 简宁进来的时候,犹自一脸的惊讶,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真的能见到传说中已经“被病危”的凤帝。 “臣简宁……” “行了,起来。”宫长渡翻开一个奏折,正是随州送来的,宫长渡凝眉仔细看了一下,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来的倒正是时候。” “随州那边驻军一直没有总兵,这位置拖了两年多没人上任,你觉得谁去合适?”宫长渡挑了支笔,一边问一边蘸了朱砂写字。 简宁愣了一下,方才躬身回答:“臣不敢妄议。” 宫长渡在折子上写了名字,又放下笔,看了简宁一眼:“让你说,你就说。” 斟酌了一下,简宁低声开口道:“若论及资历以及能力,自然是虎威将军科宇最合适,可……”到这里,她便明显感受到宫长渡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上位者冰冷而又深沉的气势,明明并无行迹,却仍有一种巨大的压力笼罩于背上。 偏偏凤案之后的女人轻柔的问了一句:“可是什么?” 简宁咬了咬牙,心下一横道:“可论及人品心性,当另选贤者。” 科宇是宫长渡的亲信,而且是第一个并非经过傅凉舟而追随宫长渡的人,早在宫长渡前往随州参军的时候便跟在她的身边,是比他们这些随州班底出身的官员还要老牌的心腹,可以说是宫长渡最为信任的手下之一,她这般几乎就差直言科宇德行有失了,宫长渡不生气才是奇怪呢。 听得简宁这般说,宫长渡反倒是收敛了气势,问道:“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简宁本心弦紧绷,忽听得宫长渡反问,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答了:“是京郊围场遇刺一事有了结果。” 话一说完,简宁便暗自叫糟,她来时还在想着如何委婉谨慎的提出这件事,避免惹怒宫长渡,没想到被宫长渡这么一打岔,直眉愣眼的就说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哦?”果然,听到这里,宫长渡的声音一下就变了,似笑非笑的问:“什么结果?” 这个时候,就不能想着如何把林家摘出来了,要说就要说全套:“微臣仔细检查,发现这些刺客身上皆刺有林家族徽纹身,然林家并没有豢养暗卫的权利和能力,多方审问之下,这些刺客隶属于江湖上一个名为暗引门的刺杀组织,他们行事颇为隐秘,只接这种暗杀的活,这一 分卷阅读11 次因为陛下……身份太高,刺杀行动启用了高层人物,有幸见过雇主一面,并且看到过雇主留下的信物,乃是……一枚六凤衔珠环佩。” 宫长渡并没有说话,简宁却更是冷汗涔涔了,除皇室宗亲,当今天下无人能够配凤,而配凤亦有要求,宫长渡为天下之主,自然是身配九凤,而傅凉舟身为凤后,能够配八凤,临安侯一族因宫长渡近亲,按照礼仪来看,临安侯宫文蚩以及宫长怡,宫长瑜都能够配六凤,那这个雇主就很容易确定了…… 行刺主谋是女帝近亲,宫长渡如何能够相信?偏偏她还要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那个名为夏明秀的小侍,臣亦仔细盘问,那小侍招架不住承认自己是璇玑阁之人,但臣仔细调查了那小侍的身份背景,夏明秀是被右相董靖的家仆收养,那家仆祖上三代侍奉董家,臣悄悄调查之后才得知夏明秀是被收养的这一消息是一年前才传出来的,而如今那一对家仆已经被董靖给了卖身契,回了老家种田去了。” 这虽然都是种种佐证,却到底没有实际的证据能够证明就是临安侯一家同左相勾连刺杀女帝,简宁能够查到这里已然十分尽心,而其中捎带的林家以及璇玑阁,皆会在宫长渡心底种下怀疑的影子…… 简宁心中很是捏了一把汗。 “很好,”宫长渡淡淡的道:“夏明秀那对养父母的消息还有吗?” 简宁低声道:“臣暗中查访了他们的踪迹,目前还没有收到更多的消息。”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不用再查了。”宫长渡慢慢的思量了一下:“那些刺客处理了,把夏明秀留下。” 简宁诧异的看向宫长渡,心里忍不住狐疑,陛下的耐性……竟然已经如此之好了吗? 她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宫长渡竟然还没有忍不住把她拉出去砍了,难道…… 简宁脸色一正:“陛下若心中不快,大可责罚臣下,望陛下不要对凤后撒气!” 宫长渡皱眉看向简宁:“你是怎么看出朕心中不快的?” 简宁连忙跪下:“臣失言,陛下恕罪!” 宫长渡忍不住一个折子扔了过去:“给朕滚出去!” 简宁硬着头皮被宫长渡的折子砸了一下,手里捧起折子才发现是随州送过来的那一本,握在手里烫手山芋一般不知如何是好,宫长渡便没好气的又添了一句:“还看不出来,按照朕说的办!” 简宁连忙躬身告退,一路出了御书房,才见手中折子忘了还回去,打开一看,只见那折子下面朱笔御批只有三个字:令勤去。 令勤,当年宫长渡被迫去往随州时,令勤奉傅凉舟的命令一路护送,为宫长渡明里暗里挡下不知多少危机,后来跟着宫长渡也是兢兢业业,立下汗马功劳,只因令勤是傅凉舟的亲卫出身,宫长渡登基之后便受了颇多轻视,没曾想宫长渡竟然还记得她。 简宁七上八下的心脏也总算是放下了一些,不管如何,这一番谋算没有惹怒陛下,凤后那里应该不至于太难过了。 看着简宁离开的背影,宫长渡便又忍不住苦笑,上辈子因为她对傅凉舟的疑心,根本没有回宫这么一遭,那时她因夏明秀的刺杀恼怒不已,迁怒傅凉舟,罚他殿中长跪,傅凉舟第二日便病倒,她独自回了御京,面对满朝的牛鬼蛇神,下令彻查,结果可想而知,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反而是一群无辜的朝臣受累,丢了性命。 而这辈子,就算简宁都能看出来科宇心胸狭窄,为将已经走到头了,她那时候却一心信任科宇,将随州军队交由她统领,后来随州同蒙族作战失利,元气大伤,她后面同朝廷周旋颇费了一番功夫,而那个时候科宇还在给她拖后腿,若非令勤站出来力挽狂澜,只怕这江山都将丢在她手里。 正是兴意阑珊,外面传来明和的声音:“陛下,凤后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宫:“元宵节到了,傻荞是不是应该给我加更添菜?” 亲妈:“啥?这元宵节都不放假了,你还要过节?!” 宫:“正是因为没有假,所以才要添菜庆祝一下啊,不然大过节的,孤家寡人,无依无靠,嘤嘤嘤.....” 亲妈:“......行吧,不宠孩子的妈不是好妈,说吧,你想吃啥?” 宫:“全舟宴,一次做不完也没关系,可以分期付款,今天做两道,明天加三道......” 傅:“阿凌,你是觉得我刀锈了吗?” 亲妈:“阿弥陀佛,继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宫/傅:“闭嘴!” 亲妈:╮(╯▽╰)╭ ☆、没什么不好 正是兴意阑珊,外面传来明和的声音:“陛下,凤后求见。” 宫长渡立刻精神一震,连声让傅凉舟进来,一边迎了上去,傅凉舟进门还未行礼,便被宫长渡扶住了,随即便是一连串的问句:“怎么出来了,冷不冷? 分卷阅读12 才睡了一会儿身子不累吗?” 一边拉着他往里走,一边吩咐明和:“以后琀璋来了不必通传,直接让他进来就是。” 明和躬身答应,一边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傅凉舟这才说得上话:“陛下身边有不少机密要事,臣不该逾矩……” 宫长渡随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推拒的话都堵在嘴里,按着她坐在了刚刚自己坐的位置上,一边抬声唤道:“潜一,安排两个人去找夏明秀的一家人,带他们去见夏明秀。” 潜一沉闷的女声很快传来:“是。” 隐在房梁上的暗影消失不见,片刻后又化成一道影子,躲在了书房外的角落,宫长渡甜甜蜜蜜的亲了傅凉舟一口:“我看看,怎么还是不见胖一点点,这两天明明睡得不少,也吃的不少。” 傅凉舟忍不住脸红了,他这两天被宫长渡缠的厉害,每日里除了吃睡就剩下被宫长渡按在床上做,宫长渡简直是素了十七八年一般,体力好的不像是个伤患。 就算他耐力非常人,内力亦深厚,也是受不住她这般的折腾了,这会子走了也没有几步,却是腰身酸麻,身体私密处亦是肿胀火辣的疼。 “陛下……”傅凉舟有些犹豫,他本不该再干涉朝政,可他毕竟掌权许久,加上璇玑阁消息灵通,少有消息能够瞒过他…… “想说就说,没关系的。”宫长渡捏了捏他的耳朵靠在了桌子边上:“你我夫妻,如何这般的客套生疏?” 傅凉舟的眼睫略微下垂,避开了宫长渡的暗示:“京畿大营有异动。”心底还是带着两分的苦涩,以至于声音也沙哑了些:“臣,不该逾矩……” 这句话一出口,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了。 宫长渡抬手抚了抚傅凉舟的头发,傅凉舟的肩部略微崩了一下,随后便抬脸看向她。 宫长渡:“你的药快好了,我陪你回去喝药。” 傅凉舟的身子亏的厉害,自袖星生下来之后一直在喝药,这件事宫长渡从不曾忘记,以前傅凉舟闭宫修道她都吩咐御医为他定期检查送药,如今把人拽出来更是一日三次从不曾忘记。 “说起来,回来这段时间一直忙,也没有见袖星,她现在怎么样了?”宫长渡不由分说的拉着傅凉舟出了御书房,一边不忘再问。 傅凉舟也被转移了注意力,低声道:“回宫当日,陆平便把她接到未央宫了,东宫守卫不及未央宫细致,昭和宫又在风口浪尖,还是让她在那里比较安全。” 宫长渡点点头,接过小侍奉上的药碗,试了试温度,端给傅凉舟:“你一向细致妥帖,袖星那里我很放心,只是明日少不了有人会找袖星来说事,怕你挡不住他们。” 傅凉舟一口喝完了药,被宫长渡极为顺手的塞了一块琥珀糖,他含着糖,便不再说话,倒是宫长渡很是不放心:“京畿大营那里今天就能解决,你放心,有韦庄在,御林军也翻不出花来。” 一说到京畿大营,傅凉舟的肩颈几乎是立刻便绷了起来,宫长渡察觉他的紧张,忽然便有些明了:傅凉舟是在担心自己的摄政为她所猜忌。 宫长渡忽然就有些心软了,哪怕是为了这江山天下,傅凉舟在她势弱无靠之时不顾自己的处境艰难庇护她,护她在随州有了一片天地,在她求娶之时放弃了大权在握,甘心委身相妻教女,在她决心谋反夺位时,亦顶住流言压力以及血脉相残的伤心,尽心辅佐,这一切的一切,哪怕他不爱她,这些也足够了。 是她不该强求。 宫长渡坐在傅凉舟身边,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头靠在了他的颈间,傅凉舟刚刚被她折腾过,颈间还有衣裳都遮不住的红痕,甜美的像是刚出炉的奶糕,他乖乖的让她抱着自己,温顺还带着两分紧张,他甚至不知该不该张口解释,宫长渡却把头的重量都交给他的肩颈,也不说话了。 “凉宝。” 也不知道多久,久的傅凉舟都以为她在自己身上睡着了,宫长渡的声音低低的传了过来:“待在我身边,别离开。除了这个,你做什么都可以。” 除了离开我,天下我都可以捧到你的眼前。 傅凉舟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陛下,你该休息一会儿了。” “唔,凉宝儿在这里陪我吗?” “嗯,我在这里,不走。” 宫长渡躺在床上,终于睡熟了,她将头枕在傅凉舟的小腹处,一只手抱着他的腰,呼吸均匀而又细密,睡得又沉又稳。 傅凉舟靠在床头,犹豫了许久,才伸出手来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发,柔韧蓬松,像是一只猫。 他轻轻的叹气,总觉今日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幻梦,镜花水月般转瞬即逝,宫长渡依旧是那个没心没肺,对他充满疑心与防备的女帝。 就算那样,也没什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宫:啧啧啧,不愧是亲妈啊傻荞,你这字数......果然是会偷懒啊。 亲妈:嗯? 分卷阅读13 我(心虚)哪里偷懒啦?! 宫:还说没偷懒,开个儿童车还开的歪歪扭扭,要是换成运货车,少说也能凑个三千字吧? 傅:阿凌,你看见路边正瞪着你的交警了吗? ................ 作为亲妈的傻荞顶着锅盖逃走,?(? ???ω??? ?)? 嗯,忘记前天是元宵节,在外地的傻荞一个人凄凄凉凉的抱着电脑码字....... 今天为小美女们补上迟来的祝福吧:元宵节快乐!??ヽ(°▽°)ノ? 虽然,这更的有点.... _|| 周六字数一定达标! ☆、这一切 宫长渡睡得很好,长久的黑暗的酣眠让他的精神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上辈子傅凉舟死后她对睡眠的需求就变得很少,重生归来,她一直都有着一种飘忽的不确定感,生怕这是一场过于美好的梦,醒过来时她依旧坐在冰冷的凤椅上,空旷的大殿中永远没有傅凉舟的哪怕一个幻影。 她依旧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了抓,触碰到温热柔韧的肌肤才发现自己靠在傅凉舟的身上睡了一夜,傅凉舟竟然也没有叫醒她,而是枕着靠枕,就这么靠着睡了一夜,他的手搭在她的肩头,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强大而温柔的包容感。 宫长渡连忙坐起来,傅凉舟被她当枕头睡了一夜,保持一个姿势没有动,这会儿身上都麻了,她一起来,他便轻轻的哼了一声,皱起眉来就要醒过来,宫长渡立刻伸手抱住他,试探着为他输送了一点内力,助他活血,傅凉舟就往她身边歪了歪头,一双凤眼半睁不睁的睨了她一眼,又睡了过去。 宫长渡被他这一眼看的喉咙一紧,到底舍不得他被折腾醒,还是轻轻的揽住他,把人放平,脑袋放在枕头上,给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又盖好被子,这才吐了一口气。 又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颊,低声教训:“傻,不知道叫醒我吗,这么僵着身子睡一夜,不累吗?” 她正说着,宫外突然传来了深沉的号角声,宫长渡转头看向殿门,同时,正睡着的傅凉舟被惊醒,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呼吸急促。 他的喘息声惊动了宫长渡,她的注意力立刻转向他,连忙扶住他:“凉宝儿。” 傅凉舟有些难受的按住胸口,突然被惊醒,加上昨晚不是太好的睡眠,他有点儿心悸,宫长渡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胸口:“难受?我让御医来给你看看。” 傅凉舟抿唇忍了一会儿,摇摇头:“这动静不对,怕是……他们按捺不住了。” 他肯定不能再睡下去,宫长渡便扶着他起来,耐心的为他渡了些内力:“放松些,没事。” 恰逢此时,外面传来了喊杀声,那声势颇为壮观,听得宫内的小侍都惶惶起来,殿门被敲响的声音传来,傅凉舟皱紧了眉头。 反而是宫长渡,她略微一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也好,省的再装,也免了你的麻烦。” 她本以为宫长怡和右相会等早朝开始再发难,那就免不了傅凉舟的一场应付,他这身子一直不好,又这般的劳心劳神,不得清静,宫长渡实在担心。 这会儿早朝尚未开始,他们便提前发难,倒也少了她的一番运作。 她正安抚宫长渡的间隙,敲门声又添了两分急迫,宫长渡把傅凉舟按在床上,仔细掖好被角提声让人进来:“进来吧。” 明和进门的脚步声多了两分匆忙:“陛下,宫中御林军异动,已经打到金銮殿了,韦大人未及禀报,已经带着人马前去迎战了。” 她说着,外面的喊杀声又近了两分,傅凉舟终于是躺不住了,他撑着自己坐起来,一边低声道:“袖星还在未央宫,我得……” 他话未说完,宫长渡已经拦住他:“安心,未央宫偏僻,御林军被挡在金銮殿,肯定到不了那里。” 未央宫远在后宫,为防止有小侍与军卫互通有无,后宫没有御林军,而且昭和宫作为女帝寝宫,正在后宫前朝的分界线上,若想去往未央宫,只有从昭和宫通过才行。 傅凉舟还是不放心,宫长渡安抚的握住他的手心,吩咐潜一去未央宫将袖星带过来。她话未说完,被傅凉舟一把握住了手腕,傅凉舟的声音带了些恳求:“陛下。” 宫长渡便放弃了。 她叹一口气:“算了,犟不过你,去吧。” 傅凉舟便站起身来,匆匆收拾起来,虽然一切早已安排好,但是袖星那到底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可能放心,若非前朝必然要他周旋,他定然不会放任袖星一人在未央宫,如今这里不需要他,便要袖星在眼皮子下带着才好。 除了他和宫长渡,这个时候,谁去接袖星他都不放心。 看他着急收拾,宫长渡便又醋了起来,拉着傅凉舟轻轻的在他颈间咬了一口:“有了闺女就把妻主忘了。” 傅凉舟一顿,无奈的看向宫长渡:“陛下,您要去前面看看了。” 分卷阅读14 他看向宫长渡,发现她身上还穿着简单的中衣,遂看了明和一眼,明和极有眼色的送上一套衣物,傅凉舟便拿了衣物为她穿戴起来。 宫长渡看着围着自己身前忙碌的男人,终于还是熄了那点小小的妒火,她从傅凉舟手里拿过衣服,自己穿上,为傅凉舟打理好衣衫,又拿了一个薄绒大氅给他披在身上,仔细的系好系带:“天凉,别受风。” 傅凉舟迟疑了一下,她还未穿戴好,她看他便弯了弯眼睛:“照顾好自己,去吧。” 他又放心了,对着宫长渡略微弯腰拜了拜,随后转身离去,随着傅凉舟的离开,跟着他的近侍也一起离去,偌大的昭和宫片刻便空旷了许多。 宫长渡皱眉,想着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一定要把傅凉舟再拐到这里来,或者干脆赖在未央宫也行。 她拿了衣裳继续穿戴,想起傅凉舟的动作,一时间神情又温柔了起来,傅凉舟在前朝纵然不受宠爱,也是养尊处优的嫡皇子,不管在哪儿,都有大把的人伺候,可嫁给她之后,她的穿衣饭食都是他一手打理,就算她在外行军打仗,都有他的妥帖打点,可那个时候他难产尚且卧床难行。 宫长渡是恨不得把傅凉舟拴在腰带上随身带着,可惜前面战况颇为复杂,她只能尽快收敛了心思,往金銮殿赶去。 ............. 韦庄正在金銮殿同宫长怡对峙。 韦庄:“宫小姐,您是要带着御林军犯上作乱吗?” 宫长怡一声嗤笑:“是韦大人助纣为虐,帮着凤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吧!” 韦庄的脸色很难看,京禁卫大部分在宫外,她的副将虽然接到信了,但是行动尚需一定的时间,加之宫门处由御林军守卫,闯宫也需一定时间,而宫中非京禁卫职辖范围,这会儿京禁卫人手不足,今日怕是要一番苦战了。 她正想着,宫长怡便举起了长剑,指着韦庄:“韦大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反抗的好,史上摄政凤后历来无好下场,跟着凤后难保你哪日便人头落地!” 韦庄皱眉:“凤后乃臣之主君,主子无主事之力时,由主君理事天经地义。” 跟在后面的右相董靖却是笑道:“韦大人此言差矣,历来男子闺中从母,出嫁从妻,妻丧从女,如今太女尚在,纵然陛下不能主事,也该太女理政。” 韦庄大怒:“太女年幼,如何能够主事?!” 董靖:“那也不该凤后摄政,前朝之祸,源于未央,如今还要我们重蹈覆辙不成?” 韦庄:“陛下还没有殡天呢,你们便这般欺负凤后孤女寡夫吗?” 宫长怡:“长姐未亡,凤后便着急摄权揽政,怕更是居心不良!” 董靖:“凤后前朝所作所为,至今已是司马昭之心,韦大人是否真的效忠陛下?若您的主子是凤后殿下,便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董靖说完,不给韦庄反应的时间,便一挥手:“将士们,今日便是你们加官进爵,表示忠心的时候,上!” 她一说完,御林军不等宫长怡的命令,便直接冲了上去,一时间将留在原地的宫长怡气的脸色铁青。 然而,御林军多为前朝官家子弟,各个养尊处优,纨绔不堪,就算宫长渡后来整顿过一次,也因为登基两年琐事颇多而没有腾出手来好好清理。 而韦庄手下的禁卫军却是在宫长渡登基后被韦庄仔细整顿过的,都是些训练精良,经过战乱的战士,各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面对御林军一帮子乌合之众,就算人手不够,也挡住了对方。 一片混乱中,很快有探子在宫长怡的耳边报信:“京禁卫副将带军闯过了宫门,一路往金銮殿杀来了。” 宫长怡皱着眉,转头厉声责问董靖:“京畿大营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董靖也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等情况,一时间也有些无措:“这,京畿大营那边一直都是俞侯在联系!” 宫长怡:“蠢货,你不知道去问问吗?俞闵之呢,她没有跟来吗?!” 她正说着,一片混乱的场面忽然安静下来。 宫长怡似有所觉,转头看去,便见明黄的仪仗缓缓行来,宫长渡坐在御撵之上,一手撑着下巴,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宫长渡是经过战场拼杀一步一个血脚印的爬到这个位置上的,曾经她总觉宫长怡在临安侯府受了委屈,吃了苦头,她这个长姐又未能护着她,登基之后诸多补偿,对她一向温和,宫长怡对她也多了轻视。 如今宫长渡放开了气势,刀戟人血磨砺出的气势深沉又泛着血腥气,即使这般距离,也深沉的让人胆寒。 董靖这历经三朝的老臣见识颇多,尚且勉强抵得住,而宫长怡已经是脸色发白,满满的震惊惶恐:“.......长姐!” 她犹自不可置信,京禁卫的行动已然飞快,迅速控制住场面,将在场所有御林军尽数俘虏,宫长怡和董靖也被一把扣住,按在了地上。 宫长怡脸色煞白,情急之中脑子灵感突现,急道: 分卷阅读15 “姐!姐,你听我解释!我以为.......” 宫长渡有些疲倦,纵然前世就已经知道,再次面对自己的这个妹妹,宫长渡依然恨不得从未有过妹妹。 如果没有宫长怡…… 父亲就不会死,那个狐媚子不会被扶正,她未必会被迫去往随州,宫长怡不会被养在他身边……便不会有今日这姊妹阋墙之祸。 ……不会有上辈子傅凉舟死在她身前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达标了,撒花??ヽ(°▽°)ノ? ☆、宫变 京畿大营。 京畿大营这边仍是前朝旧部,前朝时京畿大营驻扎在郊外,随军攻势太快,来不及调遣别处军队,守卫在皇城郊外的京畿大营就是最后一道防线,这京畿卫的统领却是个软骨头,见了随军当即投降,帮着宫长渡顺利打入皇宫。 宫长渡登基后,御林军多为官宦子弟,她身边亦有戍雪卫暗中保护,加之那时颇为信任宫长怡又想将她带在身边教导,遂将御林军统领一职交给了宫长怡。而京禁卫本是傅凉舟的人马,后来傅凉舟远嫁,京禁卫被多方打压,直到宫长渡登基,京禁卫才渐渐扩编,韦庄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后来重整京禁卫,挑的人又多是宫长渡军队里的,基本上是凤城中最强的战力。而京畿大营则是因为统领在战时的的“当机立断”,被宫长渡轻轻放过,一直在郊外未曾变动。 最近京畿卫统领同江信侯联系颇多,暂且跟在她手下当副将的科宇看在眼里,却一直没说什么。 直到今早,天色将将明晰,科宇被叫进统领的帐子里,约莫半柱香的时辰,帐子里传来了惨叫,京畿卫的士兵都是一群软骨头,没人敢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一个个默声不语的守在营里各自做自己的事。 帐子里的科宇也是脸色惨白,她看着倒在自己身前的京畿卫统领,被温热的血溅了满身,她上过战场,也见过更惨烈的场景,从没有一次如今天这般感受到恐惧。 站在京畿卫统领身后的人像是一抹幽魂的影子一般,沉默的将一卷明黄的圣旨放在桌上,转瞬之间又消失不见了。 科宇看着那圣旨,却不敢伸手去拿,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她终于双腿一软,跌跪在地上,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由女帝身边的暗卫亲自动手,她科宇对京畿卫统领的反心隐瞒不报,甚至暗中包庇都已经被女帝看在了眼里—— 彼时皇宫里的一切刚刚平息,京禁卫做事颇为利落,竟也没耽误了早朝,宫长渡正坐在凤椅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敲着扶手,漫不经心的看着殿中惴惴不安的朝臣们。 本有的轻微议论声渐渐消失,殿中只剩下手指在凤椅扶手上的敲击声:咚、咚、咚。 一下一下又一下。 就像是敲在她们的脑壳上一般。 冷汗顺着她们的额头,脖颈,脊背缓缓滑下,沾失了锦绣官服,料峭的秋日晨风穿殿而过,沁凉透骨,只让人轻轻的打着颤,牙齿的碰撞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也不知是不是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良久,才听得上首的女人冷淡的一声嗤笑:“朕不过是受了些小伤,诸位如此忧心,到是让朕颇为感动,你们恐怕颇为费心啊。” 底下一片惶惶之声,大臣们皆跪地叩首,连称“不敢”。 宫长渡便又微笑:“对,你们不敢,都是朕管教不严,自己的妹妹闯出这等祸事,干你们何事呢?” 下面便又是一片寂静。 宫长渡便冷冷的道:“你们这样想也不错,谁做的事,谁来承担,既然御林军做下这等祸事,那就从御林军开始吧。” 不少朝臣心中一惊,脸色白了。 御林军多少官宦子弟,她们把宝贝闺女塞进去,为的就是有个一官半职,还能在凤帝面前露露脸,加之御林军人多活少,偶尔还能调戏一下宫中小侍,这等的好差事,家中没点关系还进不去。 自然里面的都是些娇生惯养的纨绔女儿,凤帝拿她们开刀,怕是…… 宫长渡自然看得出她们的难受,那又如何,她要的就是她们难受:“御林军受人蛊惑,霍乱宫中,但凡参与之人,皆打一百板子,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录用!” “宫长怡作为御林军统领,治下不严,偏听偏信,褫夺其统领之位,闭门思过三个月!” “右相有领兵谋逆之嫌,罢免其右相之职,收回相印,囚于右相府,着江信侯查明此事,再行处置。” 跪在百官中间的俞闵之瑟瑟发抖,在满朝寂静中,踉跄着膝行几步出列,躬身叩首:“臣…臣领旨!” 宫长渡略微一笑:“既然如此,就辛苦俞侯了。” 俞闵之总觉得她是知道了什么,却到底不敢确认,只得一再叩首:“此乃臣本职工作,不敢当辛苦二字。” 宫长渡:“很好,看来诸位没有什么异议了。” 百官很想有异议,但 分卷阅读16 是看着殿里殿外京禁卫还沾着血的,明晃晃的长刀,只得再次叩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叩首之余,又是心中暗自嘀咕:不是说凤帝伤势沉重,卧床难行吗,就看这面色红润,精神奕奕的样子,哪里伤势沉重了? “报——” 侍卫的声音穿透大殿,让跪在里面的人有一个哆嗦,不知又出了什么事情,只听得跪在地上的将士大声禀报:“京畿大营来报,一个时辰前,京畿卫统领欲领兵攻城,支援御林军,京畿卫科宇副将从急越权行事,砍了京畿卫统领人头,阻止了暴动。” 宫长渡亦是淡淡一笑:“很好,既然这样,就升科宇做京畿大营的统领吧。” 她说完,站起身来,一甩袖子:“尔等也跪累了,都回去吧,记得好好管教自家女儿。” 她之前就是太好脾气了,惯得一个个都不把她当回事,觉得什么都是她们说了算,今天她就让这一帮怂蛋们看看她的“好脾气”! 一场儿戏一般的“清君侧”就此结束,朝臣们惶惶退出了金銮殿,便连滚带爬争先恐后的出宫而去。 而作为参与政变的主谋之一,仅仅是因为没有在场而被轻轻放过,甚至还被委以重任调查此事的江信侯…… 俞闵之甚至来不及思考凤帝此番命令的用意,便急忙思量着如何从此事中脱身出来,乃至扫除尾巴。 她这般想着的时候,被迎上来的明和挡住了。 明和很是恭敬的行礼:“侯爷,陛下有请。” 俞闵之眉心微微一跳。 来不及多说,俞闵之便强制被明和带着离开,直往御书房而去,一路上旁敲侧击的试探皆被明和不动声色的微笑打了回来,等站在御书房中的时候,已经是惴惴不安,心慌意乱了。 正是惶惶难安之时,却听的殿门一响,俞闵之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便见面容与凤帝颇有两分相似的宫文蚩。 不容两人寒暄,互相试探,殿外传来一阵笑声,宫长渡笑着进来了。 “母亲近来可好?” 不等二人行礼,宫长渡率先问候宫文蚩,只让本就脸色苍白的宫文蚩越发惊惶,她连忙躬身施礼,口中称不敢:“微臣人微言轻,陛下……” 她的腰还没有弯下去,宫长渡已经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颇为贴心的关怀道:“母亲这是折煞女儿了,这如何使得?” 看着他们这般作态,俞闵之暗中皱了皱眉。 当今世人颇重孝道,就算是天下之主,宫长渡也改不了自己亲生母亲是宫文蚩的事实,她若不想背上弑母的罪名,就得老老实实的供着宫文蚩。 可....... 御京官员多是前朝老臣,宫家那些韵事差不多也是人尽皆知,宫长渡未成年便被庶父逼得远走戍边,几经生死才回到御京,这其中的种种艰辛,同宫文蚩定然不会毫无关系,而宫长渡敢在政变之时一箭结果了庶父的性命,可知她对这等骂名也未必多么在意。诚然那挂在城墙上的到底只是一个被扶正的侧室,同宫长渡毫无血缘关系,但那到底是她名义上的长辈,这般果决干脆的要了他的命,在面对宫文蚩的时候,宫长渡居然还是一派泰然自若。 俞闵之不觉想的多了些,看着如今这一场母慈女孝的更是百般的别扭。 宫长渡可不管这两个人是怎么的难受,她非常“体贴”的送宫文蚩坐在下首之后,随意的对跪着的俞闵之一摆手:“俞侯快起吧。” 她自己就坐在了书案后面,俞闵之便只能尴尬的站在房中,眼底阴沉,脸上也是一派青青紫紫,好不热闹。而看似颇得凤帝敬重的天子生母宫文蚩,更是如坐针毡,满满的不适。 偏偏坐在那里的宫长渡一派淡然自若,对此间的种种汹涌暗流视若不见。 她心情颇为轻快,脸上的愉悦显而易见,笑着道:“本来今□□堂上就该把事情都说完的,只是下面的事情,还要征求一下俞侯和母亲的意见,就没提出来,我想着今天同二位商量一下,定下事情来,明天也就直接说了。” 她这话一出口,俞闵之和宫文蚩皆绷紧了神经,只怕宫长渡再出什么幺蛾子。 她们都没有说话,宫长渡也不恼,只继续笑吟吟的道:“是这样,我登基两年内阁到现在还没有组建起来,朝廷里总览政事的也就左相和右相二人,眼下董靖又出了些岔子,右相的位置空了出来……” 俞闵之听得她提起右相一位就眼皮子跳,连忙低声应答:“陛下不是提了简宁大人暂理右相一职么。” 宫长渡:“话是这么说,可简宁如今也不过二十余岁,朝中琐事繁杂,她经验不足,而左相又年纪不小,精力不济,怕是易生纰漏。” 俞闵之不敢再说话了,如果她继续争辩说定然不会出错,那么日后他们二人中一旦有谁再出了些错误,岂不是她的麻烦? 宫长渡眯了眯眼,看着俞闵之微笑:“刑部事情繁忙,朕也知道,只是如今朝中可当大用之人太少,朕信任俞侯,可看如今的情形,只怕是刑部太忙,你也顾不过来 分卷阅读17 ……” 俞闵之当即身子一僵,连忙打断宫长渡,躬身行礼:“陛下信任,臣感激不尽,刑部之事确实繁忙,但臣尚且能够打理。” 笑话,她若是说自己忙不过来,岂不是正好给宫长渡理由塞人进来,只要一句“俞侯太忙,让她协助俞侯。”就够了。 宫长渡点点头:“俞侯愿为朝廷尽忠,朕很是欣慰,这样的话内阁组建也就轻便一些,”她把手里的圣旨下了大印,收起来递给俞闵之:“着刑部尚书俞闵之,协理内政,临安侯之女宫长瑜任刑部侍郎,协理刑部诸事。” 俞闵之微微一僵,叩首接旨:“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到底还是把人塞进来了……俞闵之咬牙切齿,却也暗自嘀咕,那宫长怡身为宫长渡的亲妹,宫长渡偏袒她无可厚非,宫长瑜可是她的庶妹,更别提当年宫长渡可是毫不犹豫的斩了她的亲生父亲,宫长渡竟然为她谋划,这人不是撞了邪吧。 而一边听着的宫文蚩也是满头的问号,外面人风言风语不甚清楚,可她是这个家的人,这些事还有谁比她更知道的吗? 当年宫长渡的生父季寒生也是世家大族的公子,温婉良善,贤名远扬,若非是早年的娃娃亲,季寒生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嫁给她的。 虽然有娃娃亲,可到底从小未曾见面,比不过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柳然,她纳了柳然为侧室,本就委屈了他,自然多加偏爱,后来季寒生病逝,她自然就扶正了柳然,谁成想…… 如今柳然死在宫长渡的手里,只留下长瑜无依无靠的,她怎能不护着她一些? 宫长渡笑着道:“还有一件事情,”她刻意的停顿了一下,看俞闵之和宫文蚩又僵硬了,方才笑着继续道:“当年我登基后,按规矩长怡该封王的,只是她那时年纪小,就想着放两年,如今她年岁不小,也该有个封号了,不然朝中行走也是有些尴尬。” 俞闵之和宫文蚩顿时了然,难怪宫长渡竟然提拔了宫长瑜,原来目的在这儿呢,她要给宫长怡封王。 身为皇帝的妹妹,宫长怡朝中行走两年了,一直没个封号,也确实有些尴尬,宫长渡偏爱亲妹,她们也无权置喙,而且宫长渡已经给了好处,宫文蚩不能不答应。 宫文蚩率先叩首:“但凭陛下做主。” 宫长渡便点点头:“既然如此,长怡便定封号宁安王吧,希望她以后啊,安静宁和,长长久久。”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回家的时候,路遇帅气金毛,垂涎至极,想去撸毛儿,可惜主人虎视眈眈,没敢上手。  ̄□ ̄|| ☆、重刑 宫长渡的旨意已经下发,再无梗概的余地,宫文蚩便只能站起来同俞闵之一起叩首接旨。 等两人叩首领旨后,宫长渡才点点头,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宫文蚩和宫长瑜便急不可耐的要退出去,待她们走到门口,宫长渡又开了口:“哦,还有一件事。” 两个年岁加起来半百还多的女人僵硬的停在门口,便听得宫长渡交代:“这几天宫里出了些乱子,闹得太不成体统些,本应该好好的处置收拾一番,但前些日子朕亦多有疏忽,也是该付些责任的,再者秋季主杀伐,本就有戾气,不好再多添血气,以免不详,这乱子处理的时候就该斟酌斟酌,俞侯且记得给朕拿出个祥和太平的结果。” 俞闵之一愣,随后便是又惊又喜。 惊得是,宫长渡果然知道这事前因后果,也知她定然参与其中,喜得是,宫长渡这句话便是暗示她赶快扫尾,只要交出一个大面上说得过去的结果,这件案子她便不再追究。 顾不得其他,俞闵之立刻躬身答应,随后便逃也似的出了书房。 宫长渡用给宫长瑜一个不低的职位换政变一事不追究俞闵之的错处,同时用给宫长瑜职位这点好处换宫长怡的王位,果然是好算计! 看着两人走出御书房,宫长渡终于收敛了吟吟笑意,满脸的冷淡,甚至带了一点点的戾气和杀意。 她是给了俞闵之扫尾脱身的机会,也不准备再追究这件事的责任,可这不代表她不记得这件事了,只要日后俞闵之再有一点点的作死,她就会让她再无翻身之地。 至于宫文蚩…… 既然她想护着宫长瑜那个蠢货,她就给她机会,把宫长瑜捧得高高的,只要宫长瑜出了一点纰漏,就看看她又怎么护着宫长瑜! 宫长渡手指在桌案上敲敲打打,唇角两分的冷笑,这个时候,外面专门给她们准备的大戏也该开始了,就看她们看不看得下去了。 这样想着宫长渡终于愉悦了许多,她抚了抚衣袖,出了御书房,带着宫人往后宫的方向去了。 俞闵之和宫文蚩皆是松了一口气,御书房这一关过了,后续的事情便也轻松了许多,纵然俞闵之身后麻烦缠身,宫文蚩依旧要尴尬的顶着临安侯这个封号,在她们看来,也不算什么事情了。 有了一层御书房共患难的情谊 分卷阅读18 ,就算是彼此相看两相厌的政敌这会儿也互相顺眼了许多,俞闵之和宫长渡一边面子情似的轻声交谈几句,一边顺着宫道往前走,正经过凤宫午门时,被带刀的侍卫挡在了那里。 殿前空旷的大理石广场前,正正站着三个人,都是双手平举,双腿合并的十字站法,待她们仔细看去,才发现三人身后都是绑着十字刑架,只不过那刑架颇为细长,是一根细细的铁棍,贴在身上并不占多少皮肤,以最大的程度将人身暴露出来。 站在最中间的赫然是之前行刺宫长渡的夏明秀。他左右两边的分别站着一男一女,也是被绑在刑架上动弹不得,他们年岁颇大,看起来应是他的长辈,三人皆全身□□,却头发整齐的被扎了起来,嘴上绑着一根布条,让他们动不了嘴。 三个刑架边上,分别放着一口铁锅,铁锅中热气滚滚,锅下篝火旺盛,只熏得这初秋天气也添了几分火热。 常伴凤帝身边的明和这会儿正皮笑肉不笑的站在一边,她身后跟着几个颇为年轻的小侍子,都是惶惶不安,不明所以的看着明和,待看到宫文蚩和俞闵之的时候,皆是脸上多了几分疑惑和不自然,有几个还隐晦的冲二人打了眼色,如此这般作态,便可知双方是有不小的干系了。 而跟在明和身后的小侍子动作麻利的搬来一个方桌,上面放着香炉,香以及扇子等物事儿,等明和点了点头,便站在香案前垂头不动了。 广场两边,各站着一队带刀禁卫,手中长刀出鞘,锋利的长刀在阳光下折射出深寒的凉光,只看得人心底发颤。 不等宫文蚩和俞闵之发问,就看三个身形颇为壮实的女人迎面走来,女人们手里各提着一个看起来颇为奇怪的铁板子,那铁板看起来像是一把没有开刃的菜刀,但刀锋处隐隐像是有锯齿状的豁口,且刀柄约有寸长,这制式颇为奇怪,只看得两位高官不明所以,不知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明和却也不管他们的莫名其妙,只看三个女人到位,便上前一步,高声道:“罪子夏明秀,行刺圣驾,意图谋逆,父母并连坐,判梳刑!” 明和话落,身后的小侍上前一步,点燃一炷香,与此同时,三个女人动作一致的将手中的铁板子放进热水中,不过一会儿,那铁板边缘已是烫红,女人便抽出铁板,滚烫的热水在空中溅起水花,落在地上还在蒸腾着热气,而那更加滚烫的铁板子已经刷到人身上。 不过一下,就看见夏明秀那白皙的皮肉滚出一层水泡,他本人更是怒目圆睁,拼命挣动起来,奈何刑架结实,他一点也动弹不得。 特制的刷子下去不过四五下,那处皮肉已然红红白白尽数绽开,粘连的碎□□掉不掉的挂在身上,森森白骨已然可见,随着女人抖了抖刷子,零星的肉沫掉在地上,伴着滴滴答答的鲜血,只看得人心翻恶心。 三个女人都是行刑的老手,最明白涮到哪里不会死人,待两炷香的时间过去,立在广场上的三人已是满身肉沫,红红白白的内脏隐在一层半透不透的肉膜里,身上的骨头挂着半熟的筋腱,地上更是洒落一层的肉沫,只剩下一个脑袋扑棱棱的支在脖子上,青筋迭起,脸色狰狞,半死不活。 而一边铁锅里沸腾咕噜着的滚水已经飘起一层白沫,隐隐还有肉块翻滚出来。 明和抿了抿唇,垂头盯着地面不动,身边的小侍子看着那驻香又烧到底,哆嗦着手脚又给换上一柱,也学着明和的样子,只死死的盯着那还在烧的清香一动不动。 站在两侧侍卫们亦是有些恶心,只垂着眼睫看着自己脚前的一块板砖装雕像,而行刑的女人们是见惯了此等场面,端的是面不改色,动作麻利。 而被迫停在这里观刑的宫文蚩和俞闵之以及一众小侍子却是吐得死去活来,只差晕过去了。 待到三个完好的人只剩下三副半熟的骨架子之后,三炷香的时间也到了,女人们收了手,把铁刷子随手扔锅里,冲着明和躬身行了个礼,也退了下去。 明和这才笑吟吟的转头看向俞闵之和宫文蚩:“真是对不住了,两位大人,陛下吩咐处置行刺的小侍子,选在这里也是为了给阖宫上下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小侍子们一个警示,没想到时间不赶巧,冲撞了二位,可千万不要同奴婢一般见识。” 俞闵之勉强忍住到嘴边的呕意,脸色惨白的也笑不出来了,更别说寒暄两句,而一边的宫文蚩吐够了,抬头看了那边的一地肉沫,干脆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明和也不着急,神色淡淡的吩咐几个小侍子:“让你们观刑,一个个就傻愣愣的站这里看着吗,临安侯晕过去了,还不知伶俐点过去服侍吗?” 小侍子们还在吐得吐,抖的抖,只有几个哆哆嗦嗦的上去欲架起晕过去的临安侯。 明和也不生气,淡淡的道:“行了,还不送俞侯和临安侯出宫,站在这儿等着受罚吗?” 她的“受罚”二字说的意味深长,只听得一群小侍子更抖了三抖,手忙脚乱的扶着腿软的俞闵之和晕过去的宫文蚩连滚带爬的往宫外跑。 中间越过行刑处那一地的碎肉,更 分卷阅读19 是吐得一塌糊涂,边吐边走,狼狈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家,再次偶遇金毛,同一个帅气的小哥哥看对眼儿了,蹲在那里看着小哥哥远去的背影死活不动,它漂亮的女主人生拉硬拽给带走了。 胆小的傻荞依旧没能上去撸毛~ ☆、快乐 宫长渡可以预见前边明和那边的精彩场面,本人却是遣了身边的宫人,自己一人毫无兴致的在御花园中闲逛。 上辈子,她宠爱宫长怡,更是对宫长瑜和宫文蚩恨之入骨,宫文蚩越是护着宫长瑜,她便越是想要折腾她们,她也不太在乎背上弑母的罪名,本想着将宫长怡带在身边,等着把宫文蚩弄死,让宫长怡袭爵之时顺带将侯位升为王位,也算是全了临安侯府祖辈的荣耀。 没成想这个白眼狼却谋划她这个亲姐的位置。 宫长渡有些寒心。纵使已经重来一遍,她仍是寒心,这是她嫡亲的妹妹,同父同母,相依为命长大的妹妹,她为了这个妹妹,远赴边关,以命搏位,可宫长怡,她竟然是这般回报她的。 如果宫长怡想要皇位,大可以直言,只要她同她说,她甚至愿意将皇位拱手让出。 可是,宫长怡想要谋她的命,她甚至害死了傅凉舟! 宫长怡想要杀了自己这个亲姐,宫长渡都未必会恨她,那是她的亲妹,死在宫长怡手里那是她的命,可千不该万不该宫长怡她害死了傅凉舟。 诚然上辈子,傅凉舟最后身死同她脱不开关系,可若没有宫长怡的添油加醋和离间,她又如何会对他更添疑心?更兼有上辈子那穿心一箭,是宫长怡亲手拉弓,射出来的! 她没有护着宫长怡长大,让她在柳然和宫长瑜的手中吃尽了苦头,她这个长姐不够尽责,是她的错,可傅凉舟同宫长怡无冤无仇,甚至于在宫长渡远渡边关的时光里,是傅凉舟暗中照拂,悄悄保护宫长怡不被谋了性命,可宫长怡恩将仇报,谋了他的荣华,取了他的性命!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宫长怡。 ……… 宫长渡走到未央宫的时候,已经调整好了情绪,露出温柔的笑意,看着爬满宫墙的绿藤,更是多了两分悦然。 未央宫位于凤宫最偏僻的角落,同冷宫比邻而居,因为凤宫也是靠山而建,地势并不平缓,未央宫几乎建在了半山腰处。 凤宫依靠的这座山名为晋山,通“锦”字,取其锦绣繁华之意,此山奇特,有地底温泉和山上冷泉交互而过,形成晋河自北向南汇入瑞江,形成自然风貌。 而未央宫宫室两侧恰有冷泉和温泉并列而出,向下交汇,当时建造宫室的工匠便取竹节设机关将冷泉和温泉引入宫室,使得此处冬暖夏凉,四季花开,院子里的绿植遍地,漂亮的山藤越墙而出,垂在宫墙外,生机盎然。 当年傅凉舟一出生,他父亲便血崩而亡,他被养在后宫两年,却中了奇毒险些没命,是远游的一平道长回来,带他离宫,游遍天下,寻得至宝解毒救命,他病愈后接手璇玑阁,开始了摄政擅权的人生,而未央宫就是他的母亲前朝明桢女帝为补偿他身中剧毒所受之苦,在他回宫之时赐下的宫室。 宫长渡上前扣响朱红大门上的铜环,里面很快传来应答之声,开门的小侍子看到站在门口孤身一人的宫长渡,吓得双腿一软,给她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奴才参见陛下,吾皇……” 他的话未说完,被宫长渡打断:“行了,凤后在哪里?” 小侍子在未央宫受了多年□□,失态也就一会儿的事,这会儿已经镇定下来,从地上站起来躬身道:“殿下在后院陪太女说话呢,奴才这就去通报……” 宫长渡摆摆手:“你去忙吧,朕自己过去。” 小侍子低声应诺,便退了下去。 未央宫早年是前朝大凉开国大帝为自己最爱的贵君建造的宫室,极尽奢华之能事,历经数代,帝王们也几经修缮,更是精致无比,瑰丽非常。宫门到前殿铺着一条小小的白玉小道,两边则是一条琉璃沟渠弯曲回绕,与土地交叉环绕,沟渠上有琉璃板封顶,可以看见渠中活水汩汩流动,而交叉土地上则是种着各种花草树木,琉璃渠绕着正殿而过,是从后殿一片小池塘引出来的,池塘中养着五彩锦鲤,还开着大朵的睡莲,冬日可以引山上温泉下来,保证水中动植物不会因寒冬而被冻死。 而后院另一边则是一小片竹林掺着梨树桃树和樱树,交错种植,隐隐可见浴殿形貌,是一个专门的沐浴之地,浴殿侧面则是一条窄小的白玉回廊,直通寝室。回廊上挂着长长的帘幔,若是冬日天冷,两侧还有可以推拉的琉璃板门,可以将回廊封死,回廊顶上用的则是鎏金砖瓦,结实且不易漏风掉瓦,上面还爬了几条青绿的藤蔓,更有绕着宫墙内一圈的绿藤,极为富有意趣。 而未央宫所有宫室皆是下面中空,可引温泉或冷泉入殿中,冬日不必烧地龙,夏日不必用冰,便是温度适宜。 宫长渡顺着小路直接去了 分卷阅读20 后院,后院的莲池边上建了一个小亭,亭中摆着一套红木桌椅,宫长渡就坐在那椅子上同袖星说话。 袖星背着双手站在傅凉舟的面前,摇头晃脑,似是在背书,而傅凉舟脸上也带着柔和的笑意,听着她背。父女之间,很是温馨。 宫长渡被这等氛围影响,脸上略微的冷厉也散了去。 她也不过在那一站,傅凉舟已经抬头看来,发现是她便要领着袖星迎过来。 宫长渡摇摇头,示意傅凉舟不要动,自己走了过去,袖星回过头来一看宫长渡便也露出笑容:“阿......” 她话未出口,想起来已经不能如此称呼宫长渡,便停下要出口的话,板正身子要行礼:“儿臣给母皇请......” 她的话没有说完,被宫长渡一把抱了起来,掐着胳肢窝转了一圈:“星星好像长胖了。” 一边说,宫长渡一手揽住她,另一手扶住屈膝行礼的傅凉舟:“在说什么呢,看袖星摇头晃脑的。” 傅凉舟看了宫长渡身后一眼:“陛下身边伺候的人呢?” 宫长渡拉着傅凉舟坐下,把袖星放在自己怀里,还不忘挑逗似的捻了傅凉舟的手腕一把:“明和带出去□□去了,小厨房里做了什么,刚刚过来的时候都闻到香味了。” 傅凉舟被宫长渡占了便宜,悄悄的红了脸,看宫长渡这闲散的样子,便知事情定的差不多了,便又镇定下来,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说:“陆宁在熬鱼汤呢。” 宫长渡愣了愣,随后笑着刮了袖星的鼻子一下:“是星星小馋猫想吃鱼了吗?” 袖星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嘟着小嘴辩驳:“不是袖星,是爹爹说要炖鱼汤的,肯定是因为阿娘要来才炖的。” 宫长渡眼眶一酸,抱着袖星笑,心底却忽然心疼的紧,她喜欢吃鱼,但不喜欢鱼腥气,做饭给鱼去腥很麻烦,做的不好便非常难吃,如果厨子要做鱼,便要早早准备,很费功夫。 她幼年临安侯府颇受磋磨,后来上了战场,疲于奔命时连吃饭都顾不上,后来成了将领帝王便不敢随意暴露喜好,因而至今宫里宫外知道她喜欢吃鱼的人也寥寥不超十数。 可早年随州侯府里,她也是过了一段安稳日子的,也是那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府里的膳食隔三差五的便上一条鱼,后来她登基称帝,每逢初一十五来未央宫,菜色上便总有鱼。 上辈子,傅凉舟死前散了他身边大部分伺候的人,入宫就跟了他,做的一手好菜的陆宁是陪着他到最后的人之一,他死后很多年,陆平带着他的骨灰走遍大江南北,陆宁便守着未央宫数十年。二十多年后,她已经可以平静的厚着脸皮走进未央宫的时候,陆宁为她亲手做了一顿饭,那鱼汤她却怎么也喝不出他在时的味道了。 傅凉舟被袖星揭了短,一下红了脸,便要教训袖星:“袖星,不许缠着娘亲,你的礼仪呢?” 袖星被教训的有些委屈:“刚刚阿娘抱袖星的时候,爹爹都没说话呢,肯定是生气袖星说了实话。” 这下子傅凉舟是彻底说不出话了,他看着袖星闭了闭眼睛,心中默念不生气不生气,自己生的闺女再坑也得跪着养下去,反而是宫长渡被这父女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我们星星好聪明啊,还知道阿娘喜欢吃鱼,那星星知不知道爹爹喜欢吃什么呀?” 袖星咬着拳头愣住了,皱着眉头发现自己真的不知道爹爹喜欢吃什么。 宫长渡就拿额头抵了低袖星的小脑袋:“那星星喜欢吃什么呀?” 袖星眼睛一亮:“袖星也喜欢吃鱼!” 宫长渡就笑:“小馋猫,星星是知道阿娘要来,在爹爹这里蹭鱼吃呢。” 袖星鼓了鼓腮帮:“袖星不是小馋猫,袖星已经是大孩子了,才不会像小孩子一样蹭鱼吃!” “可袖星就是在蹭鱼吃啊,喜欢吃鱼,难道不是小馋猫?”宫长渡和闺女斗嘴也不嫌幼稚,气的袖星鼓着脸颊向傅凉舟求助:“爹爹,阿娘欺负我!” 宫长渡笑着点了点袖星的脑袋:“刚刚还在揭爹爹的短呢,仗着你爹地疼你,连他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找他评理。” 袖星懵了,委屈的看着宫长渡瘪瘪嘴不说话了。 傅凉舟愣了一下,看着宫长渡含笑的侧脸抿了抿唇,也笑起来:“袖星是小馋猫,娘亲是大馋猫,今天爹爹这里的鱼管够,袖星和娘亲都有。” 他说完,站起来摸了摸袖星的脑袋,轻声道:“我去小厨房看看,袖星在这里陪娘亲聊天好不好?” 袖星乖乖点头,他又提醒了一句:“不要总是坐在娘亲身上,袖星已经是大孩子了,要有规矩,待会就下来自己坐啊。” 说完傅凉舟就往前面去了,袖星看他离去的背影垂头丧气的从宫长渡身上爬了下来。 宫长渡笑着摸了摸袖星的脑袋,把她又抱了起来放在腿上,悄悄的竖起食指在唇边:“嘘,我们悄悄的,不让爹爹知道。” 袖星眼睛亮晶晶的,乖乖的点头让宫长渡抱着。 分卷阅读21 宫长渡轻轻捏了她的脸颊一下,低声教训:“小坏蛋,以后不许欺负我夫郎,知道吗?” 袖星懵懂的看着宫长渡,委屈了:“可爹爹本来就是冤枉袖星啊。” 宫长渡笑眯眯的揉袖星脑袋:“你要是不竭爹爹的短,爹爹怎么会冤枉你,这种事情要悄悄的告诉娘亲才行啊,不然你爹地多没面子啊。” 袖星似懂非懂的睁大了眼睛,宫长渡继续道:“爹地是男孩子,袖星是女孩子,要保护爹地啊,爹爹刚刚也不是要教训你,他只是被你揭了短没面子,向你撒娇呢。” 袖星:“可,袖星是小孩子啊,怎么宠爹地?” 宫长渡:“像刚才那样的情况时悄悄的给娘亲说,给爹爹留下面子,就是宠爱爹爹啊,刚刚袖星还说自己是大孩子呢,这会儿就忘了?” 袖星恍然大悟:“以后袖星就算看穿爹地也不说出来,悄悄的告诉阿娘。” 宫长渡:“乖,不过袖星要记得只有对爹爹才能这样,也只能悄悄告诉娘亲,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哦。” 袖星立刻点头:“好。” 宫长渡:“袖星好聪明,那我们就说定了哦,来拉勾。” 袖星伸出小手指勾住了宫长渡的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大一小两个拇指抵在一起,小孩子溜圆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满满的都是开心,宫长渡抱着袖星将她整个揽在怀中晃了晃。 这辈子,她要好好护着袖星,教导袖星,让她健康的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发现收藏又涨了,傻荞好开心,谢谢小美女们喜欢啊~ (*^▽^*) 有看到评论,在这里给小美女们的提问做统一回答哈。 1.很多人不服女主。 这是一定的,女主她的帝位来路不正啊,她靠着男主的暗中护航才能快速的取得帝位,朝中的大臣还有一大半是前朝重臣啊,她是谋权篡位的人,就算前朝留下来的都是忠臣良将都不一定会服她,更何况都是一群国之蛀虫? 2.女主为什么认为男主不爱她,不爱她为什么还帮她? 男主他是个心怀天下的人啊,维持江山稳定是他扛在肩上一辈子的责任,所以不管这个帝位上坐的是谁,他都会帮啊。这无关爱情,是他身为凤后,身为王朝统治者的责任。 就像前朝明桢女帝昏聩,但是傅凉舟依旧为她保驾护航收拾烂摊子到出嫁。当然,他身为男子摄政,自然就会被女人们认为他在玩弄权术,这就和中国古代垂帘听政的太后们是一个道理,不管是窦太后或者是孝庄太后,不管后世史书如何评价,她们摄政自然就会被当世的男人们指责。 至于他为什么会嫁给宫长渡,又为什么会帮宫长渡反了,这些后文会有交代,如果小美女们还没有看明白,到时候傻荞会解释。 傻荞笔力尚且稚嫩,有些地方可能描写不是很到位,看文的小美女们没有弄明白,傻荞真的很抱歉。 3.关于梳刑。 这个刑罚是满清十大酷刑之一,傻荞有专门的上网去查询过,实际的施刑方式与文中描写的差不多,但是傻荞将那个方式细化了一下,真正的酷刑是往人身上泼了热水再用铁刷直接刷。 当然,这种刑罚是不会让人捱很久的,实际上刷几下人就会没命的,施刑方式也没有什么技巧,这里只是为了增添血腥效果而杜撰的。 另外,只有犯了大罪的人才可能被判梳刑,古代刑罚有很多虽然很残忍,但是并不会随意判这种刑罚的。 ☆、遛臣 袖星很快从宫长渡的身上下来了,宫长渡牵着她去了正殿,正殿宫人们来来往往,正在把菜往桌上端,傅凉舟站在一边摆碗筷,看到宫长渡和袖星进来,就笑了:“正要去叫你们呢。” 宫长渡上前一步,牵了傅凉舟的手,带他坐到自己身边,袖星已经乖乖的自己坐在椅子上了。 一家人吃饭,有拱让在场服侍有些难受,宫长渡享受一家三口的自由时光,遂摆摆手,示意侍人们都退下去,自己拿去筷子给傅凉舟夹菜。 陆平自然是很有眼色的带着其他侍人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了三位主子。 这顿饭宫长渡吃的很是满足,未央宫的饭食永远是最合她胃口的,他们一家三口用餐便不讲什么规矩,有傅凉舟陪在身边,还有袖星在一边憨态可掬,只让她吃的舍不得停下。 傅凉舟担心她吃的多了晚上积食,没再给她添饭,只是盛了一碗鱼汤。 傅凉舟虽然闭宫修道祈福,但到底还留着情谊,每逢初一十五她都会来未央宫坐坐,但政事繁忙,她便许久没有留下用膳了。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因秋猎遇刺迁怒傅凉舟,导致他重病卧床,从初秋一直到深冬都没能好起来,他精神不佳,便多了很多疏忽。她与一平道长互有龃龉许久,便趁这个时候放任他自戕殉道,后面傅凉舟病愈,朝廷同浮 分卷阅读22 生观的争锋已经尘埃落定,一平道长殒命多时,傅凉舟因此彻底冷了心肺,与她陌路。 这未央宫的饭,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好久没有吃到过了。 吃饱喝足,侍人撤了晚膳,一家三口围在一起说话,也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袖星就困的开始揉眼睛了。 父母一连几天不在身边,袖星再成熟也不过是个孩子,心里肯定是不安的。小孩子本就困的早,还一连几天没休息好,这会儿撑不住了。 傅凉舟:“星星困了吗?我让陆平带你去睡觉。” “唔,”袖星趴在傅凉舟的膝头:“星星想和爹爹一起睡。” “不行,”宫长渡轻轻敲了她脑袋一下:“不许睡我夫郎,自己找你未来夫郎睡去。” 傅凉舟哭笑不得:“陛下,袖星还小呢。” 宫长渡:“已经大孩子了,不能占漂亮男生的便宜。” 傅凉舟瞪了她一眼,袖星委屈的撇嘴:“那爹爹给我讲故事好不好?袖星听完故事就去睡。” 宫长渡干脆上前一把拎起袖星,把她抱着走了出去:“不许缠着你爹爹,他是我的。” 傅凉舟看着宫长渡抱着袖星出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宫长渡把袖星送到偏殿,逗了她几句,又讲了故事,哄着袖星睡着了才回了正殿。 陆平刚刚把煎好的药送进到傅凉舟面前,这会儿他端着药碗,脸上有些犹豫。 陆平看出主子似有心事,担心出了差错,连忙低声问他:“殿下?可是药有问题?” 傅凉舟摇了摇头,搁下药碗:“不是,我......” 他话未说完,正巧宫长渡进来了:“凉宝......陆平?” 陆平连忙转身行礼:“陛下。” 看到放在桌上的药碗,宫长渡就知道了:“该喝药了?” 一边说着,宫长渡上去端了药,试了试温度,自己抿了一口。 傅凉舟脸色微变,连忙去拦:“陛下!” 宫长渡挑眉看着他:“叫我什么?” 傅凉舟夺过她手里的药,无奈改口:“阿凌,这是药,怎么能乱试?” 宫长渡毫不在意,板着脸催促他:“乖,快点喝,不然我喂你喝了啊。” 傅凉舟脸红,为了不去实验宫长渡千奇百怪的“喂”药方法,自个儿一气把药灌了下去,被宫长渡塞了一块牛轧糖。 宫长渡这才翻了翻衣袖,懒洋洋的说起事情:“宫里御林军让我给发配了一大半,人手不够了,把韦庄提到御林军统领,好好整顿整顿这烂摊子,京禁卫交给他的副手吧。” 她说完,傅凉舟面上不动声色,身子已经紧绷,到底夫妻多年,宫长渡一眼看穿他的紧张,却也没有急着说完,只是抓住他的手摆弄了起来。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便紧绷了起来,傅凉舟抿着唇,心底犹疑不定,他看得透所有人的心思,唯独猜不透宫长渡的想法,喜欢一个人,便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去了。 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隐约的对峙,宫长渡扬声让人进来,陆平便领着明和进来了。 明和手里拖着一堆的奏章,对着宫长渡行礼:“陛下。” 宫长渡点点头:“多长时间?” 明和垂着头答:“三柱香。” 宫长渡:“有回来的吗?” 明和:“没有。” 宫长渡便点了点头:“别忘了把名册上的名字划去。” 明和:“是。” 宫长渡终于放过了傅凉舟的手,伸了个懒腰:“行了,先下去吧。” “明天要早朝,可不能睡懒觉了,我动作快点先去把折子批完,凉宝儿先去洗漱。”宫长渡又对傅凉舟极为自然的吩咐了一句,明和便极有眼色的把折子放在一边的书案上,转身退了出去。 傅凉舟愕然看着宫长渡,显然没想到宫长渡居然还把折子带到未央宫来。 陆平本站在原地等着服侍傅凉舟去洗漱,见眼下情形,也悄悄的退了出去。 宫长渡捏了傅凉舟的脸颊一把:“都是骨头,什么时候能吃的胖点,捏起来也舒服啊?” 傅凉舟这次到底不许她转移话题了:“陛下,臣干政擅权,您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我应该在意么?”宫长渡的反问让傅凉舟说不出话来,宫长渡摇摇头淡淡的道:“殿下,我说过了,除了离开我这一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傅凉舟沉默了。 宫长渡用了“殿下”这个称谓。 不是指“凤后殿下”而是他曾经的嫡皇子身份“晗璋帝姬”。 是“皇子殿下”。 称帝两年,宫长渡已经褪去曾经的锋芒毕露,尖锐桀骜,他便一点都看不透她了。 傅凉舟这一辈子,鲜少示弱,但今天,在宫长渡后退一步的妥协下,忽然软弱了:“我不会离开妻主。” 这是新婚夜里,傅凉舟说过的话。 那时候 分卷阅读23 ,宫长渡就知道他不爱她,知道他只是迫于形式嫁给她,她在那天晚上掀开他的盖头承诺他:待日后形势好转,她便放他自由,许他离开。 那天晚上,傅凉舟对她摇了摇头说:“我不会离开妻主。” 宫长渡眼眶红了。 就是上一辈子,傅凉舟对她彻底冷了心肺,他也没有离开她,到死都没有。 ....... 宫长渡醒来的时候,傅凉舟还在睡,他昨晚被她折腾的狠了,一连几天被她没日没夜的欺负,加上昨晚宫长渡又狠狠折腾了他一通,天色将明之时才放过他,这会儿彻底晕睡不醒。宫长渡就着窗外黯淡的天光看他熟睡的脸,小心的亲了他一口,傅凉舟被她打扰,却仍迷糊的抬起脸来放任她的亲昵,他睡的晕晕乎乎的样子实在是乖巧,微微抬起头时就像是在索吻,宫长渡看的心生欢喜,又亲了他一口,方才给他掖了掖被角,轻声出去了。 明和已经候着了,陆平匆匆的领着一干小侍子进来,宫长渡向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一干人等便寂静无声的冲着她福了福身,伺候她洗漱更衣了。 早在前朝时期,傅凉舟的未央宫就是出了名的会调.教人,陆平是跟着傅凉舟从小到大的人,做事细致贴心,是一等一的大侍官,这会儿无声无息的帮宫长渡打理妥帖,一丝不苟,妥帖周到的送宫长渡出了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宫长渡不在昭和宫,服侍圣驾的宫人一大早的候在未央宫外等着宫长渡,宫长渡上了御撵,宫人便无声无息离开了。 一路到了金銮殿,百官齐整的候在殿中,宫长渡扫了殿中人,满意的点点头,碍眼的都不在,果然是看着舒服了许多。 秋猎之时她顺着傅凉舟的计划借势装病,宫长怡果然按捺不住联合右相和江信侯给她上演了一场“年度大戏”,她也着实揪出来不少的钉子,有些还是上辈子都没有发现的,倒也很是让她惊叹了一把。 右相被她革职查办,简宁暂代右相一职,左相一派老气横秋的窝在那里鹌鹑似得不说话,宫长怡闭门思过,自然也没法站在下面,至于宫文蚩……昨天很是一番折腾,今天告了病假,江信侯倒是撑着来了,只不过脸色青白,僵尸一样,宫长渡觉得她是很不想来的,只是有右相前车之鉴,要是不想以后都来不了,她还真得硬撑着过来。 宫长渡一手撑着头,一手在黄金凤椅的扶手上敲啊敲,心里盘算着怎么折腾折腾左相,毕竟这老婆娘年纪不小倒是精乖的很,上辈子着实给她添了不少的堵。 左相杨珺是“前朝忠臣”,命也够硬,生生熬到八十多岁还在谋划着复兴前朝,前朝的明桢女帝都死了的时候,她还想着那所谓的复兴大业。偏偏这老婆子谨慎,竟然让她也抓不住把柄。 女帝一脸的百无聊赖,冷淡不善,昨儿刚刚被一通下马威惊得心脏发紧的朝臣们越发两股战战,女帝两年来的好脾气竟然让她们忘了,那可是个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主儿,性子可不及前朝女帝。 “启禀陛下,”最终还是简宁这个上任新官打了圆场:“眼下入秋,各地的赋税也该收上来了,今年江南一带报了旱灾,收成怕是不好,赋税一事该交由谁去?” 她话一出口,周围的人就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了。 实在是简宁说话太直,既然已说了江南报了旱灾收成不好,江南一带的赋税定然会拖欠。而早前宫长渡登基时因为前朝赋税沉冗,大力裁剪,两年来赋税已经降到最低,这样的赋税都收不齐,对朝廷来说就是办事不利。这种情况下,前去收税的人肯定是要受夹板气,他们定然是不愿意去的。 简宁也忍不住头疼,先前左相杨珺就是个拍马屁的,尽揽那些轻省的活计,而董靖喜欢揽权,事倒是干了不少,可全都没有干到点子上,留下一堆烂摊子,她昨天下午上任,熬了一晚上将将理出个头绪来,这户部的一团烂账就摆在了眼前。 户部尚书胡度是个怂包,户部里的账务也做成了一团糊涂,她是杨珺一手提拔上来的,这个给银钱打交道的婆娘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在女帝要钱拨款的时候站出来哭穷。 简宁汇报的时候,宫长渡心里也在盘算——户部尚书不顶用,她只能自己来:随州是自己的地盘,留下的那一套班底精简干练,做事妥帖,赋税账单早早就报了上来,因为那边是军事重地,养着几十万的军士,粮食直接送到军营,西北那片旱地能自给自足就不容易了,还能养活几十万的军士,完全是傅凉舟殚精竭虑,左右筹谋打下的好底子。看看蒙族那片地就知道了,若是能够自给自足,蒙族何必提着脑袋来攻城? 北面元真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硕亲王之前是受制于傅凉舟,对她改朝换代之事冷眼旁观,可到底还是姓傅,如今没了顾忌,当然也会有些谋算,上辈子她为了挟制硕亲王,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如今北地本就气候寒冷,条件恶劣,硕亲王屯着十几万的大军,当然名义上是防止元真攻城,可掉个枪头打上御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倒是南疆一带,有齐宁震着,她完全不担心,可南疆气候恶 分卷阅读24 劣,还有苗族虎视眈眈,苗疆也要养着军士,齐宁也不是宫长渡,江南每年还要分出三分之一的军饷送到南疆去,更兼有南疆驻军由藏南把控,那是右相董靖的弟妹,不是个好相与的…… 真正的粮食大地山东、中原和江南一带只有中原因为靠近御京有她震着生不出猫腻,江南是苏羽的地盘,只要一想到苏羽,宫长渡就是恨得咬牙切齿,她们前朝就是对头,早就相看两相厌…… 宫长渡的念头无数,嘴里倒也没有迟疑:“既然这样的话,让谭熵去。” 周围的朝臣立刻松了一口气,只要事情没有摊到他们头上,就很放心。宫长渡看着他们的样子略微勾了勾唇角——才刚刚开始,这就怂了,以后怎玩? “还有别的事情吗?” 下面又是一片寂静无声,宫长渡又开口了:“既然这样,朕倒是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说。” 也不等下面的人反对,宫长渡就懒洋洋的开口:“眼下左相年迈,简宁又年轻,朝中一摊子事情,人手不太够,朕想着组个内阁,暂定由杨珺、简宁、俞闵之一起担任阁臣,等着朝廷里的事情稳定些在酌情考虑添减人才。” 朝臣面面相觑,索性阁臣分的也是左相和右相的权,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杨珺倒是抬了抬眼皮,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宫长渡就问:“诸位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更好的建议说出来朕听听,也不是不能酌情考虑。” 还是一片安静,宫长渡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当你们默认了。俞侯事务繁忙,又协理了内阁一事,就提拔宫长瑜填了户部左侍郎的位置,协理刑部事宜。” 俞闵之昨晚就知道了今天这一出,加上下午的一通惊吓,这会儿也是麻木了,听宫长渡下了谕旨,便立刻出列:“是,微臣领旨。” 宫长渡满意的点点头:“还有一点小事,朕的妹妹,长怡,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是到了封王开府的年纪,就赐封号宁安,明和去选处宅子休整休整,等她思过结束就正式封王吧。” 这事最有可能反对的临安侯不在,凤帝亲妹也理应封王,拖了两年也实在拖不下去了,大家也没理由反对,于是早朝便又顺顺利利的通过了。 “啊,还有一事。”宫长渡最近喜欢上了刺激这些“肱骨”的神经,随口又道:“今年江南大旱,朕又猎场遇刺,实乃流年不利,岁犯宵小,明日便出宫去浮生观祈福斋戒五日,这几□□堂上的事,就有劳诸位多费心了。” 说完,不给别人反对的时间,她干脆的站了起来,摆了摆手:“退朝吧。” 自己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每次一登上后台就能看见自己的收藏涨了,傻荞真的是十分的兴奋。 ?(?>?<?)? 今日奉送小剧场: 宫:咳咳咳.....傻荞,咳咳咳,咳咳..... 亲妈:这是,感冒了?闺女啊,要照顾好自己啊,不然...... 宫:咳咳,有点上火,燥的..... 亲妈:上火....你咳嗽? 宫:咳咳咳咳咳! 亲妈(恍然大悟):儿砸,你老婆病了! 傅:嗯?阿凌病了?哪儿不舒服...... 宫:咳咳咳,没有,最近天干气躁有点上火。 傅:我给你煮点银耳莲子粥,败火? 宫:不,你帮我泄泄火就行了。 傅:.....阿凌,我觉得你要先跑三十九米。 宫:啊? 亲妈:傻闺女哟,你老公手里有四十米的刀啊—— 嗯,尬聊小剧场结束,春天也是流感的高发季节,小美女们注意身体健康啊~ ☆、闲日 未央宫 陆平送走凤帝,又去偏殿服侍太女宫袖星起身洗漱,送了太女去了太学,转头又去安排了一些琐屑杂事,待到日头高高挂起之时,殿中终于传来了傅凉舟沙哑的低唤:“陆平。” 陆平连忙领着侍人入殿,一边小心的挂起帘幔一边低声搭话:“殿下醒了,睡的可还好?” 傅凉舟躺着没动,停了一会儿方才低声道:“扶我起来。” 陆平诧异了一下,连忙上前将床幔挂起,傅凉舟从锦被中伸出手来,陆平只看了一眼,便心中一惊,就是脸上也忍不住泛起了两分红。 被子一掀开,傅凉舟身上密密麻麻的青青紫紫就再也掩不住,嫣红的吻痕从下巴一路蔓延至胸部,遍布每一寸白玉肌肤,陆平怀疑凤帝是不是把他家殿下身上每一毫肌肤都嘬了一口。 傅凉舟就觉得自己昨晚就像是案板上的一条活鱼,被宫长渡那只野猫扒皮拆骨,鱼鳞都没放过的全吞到肚子里去了。 “什么时候了?” 宫里没嫁人的小侍子们脸皮子薄,这会儿一个个的脸红心跳,垂着头不敢看他,傅凉舟却 分卷阅读25 是脸红的力气都没有,半身不遂一样被陆平服侍着喝了半盏茶,快说不出话来的嗓子才好受些。 陆平低声回话:“快到未时了,您可觉得饿了,小厨房熬了金丝红豆粥,奴才给您端来?” 傅凉舟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从床上挪下来咬牙忍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一阵强过一阵的酸麻,拿着衣物穿戴起来。 所幸凤帝朝务繁忙,近些时日是不会再来未央宫,他也算轻松两分。 这样想着,心底却又难免泛起两分苦意,傅凉舟忍不住自嘲:以往哪曾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那以色侍人的深宫侍君,勾心斗角以求帝王微末的垂怜。 人,果然是一报还一报,他做了恶事,是会遭报应的。 陆平不知道主子的几多心思,端了小厨房送来的甜粥小菜,小心劝慰着主子多吃一些,没劝了两口,小侍子通报凤帝来了,傅凉舟手一抖,勺子掉碗里了。 宫长渡也没等着傅凉舟起身迎驾,自顾自的进了殿门,看傅凉舟好端端的坐在那,眉毛一挑心中暗想:果然还是太克制了,这竟然还起得来。 傅凉舟不知道她心里的跃跃欲试,只是极为诧异她怎么又来了,想站起来施礼,起到一半腿软脚麻又跌回座上,这下是彻底红了脸。 被凤帝做的满身斑驳尚且可以用衣裳遮挡,可纵欲过度以致腿软失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差点跌倒,傅凉舟实在没脸面对这阖宫上下无数侍人了。 宫长渡上前一步扶住他,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半分的得意,手指不安分的捏了捏他的手腕,就势把人抱起来放怀里,端了粥亲自喂——就算再得意,该心疼的时候还是心疼。 傅凉舟挣扎不得,只好乖乖张嘴,还不忘关心宫长渡:“陛......”剩下的字在宫长渡不悦的眼神中自动改口:“...阿凌,你用午膳了吗?我让陆宁再去给您准备一份.....” 宫长渡伸手搭在他的腰间,又亲了他一口,头也不抬的吩咐:“陆宁再去添两个菜过来。” 未央宫的侍人极有眼色,宫长渡刚刚给傅凉舟喂完一碗粥,那边已经悄无生息的添了几道新鲜菜色,都是宫长渡平日里吃的顺口的。 傅凉舟在宫长渡的腿上如坐针毡,一会儿担心这么多人看着失了仪态,一会儿担心自己太重压坏了宫长渡的腿,一会儿又担心他身上骨头太多硌到她,一碗粥吃的是心惊胆战,食不知味。 偏偏宫长渡还扯七扯八给他说话:“这两天过的折腾,你手头还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吗?趁今天下午清闲,赶紧整理整理。” 傅凉舟心不在焉的答应着,碗里的红豆粥剩了个碗底,宫长渡干脆一口喝干净,傅凉舟看的满心复杂,伸手想拦又怕她再出幺蛾子,只好乖乖的看着她吃。 宫长渡觉得这碗底的粥格外好喝,抱着傅凉舟饭也吃的香甜。 等一场不尴不尬的午膳结束,宫长渡干脆抱起傅凉舟慢悠悠的往殿里走去,傅凉舟乖乖的让她抱着送到书案边,陆平很有眼色的把最近的宫务送了上来。 昨日恰是月底,宫人们的月钱银子都发了下去,摆在最上面的就是这个月的账册,傅凉舟慢慢的翻着账册却发现有地方对不上,一下子便认真了起来,他仔细的核对了一遍,发现是昭和宫发的月钱不太对,就懵了一下。 傅凉舟看的出神,便随口就问:“陛下宫里的侍人怎么少了那么些?” 宫里没到放人的时间,没有通行令小侍子们轻易不能出宫,昭和宫少了的那些侍子去了哪里? 宫长渡正在窗边百无聊赖的翻着□□经,听的他问也随口就答:“昨日恰好放出去了几个。” 傅凉舟最近过的日子实在是混乱,这会子才迟钝的想起来昨日晚上明和来送折子宫长渡同她的问话,彼时他心烦意乱,竟也没有仔细听她们说的,这会儿才从里面找出些许的问题来。 平日里闭宫修道,但还是有消息传进来,傅凉舟不至于全然断了外面的世事,如今被宫长渡缠了两日,竟恍然如重见天日一般,已然世事变迁。 昨日宫长怡闹出政变,过的不太平,定然会牵连不少的人,想来昭和宫少的侍子也不一定是被打发出去的。 不过傅凉舟却也没有再追问,他只是平淡的吩咐陆平记录好名册,就继续看下面的事情了。 午后时光闲淡,宫长渡懒洋洋的窝在躺椅上犯困,傅凉舟在一边打理宫务,看她脑袋一晃一晃的快要睡着的样子,轻手轻脚的拿了毛毯给她盖上,掖被角的时候还被睡着也不忘吃豆腐的女人亲了一口。 这等氛围里,明和觉得自己进来就是作死,心里又忍不住埋怨宫长怡,都被禁足了还不死心的惹事。 “在外面磨叽什么,还不进来说话?”宫长渡冷淡的声音冷淡而且清醒,片刻时间就没有了半分的睡意。 明和一个激灵,低眉顺眼的进来:“陛下,长怡......宁安王求见。” “宫长怡...”宫长渡冷淡的一笑:“这如今连禁足都挡不住她往宫里 分卷阅读26 奔的脚了,到底是长进了啊。” 明和眼观鼻鼻观心,傅凉舟则是放下手里的宫务低声道:“陛下渴了吗?我去倒杯茶来。” 他这是要避嫌的意思,宫长渡却摆了摆手:“乖乖的干你的活去,”随后又冷淡的吩咐明和:“带她去偏殿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的错吗 宫长怡在偏殿等了好一会儿,正是有些焦躁的时候,外面脚步声传来,宫长渡慢悠悠的进来了。 不过一日时间,看见自己的亲姐,只觉对方变了不少,宫长怡有点打怵,终于是乖觉了些许,先上前全了礼数:“臣妹给陛下请安。” 宫长渡等着她实实在在的跪在了地上,还不紧不慢的在上座坐下,漫不经心的叫起:“你我姊妹,如何这般客气?快起来吧。” 宫长怡心里竟然也是止不住的泛起酸来:以往她见宫长渡,还没跪下去就被宫长渡亲手拉起来了,偶尔她不愿行礼,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宫长渡也不过是一笑而过,从未在意过,如今…… 宫长渡看着委委屈屈的站起来的宫长怡,冷淡的教训:“是谁给你委屈了,这么一副扭捏样子,天潢贵胄的气度呢?” 有凤帝宫长渡,天下间谁敢给她的亲妹宫长怡吃排头?宫长怡倒是很想说就是亲爱的姐姐你在给我添堵,可她能说吗? “没有,臣妹天子至亲,天下间如何有人能给臣妹委屈受?不过是自己不争气,惹得姐姐嫌弃罢了。”宫长怡还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说出来的话却堵心堵肺,只让宫长渡怒火攻心,恨不得提着长刀亲手砍了她。 她火气上涨,冲的眼前发晕,那一瞬间她修炼了一辈子的忍耐和城府险些尽数丢弃,宫长渡直想问到宫长怡的脸上去:是我错吗?!我不该生气吗?!是我逼得你对我挥刀相向?是我让你打着勤王的名义政变,是我让你揣了夺位的野心却不知堂堂正正的争取吗?!是我吗?!是我吗?!! “这是生姐姐的气了?怨我把你禁足?”宫长渡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忍耐着不轻不重的敲打了她一句,这一句话还在变相的提醒宫长怡:尚在禁足还敢自由出入宫闱,别太得寸进尺。 宫长怡心里又开始打鼓,她当然知道自己在禁足,今日进宫她也是左右思量过才行动的,一来她接到宫长渡封王的圣旨,觉得宫长渡对自己还是有情的,刚刚禁了她的足却又筹谋着为她封了王以作补偿,二来则是右相势力根深,若是这次跟着她栽了跟头,朝中再无强力盟友支持她,而若右相日后起复难保她会再支持自己,她要趁着机会拉右相一把,以稳固自己的势力。 宫长怡心里的盘算在看到宫长渡的时候轰然散去,她敏锐的察觉到宫长渡态度上的一点改变,不由得更加谨慎了些,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答:“是臣妹为流言所惑,做错了事,该罚。” 若是以往她这副样子,宫长渡早就心疼了——是多少的磋磨折腾才让她妹妹养成了这等察言观色,小心度日的谨慎委屈样。可今日再看她这副样子,明白她是做给自己看的之后,她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却轰然散去。 无所谓了。 宫长怡,她是什么样的都无所谓了,不是养在自己身边,没有照看长大,那一点子血脉联系也早在经年的风霜权争中磋磨的所剩无几,何必再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 宫长渡摇摇头,一派无奈又慈爱的样子:“长这么大了,还在为流言所困,对自己的亲姐夫和外甥做下这等恶事,长怡,你太无知了。” 这已经是一句重话了,听完这话的宫长怡却长松一口气,她明白对于她们姐妹来说,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宫长渡不会再追究她的责任,这样来说,她终究还是赚了。 “姐姐教训的是,”宫长怡赶紧认错,一脸诚恳:“臣妹待会儿就去给姐夫负荆请罪,误会了他,还险些伤了她……” “琀璋正忙着呢,不用去扰着他了,今日来你为了什么?”宫长渡一句话转移了话题,并且切入正题,让宫长怡也顾不得再去试探她对于傅凉舟的态度。 宫长怡咬了咬牙,硬是让自己脸上浮现两分红晕,一副羞涩思春的样子:“是这样的,臣妹是想着求姐姐一件事。” 宫长渡很是玩味的看着宫长怡,倒是很想看看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前世,她秋猎遇刺大发雷霆,也给了宫长怡和右相机会脱身扫尾,遇刺一案最后只有傅凉舟被她迁怒大病不起,因着她的风声鹤唳,针锋相对,朝廷上下人心惶惶,自然也没有了后面宫长怡逼宫政变这一遭,前世宫长怡在暗中耐心筹谋多年,一击得手真的险些就成功了,那一场的政变自然是更加的声势浩大,不同于今日的小打小闹。 到底傅凉舟的圈套做的足,而如今的宫长怡还没有成长至前辈子那般的谨慎敏锐,急功近利的着急动手露了行迹,可惜她还是留了一点的后手,到底没有伤筋动骨,而变数也就更多了。 “你说。” 分卷阅读27 宫长渡的声音不冷不热,平静温和,宫长怡也定下了些心思:“臣妹……看中了董大人家的儿子董希苒,希望长姐能够为我们赐婚!” “董希苒,是董靖的儿子?”宫长渡一语戳破了宫长怡侥幸的希望,让宫长怡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你知道董靖是犯了什么罪,还要娶他的儿子?”宫长渡淡淡的问。 宫长怡低声道:“董大人做事粗糙,心思不正,但她的儿子希苒天真懵懂,从未参与过朝廷纷争,臣妹…臣妹初见董家公子,已然心折。” 这种时候,她绝不能为董靖求情,错事总要一个人顶,若是董靖现在起复,折进去的就是她,而捞出董靖的儿子,至少能让此事不祸及董靖全家。 “不行。”宫长渡依旧是平静温和的语气,里面的毋庸置疑却分外干脆,宫长怡猛然抬头盯着宫长渡,眼里一闪而逝的怨毒几乎遮掩不住。 宫长渡心里却生出几分的愉悦:“罪臣之子,如何配得上我天潢贵胄的嫡亲妹妹,若怪,你就怪董希苒的命不好,再无辜天真,摊上这么个母亲,也是他的命。” 宫长怡急道:“臣妹是真心爱慕董公子……” “收了你的爱慕之心,”宫长渡冰凉的道:“宫长怡,天下好男儿多得是,董希苒不值也不该你争取。” 宫长怡倔强的站在那里不说话,宫长渡以前是吃软不吃硬,她只要委婉些,委屈些,宫长渡就会把一切她想要的捧上前来,如今…… 如今宫长渡是软硬不吃,她毫无办法,只能倔强的站在这里,以求感化于她。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朝廷纷争,多的是利益交换,若损失了右相这把刀,宫长渡干脆就给宫长怡补偿一把刀,不然日后争斗起来,太过弱势,一斗就倒,宫长渡拿什么制衡宫文蚩? “四夷来朝的时候有各族来朝纳贡,天下美人都放在你眼前挑,难道还不如一个董公子出挑动人?你正君之位是要伴着你过一辈子的人,如何能这般不谨慎的就许了一个小小公子?” 宫长渡这是在变相承诺,来日要宫长怡和亲外族,那时她背后会有外族支持,朝中说话的分量也决然不小,其中自然有种种弊端,却也不是全然的坏处,反而若是操作谨慎的话,中间亦有不少谋利,宫长怡心里的算盘打得响,很快就妥协了。 就算妥协,面上也要装着不情愿的样子:“臣妹……与董公子两情相悦……” 话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她看着宫长渡阴沉下来的脸色,识趣的闭上了嘴:“臣妹魔怔了,姐姐勿怪。” 若是别人,宫长渡还愿意耐着性子再同她周旋一下打个机锋,可面对宫长怡,她耐心尽失,甚至不愿看见她那张虚伪的,同宫文蚩相似的脸。 索性宫长怡还颇懂看人脸色,在她要按捺不住要改变主意动手结果她之前收敛了惺惺作态,她也乐的再给她一点机会,干脆的挥挥手:“行了,你这两天也累了,回去好好歇着吧,马上也是要封王的人了,做事的时候走点心吧。” 这又是一句不轻不重的敲打,宫长怡看明白她是在警告自己,便也着急忙慌的告退了。 ……… 正殿里,傅凉舟没有听见宫长渡和宫长怡的机锋,但是在看到她的脸色时就明了她的心情不好。 在哄人这一方面傅凉舟着实不太擅长,可对着宫长渡两年夫妻,他也是有些经验了。 “陛下身上的伤如何了,臣让陆平送些药来给您换换药吧?”傅凉舟的声音低柔和缓,冷水一般浸润过耳,宫长渡满腔的怒火尽数退下,心里也生出几分柔软来。 现如今,这是她百般挣扎,几多愧悔,用了一辈子疼痛,又不知透支了几辈子运道换回来的人,面对着他,宫长渡是恨不得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就是有再大的气,傅凉舟两句软话,也就散了。 傅凉舟其实还是担心宫长渡身上的伤的,那伤的位置凶险,就算宫长渡本身体质不错也抵不住生死一线,晕迷数日,何况她刚刚醒来又拽着他那么胡天胡地的折腾...... 陆平送了上好的伤药过来,傅凉舟亲自服侍着宫长渡解开衣裳,又仔细净手,给她拆了绷带,女子肌肤细腻白皙,细滑似绸缎,玲珑起伏的胸口横亘一道狰狞箭伤,破坏了原本的肤白无瑕,深红的血痂已经结了,只是时日尚短,隐隐还有血迹渗出,傅凉舟仔细的将残留的药粉擦拭干净,为她重新上药包扎,他做这事颇为认真,动作又轻又小心,唯恐碰疼了她,这般态度只让她恍惚以为自己是他手上捧着的珍宝一般。 这个自以为是的妄想满足了宫长渡一辈子求而不得的渴望,被宫长怡顶出的肝火便散了个干净,宫长渡趁着傅凉舟给她包好伤口的间隙,在他腰间又捻了一把,逗得他红着脸无奈的看她。 如此黏黏糊糊的过了小半日,傅凉舟就在一边不舍宫长渡离去,一边紧张宫长渡又将他拉到床上折腾的纠结中,被宫长渡哄骗着晕晕乎乎的沐浴净身后躺在床上睡了。 宫长渡规规矩矩的 分卷阅读28 抱着他睡了,什么都没有做。 夜半时分,宫长渡被窗外细密的雨声惊醒,她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拍了拍睡在身边蜷成一团的傅凉舟。 傅凉舟体弱,又浅眠,这样的雨天湿气重,未央宫又环水,他体温低又畏寒,夜里被窝根本暖不起来,肯定睡不好。 傅凉舟睡的不沉,隐隐约约的听见外面雨声淅沥,眼皮却沉重酸胀,连着周身被衾都透着一股湿冷的阴潮感,便累的身体沉重,骨头麻软,血液凝滞。 冷不防身边的人突然拍了拍他,傅凉舟便勉强睁开了眼皮,低低的问:“陛下?” 宫长渡拽了拽他的被衾,将傅凉舟整个人揽进怀里:“冷吗?” “唔,”傅凉舟咕哝了一声,疲倦的身体让意识也有些昏聩,被温暖的热源揽住后,萦绕周身的浅薄香味清爽又蒸腾着恰到好处的温暖,傅凉舟略微一歪头,抵住她的肩颈处,沉沉睡了过去。 他缩在她身边,昏昏然连回答她问话的功夫都没有,像是冬日里的小松鼠找到了温暖的树窝,迫不及待的躺进去,睡的毫无防备。 雨势密集,淋漓雨声连成一片,混着枕边人的呼吸声,形成一份沉重安稳的静谧,傅凉舟枕着这份沉甸甸的温暖睡了个天昏地暗,等他醒来时,已经彻底换了个地儿。 作者有话要说:  嗯,写着写着,突然觉得此文三观有点歪,我试试看还能不能掰回来...... (╯‵□′)╯︵┻━┻ ☆、诘问 外面雨声潇潇,隐有雷声相伴,马车摇摇晃晃,吱呀声不绝于耳,伴随着轻快马蹄踏地的哒哒声,只让人欲睡的昏沉中更添两份倦怠,傅凉舟抬了抬发软的手指,从朦胧的梦境里清醒过来,恍恍然意识到自己被换了个地儿,瞬间绷紧了神经,睁开眼睛就差点一跃而起。 却被搭在身上的手止住了动作,温和的女声漫过耳朵,舒缓了饱睡的酣然和突醒的紧张。 “醒了,睡饱了吗?” 傅凉舟这才仔细环顾四周,发现他竟然是睡在马车里,身下铺了厚厚的毯子,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腿边腰际还各放着一个包了绒布的汤婆子,散着甜甜的暖意,凤帝就坐在他身边,背靠着车厢把腿伸出来给他当枕头。 傅凉舟:“......” 他从初醒的醺然中恢复,又陷入另一重更深的茫然之中:“陛下......” 宫长渡轻微的“啧”了一声,抬手刮了他粉嫩腮帮一下:“醒了就漱漱口吃点东西吧,早上不能饿着。” 宫长渡伺候着傅凉舟漱口擦脸,又给他喂了几块绵软点心,傅凉舟终于在一片初醒的茫然中回过神来,问:“陛下,这是去哪儿?” 宫长渡轻轻的“唔”了一声:“带你回娘家。” 傅凉舟哭笑不得,过了一会儿才说:“您是想见师父?” 他父后早逝,幼年重病垂死乃一平道长费尽心力救治回来,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师父,但是傅凉舟对一平道长向来尊重,情分不比亲父子更少,一平道长虽然调理他的身体,教导他成人,却从未干涉过他的任何决定,唯有嫁给宫长渡这一条,一平道长曾经激烈反对,为此与宫长渡闹得很不愉快。 当时宫长渡带他去随州,行程紧迫,再有看在他的情面上对一平道长退让许多,双方虽然不愉快,却不至于撕破脸,只是后来宫长渡喜欢拿这一事调侃他:娘家公公嫌弃上门妻主。 傅凉舟是何等的心思玲珑,宫长渡虽然无意,却未必不介怀此事,对他若有不满之时,这就是一个小小的敲打,她自己也许潜意识作祟并未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傅凉舟却能从中看出她的态度,进而紧张良久,反思自己哪里惹到她了。 宫长渡同傅凉舟多年夫妻,上辈子又愧悔了一辈子,对傅凉舟的情绪何其敏感,她也许不一定猜得透傅凉舟紧张的缘由,却一定能看出他是否紧张,更何况,这一次连缘由都一清二楚——他在担心她同一平道长又生嫌隙。 这也不怪傅凉舟,实在是…… 宫长渡忍不住苦笑,一平道长不愧是得道高人,看人眼光极准,一眼便瞧出她不是良配,早前激烈反对傅凉舟嫁给她便是希望傅凉舟能够及时止损,可惜最后没能成功,傅凉舟还是一头栽进来,赔上了性命。 上辈子她秋猎遇刺,迁怒傅凉舟,害他重病,那时候不知是刻意报复或者有此预感,一平道长做出预言:天怒,灾现南方,托梦以警之。 后来江南雪灾,接连半月连绵暴雪,铺地三尺,压垮民宅无数,百姓遭灾,可谓是饿殍遍野,朝堂内外人心惶惶,那时左相和右相第一次联手,声称一平道长有不臣之心,邪法诅咒王朝,至使大灾,应抓了一平道长以祭天。 她默认了这个说话,后来一平道长自戕于浮生观,江信侯奉命清查此事,报给他一个畏罪自杀的说法,她也不了了之。 那时候,傅凉舟彻底的心灰意冷,再不与她相见。 分卷阅读29 宫长渡摸了摸傅凉舟的头发,苦笑,若是那时傅凉舟同她闹一场,厉声指责她,宫长渡反而能够舒服些,可傅凉舟只是默不作声的封闭了未央宫宫门,声称为师父赎罪,不敢再见天颜,自此不再见她。 那时候宫长渡只觉被傅凉舟看穿了一般的恼羞成怒,又担忧他就此离她而去,终于只是讪讪的离开了未央宫。 她尚且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他至少还在宫中,还在她身边不是吗。 可这辈子再回头看,那时的傅凉舟就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头,终于对她冷了希望,却又碍于一个承诺而未曾离开。 “陛下?” 宫长渡陷在思绪里走了神,听了傅凉舟的问话忘了回答,这会儿被傅凉舟叫回神,看他尚且紧张,便柔和一笑,扶着他的头发安抚他:“有些事情要布置,昨儿早上说要去浮生观祈福斋戒五日。” 傅凉舟迟疑了一会儿,低声道:“师父年事已高,浮生观又……” “我知你心中顾忌,放心,不会牵累观中道人,我只是借一借诸位神佛的名号罢了。”宫长渡也不是傻得,她很清楚傅凉舟会顾虑什么,她这一次前往观中也是同一平道长做一个交代,只要浮生观不与她作对,她会保浮生观平平安安数百年。 …… 潇潇细雨不曾歇,马蹄哒哒跑过山路最终在一片平坦的青石长阶前停下,宫长渡率先下了马车,明和上前为她撑伞,宫长渡转身扶着傅凉舟的手欲将他抱下马车,临时发现雨伞太小会淋着他的脚,干脆转身将他背了起来。 傅凉舟惊愕:“陛下?这如何使得,放臣下来......” 宫长渡将他一揽,固定在背上:“别动。” 傅凉舟就乖乖不动了,只是他放在她肩上的手颇为紧张的缩着。 宫长渡将他背好低声训斥:“地上都是水湿气重,你本就体寒,脚上不能沾凉,还任性下地......我太惯着你了?” 傅凉舟:“......” 他不再说话,只默不作声的接过明和手里的雨伞,撑在二人头顶。 宫长渡背着傅凉舟一路进了道观,被迎上来的小道士领着去了专门为皇族准备的小院,傅凉舟被一路背到厢房中,被妥帖的安置在床边,宫长渡接过小侍奉上的湿帕,给傅凉舟擦脸擦手。 等收拾妥当,宫长渡的手在傅凉舟的发间一拂,蜻蜓掠水般的蹭过傅凉舟的白软脸颊,低声道:“外面雨势未歇,尽量不要出门,若想见谁,差下人传唤,实在要出门,捡屋檐廊下无水之地行走。” 傅凉舟低声答应:“是,地上水寒,陛下鞋袜湿透,先去更换一双新鞋袜吧。” 宫长渡点点头:“我待会儿去殿中上一柱香,你先歇息歇息,下午再去见人。” 傅凉舟乖乖点头,宫长渡这才转身,在侍人的服饰下换了一双鞋袜,去了前殿。 ...... 当今天下百姓莫不信奉道教,浮生观建于前朝年间,颇受王公贵族的欢迎,加之观中道士偶有占卜言灵之术,皆能应验,便招了无数关注与崇敬。 就算是宫长渡,她也是有些信的。 侍奉在侧的小道士很是知情识趣,见宫长渡站在殿中看着被供奉的神像不言不动,便很是恭敬小心的奉上香烛,宫长渡接过香,对着神像拜了三拜。 前世之时,她不信天道因果,滥造杀孽,亲信小人,最终害死的却是傅凉舟。 今世今时,宫长渡对着满殿神佛潜心奉拜,愿诸难加身,百劫万死,只望她的凉宝儿能够平安康健,长寿福绵。 “陛下,” 一平道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守候在一边的年青小道士在一平的示意下轻轻的退了出去,道长不疾不徐的声音便续了下去:“陛下突然驾临浮生观,是有什么要事吗?” 宫长渡想了想,便微微一笑:“大概要借浮世观的虚名用一用吧。” 一平道长对宫长渡的感官很不好,便一直有些警戒,他摇了摇头:“恕贫道多嘴,陛下既言此乃虚名,那这虚名于陛下又有何用?” “我说有用,自然就是于我有用的。”宫长渡冷淡的回复了一句。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和一平道长果然是八字不合,天生犯冲。 一平道长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陛下本心非江山天下,百姓之祸也。” 宫长渡并没有动怒,她只是矜持的笑了一下:“道长,有时候我是真的佩服你,在这个世道,身为男子,你的坚守实在珍贵。” 一平道长也出身世家大族,还是公子的时候便入道修身,彻底断了红尘情缘。几十年来游历大江南北,见过无数风光,更是道法自然,就差飞升了。 历来男子修道大抵不离年幼困苦,被收养于观中,或者妻死守寡再无寻觅良缘之心,青灯古佛的了却残生,而浮生观更是因为被皇家出资建造,观中留下的都是前朝后君。 这些入了道门的人大多是因为余生困苦,实无可以容身或者寄 分卷阅读30 情之所,只能屈居观中,清贫度日。 而一平道长,年纪轻轻,有大好的前程姻缘,却顶着家族流言的压力入道潜修,甚至还能心怀苍生……宫长渡自认做不到这般程度。 可宫长渡同样对他就是无法有好感,哪怕他是傅凉舟的师父。 宫长渡也不是小气的人,并非是因为当年一平道长对傅凉舟与她婚事的反对而介怀,她有时无法接受的是一平道长的另一面。 一平道长听到这里,已经不耐烦再同宫长渡再打机锋:“陛下,您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何必再拽着晗璋殿下不放?” 他说的是“晗璋殿下”。 这个称呼彻底激怒了宫长渡,这种好像她强抢了本不属于她的东西一样的说法,让她连日来的忍耐尽数告终。 宫长渡突然转身,一把掐住了一平的脖子将他抵在了殿中的金柱上:“他已经是我的夫郎,大秦的凤后,早已不是琀璋帝姬!” 一平久不动怒的心性却也似乎被激出几分血性:“陛下真当他是夫君吗?真敬他为凤后吗?您既然已经求得江山,傅凉舟于你又有何所用,何不放他自由?!” “凉舟尽心为您,身后势力莫不有您的渗透,还担心他有一天会反了您不成?!” 听完这话,宫长渡是怒极反笑:“傅凉舟从小到大二十多年做了那么多决定,自己走完了小半的人生,您都没有替他做过决定,如今竟然也觉得孩子太小,还需要教了吗?!” 一平:“贫道何曾愿意为殿下做决定,只是陛下当真好好珍惜过殿下吗?!他想要什么,他喜欢什么,他在意什么,他有什么愿望,陛下可曾知道一点?!” “若陛下珍惜凉舟,何不问问他在想什么?!” “我们夫妻多年,你倒是看得比我还清楚!”宫长渡一把甩开一平,让他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冷冷道:“傅凉舟在想什么,他想要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我们夫妻多年,还要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不成?!” “他想要什么,他要做什么,难道不是道长你教的吗?他走到今天这般境地,难道不是道长你逼得的吗?!” “你问我他想要什么,为何不先问问你自己怎知他到底想要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日是存稿箱在线,作者亲妈出门浪荡去了~ ☆、家常 宫长渡看着半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惶恐自问的一平道长,满腔的火气突然散了,她略微苦笑一声,淡淡道:“罢了,本该是我谢谢道长,可惜我们道不相谋,以后怕也难以和睦相处。” “今日一事是我莽撞,冒犯了道长还望恕罪,关于借观中虚名一事相信道长心中已经有所猜测,我就不再解释了。” 她转过身看着殿中依旧慈悲的神佛塑像,冷淡的下了逐客令:“浮生观也只是一个观而已,于权势地位并无多少助益,也影响不了天下大局,朕无心染指仙门清净之地,道长也不必战战兢兢……道长多数年未见琀璋,改日去同他说说话吧,他大概很想念您。” 一平道长尚且有些狼狈,他迟疑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对着宫长渡施了一礼,退了出去。留下宫长渡满心的苦涩。 几十年的怀念愧悔,傅凉舟在她心里活成了一个符号,就像是一道虚影,重生归来,再见傅凉舟,她才发现活着的傅凉舟同她记忆里的虚妄是不一样的,活着的傅凉舟会言会动,会照料她和袖星,会关心她的伤势,会忧愁她应付不来朝中诸事……也会藏着不愿说给她听得心事。 他不是按照她心意里所想所梦的那个温顺懂事,天真听话的傅凉舟,可却是她最渴望的求而不得的真实的,活着的傅凉舟。 今时今日,她所求所想唯一只剩一个傅凉舟,可捧出的一颗真心,她收不回去,傅凉舟亦不愿意接受。 ………… 宫长渡同一平道长的交锋没有一分一毫的消息传出去,傅凉舟不知他们的争执,他颇有兴致,端了茶具坐在窗边泡茶赏雨。 特意为皇族留下的小院被打理的精致漂亮,庭院中的秋海棠和木芙蓉大朵大朵的艳丽,隐隐有金桂的香味儿弥漫雨中,宫长渡换了一件浅灰色的对襟直缀,外面罩了一层银灰色绣金纹的鲛纱罩衫,腰上系了四指宽的黑色腰带,他没有带发冠,一头长发只是松松的绾了一扣,用一支金色发扣妆点,这会儿坐在檀木茶桌前,慢条斯理的煮水冲茶,端的是一派娴雅放松。 他许久不曾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就是殿中服侍的小侍子们也感受到了凤后的好心情,一个个心情轻松的挤在廊下聊天做绣活。 景川道长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派祥和的氛围,也是颇有些惊讶,他很快就被这等氛围感染,笑着打招呼:“今日气氛竟然如此祥和。” 他走到廊下,收了撑着的油纸伞,在陆平的服侍下抖落沾染的雨水,这才对着傅凉舟行礼:“贫道……” 他还未跪下去,被傅凉舟轻轻一拂,便跪不下去 分卷阅读31 了。 “坐下聊,怎的有时间来看我?”傅凉舟拿起一个碧玉瓷盏,放在景川的面前,撩起袖子给他的茶盏中斟茶。 景川摇摇头:“你睡眠太浅,平日里少用茶水的好。” 傅凉舟收回了茶壶,给景川看自己空空未沾水的茶盏:“没有用,兴致好打发时间而已。” 雨声蒙蒙,茶香袅袅,隐隐还有花香弥漫,素衣美人桌边静坐,着实一副好风景,可惜尽数给了景川这个不懂风情的男人眼里。 景川同齐宁是一父同胞的亲兄妹,他们父亲出身苗疆,同他们母亲离散后带着景川回了苗疆,教习他医蛊之术。 因为身份原因景川险些被推到苗疆圣子之位,后来他被父亲送出苗疆,才认回齐家,一平道长颇为喜欢他,加上他对医术非常感兴趣,一平道长便收他为正是的弟子教授道法和医术,如今景川的医术已经远在医家圣手一平道长之上了。 比起傅凉舟,他才算是一平道长正经的弟子,傅凉舟虽然是在一平道长身边长大,但是却也只是个名义上的徒弟,算不上真正的弟子。 景川是个医痴,平日专注于治病救人和各种疑难杂症,并不常见傅凉舟,虽然他们关系很好:“明和刚刚奉陛下命令请我来给你看病。” 陆平很有眼色的送上药箱脉枕等物品,傅凉舟也很配合,伸出手任景川给他把脉。 景川把脉之后又看了傅凉舟的面色,一边颔首点头一边忍不住笑:“陛下最近竟然如此饥色吗,我看殿下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傅凉舟的脸颊泛起血色,随后又垂了头忍不住苦笑:“我现在竟然是连满足她的欲.望都做不到了吗?” 景川略微一愣,傅凉舟鲜少会说这般直白自弃之言,他痴长傅凉舟几岁,又是承蒙傅凉舟关照才能得如今的安稳人生,他感激又关心傅凉舟,同他倒是能够交心几分,如今见他这般泄气,心里也忍不住警惕了几分,担忧他太过难过耗了心气。 景川挥退院子里侍奉的侍子,仔细的为傅凉舟把脉:“殿下这两年的身子养的不好,我为你开的药也没有按时喝吧?” 那药苦涩难喝,陆平他们不敢深劝,没有宫长渡看着的这两年,他确实喝的断断续续只看心情。 如今,他也有点心虚了:“这几日一直都在喝的。” 景川也诊的出来:“看出来了,殿下这两日虽然床事频繁,却被陛下照看的很好,精神看着也好了些许。” 傅凉舟又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景川琢磨了一下,低声道:“殿下的身子养的不好,但比起生产那段日子也是好了许多,承欢御前是没有问题的,反倒是陛下,最近太过纵欲了些,殿下该劝着些了。” 傅凉舟抿着嘴,这下是只剩满心的羞愧了:“你云英未嫁之身,在这里同我谈论闺中房事……” “怕什么,”景川毫不在意的唔了一声:“君子不拘小节,加之学医,这种事见多了,也就没什么好害羞的了。” “倒是你,得好好养着了,”景川絮絮叨叨的:“开给你的药按时喝……” 傅凉舟的脸色让还想絮叨的景川停了下来,他一看他露出这种表情,心底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不由的就戒备起来:“你又想做些什么?” “你开的那药,有避子的作用。”傅凉舟低声道。 景川这下就炸了毛:“你还想生孩子?!” “不行,”景川气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想要命了?!” 傅凉舟垂着眼睛:“眼下陛下膝下只有袖星一女,日后朝中定然又是一番争锋。” “那也不行!”景川很是坚决:“且不说他们想要凤帝纳侍理由多的是,你根本堵不住,江山也就一个,你生再多的孩子也片不成两片,就看看你现在的身子,如何还能再来一次?!” “我不是现在就要生,有你的药在,我如何能生?”傅凉舟哭笑不得:“我……” 他只是不安心而已,下意识选择这种看起来最能留住女帝的愚蠢方式,给自己平添几分慰藉。说到底,他还是没有安全感,不相信凤帝会永远爱他而已。 傅凉舟的担心何尝不是事实,上辈子宫长渡也是一直只爱着他一个人,却不也远了他吗? 景川轻轻的蹙眉:“你也不是不明白,本来底子就不好,生袖星的时候遭了大罪,亏得身子还没有养回来,要是想再生孩子,起码得等亏的底子养回来,不然不说你自身,就是孩子你也很难保得住。” “我给你开的药虽然有避子的作用,却是养身益补精气的方子,里面有几味药很难得,对你很好,那药你按时喝着,等身子好了我给你算着日子停药,那药虽然避子,但是停药后三月内都有助孕的效果,届时想要孩子并非难事。” 傅凉舟脸上的晕红一直未曾退下去,但是态度却还是强撑出来的一派淡然:“好,麻烦你了。” 景川耸耸肩摇头:“不麻烦,我刚刚奉了陛下的命令,入宫任太医院院判,以后专门给你调理身子……你可 分卷阅读32 以放心,就算陛下以后想要一夜十次,我也保证你和陛下都能应付的来,你们的房事和谐就包在我身上吧。” 傅凉舟这下是真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了:“你可闭嘴吧!” 景川就笑了起来,看他笑着一脸戏谑,傅凉舟终于也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其实,殿下不必如此紧迫,”景川冷不丁的开口:“既然想要,何不试着去争取一下,我看陛下心神全在您的身上,您难道一点儿都感受不到吗?” 傅凉舟笑声微微停顿,随后就忍不住又笑了:“如何就这般简单了……” “那又有多复杂呢?”景川柔和的打断了傅凉舟:“喜欢,说到底也就两个人的事,陛下敞开了心神,您竟然还不敢上前吗?” 傅凉舟被他说的愣住了,他看着景川许久,倒是很赞同的笑了:“说的也是,是我魔障了。” 景川微微一笑:“旁观者清罢了,说到底今天才来劝您,也是我的私心。” 傅凉舟:“嗯?” 景川自己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师父曾经说过,陛下非良配,殿下还记得吗?” 傅凉舟不明所以的看着景川。 景川嗅着茶水的香味低声道:“那时师父的反对虽然看似偏激,却也并非没有道理,只是殿下陷得太深,我自知是劝您不住,想着也许哪日您吃了大亏,心灰意冷说不定能够回头,便也任您栽了进去……今日再见陛下,却觉她变化颇多,我想您当日的坚持也许并没有错。” “殿下既然喜茶,等些日子我写张单子,让内务府按照单子给您准备茶叶,喝些养身安神的茶也挺好的。”景川看傅凉舟不自觉间舒展开的眉心和眼底隐约的星光,轻描淡写的又说了一句,就牛嚼牡丹般一口灌了杯盏中的上等茗茶。 …………… 宫长渡从正殿回来的时候,景川已经离开多时,傅凉舟也已经收了茶盏,这会儿正在屋檐下摆弄一束裁下的新花。 他面前摆了一支秋香色碎琼瓷瓶,他正拿着花枝一支支的插瓶,盛放的海棠芙蓉互相搭配,其中还点缀着星罗小花,花朵上沾染这雾溶细雨,茎叶低垂间水露可见,美人美景,一副十足的秋色美人图。 外面雨声瑟瑟,傅凉舟一抬头就看见宫长渡撑着一把写意秋色油纸伞,立在院中,细密的雨水落在伞上地上,一片静谧中,女帝浅白的长裙间云雾缭绕,她痴痴的看着他,温柔安好。 这一刻,傅凉舟奇异的看懂了她目光中含着的欢喜以及爱恋,哪怕只有一分真心,九分伪装,这十分的美好也让他心甘情愿的栽了进去。 傅凉舟对着宫长渡露出一点笑容:“陛下怎么站在外面?” 他放下手里的插话要迎过来,宫长渡看他什么都不拿就往雨里走,连忙喝止他:“别出来了!” 她自己走到廊下,被小侍子们服侍着收了雨伞,抖落雨水,手指极有分寸的在傅凉舟的手上摸了一把:“我身上湿,去换身衣服。” 她说着话的时候,傅凉舟和她一同开口,却是吩咐小侍子的:“去拿身干爽的衣裳来,给陛下换衣。” 小侍子慌忙下去了,傅凉舟这才意识到自己抢了宫长渡的话,她却并不再提刚才的事,而是牵着他直接回了屋。 “今儿雨大……” 宫长渡的闲话还没说完,傅凉舟忽然上前,从背后轻轻的揽住她的腰,试探着将下巴放在了她的肩上。宫长渡剩下的话就被噎回了嘴里,她顾不得其他,连忙转过身来小心翼翼的将他揽在怀里:“是怎么了?有谁给你委屈受了?哪儿不舒服?” 傅凉舟就笑了,他模糊的摇头,声音里带了一点点的鼻音:“有点想你了。” 宫长渡停顿了一下,轻轻的抚了抚他的头发,声音里的笑意满溢出来,连外面萧瑟的秋雨都蒸腾了两分暖意一般:“这是给我撒娇呢?” 傅凉舟不说话了,宫长渡也不强求,她放任他在自己怀里磨蹭,一手扶着他的肩,一手轻轻的揉他乌黑柔亮的头发。 这是第一次,宫长渡模糊的感受到傅凉舟的软弱和依赖,在他那端庄贤淑的皇族公子皮囊背后的不安与犹疑。 这一点点的示弱给了她无限的遐想和勇气,又真实的让她足够坚持再努力一些用力抓紧他不放弃。 这一刻,她希望时间能够停止。 ——第一卷,风归来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亲妈:哈哈,tjm小美女的评论真是深得朕心,送wuli凉舟大美人儿香吻一枚~ 宫:傻荞,你是觉得我没有刀是吗? 亲妈:那个..... _|| 哈哈,我傻荞又回来了~ 另:谢谢小美女们的评论啊,看到你们这么说,傻荞就安心多啦。 \(^o^)/~ ☆、我希望 b 分卷阅读33 r   有道是山中不知岁月,不过短短三日,宫长渡就生出了赖在这里不回去的堕落想法,早晨天气转凉,她不愿意起床,拉着傅凉舟躺在被窝里聊天。 “冷不冷?”宫长渡抱着傅凉舟,温热的手沿着他睡衣的下摆伸了进去,在他腰后抚摸流连,傅凉舟轻微的颤栗一下,他身上有些凉,宫长渡的手又暖,禁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寒颤。 “外面雨下的大,天气不太好。”宫长渡把人又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浮生观的条件不比宫里,屋里有点潮了。” “待会儿让陆平送点碳火过来,再点一把防潮祛湿的香饼。”傅凉舟乖顺的缩在宫长渡的怀里,低声道:“今年气候不太好,往常秋日干燥,没这么多的雨。” 宫长渡不太在意:“等咱回去的时候也就停了,只是潮气太重,我担心你身子受不住。” 傅凉舟就又往她怀里缩了缩,躲着不肯动了。 宫长渡对他这样的小害羞和小脾气爱的不得了,抱着他忍不住又亲了亲,两人又腻乎了一会儿才爬起来,宫长渡披着外衫给傅凉舟穿衣擦脸,他也乖乖的坐在床边任由她收拾,等宫长渡把湿帕往水盆里一扔,自己穿上外衫梳头洗脸。 傅凉舟被宫长渡牵着到桌边乖乖用早膳,用到一半的时候,明和上来通报谭延来了。 宫长渡挑了挑眉,让明和带谭延去书房等着,她自己三两口把碗底的粥喝完,又捏了捏傅凉舟的耳垂:“我有点事同他商量,吃完饭想来找我就直接去书房。” 傅凉舟乖乖的点头,宫长渡这才转头去了书房。 看她离开了,傅凉舟就乖乖的坐在桌边继续吃自己的,没有宫长渡的干扰,傅凉舟吃饭就显出教养良好的底子了,他坐的腰背笔直,吃饭的时候无声无息,又乖又优雅。 陆平等着他慢慢的用完最后一口粥,又服侍着他茶水漱口,傅凉舟都收整好了之后这才收了帕子,站起来:“收拾一下,本宫要出去走一走。” 小侍子们连忙躬身答应,又是一片忙乱,傅凉舟撑着一支素色无花纹的油纸伞,带着陆平缓慢的走在后山的泥泞小路上。 寒冷的雾气弥漫在他的脚边,素青的衣摆沾惹了草屑泥水,他却恍若不觉一路登上峰顶,这峰顶间云雾缭绕,风急雨密,远处崇山叠嶂,草木萎靡,端的是一派凄凉好秋色,纵然天地疏阔,傅凉舟也并不喜这等岁月枯荣的冷清,可是有人喜欢。 这峰顶粗略堆砌着一柱小亭,几棵青松恹恹的盘在亭边,没有岁寒君子的桀骜,反而透着股暮垂西山的腐朽之气,小亭不避风,亦没有遮风之物,一平道长站在亭中,凄风携着冷雨吹拂而来,裹着他青灰打着补丁的道袍瑟瑟打卷,连那一头梳的整齐的灰白的头发都挣扎着脱离了发冠的束缚,在空中张牙舞爪。 傅凉舟站在亭外,略微屈膝:“师父。” 一平道长:“殿下不必多礼,贫道曾经说过,您是尊贵的皇族公子,向贫道施礼不和规矩。” 傅凉舟自然而然的避开了他的话题,自顾自的问:“师父这几年可还好?” 一平道长微笑:“贫道的日子一直过得很好,来。” 傅凉舟就摆了摆手,示意陆平后退,自己踏上泥泞的碎石台阶,走进了亭子里。 这亭子荒凉,里面没有安置桌椅,没有坐的地方,而亭子一侧就临着万丈的深渊,就算是不恐高的人站在那里,都不太敢低头往下看,偏偏一平道长站在那里飘飘然似乎随时都能乘风而去,风雨打湿了他半边的衣裳都不显狼狈。 “我看你气色不错,最近养的不错啊?”他转过身来,打量了傅凉舟一眼,闲话家常似的寒暄起来。 傅凉舟皱着眉,看着一平道长有些不明白的样子,这不太像是一平道长会对他说的话。一平道长虽然解了他的毒,却并不太关心他的身体,反而对他做的事情更加关心。 “说起来,我其实是对不起你的。”一平道长转过身去看着远处连绵山峰:“若不是我,凉舟你只是一个普通帝姬,待年纪到了嫁到一个好人家,举案齐眉,子孙绕膝的过一辈子,前朝不会覆灭,你不会困于深宫不得行。” 傅凉舟摇头:“师父,只要璇玑阁在我手里,您说的就永远不会实现。” 一平道长一晒,随后失笑:“璇玑阁啊……我倒是忘了,可是我若不把璇玑阁交给你,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傅凉舟笑:“那当年您为什么交给我?” 一平道长:“我不甘心。” 他伸出手来接了满手的雨水,淡淡的道:“我不甘心你爹那样死去,他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男人,可是他的一生都被明桢毁了。” “所谓的天下大义,所谓的匹夫有责,不过是我不甘心他那样死去的残念而已。” 一平道长终身不嫁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喜欢男人。 生为男儿身,却喜欢同性,接受不了女人,对于年少的一平来说,几乎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悲哀。 自古以来,天下间莫不阴阳调和 分卷阅读34 ,男女搭配为正统。在这个对男子要求三从四德,规行矩步的世道里,若是女子爱上同.性尚且还有能够回圜的余地,一个男子喜欢同.性,那就是无上的悲剧了。 发现自己喜欢同性之后,一平道长果断的入道修行,不仅绝了自己嫁人的后路,也封了自己动情生爱的可能,他抵住家族的压力,自我流放,决心一辈子侍奉道祖,追求飞升。 可是那一颗古井无波的心,因为见到年轻的凤后而激烈的跳动了起来。他爱上了年少的璇玑阁少主,林宇。 他的爱来的太迟了。 因为道法自然,而且是方外之人,一平成为了明桢同林家交易的监守者,他代替林宇接过了璇玑阁的权柄,也是在接管璇玑阁之时,他第一次看到了将要嫁入皇宫的林宇。 他们的见面太迟了,几乎差了一个辈分的年龄差让他动心都动的胆战心惊,他尚没有机会确定自己该如何对待这份感情,那个男人就已经死了,死在了后宫互相倾轧中,死在了明桢女帝的负心薄幸中。 “这也是我希望你离开宫长渡的原因,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我已经控制你半生蹉跎,年华空付为江山,只能及时止损,让你别把一辈子都填进去了。”一平道长平静又自嘲的笑:“我本没有这个资格,可……凉舟,我想你好好的。” 傅凉舟垂下眼睫:“已经晚了。” 一平道长怔愣的转头看他,傅凉舟浅薄的一笑:“从您送我回宫那一日起,就已经不能回头了。” 一平道长的表情卡在自嘲和惊愕中尚未曾回转,傅凉舟自顾自的抬头看向远处的苍凉荒山:“我从小跟您游历四方,看过这民不聊生,众生苦楚,知道这万里江山也不过繁华在御京一城。” “我希望有一天,务农的百姓能收到够全家温饱的粮食,没有沉重的赋税和徭役压在身上,戍守边关的军士们能够卸甲回家,看看孤寡的弱夫稚女,自在的游人寄情的也不止山水,他们歌颂的诗歌里有盛世的繁华,往来的商人能安心的买卖,不必担心有一日会被强制征收了南来北往一年的辛苦货,未长成的孩子能够坐在学堂识得一字半句,学会一门手艺,养活自己。” “我希望大凉能够顺顺当当的延续下去,少些战乱离苦——” “够了!”一平突然打断了傅凉舟的话,声音里带着些压抑到极点的痛苦和尖利:“这不是你的责任,只是我的妄念!” “可是,师父,这些都已经快实现了啊。”傅凉舟轻声和缓的问:“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是您教我的吗?” “可那只是我不甘心的借口!”一平道长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是,天下太平,江山兴盛,可那又怎样?林宇他也回不来了!死了的人还是死了,活着的人还在痛苦!” “那么,我说的这些,您真的就不期待吗?” 一平道长哑口无言。 一平,意平,他给自己的道号冠冕堂皇的骗着世人骗着自己,他就真的意平顺心了吗?说到底,他还是意难平啊。 若是盛世明君,民风开化,是不是就能容下他不同于大众的性.向?是不是就没有林宇牺牲自己委身皇宫的悲剧?是不是——就能少些强权之下的颠沛流离? “人的一生,最大的追求,左不过家和国盛,”傅凉舟扶着抓着他的手半跪下去的一平道长,近乎强迫的让他站直:“身为男儿,就只能困在‘家和’里吗?” 一平被迫站直了,直视着傅凉舟的双眼,他近乎着魔般抚了他的眼睛,他塌下去的脊梁一点点的捋直了,一点点的把崩溃,嚎啕,怨恨这些情绪丢掉,捡回身为道长的清心寡欲,超脱五行:“道法讲求顺其自然,无为而治。我当年为求自由身,摆脱家族桎梏而入道,大抵是心不诚的,如今的私心教出你这样天下为公的徒弟,甚至不惜翻了大凉也要求个江山太平——” “姓傅或者姓宫,有什么区别?”傅凉舟凉薄的甚至是狠毒的:“不一样都是傅家的血脉吗?” 不管是宫袖星,还是宫未良,这凤椅,未来还是傅家的。 “所以,你自己呢?”一平道长的反问近乎尖刻:“就一辈子都委屈着过下去吗?” “为什么委屈?她是这天底下最优秀的女人,难道还配不上我吗?” “只因为她能成大事,你舍弃自由,委身后宫,同那么多男人一起共事一妻?” “为什么不能只有我?” “琀璋?!” 傅凉舟的眼底浮现出一层近乎偏执的光:“我很贪心,已经得到人,自然要更进一步得到她的心——” 宫长渡,这辈子她只能是我的,哪怕她不爱我,我也要她记得我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揭秘活动:一平爱的是傅凉舟他爹—— 嗯,小美女的脑洞开的和傻荞的方向一致,为我们的默契干杯~ 谢谢小美女们的加油啊,傻荞最近有点忙,等这段时间事情过去了,傻荞会看情况加更..... 分卷阅读35 .. (づ ̄3 ̄)づ╭?~ ☆、觊觎 谭延出门的时候,神色很是凝重,她站在门口向宫长渡再确认了一遍:“陛下,您是认真的吗?” 宫长渡微微一笑:“当然,我知你的顾虑,有令勤在,你可以放心。” 谭延不赞同的摇摇头:“我只是一届商人,本不该议论政事,但这件事风险太大。” 宫长渡微微一笑:“有时候,朝堂的纷争才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不让他们知道一点厉害,那群没眼色的蠢货是不懂的收敛的。” 谭延叹气:“我会协助令将军,以确保百姓安全。” 宫长渡微笑:“辛苦你了。” 谭延神色有些黯淡,她工整的对宫长渡行礼,拎着雨伞退了出去。 谭家早年受恩宫长渡,她就算不喜宫长渡的计划,也会尽心尽力完成她的吩咐。 傅凉舟撑着伞踏进院中,迎面撞见正要离开的谭延。 双方都愣了一下,谭延弯下腰去行礼:“草民,参见凤后。” 傅凉舟略微弯腰:“谭小姐快起,许久未见,您近来可安好?” 谭延还未说话,站在房檐下的宫长渡已经直接冒雨出来了:“去哪儿了?!” 傅凉舟愣了一下,宫长渡已经先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轻声训斥:“一早就嘱咐你不要踩雨水,你这踏了满脚的水还湿了衣裳......想要我罚你不成?” 宫长渡抱着傅凉舟径直去了屋中,忽略了站在院中还在同他说话的谭延,傅凉舟忍不住想要挣扎,被宫长渡轻轻一瞪,终是乖巧的任她抱着了。 谭延也不太恼,轻笑一声,撑伞而去,满院的小侍躬身送她离去。 宫长渡一进屋就将傅凉舟放在床边,先退了他的鞋袜,又将他身上的衣裳一把剥了个干净,小侍子送上湿帕热水,宫长渡快速给他擦了一遍,拿了干净的衣裳给他包起来。 傅凉舟总算找到机会拽住宫长渡的手:“陛下,您身上还有伤,受不得雨水寒气,先换身衣裳吧。” 宫长渡点了点头,在小侍子的服侍下换了衣裳,擦了擦头发,两人一人喝了一碗姜汤,小侍子送上一盆热烫药水,放在了傅凉舟的面前。 宫长渡就一挽袖子,蹲在了傅凉舟的面前,抬起他的一只脚放进了木盆里。 “景川给配的祛寒排湿的药,”她一边撩起热水,一边给他说话:“本来想今天晚上给你泡呢,这会儿提前用上了。” 傅凉舟也再没有推拒挣扎,只是乖乖的任宫长渡给他洗脚说话。 他的乖顺让宫长渡很满意,一边给他洗脚,一边说话逗他,傅凉舟的脚小巧白皙,指甲圆润,宫长渡在他的脚踝轻轻的挠了挠,惹得傅凉舟怕痒的缩了缩,又被她细致小心的揉按弄的放松了下来。 洗完脚,宫长渡拿了一个银质钳趾刀,为他修指甲。 傅凉舟乖乖的坐在床边,任她握着自己的脚给他修指甲。 傅凉舟:“陛下曾说要借浮生观的虚名一用?” 宫长渡点头:“怎么?” 傅凉舟:“今早,师父同我说,他昨夜测算,江南恐有暴雪。” 宫长渡轻易的听明白了傅凉舟的疑问。 既然一平道长都是昨晚才测算出江南恐有暴雪,那丝毫不懂天文历法的宫长渡是如何得知江南会有暴雪? 宫长渡当然也可以骗傅凉舟是有其他的计划,但世事哪有这般巧合,宫长渡刚说要借浮生观的名声,就恰好出现了一个可能的天灾? 傅凉舟也是玩弄权术之人,如何不知这等事情如何操作全凭天子朝臣一张嘴? 宫长渡安抚的捏了捏他的脚趾:“来这里的确有一部分目的是为了江南暴雪之事,但也并非全为此事。” 那么宫长渡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又是哪位能人告诉她的? 傅凉舟的疑问很多,但他却深知有些事情不该多问,反而是宫长渡笑眯眯的蹭了他脸颊,低声解释:“没人告诉我,这件事我不想骗你,就当你不知道,嗯?” 傅凉舟点了头,宫长渡又笑:“我们的小秘密,天下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女帝的声音又甜又宠,傅凉舟也乖乖的没有再问。 ........... 秋日的细雨绵绵下了五日,等宫长渡他们启程回宫的时候,正好天气放晴,待回到宫中时,就是晚霞遍天的好景色。 宫长渡牵了傅凉舟的手,踩在雨后新润的青砖地上:“好时,好景,好气候,凉宝儿陪我逛一逛吧。” 凤宫里的翊伶阁是宫里最豪华最精致的阁楼,前朝女帝多钟歌舞戏曲,因此养了一群伶人,并且重修了这个戏阁,而翊伶阁里的戏台,是凤宫里最高的地方,登上戏阁最顶层便可俯瞰半个宫城。 宫长渡牵着傅凉舟站在戏楼顶层,问他:“此处楼高,爬上来累不累?” 傅凉舟摇头:“楼高景阔,好气质 分卷阅读36 。” 宫长渡也笑了:“喜欢登高?” “也不是,只是爱风景独好之处。”傅凉舟的勾着唇角看远处宫闱,开心的真情实意。 宫长渡便也懒洋洋的笑:“待星星十八岁承帝位之后啊,我就带你出宫玩去。” 傅凉舟惊讶的转头看她,宫长渡就笑着捏捏他的手指:“想要出去玩,得把身子养好,你也不想我们出门还要带着景川那个碍事的家伙吧。” 傅凉舟失笑:“景川如今还未入宫上值,陛下就嫌弃他碍手碍脚,当心日后他知道了不愿意来,您还得想着法的强他入宫。” 宫长渡:“这话说的,怎么跟我是个强抢民男的恶霸流氓似得,凉宝儿这可就冤枉我了,明明我只抢了一个。” 她这话说的促狭,傅凉舟也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那可不是,明明是我为美色所惑,陛下骗财骗色,匡的师父人财两失,如今竟然还要强抢我师兄……” “你师兄那等不解风情的小傻瓜,还是留给你师父消受吧。”宫长渡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看着天边火烧一般的云卷:“我只要好好操心这个被我骗来的大美人儿就好了。” 傅凉舟一边脸红一边笑:“您这真是王婆卖瓜。” 宫长渡:“现在可是新朝大秦,没有百姓不谈政事的文字狱了,难不成凤后殿下还要逼我说假话不成?” 这话说完,就是宫长渡自己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更是惹得傅凉舟破了多少年的端庄涵养,两个人抱在一起笑成了一团。 第二日早朝之时,宫长渡坐在凤椅上看着短短五日未见便精气神大变样的朝堂,着实在心里冷笑数声。 这些一个个以为她不在宫中就不知道他们做下的那些好事吗? 朝中的官员们也是颇为惴惴,虽然五日未见,但到底上次凤帝一露面就给他们不小的惊吓,着实令人印象深刻,到了现在,他们仍未忘当日的血流漂橹,总归是心中不安的。 宫长渡随意的摆了摆手,声音很是清润,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好,礼部尚书很不想这个时候出来打搅凤帝的好心情,但是显然不太可能。 “启禀陛下,钦天监算出来长怡殿下封王大典的好时候,十月的六日,十五日还有二十六日都是个好日子,您看要选在什么时候?礼部是否要提前准备?” 长怡小姐毕竟是凤帝亲妹,两个月的时间准备封王大典未免仓促,加之十月还是宫长怡的禁足期,她其实很希望时间能往后拖一拖,但既然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且给足了好处,她自然也要为人办事,硬着头皮上了,只希望凤帝是真的宠爱这个妹妹,宽和一二,直接把三个月的禁足糊弄过去。 宫长渡很明白宫长怡心里的小九九,年底事情很多,她的封王大典若是拖到十一月,后期再入朝打点门路就晚了,毕竟年关将至,很多事情都要收尾,而官员的心思也都停在年假上面,恐怕是没有运作的机会了,而早一个月,她就还有入朝插手的机会,提前铺垫打点,来年在朝中行走便会轻松很多。 宫长渡是会如了她的愿的:“既然钦天监这么说,那就是日子不错了,大典就定在十月六日吧,时间紧了点,礼部好好筹办,明和也给内务府说一声,长怡出宫开府的大日子,做一场宴会给她庆祝吧。” 明和:“是。” 等明和答应之后,宫长渡敲了敲凤椅扶手:“朕于浮生观中祈福时,夜晚入梦,见一雪貂在啃食竹屋,甚是罕奇,便请了一平道长为朕解梦,诸位可知此梦怎解?” 一屋子的大臣面面相觑,简宁很是懂得接话,干脆的一拢手,弯腰行礼:“请陛下明示。” 大臣们见右相这般说,也连忙跟着一起弯腰:“请陛下明示。” 宫长渡笑了笑:“一平道长说,屋为安身立命之所,遭受啃食,表明立身之地不稳,朕为江山之帝,而貂非吉物,朕的根基遭受啃食,此乃天道示警,告诫于朕,有鼠辈觊觎朕之根基,大凶之兆也。” “朕很是好奇,究竟是哪里的鼠辈,在觊觎朕的根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美女们的加油啊,下周傻荞抽出时间来加更~ 嗯,每次看到收藏上涨,傻荞就好有成就感,谢谢你们的喜欢啊。 ?( ????` )比心 ☆、林逸 宫长渡这话一问出来,殿中诸臣冷汗涔涔,不敢说话。 她很快就笑了:“不过,这也没什么,鼠辈就是鼠辈,镶了白毛也成不了瑞兽,让上天都看不下去,可见是朕的功夫没有做到位,让尔辈猖狂了。” 未央宫。 如今宫长渡称帝不过两年,六宫空置,后君中唯有凤后一人,宫中较前朝清净许多,加之最近凤后荣宠正盛,之前凤帝一场杀鸡儆猴立威效果尤佳,以至于傅凉舟回到后宫后各宫管事对傅凉舟更添两分的尊敬。 也正是这样,女帝活剐了夏明秀的事情 分卷阅读37 才被有意无意的隐瞒到了今天。 当然,不管什么秘密,总有被戳破的一天,而宫长渡本无意隐瞒这件事,虽然因各种意外一直拖沓至今,该傅凉舟知道的事情,他还是会知道的。 只不过,这知道的方式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 林家人进宫的时候,傅凉舟很惊讶。 虽然傅凉舟的父后姓林,可同江南林家之间的摩擦并不少,傅凉舟从小到大都处在朝争漩涡的中心,林家对他多有避嫌,甚至也谋算过他的性命,彼此之间虽然未曾撕破脸皮,却也不过一层窗户纸的事情,如今林家竟然进宫请安,不由得让他有些悬心。 未央宫正殿里,林少君放下手里的茶盏,用帕子按了按唇角,笑着说:“殿下不愧是陛下最宠爱的人,这未央宫的茶都和外面喝的不一样。” 傅凉舟略微一笑:“林少君若是喜欢,待会儿让陆平拿了方子给你,自己调配一些,在外面也能喝的到了。” 林少君一笑:“如此,就多谢殿下慷慨了。” 傅凉舟并不在意的一笑,陆平也很有眼力见儿的退了出去,林少君对着正在殿里东游西逛的林逸招了招手:“逸儿,过来,殿下宫中东游西逛成何体统?” 傅凉舟微微一笑:“小表弟活泼聪慧,很是讨喜,少君不必拘着他。” 林逸已经乖乖巧巧的坐在了林少君的身边,对着傅凉舟吐了吐舌头,小表情很是可爱。 林少君也是一笑:“不敢同殿下攀亲,逸儿年岁尚小,又从小长在妻主身边,被宠坏了性子,有些闹腾,不过他的心地还是好的,还望殿下不要怪罪他。” 傅凉舟暗自感叹这个自己见都未曾见过的“姐夫”心思玲珑,却也是打起精神来应付他:“怎么会,本宫的外祖家,本就是亲戚,如何这般客气?” 林少君笑容里带了两分的愧疚和十二分的亲近:“殿下说的是,可惜林家偏安江南一隅,一族皆是布衣,未能给殿下增添两分助力,如今遇着难事,又来厚着脸皮求您,这……我心里亦是愧疚难安。”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可还不是有求于人,傅凉舟对林家并无偏见,可因着上一辈的龃龉,他对林家也不能生出两分好感,面对着林少君的笑容满面,他心里其实颇有两分膈应。 前朝大凉开国□□在打江山的时候曾经仰仗于草莽江湖人士,她称帝之后意识到江湖中人的能量,于是派遣朝中大臣前往江湖历练,最终成立的璇玑阁,借此掌控江湖中人的能量。 璇玑阁由朝中的暗卫组织演化而来,交由当年前往江湖的暗卫首领把控,那首领出身林家,于是这璇玑阁便世代交由林家世袭。 为了防止林家心生反心,于是女帝将林家一分为二,一支历代镇守璇玑阁,二支滞留御京,在女帝眼皮子地下,这样一旦璇玑阁有异动,京城林家就会是替罪羔羊。 而为了保家族安全,璇玑阁的世代阁主皆为皇室效命,是皇家最好的耳目。 为了不被这把锋利又好用的刀影响,也为了防止这把刀反水,前朝□□曾经留下祖训:璇玑阁出身男子,不得入后宫。 可有人打破了这个祖训。 明桢女帝还是太女之时,一次出巡办差,遇到了璇玑阁少阁主林宇。 江湖中男女之别并不严重,璇玑阁历任阁主多为男子,林宇作为阁主唯一的孩子,从小就以继承璇玑阁为目标,江湖出身的男子磊落飒爽,又并非毫无教养,加之林宇容色美艳惊人,明桢女帝对他是一见钟情。 不顾祖训以及朝野内外的反对,明桢要强娶林宇,林宇当然不肯答应,于是双方几番拉锯,最后明桢女帝被惹急了,她干脆以御京林家一族性命胁迫林宇入宫。 御京林家家主跪在林宇面前,求林宇放林家一条生路,林宇不得不含泪应了女帝的求娶。 而碍于祖训以及防止璇玑阁报复,林宇认了林家家主为母亲,林家二支全族辞官回乡,谪居江南。 璇玑阁亦交给了一平道长打理。 而这份交易中,明桢女帝给出的承诺是:璇玑阁一定会交给林宇的孩子。 当年傅凉舟在女帝的默许下接过璇玑阁,也正是依靠璇玑阁,在朝中多方斡旋,保住不少忠良能臣,甚至成功架空了明桢女帝,掌控朝政。 可他的父后还是死了,永远都救不回来了。 林家致仕江南,但到底朝堂经营数辈,根基深厚,在江南经商教书,影响颇为深厚,到底是世家大族,虽然随着淡出权力中央而逐渐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如今宫长渡称帝,林家未必没有起复的希望。 傅凉舟看着林少君温婉贤淑的脸,忍不住自嘲,到底是意不平啊,他父亲一生葬送深宫中,到底不过是为人跳板,成为林家摆脱女帝桎梏的一点代价。 林少君是傅凉舟的姐夫,出身江南芸州知府,官家公子下嫁布衣,在当地也算一代佳话,他的妻主林瀚在林家开的学堂教书,听说学问做的很不错,对如今朝堂局势也颇有 分卷阅读38 几分见解。 林少君似乎是有很深的歉意:“岳母在家时也时常自责,说小叔年少英才,当年也是一家有子百家求,没想到......” 傅凉舟皱了皱眉,扯着他父亲的名字来拉关系,这让他很不喜。 林少君一下就看出来他的不喜,立刻住嘴,笑着转移了话题:“瞧我,车马周折的来御京,还提让您不开心的事情......这次来其实也是有事求您的。” 林少君牵了一直坐在身边的林逸:“我这小叔子乖巧可人,又伶俐聪明,眼看着到了年纪该相看人家了,这家里的老太公又疼他,想着御京的才俊更多,我这才厚着脸皮来求您,看看给逸儿啊,指一门好亲。” 林逸红了脸颊。 傅凉舟端了茶水抿了几口,轻轻道:“林家远在江南,舍得这千娇万宠的小公子远嫁御京?” 林少君无奈的笑:“舍不得也要舍啊,岳父心气儿高,江南文人奢靡,官家小姐多是纨绔,人家真正的高门大户又看不上我家这布衣贫民,林家再是皇亲又如何,还不是——” 一介草民。 最后几个字林少君没有说出来,他也很是不好意思,低声道:“岳母一直着人细心教养小叔,以期,攀上皇亲。” 傅凉舟喝茶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把茶盏放在了桌上,细瓷磕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 想把林逸送进宫里? 他些微的不悦凝滞殿中,林少君虽然也是官家公子,可也不过养在闺中,未曾有这等见识,而傅凉舟却是少年成名,在前朝时同一帮子老狐狸周旋多年的能人,若没有半分气势,如何震得住一群老油条? 他便是露了半分气势,已让林少君脸色发白,神情惶恐了。 正是紧张的时刻,林逸忽然满脸天真的看着傅凉舟:“我听说凤帝行伍出身,样貌丑陋,言语粗鄙,还残暴滥杀,前些几日还活刮了一个无辜的小侍子,是真的吗?” 林少君听得他这般言论,冷汗当即就下来了,本还能勉强平静的脸色露了怯。而傅凉舟则是将他低垂的眼皮抬起来,定定的看着林逸,他亦不躲不避,满脸天真的同他对视。 殿里本就凝重的气氛更添凛冽,傅凉舟又微微一笑,声音和煦:“你是听谁说的?” 林逸无辜的眨眼:“进宫时,有小侍子们在议论。” 傅凉舟点点头,捋了捋自己手里的帕子,轻声问:“若是陛下当真如你形容的那般,那你是否还愿入宫侍奉?” 林逸却立刻抓住了重点:“‘当真’,殿下的意思是,陛下并非他们形容的那般?” 傅凉舟唇角勾了勾,答非所问:“陛下登基不满三年,还没到宫中大选的时候,逸儿的年岁也不太够,便再等些日子吧,待年岁到了,自然会有他的好日子。” 林少君听得满脸喜色,拉着林逸跪拜下去:“臣夫叩谢殿下慈恩。” 傅凉舟点点头:“起来吧,千里迢迢来到御京你们可有安顿?” 林少君笑:“殿下关怀,臣夫此番带着逸儿来京,是跟着家中商队而来,二姨一家要在御京商谈生意,大概会停留三四年,臣夫也带着逸儿在京中留住一些时日,也是为了逸儿打算,让他多些见识。” 傅凉舟:“既然如此,你就带着逸儿暂且安顿下来吧,本宫近来事物繁忙,就不招待少君了,待日后得闲了,让逸儿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吧。” 林少君立刻拉着林逸叩首:“是,我等谨遵殿下旨意。” 作者有话要说:  傅凉舟一号情敌上线~ ☆、讨债 傅凉舟让陆宁送林少君和林逸出宫,自己转身去了内室。 桌上放了一个针线筐,傅凉舟坐在桌边,拿起未做完的绣品,挑了支银针开始继续做:“那孩子说陛下活刮了一个小侍子是怎么回事?” 陆平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们对殿下一向忠心,从不隐瞒,凤帝做的那件事已经是宫内宫外人尽皆知,她也不曾命他们隐瞒,按理凤后早该知道此事。 可凤帝此事做的极端,自古行刺帝者皆无好下场,但夏明秀堪称前无古人,生生被滚水涮了一千三十六下,可谓是惨的不能再惨。 他们也是担心凤后听得此事同宫长渡心生嫌隙,虽然心底对凤帝此为感到胆寒,却仍然有意无意的隐瞒了凤后。 如今事发,他也不得不将此事和盘托出,又担心凤后因此与凤帝大闹,禁不住劝了两句。 傅凉舟听得眉头紧皱,险些气的掀了桌子:“所以你们就瞒着我?!” 陆平:“殿下,夏明秀不过一个行刺的外人,纵然死的惨了些......” 傅凉舟:“你也知道他是个外人?!陆平,谁给你的勇气开始揣测本宫的心思?” 这已经是一句重话了,陆平连忙跪下请罪,方才惊觉自己已然是逾越了。 无论凤后如何,他与凤 分卷阅读39 帝如何,都不是他一个奴才该干涉的,他该做的,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凤后而已。 陆平慌忙认错,傅凉舟干脆的让他退下去,自己放下手里的绣活,皱着眉头思量。 夏明秀死的是惨了些,可他那也是罪有应得,傅凉舟没有过剩的同情心,宫长渡怎么处置他,傅凉舟都不会干涉。可夏明秀行刺凤帝之事未曾张扬开,真正知道实情的人,自然三缄其口,不敢多说,可不知道的人却也是人云亦云,三人成虎。 如今宫长渡的名声败坏至此,刚刚入京的林家人都知道,诚然林逸有刻意打听向他卖好的心思,这种事轻易被打听出来也绝非偶然,其中定然是有所猫腻,偏偏傅凉舟被她拖着又有未央宫上下有志一同的隐瞒,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如今东窗事发,傅凉舟才惊觉自己迟钝若此,已然不知不觉得被宫长渡带歪,忘记了问政。既然如此,宫长渡究竟是刻意拖着不让他干政,还是猜忌夏明秀的行刺与他有关就值得考量了。 宫长渡若是不想他干政,那么就不会用这等幼稚的手段,她完全可以继续勒令他闭宫修道,只要继续之前的手段,不出五年,他就会完全沉寂下去...... 那么猜忌他安排夏明秀行刺?若是如此,他不会现在才知道这件事,他要么会永远不知道这件事,要么就会第一时刻知道此事。 永远不知此事——宫长渡是已然确定他在参与此事,另有计划对付他。 立刻知道,宫长渡在借夏明秀试探敲打他。 可是都没有,在傅凉舟看来宫长渡好像对这件事毫不在意,就好像夏明秀只是不小心弄脏了她的凤袍,被她随手打发下去受罚一样,凤帝随手罚了一个人,当然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这个凤后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 傅凉舟停顿了一下,拂了拂袖子站了起来:“陆川,进来。” 傅凉舟平日的衣食琐事平日多有陆平陆宁负责,而阖宫上下,人事管理,各宫调度却多仰仗陆川,他平时很少跟着傅凉舟,但是未央宫却是他常年坐镇之处。 陆川端着一碗甜羹进了门,对傅凉舟行礼:“殿下,您午膳用的少,晚膳还要一会儿功夫,先用些甜羹垫垫胃吧。” 傅凉舟点头,端了甜羹慢慢道:“本宫近来精神不济,宫中琐事多有疏忽,竟然让一帮子奴才都没了规矩,妄自议论揣测主子,手里的活计是都太少了,你把六宫宫人名单都统计出来,裁剪一部分侍子放出宫去,另外颁布一项新的宫规:凡无事议论主子,闲话玩闹者,一经发现,罚三月月钱,抄慎言录十遍。” 陆川:“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傅凉舟点点头:“安排陛下今晚来未央宫,备酒。” 陆川:“是。” ........ 陆宁这边送林家两位男人出宫,没想到正撞上了去往未央宫的凤驾。 宫长渡对傅凉舟身边的人都很熟悉,何况陆宁还是傅凉舟的贴身侍官,因此凤驾停了下来。 陆宁带着林少君和林逸在宫道边跪下叩首,宫长渡免了他们的礼,问:“陆宁,这是谁?” 她是认得林家人的,尤其对这个“伶俐活泼”的林家小公子林逸,印象深刻。 可这辈子,她才是第一次见他们。 不等陆宁回话,跪着的林逸抬起头来,一脸天真又好奇的看着宫长渡:“我是晗璋殿下的表弟林逸,你就是凤帝宫长渡吗?” 他话一说完,林少君就连忙拽住林逸,对宫长渡告罪:“小叔鲁莽,不懂规矩,冲撞了陛下,还望您恕罪。” 宫长渡颇有兴趣的将目光在林逸身上流连一会儿,林逸是他上辈子唯一在傅凉舟死后纳的侍君,原因只有一个:林逸的那双眼睛和傅凉舟很像。 不止形似,更是神似。 现在的林逸满脸天真,大眼睛湿漉漉的又充满无邪,可上挑的眼尾,蜷曲卷翘的睫毛,漆黑略大的眼珠,都和傅凉舟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就连眼底的冰冷和深邃,都一模一样。 只不过傅凉舟是天生使然,性情如此,而林逸是故意伪装,这让他有一种奇怪的矛盾气质,一眼就可以让人看穿的天真皮囊,下面是和凤后一样的冷淡矜持。 上辈子,宫长渡就是为这双眼睛着魔,强行将已经嫁到苗疆多年的林逸强娶回来。 宫长渡轻轻一笑:“原来是林家公子,朕记得林家不是在江南吗,怎么竟然入了京吗?” 林少君:“启禀陛下,只因家中二姨前来京中行商,民夫带着小叔前来见见世面。” 宫长渡:“这样啊,朕曾听闻一句话: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这见世面啊,于男子来说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多读书。” 林少君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宫长渡就淡淡的道:“小公子既然想见世面,就把前朝才子郦善长的水经注抄上五十遍,见识定然是涨了的,朕一向喜欢督促活泼的小孩子,年前小公子就别出门了,在家好好长见识吧……别忘了把学习成果送上来给朕看 分卷阅读40 看。” 宫长渡说完,摆了摆手,示意凤架继续走,把林少君和林逸抛在了身后。 上辈子,林逸是宫长渡强抢回来的,可她抢回来却是将林逸囚在冷宫严刑拷打折磨,借林逸彻底击垮林家,当年林家一百零二口,尽数送命正午门。 这辈子,她会替傅凉舟讨回林家欠他的债。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上一章有小美女说林家人讨厌,今天陛下就提凤后殿下讨债了~ 傻荞今天才注意到有小美女为傻荞投了营养液,今天发现的时候真的特别惊喜,非常感谢你们~ ?( ????` )比心 嗯,不知道营养液需不需要小美女们花钱,如果你们需要花钱购买营养液的话就不需要投给傻荞了,傻荞没有同晋江签约,你们投的营养液傻荞是收不到钱的....... 你们可以投给更需要这个的作者大大。 (悄悄的告诉你们,傻荞也有很喜欢的晋江大神,目前正为皮皮的烈火浇愁抓耳挠腮,每日等更新等到头秃......) 我非常感谢你们的喜欢,如果你们想要支持傻荞的话,多给几个收藏傻荞就很开心了。 另:今天的字数非常长的少,原因呢,是今天有二更~ ^_^ ☆、战事 未央宫。 “安排”凤帝来未央宫,自然是凤帝本心未必愿意来未央宫,陆川不管如何行动,总离不了算计凤帝。 可眼下凤帝不要陆川算计,就自动自觉的来了未央宫,倒是让他几分惊讶。 这天天腻歪在一起,凤帝竟然还没有烦了吗? 不管如何,陆川现下要做的,只剩下了备酒。 天色将暗,月色撩人,傅凉舟拿着火折子亲自点亮小亭中的几盏风灯,陆宁上了炉子,温上一壶桂花酿,并着摆了一桌清淡下酒小菜。 宫长渡就笑:“凉宝儿今日兴致这么好?” 傅凉舟把手里的火折子交给下人,自己上前来牵着宫长渡的手请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酒:“未央宫里景色最是精致,今晚月朗星稀,夜色正好,陛下不能辜负。” 宫长渡握住他的手,挥退了下人,让傅凉舟坐在自己的身边。 “我看你是有话想说吧。”宫长渡咬了他的手指一口,端着酒一口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傅凉舟也没有羞怯的意思,他放任女帝对他的动手动脚,低声道:“陛下知道夏明秀是我提拔到栖梧宫的吗?” 宫长渡总算放开他的手,手指在他下巴上勾了一下:“现在才知道这事?你身边的宫人们是集体叛变了?” 傅凉舟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宫长渡:“那么,凉宝儿,你当时为什么会把夏明秀调到栖梧宫?” 傅凉舟被宫长渡两句话搅得晕了头,下意识的就答:“他出现的时间太巧了,那条路是去刑阁必经之路,我本是去拷问刺客,没想到回去路上竟然会见到人。而行宫人手不足,根本不会在那么荒凉的地方安排洒扫宫人,夏明秀没有犯过大错,不可能一入宫就在那里,我想着把他放在眼下也好看看他背后猫腻,没想到......” 傅凉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下意识的看向宫长渡,他没有想到,宫长渡如今竟然是这般的工于城府了。 宫长渡并不在意,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凉宝儿,今晚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能告诉你的,我知无不言。” 傅凉舟垂着头笑了:“陛下,您是凤帝,只有我对您毫无隐瞒的时候,您不必向我坦白任何事。” 宫长渡轻轻一笑:“是,作为凤帝,我没有对你坦白的义务,可做为你的妻主,我是该对你说实话的。” 傅凉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发问:“陛下,您难道就不怕我夺了您的江山吗?” “那么,你会吗?” 傅凉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会吗?至少现在不会,可是以后呢? 以后,他会吗? 他不知道。 当这份爱情消磨殆尽的时候,当有一天,他们之间相顾无言只剩下彼此的算计和防备的时候,他会吗? 傅凉舟不知道。 他的表情太过沉重了,宫长渡反而忍不住笑了:“凉宝儿,你还记得起兵之日,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当日明桢女帝杀机已现,宫长渡避无可避唯有一死之时,傅凉舟半跪在她面前对她说:“反吧,妻主,我扶您登位。” 宫长渡:“这江山天下,本就不属于我,夺之我幸,失之亦不悔。” 她轻轻的半跪在了他的面前,握着他的手轻轻的笑:“本来都是要给你闺女准备的,你想要的话那就拿去便是。” 傅凉舟定定的看着宫长渡:“陛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今的你,丢了这江山天下,焉有命 分卷阅读41 在?” 宫长渡忍不住大笑起来,她端了一杯酒放在傅凉舟的手里:“我之性命,本是你救得,还给你又能如何?这天下间,任何人都不能杀我,但若是你要我性命,我双手奉上。” 她与傅凉舟,是一场不公平的博弈,当她的心在他的身上时,无论做什么都是输了。 上辈子,她的不甘心和垂死挣扎葬送了傅凉舟的性命,她后悔了半辈子。 所以,这辈子她会妥协。 只要是傅凉舟想要的,她都会双手奉上。 哪怕她的命。 傅凉舟一把丢开了手里的酒:“我不想要你的性命,我所求的是其他。” 宫长渡就慢悠悠的笑着:“那么,凉宝儿你求的是什么?你说,我都能给你。” 傅凉舟反而说不出口了,他偏开头静了片刻:“是我的错,不该深夜拉着陛下喝酒,您明日还要早朝,不能耽搁政事.......” 宫长渡却被他这般行为激怒了:既然是你开的头要推心置腹,为何说到一半又缩头乌龟般的退了回去?! 她忽然一把拽起傅凉舟,将他抵在亭柱之上:“朝政朝政朝政!傅凉舟你除了胸怀天下能不能看看我?!” “看看一直站在你身边的我?!是不是除了苏羽——!” 宫长渡的话,突然噎在了嗓子里,不,不能提苏羽,你会伤到傅凉舟—— 宫长渡抵在傅凉舟脸颊边上的手掌紧紧握拳,用力忍耐。 哪怕你喜欢苏羽,也只能留在我身边。 “苏...羽?”傅凉舟有些茫然,这和苏羽有什么关系?随后他用脸颊蹭了蹭宫长渡握成拳的手,放低了姿态:“阿凌,别气,我们好好说。” 宫长渡提在心上的一口气忽然就泄了,她自暴自弃的把脸埋在了傅凉舟的颈窝:“算了,再说下去,我俩真要打起来了。” 傅凉舟:“阿凌——” 宫长渡平心静气:“当年我娶殿下,您说这是一个交易,待日后天下大安,我若反悔,婚约可以作废。” 傅凉舟心脏绷了一下,那一瞬间他的呼吸都停了,紧接着宫长渡又说:“可后来我反了天下,袖星亦出生了。” 傅凉舟忍得有些难受,他咳嗽了几声,被宫长渡伸手揽住,深深的抱进了怀里:“今天,我再同殿下做一个交易吧:我保万里江山盛世太平,殿下您只要试一试,爱上我。” 傅凉舟不着痕迹的吐出那口卡在心间的气,偏开头:“这个交易不公平。”我早已经爱上你了,用不着你拿江山平安来换。 宫长渡忍不住笑了,她把傅凉舟打横抱了起来:“那殿下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傅凉舟把脸窝在她的颈窝处,点了点头,那点头的动作委屈巴巴,成功的让宫长渡心软了。 宫长渡抱着傅凉舟往浴殿而去,慢慢的叹了口气,有些话就没有说:早在他嫁给她那天,她就已经后悔了,她想悔诺,她不想婚约作废,不想傅凉舟走了。 可是,说不出口。 第二日宫长渡魇足的推开殿门,明和正端着洗漱之物等在外间。 她亲自关上身后的殿门,示意守在外面的宫人放轻声音,自己一边洗漱一边回想起昨晚的的旖旎风光,满足不已。 昨晚她把傅凉舟抱到浴殿里去,两人在温泉池边把对方剥了个干净,泡在水里的傅凉舟像是一尾雪白滑溜的活鱼,乖乖的任她折腾,予取予求,气力耗尽还有一只手乖乖的攀着她的肩膀。 他被折腾的厉害,眼角渗出泪水,喝药的时候嫌苦,撇着嘴撒娇,被她一口一口的哺进嘴里,他晕睡过去反而使起小性子来,挣扎着掐了她好几下,最后还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一开始咬上去还用了十分力,咬住后又舍不得了,反而舔了舔,舔的她心火又起,差点儿就把人按床上再给办了。 宫长渡换上朝服,明和刚刚拿了腰带要给她系上,外面一阵喧哗,陆宁领着一个驿兵进来了。 驿兵“噗通”一声跪在宫长渡的面前:“启禀陛下,随州军报,蒙族兵犯伊阙关,令将军苦守战败,关内军粮尽数被烧,如今我军已退守沮砂镇!” ☆、逼君 宫长渡坐在凤椅上,手指轻轻的敲在凤椅上,户部尚书在殿中伏地大哭:“陛下两年来不断削减各地赋税,今秋税还未收齐,加之宁安王封王大典在即......臣是如何也凑不齐五十万石粮草啊。” 简宁皱着眉,上前一步:“启禀陛下,现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稳固边境防线,令将军失利之下,我军伤亡如何?能否固守沮砂镇?可需要增援?” 杨珺皱起眉头:“令勤镇守随州失力,按律当停职查办——” “那请问左相,当下时刻,还有谁能镇守随州,夺回伊阙关?你吗?!”简宁紧接着一句话堵住了杨珺的嘴巴。 简宁这句话一说完,看着杨珺笃定了然的脸色,马上就反应过来,脸色大变,杨珺已然长跪在地:“陛下能!”b 分卷阅读42 r   宫长渡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杨珺,没说话。 杨珺三叩首后,直起身来,垂着眼皮,是前所未有的声音铿锵:“陛下戍守随州多年,长于战乱中,若陛下亲临,王气镇州,区区蒙族,何足挂齿?!” 宫长渡略微一勾唇:“一平道长的预言果真不假啊。” 杨珺却是□□的跪着,对宫长渡的指桑骂槐置若罔闻。 骂完这一句,宫长渡就痛快的点头:“国之将亡,帝王之过,如今随州危局,朕不能等闲视之,领兵出征亦是责任。” 她刚说完,景川一步跨出,跪在地上:“陛下不可!自古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陛下己身乃国之命脉,不可随意涉险,兼之伊阙关战失利,我大秦不过仅失一城,尚未至危急关头,竟劳动陛下牛刀杀鸡,岂非我等臣子无能?” 这话说的不紧不慢,却一气儿骂遍全朝,这下所有的朝臣脸色都不好看了。 俞闵之也站了出来,语气颇为不好:“景大人未免多事,您纵然是医术高明,是陛下亲封的太医院元首,那也只不过是个大夫,朝政之事轮不到你在这里狗拿耗子!” 景川:“诸位大人皆是肱骨,不还是被一座小小的伊阙关挡住了路?何况臣既然为太医院元首,自然要尽医士之责出来说句话,陛下如今身体,不能亲征!” “秋猎遇刺,陛下伤势沉重,如今短短半月,伤口还未痊愈,且那伤位置凶险,不宜剧烈活动,陛下如今就是千里奔波都未必受的住,如何承受战场刀枪无眼的凶险?!”景川一袭话,说的满朝鸦雀无声。 谁也不能明晃晃的强说凤帝受的住,毕竟是御医亲口诊断,难道她们还能同御医争执凤帝身强体壮,一点小伤不足挂齿?!那不就差明晃晃的说自己想要弑君吗? 满朝寂静之下,宫长渡不耐烦的甩了甩袖子:“好了,亲征之事,容朕考虑,当务之急,随州数十万大军的粮草被烧,如何筹办?” 户部尚书立刻要跪下哭穷,被宫长渡一声冷斥打断了:“行了!别给朕在那里哭哭啼啼的像个没吃饭的娃娃,朕要你们是想办法解决事情的!令勤朕现在处置不了,你一个小小的文官还有的是人能替了!” 户部尚书一个哆嗦,苦着脸行礼:“启禀陛下,臣左右均匀,南方税银不日就能到达,约莫十万石的粮草入库,先把这笔税粮送往随州,微臣再酌情缩减北方和南疆驻军的饷银,加上其他一些琐碎节余,零零总总能凑足十五万石粮草,若是同几个大商号商量一下,强行征粮,能再凑足十万石.....这已经是极限了。” 宫长渡冷淡的看着户部尚书,很痛快的决断:“行,给谭熵去信,押送的南方税粮就地转道,直接去往随州,北方和南疆驻军的饷银交给硕亲王和藏南将军同当地官吏协商,自行解决,朝廷派送往北方和南疆驻军的饷银筹备好送往随州,至于商户那边,同为大秦百姓,不能强征粮食,且商户走南闯北,生存不易,胡大人同其协商借贷粮草,能够贷多少就贷多少,待明年账务匀过来,再还款商户。” 胡度一脸的苦相,还是点了点头:“微臣领旨。” 宫长渡点了点头:“责令令勤尽快收复伊阙关,若是此战再失利,朕自然从重处罚,并亲征蒙族。” 满朝的大臣又跪了下去:“我等,谨遵陛下圣谕。” ...... 下了早朝,宫长渡直接扎进御书房,宫里宫外各路小心雪花一样纷纷飞进来,明和守在外面递消息也递的应接不暇,在这个时刻,朝中各路人马心思各异,宫里宫外都忙碌不已,唯有一处地方格外安静——未央宫。 宫长渡安排了潜一和明和亲自去接袖星,将她送到未央宫去,许久不见父后,袖星高兴的一头扎进傅凉舟的怀里,抱着他的大腿不肯放手了。 傅凉舟坐在躺椅上,很是有些尴尬,他昨晚又被凤帝折腾出一身的青青紫紫,上一次弄出来的满身印记还未消下去,又添了许多清淤咬痕,只是昨晚被弄的太厉害,喊的嗓子肿了,不好穿高领的衣裳勒着脖子,可他颈窝到喉结处的青青紫紫最是厉害,这会儿在未央宫里丢人也就罢了,还让闺女看见...... 明和很是乖觉的垂着眼皮,假装自己看不见凤后脖子上那一溜的咬痕,声音平板的转述陛下的嘱托:“这两日随州事变,陛下抽不出时间,便不来殿下这里休息了,请殿下照顾好自己,按时服药。” 凤帝的嘱托平板干巴,若是不知内情之人怕不以为凤帝不过是临时想起,随口敷衍,可在这个时候劳动大内总管亲自前来,可见凤后在女帝心中颇有分量。 傅凉舟揽着袖星揉了揉她的脑袋,对着明和有礼的道谢:“麻烦明总管了,既然陛下事物繁忙,我便不去打扰了。” 明和也很识趣的躬身告退,傅凉舟让陆平把明和送出去,也没有要去御书房看一看的意思。倒让未央宫上下宫人皆纳罕不已。 前朝时期,傅凉舟当政,御书房就是他常驻之地,后来宫长渡称帝,她对傅凉舟宠爱喜欢,只恨不得要星星 分卷阅读43 不给月亮,御京城内就没有傅凉舟不能去的地方,区区御书房别说傅凉舟想不想去,他只要说一声,宫长渡能把御书房搬到未央宫里去。 再有早朝之前,驿兵一路闯到后宫去报信,那惊天动静就算是在内殿晕睡不醒的傅凉舟也被惊动了,何况接下来这事闹的沸沸扬扬,傅凉舟摄政多年,如何不知当前情况? 可看他这般态度,还真的按照凤帝的嘱咐待在未央宫闭门不出了? 袖星年纪尚幼,对朝政之事懵懵懂懂,这会儿只知道母皇那里可能出了大事,又担心父后也要忙碌,便倚在傅凉舟的身边乖乖的不曾说话。 傅凉舟说不急就是当真不着急,安安稳稳的待在未央宫里教袖星读书习武,乖乖的按时喝药休息,闲暇时分还亲自下厨给袖星蒸点心。 如此过了小半月,他针线筐里的那件绣活快要完成之时,前朝传来好消息:令勤夺回伊阙关,并且反攻蒙族,占了蒙族边境的呼伦城,强抢了对方五万石粮草,并且俘虏了蒙族三万军士。 捷报传来,边关的危局暂时稳定,宫长渡在早朝的时候笑吟吟的威胁户部尚书胡度:“令勤戴罪立功,功过相抵便不赏不罚,可粮草紧缺之事,胡大人什么时候给朕一个交代?” 胡度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地上:“启禀陛下,按照时间来算,谭熵押送粮草应已经到达随州,御京这边筹集的十五万石军粮已经准备出发,只是……” 宫长渡:“说。” 胡度:“几大商号不太配合……并不愿资助粮草。” 宫长渡皱起眉来,奇道:“这是为何?” 胡度悄悄的擦了擦掌心的冷汗,低声回答:“微臣不知。” 这一句话顶上来,宫长渡的火气立刻出来了:“这也不知,那也不知,胡大人你是知道什么?弄不明白难道不知道去查吗,你还能干什么?!” 简宁出列,对宫长渡施礼:“陛下息怒,请容臣细禀此事,陛下入主御京,战乱平息不过两年,农业受损未曾恢复,百姓生存颇为艰难,加之这两年年景都不太好,粮食收成本就低,商人们有心无力,而且目前市面的米面粮食价钱居高不下,商号们也要屯粮以支持年后财务周转,如此算来他们能够给予的贷粮会比预计之中的低下很多。” 宫长渡对简宁的知情识趣简直不能更满意,她当然知道商号们恶意屯粮哄抬物价,只是一直找不到太好的办法从他们嘴里面抢食,如今有了谭延的配合,她便方便了很多。 简宁正好给了她一个好理由。 宫长渡点头:“如此,同他们协商,简宁同胡度协商一下,以比市面流通的粮食价钱再高出约莫两成的价格贷粮草,并且朝廷愿为他们付息还款,看看他们能够送出多少粮草,若是还不愿意的话,就此作罢,粮草的事情再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是的,虽然做不到日更,但是傻荞抽出时间会努力双更! 另,关于番外的问题,傻荞在快要完结的时候会提前打招呼,小美女们想看的番外可以评论留言,傻荞看到之后会一起放送。 小美女们且先别急,二更即将奉上 ☆、筹钱 宫里宫外为粮草的事情又忙碌的小一月,谭延送去了十二万石的粮草,加上京中筹集的十四万石粮草,边关勉强屯下二十六万石的粮草,同几大商号联合协商之下,藏剑山庄庄主谭延财大气粗,言边关战士辛苦,为朝廷献力本是应该,只是藏剑山庄也养了一群的工人,也要吃饭,他们愿意以低于当前市面粮食售价两钱的的价格贷给朝廷约莫三万粮食,有了藏剑山庄以身作则,其他几个大商号也不能太过小气,只得同藏剑山庄一般贷万把千的粮食给朝廷,如此便又凑了九万石粮草,边关总算是暂时的稳定了下来。 谭熵回来复命时,是当着满朝大臣的面狠狠顶了户部尚书的颜面,她说:“南方虽然受灾,但多为无主荒地较为严重,因苏羽大人调度有方,地方官员集资建造水车并且挖井取水,百姓们收成虽不比往年,却也能温饱有余,因此赋税多出二万石。” 胡度则是满满的心虚,这征收税务之事本该由他们户部派人前往,然而江南巡抚苏羽不是个好相与的,对朝廷一向是爱答不理,加上背后靠着镇南总参领藏南…… 这是个苦差事,户部没人愿意去接,她在凤帝提到江南赋税时便已经去信南方,言明情况,本就忐忑苏羽如何应对,没想到…… 苏羽竟然如此配合谭熵吗? 宫长渡对谭熵的业绩能力不能再满意了:“谭熵做事妥帖细致,这次拯救随州几十万大军功在社稷,擢升为户部左侍郎,帮着户部尚书,好好看着大秦的银钱。” 这句话宫长渡说的意味深长,户部尚书便听得心惊肉跳,总疑心凤帝是知道了什么,她下意识的去看站在首位的左相杨珺,对方却眼皮不抬,好似没有听到凤帝的意有所指。 下了早朝,谭熵就跟着宫长渡去了御书房,宫长渡懒 分卷阅读44 洋洋的靠在首座,问她:“怎么样?” 谭熵斟酌了一下,一五一十的回答她:“臣一到江南便先去拜访苏羽苏大人,苏大人设宴款待,温文有礼,江南各地的知府县衙对臣也十分礼遇,并且送了不少的银两贿赂,征收税银也非常的有序利落,并没有怠工贪墨之事。接到陛下谕旨后,臣将收到的贿赂一起并到税银换成十二万石粮草送往了随州。” 宫长渡一声嗤笑:“若是没有贪墨,哪来的银子贿赂你?” 谭熵低声道:“苏羽大人治理江南确实算是尽心,南方官员虽然能力不足,多有疏忽,但在贪墨一事上确实胆子很小,若是贪墨胃口很大,那绝不会是只有两万石的粮草,只是……南方多豪富,御京中的几个大商号都是南方来的,他们的能量,不可小觑。” 宫长渡点点头:“这事你做的很好,胡度是个不顶用的,只是她是杨珺的钱袋子,没有理由不好开发,朕现在也只能给她些不痛快,你在她手下做事难免碍手碍脚,且先忍一忍吧。” 谭熵摇头,这根本不算什么事:“陛下是想借这次借粮商号的事情摘了胡度吗?” 宫长渡抿着唇思量:“不太好办,胡度做事谨慎,虽然胆小毫无建树但却是块滚刀肉,抓不到她太大的把柄,就先别动她。” 谭熵行礼:“是。” 宫长渡这是让她暗中收集胡度的错处,这不是一个好办的差事,毕竟胡度知道她是凤帝的人,定然会防着她,谭熵想找她的麻烦,恐怕要一番周折。 正事都商量完了,宫长渡便打发走了谭熵,自己慢悠悠的把剩下的折子处理处理,溜溜达达的去了未央宫。 ………… 未央宫维持了一贯的清静,因着凤帝的嘱咐,傅凉舟乖乖的养身子,整理整理宫务打发时间,日子过的闲散悠然。 主子的情绪影响了下人们,在一片严肃紧张的御京中,未央宫一派格格不入的世外桃源样。 宫长渡对这种氛围很是满意,也不要人迎,自己去找傅凉舟。 前两天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袖星恢复了每日上学的日程,乖乖的回了东宫,傅凉舟趁着空闲的日子,去了未央宫的小仓库。 宫长渡心里笑话傅凉舟何时也成了小财迷,转进内间才见傅凉舟正站在一个十字衣架前,边上零零碎碎的摆了一溜的工具,那十字衣架上赫然正撑着一身华丽的凤冠霞帔,正是他封后大典上穿的那一身。 宫长渡对这件吉服的印象极深刻,不仅仅是这件嫁衣是她送给傅凉舟这么简单。 前朝时傅凉舟在朝廷内外一致逼迫下嫁给她,戍守随州多年的宫长渡匆匆赶回御京,她在御京根基不深,那时傅凉舟又势微,她那庶父柳然又敷衍了事,一场婚宴办得极不成体统,大大的委屈了傅凉舟。 那会儿明桢女帝对傅凉舟的芥蒂更深,她担心留在御京更生变故,匆匆忙忙的带着傅凉舟奔赴随州。 后来她登基称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傅凉舟为后,她专门挑了这千金难求的缂丝鲛织罗和血烟织做成的凤袍,百名绣工日夜赶工,足足弄了两月有余,才在封后大典的前一天制作修改完成。 这件凤袍精美到穷奢极欲,配饰凤冠无一不巧夺天工,又因着傅凉舟身子弱,她担心这些东西累赘压的他太累,嫁衣温暖防寒却轻薄不压身,配饰精巧繁复贵而不重。 这一身凤冠霞帔足足筹备三月有余,将她数年来积攒的家底掏了个精光,无数朝臣看不过眼,上奏指责她昏聩挥霍,傅凉舟身边的人都看不过去了,当年简宁也跪在她面前劝她收敛。 宫长渡当时是这样说的:“凉舟当年嫁我已是委屈,早年曾听得崇佳女帝极爱重她的凤后,为其倾尽内库打造吉服,如今我的凤后便不能比崇佳女帝的凤后差。” 简宁犹自反对:“殿下向来喜素衣简妆,如此奢靡吉服,也未必能讨得殿下欢喜。” 宫长渡轻笑:“但凡凉舟所喜想要之物,我穷尽天下都会给他,但这不代表他不喜欢的就能不给......我宫长渡的凤后,他可以不喜欢,但别的凤后有的,他不能没有。” 宫长渡曾经也怀疑过她是不是太霸道,也想过这样强迫傅凉舟未必能得他喜欢,可是今天看他站在这吉服面前的样子,忽然就觉得自己做的对。 这套凤冠霞帔虽然奇珍,却也不好存放,鲛织罗易生褶皱,血烟织怕潮易脱线,存放之时稍有不慎就会毁坏,而其他各种配饰也多存放禁忌,为此这些东西往往需要专人小心打理。 可这会儿傅凉舟站在那里小心翼翼的更换嫁衣上悬挂的防潮香包,用毛刷小心清理上面的灰尘...... 如此娴熟利落,显然是经常打理,又精心仔细,可见他对这些的重视。 傅凉舟皇室帝姬,天下间奇珍异宝见过无数,比之嫁衣更加精美奢靡之物亦不少见,他对这些如此上心,显然并不只是因其珍贵。 宫长渡又有些后悔,两年来,除了这一身凤冠霞帔,她竟然未曾再做过其他的东西给傅凉舟,她曾 分卷阅读45 经放出的豪言成了一个空口白牙的笑话,而傅凉舟甚至没有对她一分怨怪,仍然尽心侍奉辅佐,帝姬之尊,百般委屈自己。 我对他还是不够好,难怪他不爱我,宫长渡这样想。 她走神间,傅凉舟已经将最后一点收拾好了,看到宫长渡站在门口,当即笑了一下,迎了过来:“陛下得空了?怎的站在门口?” 他一边跨出门来,一边弯腰去穿鞋,被宫长渡一把打横抱起来:“地上寒凉,为什么不穿鞋?” 傅凉舟乖乖的给抱:“内库物品怕灰尘,穿鞋会留下泥灰,不好打扫。” 宫长渡板着脸教训:“脏就脏了,你喜欢再给你做十套八套都行,为这个沾凉气,病了还不是自己难受吗?” 傅凉舟揽住她的脖子乖乖点头:“嗯,也没有多凉......” 未央宫常年环水,房屋下面都有夹层,方便泉水流过,秋冬之际,只要启动机关,就能通温水,下面温暖,根本不会受凉。 宫长渡:“到底是地面,宫里温水刚刚通,一时半会暖不过来,让陆平给铺上绒毯,他是怎么......” “别,”傅凉舟很少打断她,这次倒是任性了几分:“绒毯易掉毛,粘在衣服上,不好打扫。” 那缂丝鲛织罗是绒丝织就,摸起来比动物胎绒更加细软舒适,可这料子易积灰粘毛,不好打理。 宫长渡冷着脸:“我说陆平这般心细的人怎么会忘记铺毯子,又是你这个主子调皮。” 傅凉舟被她说的心虚,被丢在床上也不敢说话,宫长渡伸手轻轻捏了他的脸颊一把:“以后再不听话,就掐你一把。” 傅凉舟眨了眨眼,懵懂茫然。 宫长渡又揉了揉被她捏红的脸:“疼了?” 傅凉舟摇摇头,又被宫长渡亲了一口:“算了,想收拾就去收拾吧,只要别累着自己,别受了凉生病,你想干什么都行.......让陆平专门做双千层软底鞋放在里面。” 她的纵容也带着一点点霸道的“不许”,可他却觉得这份体贴也如此的温暖。 傅凉舟被她欺负的有些害羞了,很聪明的转移了话题:“随州粮草的事情都已经处置妥当了吗?” 宫长渡摇头,拽住他的一缕头发:“还没呢,有事要凉宝儿帮忙呢。” 傅凉舟看着她,满脸疑惑,宫长渡就说:“如今军粮只凑齐了三十五万石,剩下了十五万石粮草没有着落,我打算从那些朝臣嘴里掏点出来。” 傅凉舟很是明白这个套路:“陛下想组织大臣门募捐?这也好办,过两日我办场小宴......” 宫长渡轻轻的按了按他的肩膀:“不用那么麻烦,下个月初六号是长怡的封王大典,你这个做姐夫的怎么也要帮忙操持一下,就在那天宴请一下朝臣的正君夫郎们,顺带募捐吧。” 傅凉舟想了想,还是迟疑的问:“这样,未免有些喧宾夺主,长怡愿意吗?” 宫长渡啧了一声:“当着你妻主的面关心别的女人,胆儿肥了?” 傅凉舟嗔了她一眼,却没有再问了。 ............ 五十万的粮草还没有凑齐几乎就掏空了半个国库,为此礼部筹备宫长怡的封王大典时没少被户部为难,礼部尚书气的在早朝时大骂户部尚书无耻,胡度是理直气壮要开源节流,听得谭熵一声冷笑,心中暗嘲:开源节流,是见你节流了,开源呢?! 宫长渡听得头疼,正想再敲打敲打户部尚书,被出列的宫文媸打断了,临安侯不愧是混迹朝堂的老油条,三言两语活了稀泥,最后户部尚书被忽悠着又掏了二百两白银,礼部尚书也退了一步,说想办法再把大典筹备的精致些,宫文媸又自掏腰包为闺女再添两分银钱,算作了母亲对女儿封王的贺礼,彼此间总算都勉强满意。 宫长渡趁着这个机会,轻描淡写的揽过来为宫长怡举办宴会的事情,理由也是现成的:长怡刚刚开府,手下没几个管用的,在宫里给她庆祝,算是全了做长姐的一片拳拳之心。 事情都定下来之后,宫长渡想了想,还是决定善心一点,给南方的官员提个醒:“今年有天道示警,又事端频生,冬日怕是不好过,传令各地方官员,冬日做好防寒赈灾准备,江南一代的众卿家也多上点心,别被暴雪挡了路。” 在众位大臣看来,女帝简直是闲的没事干,故意找事,虽然心底不以为然,大臣们还是低头应诺,这日的早朝,总算是平安过了。 早朝之后,身为左相的杨珺径直去了衙门上职,半路被户部尚书胡度截住,尚书大人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跟着杨珺往前走,言语之间已然是惊慌失措:“学生最近可是做错了什么,老师为何避而不见?” 杨珺颇为冷淡的敷衍了她:“别多想,最近陛下对你态度不好,若是你再向我靠拢,怕被她拿住把柄。” 胡度一愣,眼底忽然闪现两分很色:“老师是怕学生拖累了您?” 杨珺皱眉,停下脚步斥责她:“陛下抓不到你的把柄, 分卷阅读46 也就只能在面上骂你两句,你现在上赶着靠我,是闲自己不够碍眼?!结党营私之罪你是生怕自己认得不够快?!” 胡度被骂的呆住了,也绷不住镇定和狠色了:“陛下这般态度......我实在心慌啊,若是被她抓到.......” “闭嘴!”杨珺怒道:“没有做的事情,就别乱认!” 胡度一个激灵,慌忙点头。 杨珺这才转身走了,留下胡度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许久,杨珺等背后那股芒刺目光不见了才略微松了一口气,他一边走一边沉下脸色,待到了衙门,方才自言自语般的喃喃一句:“既然你想做黄盖,就别怨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千字成就达成~ 傻荞累瘫在电脑前...... ☆、宴会 也不过十数日,宫长怡封王大典的日子就到了,十月初六,已经是初冬,天气突然转凉,礼部本就事忙,大典办得仓促,准备的吉服稍有单薄,被心情不好的宫长怡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又拿回去连夜修改,总算在大典开始前给做厚了些。 反观宫中内务府,筹办庆宴是有条不紊,忙而不乱,做的极为精致。 前朝国弱,就弱在这个银钱上,明桢女帝喜奢靡,户部尚书又是个贪的,傅凉舟掌权来就一直为了银钱而争斗,在如何省钱这方面,没人比他更会做了。 杯碗盘碟都是在库里好好的收着的,款式大致类似,细微处有所不同,拿出来仔细收拾了,按照各家正君身份喜好不同摆下去,只要提前购置备好宴会菜蔬就足够了。 一是为了方便,二则是景致开阔,宴会被定在了御花园临溪的一片空地里,因着天气变凉,提前在园中架起挡风粘毛帘,那毛帘雪白泛光,又搭配着挂上了些许彩色纱幔,飘飘荡荡,配合着溪中尚有余温的温泉水袅袅飘荡,雾气弥漫当真似仙境一般。 毡毛帘是被绷紧系在竹架上的,像是简约版的屏风,白色的布料在灯光照耀下隐约反光,等着入夜就在各处挂起风灯,既精巧美观,又颇为保暖。 各家正君诰命领着家里的公子小姐入宫的后看到这简约精致的“纱幔屏风”,着实惊叹不已。 位置选的巧妙,加上是凤后做东,女人们都没有去凑热闹,来的都是家中主君,并一些单身未嫁的小公子和尚且年幼的女孩儿男孩儿,都是尚且年幼活泼爱闹的年纪,在园里互相追逐着打闹,场面一时间颇为热闹。 良笙惴惴不安的坐在了御花园中的一个有些偏僻的角落,看着这等场面很是心慌。 他农户出身,是家中最年幼的孩子,前朝时期一大家子人生计艰难,父母养不活那么多孩子要把他卖了的时候遇上随州兵变,宫长渡一路直上登御京,一家人战乱中艰难求生,躲在村中不敢出门,弹尽粮绝之下他冒险去田间抓虫偷食,救了个受伤昏迷的女人,后来新朝初定,那个女人来家提亲,他从此转了运,成了官家夫郎。 原本妻主立了些微末功劳,被提到京兆尹手下,任司录参军,今年秋里皇城又闹了一次政变,妻主的顶头上司不知怎的被牵连的丢了命,上头就把她提了上去,一跃成为朝中从三品的京兆尹。 他这个小小的农家子也得了个从四品的诰命正君。 他家妻主很是疼宠他,亦未曾纳侍,可惜小门小户出身,不懂规矩,闹过几次笑话,在这上流圈子里很是丢了脸,他妻主是军人,疼宠之余却也粗心,因而也没有注意到这等事情。 如今,宫中宴会更是豪奢,他穿金戴银也挡不住骨子里的自卑,在这宴会中紧张的不敢说话。 “你是,张夫郎,表名良笙是吗?”一道清润柔和的声音传来,良笙抬头就见一个服侍简单明艳的男子,手里抱了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娃娃,良笙连忙站了起来:“这位郎君.....” 那男子就笑着空出一只手来牵良笙的手,给他细细解释:“我妻主姓韦名庄,原本是你妻主的顶头上司,我表字玟冼......凤后知道你不常入宫,这里又没有几个熟人,我又得闲,便承他吩咐来找你说说话。” 良笙不好意思笑了:“原来您是韦将军的夫郎,我农门小户出身,粗鄙低贱,凤后竟然认得我......” 玟冼就笑了:“你可是当朝四品诰命,如何粗鄙低贱了.....这群小侍真是粗心,引路的偷懒不成?” 良笙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被玟冼领着到了靠前的位置,他意识到刚刚坐错了位置,难怪那引路的小侍一脸为难。 “这,是我任性了,想着那位置没人......”良笙一脸的惶恐。 玟冼就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安心,你是客人,怎的这般没志气?” 他刚刚说完,外面突然传来宫人通传的声音:“凤后到——” 御花园的人跪了一地,因着位置原因,良笙跪在了靠前的位置,就听得一声清淡幽凉的声音轻轻拂过耳边:“ 分卷阅读47 诸位请起。” 正红的衣角在眼前轻轻拂过,待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见前方首座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凤后今日穿了一件黑色哑光织红色牡丹的对襟长袍,里面配了一件白色盘扣枇杷领内裳,外面披了一件正红色的烟绒大氅,满头青丝只轻轻的绾了一扣,用两个织金发扣固定,仅是这般妆点,已然是艳绝天下。 傅凉舟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公子,才智过人,惊才绝艳,他平日多穿素色衣服,尽量淡化好颜色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如今一身正红,浓妆淡抹,凌厉美艳的脸被一身衣裳衬得更添尊贵,两者是相得益彰,只看的良笙也呆了眼。 “今日小姑长怡得封宁安王,陛下高兴,令本宫设宴款待诸位,咱们这些做人夫郎的是难得有个轻松的时候,大家都不要拘束,自在的顽吧。” 凤后的话引来大家笑声一片,轻松的应答声响过后,各家郎君们又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了,玟冼抱着漂亮的小闺女拉着良笙上前拜见凤后,傅凉舟笑着免了他的礼,看他怀里的小闺女笑着伸手:“这是韦家的小闺女吧,长的像极了她母亲。” 玟冼把闺女递给凤后:“殿下当心,这孩子沉呢。” 傅凉舟抱着颠了颠:“是挺沉的,快一岁了吧,真是乖呢。” 小家伙被换到傅凉舟怀里也不知道怕,伸手拽住他佩戴的织金发扣不肯松手,傅凉舟也就解了发扣放在她手里给她把玩:“你喜欢,就给你吧。” 玟冼连忙上前接过女孩儿:“殿下折煞她了,您的东西怎能随意送人......” 傅凉舟轻轻刮了她的鼻子一下:“一个发扣,喜欢就给她吧,不值得什么的。” 被还回爹爹的怀里,女娃不乐意了,瘪着嘴巴对傅凉舟伸手要抱,手里的发扣也不要了。 这一举动逗笑了所有人,玟冼打趣自家闺女:“这般年纪看到美人就知道要了,长大还了得?” 他一边说着,拿着小娃娃手里的发扣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姑娘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专心致志的玩发扣去了。 玟冼将孩子交给奶公之后,又开始打趣傅凉舟:“殿下看着比往常丰腴了些许,气色也好了很多,难怪我家那小色鬼盯着您不放。” 傅凉舟轻轻的嗔了他一脸:“有你这么编排自家闺女的吗?”他说完,又让小侍搬了绣凳,请他们坐下:“这位就是张大人家的夫郎吧,果然清秀俊俏。” 良笙紧张的笑了笑:“殿下谬赞,臣夫当不得。” 傅凉舟就细细的关照:“当年张大人的婚事也是御京中的一大美谈,如今你们和睦恩爱,可见是天赐的缘分,这些年了有没有添个一女半儿?” 良笙红了脸,玟冼就在边上窃窃的笑:“殿下可是心急了,您这般喜欢孩子,自己再生两个就是了,怎的还催着别人赶紧生?” 傅凉舟自己也笑了:“瞧我,最近是过晕了头,看你家闺女太可爱,这脑子就转不过弯了。” 玟冼追着他不放:“是您自己想要闺女了吧......我看您气色比以往好了许多,不如趁早再要个孩子,这个年纪啊是生孩子最好的时候.....” 玟冼是个活泼爱唠叨的性子,有点小心机却又心善知足,嫁给韦庄过的很是幸福,他是傅凉舟的手帕交,傅凉舟的闺房心事他都知道,如今他看傅凉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自然也是希望他多生几个孩子固宠。 傅凉舟笑着听他唠叨,陆平又时不时的添些茶水点心,气氛一派和乐安详,让良笙这等胆小之人也放松下来。 又时不时的有诰命正君前来给傅凉舟见礼,待到正式开宴,才消停下来。之后自然又是一番歌功颂德,听得傅凉舟颇为头疼,待到天色稍暗,园中点起明灯,挂起的毡毛帘反映灯光,为园中更添亮色,着实让众位夫郎赞叹不已,这份赞美更是达到了高潮。 其中一位夫郎随口赞叹:“殿下心思奇巧,如此装扮既显得园中精致浪漫,又颇为明亮,不费灯火之钱,这是什么料子?” 傅凉舟微微一笑:“这毡毛帘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就是寻常百姓家里的毛布,不值几个钱。” “咦?寻常百姓家?”众位诰命都惊了,玟冼快人快语,立刻发问:“这毡毛帘竟如此常见吗?” 倒是良笙,仔细打量许久,恍然大悟:“这是蒲布啊。” 见大家都好奇的看着他,良笙又不好意思了,硬着头皮道:“这是一种水生的植物,农家管它叫蒲草,这种植物颇为顽强,在水中极易生长,株干也坚韧耐寒,工人们将其捣碎浆洗,抽出细丝编制成布,就是常见的蒲布了。” 傅凉舟点点头:“张正君博学,这蒲布在南方更为常见,因为南方多水,这蒲草水中弥漫,制成布匹也工序简易,加上防寒防水,穷苦人家多用它做衣或者隔水之用。” 玟冼很是知情识趣,猜的傅凉舟这么说又定然是有套给大家,因此极为上道:“殿下巧思,如此这等布匹,既是省钱,又布置的颇为浪漫,可见这法子漂亮。” 分卷阅读48 傅凉舟摇摇头:“如今边关军粮短缺,本宫却在此大肆宴请,已经于心难安,这些布匹也不用二次,索性就捐到边关,给将士们做衣裳吧。” 他这话一说出来,所有的正君都脸色僵硬,凤后都已经出血,他们如何能等闲看着? 玟冼笑着接话:“我没有殿下这等奇巧的心思,只能捐些银钱表示诚意了,臣代妻主捐上三千两白银,愿边境军士们过个好年。” 有人发话,还捐的这么多,其他正君们也僵着脸带着笑容的捐钱。 等大家都捐的差不多了的时候,一位衣着颇为贵气的郎君忽然惊呼:“咦?胡夫郎呢?他竟然不捐一些吗?” 作者有话要说:  每到周末,总是傻荞要忙的时候..... 今天没有二更啦,傻荞要今天忙了一整天,要累傻了...... 论一个裸更作者的悲哀..... ┭┮﹏┭┮ ☆、举报 众人四处张望,却不见胡夫郎的踪影,彼此正疑惑间,忽然听得婴孩嚎啕大哭之声,玟冼转头看去,只见原本乖乖坐在那里的闺女哇哇大哭,而奶公不见了踪影,他心中一慌,赶紧去抱起闺女,放在怀里哄。 可韦家小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哭个不停,玟冼仔细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小姐手里殿下赐的发扣呢?” 跟着的小侍一脸的惶然,一声清脆的嬉笑声传来:“这儿呢,有本事来拿呀!” 看到那孩子笑嘻嘻的脸,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低呼:“是胡大人家的小主子。” 户部尚书胡度在工作上无可指摘,她做事极为小心,不留把柄,纵然知道她贪墨,宫长渡也抓不到她的错处,可人无完人,胡度此人最大的纰漏就是极为宠爱家中的一位侧侍,那侧侍勾栏青楼出身,身份太低纵是胡度再抬举他,也不敢违了律法规矩将他提为侧君。 尽管如此,胡度对他的宠爱也分毫不减,一个侧侍,骑在正君的头上作威作福,而正经的大家公子出身的胡夫郎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委屈度日。 这位衣着华贵,行为泼辣的小主子就是这个侧侍所出的小姐,平日里被宠的无法无天,便是宫宴之上,仍然放肆不知收敛。 按理说,这等规格的宫宴,没有这等庶出女的份儿,奈何胡度偏心过了头,胡夫郎膝下无女,只有一个身体瘦弱的小公子,身子不好,天气陡然转凉,怕他受了风,胡夫郎不敢带进宫来,只得按照妻主的吩咐,领了家里的侧侍和庶出的女儿进了宫。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如此的无知自大,在宴席之上闹出这等的丑事,眼见韦家的小主子哭的撕心裂肺,如何都哄不好,一群宫人围着胡家庶小姐不敢动手,胡小姐尤自拿着发扣扯鬼脸,左相杨珺的夫郎不得不出来呵斥:“你们是傻了不成,就看着这孩子胡闹,还不上去把这孩子押上来,胡夫郎呢,他到底去哪儿了?!” 玟冼抱着闺女心疼的哄,眼见着场面失控,傅凉舟赶紧拆了自己头上的另一个发扣递到小闺女面前:“好了好了,这个也给你,不哭啊,听听这嗓子都哭哑了.......” 他拿着发扣在韦家小主子面前晃了晃,女娃娃看着发扣哭声一停,紧接着嚎的震天响,她也知道这不是原来那一个,倔脾气上来了天王老子都哄不住。 玟冼是又气又笑又心疼,抱着她教训:“你这孩子,一个发扣,如何这般的斤斤计较了?” 小孩子哪里懂得,一边挣扎一边哭,嗓子哑了,脸蛋儿红了,那也不够。 杨夫郎看这情形,不得不呵斥宫人:“还等什么,先把那发扣拿回来,看看韦家小主子哭的!” 宫人们上去抢胡小姐手里的发扣,奈何对方人小灵活,抓着发扣转身就跑,一群人追着她去,这等情形,当真是好不滑稽。 眼看着小娃娃哭的身子都抽抽,傅凉舟又心疼小孩子,伸手从玟冼怀里把姑娘抱了过来:“哎呦,好了好了,看你哭的,小花脸就不漂亮了.......” 他又哄了小姑娘两句,眼见着被抱在怀里的女孩儿总算收敛了起来,一抽一抽的呜咽,一只小手还抓着他的一缕头发不放。 哄得韦家小小姐不哭了,傅凉舟又吩咐宫人:“一个发扣,都别闹腾了,去看看胡家的小姐跑到哪里去了,宫里复杂,丢了闹出事就不好了。” 他这话说完,一个小侍子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殿下,不好了,胡小姐,闯到前面御鑫阁去了!” 傅凉舟略微皱眉:“胡闹,御鑫阁靠近前朝,你们如何让她跑到那里去了,冲撞了陛下你们担待的起吗,还不过去看看?!” 小侍子欲言又止,没成想凤后难得一见的露出急色,抱着女娃娃就往御鑫阁去了。 御鑫阁本就在御花园边上,也就几步路的事情,不然胡小姐也跑不到那里去,傅凉舟走到半截想起来让其他正君夫郎回避,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抱在怀里的女娃又爆发惊天哭声 分卷阅读49 ,指着前面的突然出现的胡小姐蹬腿,可见对其抢了自己的发扣耿耿于怀。 胡小姐呲溜窜走,傅凉舟被众位夫郎拥着转了一个弯,御鑫阁的正殿就在眼前了。 韦家小主子的哭声总算抽抽噎噎的停了,一路的喧闹也忽然安静了下来,傅凉舟蹙眉看着站在正殿门口的男人背影,唇角不易察觉的抿紧了。 那男人转过身来,脸色极为僵硬,却正是在宴会上不见了的胡夫郎,他穿着得体华丽,却盖不住不如意的生活磋磨的憔悴,身形消瘦,这会儿好似受到巨大打击似的一脸苍白,连向傅凉舟行礼都忘记了。 只是...... 陡然寂静下来的氛围便无法掩盖大殿中传来的极尽旖旎高亢的呻.吟,女人的喘息和男人的□□无比清晰。 胡小姐是个无法无天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怕胡夫郎,这会儿殿前没有了别的路,她跑不了,只能站在原地畏缩的看着胡夫郎。 眼下这等情形,着实尴尬,好在傅凉舟很沉得住气,他把怀里的女娃娃送回玟冼的怀里,直接吩咐宫人:“先把孩子们都带下去,众位夫郎先去偏殿歇息片刻......胡夫郎的状态不太好,陆平伺候夫郎去梳洗一下吧......” 他话没说完,胡夫郎突然转过身去,一把推开了正殿大门,闯了进去! 里面男人的尖叫和女人的惊呼声传来,紧接着又是低斥声和委屈的低泣声传来,傅凉舟耳聪目明,隐约的听见一句“不想见你儿子了?”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胡夫郎最敏感的神经一般,他忽然叫骂起来,一边骂一边冲了出来,而殿中的两人没有跟出来。 胡夫郎一路冲出来,直接跪在了傅凉舟的面前:“启禀凤后,殿中户部尚书胡大人宠爱侍子,虐待正君,臣夫不堪忍受,想要和离,求殿下恩准!” 傅凉舟被他冲过的势头惊得略退了一步,好在胡夫郎是诉冤,不是刺杀,在距离他三步之遥就跪下了,他也不等傅凉舟说话,连珠炮似的生怕自己的勇气散去再不敢说实话:“胡度宠爱家中侧侍,甚至将臣夫的儿子抱走交由侧侍抚养,不准臣夫见孩子,她收受贿赂,中饱私囊,贪污结党,以铁石与白银熔铸,以次充好,贪污巨款!” 在场所有人都被震住了,胡夫郎的声音太大,让殿中的胡度都听见了,顾不得其他,胡度衣衫不整的冲了出来:“你胡说!贱人!少在.......” 她还想打骂胡夫郎,被内侍拦住了,胡夫郎闭上眼,狠了狠心从身上掏出一本册子来:“臣夫有账册为证!” 胡度彻底疯了,伸手推开拦着她的小侍,甚至扇了小侍一巴掌,那小侍年龄不大,脸皮子嫩,当场破了嘴角,受不住那力道摔在地上。 傅凉舟颠了颠还在手里的发扣,一把掷出,那发扣稳准狠的砸在发疯中胡度的肩膀,登时让他麻了半边身体,跌跪在了地上。 傅凉舟这才接过胡夫郎手里的账册:“此事干系重大,需由陛下亲自定夺,尔等且随本宫回御花园等候陛下亲临吧。” 他伸手扶起胡夫郎,对方仍不肯起身,他跪在地上拽住了傅凉舟的手:“殿下,我儿子......” 傅凉舟也没有如何用力,胡夫郎却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如何也跪不下去了,耳边是傅凉舟清润的声音:“陆平,把胡大人绑起来,压到御花园去,陆宁去请陛下,通知御林军统领韦大人封了尚书府,把小公子接进宫来。” 胡夫郎强撑的一口气彻底散了,整个人瘫软着挂在傅凉舟的手上,几乎要站不住,被他交给了良笙:“麻烦张夫郎陪着胡夫郎下去梳洗一下吧。” .......... 宫长渡来的很快,她走过御花园平坦干净的青石砖路,周边跪了一圈的君侍公子,傅凉舟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迎了上来,刚要跪下向她行礼,被一把扶住:“地上凉,别跪。” 宫长渡一边说,一边握住他的手,感受到男人指尖的温度略微发凉,便蹙眉吩咐陆宁:“去拿个暖炉来,不要太热,温着的就行。” 陆宁很快下去了,宫长渡牵着傅凉舟坐在了首座,替他把略微散开的头发拢齐,从自己头上摘下一支金枝长簪替他固定。 “这么着急的让我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宫长渡弄好了他的头发又接过陆宁送来的暖炉,放在手里试了试温度,塞进了傅凉舟的手里。 在外人面前,宫长渡对他做什么,傅凉舟都不会拒绝,他不能折了宫长渡的脸面,因此尽管有些脸红,却仍然乖巧的配合她的动作,这会儿听得宫长渡起了话题,就连忙将一直拿着的账册递给了宫长渡,并且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宫长渡听完这件事,到没有露出震怒或者惊讶这样的表情,她只是接过账册翻了翻,若有所思的看着跪在地上,神情尚且有些癫狂的胡度,问她:“铁器质量不比金银,同等大小重量不同,胡大人是如何瞒过称重这一环节的?” 要知道每个官衙前来户部支取银两的时候是要称重查验的,银两的大小重量有不同,他们肯 分卷阅读50 定会早就发现端倪。 胡度咬着牙撇开头,没有说话。 宫长渡也不恼,仅是淡淡的一笑,这时候韦庄已经回来了,她领着一个小队,骑马出宫亲自将胡家小公子抱了来,恰好胡夫郎也在良笙的陪同下梳洗完毕过来,看到缩在韦庄怀里的男孩子,顾不得其他,直接扑了过去,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那小公子瘦弱干枯,脸色蜡黄,头发也稀稀拉拉的,被胡夫郎抱住后才放松了一下,扒拉着他的脖子缩在他怀里不肯动了。 胡度看着跪在那里的胡夫郎目眦欲裂,眼睛里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将胡夫郎烧成灰烬,宫长渡把手里的账册抛给韦庄,自己走到了胡夫郎面前:“这本账册,朕还没有详看,你还有机会.......好可爱的孩子,给朕看看。” 胡夫郎抖了一抖,身子向后缩了缩,这才将孩子递了上去:“孩子小,没有见识,望陛下宽恕。” 宫长渡掐着孩子的两肋将他面对自己看了看:“这么乖的儿子,长得也俊俏,像极了他父亲,胡大人竟然一点儿也不喜欢吗?” 她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胡夫郎跪在地上一个瑟缩,而狼狈的跌在地上的胡度眼底的挣扎之色一闪而过,还是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宫长渡点点头:“户部尚书胡度,监守自盗,中饱私囊,罪大恶极,法度不容,即刻押入大牢,抄没家产,胡家九族,老弱妇孺,尽数诛灭!” 话一说完,胡度便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便是胡夫郎也忍不住身子发起抖来,他恐惧的看着宫长渡,哀泣出声:“陛下......” 宫长渡垂眼看了胡夫郎一眼,淡淡的补上后续:“胡夫郎揭举有功,功过相抵,便留其性命,稚儿无辜,也饶其性命。” 胡夫郎软软的瘫在地上,脸色惨白。 宫长渡这个意思,便是不准他与其妻主和离,这就意味着他仍然是胡家人,宫长渡若诛了胡度九族,他的父母姐妹揭逃不得性命...... 胡夫郎又哭又笑,癫狂一般的跪在宫长渡的脚下叩首:“臣夫,谢陛下饶命。” 那声音却似哭了一般。 宫长渡把手中的孩子放了下去,虽然抱的不甚温柔,但放在地上还算轻柔,瘦弱的娃娃偎在父亲身旁,无知又懵懂的样子。 快刀斩乱麻般的处置了户部尚书,宫长渡随手打发了宴会上的人,自己径直去了御书房。宴会进行到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心情在参与了,傅凉舟干脆安排陆平把各家正君平安送出宫去,清扫残局。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你以为只有女主的三观歪了吗,不,还有男主。 当你以为是极限的时候,傻荞总能突破你的极限...... (╯‵□′)╯︵┻━┻ 嗯,每当字数一少的时候,就是傻荞要二更的时候。 ☆、二更 这件事宫长渡绕过了刑部,交给御林军主审,京兆尹和督察院协理,抄没了户部尚书九族的家产,追查赃银的流向去处,清理胡度的余党从犯,发落罪臣,顺便把谭熵给提拔上来。 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宫长渡打发了其他求见的大臣,自己提了一盏风灯,慢悠悠的去了未央宫。 未央宫里傅凉舟也没有闲着,她刚刚走到殿门口,听见里面傅凉舟还在同陆川交代:“把尾巴清理干净,不要让人看出痕迹来......那两个发扣送出宫去直接熔了,韦家的那个奶公给一笔钱打发出京,别再回来了,陆荷正好也快到了放出宫去的年龄,他被胡度打的那一下伤的挺重的,再多给她几笔银子,明日就送走吧。” 陆川:“是,奴才这就去处理。” 傅凉舟:“嗯,你做事我都放心,御花园和前殿的晚宴都打扫了吗?” 陆川:“陆平还在那里看着,今晚应该能收拾个大致。” 傅凉舟:“园子收拾不完就先放在那里吧,先把那些灯火纱幔收拾好,清点入库,各家捐献的银两送到户部去,至于那些蒲布,就送到督造司去,给他们交代一声,这料子粗糙而且过白反光,不能做外衣,也不要贴身穿着,用来做夹袄的里衬,让他们做的仔细些,切记不能露出毛边形状来。” 陆川答应一声,看傅凉舟没其他的吩咐了,便告退出去,一转身,就看见宫长渡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顿时心中一惊。 傅凉舟却还是波澜不惊的,迎上来欲向宫长渡行礼,被她一把拖住,拉着手回了殿里。 看帝后有话要说,陆川也不再多事,连忙转身去办傅凉舟吩咐他的事情。 宫长渡也没有同傅凉舟见外,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办了胡度?” 傅凉舟低声道:“陛下对胡度的态度有异。” 宫长渡本身并非是毫无城府之人,为帝两年,喜怒不形于色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可她还是屡次对胡度发脾气,随州粮草损失并非是胡度之过,可 分卷阅读51 宫长渡对胡度言辞苛刻,若是不满胡度工作能力,凤帝不会隐忍两年又在毫无证据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发难。可如果是因为边关之事着急迁怒胡度,首当其冲的令勤被轻轻放过,不是第一责任人的户部尚书却被百般刁难,就算宫长渡那么不喜胡度,一个帝王,还是一个军中出身,玩过无数阴谋阳谋的帝王,会这么毫无城府吗? 那么凤帝这么做是给谁看?自然是一手提拔胡度上来的杨珺看的。杨珺是个老狐狸,却也容易自作聪明,傅凉舟能推敲出来的事情,她也能猜出来。不管宫长渡是怎么降服胡度的,胡度背叛她陪着凤帝演苦肉计想给她设套,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直接替凤帝折了胡度。 胡度胆小懦弱,却并不糊涂,他为何会对一个勾栏里出来的侧侍如此宠爱,甚至冷待正君?只能有一个原因,身为正君的胡夫郎有什么地方让她忌惮。 可胡夫郎出身商户,背后并没有强大的支持,是什么原因让胡度不敢休了他? 只有一个解释:他受命监视胡度,手握胡度犯罪的证据,背靠胡度不能得罪之人,杨珺。如此,他今日的行动就有了依据,杨珺要折了胡度,还有什么比她的夫郎出手更方便的? 宫长渡玩着傅凉舟的手,慢慢的道:“胡夫郎同胡度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要想让他告发胡度,就只能以他的家人威胁他,并且要掌握好度,让胡度死了却不会累及家人。” 贪赃受贿这件事被爆出来容易被扯到把柄,凤帝手下能人不少,顺藤摸瓜难保不会查出更多,牵连己身。 秽乱宫闱这个就可大可小了,胡度在宫里拉着自己的侧侍行淫,被自己的正君忍无可忍捅出来,凤帝不管是面上还是里子都过不去,胡度被罢官降罪是一定的。 按照杨珺的计划,悄悄给胡度下药,引得她失智发狂,就算是随便抓一个小侍都行,胡度对自己的侧侍更加信任,引诱他们二人行事更加顺理成章,届时胡夫郎只要揭出这件事就功德圆满。 可是,他忘记了自己的儿子还在胡度手中,他一旦揭发此事,凤帝会顺理成章的判定他们二人和离,而夫妻和离,就算是正君,也不能带走自己的孩子,也就是说就算胡度罢官遭贬,胡夫郎所出的小公子也一定是在胡度的手里。 胡夫郎还绑在胡度身边的时候,小公子都没能养在他身边,一旦这事做出来,胡度会如何报复小公子,胡夫郎更加管不了了。 百密一疏,杨珺只想着用胡夫郎的父母兄姐要挟他,却忘了,身为一个父亲,胡夫郎为了儿子能豁出一切去。 傅凉舟做的,就是提醒胡夫郎,他的儿子未来境遇,顺便给事态加一把火,不等胡夫郎传出消息提醒杨珺改变计划就提前撞破胡度秽乱后宫这件事,逼的胡夫郎没有退路。 逼迫自己嫁给恶人,甚至要监视妻主的父母兄姐和亲生的陷在火坑里年幼的儿子,胡夫郎会如何选择其实很清楚。 “玟冼家的小姑娘喜欢闪亮晃动有声的东西,第一个给她的发扣不仅闪亮,而且内部中空填有细砂,晃动有声,第二个则没有。” 傅凉舟对着宫长渡挥了挥手,恬淡的奶香味儿萦绕而来:“她在我怀里不哭闹是因为我身上的甜乳香,婴孩不仅喜欢这味道,而且这香对婴儿有影响,她闻得多了,就会困倦,哄着睡着了,就不哭了。” 他是凤后,最引人注目,抱着小姑娘在首座坐一会儿,就会吸引胡夫郎想到自己的儿子,派去挑唆的陆荷自然就更容易得手。 “胡家庶小姐骄纵,但无人挑唆,如何会对素不相识的小娃娃出手,又是怎么顺利跑到御鑫阁去的?所以我让陆荷帮了她一把。” 孩子天真,不会引起怀疑,不易打草惊蛇,陆荷引着胡小姐闯到御鑫阁,再趁乱混入追她的宫人中,已经可以功成身退。 因为胡度发狂,在场的宫人都上去拦,他不好特立独行引人注意,所以也帮忙去拦,恰巧被打了一巴掌。 傅凉舟说完这话,便垂着头,像是在等着女帝的审判一般,他很想再解释几句,嗓子却像是哽住了一般半个字都再说不出。 宫长渡握着他的手晃了晃:“所以,这个也是特意这么做的?” 傅凉舟的手指纤细修长,清润雪白,指甲修剪的极为整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大家公子才有的手。 只是,今日这只手上,没有带甲套,没有留长指甲,没有染豆蔻,干干净净的没有带任何饰物。 因为孩子年幼,手上的饰物尖锐,易伤到孩子,所以他今日特意空着一双手出来。 傅凉舟说不出话来,无言的看着她。 宫长渡又轻轻的捏了捏他,问:“胡度不过是贪污受贿而已,虽然数额巨大,但都孝敬了杨珺,其实抄家贬谪就够了,我却问都不问的诛了她的九族,连幼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你不觉得我很残忍吗?” 傅凉舟愣了一下,随后摇头:“陛下心中有成算,只是必要的牺牲而已。” 这话就可以看出傅凉舟的心性,他也许善良,看起来也有些柔弱,可应该凉薄之时,他 分卷阅读52 也确实不缺少狠心。 宫长渡快刀斩乱麻,其实是为了不给杨珺插手的机会,她下旨要抄了胡度的家,诛其九族,御林军可以在第一时刻将胡度所有的关系网控制住,而这道残暴的旨意出来,相当于替杨珺灭口,她这个时候一定不会再行动惹女帝怀疑,进而送出更大的把柄,也就给宫长渡留下了暗中操作的时间。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傅凉舟很明白她的想法,因而并不觉得意外,他自己本身也绝非全然善良,自然不会强求宫长渡如此。 看他这般乖顺,宫长渡捏了捏他的耳垂,笑了:“你看,你不嫌弃我残暴不仁,我当然也不会嫌弃你机关算尽,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教训谁,如何?” 傅凉舟叹息:“陛下,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胡度身为户部尚书,前朝大臣,我后宫君侍,本不该......” 话没说完,下巴被捏紧了,傅凉舟闭上了嘴,宫长渡看他不说了,这才松开他的下巴,又轻轻替他揉了揉:“事不过三,凉宝儿,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问我这个问题。” 为将者身上血气重,宫长渡又多了一辈子的历练和记忆,因而就算傅凉舟擅权多年,也一时被她的气势压制,忍不住抖了一下。 宫长渡甩了甩袖子,转过身去:“我说过,除了离开我,你做什么都行,当然也包括玩弄权术,干政擅权,甚至是杀了我。” 傅凉舟悚然一惊,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子,宫长渡已经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所以,我不希望你再问我这个问题,凉宝儿,这是我最后一次回答你,你想做什么,不需要过问我。” 傅凉舟不自觉的战栗着,声音也哑了:“陛下......如果有些事我不希望您去做呢?” “那我绝对不会去做,”宫长渡淡淡的道,她又强调了一遍:“除了离开我,你是自由的。” ☆、私情 户部尚书贪污受贿,被羁押待审,诛九族,这件事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可笑的是,这一消息居然是由后宫传至前朝的,以至于第二日早朝是还有很多大臣糊里糊涂怀疑自己收到消息的真假,当她们看到户部尚书的位置站着谭熵时,才不得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督察院的人马都是唯宫长渡马首是瞻,清查的速度很快,胡家九族全都压入天牢待审,家产尽数充公,加上诸位大臣们的捐赠,给随州的五十万石粮草凑足还有余,宫长渡很干脆的放手让谭熵去做了。 如今冬季将至,天气日渐寒冷,朝中各部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严寒做准备,宫长渡入秋以来突然改变的脾性和之前的蒙族入关到底给众位肱骨们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早朝之上很是宁静,入朝的宫长怡虽然满是鸿鹄壮志,却也挡不住朝臣们风声鹤唳的小心脏,再者看前面凤帝喜怒无常,残暴嗜杀的性子,谁能保证现在这个笑眯眯的妹妹不是在笑里藏刀? 宫长怡受了冷待,虽然心中有些怨气,却也不敢去找宫长渡,她也是被性情突变的长姐弄得有些发憷了。 反而是傅凉舟,大概是宫长渡给他吃的定心丸终于起效果了,最近颇有些侍宠生娇的意思,宫长渡的奏章,衣服,惯用的茶具,喜欢的配饰都被不知不觉中转移到了未央宫。 未央宫的小侍子们比凤宫其他地方的宫人都靠谱了很多,都给打理的妥帖细致,傅凉舟又着意为她添置了些寝衣里衣之类的,有几件是他亲自动手做的,惹得宫长渡惊喜极了,抱着衣服不愿意松手。 “凉宝儿的手艺果然就是好,穿着都比内务府送来的舒服。”宫长渡穿着贴身的寝衣站在内室,任傅凉舟围着她团团转,整理衣摆。 “棉布贴身透气,怕刺绣的线头扎人,也没有绣花,贴身的衣服不用多么讲究华贵,舒适透气最重要。”傅凉舟一边给她量肩,一边在衣服上标几下:“我做的稍微宽大,陛下最近好像瘦了些,得改小一点。” 他说着皱了皱眉,用手在她腰间比了比尺寸:“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还是不舒服,我让景川过来给您把把脉,调养一下?”他的忧心忡忡让她也跟着皱了皱眉,他忧心之下也没有注意:“陛下的伤养的不太好,让陆宁做点药膳之类的......” 他啰里啰嗦,家长里短都是围着她,这真实自然的关心取悦了她,宫长渡捏了捏他的手,自然的安抚他:“都按你说的安排,寝衣就不用改了,过两天胖回来就正合适了,宽大一些正好。” 傅凉舟点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外面传来明和的敲门声:“陛下,前右相董靖夫郎携子求见。” 宫长渡想杀人,她最烦有人在她和傅凉舟温存的时候打扰! 明和显然也知道自己不识时务的通报惹怒了宫长渡,却还是硬着头皮汇报:“董夫郎称董小公子怀了宁安王的孩子,已经月余了。” 宫长渡阴着脸,寒声道:“让他们给我等着,去把宫长怡给我叫进宫来!” 她换下寝衣,傅凉舟替她系上常服的腰带,被她捏着 分卷阅读53 下巴亲了一口,宫长渡有点粗鲁的咬了他的唇角一口,傅凉舟都做好被咬破唇角的准备了,这个吻却意外的轻柔和缓,宫长渡抿着他唇角那一点皮肉磨了磨,像是奶狗向主人撒娇玩闹一般的和缓惹人心怜,傅凉舟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背脊,便成功的让她平静了下来,宫长渡这才慢悠悠的转去了偏殿。 董靖的正君正领着自家的儿子董希苒跪在殿中,脸上的委屈让宫长渡看的眉毛直抽, 宫长渡随意的挥挥手叫起了两人:“深夜入宫,是什么是让董夫郎这般着急?” 董夫郎也是大家出身,虽然董靖已经罢官赋闲在家,但好歹没有牵连家人,董夫郎身上的诰命还在,再借着董大人之前的几分人情薄面,好歹是进了宫。 董夫郎当然不信宫长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也没有同凤帝打机锋的意思,也没有起来,就在那里跪着哭诉:“请凤帝为我儿做主!” “我家小儿子希苒,性格温顺天真,长相标致漂亮,如今被宁安王搞大了肚子,未婚先孕,他这正是说亲的年纪,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可如何嫁人?” 宫长渡最烦听人啰里啰嗦,就算对方是个男人她也没有多少怜香惜玉的心,她揉了揉额头问:“董小公子是如何认识长怡的?又如何证明这个孩子是长怡的?” 亲爹不起来,身为儿子的董希苒当然也不敢起来,宫长渡突然的转移目标,惊得这小公子身子一抖,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里面盛满了真切的懵懂和惊慌:“长……宁安王来看望母亲时同希苒有过数面之缘,后来……”他红了脸,拿出来一块玉佩双手举起:“这是宁安王留下的凭证。” 明和上去接过玉佩,呈给了宫长渡。 宫长渡挑起玉佩看了看,是一支缠凤血胶质白玉,雕了云豹戏珠缠枝纹,临安侯府的小姐们,不管嫡出庶出,都会有这么一块玉佩。 也是御京中人的风尚,但凡世家大族的小姐出生,定然会为其定制一块玉佩,从小佩戴,日后娶了夫郎,赠与夫郎保管,各家族不同,雕刻的花纹也不相同。 宫长渡也有一块类似的,蓝田水苍玉,雕的是云豹衔枝踏云纹,当年大婚时被她塞到聘礼中交给了傅凉舟,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块玉了。不过,说起来她觉得傅凉舟身上的皮肤倒是润滑,那触感比之她送的那蓝田玉有过之而无不及…… 宫长渡人在殿里,脑子里的想法顺着玉佩跑去傅凉舟的身上,把他从头到尾意.淫了一遍,下面董夫郎的独角戏也唱到了尾声,作为苦主的董小公子仍是惴惴的看着传说中残暴嗜杀的凤帝,不知自己命运几何。 连夜进宫的宫长怡踏进门口就听到董夫郎泣声的尾巴:“……她们女人你争我抢的,都不是东西,毁了我儿一辈子,不怕遭了报应吗?!” 霎时间,宫长怡一脸的惊疑不定,五颜六色,好不精彩。 好在到底是名门之后,世家公卿,涵养还是有的,宫长怡忍住将董夫郎丢出宫去的冲动,也没有问董夫郎是因何入宫,直接上前来向宫长渡施礼。 她跪下之后,宫长渡也没有叫起,而是把玩着手里的玉佩:“长怡,同董家小公子有私情,这件事你认吗?” 宫长怡被匆匆召进宫来,时间紧迫没能传递消息,自然也是不知道她同董希苒的私情暴露,一时间满面惊色,终于是明白深夜这一遭是如何来的。 承认,不承认? 还没等宫长怡出个决断,宫长渡将手里的玉佩向前一丢,正正扔在宫长怡的身前:“小公子已经怀了月余的身孕,算算时间,就在你封王前后,想想那时候你干了些什么?” 宫长怡牙根紧咬,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她忍住拎起董靖领子揍她的冲动,承认了这件事:“是臣妹之过,希苒美丽可爱,右…董先生常有溢美之词,臣妹与希苒偶然相识,挡不住诱惑,偷食禁果,视……” 玉佩都已经在董希苒手里,他还怀了孩子,她不能不认。 而且…… 对董希苒,宫长怡还是有两分真心的,他是被养的懵懂不谙世事,她不能就这么背弃他。 宫长渡看出来宫长怡的那半分子真心,倒是有两分惊讶,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董希苒几眼,没看出来他到底哪儿好,竟然让宫长怡这等没心肝的白眼儿狼都动了三分真情。 就算动了真情,又如何,撞上了她们宫家的女人,只能是自认倒霉,只希望日后董小公子的日子别太惨。 宫长渡懒得听宫长怡的那些自我剖白,直接打断了她:“既然你认,传朕旨意,董家小公子希苒,天真纯善,贤淑温婉,堪为良配,着其配与宁安王,立为侧君,诞下长女后转为正君。” 宫长怡猛然抬头看向宫长渡,脸色有些白。 既然你选了董家公子,日后和亲外族,当然不能再交给你了,想要算计些东西,就该付出些代价。 宫长渡愉悦的笑着:“纳侧规矩没有那么多,长怡年前抬了小公子入府吧,省的日后肚子大了不好看。” 宫长怡咬牙苦忍,总算没有当场同 分卷阅读54 宫长渡犟起来彻底失了优势,然而还没有等她乖乖答话或者卖个委屈,宫长渡径直道:“与人私会,勾引大家公子,长怡你的修养是丢到家了,等长女出生的这段时间,就在家好好反省反省,给自己的长女做个好的榜样吧。” 宫长怡猛然抬头,宫长渡又轻描淡写的:“右相赋闲在家,尚有余力,正好内阁里还缺人,让他去内阁当个差,干点事吧。” 轻轻松松两句话,宫长渡就打发了宫长怡,她打了个哈欠,决定不要给宫长怡开口说话的机会,她太烦听见宫长怡的声音:“行了,天也不早了,都早点回去睡,明和去送他们出宫。” 宫长渡说完,抬脚就走,那模样,活脱脱一随手敷衍忠臣劝谏的昏君。 转到寝殿,就看见屋里点了红泥小炉,傅凉舟坐在桌案后面,用热水冲泡新茶,宫长渡不客气的坐在了他对面,捞了一杯冲泡好的茶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雪顶君山,是今年刚送上来的?”宫长渡又闻了闻,轻轻抿了一口,已经放至温烫,是第二道水,她舒心的吐了一口气,笑眯眯的。 傅凉舟看她像是晒太阳的猫伸懒腰一般,也笑了,又叮嘱:“天色不早,喝完这一杯就停吧,这茶水清冽,再多了晚上要睡不着了。” 宫长渡点点头,抱着茶杯轻轻的嗅:“好香,这宫里宫外,会泡茶的人数不胜数,就只有凉宝儿你的茶最香。” 她,想这味道想了一辈子。 傅凉舟指尖摸了摸杯子,抱着杯子笑:“陛下的心情很好,看来今晚的事情解决的很好?” “哈哈,宫长怡栽在自己人手里,我当然很开心啊。”宫长渡嗅着杯子里的茶,舍不得喝:“都是一样的茶,一样的水,怎么别人就泡不出凉宝儿泡的味儿呢?” 傅凉舟停顿了一下,慢悠悠的道:“不一样的,前儿些日子御京下了初雪,陆平他们收了雪停日出时竹叶尖溶落的雪水,又浸了秋日里晒干的桂叶,雪水清透,君山茶又提神,陛下晚上喝了会走困,我先用黄芪蒸了这雪水一遍……是右相要起复了?” 傅凉舟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宫长渡享受的闻着茶香,又抿了一口:“凉宝儿聪慧,董家小公子怀上了宫长怡的孩子。” 傅凉舟立刻了然。 董靖赋闲在家身后的势力也在,董希苒也是堂堂大家公子,他被宫长怡骗了身子,损了名节,便是吃了大亏,而做出这件事的宫长怡就必须给董家一个交代。 作为宫长怡长姊的宫长渡,必须的拿出来个让董家满意的态度,未婚先孕,失了名节,董小公子不可能以正君的身份出嫁,所以宫长渡给出的补偿是:董公子来日诞下长女,将被扶为正君,而董靖可以获得一个内阁大臣的身份,这同有实权的左右相和六部尚书不一样,内阁只有遇到帝不决事时方能应召商议,也就是说如果宫长渡没有什么事决定不了,内阁就是个摆设。 左右相和江信侯手中握有实权,内阁大臣不过是个荣誉,而董靖目前就只是个内阁大臣,同其他人当然不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董靖是重新回到了朝堂。 而宫长怡付出的代价:回家反省,无法入朝,宫长渡让她联姻外族的承诺作废,因为正君之位已经悬了起来。 若是董希苒生下女儿,即刻被扶为正君,外族公子不能做侧,这个婚事作废,若是董希苒生下的是儿子,或者流产,宫长怡回家反省,入朝的时间遥遥无期。 双方都是聪明人,宫长渡想得到,傅凉舟比她想的还远:“右相这美人计使得很是娴熟啊,董小公子果然是名满御京。” 宫长怡刚刚被册立为王,正是风口浪尖,这种时候她一定是谨言慎行,不敢出错,董靖居然能算计的让自己儿子怀上她的孩子,董希苒若没些本事,怕这计划是不成的。 宫长渡险些一口茶喷出来,她抱着杯子使劲儿憋住,忍着咽下嘴里的茶,咳嗽起来,傅凉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替她顺气儿:“怎么样,还好吗?” 又咳了两声,宫长渡摆摆手:“凉宝儿是吃醋了吗?这可真是……”她亲了他的手背一口:“放心,若论及名满御京,那董希苒在你的光辉下恐怕是出不了头,再有这孩子是真天真,到现在还没有他爹明白自己的处境,一看就是命比纸薄的运道,也不知道董靖到底是怎么养的孩子……” 傅凉舟被她一串话堵得懵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嗔了一句:“我不过是随口感叹一句,你怎么这么多解释?” 宫长渡笑嘻嘻的:“这是真吃醋了,我们不说他们那些烂事儿了,今晚……”她靠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几个字,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他的耳边,顷刻便让他红了耳根一直蔓延到雪白的脖颈和脸颊,傅凉舟乖乖的坐在那里不动了,被宫长渡大笑着打横抱起来送到了床上。 放在桌案上那杯刚刚还被女帝视若珍宝的茶水转头又被她丢弃不顾,袅袅的蒸汽升腾而起,模糊了一室的旖旎熏然。 董希苒,他这份懵懂天真成功帮着母亲匡了宫长怡,顺利的嫁给了宫长怡 分卷阅读55 ,可同时他坑害自己的未来妻主失去掌握实权的机会,一个孩子和正君之位钳制的她进退不得,她嫁入宁安王府之后怕是不会有太好的日子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注射的鸡血已经失效,傻荞努力回血中...... 嗯,送个小剧场吧。 亲妈:闺女啊,今晚的茶好喝吗? 宫:效果堪比兴奋剂! 亲妈:哦。 宫:为什么“哦”?傻荞你想说什么? 亲妈:兴奋剂不是你自己放进去的么?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譊筱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囚徒 帐内一片黑暗,宫长渡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的呼吸依旧平缓绵长不见一点儿改变,傅凉舟就睡在她的身边,被她揽着背脊侧躺着,睡得酣然又甜美,宫长渡行伍出身又是世家贵女,自小习武,耳聪目明,即使帐中暗淡无光,也能模糊看到他身上尚带着星星点点的吻.痕,可见夜晚的欢.爱颇为激烈,宫长渡摸了摸耳下颈侧,一碰那处皮肤,便觉酥.麻微痛,可见是傅凉舟被欺负的狠了——手上收着力气,嘴上又恨,咬了她一口泄愤。 摸着耳根处,宫长渡实在忍不住漏了两分哼笑,这大宝贝儿只顾着咬她,连咬着哪儿的分寸都忘了,这么显眼的位置,她明天得换个多高领子的衣服? 宫长渡一笑,傅凉舟就被惊动了,他轻轻哼了一声,抬起头来,眼睛半睁不睁的看她,放在她腰间的手却下意识的更收紧了两分,抓着她寝衣的角不放了。 看他要醒,宫长渡连忙抚了抚他的背脊,傅凉舟身子不好,晚上的睡眠尤其重要,尤其是睡前两人胡乱折腾的时间长了,再睡不好,他接下来两三天都会精力不济,吃睡不安。 宫长渡的气息和体温简直就是最好的安眠药,傅凉舟被她不带□□的抚摸弄得舒服,无意识的蹭了蹭她的颈窝,片刻就睡得更沉了。 等傅凉舟睡沉了,她这才悄悄的托起他的脸,放在枕头上,傅凉舟稍被惊动又想腻过来,好在宫长渡每日早起,安抚他睡觉的本事已经练的纯熟,当下轻轻在他脸侧轻轻亲了一口,继而快速的抽回自己的手,另一手则在他的背脊腰侧反复摩挲,傅凉舟被她揉的舒服,手上抓着她的衣角把脸往枕头里埋,睡得是安安稳稳。 宫长渡笑着收回手来,轻轻的脱了寝衣,上身只着一件小衣出去了。 明和等在外面,层层的幔帐和殿门挡住了一点昏暗的豆灯,宫长渡穿了一身黑色绣金色云纹的长裙,长发仅用一根黑色的发带缠了几道,就领着明和出了门。 天边月色暗淡,云雾缭绕间宫中道路也是一片黑暗,只有远处零星的几盏宫灯砸风中闪烁。陆平领着几个小侍子送宫长渡出门,低声嘱咐:“夜晚风急,陛下多带一件披风吧。” 宫长渡轻轻点头,明和就上前接了披风,替她披上,再接过小侍送上的宫灯,上前为宫长渡引路。 月色昏暗,风急露寒,距离早朝尚有一个时辰,陆平站在宫门口静静的看着凤帝窈窕的背影消失在宫道中,转身又轻轻关上了宫门回去了。 凉风拂过,殿前的枯树瑟瑟摇曳,温暖的正殿隐没在黑暗中,仍然一派温暖静谧。 督察院密牢。 胡度靠在坚硬的石壁上看着监牢外的灯烛跳跃,一双死灰般的眼睛里闪耀出半分的明光,璨亮尖锐,好似刀锋。 御京里的牢房数不胜数,可能进什么样的牢,也是要看身份的,就像是这督察院密牢,非罪大恶极的官宦人家,根本是进不来的。督察院上下都是凤帝嫡系人马,虽然挂着个督察院的名号,可实际上由女帝从随州带来的精锐人马与她的贴身暗卫戍雪卫共同掌控,京中上下但凡进了这里,绝对都是有死无生的命运,她胡度不仅是自己进来了,还带着全家进来了。 这督察院密牢全部建在地下,共有三层,因着御京是由建在晋山脚下的凤宫向外辐射建成的,城中环境很是特殊,晋山中内部由坚硬无比的花岗岩巨石堆砌而成,这种天然形成的地理风貌让这座山看似平缓温柔,林木茂密,实则十分坚硬难以撼动。 督察院就是建在这山石之上的院子,借势在下面炸开了几个石洞,修缮齐整就成了个小三层的地牢,这牢房四壁皆是百十米厚的花岗岩,胡度她就算想要效仿貂鼠挖洞之能,她挖个百八十年都不能将其挖透,可见这真真是个不见天日的“地狱”。 因为进去的人有死无生,而身为凤帝暗卫的戍雪卫,是由女帝一手训练出来的顶尖的暗卫,各个沉默寡言,独来独往,身手非凡,以至于两年来关于督察院密牢中种种可怖情形从来都是道听途说,甚少有人能详细说出个一二三四五。 可是…… 到底是在这里呆了许久,里面到底是个什么 分卷阅读56 光景,胡度还是能说出一二的。 这密牢建在地下,是常年黑暗。黑暗,不是昏暗。所谓黑暗,是不见一分光明,双目完全失去作用的意思。 这里常年不备灯火,戍雪卫训练有素,各个有着一等一的内家功夫,黑暗中视物行走如在白日,加之地牢坚固,关上牢门就是蟑螂都爬不进来,除了每日送饭,这里是没有守卫的,所以灯火在其中就不是必需品了。 胡度在这里关了月余,她已经难以分辨昼夜时间,更是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唯一能够确定的,大概就是她的问斩之日早已经过了。 长久不备灯火的地牢中若是点了明灯,那就是日子的特殊了,她有点儿散漫的想,区区一个小尚书,纵然是犯了滔天的大罪,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将要拖出去砍了的罪犯,想来是不值得这精密坚硬的牢房中点灯这特殊的待遇了。 她正这么想着,地牢门口“轰隆”作响,石门打开的声音传遍整个地牢,片刻之后有脚步声传来,那声音轻却又不拖沓,行走步调间带着一种优雅的韵调,是这两年京中小姐们竞相模仿的姿态,而最先这样走路的人,就是当朝女帝。 那一线火光映在胡度的眼中,反复跳跃,很快被一小片阴影挡住,这双瞳孔中显出女帝优雅高挑的身姿。 胡度借着暗淡的灯光打量站在牢门前的女子,宫长渡一身纯黑的长裙披风,不着饰物,容颜平整,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站着,也一身威仪贵气。 两人沉默的对峙,还是宫长渡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左右环视,干净的走道上连一个让她坐下的地方都没有,宫长渡也不嫌弃,一掀裙摆,就这么席地而坐。 胡度不知怎么想的,也向前挪动了几步,坐在了宫长渡的对面,两人隔着一道坚硬的木栅栏牢门,竟然也像是一副老友闲谈的姿态了。 “我的斩首日期早过了吧,陛下瞒天过海的计划走的很是顺利吧?”胡度微微一笑,不见任何的可惜自嘲叹惋之意。 宫长渡仔仔细细的看着胡度:“很不错啊,看来杨珺看中你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地牢黑暗,关在里面五感封闭,且无人说话,人关在里面十天半月不疯也傻,难为胡度竟然神智清醒,毫无问题,可见其心性坚韧。 “那又如何,还不是任陛下摆布。”胡度冰冷的道。 宫长渡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我猜你现在更关心的是你的家族如何了吧。” 胡度眉目一动,还是冷静下来:“我问斩之日早已过去,纵然我逃得命去,也不代表九族还有人能逃得过去……” 她脸上肌肉不断的抽动,终于流露出半分狠色:“襁褓幼儿你尚且未曾放过——” “我当然不会放过,”宫长渡随意的打断了她:“抄家灭族之恨,若是给你家族留后,岂非让我江山不宁?” 胡度一把攥住了铁木栅栏,力气太大,手指甚至在木头上留下五道深深的划痕:“你谋朝篡位,江山能宁了才怪!” “嗤——”宫长渡边笑边讽刺:“改朝换代两年了,你们还做着光复前朝的春秋大梦呢,明桢是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让你们这么死心塌地的想着她,哦…...有她在你们才能心安理得的当着国之蛀虫而无所畏惧?” 胡度脸色大变,发现自己又一次上了套,被宫长渡套出来杨党真正的目的。 轻轻一笑,宫长渡歪头看着胡度:“尚书大人,你都被左相抛弃了,还以为自己有多大的价值?别做梦了,就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光复前朝?” 她撑着膝盖站了起来,随意的扫了扫身上的灰尘:“那些反了你们的忠臣良将,不是你们亲自放逐的吗?” 胡度喘着粗气,她忽然又平静了下来:“既然我已经毫无价值,陛下何必留我性命?” 宫长渡懒洋洋的一笑:“我觉得让你死的太简单我心里不舒服,胡大人觉得怎样才是剜心之痛?全族诛灭,千刀万剐,怎么样才能生不如死?” 胡度眼睛里燃烧的火光足以将宫长渡烧成灰,一连串的国骂就要出来,又生生被宫长渡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胡大人,还不明白你是怎么栽的吗?” 胡度一口气卡在胸口,生生的憋红了脸,许久还是颓然的垂下头去。怎么可能不明白,杨珺她在弃车保帅。 可笑,起因不过是宫长渡的几声叱骂,也算手握一方势力的左相竟然就直接舍了心腹大将,束手送给女帝做添菜。 若是杨珺真的拼个玉石俱焚,她桃李满天下,若做出个态度同宫长渡硬杠,为了朝政的稳定,不能寒了天下仕子的心,宫长渡也得对她退让三分,保住胡度绝非问题。 胡度苦笑一声,终于是放弃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临死前何必再背这个叛徒之名,如此我家族死的岂非冤枉?” 宫长渡冷淡的道:“胡小姐,还没有死。” 胡度猛然抬头,她眼底的那簇火光充满了希冀,原本的锋利怨恨全然变成了妥协,她的谈判变得极为艰难:“我……要亲自见她一面。” 分卷阅读57 “她没死,但是已经疯了。”宫长渡冷淡的道:“这地牢的滋味儿你是知道的,成人尚且会崩溃,何况一个幼儿?” 胡度全身都在抖,她的正君是杨珺的监军,唯有侧侍出身卑贱却待她一心一意,她对女儿寄予厚望,如今…… 宫长渡淡淡的道:“诛你九族,不代表不牵连其他,与你联系,能够确认杨珺同党的人尽数伏诛,胡度……你还能给我什么?” 胡度撇开头不说话,她还能保住自己的女儿吗?是干脆舍弃了女儿还是…… 宫长渡打了个哈欠,颇为不耐烦:“我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如果你不能或者不愿给我惊喜,那也无所谓,死一个女儿而已,你的族人都死光了,也不差这一个。” “当然,如果真的有惊喜,我不介意留那孩子一条生路,胡度……律法上,你的族人都死光了。” 胡度身子一震,猛然清明。 胡家九族在名义上都已经死光了,她也逃不脱死去的命运,再留下一滴血脉也不能姓胡,也就是说她的后人还能入仕,还有光复胡家的希望,哪怕这个家已经不姓胡!她女儿不行,还有孙女,还有后辈! 只要有人,就不怕血脉断绝! 胡度沉重的呼吸了一会儿,低声道:“陛下已经拿到我贪污巨款的账目了吧,那笔账目完全真实。” 宫长渡停顿了一下。 没想到还真的有惊喜啊…… 这就是她的第一个想法,胡度贪污的账目她已经看过,督察院和御林军查证了很久,谨慎至极的同她确认,那账目怕有造假,恐怕是杨珺故意陷害胡度给她杜撰的。 原因无他,这笔账目完全是一项巨款,以胡度的能力,她上任开始贪,贪上三百年差不多能贪到这个数目,而抄家之时,胡家虽然富庶,却并未找到这笔巨款。 “您追查到的脏银,差不多恰好能够对上这两年的账目,是也不是?”胡度这个尚书到底还不是平庸的。 她低声道:“银子也是金属,在熔炼时添加些其他的金属,重量体积配平,外面镀以银漆,就算当面检查也看不出问题,可是……” “这个办法,是我在陛下登基之后才想到的。”胡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若是按照这个法子来,我就是再贪个八百年也达不到那个数。” “可是,前朝不同啊,陛下。”胡度也终于透出两分疯狂,她的脸已经充血涨红,太过激动,眼眶猩红:“明桢女帝,她可不像您明察秋毫,琀璋殿下被她拖着,为了这个千疮百孔的朝堂左右支拙,还费尽了心力将你们这些忠臣良将以放逐的名义远远送走——” “大凉这么快覆灭,全因他的作为!” 宫长渡长久无言,若你们这群蛀虫能够收敛一点,大凉不至于被你们的巨贪毁了根基,若是朝政没有腐败至此,他傅凉舟一个深闺男子,何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顶着骂名在朝堂上耗干自己的心血? 若不保住她们这群忠臣良将,任由这腐败朝廷把他们全部腐蚀,将大凉彻底送到外族手中就好了吗?! 不是很懂你们的脑回路。 胡度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蔑的一笑:“明桢女帝昏聩,又信任杨大人一党,有女帝在上面挡着,我当然可以想怎么贪就怎么贪。” 宫长渡有些疑惑:“贪这么多,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陛下做了什么,杨大人当然也想做什么。”胡度轻轻一笑:“这个世道,干什么最耗钱,又最能保住自己的命,甚至还能搏一搏?” 当然是养兵。 既然已经破罐子破摔,胡度当然放弃自我:“杨大人出身江南,她的根基同样也在江南,但藏南将军一手把控南方军队,若想独辟蹊径,另求生路,陛下以为杨大人养的是什么兵?” 是水兵! 胡度笑了半天,这会儿终于收敛了笑容,她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袖子:“陛下,能说的我已经说尽了,剩下的已经不是我能过手的事情了,知道太多,会有杀身之祸——” 焉然想起,她已经穷途末路,这杀身之祸早已无法避免,胡度眼中终于含了几分泪光:“南地多雨水,江河湖海遍布,那里的人各个熟识水性,造船技术更是登峰造极,只要藏身水寨,装作水匪,来日终有大用啊,陛下。” 宫长渡终于收敛了笑容,面沉如水。 ……… 当新的太阳升起时,宫长渡站在金銮殿的门口,掀开了头上戴着的巨大兜帽,转头看向远方。 金銮殿位于凤宫前朝正中间,地势平缓,但是凉朝开国皇帝为求尊贵,特意采巨石垫高地基,使得金銮殿成为前朝最高的宫殿,走过一百八十道白玉阶梯,站在大殿前俯瞰广场,会令人陡生豪气,进而生出更多不同的妄想。 早朝的时间还没有到,宫长渡身上还穿着黑色的长裙披风,像是一道沉在巍峨雄伟宫殿下的暗影,可那暗影又如此的强大,她吞噬了这整座王宫。 左相,杨珺。 宫长 分卷阅读58 渡轻轻一笑,转身慢悠悠的走进大殿里。 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杨珺是个人物,她比董靖要聪明敏锐且目光长远的多,她预见了大凉的末路,为此拼命给自己积攒势力,保留底牌,可也是因为给自己积攒实力,她掏空了大凉的底子,加速了大凉的灭亡。 若是没有傅凉舟,现在这世道……怕是已经战乱四起,军阀割据了。 想想也对,上辈子同她周旋了一辈子的丞相,哪怕她表现出来的很懦弱,宫长渡也不能这样轻视她。 作为大内总管,明和体贴周到又严谨细致,当宫长渡转身踏进大殿时,她便自然而然的出现自了凤帝身边,陪侍着凤帝去了偏殿耳房,宫人已经备好温水凤袍,宫长渡净手净面之后,换上了隆重奢华的凤袍,坐在了妆台前,等着明和为她梳妆。 时间有些紧了,外面已经有不少的大臣们站在了自己的席位上了,明和手上木梳翻飞,灵巧的为宫长渡盘上了发髻。 没有祭祀朝这样的大典,也不用太多繁琐正式的发髻,简单优雅不累赘就够了。 宫人奉上各种精致典雅的发饰,宫长渡随意的挑出一对金枝缠玉耳坠,自己戴上。训练有素的宫人立刻送上配套的鎏金步摇和白玉长钗,明和拈起长钗插进她的发髻,又去拿起了鎏金步摇。 “报——” 大殿中传来驿兵高亢有力的通报声:“南方巡抚苏羽大人来报,南方暴雪连绵十数日,地积雪三尺,河湖结冰,道路难行,冰雪压垮无数房屋,灾民遍地——” 驿兵声音浑厚,回荡殿中,耳房中也听得真切,明和拈着步摇的手一顿,紧接着便缓缓的将步摇送进宫长渡的发间,束手后退。 宫长渡站起身来,宽大的袍袖拂过妆台,随着主人的步伐翩然垂坠,宫长渡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大殿。 紧接着驿兵后明和沉稳清润的声音传遍大殿:“陛下驾到——” 满殿大臣皆跪地膜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长渡轻轻一笑,也不叫起:“貂乃不详之物,啃食竹屋,表明朕之根基将遭人觊觎,苏大人果然是给了朕一个好惊喜呢。” 这话前后毫不连贯,满殿大臣却没有一个听不明白的,尤其是江南一系的重臣们,冷汗涔涔,瑟瑟发抖。 宫长渡靠在凤椅中懒洋洋的敲打迫不及待站在朝堂上的董靖:“董大人别来无恙,恭喜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千字成就,快夸夸我!(叉腰扬眉吐气中.....) 小剧场: 宫:傻荞手下最幸福的女主,每天都被美色包围,春香帐暖...... 亲妈:是啊,闺女,昨天的兴奋剂喝的还好? ☆、南下 南方的暴雪压垮了无数屋梁房脊,可经过随州大战的大秦即使国库不太空虚,粮草也已经是拿不出来了,更兼有南方暴雪封路,送信的驿兵是一路上摔死了五匹马自己冻了个半死,爬到了中原。如今大雪封路,河道积冰,江南的恶劣气候影响到中原,虽然影响不深,但是较往年更加寒冷的天气还是让中原的官员们好一通忙碌,如今中原自顾尚且不暇,再如何去帮助江南一带? 顶着宫长渡的冷嘲热讽,一干国之栋梁愁眉苦脸,没有一个敢吭声的,到了最后还是谭熵率先出列:“启禀陛下,江南一带雪灾严重,但秋季丰收并不缺粮,依臣之见,江南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扛过此次雪灾。” 宫长渡点了点头,朝堂之上终于开始了正式的商讨,半个时辰之后,关于江南雪灾的救援章程已经出来,一条条政令自金銮殿有条不紊的发出,各方势力纷纷行动,目标皆面向江南之地。 这等大灾发生之后,一旦消息传出,就像是雪花一样纷纷扬扬的送入各方势力,而因为江南向来温暖少雪,官员面临寒雪冬季的准备工作十分潦草,又没有更多的抗灾经验,导致京中以及其他各地的救援工作开展顺利,南地官员却手忙脚乱,更添许多无谓死伤。 江南更是多豪富,贫富差距极为悬殊,一场暴雪让平民措手不及,辛苦大半辈子的立身之地倾覆,无数年幼孩子扛不住骤降的气温,冻死在家中。 江南之地的炭火棉衣一度洛阳纸贵,价比黄金。 好在苏羽并非无能之辈,她到底是曾经同宫长渡并称御京双骄的一代英杰,当年她状元之才被送到南地一介不毛之地做县官都能一步一步稳住江南所有势力,如今成了江南巡抚,断没有遇到一点雪灾就歇菜的事。 江南的官员在她的带领下,好歹撑住了场面。 纷飞的大雪淹没了江南所有的沟谷山陵,掩盖了一地的纸醉金迷,富饶繁华的河湖冰封万里,生生变成了那不毛的北地。 遥遥的风雪里,马儿行走的声音也被掩盖,之后脖子上的铃铛叮铃作响,依稀可以辨出江南的靡衣玉食。 这马儿是好马,塞北来的踏雪马,耐寒抗冻,最能够适应这种漫天风雪的天 分卷阅读59 气,走在风雪中也不紧不慢,鼻子喷着热气,还颇有些轻快惬意之感。 当然,这领头的马是如此,后面跟着的商队却不太行了。 江南如今大灾,棉衣炭火,木材粮食,都是紧俏的货,多少商人冒着冻死在路边的风雪去江南发一笔横财,这队人马当然也是如此。 虽然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这一路的寒气却也着实让人支撑不住,拉货的工人一个个裹得密不透风,已经被清理过一次的官道上,也十分的艰难,后面的货车更是滚的摇摇晃晃,很是危险。 唯有最前面的马车,看起来颇为朴素,却行驶的极为平稳,里面安静无声,看起来甚至有了几分的诡异。 再往前,就是曲水镇了。这曲水是一条小河,是自西向东而流的瑞江分流出来的一支小河,绕着一座小小的丘陵缠绵向下,端的是温柔旖旎。 只不过这一年冬日,河面结了厚厚的冰面,还有堆积的雪花,以往需要渡船才能过去的河面一片平坦,行马不成问题。 商队也是早有准备,在河边停了下来,一个镖师打扮的人上前去,敲了敲马车,沙哑着声音禀报:“东家,这里应该能过河。” 车帘被轻轻的掀开了,一个女人裹着厚厚的皮衣斗篷下来了,对方带着大大翻毛皮帽子,围着抗风的围巾,脸上还裹了厚厚的面罩,一副北地行商常见的打扮,唯有女人的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漆黑有神,睫毛纤长,甚至挂了两片雪花。 “这里,是曲水下游?”女人的声音清丽明亮,像是一把琵琶被拨动时的轻鸣,听的人不自然的沉沦其中。 “不错,过河之后,就是曲水镇了,这里是曲水镇外的码头,常年有货船来往。”镖师低声汇报:“今年大雪封路,河面结冰,行船是不可能了,但是冰面厚实,动作轻些,过河是没问题的。” 女人点点头:“那就准备一下,过河去吧。” “是。”镖师答应一声,招呼了人手来做过河的准备,女人就又回了车上安静等待。 北地来的镖师们应付风雪已经是熟手,准备工作便很快完成,这次镖师上前去领头,将马车护在了商队中央,一行人缓慢的踏上了冰封的河面。 曲水不算宽阔,河水尚算平缓,只是水深,若是不小心河面冰裂,掉进河里就出不来了,因此镖师在冰面上又铺了一层木板向前走,一边走一边铺,后面的商队便也跟着她铺的木板走,走在商队末尾的人再将木板收起来,一行人走的还算是顺利。 行至河道中央,镖师忽然停下,危险袭来的直觉让她立刻趴下并且大喝:“后退——” 已经迟了。 寸厚的冰面破裂,尖锐的木桩突然破冰而出,没有防备的马匹车子一下歪倒,大片的裂痕出现,冰冷的河水上翻,马儿的嘶鸣声凄厉惨烈。 伴随着对岸河面上冲出的几只哨船,这陷入水中的商队是有死无生。 曲水镇外的水匪头子的笑声飘荡在河面上,伴随着尖锐的笑哨声传来,在寒风中飒飒作响:“哈哈,头儿,这单子生意好啊,肥羊——” 放肆的笑声尚在风中,对面陷入绝境的商队已经迅速的借着木板飘在河面上,轻盈的借力而上,转眼冲到哨船之上,几刀解决了船上的水匪,划着小船护住了尚在水中的其他同伴。 水匪们都震住了。 这绝非是一般的商队—— 女人的轻笑声在一片湍急的水流中本不是很清晰,但随着水匪们戛然而止的笑声后回荡在水花淅沥的河面上——又是如此的清晰。 那泡在水上半浮着的马车忽然炸开,一个女人打横抱着一个男人一跃而起轻飘飘的落在后面一架不知何时出现的轻型战船上,迅速列阵的战船对上懵圈的水匪们,形式陡变。 一场小型的战役打响,却又迅捷的结束,没有亲自指挥的宫长渡抱着怀里的大美人儿转身坐到了战船的后面。 为了掩盖行迹,带来的几架战船都是小型的,同对方的哨船一般,顶多能够坐上八人,两个船头船尾撑船掌舵的,一个船头保护掌舵人的,剩下五个拿着弓箭远程战斗,已经是极限了。 为了能够将小船伪装成货物藏在货车中,这小船能拼接而且极为简陋,因此戍雪卫都极为警惕小心,即使对面是一群战斗力并不高的水匪。 宫长渡坐在船尾,将傅凉舟整个护在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披风将他包裹的严实:“身上有没有沾凉水?” 傅凉舟被她抱着乖乖的摇头,他在男子中并不算是娇小的类型,本身武艺不差,因而身体修长高挑,整个人缩在宫长渡的怀里,显得有些委屈。 宫长渡轻轻的揉他的额头,温声安慰:“不怕啊,一会儿就结束了,若是冷就说,我们先回岸上。” 一船的军士皆垂头苦忍,跟着宫长渡的明和甚至脸色有些扭曲,她垂着头乖乖的缄默不言,生怕被当成孩子哄的凤后发飙,将他们一群人踢下水去。 傅凉舟的脸颊更红,被宫长渡逗的身子有些僵硬,只恨不得将自己更缩成一个团 分卷阅读60 ,让别人都看不见他得了。 他毕竟不同于一般男子,行事作风都十足的强硬,戍雪卫是宫长渡的亲卫,早些年也是天天同他打交道的,自然都知道这位凤后并非娇花,他若是被女帝牵着或者同女帝并肩而坐,也不至于引来一群女人的侧目。可偏偏傅凉舟在宫长渡眼里还真的就只剩下软萌乖巧,宫长渡是生怕他哪里不舒服,一路上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都不放心,眼见这等血腥的战斗场面就更怕惊到了他“脆弱”的神经,把人当成心肝小宝贝哄着抱着都怕不小心弄伤了他。 这般小心翼翼,就是早年傅凉舟刚刚嫁给她时都没有过,自然是更让人惊讶了。 傅凉舟没有回答她的话,宫长渡也不恼,小心的调整姿势,让他靠的更舒服:“让你在家里待着好好休养不听,冰天雪地的跟着我遭罪,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若是病了伤了可怎么办?” 说完,宫长渡又反应过来:“呸呸呸!童言无忌。” 傅凉舟无奈,只得赶紧想办法堵住女帝的嘴:“陛……阿凌身边,怎么会伤着?这里是再安全不过的地方了。我没有那么脆弱,别太忧心。” 宫长渡想了想也是:“把你放哪儿我是都不安心,还是搁身边盯着吧。” 她是生怕傅凉舟有个什么意外,平地走路都怕他摔,明知傅凉舟并不脆弱,仍是绷着心里的那根弦不敢松懈。 傅凉舟悄悄的握住了宫长渡的手指,又乖乖的往她怀里躲了躲,虽然被包裹的严实,并不觉的冷,但他自己本身体温不比女帝,穿的再厚也暖不起来,反倒是披风里萦绕着女帝身上的气息温度,极为适宜,就算不怕外面风雪寒冷,他仍然舍不得出去。 两人耳鬓厮磨,交颈缠绵的时刻,外面的战斗已经顺利结束,一干投降的水匪被拿下,立身之地的水寨也被抄没,里面自然是炭火棉衣备足甚至富余,统统都被戍雪卫收缴打点整齐,一干人暂且在水寨里歇下了。 临夜,陆平为女帝和凤后整理好了床铺房间,转而轻轻的退了出去。 曲水寨虽然是个匪寨,但地理位置非常不错,易守难攻,而且环水靠山,安全舒适,寨子里的布置也算是宽敞干净,住上一段时间倒是毫无问题。 宫长渡亲自为炉里添了几块上好的银霜碳,摸了摸床铺感觉还是有些潮湿,她也不嫌麻烦,在床下点了两个炭火盆把床铺熏了一遍,趁着这个功夫,陆平把煎好的药送了过来,一看到那药,傅凉舟就撇开头,看样子是恨不得离端药的人十万八千里远,倒是看到陆平的宫长渡上去接了药。 看她端药过来,傅凉舟默默运气,好歹忍住了扭头就跑的冲动,却也不开心的抿着嘴巴。一看他的样子宫长渡就想笑,她坐在他的对面,握住他的手哄他:“一口就喝完了,要不我喂你?” 大概是被她宠的过了,傅凉舟最近的小性子明显多了起来,尤其是面对这每天三碗的药,在宫里也就罢了,怎么出来了还要带着这个?! 对于他喝药这个问题,宫长渡是绝对不会忘记也不能妥协的,她心疼他,如果喝药也能有人替的话,她指不定也替他喝了! 就一口,还要被喂,那也太丢人了,可是……傅凉舟委屈,他已经喝了好久好久了! 他委屈又不好意思开口,倒是宫长渡极为善解人意,干脆的自己喝了一口就对着他的嘴亲了上去。 傅凉舟:“!” 他忘了挣扎,乖乖的被她这么喂了一碗药,最后还被宫长渡好好占了一把便宜,宫长渡摸着他殷红的唇意犹未尽:“这么来好啊,还省了蜂蜜水的功夫——” 傅凉舟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闹完了,陆平送了洗脚水进来,傅凉舟又被她抱到了床边,宫长渡拉了个小矮凳给他洗脚:“这里潮气重,今天泡脚要泡的的久一点。” 傅凉舟也被她洗的习惯了,就乖乖的坐在床沿,低着头看她给自己洗脚:“这曲水寨的水匪们纪律松散,而且战斗力地下,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宫长渡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我明白,他们恐怕就是一群普通的水匪而已。” 她仔细的揉着他的脚,傅凉舟的脚也白皙精致,指尖圆润,脚背比普通的男人略高一些,细细的青筋顺着脚背爬上脚腕小腿,只是温度略凉,浸在烫热的水中也稍显凉意,她抚摸的爱不释手:“胡度既然已经送出来,杨珺定然会收拢自己的势力,低调蛰伏,绝对不会在这风口浪尖上闹事的。” 傅凉舟被她揉的脚痒,略微缩了缩,宫长渡感觉水温有些凉了,又添了些热水,听得傅凉舟低声问:“陛下既然已经微服潜入江南,不如做的深一些。” 宫长渡也是政治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了,瞬间与他心意相通:“你是,想要学杨珺?” 傅凉舟:“训练一批水兵十分重要,毕竟藏南并非心向朝廷,我们要防患于未然。” 南地江河遍布,藏南手下怎么可能没有水兵? 宫长渡皱眉:“你也说了藏南非心向朝廷,我们在哪里训练水兵?” 分卷阅读61 要知道江南可是苏羽和藏南的地盘,她就算插了齐宁进来,也是为了牵制苗疆,对江南一带的掌控力太弱了,要是在藏南和苏羽的眼皮子地下练兵,怕是不太现实。 傅凉舟:“陛下,有水的地方不止江南,虽然海兵同水兵之间还有区别,由海入水却也未必不能顺利——” 宫长渡:“……” 我家大宝贝实在太聪明了。 大概她的表情太一言难尽,以至于傅凉舟有些懵:“——是我太想当然了吗?” 宫长渡连忙摇头:“我是觉得,凉宝儿你怎么能这么聪明。” 傅凉舟摇头失笑,他掌权时就站在风口浪尖上,身边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因而是走一步看十步,随时随地都在挖坑,在他看来多几个后手实在太必要了,以至于他养成了这种习惯—— 宫长渡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有些心疼了。她再次轻轻捏了捏他的脚,捞了棉巾给他擦脚,把人塞进被窝里,轻轻的亲了他的脸颊一口:“我洗个手。” 等宫长渡收拾好躺进被子里的时候,傅凉舟还没有睡着,他等着她躺上来方才侧身悄悄靠过来:“不知星星怎样了——” 宫长渡摸了摸他的手,安慰他:“在璇玑阁里,不会有问题的。” 既然要出门,而且还不是短途,宫长渡自然要提前一步把闺女给安排好了,她担心袖星会出现她预料不到的危险,未免鞭长莫及,干脆把孩子送到璇玑阁去了。 两人又絮絮低语,傅凉舟很快就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回答她话的频率也降了下来,看出他的困倦,宫长渡就摸了摸他的头发,把人哄睡了:“睡吧——” 不过片刻,他的呼吸就拉得平缓又绵长了。 宫长渡暗中又皱眉,傅凉舟的身子还是不太行,天一冷就像是把他的精气神都抽走了一样,就算是再温暖干燥的房屋都补不上他的精气神,如今再风餐露宿,就更是撑不住了,不过他最近的睡眠倒是好了很多,也是值得安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譊筱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防备 宫长渡带着傅凉舟就这么一边潜行,一边除水匪,拔除的寨子有大有小,有的也是杨珺暗中的小型驻军,只不过因为大雪封路,消息也很难送出去,加上没有钱财的供应,这水匪寨子里物资吃紧,有些寨子忍不住打家劫舍,被宫长渡他们遇见自然就拆了。收服的寨子首先把俘虏都专人押送去往山东,自然有她安排的人接应,其次把寨子捣毁,能带走的物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直接拆毁,而太多余的物资就直接送到寨子附近的村落城镇,以富商或者官方的名义捐出去……总之是不再给新的水匪进驻的机会。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到了宁天府,女帝带着凤后下江南的消息也总算传开了,只可惜女帝带的人少,又行踪诡秘,加上江南雪路难行,跟踪困难,江南一干官员们虽然知道了女帝的到来,却因为没有确切的女帝人在哪里的消息,总是被打的措手不及。 如此情形之下,宫长渡一路过来砍了好几个贪官污吏,又绑了好几个能力不足,玩忽职守的官员,苏羽来不及反应,被她钻空子插了不少自己的人手,两人还没有见面的初次交锋,宫长渡完胜。 这让她得意洋洋,趾高气昂的在傅凉舟面前把自己夸了一顿,像是个开了屏的孔雀,好在傅凉舟自认宫长渡资深脑残粉,对她的傲娇十分给面子,总算抚慰了宫长渡一想到苏羽就忍不住抑郁的心。 可是,这份高兴在还没有到宁天府的时候,就被忧虑所取代了,原因无他,宁天府是江南巡抚的衙门所在地,也就是说,苏羽在这里。 在这里,傅凉舟和苏羽势必会见面,诚然宫长渡对傅凉舟无比宠爱,可她也控制不住女人骨子里的占有欲和嫉妒心,傅凉舟他最爱的人还是苏羽! 宫长渡本身是个很锋锐的人,她一向自信到自我的程度,她性格里的刚愎和自负让她在“抢了”傅凉舟的时候心安理得。 但傅凉舟对苏羽的特殊就是她心口上的一根刺,她永远也不能忘记! 苏羽是状元出身,明桢年间,政党间的彼此倾轧十分激烈,科举的水也被搅得一团混,各方挣扎,为了一个状元的名头,彼此是各出奇招,出来的进士同进士基本被各方势力瓜分干净。 在那样的情况下,一个毫无背景的落魄贵族小姐居然能够从容周旋其中,左右逢源拿到各方都认可的状元之名,可见苏羽的能力心性都十分的可怕。 可是,苏羽鲜花着锦,烈火亨油的巅峰人生转眼被傅凉舟一句话打落凡尘,当年的头名进士直接被打发到江南一个弹丸之地做县官,可偏偏苏羽居然就一路做官做到了江南巡抚—— 任谁看,都会觉得苏羽同傅凉舟会是不共戴天之仇,可其中 分卷阅读62 的内情宫长渡却是知道的。苏羽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傅凉舟。 宫长渡掀开车帘,看了高大城墙上积着厚雪的宁天府匾额,悠悠的叹了口气,傅凉舟就在她的身后,他窝在马车的一角,裹着携带着宫长渡气息体温的披风睡得天昏地暗。 太冷了,困—— ……… 明桢年间,御京城里年轻的公子少君们最喜欢谈论的,就是颇有盛名的御京双骄。飞扬跋扈的临安侯世女宫长渡性烈如火,京中无人不赞其骄傲明艳,每每秋猎随侍帝侧,猎场街上,宫长渡总能收到无数的鲜花丝帕,大胆的公子甚至冲到她的面前告白。 而比起宫长渡的高调张扬,温文柔和的苏羽公子就更加得人喜欢了,雅致细腻,低调圆滑的苏羽公子总能在各种复杂尴尬的场合里游刃有余,让每一个同她相处的人都赞她一句:人善心美。 让一个人喜欢她很容易,让所有人都喜欢她,就很不容易了,就连一向苛刻散漫的明桢女帝也曾经评价过她们二人:长渡过于强硬,不比苏羽温文令人不生戒心。 可惜,御京双骄的下场似乎都不很好。 蒙族来犯,随州战败,恰逢宫长怡一场重病,急需宫中秘药吊命,宫长渡主动请命,远赴边关换来为妹妹救命的良药,自此泯然京中。 而家世落魄的苏羽面临家族爵位将被收回的窘境,不得已参加科举,可当时各方势力互相倾轧,她苏羽拿到状元也成为了大家的眼中钉,这个靶子极为清晰,没有可以依靠的势力,只能独自斡旋于一帮豺狼虎豹之中,苏羽每一步都如同走在悬崖峭壁边缘,一着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在这种岌岌可危的处境下,不管拼或者不拼,家族覆灭的命运都在等着苏羽了。 傅凉舟出手救了她。 那个时候,宫长渡同苏羽的关系不亲密却也并不交恶,她们不过路人而已,宫长渡知道苏羽的心思是在大婚的时候—— 傅凉舟已经十八,这个年龄面临一个极为尴尬的问题,他该嫁人了。那时恰逢明桢女帝膝下三位皇女内斗最为严重的时候,二皇女行差踏错,被明桢女帝一杯毒酒送了性命,她才忽然有了危机感,于是手中实权最大,多年来溜着朝臣玩的傅凉舟首先被清算。 而手中的实权和背后的势力让傅凉舟成为一个香饽饽,无数人想要掌握这位名满天下的嫡皇子,只要娶了他,就能名权色三收,这个诱惑让所有人都疯了。 明桢女帝当然不能坐视傅凉舟这么嫁人,他手中掌握的璇玑阁就是一个□□,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朝反水帮着自己妻主反了她?! 事实证明,明桢女帝的未雨绸缪很正确,最后傅凉舟不还是帮着自己的妻主反了自家江山吗? 满朝文武都想娶了傅凉舟,可自己想娶,别人也想娶,皇子只有一个,能怎么办? 自己得不到,干脆别人也别想得到—— 所以,朝廷内外,众志一心,要将傅凉舟彻底从御京的权利圈中放逐。如果不是担心最后便宜了外族,明桢未必没有送傅凉舟和亲外族的心思。 这个时候,远在随州的宫长渡无疑会成为一个好的选择,再加上她自己跳出来请婚。 于是满朝文武都默认的宫长渡的请婚。 可是,也不是没有比宫长渡更合适的人选——比如苏羽。 一个远在江南,不掌兵权,并无更多势力同权贵抗衡的小小官员,而且江南不比随州是致命的咽喉,苏羽掀不起任何的风浪,自然更能让人安心。 如果说傅凉舟是一把刀,比起手握利刃挟制王朝咽喉的宫长渡,苏羽这把刀鞘更令人满意。可是,宫长渡有强权,她的请婚折子送到御前,就没有让人拒绝的余地。 因为,只要宫长渡一个不愿意,她在随州经营多年,自己反不了,引蒙族入关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还有一个深层的原因在于,宫长渡的家族尚在御京,可以用家人挟制她。而苏羽全家已经随她去往江南,若是她是个藏得深的,一定要像宫长渡一样做个手握利刃的人,有谁能拦得住她?! 左右权衡之下,傅凉舟被下嫁给宫长渡。 明面上说的再漂亮,说到底这就是一个各方势力博弈的过程,最后的赢家是宫长渡,哪怕那时候那场请婚只是她宫长渡和傅凉舟的一场交易。 也就是那个时候,宫长渡正式同这位与自己并称御京双骄的苏羽有了交集。 苏羽跪在她的面前求她放弃迎娶傅凉舟。 一个贵族小姐,前途无量,名声正盛的名门之后,苏羽诚然家族落魄却也从不曾跪下求人,哪怕是她最为艰难,随时会粉身碎骨的状元及第时期,她也没有跪下求过人。 那时候,宫长渡才知道,她暗恋傅凉舟,从年少至今。 她拼了整个家族性命,左右逢源,求得盛名,蝇营狗苟,拼了命的往上爬为的就是能够有一天站在傅凉舟的身边,能够护的他平安。 可是,就在她高中状元那一年,就在她马上就要掉落悬崖粉身碎骨的 分卷阅读63 时候,傅凉舟率先出手,明面上是将她打落低谷,却也是保住了她的性命,让她在江南一地能够留的青山。 宫长渡拒绝了苏羽。 她同傅凉舟是一场交易,却也是一场稳赚不赔的买卖,她权色双收,更有机会进一步稳固自己在随州的势力,同时被各方紧盯的傅凉舟能够暂时的脱离大众的视线,有的一线喘息的机会,并且能够休养生息,保留实力。 可惜,最后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借傅凉舟势力而起的宫长渡在随州的势力无声的同璇玑阁交缠在一起,宫长渡没能挡住诱惑,这段实际上的交易变成了真正的婚姻——她爱上了傅凉舟。 这也是上辈子宫长渡会防备傅凉舟的原因。 能够无声无息的便渗透她在随州苦心经营的势力,傅凉舟若是没有谋朝篡位的心,鬼都不信。 她自然也不能保证傅凉舟没有卸磨杀驴的心。毕竟,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都敢掀了自家的江山,难道就没有称帝的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九点多,忙晕头的傻荞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更新文文,着急忙慌的坐在电脑前准备码字,一摸口袋,眼睛忘带回来了!! 傻荞趴在电脑上摸到晋江准备请假,才发现是今天才是更新日...... 为了安慰傻荞饱受惊吓的小心肝,今天加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譊筱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二更 傅凉舟是个敏锐的人,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宁天府,宫长渡的情绪就越来越不对,她日渐沉默,哪怕待他一如曾经,偶尔的试探和不经意的紧绷却难以控制,这让傅凉舟有些不知所措。 他虽然敏锐,揣度人心也是有一手,但他到底不擅长坦露心事,对着宫长渡他就更是笨嘴拙舌,往日的城府诡计全都用不出来了,自然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两人就在这种有点冷淡下来的尴尬氛围里到达了宁天府,因为是装作商队,所以一行人也没有住客栈,而是打点一下租了一个大院子居住,这种时候又是任劳任怨的大内总管明和出马,不仅租了一个五进的大院,还打点安排了一个大仓库,把商队上上下下从人到物资都整理齐活了,才回来向宫长渡复命。 贤惠的陆平已经带着几个小侍子过来将宅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傅凉舟不是很放心,亲自去寝室看了一下,看看哪里还有疏漏。 宫长渡在院子等着明和来。 明和一向妥帖细致,自己前来复命的时候,还带着齐宁来了。 见到许久未见的主子,齐宁很激动,连忙跪在了宫长渡的面前:“属下齐宁,见过主子!” 宫长渡的情绪还有点儿调整不过来,她摆摆手,示意齐宁起来,明和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宫长渡正在院子里摆弄一盘下了一半的围棋。 “坐,帮我看看接下来怎么办?”宫长渡一边随手在棋盘上丢了一颗棋子,一边示意齐宁看看这盘棋。 齐宁一看,就愣了,她纵然是不通棋艺,也能看出来这盘棋不过是主人随意为之,一开始也许有两分章法,走到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主人的意思了,简直像是两个不懂围棋之人随手搁置弄出的一盘棋子。 “这……属下不懂棋艺,看不出主子的意思。”齐宁为难的实话实说,惹得宫长渡一声嗤笑,她也意识到自己在为难人,随意的摇摇头:“怎么样了?” 齐宁低声道:“属下仔细的查探过,左相养的水匪大多集中在浙州附近的沿海一代,手下动手的时候有些着急,怕是打草惊蛇了。” 宫长渡皱了皱眉:“有没有暴露身份?” 齐宁摇头:“没有,对方绝对不会知道我们是谁,只是……” 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低声道:“属下并不曾亲自前去查探,手下回来复命的时候报告了一件事,属下觉得陛下得知道。” “水匪寨子里养了一匹造船匠人,里面一个年轻人发现了我们的人手,看样子是想要联系上我们,手下怕是圈套,没有应,但是不小心露了行迹。” 宫长渡开始收捡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能够确定对方的身份吗?” 齐宁有些惭愧:“水匪寨子甚为警戒,手下未曾深入,匆匆而过,不敢太深接触,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 宫长渡丢了一把棋子在棋盒里:“再去探吧,最好能够确定对方的身份,试探着接触一下。” 齐宁点头:“是。” 她看出来宫长渡的烦躁,但是事情没有说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苏羽苏大人好像已经在同藏南将军议亲了。” 这话说出来,宫长渡手上就是一顿,她抬头仔细的看了看齐宁,却见齐宁眼睛里闪亮亮的透出近乎恶毒的锋锐。 齐宁:“这里面可能有操作的 分卷阅读64 空间,主子——”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收敛了眼底的凶光,有些惊慌的垂下头去:“属下失言。” 宫长渡摇摇头:“齐宁,大局为重,你知道么?” 齐宁脸上的咬肌绷紧:“主子——” 她恨不得将藏南千刀万剐。 宫长渡:“藏南想要苏羽娶谁?或者说她娶苏羽的谁?” 苏羽年岁渐长,至今身边未曾立君纳侧,她的父母肯定也着急了,而宫长渡最近对江南开刀的态度明显,苏羽也需要纵横联合,同藏南联合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藏南的长子,如今不过十四,最是好年华,她对苏羽赞誉有加,而苏羽也有此心思,双方已经有了口头约定。”齐宁缓缓的回答。 齐宁想了想,缓缓的道:“另外,前些时候,苗疆的圣子同藏南将军见了一面,其中恐有内情。” 宫长渡还是缓慢的道:“你去查一查吧,若是事急,可便宜行事。” 齐宁:“是,属下领命。” 看齐宁的态度,宫长渡还是不轻不重的提醒了一句:“阿宁,你想怎么折腾藏南都没关系,前提是,南地平安,你明白吗?” 齐宁眼眶一红,她忽然生起了两分的叛逆之心:“陛下,您就不怕属下失控吗?” 她那样的恨她,恨不得食其骨,啖其肉,饮其血。 宫长渡摇了摇头:“齐宁,对其有情方生恨。” “得不到,我宁可毁了她!”齐宁几乎是下意识的答了一句,唇齿间的怨恨杀伐几乎失控,她本是那样性情刚烈的女子,爱上与她同一性别的藏南,已经付出了一腔孤勇,却被辜负,被伤害,就算是再怎样强硬的性格,她也不能不恨。 看着这样的齐宁,宫长渡一时间哑然,她失笑:“未来有一天,你会后悔的,齐宁。” “藏南,她不是值得你爱的人,就算喜欢女子,未来有一天你也会遇到更好的,与你投契的,志同道合的美丽女人。”宫长渡突然操心起属下的感情私事,一时间说教欲上来,给她喂了好大一碗的鸡汤:“爱情,本不该是这样的啊。” 齐宁几乎是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宫长渡,深度怀疑她家主子是不是被驴踢了以至于脑子进水换了个性格,她有点艰难的问:“陛下……您,这是哪儿来的觉悟?” 要知道,以前宫长渡是个可以评价为冷酷的人,她的爱情观可没有这么……有节操。 宫长渡微微一顿,干脆的打发了齐宁:“算了,随你的心意吧,齐宁我对你的要求没有那么高,也很高,我只要南地平静,不会在我措手不及的时候给我添乱子,要是你砍了藏南还能保持南地的和谐,我不介意你这么做。” “私情之上,先有家国。”她这句话像是一句教诲又像是告诫,说完之后她也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随意的一摆手,就让她退了下去。 留下宫长渡自己轻轻的抚摸院子的槐树,顶着漫天的风雪沉思。 她在教育齐宁的时候,忽然间就点醒了自己,意识到自己的草木皆兵。扪心自问,宫长渡不认为自己是个良人,她刚愎,多疑,霸道又冷酷,傅凉舟一生里最大的悲剧估计就是同她做了这个交易,上辈子困死在她的身边。 可是,重来一次,宫长渡她唯一没有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将傅凉舟锁在了自己的身边。哪怕傅凉舟恨她,他也绝对不能离开她的身边。 她对傅凉舟近乎病态的占有欲让她得不到心也要绑住人。 可对于她来说,遇见傅凉舟无疑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哪怕这个男人不爱她,他还是一个值得她爱的人,于家于国,傅凉舟都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她上辈子辜负了这份付出,这辈子能做的,就是接住这份付出。 “外面风冷,陛下会着凉的。”傅凉舟的声音传过来,他的关切像是寒日里的一碗热汤,将陷在自我怀疑和恐慌中的宫长渡拉了出来,她转头握住他的手,牵着他回了屋里:“我知道了,唠叨鬼。” 就算在外面站了这么久,宫长渡手还是温暖的,比起他的手来说仍然暖了不止一个程度,她捧着他的手轻轻的亲了一口:“每天想这么多管这么多,你都不累吗?” 她的抱怨像是无心之言,又像是意有所指,傅凉舟却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草木皆兵,他半真半假的抱怨:“明明是陛下整日操心,您每天想这么多管这么多,还不许我反抗一下吗?” 宫长渡就笑起来,捏着他的脸刮了刮:“还敢消遣我,胆子大了啊。” “还不都是你惯得吗?”傅凉舟偏头一口咬住她的手指,磨了磨牙,淡定的后退一步,从她怀里撤身而出:“喝点姜汤吧,是陆宁的手艺,您最喜欢的。” 他端了温烫在红泥小炉上的姜汤,送到她的面前:“风寒,您还是要注意些。” 宫长渡信誓旦旦:“胡说,我明明最喜欢你的手艺。”她接过姜汤一口灌下去,红糖和生姜的味道中混着一点点清凉的薄荷味儿,饮后回甘,风味极佳,是熬得恰到好处。b 分卷阅读65 r   傅凉舟叹了口气,不再同她贫嘴,而是接过碗放回去,不想还没有接到她手里的空碗,就被女人直接一拉,撞进她怀里,那白瓷碗被女人随意一丢,落在桌上滴溜溜的赚了几圈,他已经被打横抱起,往内室而去。 大白天的,宫长渡这么一出让傅凉舟一下紧张起来,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抚她,已经被抱着滚到床上,宫长渡埋首他的怀中:“我总有些不安。” 宫长渡性格强势,鲜少的示弱一下让傅凉舟心疼了,他也不挣扎了,躺在她的身下,一手抚着她纤长漆黑的发丝:“阿凌,我总会陪着你的。” “只有我们吗?”宫长渡闷闷的问。 “当然,”傅凉舟笑了:“只有我们。” ☆、生活 时光静好,数日的隔阂与纠结在此刻暂且消弭,他们彼此的靠近是如此强大而温柔的抚慰了对方和自己,宫长渡终于鼓起了足够的勇气应付接下来的尔虞我诈。 走到宁天府,凤帝的行踪已经彻底埋不住了,宫长渡见过齐宁之后,就迎来了重量级的拜访者——苏羽。 看到宫长渡拉下来的脸,傅凉舟只以为她是警惕心起,倒是没有想太多:“陛下想见苏大人么?” 他丝毫都没有意识到苏羽在宫长渡这里就是一个可以随时引爆的炮仗,也不知宫长渡已经在他身上吃了苏羽多少的干醋,只当是宫长渡忌惮苏羽能力,担心她势力积蓄后谋朝篡位。 毕竟,当年他嫁给宫长渡的时候,苏羽好像也掺和了一脚,她这些年在南方的经营也有这样的苗头,宫长渡的防备并不错,就是傅凉舟他自己也是防备着苏羽的。 傅凉舟是万万都没有想到过宫长渡会是爱他的,毕竟如今这一切都是他阴谋诡计谋划而来的,得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傅凉舟都已经认了,他从未奢望过宫长渡会爱上自己,自然也意识不到宫长渡会因为苏羽暗恋他而吃醋。 甚至于,他都没有意识到苏羽会爱他。 如果宫长渡知道他这样的想法,估计会气的一巴掌打死自己,她爱傅凉舟爱的都要疯魔了,已经到了哪怕你不爱我也得绑在我身上的程度,可偏偏傅凉舟对她一再试探无动于衷,只当她在防备他…… 在宫长渡对苏羽警惕到这种程度的防备下,傅凉舟无论是对苏羽什么态度,在宫长渡面前都会是错的,但是他这句话却无意间的说的恰到好处,以至于宫长渡炸起来的毛都被瞬间抚顺了。 “陛下想见她吗?”暗含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见,就不见她。 这是一种将选择权交到她手上的意思,同时也是一种他对宫长渡的态度:我会听你的。 这代表着,傅凉舟并不想同苏羽有更多的交集,他没有刻意的避嫌,也不曾上赶着去见情人。 哪怕这是他做出来给她看的态度,也足够取悦她了。 我,是不是也可以奢望,其实你对我尚且有三分情谊在的,哪怕只有三分,也足够我喜不自禁了。 这样的情况下,宫长渡到底是咬了咬牙答应:“见吧。” 就算是为了消灭隐患,打情敌,也得见苏羽一面。 苏羽进来的时候,傅凉舟借着去厨房做饭的说法避开了,他觉得这种时候,他还是避开比较合适一点,所以当苏羽环视正屋,没有看到傅凉舟的时候,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两分的失落来。 很快,这两分的失落就被主人不动声色的掩盖在了温和的表情之下,苏羽背脊挺直的对着宫长渡拱手行礼:“臣江南巡抚苏羽,参见陛下。” 自苏羽进门后就一直观察她的宫长渡将她的失落尽收眼底,却又不动声色的提高了警惕:“苏大人请起,坐。” 苏羽就落落大方的坐在了一边:“陛下微服到访,想必是有心隐瞒,故而臣不敢布宴远迎,不周之处,请陛下见谅。” 宫长渡懒洋洋的一笑:“是朕任性了,苏大人治理江南,劳苦功高,朕听闻苏大人至今未婚,可见是为了大秦耽误了己身啊,有没有婚配的打算?” 苏羽拱了拱手,微笑:“陛下关怀,臣心中已有成算。” 南地一带,藏南、苏羽和林家三足鼎立,彼此牵制,本身是相安无事的状态,现在多了个□□一样的水匪大患,而林家也蠢蠢欲动想要谋往御京,宫长渡觉得她可以推她们一把。 宫长渡哈哈一笑:“别这么害羞嘛,听说你看上了镇南总参领藏南将军的长子?” 这话听在苏羽耳中,却刺耳的几乎让她心脏绞紧,疼痛几难自控,她眼底两分的嫉恨和痛苦如此的清晰,以至于向来冷血的宫长渡都生出两分的愧疚。 “陛下消息灵通,藏南将军确实有意联姻。”苏羽尝到了嘴里轻微的血腥气,她定了定神,缓和的回答了宫长渡的话。 “这是门好亲事,藏南将军的长子聪明伶俐,希望苏大人能够抱得美人归。”宫长渡这句祝福是真心的,但于苏羽而言无疑是极为扎心,她忍耐了一下,转开了话题:“陛下造访江南,想必对江南年冬 分卷阅读66 雪灾一事极为关注,臣整理了辖下各地区的抗灾进程,报……” “这个不急,”宫长渡笑眯眯的打断了苏羽:“左右大灾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能做的都做完了,现在着急也没有太大的作用,留下来用个午膳,我们吃完了吃饱了,再坐下来慢慢的谈。” 还不等苏羽拒绝,外面就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陆平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陛下,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殿下差奴才前来请陛下移驾。” 这下,苏羽也不想拒绝了。 午膳被摆在了饭厅,傅凉舟正指挥着小侍子将锅子放在桌上的红烛小炉上,看见宫长渡带着苏羽进来,连忙迎了过来。 傅凉舟刚要弯腰行礼,被宫长渡一把拉住:“做了什么好吃的?你今天可是说亲自下厨的。” 她问的急,他却很有耐心,顺着宫长渡的话往下说:“熬了棒骨汤做底,今天涮锅子吧,这里天冷——” 他看了一眼跟在宫长渡身后的苏羽,微微一笑:“苏大人来的正是时候,今天进城看到有集市,买了不少江南特色的食物,您可能也是吃惯了,但食材新鲜,不如试试这南地食材用北地方法做出来的味道?” 其实傅凉舟并不太想同苏羽打招呼,实在是对方那有如实质的目光盯得他芒刺在背,总忍不住绷紧身上的肌肉躲开这种近乎觊觎的目光。 他每一次同苏羽的见面交流都不太让他愉快,所以傅凉舟下意识的以为苏羽是在嫉恨他当年将她发配江南做县官的事,虽然不会心生愧疚,却也难免有两分尴尬,不愿见面。 苏羽垂下来目光,声音低又温顺,带着隐约的颤抖和激动:“殿下赐,臣之荣幸。” 傅凉舟点点头:“那你们吃,后院里……” 他下意识的找借口避开,却被宫长渡轻轻的握住手腕,拉到她的身边坐下:“后院就算天大的事也得放一放,你身子不好,不能耽误吃饭。” 傅凉舟只能答应,乖乖的坐在了她的身边。 奶白的汤底萦绕着温暖的香气,整齐的肉食和素菜被依次摆了上来,傅凉舟尽量忽略苏羽那时不时在他周身缠绕的目光,为宫长渡布菜:“陆宁买的新鲜的鸭血和牛羊下水,添了几味去腥的药粉腌制的,陛下试试?” 宫长渡一遍捞了一把鲜香柔滑的鱼滑放进他的碗里:“别光顾着我,自己吃。” 傅凉舟就乖乖的低下头去吃饭,宫长渡这才笑着寒暄:“苏大人常在南地,这锅子怕是不长吃吧,怎么样,还习惯吗?” 苏羽笑:“臣也是北地来的,这锅子也是经常吃的,殿下倒是好眼光,这南地最有意思的食材就是这冬笋了,您买的这个笋片白润清脆,涮锅子是最合适不过了——” 她说着,抬手将一碟子冬笋倒进了锅里。 吃涮锅子当然是自己动手才更有意思,宫长渡不让傅凉舟说话动手,自己一边同苏羽聊天说话,一边涮锅投喂傅凉舟,她每样东西都给他碗里放一点,看他喜不喜欢吃,喜欢吃的就再多捞几块给他,不喜欢的就换成别的。 傅凉舟吃饭都极有仪态,而且并不太露喜好,坐在他对面名义上吃锅子同宫长渡聊天,实则全部心神都放在他身上的苏羽都没有发现他对哪样东西有兴趣,哪样东西不喜欢,偏偏坐在他身边的宫长渡,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喂的得心应手。 一顿不尴不尬,彼此都心不在焉的涮锅子就在宫长渡和苏羽的尬聊,傅凉舟的沉默低头吃饭的过程中结束了。 苏羽忙着关注傅凉舟,宫长渡忙着给傅凉舟喂食,最后他们三人只有傅凉舟把自己吃的肚儿圆圆,又被宫长渡投喂了一杯消食茶,这才忙不迭的躲到了寝屋去,再吃下去他觉得自己就要消化不良了。 苏羽被宫长渡带到书房,你来我往的就着江南的政务商讨了小半日,彼此都精疲力竭之后,政务也算是说到了尾声,达成了一个彼此都满意的平衡,苏羽就直接提出告辞,婉言推拒了宫长渡假惺惺的留晚膳,走的干脆利落。 作者有话要说:  傻荞今天忙疯了,今日更新有点儿少,等这一阵过去之后,傻荞再加更~ 春日天干,傻荞最近总是感冒生病,小美女们要注意健康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譊筱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宴请 江南的景致一向是廊腰缦回,歌台暖场的奢靡富丽,一场风雪催的急迫,生生压垮了这诗酒花茶的写意繁华。 宫长渡牵着傅凉舟踏上积雪未消的小桥,她手里撑着一把工笔青竹伞,伞骨上还坠着三支镂空银铃,随着她的脚步声来回晃动,“叮铃”声在寂静雪天中回荡着一种悠扬而缠绵的韵律,傅凉舟仔仔细细听着她伞上的铃声,无端的心情宁静下来。 这一刻,天地无声,万里飘雪,寂静雪色茫茫 分卷阅读67 万里,伴随着铃声叮当,飘摇耳边,远去了觥筹交错间的勾心斗角,只剩下万古长青的千秋岁安。 雪落的急,一路而来未见行人,茫茫素白干净的看不到一点脏污龌龊。 “这江南向来奢靡,廊桥精致覆上北地天地苍茫的辽阔暴雪,倒也是难得的奇景。”宫长渡看着前面的长路,不经意间的蹙眉。 这青石板桥白雪茫茫,干净无暇,桥下流水无声无息,尺厚的白雪铺于冰上,河道两岸人家门户紧闭,房上青瓦披白,檐下挂着沁凉的冰棱,一股凄凉的萧条迎面扑来。 就算心中早有成算,看到这等景象,也难免心中煎熬。 在有些地方,这对夫妻又格外的有默契些,一看宫长渡的眉头,他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便不动声色的握了握她的手:“阿凌,冷。” 宫长渡立刻转过头来:“冷?” 她把伞塞进他的手里,解开自己的披风给他披在外面,一矮身干脆将他背了起来:“是我不好,大雪天的拽着你出来,我们这就回去。” 天冷积雪,地上寒气湿重,傅凉舟耐不得寒,脚上沾了寒气不好处理。想着他的身子,她生出两分的急切,背着他就步子迈的大了些。 傅凉舟趴在她的背上,身上厚厚的两层披风,带着宫长渡的体温浸润了全身,他小心的撑着伞,将自己的披风往她的身上拢了拢,厚实又长的披风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冰雪中也生出了十分的暖意。 他们从御京南下一路看遍江南荒芜,对这场暴雪带来的灾难已然心中有数,如今再看为的已经不是天下民生,而是那隐在庙堂之高下的勾心斗角。 知道她心情不顺,他有心开解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解。毛雪纷飞,什么消遣都没有了,宫长渡的脚印在雪地里练成一串,转眼又被风雪埋的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坑,他们看不见身后的脚印,只听得宫长渡踩在雪中轻微的“咯吱”声,傅凉舟只好强迫自己找出两分谈兴:“唔,早年随师父行走,倒是也遇到过这等风雪......” 傅凉舟的“师父”一平道长,是宫长渡不喜欢听到的人物,但是小凉舟曾经遇到过的事情还是很让人感兴趣的,宫长渡就略微的偏了偏头:“是在北地?” 这等雪景,怕是只有北地才有了吧。 傅凉舟被她的头发擦到,有些痒,但是没躲:“是元真更北之地,常年被雪留风,我们跋涉山中,遇到了一条深河,冰封三尺有余,师父费了些功夫在河面上砸了个洞,捉了好多鱼烤来吃。” 那时他与师父相依为命,又身患剧毒拖累,寒天雪地无所依仗,他们接连两日未曾好好进食,一顿烤鱼半生带血仍然吃的津津有味。 他说的简洁潦草,宫长渡却听出其中的物是人非,人生无常,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偏头看向积雪的河渠:“想不想再吃点?” 傅凉舟:“嗯?” 他尚未明白她的意思,已经被带着跳到了冰封的河面上,宫长渡这等内外兼修的武将,功夫自然是一等一的,抬手一掌劈在冰面上,“卡啦”声不绝于耳,厚学下的冰已经哗啦啦的全裂开了。 宫长渡:“.......” 傅凉舟:“........” 宫长渡又背着他匆忙跃起,在碎雪浮冰上借力,方才险险落回岸边,傅凉舟被她这行动力惊呆了,颇有些哭笑不得:“陛下,宁天府毕竟地处南方,虽然湿寒冻人,但温度难及北地,河面结冰也并不厚实,您这一掌下去,青石迸裂,这雪下薄冰如何受的?” 宫长渡讪讪:“这不是看雪厚,以为——” 她话没有说完,“噗通”一声的水花滔天,溅了她一脸,侧目看去竟见河中浮冰碎雪间游鱼往来,扑腾出大大小小的水花,一条锦鲤格外的活泼又大,一尾巴劲力十足的跳上来,甩了她一头一脸的水又悠哉的落回水中,好一个实实在在的“鲤鱼跃龙门。” “噗嗤——”傅凉舟咬牙忍耐还是没忍住被逗得一个乐子,一边辛苦忍笑一边发问:“这河渠临市,行人往来频繁,怎么还能有这么大的鱼?” 宫长渡咬牙运气,过了一会儿还是无奈的丧气回答:“这河渠引自城外瑞江分支,今年天寒,江面冰封,鱼在水下也冷,这河渠靠近民居,气温较江面到底高一些,这些鱼就顺水游过来了。” 若是平日船只往来,人声鼎沸,鱼儿早就被惊吓逃走,根本不会在这里出现。 她这也是为将者的习惯,走到哪儿都先看地形,哪儿是高地,哪儿有低洼,哪里适合狙击,哪里能埋伏,前路向哪儿,后路该如何走,这习惯在御京不显,到了陌生的地方就成了她的本能。 那河里的鲤鱼仍不罢休,欢快的带着一群小弟撒欢儿,伴着满河的冰雪时不时的甩一个水花,嚣张的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宫长渡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摘了自己头上的簪子,一把掷了出去,那簪子准头极好,奈何那鱼儿在水中灵活,加之水中浮冰寒水阻碍准头,它一个翻滚,擦着簪子的边躲了过去,命大的鱼儿估计也被蹭 分卷阅读68 了一下,一下躲到水里不出头了。 傅凉舟是哭笑不得:“陛下怎么还跟一条鱼计较起来了?!” 宫长渡愤愤:“一条鱼我还收拾不了了?!拎回去加餐!” 怕她还要找茬,为了那可怜鲤鱼一条小命,傅凉舟连忙握住她要继续摘簪子的手腕:“好了好了,那鱼还不值你的一支簪子钱呢,想吃鱼我回去给你做,这天寒地冻的,我们赶紧回去吧?” 宫长渡想起来他刚刚说的冷,也不再倔脾气了,悻悻的哼了一声:“算它命大。” 他背着傅凉舟转身往回走,两人一路磨磨蹭蹭的到了家,明和迎上来,先送上了一张红色的请帖。 江南林府邀女帝与凤后明日过府赴宴,为女帝接风洗尘。 这张请帖来的不是时候,宁天府距浙州距离不算远,但也并不近,来回一趟三日有余,齐宁安排人手去浙州打探消息也要费些功夫,最快也得五天,宫长渡没有浙州的消息,就没法调整部署,林家的宴会就没有了做手脚的余地,这让她格外的丧气。 她的心情不好,傅凉舟看的真切,想不出好的办法哄只能贡献美色,顺毛撸还许下了一堆丧权辱国的条约,这才勉强捋直了她九曲回绕的小心气儿。 于是第二天下午,宫长渡领着妆点整齐的傅凉舟登了林府的大门。 林府虽然无人出仕,一届平民,然而却是桃李满天下的书香世家,加之家中有人经商,颇为富庶。这府邸便修的精致优雅,虽然比不得皇家高官,规制却也是稍有出格了些。 宫长渡看着这高门大户的做派,眼底沉下两分的冰冷,勾着唇角心里冷嘲:这到底是“皇亲国戚”的做派,门户上下皆白身,这等僭越的屋子却修的明目张胆,便是她一国之帝站在门口也毫不收敛,上赶着找她不痛快。 傅凉舟心里面暗暗的叹气,林家这等嚣张的做派到底倚仗的是什么?怎的在江南安逸了几十年就把脑子都丢了? 宫长渡一甩袖子进了大门,门口正守着迎客的一青年女子,收拾的庄重妥帖,带人接物也一丝不苟,十足的古板苛刻。 宫长渡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林瀚,林家家主的长孙女。 哪怕上辈子也就只有寥寥数面之缘,宫长渡还是认出来这个刻板规矩到让人头疼的硬茬子。 上辈子的林瀚在家族的支持下科举入仕,功名加身,跟在一帮食古不化的老古板大臣身后做了个谏官,每天开口闭口圣人言,古人云,恨的宫长渡想提刀砍人。 再见这人,宫长渡只是暗自感叹,她这辈子修身养性的功夫,一半是在她身上磨砺出来的。 可笑的是,如此古板迂腐的书生,住在越制的房屋里居然坦坦荡荡,理直气壮。宫长渡很是想问她一句:谁给你这么宽于待己,严于待人的勇气的? 林家在江南也算是广结善缘,与当地的官绅富户皆有交情,林瀚又是个做惯了教书先生的,当地有名望的贵人她都认识,陡然看到这辆陌生的马车上下来的一对陌生夫妻,心中立刻有了猜测。 宫长渡轻轻的掐着傅凉舟的腰将他抱下马车,又仔细替他拢好在车上就穿戴的披风,这才牵着人上前而来,林瀚一旁瞧着心里纳罕,这珍惜爱重的架势,简直当他是三岁孩子般的小心翼翼。 林瀚也是很有眼色,她上来一丝不苟的行了大礼:“草民林瀚,参见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凤后,殿下千岁!” 她一跪下来,里里外外停在林府门口的闲人跪了一地,宫长渡随意的摆摆手,声音冷冷淡淡的,透着股漫不经心的轻视:“起来吧。” 说着,便当这林府是自家王宫后院一样,牵着傅凉舟如入无人之境。 林瀚被她这等轻视惹得一呆,她到底也是教书夫子不少年了,时人尊敬博学书生,自然对她这个教书先生也格外的尊敬,年少顺风顺水的人突然被女帝这么随随便便的三字打发,她才恍然从满目虚华的自得里掉出来,发现自己不过一个没有功名的跳梁小丑。 好在,她的应变能力还是颇为不错,看见宫长渡往里走,连忙跟了过去,略微躬身的伸手引路:“陛下,这边请——” 眼见着宫长渡牵着傅凉舟拐弯,她又提醒了一句:“男眷都在西苑,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傻荞最近不仅很忙,还深陷卡文危机中,更新进程缓慢,希望小美女们理解一下啊..... 今天三千字傻荞来回写了两遍,o(╥﹏╥)o 嗯,等四月中的时候,傻荞会加更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譊筱 10瓶;我有一个好看的妹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刺客 宫长渡伸手将傅凉舟拽到自己的怀里,揽住他的腰:“怎么?我去的地方,凤后去不得?” 分卷阅读69 林瀚暗中叫苦,他们费心筹谋,顶着压力邀请了女帝是为了送上美人为林家固宠的,眼下她弟弟困在御京回不来,林家没人能在凤帝面前说上话,凤帝来一次江南不容易,他们若不抓住这个机会起复,谁知道日后还要筹谋多少年?! 可给女帝送美人,能当着凤后的面做吗?!就算凤后真的不介意女帝身边有别的男人,他们林家这种几乎是当面打凤后脸的行为能讨的好去? 傅凉舟一眼就瞧出来林家的打算,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林瀚一眼,随后轻轻的握住宫长渡的手,笑容温柔而又乖顺:“陛下,北苑一群的女人,出口闭口都是家国天下的,我一深闺男子,就不跟着您去凑热闹了,我听闻林家西苑的梅花最是高贵,去欣赏一番。” 宫长渡有些意外的看了傅凉舟一眼,却见他下垂的眼睫,避开了她的目光。 林家的小心思,傅凉舟看得出来,她宫长渡自然也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她才拽着傅凉舟的腰不让他走,如今—— 傅凉舟这是做什么,打算顺了林家的意给她塞男人? 这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她不自觉的阴了脸,但是这等情形之下,她不能再多说什么。别人的提议她可以随便拒绝,傅凉舟不行,他是她的凤后,在外人面前,她不能驳了他的脸面。 心里气的恨不得把林府拆了,宫长渡简直想要把傅凉舟都打一顿,可是不行,一来时机不对,二则她不舍得,宫长渡忍了忍,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照顾好自己,别着凉了。” 她手上用了一点点的劲,却又控制住分寸没让他疼,傅凉舟的睫毛颤了颤,宫长渡感觉到他脸颊的咬肌绷紧了一瞬,随后傅凉舟将自己的下巴从她手里挣脱出来,后退一步对宫长渡行礼。 宫长渡这才转身往北苑而去。 傅凉舟看宫长渡的背影消失不见,往西苑而去,正门往西苑去是一段幽静的九曲回廊,陆平跟在傅凉舟的身后看着凤后慢悠悠的步伐无声无息的走过廊桥,莫名的这背影就带了几分的杀伐和戾气。 林府西苑的梅林是宁天府一景,一到冬天,往往大小宴会不断,这会儿梅林中就摆了无数的酒席雅座,各色美食琳琅满目。 傅凉舟只在远处遥遥望了那里一眼,就转头踏上小路,径直往西苑的侧园而去了。 西苑的侧园种了一园子的针叶雪松,这东西在南方少见,林府虽然种了些,却也打理得疏散,加之今年南地大灾,这等嚣张暴雪,让这临寒傲立的硬骨头也撑不住掉了一地的金针。 傅凉舟不嫌弃这景致的凉薄萧条,慢悠悠的逛,这针叶雪松在南方长的不高也不崎岖嶙峋,矮矮胖胖的在路边聚成一团,一伸手就能够到满团夹着霜雪的碧绿针团。他伸手拨着绿叶团子,兴致好极了,还轻轻的唱了两句词:“汲水横生寒十载,带霜枯死热三分。” 他话说完,林家突然传来轻轻的掌声,傅凉舟侧身看去,正是江南巡抚苏羽。 苏羽不同于前几日拜见宫长渡时一身锦绣官袍,今日只着一件苏白色长裙,裙角袖口绣了罗汉湘妃,长发仅有两根银簪素挽,一派氏族小姐的温柔矜贵。 苏羽上前来见礼:“参见殿下。” 傅凉舟点点头:“苏大人。” 苏羽没有等到傅凉舟叫起,却也不怵,略微抬起头来,小心而又贪婪的看了他静好不变的容颜一眼,垂着头寒暄:“数年未见,殿下一如当年,容色照人。” 不,是比当年更加风华无双的精致靡丽。 傅凉舟的凤眼微眨,蜷翘的睫毛挡住了一点幽微的试探和打量:“当年委屈苏大人,是本宫的......” “不,”苏羽慌忙打断了傅凉舟,一点点细微的急切匆忙而来,又被她打回心底:“当年若非殿下暗中保护,苏羽早已尸骨无存。” 傅凉舟有些微的疑惑,随后他仿佛失去了再去试探的耐心和兴趣,透出两分的冷淡和懒散:“苏大人不记恨本宫就好。” 说罢,他也没有再留半句话,转身往西苑而去,留在他背后的苏羽又一次张口:“殿下!” 傅凉舟停下脚步,转头疑惑的看向她。 您这些年过的好吗? 您还记得我吗? 宫长渡她待您如何? 跟我走吧—— 一连串的问题翻涌而上,话到唇边,几次张阖最终剩下了一句:“愿您,长乐安康。” 傅凉舟唇角浮现两分的笑容,礼貌而冷淡的点点头:“谢谢。” ........ 大雪稍停,满街的寂静稍微透出两分喧哗,将至的年关没能带来春日的祝福,祈盼这场无尽暴雪早些停下的百姓兢兢业业的从寒潮的家中探出头来,揣着仅有的两三枚铜币银子,鼓着勇气踩上积雪浮冰的街道,满怀希冀的寻找尚且开着的店铺,精打细算的想要购置些炭火棉花。 然而这半分的期冀还没来得及长大,更重的喧哗带着兵刃相接的戾气冲过街道,将他们好不容易冒个头的欢喜打 分卷阅读70 回屋里,那沸反盈天的喧闹竟然是一场临街的穷兵黩武,大街上的小型战争蜂拥冲上林府,西苑里热闹的说笑机锋被匆匆打断,一届平民的府邸没有配备更多的府兵,疯狂的大雪阻滞了女帝亲卫的应变和行动,以至于混战蔓延进了林府内外,惊扰了大片的达官贵人。 连喝多了酒被送到厢房休息的宫长渡也被惊动,打开房门就看见一地的尸体和兵刃。 宫长渡诧异的睁眼看着一地的身穿短打兵甲的女人尸体中一个衣衫轻薄,花红柳绿的小哥儿睁着惊恐的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口角流血,盯着她——她所在厢房大门。 匆匆现出身形的戍雪卫一身白色甲胄,混在霜雪中险些花了宫长渡的眼:“参加陛下。” 宫长渡摆摆手:“凤后呢——” “陛下!”凄厉的悲呼携带着恐惧与仓皇蜂拥而至,林瀚领着一群不通庶务的国之栋梁冲进来,噗通跪地:“水匪作乱,竟然攻破宁天府,打砸了林府的财务——” 宫长渡眉头一跳,低声呵斥:“闭嘴!” 她话音落下,外面兵刃入鞘声传来,苏羽带着大批的衙役大步进来,叩首行礼:“臣等救驾来迟,万望陛下恕罪!” 宫长渡无力的摆手:“行了,凤后呢,他在哪儿?” 宫长渡首先关心的问题让林瀚眉心一跳,她正想着为什么女帝不像是中了□□的样子,又没有想好该如何在这一团乱麻的现场里把林家摘出去,傅凉舟幽凉冰冷的声音先传了过来:“陛下。” 凤后驾到,哪怕院子里还站着一位天下至尊,其他人也不得不纷纷下跪,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看见傅凉舟完好无损的走过来,宫长渡吊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眼神先上上下下的绕着这宝贝周身转个圈,被两杯薄酒催发的头疼变本加厉,她揉着额角,伸手拽住了傅凉舟的手腕。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宫长渡的问话,让一众文武大臣们纷纷尴尬闭嘴,还是苏羽上前一步,低声回答:“小股流寇闯入宁天府,欲行刺陛下,现已伏诛。” 宫长渡诧异:“宁天府的守备竟然这般松散了吗?” 这声反问无异于一巴掌扇在苏羽这个江南巡抚的脸上,她也难得俏脸通红,没脸见人,好在傅凉舟在人前一向是个温和柔婉的,这人就是下令砍人都是下的温柔知礼,带着高门公子的端庄婉转。 “这兵刃不俗,持刀人也皆是好手,苏大人一时疏忽是难免的,陛下没有伤着最好。”傅凉舟在的地方,气氛就没有尴尬起来的时候,他的柔声细语轻松化解了即将滔天的狂风暴雨,轻而易举的换了个话题:“只是这匪寇能力非常,恐怕需要仔细调查。” 宫长渡点点头:“着江南巡抚苏羽与镇南总参领藏南共同追查宁天府遭流寇袭击一事,这——” 她看着那艳丽与可怕并存的小哥儿一眼:“这个孩子,是个什么情况?” 国家大事插不上话的林瀚一个激灵,看着站在宫长渡身边一身清冷的傅凉舟,心底犹自发寒:当着凤后的面向女帝塞美人,是嫌林家倒的不够快吗? 到底是他们林家死皮赖脸的贴着凤后在向上爬,暗地里吸血借势,凤后还能维持风度睁一眼闭一眼,他们上赶着掀凤后的脸面,不是正好给凤后同他们撕破脸的理由吗? 关键时刻,林瀚的脑子也转的快,她立刻低声道:“启禀陛下,此乃草民家中侧侍,上不得台面,本是因正君不在,帮着招呼客人,草民想着陛下饮酒后身体不适,让他来送碗醒酒汤。” 这是明面上的说法,如此一来就算暗地里有多少的龃龉龌龊,至少明面上好看一些。 “是么,”傅凉舟轻飘飘的开口:“这就是林小姐的疏忽了,家中侧侍出来献丑也就罢了,他这目标明确的直奔厢房,是真心来送醒酒汤还是别有目的的心怀叵测?” 乍一听的这话,林瀚还以为傅凉舟是在说侧侍故意勾引女帝之事,她还未曾转个弯过来,陆平已经无声上前一步,检查了一下那小哥儿身上的伤口,回来禀告:“殿下,伤痕出自流寇手中刀刃,怕是挡刀而亡。” 电光火石间,林瀚背后毛汗四起,惊悸之中俨然明白这是凤后的警告:若是还有下一次,死去的“侧侍”就不是“挡刀而亡”了! 若是“行刺未果而亡”,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哥儿就会成为拖林家下地狱的引线——窝藏包庇刺客,她林家有几个脑袋够凤帝砍的? 宫长渡尚且有些迟钝——两杯薄酒不至于让她到这个程度,但酒中的一点添头还是让她狠狠的喝了一壶,以至于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忽略了傅凉舟稍有反常的多事。 他毕竟是个谨慎的,若是女帝在的场合,他一贯是不会多言多事,贤良淑德的好像是一个漂亮的花瓶,只能装饰。 不过她也并未在意,随意的摆摆手打发了一片的混乱:“今儿有些头疼,凤后陪我回去歇着,剩下的事由接交给苏大人整治吧。” 在场众人都跪下恭送女帝与凤后,傅凉舟 分卷阅读71 跟着宫长渡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嘱咐苏羽:“本宫看那流寇手中兵刃非凡品,苏大人不妨从这里着手调查。” 苏羽眉心一跳,直觉这里面有什么猫腻,然而还不等她想出来个答复或者说辞,傅凉舟已经被宫长渡拽着走了。 看女帝凤后离去,苏羽指挥着府衙的卫兵来拉走一地的尸体,她自己捡起一把长刀看了看,她这刀一入手,就是眉心一跳,这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譊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事后 回到他们暂居的小院中,傅凉舟服侍着宫长渡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她这糊里糊涂的愣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候睡觉有什么不对,只当是酒意发作,睡的又快又沉。 傅凉舟为她盖好了被子,转身出了屋子,直接去了偏院。 这座小院不比林府那等高门大户,就算有五进也实在上不得台面,偏院不仅狭小,也零落。只稀疏的种了几颗桂花树,墙角檐下的几株白玉兰,寒冬的冷雪铺了一地,经不住这等冷气的植树干枯枯的瑟缩着。 清扫的厚雪堆在院角隆成一座小山包,不过停了半日的薄雪又一次纷纷扬扬的下来了,衬得站在院中的女人越发的消瘦苍白。 傅凉舟走到院中,本无声无息的脚步就突然的现出一点子声迹来,站在院中的女人转过头来,赫然一张同林瀚七分相似的脸。 女人前来,跪在了傅凉舟的面前:“属下林江,见过凤后。” 傅凉舟点点头:“怎么样了?” 林江:“都是按照殿下安排来的,绝无疏漏。” 傅凉舟摇摇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种事情做不到天衣无缝,不过毕竟只是引苏羽查证此事,倒也不必丝毫不露马脚。” 林江:“殿下?” 傅凉舟:“我的目标不是试探苏羽的忠心,而是让她按照我们的意愿去追查水匪,把清缴匪寇这件事送到藏南面前。” 林江是聪明人,一点即通,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点头答应:“属下明白了。” 傅凉舟:“经过这件事,林家大概能够捞着半个救驾有功的名头,起复之事便基本能成,年后春闱定然会有林瀚的答卷,你与林家人并不亲厚,若想做什么手脚怕是困难。” 林江咬了咬牙:“属下可以一试……” 傅凉舟抬手止住了她的表态:“冷静一点,若欲其亡,先令其狂。眼下林家谨慎小心,为起复之事谋尽机关,你动手脚必然不易,先想办法手机他们的罪证把柄,待到林家忘形之日再拿出来——” 林江露出了半分的急色:“属下,还能等到他们狂的时候吗?” 傅凉舟:“性子太急,还要历练啊,林江。等一等吧,按我说的去做,你有生之年定然能看到林家倾覆的,安心。” 林江忍了忍,低头答应:“是。” 看着满心怨愤的林江,傅凉舟忍不住有点好笑,这宫长渡前两天刚刚给齐宁灌了碗鸡汤,今天就轮到他给林江醒神,这可真是——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后继续问:“浙州的情况如何?” 林江组织了一下语言和措辞,低声回答:“浙州不仅盘踞了五个匪窝,而且彼此照应又互相牵制,已经形成不小的气候,另外从浙州一路到宁天府沿途皆有小型流寇,臣等一路归来遭遇数次劫杀——” 傅凉舟眉心一皱:“你们暴露了行迹?” 林江思量着回答:“陛下命我等接触的那位造船匠人,名叫承修,她的师姐,名为姚玉。” 姚玉,是藏南手下最好的造船师,南地驻军皆精通水战,藏南手下的十五条大型战船更是大秦造船术的顶尖之作,绝对是宫长渡的心腹大患。 傅凉舟眉心一跳。 林江:“确定她的身份,属下等擅作主张将她带走,不察暴露了行迹。” 傅凉舟露出个庆幸的笑来:“你也是胆大,幸好如今暴雪连绵,信息不通,不然——” 眼下消息不通,匪寇的这里的事故传不到杨珺的手上,给了他们在江南运作的时间,有把握端掉匪寇,不然杨珺的指示到来,匪寇们有了军师,绝对不能轻易善了了。 林江心中也是后怕,她知道自己做了蠢事,因而心悦诚服的半跪下去:“属下失职。” 傅凉舟摆摆手:“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会儿齐宁也定然知道了,赶快回去复命,不要让她发现端倪。” 林江:“是,属下就回。” 傅凉舟:“这件事,你知道应该怎么说吧?” 林江一愣,随后即刻叩首:“殿下放心,这件事顺理成章,齐大人绝对不会有任何怀疑。” 她从浙州带承修回来,一路遭遇追杀,溜着匪寇进了宁天府,本 分卷阅读72 想着给林家添点儿堵,没想到竟然撞到了女帝赴林府宴—— 当然没有任何疑点。 林江刚刚离开,一个一身白甲的戍雪卫出现在了傅凉舟的身边,她无声无息的半跪下去,垂着头没有说话。 傅凉舟沉吟着,缓慢的吩咐:“去把尾巴处理干净,这件事儿除了你和林江,再不要有第三个知道。” 那戍雪卫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戍雪卫乃女帝暗卫,平日值守是有三人随侍的,可是宫长渡担心傅凉舟,在他同女帝分开时,雪影和潜一都跟着傅凉舟走了,只留下了这个年轻沉默的孩子。 傅凉舟在院子里站了一小会儿,陆平才走进来,跟在傅凉舟身边低声道:“殿下,您——” 他想问傅凉舟为什么会扶持林江,话到嘴边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僭越,遂停下了问话,反而是傅凉舟看懂了他的疑惑,也不太在意,随后解释道:“林江虽然有林家血脉,但是他父亲死于林家二女之手,而且死状凄惨,受尽折辱,她对林家的恨是一把利刃。” 林江乃林家二房庶出女,父亲自嫁入林家便受尽苦楚,最后更是被折磨致死,罪魁祸首还是林江的母亲,林江一旦恨上林家,就绝对不会心软,哪怕对着自己的母亲,她也能举起屠刀。 而且,林江虽然有些时候手段狠毒,但到底是林家难得的心正之人,也很有才华,能够在那种变态龌龊的环境中保有正义,林江性情也非常坚韧,这样的人才可以日后推出去,在朝堂上定然大有作为。 陆平还是在皱眉,他其实不太明白傅凉舟的意图,为此甚至还利用女帝,他担心日后女帝因此猜疑傅凉舟,心中觉得不值。 若是为天大的事情,算计女帝一把也无不可,若是因着林家一个讨好女人的小倌这般大动干戈—— 傅凉舟摇摇头,到底没有再同陆平解释。 这一谋太自然了,宫长渡她不会察觉到半点不对。 他们初来江南,没有时间在林府安插人手,所以这次宴会上来不及做任何筹划。但是她没有想到林江会是傅凉舟的暗线,实在是林江这个人太不起眼了,就连上辈子也没有在她面前活跃过,她根本不知道齐宁还有一个如此信任的心腹会是傅凉舟的人。 而林江在林府蹉跎多年,自然会有些人脉,偷偷换掉林瀚为女帝准备的催情药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后面的流寇入府,是林江带人引来不错,但是她们从浙州来一路遭遇无数次截杀,入宁天府再遭一次截杀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林江与林家积怨已深,借公徇私一次又能怎样? 而打斗中“误伤”的一个小哥儿,谁知道呢? 傅凉舟慢悠悠的扯起一个凉薄的笑:“回吧,陛下该起了。” ......... 宫长渡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翻来覆去的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她坐起来的时候还头脑发懵。 傅凉舟就坐在她的身边,扶她起来:“陛下醒了?这是喝了多少,陆平——” 陆平端上一碗甜汤,傅凉舟接过来喂给她:“殿下喝点甜汤解解酒,已经备好热水了,您去洗个澡——” 宫长渡抓着他的手腕,挡住了他后面要说的话,傅凉舟闭嘴了,同时他的心里也咯噔一声,冷汗顷刻间出来了。 宫长渡这是.......察觉到什么了? 宫长渡:“林家是不是给我下药了?那个孩子出现的时候不对,齐宁呢——” 傅凉舟放了心,又轻轻的扶住她的肩膀,声音柔和的安抚:“我都安排了,别着急。” 宫长渡懵懂的看着他,一脸没搞明白今夕何夕的茫然,傅凉舟心神微紧,悄悄的握住她的手腕试了试脉象,这才松了一口气:“陛下先去洗个澡?” 宫长渡点了点头,转头去了隔间洗澡,傅凉舟端起她喝了两口的甜汤,端出去倒进了园子里的花盆里。 那甜汤有几味药,解宫长渡中的药性,还是不要被她发觉的好。 坐在浴桶里的宫长渡听着外面傅凉舟出门的声音,悄悄的笑了起来,她轻轻的撩了一捧水花,看它从自己掌心里滑落,弯起的眼睛里透着十足的愉悦和狡猾,像只没有骨头的猫儿一样趴在了浴桶边缘。 唔,林府的这次宴会办得真是十分合她心意,看在这次宴会做的好的份儿上,她不如给林家个机会吧,至于林府能爬多高,又在什么时候掉下来....... 那就与她无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感谢小美女们对傻荞的支持,今天就看到的评论回复一下: 关于大臣对皇帝下帖子,确实傻荞失误,林府宴会的铺垫不太到位,暂时找不到更好的表现方式,所以先暂时这样啦。等傻荞完成全文之后会在这里酌情修改,在这里向觉得别扭的小美女们道歉~ o(╥﹏╥)o 也感谢小美女们一直支持傻荞,最近傻荞很忙,还卡文卡的很心累,也谢谢你们的包容, 分卷阅读73 是你们一直在给傻荞动力,让傻荞坚持下去。 另,本文预计二十五万字完结(没错,是一片短小的文~) 有想看番外的小美女们可以提前留言预定了,傻荞会看情况准备小番外的。 关于小美女想看的女帝登基之前的故事已经在傻荞的记事本上了,正文完结后会更新的第一篇番外就是它啦~ \(^o^)/~ ☆、回京 齐宁来复命的时候带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而且神色极为凝重。 宫长渡沐浴完毕正借着傅凉舟良心不安的时候趁虚而入可劲儿的占便宜,这个时候傅凉舟对她正是最为愧疚的时候,她又刻意装乖卖可怜,好好的博取了一把愧疚心,捞足了好处。 也正是因为如此,宫长渡来见齐宁的时候一脸的餍足,活像是晒着太阳吃饱鱼的猫,倒是让齐宁好一番惊吓。 “陛下,”齐宁本来在惴惴自己是不是误了凤帝的筹谋,没想到女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心情愉悦? “属下派人前往浙州查探匪寇内部,没想到暴露了行迹以至于被追杀至宁天府,惊扰了圣驾,属下等罪该万死。”齐宁半跪下去,道歉的真心实意。 不管怎么说,没办好差事,就是她的错处。 宫长渡并不太意外,只是轻轻的敲了敲桌子,问:“是什么个情况?” 齐宁:“属下安排林江去浙州,同造船师接触之后,林江仓促决定将他们的造船师带了出来,匪寇对造船匠人的控制非常严苛,他们立刻就发现了,林江他们从浙州回来沿途遭遇了三次狙杀。” 宫长渡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陌生的女子,对方身量修长,装扮利落,衣着简单,头发被全部挽起来,手上遍布厚茧和疮疤,一看就是作坊里磨砺出来的。 女子略微垂头,神色镇定的半跪下去:“草民承修,见过陛下,谢陛下救命之恩。” 宫长渡疑惑的皱眉,她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完全不明白这个女人的价值在哪里,值得林江冒着风险将她救走。 承修低声道:“草民与师姐师承一脉,跟着一位老师傅学习造船的手艺,草民家中富裕,识字更多,所以粗浅的看过几本造船相关的书卷,曾经画出一张战船结构图纸。后来那图纸被盗走,草民亦被流寇所劫,被扣在了那水寨里,那些匪徒凶悍,强迫草民领着一帮匠人造船做工,直到被林大人救走。” 宫长渡听到云里雾里,好歹是抓住了重点:“你师姐是谁?” 承修:“镇南总参领藏南麾下姚玉。” 宫长渡精神一震,她当然知道藏南手下的兵擅长水战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先进的造船技术,毕竟苗疆多山陵,实在没有几条河让她发挥的,但是她手下的兵多来自江南,天生的水性好,又依仗着先进的造船技术,她当年政变的时候,要不是苗族蠢蠢欲动牵制藏南,加上齐宁暗中看着,藏南绝对会是她最大的一块心病。 眼下,有一个能够让藏南说不定就阴沟里翻船的造船师在,对宫长渡来说绝对就是吹动草船的东风。 宫长渡:“这样,齐宁派人先去安置承修,水匪那边要怎么解决让我再想想。” 齐宁看了承修一眼,心里也对宫长渡的想法有了谱,干脆的告退了。 这厢齐宁给女帝汇报探查匪寇内部的过程,那边苏羽已经在仔细调查匪寇闯入宁天府并且袭击女帝一案了。 ——南地武备库是专门为南方驻军提供武器的机构,虽然各地武备库都是由中央武备库统一调度,但也轻易不可小觑,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各地的驻军还是依靠当地武备库配给武器,因此驻军对武备库都颇为尊敬,南地武备库当然也是如此。 但是,不管如何,各地军中的武器配给在地方上基本统一,制式规格相同。 所以,苏羽一拎起那把刀就知道不对了。 这匪寇所用的长刀制式规格乃至重量,同藏南军中将士配备的武器一模一样。除了没有南地武备库的花押,这把刀就是出自南地武备库! 这就代表两个可能:一,藏南的手下军士假扮匪寇,意图刺杀女帝。二,南地武备库徇私枉法,偷造武器售予匪寇。 这两个假设不管哪一个都不太好。 在女帝晕晕乎乎的被凤后带走之后,苏羽利索的处理了林府一团乱麻的现场,自己拎着一把“证据”回了苏府。 这把刀带给她的预感太过不详,以至于苏羽心惊肉跳:是藏南想要造反,还是武备库出了问题? 南地武备库是与苏羽同级的机构,苏羽同他们并没有太大的交情,加上宫长渡掌权以来苏羽偏安江南一隅,除了巩固收拢自己在江南的势力,同齐宁和藏南扯皮,并未过分关注过中央的权争,以至于面对目前的朝中局势一脸抓瞎。 她虽然并不太喜欢宫长渡,甚至恨不得她去死,但是她却并不想叛国反了她,毕竟这江山天下还有傅凉舟的一份儿。 看来,同藏南的联姻需要再考虑考虑了 分卷阅读74 。 苏羽思量着,抽了毛笔,铺开信纸写了一封信笺,封好交给了仆从。 ......... 宫长渡拽着傅凉舟在屋里洗鸳鸯浴,这是她到江南后才养成的习惯。 能容三人的大木桶里烧上滚烫的热水,撒一把祛湿驱寒的药材,抱着傅凉舟在里面好生泡上个把时辰,身子泛凉总暖不起来的人就像是被泡软了,暖洋洋软绵绵的,像是一块入手适宜的软玉大抱枕。 傅凉舟现在也不能习惯同女帝这样赤身相对,女帝从小习武,身骨修长体态均匀,是京中多少女人羡慕不来的纤秾合度,又不知多少少年儿郎暗自倾慕,一颗心全挂在她身上的傅凉舟自然也把持不住恋慕之心。 他克制的辛苦,可在她面前裸身也同样令人羞窘,哪怕她早都已经看遍他全身...... 宫长渡哪里知道他是心动难以自抑,又羞窘在她面前赤身裸体,只当他是被这热水和药性蒸的身娇体软,爱他爱的爱不释手。 于是两人每日都要在这浴桶里好一番缠缠绵绵,亲亲我我。 傅凉舟一如既往的被她挨挨蹭蹭吃够豆腐,软绵绵的被抱出浴桶,女帝颇为乐得其中的给他擦身穿衣,找了厚毯子把人包好送到床上,又拿来擦头的帕子给他细细的擦拭一头漆黑的长发。 “齐宁传信来,苗族有异动。”宫长渡一边殷勤小意的给他擦着头发,一边闲话家常般的提了个话题出来。 傅凉舟现在对女帝对他聊国事当话题没那么敏感了,他只是有些诧异:“陛下是如何做到的?” 要知道有藏南二十万大军镇压,苗族人面对随时可能翻脸的汉人,这种灭族的危险会让他们内部更加团结,不管心里会是有什么样的龃龉龌龊,最起码面上还是要众志成城抵抗强敌的。 宫长渡摇摇头,给他解释:“并不是我做的,是齐宁暗中将藏南同苏羽联姻的消息透露给了苗族圣子。” 傅凉舟:“……啊?” 宫长渡手指绕了绕他柔韧漆黑的青丝,慢悠悠的换了一个干帕子垫在自己的腿上,让他枕着自己的腿为他把头发分成一缕一缕的慢慢擦。 傅凉舟被她凡事亲力亲为养的娇了,以前浑身僵硬还小心翼翼的拿着“不合规矩”的托辞推着,被她弹了脑门几次,就乖乖的任其施为了,还懂得配合享受。 “早年齐宁家里的事儿你知道吧?” 傅凉舟点点头:“说起来,那时候也是我的失误,若是我能早一步……唔!” 他捂住额头,那里刚刚被宫长渡弹了一下。 “你又不是神,如何能事事周全?”宫长渡淡淡的道:“她最后能够一家活命就可以了。” 傅凉舟委屈把脸埋进她的小腹上,宫长渡就摇了摇他的发丝:“疼了?” 他闷闷的摇头。 宫长渡实在是爱极了他这偶尔的小性子,或者说她是爱极了傅凉舟,所以对他的各种样子都心生喜欢。 “你晚了一步,所以也不知道齐宁和藏南之间的事。”宫长渡将话题板回正路:“当年藏南趁着齐宁家族败落,不仅没有施与援手,反而将齐宁囚禁在自己家中肆意折辱。” 傅凉舟:“……折辱?” “是你想的那样,”宫长渡淡淡道:“藏南好同.性,她喜欢齐宁。” “苗族的圣子,是喜欢藏南?”傅凉舟迟疑的反问。 “凉宝儿聪颖,”宫长渡赞赏的点头:“那圣子爱极了藏南,他虽然是苗族的信仰,说到底并没有权利,为了能得到藏南,自然要有上谈判桌的筹码。” “所以,拿着全族的人命来赌一个敌方女人的真心?”傅凉舟忍不住嗤笑,他很少情绪外漏,又是顶尖儿的教养规矩,这样背后评价他人长短显然是对那圣子极为看不上的。 宫长渡也很理解:“凉宝儿自幼心怀家国天下,将一己私情置于民族国家之上的人,你肯定是看不上的。” 傅凉舟已经猜到齐宁做了什么:“所以,齐宁将藏南好同.性并且欲同苏羽联姻的消息透给了圣子?” 宫长渡笑眯眯的点头,傅凉舟敏锐,同他聊天,她总是最放松的:“有南地驻军挡着,苗疆地域又闭塞,圣子听到消息,自然是误会了,他以为是藏南将军看上了苏大人,殊不知是藏南将军的儿子看上了苏大人——” 至于这消息是怎么从“藏南将军的儿子看上了苏大人”变成“藏南将军看上了苏大人”的,当然只有齐宁知道了。 “苗族一旦异动,”傅凉舟低声道:“藏南将军就没有理由拒绝苏羽剿匪的要求了。” 苗族内部动乱,藏南不需要盯着苗疆,自然就能分出兵力去剿匪。 “可苏大人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傅凉舟低声问。 宫长渡轻轻的捏了他的脸颊一下:“凉宝儿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 傅凉舟脸色一变,他的心脏狠狠的提了起来,原本红润的脸颊瞬间白了下去——宫长渡她知道了什么? 分卷阅读75 苏羽一旦怀疑藏南有反心,她绝对不会轻易绑上藏南的战船,她要确定是藏南在暗中豢养流寇以积聚势力谋反,还是武备库徇私枉法,私自将兵器卖给流寇。最好的确定方法是怎样?当然是请藏南将军同流寇打一架! 看看是真的打还是给她做一场戏……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苏羽和藏南之间的争斗了,至少不需要宫长渡再费更大的力气去周旋了。 看到傅凉舟紧张,宫长渡就叹了一口气——她不太忍心逼迫傅凉舟,但是有些事情她不能完全不知道。 “我知道,这江山平安是你毕生所愿,所以你连苏羽都能狠下心去算计。”宫长渡又拿了把梳子给他梳头。 傅凉舟懵了一下,他为什么对苏羽狠不下心?他连宫长渡都敢算计—— “我曾经劝过齐宁一句话:私情之上,先有家国。”她慢慢的梳着他的头发,声音却缓慢的带着些叹息:“可是,凉宝儿啊,人不能无私若此,为了江山天下甚至抛了自己的七情六欲,你——” 傅凉舟按住了宫长渡的手,平静而又冷静。 “我是傅家人,陛下。”他还是躺在她的腿上,脸上的表情已经肃穆了起来,他的眼睛里燃着一点点的火,像是透支性命在燃烧:“为江山尽忠,死而后已,是我的责任。” 宫长渡险些真的同他争了起来,她很想问:为什么?又何必呢?你是男子,本可以安闲度日,寻得一个如意妻主,一生平静,这末路江山总还能容你一生富贵,何必这般敖干心血,家族覆灭,江山拱手? 你的母亲,姐妹,都不曾扛起来的天下平安,凭什么要压在你的肩上? 可是,她还是闭上了嘴,没有再问。 她爱的,本就是那个心怀天下,以苍生平安为己任的琀璋帝姬啊。 “既然凉宝儿以天下兴亡为己任,我免不得要舍命陪君子,便是前方万险,亦往矣。”宫长渡含着笑意摸了他的脸颊一把:“还有我给你撑着,天塌不了。” 傅凉舟都已经做好被她诘问叱骂的准备了,她就算拂袖而去他都不会这么惊讶。 结果等来这么一句话,他一下就蒙掉了,搞不明白他们的话题究竟是怎么歪到这里来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再说话,更不知道该不该试探一下宫长渡,他甚至都不知道宫长渡到底有没有猜到他算计了她一把的事情。 宫长渡却轻轻的握住他的手腕放下来,握着他满头的青丝继续给他梳头:“这么说起来,我其实是应该骄傲竟然能被凉宝儿你选中吧?” 傅凉舟一顿,忍不住笑:“我并不是这样算计的。” 宫长渡一愣,他却笑而不语,只枕着她的腿闭上眼睛享受当今女帝的服务了。 他并不是这样算计的,至少一开始他并没有推宫长渡登基的打算,那毕竟是他傅家的江山—— 他当年想尽办法保住朝中的忠臣良将,并将他们远远送走,为的是四方之境能够保有安稳,分割地方和中央的势力,日后新主登基,只要快速清理了中央的那群国之蛀虫,地方上费心安抚,起码大凉能够安稳平静的再延续下去数十年。 可是后来他发现不太行,明桢女帝下面的几个皇女内斗极为严重,可偏偏又都目光短浅没有容人之量,甚至荒淫无道,或者昏庸懦弱,或者狠辣无道,都没有为帝的气度和能力。 傅凉舟只能自己顶上,可是他又能顶几年呢? 他的几个皇姐,朝中大臣,乃至明桢女帝,他们都恨不得他赶紧死,都惧怕他。 将忠臣良将都远远送走的后果是朝中就只剩下一片乌烟瘴气,傅凉舟他就算才智过人也顶不住墙倒众人推—— 傅凉舟忍不住失笑,随后又是苦笑。 他哪里是顶不住,只不过是——他犯了和苗族圣子一样的病,徇私了而已。 他算计宫长渡,又岂止是江南林府这一桩。 宫长渡对他的“算计”极为好奇,可是傅凉舟要是不想说的话,就算是她也撬不开这只蚌壳嘴,只能遗憾的放弃。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明和来传话,苏羽求见。 傅凉舟就略微的笑起来:“看来,苏大人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 宫长渡无奈的一笑,捏了捏他的脸颊,扶着这宝贝的头给他垫了个枕头,这才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转身出去了。 傅凉舟听着她韵律自然的脚步声消失在房间里,这才看着素青的床帐走了神。 这一场爱情,是他以阴谋诡计谋来的,求的人身便未曾奢望过真心,所以他可以当做自己也没有真心,他做好了自己随时会跌落泥潭的准备,遭到报应死无葬身之地乃至挫骨扬灰他都不太在乎。在权利漩涡中挣扎太久,该怎样用真心去追求一个人,他都已经忘了。 可是,今天这个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谋不来的真心却忽然温柔又温柔的对他敞开了一扇窗户,他……是不是也能奢望,月老的红线能够拴在他的手腕上? 苏羽正神色肃然的等在大厅中,看到宫长渡进来之后,立刻上前参拜: 分卷阅读76 “陛下林府遇刺一事,臣已经稍有眉目——在此请陛下尽快移驾回京。” 宫长渡温和的一笑,丝毫看不出曾经她同苏羽针锋相对的锐利:“苏大人请不要着急,来,坐下慢慢说,为什么着急让我回京?” 苏羽停顿了一下,依着凤帝的意思坐在了一边:“林府宴会当日,行刺陛下的流寇身份难以辨认,臣仔细查证,发现他们所使用的武器刀具出自南地武备库。” 宫长渡点头:“没错,那刀是出自南地武备库的手笔。” 苏羽略微沉默,忍不住苦笑一下,心底也像是塞了一块黄连一般,苦的的发疼。她若是记得不错,那日凤帝异常沉默而且举止有异,应该是神智不慎清醒的状态,就算那样她一眼扫过流寇手中长刀就知道那刀出自武备库——若是她今日真有反心,真的能蒙过女帝的双眼吗? “南地武备库是定然有问题的,只是臣同武备库平级,无权辖制,武备库内部情况请陛下派遣钦差仔细查处,而流寇方面,臣奏请陛下准许藏南将军巡查江南境内,清缴匪患。” 宫长渡诧异:“藏南将军可知道江南的匪患?” 苏羽定了定神:“臣已经同藏南将军去信,相信身为臣未来的婆母,她是会同意助臣一臂之力的。” 以两姓之好为要挟,她藏南若是还想同苏羽保持友好关系,就定然要全力剿匪。 苏羽给了宫长渡这个暗示之后,又重新跪下请罪:“臣治理江南日久,却不知江南各地已经匪祸横行,将地方百姓陷于水火中,此乃臣之过责,然陛下万金之躯,江南匪祸泛滥,实乃凶险之地——” 宫长渡干脆的点头:“朕知道了。” 苏羽不知道自己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失落女帝完好无损,一腔春心好像那一团遭乱的月老红线,怎么也理不清:“臣未能尽地方父母之责,请陛下容臣戴罪立功,待匪祸解决,年后臣入京述职,但凭陛下处置。” 宫长渡摆摆手:“苏大人辛苦,去吧。” 苏羽沉默了一下,她其实很想再看一个人,就看他一眼。 可是,这个要求又是如此的无礼,她不能表露半分心思。 我爱你,可是…… 我不能见你。 她垂着头转身疾步而去,不曾表露半分留念。 苏羽的反应全然在宫长渡的意料之中,她并不曾意外,只是等苏羽缓步而去,才懒洋洋的吩咐明和——整装启程,回京。 ——第二卷:拜琼台,完。 作者有话要说:  肝出五千字,正式结束第二卷~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譊筱 20瓶;嘤嘤嘤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年节 今年的冬日异常的寒冷,连绵的寒风催的南方暴雪横行,却也没有放过北方和中原。几场不大不小的风雪,将年节将至的喜气与春意消磨干净。 风雪寂寂,马蹄踩在地上的声音也带着些朦胧,倒是马车里热茶袅袅,暖衣融融,傅凉舟乖巧的窝在角落里抱着一个小暖炉发呆。 自从与宫长渡一次长谈之后,他的精神就突然差了起来,总是就这样时不时的走了神,即使面对宫长渡撑起这么一副沉稳笃定理直气壮的样子,也盖不住他心底的愧悔和不安。 他做事一向沉稳果决,进退有度,如今竟然也是进退维谷,左右踌蹴,不知该怎么做。 宫长渡也察觉了他的不安稳,却并不多言,任由他在辗转反侧的进退煎熬中不知所措。她即使如此的宠爱他,有时候也被他气得想给他一点点苦头吃:承认有一点喜欢我就那么难吗?还是你其实只是想要借题发挥给林家一个教训,而我床上有没有人并没有那么重要?! 爱情,的确会是让人盲目的,即使聪颖如宫长渡,也忍不住左右猜疑,对自己毫无信心。 长长的马嘶声传来,颠簸的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宫长渡掀开车帘,夹着细雪的冷风吹拂而来,傅凉舟忽然惊醒,侧头看去,才见竟然已到曲水河畔。 齐宁半跪下来:“陛下,渡河便是中原,御京已然不远,臣护便送您到此了。” 宫长渡点点头,看向跟着他们骑马而行的承修,温声道:“承修小姐,我们自此别过,会有人护送您去往山东,希望来日再见您能有大作为。” 承修停顿了一下,垂头道:“来日再见,臣当携大礼以报君恩。” 宫长渡微微一笑:“朕拭目以待。” 承修打马东去,几个护卫沉默的跟着她掉头而去,一行人的背影在茫茫雪天中,不过是几息功夫,就不见了颜色。 宫长渡这才转头看向齐宁:“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齐宁。” 承修的事情出现的太巧,就算她说的情真意切,宫长渡也不能说信就信,当然也会派遣人仔细 分卷阅读77 调查,为了确认承修的身份,齐宁已经跑了好几日了,再者还要拦住雪花般往御京左相府送去的信笺,她的确是兢兢业业辛苦许久了。 齐宁摇头,半跪在马车前:“为陛下尽忠,臣职责所在也。” 宫长渡将一纸信笺出来,明和立刻接过来递给了齐宁。 宫长渡:“这封信笺送到林家,若是林家迁往京城,不必阻拦,任他们去。剩下的事情我给你自由处置的权利,只有一条要求:保南方平安。” 齐宁叩首:“是!臣领旨。” 宫长渡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再提有关藏南的事情,她示意明和驾车离去,没有在说话。齐宁也没有起来,她跪在原地等着凤帝一行的车马踏上宽阔又冰封的河道,像是一樽亘古沉默的冰雕。 待齐宁的身影也看不见了,宫长渡这才忍不住叹气:“我是真没看明白,藏南她究竟哪里好?值得他们这些男的女的前赴后继?她儿子都已经可以嫁人了——” 傅凉舟摇摇头:“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迷障之中,只能自己堪破。” 宫长渡忍不住笑:“凉宝儿你看的如此明白,又为何将自己陷在这进退不得的泥淖中脱身无望?” 所以苏羽在你心中亦是千好万好,无人可比是吗?哪怕我功在千秋,九五之尊,在你眼中同苏羽相比依旧是一无是处,是吗? 傅凉舟低声的笑:“是啊,情障之中,又有谁可以轻易挣脱?” 我陷在你的温柔迷障中,不辨寒暑,不知春秋,挣脱不得,自甘沉沦。 …… 一行人在腊月二十九回到凤宫,第二日出现在早朝上还是让许多人惊了一下,毕竟女帝已小半月不曾上朝,自从南方暴雪的大灾报了上来,朝中的救灾措施有条不紊的施行,女帝却杳无踪迹,没有帝王的压迫,再加上连日来年节将至,朝廷封笔在即,多少人是心神放松,懒散度日,可见日子滋润。 而如今女帝突然现身,将一干人等堵了个实在,瞬间引起了内外惶惶,生怕被女帝揪出个大错小错的,一个年都过不好。 好在女帝心情不错,已经腊月三十,按照往日规矩,宫中会留宴的,不过想着大臣们辛苦了一年,宫长渡也不想到了年底还看着一帮不省心的勾心斗角,虚与委蛇,干脆以今年事多,不好大肆庆祝为理由,推了宫宴。 不只是她,朝廷内外竟然都对这一决定很是支持,至少心中都很是松了一口气。 下午,朝廷封笔,宫长渡也收了女帝玉玺,把袖星接到昭和宫来一家三口一起坐着聊天说话。 他们归来的晚,明日就是除夕了,昭和宫里里外外却都松散凌乱,傅凉舟来了就没能回了未央宫,他在昭和宫里把宫外宫内的大小诸事都打理齐整了,除夕也到了。 除夕夜,宫长渡没有拘着宫人,除了值守的侍卫之类的,小侍子们都打发了下去准备年夜饭和包饺子。 傅凉舟亲自下厨煮了鱼汤,又做了一条红烧鱼,并上鸡鸭素菜丸子之类的菜品,七七八八的摆了一小桌子,一家三口围着桌子,也不讲究那些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规矩,敞开了肚皮边吃边聊,袖星喜欢那煮的奶白鲜浓的鱼汤,喝了两小碗,远超过她平日的饭量了,还眼巴巴的盯着。 宫长渡一人包揽了大半条红烧鱼,这会儿看着袖星眼巴巴的盯着傅凉舟为她盛鱼汤的手,抬手截胡了小孩子的吃食。 傅凉舟被她抢了碗也不恼,又拿起来一碗来,盛了一个碗底子给袖星。 袖星不开心的鼓了鼓嘴巴:“爹地偏心,又把鱼都给阿娘了。” 宫长渡这下干脆将一小盆的鱼汤拉到自己的面前来了:“你爹地做给我的鱼,分给你吃都是我善良了,你还嫌你爹偏心?!” 袖星不服气:“爹地才不会只给你煮鱼吃!” 宫长渡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爹地是我夫郎,当然只给我煮鱼。” 袖星懵了,原来爹地不会给她煮鱼吃吗?那谁会给她煮鱼啊? 小孩儿三言两语被她绕了进去,傅凉舟终于是看不下去了,他揉了揉袖星的脑袋,低声安抚:“你阿娘是怕你吃的太多撑到了,故意不让你吃的,别听她胡诌逗你,爹地是阿娘的夫郎,可也是星星的爹地啊,煮了鱼是给你们一起吃的。” 袖星立刻被安抚了,乖乖的“哦”了一声,低下头去喝鱼汤。 看着闺女小小的一团,又乖又萌,一点儿也没有女孩子调皮纨绔的样儿,宫长渡有点儿忧愁:“我觉得咱闺女有点儿傻,这可怎么办?” “嗯?”傅凉舟没明白,怎么突然就到了忧心闺女的天资问题了:“什么怎么办?” 宫长渡忧心忡忡:“这么傻,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一哄一个准儿,以后承了帝位岂不是两句话就被人骗的拱手江山了?” 傅凉舟:“……” “我又变不出来第二个和凉宝儿一样聪明的夫郎看着她,”宫长渡显然对这个很认真:“这可怎么办?” 傅凉舟似笑非笑:“陛下再要 分卷阅读78 两个闺女,帮星星看着点儿。” 宫长渡一声嗤笑:“可算了吧,我找谁给我生闺女去?生了闺女也不是帮星星看着江山,是看着星星的江山。” 姊妹阋墙之祸,她可不愿意费那个心思收拾。 傅凉舟:“那就没办法了,陛下只好辛苦点儿,替星星看着了。” 袖星还在同自己碗底的那点儿鱼汤斗争,拿着小勺儿喝的极为满足,宫长渡捏了捏她的头发:“算了,还没长大,我先教着点儿,多骗几回,有经验了,就聪明了。” 傅凉舟:“……” 这当娘的,也是够心大的啊。 看袖星终于喝干净了那点碗底子,宫长渡又刮了她的小脸蛋儿一下:“开年让星星跟我上朝去,看那帮老家伙彼此套几套,她也就知道这里面的套路了。” 傅凉舟略微一愣,随后就有些惊,又有些失措:“陛下……星星才四岁,她……” 宫长渡:“四岁不小了,我四岁的时候都要照顾妹妹了,”她眼睛里的光暗淡了一瞬,随后又变成若无其事的轻笑:“六岁的时候掉落山崖不也是自己爬回家去了?” 傅凉舟三连:“……” 你那是自己爬回去的吗?分明—— 傅凉舟摇摇头,不说话了。 宫长渡就笑眯眯的道:“就这么说定了,开年跟着阿娘去上朝。” 袖星懵懵懂懂的看着宫长渡,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红包还没要,于是弯着唇角问:“阿娘,新年我有压岁钱吗?” 宫长渡点了点她的脑袋:“当然有。” 她说着,掏出一个大红包递给了袖星,袖星笑眯眯的抱住了红包。 外面突然传来焰火的声音,外面的小侍子们高兴的喧哗起来,宫长渡就牵着袖星出来;“走,我们去看烟花。” 袖星自己爬下板凳,自己呲溜一声窜了出去,宫长渡拿了一件后披风给傅凉舟系上,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外面几个小侍子送来的小鞭炮,袖星就欢欢喜喜的拉着一群小侍子放起鞭炮来了。 庄严寂静的女帝寝宫中,少有的热闹喧哗了起来。 除夕夜里要守岁,袖星小人儿犯困,玩完鞭炮回殿里,后半夜就趴在傅凉舟的腿上打哈欠,外面热闹的烟花也停了,宫里宫外只有小侍子们偶尔的喁喁细语,听得傅凉舟也生出几分困倦。 陆宁悄悄的送了包好的饺子上来,他心思巧,手也巧,饺子也没有弄多少,准备了七八种馅料,一种馅料一小碗,包上七八个饺子就没了,如此零零散散的凑了一盘子给他们送了上来。 宫长渡丢下手里的小刻刀,上手摸了摸袖星的小肚子:“行,肚子空的挺快呀,起来吃个饺子再睡。” 袖星委屈巴巴的揉眼睛,被她塞了一嘴的饺子,陆宁包的饺子都小巧,偏偏宫长渡挑了个最大的塞她嘴里,以至于填了一嘴巴的东西,她不高兴的用了些力气嚼,“咯嘣”一声,硌到了牙。 “呦,”宫长渡抽出她嘴巴里的那片足金小鱼儿,是陆宁包在饺子里的,讨个彩头的小玩意儿,宫长渡笑眯眯的将那沾着馅料的小金鱼儿扔进茶盏里:“我家小星星明年定然是福源广进,顺顺利利。” 傅凉舟也透出半分的笑意,轻轻的揉了揉袖星的脑袋。他与宫长渡俱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陆宁那一片饺子皮的遮掩,根本挡不住这金鱼儿的行迹,早被她看出来了。 袖星晕晕乎乎的被喂了个饺子,又埋进傅凉舟的怀里瞌睡,宫长渡又捻了一个塞进傅凉舟的嘴里,这回就是个普通的饺子了,宫长渡自己也吃了一个饺子,算是过了新年的喜气,又重新拎起那把小刻刀,拿着一张木片动手削着。 傅凉舟看她专注于木匠之功,也不打扰,抱着袖星哄了哄,自己又捻了一个饺子吃了,方才心满意足的靠在一边跟着袖星一起打瞌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昏昏然的感觉到有人抱起他来,那人温热柔软的体温像是一种浅薄又丰润的慰藉,他贪婪的不舍放开,遂抱着不肯放手了。 再醒来时,日头已经到了正午。 大年初一,该是皇室宗亲入宫拜寿的时候,只是这宫长渡一朝改朝换代,这“皇室宗亲”也从“傅家不成器的”换成了临安侯府不成器的。 傅凉舟歪了歪头,就看见枕边放着一把小玩意儿。他愣了一下,抬手拿了起来。 是一套木质书签,上等的小叶紫檀木,被削的薄如蝉翼,镂刻了梅兰竹菊四君子,雕刻者下刀疏狂,细节处却缜密工整,可见其功夫精深。 傅凉舟摆弄书签,又将其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清新厚重的檀香中隐约透着一缕浅淡柔和的茶香。若无经年累月的茶水冲烫,这檀木中绝对无法浸染这等味道。 想来,这制成书签的檀木想来原本是一块茶托,每日被茶水冲泡浸染,又常经日晒风吹,最终成了这么一块“浸茶檀木”,这等檀木一小块便是价值连城,是制香匠人梦寐以求的香中极品,如今竟然被宫长渡奢侈的整块取用,削成了一 分卷阅读79 片片用来吟诗作赋的书签子。 傅凉舟无奈一笑,撑着自己坐了起来,他未曾说话,外面已经传来女帝那“自成一家”的脚步声,宫长渡掀帘进来,看见傅凉舟坐在那里玩着书签,就露出个温和宠爱的笑容:“喜欢吗?” 傅凉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给我的?” “不给你还能给谁?”宫长渡失笑:“留白的地方等着你自己提诗,不用刀,直接蘸墨写上就成。” 傅凉舟有些稀罕,拿在手里反复的看:“不会一擦就去了吗?” 宫长渡摇摇头:“这木片削的薄,加上以前茶水日日浸泡,木质已经腌泡的松散了,是能留墨的,你写完之后放在太阳下晒上个小半时辰,自然就能存住了。” 傅凉舟点点头:“嗯。” 他答应的很是不经心,但是拿着书签的手却小心翼翼的,看起来已经要急着找地方好好保存这些书签了。 宫长渡从他手里把书签拿走,扔在一边的妆台上,自己提了一套水红色的长袍过来,亲自动手给他穿衣:“那些里里外外同咱家攀亲的远近亲戚都来拜年了,你不出去露一面不太成体统,就出去给他们看一眼,也不用多仔细,敷衍敷衍就成——还困吗?” 傅凉舟摇摇头,像是个娃娃一样任她给他穿衣打点,注意力还在妆台的书签上,眼巴巴的稀罕着,那渴望的小表情逗的她又觉好笑,心里却酸软的一塌糊涂。 “不困就成,打发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回来休息,只是不能再睡了,今晚早点睡,免得熬夜把作息给你闹的乱了。” 他睡眠不好,最好的办法是养成固定的作息,渐渐的能睡得实在些。所以她对他睡觉一事也盯得很紧,除夕守岁让他熬了半夜已是特例。 如此琐琐碎碎,啰里啰嗦的,旧的一年这么结束,新的一年到来了,随着年节的过去,初春的暖风缓缓背上,被冰雪淹没大半月的江南迎来了迟缓的春天。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回家的时候,傻荞都能遇见邻居家样的一只阿拉斯加汪汪,还是一只幼犬,毛茸茸的,叫声特别委屈,听得傻荞每天都少女心泛滥,本来鼓起勇气想去撸一把长毛,没想到汪汪特别着急的扑了上来,被颈圈拴着没扑到,反而把傻荞吓了一跳,再也不敢上去了....... o(╥﹏╥)o 嗯,这个周末傻荞十分清闲,所以周末加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譊筱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二更 大雪的影响余威犹在,江南的厚雪化了一层,隐约的露出了黑黄的土地,这个格外寒冷的早春影响了秦朝的大江南北,秋季种下的种子冻死在土地里,农忙播种的季节里,土地上堆积的白雪尚没有融化。 干熬了一个冬季的百姓们濒临弹尽粮绝,家里的面缸见了低,飘雪的土地里还什么都种不了。 苏羽操持着江南的流寇,同藏南你来我往一片焦头烂额,直到地里的冰雪完全不见了踪影,她才发现已经误了水稻种植的时间,以种稻为生的百姓们将迎来小半年的无所事事和颗粒无收。 也是因为痛匪寇的斗智斗勇,导致她没有注意,悄无声息在江南各地入驻开花的藏剑山庄的店铺商号。 藏剑山庄的生意做遍了大江南北,唯独在江南碰壁,毕竟谭家都为宫长渡命是从,苏羽对宫长渡心存芥蒂,也看不下去她对商人大力抬举。 可如今江南刚刚挨过大灾,各大商铺的粮食价格居高不下,物价飞涨,百姓们穷的要命,饿的只剩下一层皮,几个铜板掰成三瓣花也攀不上飞涨的米价。她苏羽不能强制梁商降价,而藏剑山庄恰在此时入驻南方,不仅粮价未涨,为了庆祝商铺开业,铺中商品一律七折优惠,这等子便宜买卖引来无数的百姓光顾,生意兴隆搞垮了好几家的同行。 为了保持竞争力,能够继续活下去,其他的商铺也不得不降价商品,有了藏剑山庄的护持,江南的物价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而藏剑山庄不愧是老牌商家,底蕴深厚,在江南开了一家又一家的商号,那粮食竟然也似无穷无尽一般的源源不断,又时不时的摆些粥铺捐些香火,藏剑山庄的名号在江南彻底是火了起来。 苏羽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女帝摆了一道,但是她却连怨一怨女帝都找不到理由,百般无奈滋味在心头,恰又听得林家举家搬迁,前往御京,更是心中震惊,悲怆难忍。 林家祖籍在江南,因着同明桢女帝的契约而困守宁天府,这等协议最后委屈了傅凉舟的父亲,委屈了傅凉舟一辈子,这等在苏羽看来无比恶心的交易成立就罢了,林家最后竟然还不打算守约! 而宫长渡竟然也同意了林家回到御京! 如果,宫长渡放任傅凉舟为人欺辱,她...... 分卷阅读80 苏羽握了握拳,哪怕不为傅凉舟,为了自己,她也该去试一试。 那么被苏羽惦记着的傅凉舟在做什么呢? 他正在看诊。 作为当世杏林圣手,景川的医术自然是无人可比,他在南疆长大,精通巫蛊之术,后来被齐宁送回御京,跟在一平道长身边学习中原的医术,加上自己几番专研,对各种疑难杂症都颇有见识。 当然,傅凉舟虽然底子虚,但是到底不像年幼时那般的身中剧毒,随时会没命。 “殿下养的不错,”景川收起给傅凉舟号脉的脉枕:“看来陛下将您看顾的很好,这药再喝一段时间就能停了。” 傅凉舟抿了抿唇:“我想早些停了。” 景川皱眉:“殿下,您还在想着孩子吗?” 傅凉舟倒是心平气和:“女帝不可能只有一个女儿。” 景川叹气,知道自己不能劝的傅凉舟回心转意,只得告知:“修养这么些年,加上最近一段时间调理的效果显著,您的身体恢复的很不错,不过怀孕尚且有些勉强。” 他安抚的摸了摸傅凉舟的手背:“再服药三个月,巩固一下,那个时候......” 他没有再说下去,傅凉舟已经明白了。 景川站起身来,拎着药箱对着宫长渡略微的躬身行礼告辞:“我这便去同陛下复命去了。” 傅凉舟摆摆手示意景川自便,自己坐在软塌上若有所思。 昭和宫作为女帝寝宫,自然辉煌明丽,比起未央宫的精致旖旎,更添两分庄重华贵,殿前后院的种植了些松柏长青之物,又借着晋山上蜿蜒而下的晋河引了一条小沟渠过来,植了一棵榕树。 御京天气干燥,今年又天寒,这榕树虽然年份久远,却也实在长得不太好,崎岖嶙峋的,枝枝蔓蔓的爬了一院子,枝干粗糙,柔软的叶子也实在看不出半分的婀娜。 傅凉舟的躺椅就在大榕树下,小侍子们在这棵榕树下撑了个小架子,这榕树就像是个吸人精气的蛇妖一样缠在了架子上,成了个“天然”的凉亭,只是空间有限,放个躺椅,边上儿又摆了个小桌就差不多了。 景川有点儿艰难的从独木成林的榕树那枝枝条条的树干中过去,心里哀叹:这应付过小麻烦还得去见大魔头。 书房里的大魔头更不好应付。 宫长渡正在看折子,年假刚刚过去,其实没什么大事儿发生,但是接下来一年该安排的大事儿都要提个章程上来了。 事情繁杂,全都被宫长渡推在一边,等着景川给傅凉舟问诊的结果。 “陛下不必过于忧心,凤后殿下身体调养的很好,”景川一上来就给了宫长渡一颗定心丸:“再两副药巩固一下,就可以停药了。” 宫长渡并不放心:“这药能不停吗?” 景川对女帝如此关心凤后的身体并不意外,也不取笑女帝关心则乱,细心的给她解释:“过犹不及,这药再喝下去也没有什么作用了,再者是药三分毒,药石之力到底没有起死回生之效。” “殿下身体亏在根本,是补不回来的,以后仍需要细心照料修养,但是确实是不必再喝药了的。” 景川说完就沉默了,留下宫长渡在书案后沉吟思考。 宫长渡:“凤后药还需喝多久?” 景川:“再喝小三月,日后膳食补充,静心修养,也就足够了。” 宫长渡停顿了一小会儿,忽然问道:“景川,你可知有什么办法能使女子失去生育能力?” 景川一愣,抬头看向宫长渡:“陛下是指?” 外力所伤,自然就是使女子失去性能力的最快捷办法,宫长渡想做什么? 宫长渡丝毫不顾及景川的惊愕和他还是个未嫁男子的尴尬,直言了当:“不影响房事,但事后男子不会怀孕。” 景川皱起眉头,低声道:“陛下,是有这等药物,于房事无碍,但是女子会日渐失去......留嗣的能力。” 宫长渡:“给我配一副。” 景川已经猜到宫长渡的意思,却也仍控制不住自己的惊愕:“陛下?!” 宫长渡丝毫不受他影响,只看着景川,是极为坚定的。 景川有些急了,低声劝告:“陛下,这等药物伤身,于女子无甚好处,而且药效缓慢,您若是要达到目的,需要长期服药——” 宫长渡竖起一根食指在唇间比了比:“嘘——别让凤后知道。” 景川的劝告戛然而止。 宫长渡:“等凉舟的药停了之后,你就开始给我配药,别让他知道。” 景川着急的说不出话来,能劝的他都劝了,可一国女帝执意如此,他能怎么办? 宫长渡:“有星星一个孩子就够了......景川,这件事不要有第三个人知道。” 景川所有的劝告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沉默的低头退了出去。 ........ 这件事对于宫长渡没有太多的影响,她打发了景川就自己 分卷阅读81 低下头去继续看奏折,吏部送上各地科举乡试的安排,以及后面的会试和殿试。户部报上来新的一年开源节流的章程,并且报告了江南雪灾的恢复程度。 各地的巡抚也报上了回京述职的折子,更兼有三年一期的大朝会要开始准备,届时有外族前来纳贡,又是好一番交锋。 宫长渡正在头疼看着这些“问候请安再问候”的折子,努力从通篇废话里找出两句重点,那边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傅凉舟推门进来了。 他端了一碗甜羹并两样小点心,给宫长渡放在桌边:“陛下看了一上午的折子,歇一会儿吧?” 宫长渡轻轻的握了握他的手,傅凉舟手指有些凉,让她有些担忧:“怎么手这么凉,冷吗?” 昭和宫不比未央宫,虽然冬日烧着地龙,但是仅有宫室下面中空,院中没有温暖的热水蒸腾提高温度,出了宫室在院中待上盏茶功夫就会冷。 因此在傅凉舟被哄到昭和宫的这段时间,宫长渡特别注意不让他在室外久待,就算从正殿到书房的这几步距离都会把他包裹严实再放出来。 眼下春季万物复苏,已经没有那么冷了,他身上的衣裳也减了几件,她还是不放心,怕他受风生病。 傅凉舟笑着摇摇头:“不冷,刚刚景川来向您复命,怕他说我坏话,紧张呢。” 宫长渡就笑了起来,她把傅凉舟拉到怀里,轻轻的亲了两口:“他给我说你最近修养的很好,以后要好好看顾你,别让你再生病。” 他靠在她怀里,就笑了起来:“他说我还要再喝三个月的药呢。” 宫长渡一听就知道他想耍赖:“不能赖皮,再喝三个月,听到了吗?我让陆平看着你。” “好,”傅凉舟垂下眼睛笑了笑:“我要乖乖喝药,会有奖励吗?” 宫长渡被他的卖乖取悦了,抱着他亲了好几口:“你想要什么奖励,要月亮不给星星。” 傅凉舟略微的抬起头来,在她下巴上亲了一口,宫长渡被他的主动给乐坏了,爱的是不知道怎么办,只恨不得把这大宝贝揣怀里走哪儿带哪儿,抱着他就反客为主亲了上去。 她被傅凉舟少有的献媚给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她上一次也是这么无知无觉的中招,让傅凉舟私心得逞,假戏真做,把这场实际上的交易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婚姻。 宫长渡抱着傅凉舟为他们的生命大和谐解锁了新地点,等他们在书房的胡闹结束之后,书房里已经一片狼藉,奏折书画扔的满桌满地,桌上的甜羹差点上的热气散了个干净,座榻软垫更是乱成一锅粥。 傅凉舟又一次被折腾的晕睡不醒,被宫长渡裹了大毛毯打横抱着送回了寝殿。 宫长渡一边小心的把漂亮的美人儿安置好,一边轻声吩咐陆平去煮粥煎药。 陆平站在原地顿了一下,垂着头低声道:“陛下,殿下午时已经喝过药了。” 宫长渡一愣,这才想起傅凉舟去找她的时候已经午时了,她有时太忙,他会独自用午膳,再给他送一份吃食垫垫肚子,等她办完事再用午膳,想来今天也是先吃过午膳用了药才去找的她,他今天不要她哄,也没有闹就自己喝了药,宫长渡欣慰之余又有些失落,笑着自言:“怎么今天这么乖?” 既然他用过药,她也不担心他太饿,干脆就让他继续睡,自己出了寝殿,让小侍子给她备一份点心送去书房,自己坐在书房里继续看折子去了。 有了傅凉舟这道“美味佳肴”的慰藉,宫长渡再面对这些啰里啰嗦的“请安问候”也总是能忍下来了,她专心政事,一不留神就到了傍晚,傅凉舟早已经张罗好晚膳,等着她去吃了。 新年春节过去后,宫长渡开始带着宫袖星上朝,现在袖星每天早上要跟着宫长渡一起去上早朝听政,下朝后跟着太傅们学学问,晚膳则要赶到昭和宫来跟着母亲父亲用晚膳,晚膳结束后再跟着母亲看一段时间的奏折,听女帝给她讲讲“阴谋诡计”学习如何“不被坑了江山”。 照例是一家三口的晚膳时光,吃过晚膳袖星就被宫长渡给抱到书房去,袖星过了年也才四岁不到五岁,她字都认不全,当然也就不指望她能懂得多少,宫长渡也是为了培养她的政治敏感度而已,每天把朝廷政事掰开当故事讲给她听,给她看奏折顺便教她多认几个字。 袖星也很聪慧,有些地方甚至不太像四岁孩子的无忧无虑,问问题的时候往往一针见血,就算有些地方不明白,宫长渡也会耐心的解释给她听,傅凉舟把她教的很好,她已经认识了很多基础的字,三字经也能背诵大半,比起普通的孩子聪慧很多。 宫长渡有时候看着她会觉得心酸,她的小星星这么聪明,可是上辈子她被她这个母亲忽略,在角落里沉默成长,然后悄然陨落…… 袖星听阿娘讲故事听到犯困,趴在她怀里打瞌睡。嗯,阿娘的睡前故事真有趣,可是好困啊…… 她一犯困,宫长渡就不再讲了,她把袖星用小毯子包起来,抱着送到侧殿寝室,小心的拿毛巾给她擦擦脸,看着女孩儿甜美酣然的睡脸忍不住 分卷阅读82 笑。 袖星长得像她,但性情像傅凉舟,她睡着时嘟起来嘴巴的神情和傅凉舟如出一辙,这就让她心里更生两分爱怜来。 给她掖好被角,宫长渡悄悄的离开侧殿,吩咐守夜的宫人看顾好她,自己回了寝殿。 傅凉舟正在角房里沐浴,桌上放着一个空碗,屋里还有一丝残留的药香,宫长渡很是纳罕。 以往傅凉舟喝药是能拖就拖,能推就推,非要她连哄带劝,威逼利诱才肯喝,怎么突然这么乖了? 宫长渡想着就直接去了角房,傅凉舟趴在浴桶边沿昏昏欲睡,被她逮住狠狠的亲了一口,宫长渡的舌头霸道的探进他的嘴巴,有蜜饯的甜味儿和浅淡的几乎尝不出来的药味儿。 看来是喝药了。 宫长渡笑眯眯的抵着他的额头:“怎么这么乖了,都自己喝药了。” 傅凉舟脸上很红,肩上锁骨喉结上都有殷红的印子,是中午时留下来的,他看起来身子有点儿发软,强自镇定的抬头:“这不是给陛下省点事儿吗?” 他这么一句,宫长渡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傅凉舟不爱喝药,宫长渡为了哄他喝药没少花心思,有些时候实在哄不住了或者有点儿没耐心的时候,她会直接“强喂”。 怎么喂呢,自然是她最喜欢也最方便的办法,上嘴! 傅凉舟是怕了她这么“熟练”的喂药方法,只好乖乖听话了。 想起来去年秋以来两人为喝药你来我往的“斗智斗勇”,宫长渡情知这等“情趣”很快就要没有了,不由得有些可惜,好在面前的这个大美人还能给她带来更大的安慰,这点快要玩腻了的“小情趣”也就被她搁置不提了。 当然,她也是需要些别的甜头来代替这等“情趣”的。 她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色眯眯的扑了上去,傅凉舟在浴桶里躲不开,自然只能任女帝胡乱扒了衣裳泡进来。 昭和宫的浴桶自然是精致又大,五个人都能塞得下,也能给两个人的“活动”提供空间,凤后殿下无可奈何,又被女帝抱着啃了个骨酥腰软,不仅对自己是如何出浴的毫无印象,第二日更是睡了个日上三竿。 作者有话要说:  南方种植的是冬季稻,二月种植,即农历的12月。 嗯,关于古代南方能否支持冬季稻这个问题:傻荞也上网查了查,这个南方基本是可以实现的,至于具体的时间和地域傻荞查的不是很明确,这里小美女们就当做是傻荞的私设看吧,不要当真。 因为是网上查的,傻荞也不是南方人,对于南方水稻植物的种植等方面不是很了解,再加上不是本文重点情节点,所以傻荞一笔带过,为了适应文章剧情线也没有写的很准确,小美女们包涵一下哈。 ︿( ̄︶ ̄)︿ ☆、新戏上场 御京城门。 正月寒日过去,花朝恰春,正是好时节。林逸跟着林少君站在御京城门,望眼欲穿。林逸脸上极为激动,眼眸亮晶晶的透着真心实意的欢喜,而林少君则是淡定许多,站在马车前还不忘拽着小叔子,不让他太过兴奋失了矜持。 他们身在御京,每一行每一动都有可能传到女帝耳中,若是林逸一时不查,失了仪态,降低了他在女帝那儿的印象分就得不偿失了。 再有,他的妻主林瀚在江南备考,是一定没能上京的,他见不到妻主,自然也兴奋不起来了。这样一想,林少君眉目间反而带了些愁容,他嫁入林家两年了,到现在还没有诞下一女半儿,岳家虽然不曾责怪,却也隐隐对他生出些不满了,他自己也颇有些着急,眼下妻主被科举耽搁在江南,他却要为小叔子的前程操心,同妻主两地分居,实在是…… 城门外的官道大路上缓缓行来一队车马,这一队车马看起来清贵素淡,是书香人家一贯的审美,守城的官兵还没来得及上去查看入城令,林逸已经高兴的喊了一声:“阿爹,阿娘!” 他喊人之后就欢喜的扑了上去,马车上很快下来了一男一女,正是林逸的亲生父母,林夕和她的林家主君。 林主君看到自家的小儿子,也面带笑容的伸手接住了他:“逸儿,想死爹爹了。” 林逸笑眯眯的抱着自家爹地撒娇:“逸儿也想爹地,你看我最近都瘦了。”虽然在京中还有小姨和小姨夫,但是那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爹娘,再有家中同辈的姐妹都留在江南科考,没有同龄人陪他,他从未来过御京,没有长辈引荐也无法扩展人脉交际,更要命的是女帝的禁令,他是生生在家抄了小半年的《水经注》,再怎么城府深沉,他也是个孩子,自然是委屈的。如今见了爹娘,更是思念不已。 林逸抱着父亲的手眼眶已经泛红,险些要哭出来了,他和父母聊了个差不多了,林少君才迎上来:“爹,娘。” 林夕笑着点点头:“最近辛苦大女婿了,我们先进城再说话吧。” 一家人快速的通过了京城的检查,停在了新的林府前,林 分卷阅读83 家的二正君迎了出来,连襟之间亲亲热热的寒暄几句,下人们先去安顿行礼,一家人就在正厅坐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林家二姐也回来了,大家坐在一起商谈起来了。 林夕听林少君把来京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沉吟不语,林主君已经是怒火萦胸:“这姓宫的——” 他的话没说完,被林夕狠狠一瞪,想骂的话全咽了回去,想了半晌还是忍不住,抱着林逸哭:“我可怜的逸儿哟,这孩子从小乖巧,哪里受过这等处罚?妻主就看着咱家孩子吃这等的委屈不管不顾吗?” 林夕怒道:“你嚎什么?这点委屈都受不得,那还入宫做什么?!陛下盛宠凤后,若想能抗住凤后的打压,他日后指不定吃多少苦,咱家所有的指望都压在他的身上了,现在哭的太早了!” 林逸眼眶也泛红,他轻轻的拍了拍父亲的背脊,低声道:“抄几遍书而已,爹爹别太激动了,我当时挑衅女帝就料到会有处罚了,只抄抄书实在不算什么。” 林逸的懂事让林夕的脸色缓和了很多,她低声道:“吾儿坚强,实在是……委屈你了。” 林少君看气氛伤感,强笑着岔开话题:“小叔聪颖,这小半年一直在抄书呢,他那五十遍的书都是亲自抄的,是仿的颜大家的字,年前陛下回宫后,我买通了宫里一个大侍官,给递到陛下桌前,想来是一定能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的。” 林夕点点头:“逸儿做的很不错,咱家里接下来的运作也要有个打算了,这两日让你岳爹带着你逛逛京里的宴会,尽快同大臣们搭上关系。” 林家的二姐借着同宫里接触的机会搭上了藏剑山庄商号的线,在京城的买卖也算是顺风顺水儿,他们林家如今重新起复有望,她也不吝啬一点银子了,直接问:“姐姐对这些人情往来看的比我通透,你需要支银子就直接去账房里取就是了,我在这京中的生意还算是顺利,眼下倒是能结余不少的银两了。” 林夕点点头:“大家都辛苦了,咱林家如今的指望都在小辈上了,咱这些大人能给他们多铺点路,咱家就能多点希望了。” 林二女叹息:“姐姐说的是。” …… 林家尚且一片沉重,宫里的气氛却是少有的轻松,春季天气回暖,傅凉舟又搬回了未央宫,毕竟未央宫的环境更加宜人,他一走连带着宫长渡也随他一起转到了未央宫。 这未央宫的前院里种了大片的茶花树和迎春花,邻水还种了些水仙花,傅凉舟就在院子里侍弄这些花花草草,明和派人送上了林逸抄写的《水经注》,宫长渡随意的翻了翻,字迹工整清俊,是大家名手的气派,每一张都认认真真的,可见这小公子当真是耐得住的人,五十遍不假手于人,亲自抄写,还每一张都写的如此出彩。 宫长渡略微的嗤笑一声,把纸张随手一丢,吩咐明和:“送到厨房烧了吧,反正也没什么用处。” 明和低声应是,拿着纸转身离开,她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这一沓纸稿写的是极为用心,不仅抄了书本正文,一些注释详解也都一并抄上了,还有一些林逸的感想和疑问,抄了五十遍,每一遍都有不同的想法和疑问,可见抄书者的专注认真。 但是这手稿年前送到她手上的时候就被她压在了一边,等正月都过去了之后才找了个机会呈到女帝面前,果然—— 女帝毫无兴趣,她自然看到了林逸的种种感想疑问,当然知道他是极用心的,但是那又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女帝毫不在意。 明和低声汇报:“昨日,林家的大女林夕带着正君入了御京,目前正在各处活动,他们的目标是——催促陛下纳君。” 宫长渡的脸色一瞬间的阴冷,随后她看向正在修剪花枝的傅凉舟,他专注在自己面前的花朵面前,对她们的谈话丝毫不在意。 这在宫长渡看来,无疑更添一重火气。 你竟然对我将要纳君丝毫不生气,大度若此,我是该夸你有正君风范,还是该悲哀我在你眼底的微不足道? 她当然也没有注意到,傅凉舟握着剪刀青筋毕露的手,不过傅凉舟伪装功夫是一流的,他很快就平心静气的继续修剪自己的花枝,装作对他们的谈话一无所知的样子。 身为女帝,她本就有三宫六院的权利,不是吗?傅凉舟扯了扯唇角,对自己的心思十分的不耻。 我很想霸占她,让她只属于我。 可是,早在他当初劝宫长渡谋反之时,不就已经预见今天了吗? 帝后二人之间的氛围又一次古怪了起来,剑拔弩张的对抗之势虽然没有声息,却在二人之间无形的展开。 但是这对峙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宫长渡就收敛了她带有怒火的杀伐戾气,兴意阑珊的摆手示意明和退下去:“让他们折腾去吧,别管了。” 再怎么折腾,她不愿意,也没人能强迫她。 ……… 所谓的现世报来得快,这话还真不是白说的。 阳春三月,正是好时光。苏羽 分卷阅读84 踏着随风潜入的细雨跨进了钟鼓馔玉的御京,听得京中最新传出来的纷飞流言,俨然失笑。 御京的达官贵人们见惯了穷奢极欲的纸醉金迷,一向是走在大秦风尚的最前端,连吴侬软语,花红柳绿的江南风光都甘拜下风,为了维持它一贯的“高贵冷艳”,御京的风尚一向是随着流言快速的迭代更新。 这个月传出来的最新流言就是,江南来的林家哥儿上了御京三美的头榜,他偏好的色彩明丽轻快的浅绿嫩黄衣袍被公子们竞相模仿。 这御京三美的评比是京中风流小姐们评选出来的京中未出嫁的世家公子排名榜,不仅仅是容貌,还有才气,礼仪,规矩等等方面做出来的综合评价,能够登上榜单的公子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排名前三的就得了个“御京三美”的诨名。 这名字来的十分无礼,但是评选却算是公正,京中那些真正的名门公子几乎都上过这个榜单,这榜单也是每月一变,御京三美却几乎是固定不动的。 很多自诩清贵的小姐们哪怕表面上对那榜单不屑一顾,心里也在打谱能够娶得榜上有名的公子,而这御京三美,几乎是没有被挤下榜单的情况,基本就是霸占三美名号五六年,直到出嫁。 偏偏,这一次,林逸就一出现便顶下了三美的头名公子,成为了各位小姐都心悦诚服的御京三美的第一美。 听到这里,就是苏羽也忍不住好笑,心里有点儿半酸不苦的想:当年傅凉舟也没能上了这御京三美的榜单。 傅凉舟是没有上了这御京三美的榜单,但是他却是御京乃至大凉到大秦王朝所有百姓都认可的第一名门公子。 嗯,目前这位第一名门公子有点儿苦恼。 上辈子当了几十年凤帝的宫长渡显然是对女帝这玩意儿十分厌烦,尤其是逢年过节,祭天宴会,罗里吧嗦的一堆的事情,十分繁琐又十分的麻烦,她这个当女帝的看着一群闹心的臣子心烦,心累。一群臣子看着她这个“性格古怪,敷衍了事”的女帝胆战心惊,更累。 为了双方和谐,自入秋以来,大大小小遇见了好几个大节小节,都让宫长渡用各种借口搪塞过去了。 这眼看着正月过去,二月里花朝节被敷衍过去,三月三的上巳节,傅凉舟到底是不敢再让她跳过去了。 好在,三月三是个谈恋爱的日子,也不需要宫长渡出场。 世人崇尚道教,因此对上巳节十分的重视,而京中不少年纪到了的年轻小姐和公子也会在今日出门踏青,前朝时期,明桢女帝喜欢玩乐嬉闹,每到三月三都命宫中筹备采茶会,邀请世家小姐公子们进宫玩乐,她会亲自主持宴会,如果兴致很好,随手就会提拔几个年轻小姐们入朝做官,也凑了几对怨偶婚姻。 到了宫长渡执政,她对这采茶会既不了解也不甚在意,她登基后第一个上巳节傅凉舟身体未曾养好,又因她的日渐疏离冷淡而心神疲倦,这采茶会就被推了,第二个上巳节他已经闭宫祈福修道去了,自然又拖了过去。 如今,第三个上巳节,他也有点儿看不过宫长渡对这大小宴会的敷衍了事,再者最近实在需要也活动宴会缓解缓解京中的萧条和人心惶惶了。 傅凉舟照例挑了御花园的的大园子,这会儿正是百花开放的时候,御花园里自然是姹紫嫣红热闹极了,从晋山泉水上引流过来的水渠正是涨水时,渠中莲叶尖尖,偶有彩鱼飞跃,园中毗邻摆着大小坐席,觥筹交错,曲水流觞,是十分的精致热闹。 傅凉舟有点儿头疼,硬着头皮面对玟冼打趣的目光强自镇定。 这个名义上高雅,实则干的是保媒拉纤活计的宴会其实对他颇有为难,他久居深宫,少有同这些世家公子打交道的时候,早年相识的闺中密友也就一两个,而这年龄差了他四五岁,新长成的一批公子,他就更没注意过了。 虽然是都认得人也知道名字,但他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都没有说过话,这等专门为年轻公子小姐们准备的宴会上,就他这个主办的人是个嫁人的,请的人还是都不怎么认识的…… 未免太过尴尬,傅凉舟请了几个已经嫁了人的,又颇懂的姻缘会保媒的君侍来撑场面,还把自己的好友玟冼一起带上了。 这样,即使他这个宴会主人不太应付的过来,也不至于太尴尬了,至于这些主君诰命们不愿意来这个问题…… 谁敢不给他这个凤后面子?! 当然,这不是引得玟冼戏谑打趣的关键,问题的核心在于:女帝果然是独占欲当真是…… “陛下是担心殿下会给哪位俊俏小姐赠送万花茶吗?”玟冼笑眯眯的打趣,这话问的是极为出格,但是其中的打趣之意太过明显了,惹得傅凉舟不及生气,心底先蔓延了两分的甜软和开心。 这采茶会上讲究的是:琴棋书画诗酒花,正正是砍掉了八件雅事中的茶。 盖因这上巳节一项活动修禊,有些虔诚者会在今日配药沐浴,以作消灾祛垢之用,茶水易解药性,于药效不利,这茶水也就成了冲撞之物。 为此,明桢女帝特意关照,采茶 分卷阅读85 会不供茶水,待宴会结束后为诸位未婚的公子小姐赐一份万花茶。 可这万花茶也是有讲究的,它早年是大胆的公子向小姐求爱的所用的,那时民风还较为开放,未嫁的公子若是看上了哪家小姐,就可以向那小姐送上一包万花茶,女方若是接受了,便是她接受了对方的爱意,愿意与之谈婚论嫁的意思。 傅凉舟,他如何能给诸位小姐公子赐这等别有意喻的茶? 如今玟冼拿着万花茶的幌子逗傅凉舟开心,明晃晃的给他点出来的,其实是女帝在吃醋的这件事。 毕竟,凤后殿下脖子上那一溜高领衣服都遮不住的红痕太打眼了,他就这么大咧咧的提出来,未免有伤风化。 宫长渡当然在吃醋,她觉得傅凉舟最近实在是太过闲散了,不仅没有关心关心她焦头烂额的政事,还把教育闺女的责任就势推给了她。 而林家作死的一句运作女帝选秀纳君之事还没来及开始已经在女帝和凤后之间造成了巨大的裂隙,二人之间气氛一度十分尴尬。宫长渡和傅凉舟虽然在外面都是八面玲珑,城府深沉,可面对对方时,这性格的劣势也很明显,都是心思深嘴巴密的人,又是一看到对方就笨嘴拙舌束手束脚,因此这个小小的问题也被无限放大,变成了一个难以揭过不提的死结。 傅凉舟未必没有存了借采茶会给自己找点事做,顺带着像女帝做点儿暗示的意思:你若想选秀,我不会阻拦。 “心有灵犀”总是没有开对地方的帝后之间的明示暗示总能对的上,宫长渡很快理解了傅凉舟向她表的“忠心”。 自然更是气炸了。 愤怒无处可泄的女帝只能在别的方面寻找慰藉,自然又苦了凤后这唯一的后宫,最近女帝对他是好生折腾,自从他开始筹备采茶会开始,身上的青青紫紫,斑驳红痕就没有消下去的时候,旧印未消,新痕已覆。 接连几个月旖旎缠绵造成的“他/她有一点爱我”的暧昧气氛被这天降选秀给冲的一干二净,像是一盆冷水浇在身上,让他们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忘形。 宫长渡:他是迫于朝廷内外的压力嫁给我,又是在意外情况下委身,让这一场交易变了味儿,他居于苍生黎明的太平昌盛的希望才嫁给我的,我只不过是他看中的江山守卫者,哪怕他为我生了女儿,也是为了江山能有继承人。他的心,还是在苏羽的身上。 傅凉舟:这是我算计的一场婚姻,宫长渡如今已经是天下之主,她就算有一两分的爱我,也抵不过三宫六院七十二君的诱惑,她给我的种种宠爱体面,不过是忌惮我翻云覆雨的能力,哪怕她对袖星寄予厚望,恐怕不过是为了稳住我。 人啊,在权利场上挣扎的久了,就容易一叶障目,那颗真心明明就摆在了眼前,却又因爱生忧,拐了十七八道弯去寻找那颗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奉送小剧场: 亲妈:感觉自己逻辑已死..... 宫:啧啧,不懂阴谋诡计还要写,傻荞你还行不行? 亲妈:闺女你啥意思? 宫:感觉我十分的聪明,傻荞你只写出来一分,还是不是亲妈?! 亲妈:谁还不是个小可爱了?!亲妈就是智商不够咋地?!不服给我憋着! 宫:....这亲妈是假的吧? 亲妈(微笑):闺女啊,还想要你老公不? 宫:亲妈你英明伟大! 注:灵感来自于云霞明灭小美女......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譊筱 25瓶;嘤嘤嘤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鸾凤栖身 不管爱情上经历怎样的风霜刀剑严相逼,生活还是一往无前的继续,采茶会上的莺莺燕燕也热闹的千娇百媚着。 这等日子里,久未曾现身的宁安王侧君董希苒也出现了,他已经近七月的身孕,按理来说是不该来的,只不过上巳节是个好节日,他也想为腹中孩子讨一份儿福祉。 一来到这采茶会,董希苒就发现自己和凤后一样,成为众人规避的洪水猛兽。 原因无他,他们的嫁的好。 凤后自不必说,他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育有一女,是当今女帝膝下唯一的闺女,本人还是女帝身边唯一的枕边人。 如今这等风光下,谁还能想到当年他狼狈远嫁随州的窘迫寒酸? 身为女帝,宫长渡身边不可能永远只有一人,这些出现在采茶会上的公子们当然也有借着机会在女帝面前露个脸的想法,若是真被看中,自然是一飞冲天,贵不可言。 若是真的入宫,凤后就将是他们尊荣路上最大的障碍,他们要么委屈自己一味依附,煎熬一辈子到女帝驾崩之后青灯古佛后半生,要么就要生出愚公移山的勇气与毅力,搬空凤后这座“巍峨 分卷阅读86 高山”走出一片锦绣人生,登顶太后之位。 生出这等心思的公子在宴会上已经敬凤后而远之,傅凉舟自然也有着让他们畏惧的能力,董希苒……就没有这个命了。 作为女帝的亲妹,宫长怡的权势和地位自然也是公子们攀上富贵荣华的好人选,董希苒能够先众人一步嫁给她,当然引得人人艳羡。 毕竟,董靖现在在朝廷上的颓势大家都能看的出来,董希苒这个前右相之子能够高攀上宁安王,不说别的,至少宁安王对他也是真的宠爱的。 宠爱是真的,这份宠爱所能攻克的难度也远比凤后血薄,董希苒他毕竟是个侧君啊,宁安王正君的位置空悬,他们自然就有机会。 而宁安王的正君,比不上凤后尊贵荣华,却也总比个侧室强。 董希苒早年在御京也是声名远扬的大家公子,贤淑良善,再加上颇为俊丽,得到了不少小姐的爱慕,也是其他公子嫉妒的对象,如今他算是半落魄的境地,宴会上的其他公子对他生有敌意,自然不愿接触。 他毕竟怀有身孕,与他过亲近或者接触频繁,一个不妥善,伤到了他腹中孩子,那时候责任就大了去了。 董希苒人天真又傻,并未意识到大家不与他接触的真正原因,只当是周围都是未嫁公子,他一个已经嫁人怀孕的在这里面不太好看,他也知道自己身子不太方便,眼下最好的办法是……. 董希苒,咬了咬唇,挺着个肚子去了凤后跟前。 傅凉舟自然在同玟冼说话。 “我本想着也邀请良笙呢,”傅凉舟被玟冼好生打趣之后总算是强撑着脸皮儿扯出来点家长里短的正事:“我看你挺喜欢他的,后来想着都是一群没嫁的小公子,良笙同他们估计也说不上话,来了也尴尬,也就没有给他下帖子。” 玟冼笑:“殿下幸亏是没给他下帖子。” 他迎着傅凉舟疑惑的眼睛,笑着报喜:“前儿些日子,良笙给我报信说是怀了身孕,您若是给他下了帖子,定然叫他为难。” 傅凉舟惊喜:“是吗?这么大的喜事,竟然也没有报给我。也幸好我没有请他——” “是,他的胆子小,再者同您也没有多么亲密的关系,恐怕不太敢扰了您的清净。他这身孕还没有满三个月呢,怕太大的喜折了孩子的福,也就先没有大肆宣扬了。” “这样,”傅凉舟点着头:“是这个理,我的命理不太好,太近他也怕折了孩子的福气,就别打扰他养胎了。” 玟冼当即摇头:“殿下实在是太小心了,我去看他的时候,良笙还说,这是借了您的福分才得了这个孩子,想着等孩子出生请您赐个名字,让她再沾些您的运道。” 傅凉舟失笑,也没有即刻答应:“那就到孩子出生再说吧。” 玟冼点着头,也明白傅凉舟可能有他的顾虑,不再纠缠,而是换了话题:“我听妻主说,最近陛下似乎心情不好——” 他的话没说完,余光里看见过来的董希苒,连忙停了嘴,傅凉舟也注意到了董希苒,随即让陆平过去扶了一把,给他拿了个凳子坐下。 “希苒你应了我的帖子到让我有些惊讶,怎么样,最近还好吗?”傅凉舟对他很是关切的道:“我看你身子沉了许多,可别累着了。” 董希苒笑着道:“殿下很照顾我,过的很是不错,这赶巧撞上上巳节,又有凤后殿下的福运照耀,这茶话会上也是热闹的很,我想着沾些福运,倒是没想到给您添了不少的麻烦。” 傅凉舟自在又平静的笑着摇头:“要我说呀,你们这些怀着身子的才是自带福运,毕竟这小孩子最是干净,他们才是天赐的礼物,你们愿意来让我沾沾喜气,才是好的。” 他总是这样的平静温柔,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董希苒有些羡慕,他失神的听着他说话,一时间竟然忘了回答。 这个时候,一阵喧闹传了过来,小姐公子们的掌声和赞叹声此起彼伏,将在首座的三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去。 只见打头的一位男人大步而来,他穿着火红的窄袖劲装,青丝高绾,如同烈火般炽热凌厉,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对军士,身穿甲胄,四人一组,抬着个约三米高的铁笼子,笼子上还盖了红布,进来的极为嚣张。 那红衣的君侍走上前来,对着傅凉舟半跪下去:“江南巡抚苏羽侧君藏川,叩见凤后殿下,殿下千岁。我等入京未曾安顿,便匆忙前来拜会殿下,没想到搅扰了这采茶会盛宴,失礼之处望殿下海涵。” 按照前朝惯例,回京述职的地方官员入京后便要入宫拜会皇帝,而官员的家眷则要去拜见凤后,以示恭敬。 可这么嚣张的拜谒,确实看起来并不怎么恭敬。 傅凉舟是一贯的好脾气,就算藏川此等示威,他依旧云淡风轻的温柔平缓:“苏侧君请起,新婚燕尔便要随妻主离家远行,想必是十分的辛苦,陆平去安排坐席,请苏侧君坐下说话。” 陆平低声答应了一声,转而退下去为藏川准备坐席,而藏川也站了起来,声音昂扬,带着些 分卷阅读87 炫耀的意味:“凤后殿下风姿天成,令我等敬仰,南地不比御京奢靡,但也有些奇珍之物,臣侍随妻主入京时便带了几株花草来,献与殿下,博殿下一乐。” 藏川说完,摆了摆手,跟在他身后的军士上前一步,一把拽下了红布遮掩的笼子,再次引来无数的惊呼。 只见精铁笼中摆着一棕红描金纹陶盆,盆中植着一株碗口粗的树木,那树枝干挺拔,约两米高,树顶如云冠,枝叶张扬,深红的花朵藏在其中,绵密富丽,花朵半开,芬芳馥郁。 藏川昂声解释:“此乃我南地特有的树木,名曰凤凰木,这树移植土中高可至六丈有余,此树花朵锦绣繁丽,且姿仪高贵,恰似殿下风韵天成,甚为相配,今日以献与殿下,望殿下如这凤凰花般年年锦簇如新。” 玟冼听着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别扭,但他却一时间找不到哪里不太对,他有些担忧的看向傅凉舟,却见对方并无特别的神色,那脸上的笑容就像是画上去的一般,纵然这张脸再如何的美丽,这画皮样的笑容也看的让人难受。 “苏侧君有心了,”傅凉舟这笑容不仅让玟冼难受,他的不动如山让藏川也看不过去,本人却没有丝毫的自觉:“御京少见这等稀奇的物件,我看大家都对此颇有兴趣,就先把它们摆在这里,让大家仔细赏玩赏玩,过个瘾头吧。” 他这话说的大家都不太敢接话,玟冼看的尴尬,刚想要应和两句,董希苒已经先笑着接了话:“凤后殿下果然是大方的,这等奇珍也随我等赏玩,我看此物颇为精致,若是随意挑弄,坏了东西就不好了,只想着若是殿下舍得,便赐我两枝花枝开开眼,让我也瞧个新鲜了。” 傅凉舟失笑:“左不过一棵树,还能让你们吃了不曾,都去顽吧,别伤了苏侧君的一番心意。” 藏川已经坐在陆平新备好的坐席上了,几个军士也退了出去,眼见气氛缓和,几个小公子就围上来探头探脑的好奇,傅凉舟看他们新奇,也笑着嘱咐:“且小心点儿,别掉河里去了,喜欢的话,自己去裁两枝带回家去,就当是采茶会上的赏赐,省了我的茶叶。” 他这般的随和,引得小公子们胆子也大了不少,嘻嘻哈哈的围了过来说话,林逸也上来凑了个热闹:“听这花木名字颇为贵重,又是奇珍,殿下不怕我等手段粗鲁,伤了花树根本,让这花朵枯萎吗?” 董希苒虽然心思直白,但是却也懂得很多,他笑眯眯的解释:“这花木生于南方,可见其不适应北地气候的,被植于盆中一路奔波,在北地蹉跎日久,怕是活不长的,也就能给我们看个热闹……” 他话未说完,被玟冼轻轻的咳嗽一声截断了:“苏侧君带来这么新鲜的玩意儿,给采茶会更添一重热闹,你们这群小哥儿也都加把劲儿啊,唱个曲儿之类,没看见那边一群的小姐们虎视眈眈的,如意妻主都在里面了,还只顾着赏花呀,一群小傻瓜们。” 藏川本已经面露不悦,听得玟冼这么说,又咽下了将要出口的恶言,换成一声冷嘲:“呵,久闻京中的公子历来都是天下群美之首,如今一看……” 他话语未尽,但其中的轻视之意已经如此明显,林逸一脸的愤愤不平:“苏侧君带来花美,可本人也未见几分能耐,有本事比得过我等再说!” 藏川一声轻嗤,忽然拎起酒杯往林逸脸上掷去,林逸脸色一白,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酒杯擦着脸颊过去,啪的一声,打断了他身后凤凰树的一根树枝。 也未见藏川如何,他已经从坐席到了林逸身后,他身形带起的微风吹拂着凤凰树瑟瑟抖过,那根树枝已经被他接在手里,一个转身直接劈在被他吓得恰巧转身的林逸面门前。 林逸脸色发白,藏川轻轻的辗转腾挪,跳到了宫中小渠上一架写意拱桥上舞起剑法来,他的剑去势凌厉,动如脱兔,身子又甚为柔软,这样的一舞便是极为惊艳了。 玟冼纵然不太喜欢他的骄纵,此刻也是忍不住赞叹:“好俊逸的身后,不愧是镇南总参领的儿子。” 而藏川的剑舞也到最后一招,手中的树枝如同利箭般抛出,一把击中对面的一棵桃树,登时满树落英缤纷繁华,淅沥飘满河间。 周围人都被他这一手震住了,一时间哑然无声,他随后张扬一笑,对着林逸勾了勾手指:“我的能耐给你看过了,你不是有本事吗,也请露一手?” 林逸脸色发白,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撞上了硬茬儿,终于知道些怕了,可左右环顾,进京来面上较为亲热的几个好友都不敢说话,见他看来也侧脸悄悄的躲开了,他孤立无援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我虽然不会舞剑,却也是习过一段时间的舞蹈,今日献丑于大家。”他说完,直接站在了小渠的岸边:“不知诸位有谁可会吹箫,能帮我奏一曲凤求凰?” 在场的小姐们也是为了博取大家的关注而来,自然是能帮就帮,听得他说,很快出来两三位,琴箫鼓都上来了。 林逸又问宫人要了一件长水袖,这才做好了准备。 董希苒轻轻的摇头:“本就是即兴而起,苏侧君意随心动,率性自然 分卷阅读88 ,而林公子虽未见真章,如此拖延准备,已经是落了下乘。” 玟冼看他一眼,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这宁安王侧君未免太过单纯。 那边林逸已经开始了。 自然是美的,少年慕艾,公子如玉,林逸在河沿游走,如若脚踩飞燕,翩翩然若惊鸿,水袖和着琴声扫过水面,随着林逸的舞动四处飞散,渐渐的有无数鸟雀被吸引而来。 惊呼声四起—— 只见随着他的舞动,缭绕的水汽四散他周身,阳光照射下,一只七彩凤凰般的虚影萦绕在他周身,似围着他旋转一圈。 随后,无数鸟雀绕场鸣叫,而顺着他的舞动,藏川送来的那凤凰树缓缓开花,又纷纷飘落,顺风扫过林逸,落在河面。 这等奇异景色使得四周鸦雀无声,连奏乐的小姐也停了,只剩下鸟雀声啾啾,也不知道是谁,呐呐赞叹了一句:“有凤来仪,百鸟朝坤。” 林逸好似不觉般,旋转舞动,直到一声惊叫传来,打断了他的舞蹈,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宁安王侧君董希苒捂着肚子,表情痛苦的弯下腰去—— 一片混乱。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三章之内捅破窗户纸~ 今天傻荞忙疯了,周末看看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话会加更。 ☆、难产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昭和宫里,宫长渡却在傍晚时才去了未央宫,傅凉舟正在正殿里休息,他支着头看起来是极为疲倦,陆平正小心翼翼的为他盖上毛毯。 听到声音,陆平转身看去,才发现女帝来了,他也没有说话,只悄声退了出去,宫长渡就坐在了傅凉舟的身边。 傅凉舟并没有发觉她的到来,还在闭目养神。 采茶会因为董希苒的腹痛而中断,傅凉舟安排人送董希苒去了御花园就近的宫殿,请了御医来给董希苒看诊,御医诊断他是沾了大寒破淤的东西,动了胎气,只能催产先把孩子生下来。 情况极为凶险,他又叫人去请宫长怡,因为林逸的一场舞蹈,藏川送来的凤凰树落尽了待开的花,到了宫中的第一日就奄奄一息,眼看是活不下去了。 这等情况造成的惶恐让现场一片混乱,傅凉舟又安排人先把这些贵人主子们都送出宫去,好歹是暂时稳下一把的烂摊子。 眼下董希苒已经被御医灌了催产的药,要开始这极为凶险的生产,宫长怡也等在了殿外,按理说他也应该守在殿外等着董希苒生产的情况,还要安排人手去查一查造成他早产甚至可能没命的人是谁。 可是,他太累了,也不知道是被宫长渡惯得娇贵了还是景川给开的药的缘故,傅凉舟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筋脉都泛着软,困倦和疲惫比厚重的棉被还要磨人,几乎压垮了他所有的骨头。 宫长渡轻轻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傅凉舟悚然一惊,整个人都像是失重般往下坠了坠,他眼底的惶惑和无措还没有散干净,看着宫长渡的时候又带两份惊吓,这脸色看起来就更加白了些。 宫长渡懊恼自己吓到了他,轻轻的安抚的顺着他的肩往下,握住了削瘦修长的手:“吓到了?” 傅凉舟慢慢的嗯了一声,支着自己半坐起来:“陛下是因为林逸的事来的?” 宫长渡皱眉:“这里面还有林逸什么事?” 傅凉舟愣了一下,意识到宫长渡的理解错了,他有点想笑,又有点苦涩,低声道:“今日林逸一舞引来百鸟朝凤,凤凰花开之事肯定已经传开了,天生凤命之人,陛下难道不纳他吗?” 这等神奇之事罕有少见,在众目睽睽之下林逸“入主中宫,贵不可言”的命格是一定的,这样命格的男人除了女帝谁敢娶? 宫长渡一声嗤笑:“那今日在御花园引来百鸟朝凤,凤凰花开的人换成苏羽,你是不是要换个人嫁了?” 这话问的十分诛心,宫长渡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而傅凉舟脸色更是瞬间惨白,那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几乎都要窒息了一般:“.……陛下,你!” 他十分受伤的三个字近乎责问,宫长渡立刻伸手将他抱在了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气。” 傅凉舟身子犹自在颤抖,他将下巴靠在宫长渡的肩上,声音却平静了下来:“宁安王侧君今晚意外生子十分危险,臣要去守着,陛下……” 话没有说完,被宫长渡突然收紧的手臂勒住了,宫长渡用的力道有些大,让傅凉舟有些难受,他不说话了。 宫长渡将他抱起来,往后面的浴殿而去:“你太累了,今晚早点睡。” 傅凉舟停顿了一会儿,他似乎很像挣脱宫长渡的怀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放松了身体靠在她怀里不动了。 这天晚上,傅凉舟和宫长渡都没有睡好。 天色将明,宫长渡照常起床去早朝,傅凉舟拖着乏累的身子起来服侍她用早膳换衣裳,宫长渡没有拒绝,她看出来他心不在焉又十分的疲倦, 分卷阅读89 实在不想再折腾他。 她有点理亏,昨日那句话太伤人,她知道傅凉舟一定被她伤了心。傅凉舟就算爱着苏羽,他也不会有任何的逾矩,他既然承诺会一辈子在宫长渡身边,那就是一辈子。 他已经牺牲了那么多,他已经在她身边了,已经是她的了,他的心落在别人身上又有什么关系?何必斤斤计较的拿这话伤他,又坏了两人的关系,何必呢? 刚刚重生的时候,不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将他拴在身边,要耐心的把他护好的吗?为什么忍不住又要伤害他?! 宫长渡,你还想要傅凉舟向上辈子那样死在你面前吗? 傅凉舟略微后退一步,想要向宫长渡行礼,他还没有弯下腰去,面前的女帝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忽然一把拎起傅凉舟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傅凉舟,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 傅凉舟懵了一瞬,宫长渡已经打横将他抱起来,径直往内室去了,傅凉舟的波澜不惊总算被打破了,他忍不住挣扎:“陛下,您还要早朝,唔!” 宫长渡抱着他狠狠的亲了上去,顺势将自己刚刚穿好的朝服扯开,声音略高的对外面目瞪口呆的宫人吩咐:“今日休朝,让那帮老东西都滚回去!” 傅凉舟还在小小挣扎着,他被女帝压在床上,腿被床沿膈的疼,宫长渡对他发了狠,咬的的脖子那里都疼:“我疼——” 宫长渡又狠狠的啃了他的嘴唇一口:“睡觉!” 傅凉舟一懵,茫然的看着她,宫长渡已经把自己身上脱得只剩下了里衣,也懒得再换寝衣,她直接躺在了傅凉舟的身边,把人团吧团吧拢在自己的怀里,像是大猫舔崽子似的,顺了顺他的头发,枕着枕头闭上了眼睛。 傅凉舟精神还绷着,怕她又发疯起来继续把他当骨头啃,但是女帝安稳的呼吸就在头顶,枕着她带着浅薄体香的颈窝,头发被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安稳和困意不知怎么就翻腾而上,傅凉舟转眼间沉眠在黑甜乡里天昏地暗不辨寒暑。 ……… 中午时候,傅凉舟的酣眠被补眠结束的女帝拽起来喂了午膳,两人窝在未央宫的书房里消磨了小半个下午,他终于被陆平从女帝的“魔爪”里捞了出来,去照看尚在艰难生产的董希苒。 宫长怡正焦虑的等在外面,看起来心情十分的焦虑。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下午这个时候,董希苒的情况可谓是堪忧,她甚至都已经顾不上过来同傅凉舟打招呼。 傅凉舟面对这等情况十分的淡定,当年他生袖星的时候也是十分的艰难,情况凶险,因此对男人生产这道鬼门关是十分熟悉,再由里面躺的人还是妻主十分不待见的妹妹的侧君,他更难生出什么焦虑或者紧张之类的情绪了。 他这厢刚刚走到,另一边产房大门忽然打开,御医擦着汗走出来跪下:“情况不大好,殿下,这个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宫长怡眼前一黑,还没想到该说什么,傅凉舟慢慢的问:“侧君怎么样了?” 御医实话实说:“有些艰难,侧君眼下有大出血的征兆——” 于宫长怡来说,最好也是最坏的结果:一尸两命。 傅凉舟转头道:“去把景川请来,让他看看。” 宫长怡焉的握紧了拳,傅凉舟又对宫长怡道:“殿下不要介怀,景川医术高明,但是在男子产科方面却少有研究,来了也没什么用。” 听得他这么说,宫长怡一愣,傅凉舟又对御医道:“还请诸位肱骨尽全力,能救下一个是一个。” 不得不说,傅凉舟真不愧他沉稳的性情,走到哪儿都是主心骨,一晚上的兵荒马乱都稳定了下来,就连一直当木头人的宫长怡似乎都少了两分焦躁。 景川很快就赶到了,情况紧急,他是连招呼都没打就进了产房,里面进进出出的很快又忙成一团,夜幕降临的时候,里面一直高高低低不停的哀叫的董希苒忽然拔高了声音一声极高亢的尖叫,那声音撕心裂肺又似垂死的挣扎,只听得宫长怡一个哆嗦。 门内终于一片安静。 片刻后,那喧闹忽然又大了起来,里面的嘈杂几乎传到了门外,也不知道有多久,一声微弱的婴儿的啼哭声透过门缝,好似瞬息年华又好像是沧海桑田,宫长怡似喜似悲的看向门中,一个御医小心翼翼的抱着个包袱走了出来:“恭喜殿下,是个女孩儿。” 宫长怡腿都软了,她想要伸手去抱一抱那个娇小的生命,却又怕自己的失误让这脆弱的一团再无法呼吸,连退两步,坐在了一边的椅子里。 傅凉舟也没有上前抱孩子,只是淡声问道:“情况如何?” 御医斟酌了一下,低声道:“景川道长妙手回天,我等给侧君灌了过量的催产药,产公硬推将孩子推了下来,眼下景川道长正在为侧君施救……保住性命无碍。” 傅凉舟点点头,转头面向宫长怡:“殿下,眼下勉强是父女平安,你要抱抱孩子吗?” 宫长怡将目光移向御医怀里的小生命,迟疑了很久,才偏开头:“我 分卷阅读90 粗手粗脚的,别伤到了她,交给奶公吧。” 傅凉舟眼底的凉薄和嘲讽一闪而逝,他点点头:“天色也不早了,殿下在这里守着也没什么作用,不如尽早去休息吧,我会安排人手照顾侧君和孩子的。” 宫长怡茫然的被人送到了侧殿,训练有素的宫人为她准备了干净舒适的被褥,安神温暖的熏香,还有一顿清淡热乎的饭菜。 细致周到更比王府。 可是,站在这辉煌明丽的殿中,宫长怡突然生出了无限的愧悔和自厌,她忍不住想:我为什么会落到这一步? 长女出生,夫郎纯善,日子富贵闲散,上头还有长姐顶着,她可以作威作福,任性妄为,而姐夫也是周到体贴,照拂细致,她本可以无忧富贵的过一生,可她究竟是怎么弄得,就作到了这么一步? 她处心积虑,步步筹谋,为的不就是有一天她能够任性妄为,作威作福,有一天她的夫郎也能像姐夫一样体贴周到,让她过的自在顺心,有一天她的儿女们能够自在顺心,作威作福吗? 可是,到头来,罩着她作威作福的长姐已经同她离了心,姐夫的体贴周到已经变成了待客的客气疏离,而她的夫郎在鬼门关前挣扎,女儿刚刚出生就嶙峋的像个癞猫。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走到了这一步? 温暖的大殿里,暖热的饭菜前,宫长怡捂着自己的脸边哭边笑,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念之差,我已经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将有二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譊筱 1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二更 夜幕降临,董希苒意外早产一事暂时告一段落,傅凉舟踏着夜色走在回未央宫的路上,陆平一边在前面提着一盏精致华丽的宫灯为他引路,一边低声向她汇报消息:“昨天林小公子鸾凤栖身的命格已经出来了,现在外面的流言纷纷,都是说林公子是天生的命格贵重,将来定然会入主中宫。” 傅凉舟并不太关注这件事,他低声问:“宴会上的东西都查过了吗?” 陆平低声答:“验过了,没有问题,侧君用过的吃过的都给景川道长验过一遍了。” 凤后便不再答话,径直往未央宫去了。 第二日早朝尚未开始,苏羽先众位朝臣一步觐见凤帝。为此,宫长渡早早起身,去了昭和宫见苏羽。 情敌见面,这一次是火花四溅,分外热闹。 这可以算是宫长渡和苏羽的第三次单独见面,比起前两次来是又添了一份的微妙和紧张。宫长渡对苏羽的忌惮已经上升到一级警戒。 毕竟苏羽仅仅是出现在御京,就导致了她和傅凉舟之间爆发了自她重生回来最大的冷战,到了现在她心里还别扭着,而傅凉舟更是“瘦”回了原型。 这小半个月里,傅凉舟茶饭不思,倦怠多眠,她好吃好喝精心饲养着好不容易丰润了些的人转眼又形销骨立,宫长渡找不到他心神不宁的原因,平日里再温柔小心的哄着也见天的瘦,就算再坚硬的人也不免多了两分急躁,她思来想去,最大的原因无非就是苏羽——江南巡抚回京述职。 脑洞又一次开错了方向的宫长渡完全没有意识到傅凉舟在焦虑的其实是另一件事:选秀。 在宫长渡的想当然里,她最大的阶级敌人正用觊觎的目光盯着她的后宫,准备随时拐走她守着的宝藏,在苏羽的眼里呢,就是新仇旧恨一起来了。 旧恨不必多言,当然是夺夫之仇,她捧在心尖儿上的心上人,可望不可即的明珠被面前这个女人糟蹋了,甚至于这个女人还不好好珍惜这颗明珠——林逸那“鸾凤栖身”的命格可已经是名满御京了! 新仇,说来就话长了。 江南大灾,苏羽措手不及,救灾不及时,措施也没有做好,导致江南派系的官员纷纷落马,如果仅仅是如此她还不至于愤怒,毕竟一群贪污救灾款项,还渎职的蛀虫,她也懒得去保,可雪灾后面正撞上水匪刺杀女帝一案,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随着藏南不断的清缴水匪流寇,各种问题全都暴露出来了—— 官匪勾结,互相包庇。 南地武备库的官员几乎是全盘落马,更牵连出一系疑似她苏羽挥下党羽的官员,到了后期就连藏南都在怀疑:是不是她苏羽在勾结匪徒,自导自演。 左右夹击之下,她心力憔悴,把春耕之事忘在脑后,江南的百姓们穷困潦倒,饿殍遍野,偏偏商家抬高粮价以求暴利—— 藏剑山庄商号的入驻可谓是解了江南的燃眉之急,同时却又迅速的侵占了江南的市场,握住了江南大半经济命脉,届时她一旦生有反心,联合藏南开战,等着她的就是藏剑山庄的商号全部退市,市场混乱—— 苏羽咬了 分卷阅读91 咬牙,好悬忍住了自己咬死宫长渡的冲动,跪下去俯首叩拜:“臣苏羽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长渡略微一笑,轻声道:“苏爱卿快起。” 在江南的一场斗争,她完全站了上风,这让宫长渡十分的愉悦,对情敌的忍耐度也高了许多:“今年江南气温回升缓慢,耽误了春耕,不知道有没有影响民生——” 苏羽咬了咬牙,再八面玲珑的人也忍耐不了了:“陛下体恤,藏剑山庄的商号入驻迅速,解了燃眉之急,百姓们已经顺利度过大灾,虽然耽误了几日春耕,但眼下水稻粮食已经种下,收成不会太差。” 宫长渡微微一笑:“如此,朕便放心了,苏爱卿功在社稷,着实辛苦了。” “不及陛下深谋远虑。古人云以小见大,臣今日看陛下应对江南大灾便可知随州物产丰厚,百姓富饶。”苏羽的这句话就是在试探了。 藏剑山庄商号入驻江南之势极为迅猛,不仅商品价低,分号蔓延极快,而且货物尤其是粮食供给充足,就算藏剑山庄财大气粗是大秦数一数二的皇商,如此迅速的入驻江南对其财力的考验可见一斑,偏偏藏剑山庄很是撑得住,粮食源源不断。 苏羽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专门去藏剑山庄的商号考察过,他们卖的粮食多为麦粟,还有一些肉干腌菜,都是西北常见的作物和食物处理方法。 “臣观之藏剑山庄的货物,似乎多出自随州,像是是上等的军粮。” 苏羽的言下之意:如果没有女帝首肯,藏剑山庄断不肯沾惹倒卖军粮这等大罪的。 宫长渡对苏羽的敏锐很是满意,如果她不是傅凉舟的心上人,宫长渡绝对会对其着力提拔重用之。 “苏爱卿,倒卖军粮乃是大罪,随州军备不足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清楚。” 苏羽呵呵的冷笑数声,实在是被女帝的不要脸给气着了:“倒卖军粮是大罪,但是如果倒卖的是那批被烧了的军粮呢?!” 这等显而易见的事情,女帝还真当她瞎啊! 早前随州伊阙关战败一事本就有蹊跷,苏羽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在猜测女帝想做什么,毕竟令勤可是傅凉舟一手提拔又送到宫长渡身边的,征伐沙场的老将了,怎么会轻易失守将伊阙关拱手让人,甚至被烧了军粮?! 苏羽后来听到户部尚书胡度被革职查办,满门抄斩。以为宫长渡是借着战败一事引个由头给户部换人,没想到她的重头戏是在江南! 估计随州“被烧”的五十万石粮草早已经送到了藏剑山庄,随着藏剑山庄的商号流入大秦各地,缓了大战大灾之后的粮食紧缺人口流失的问题,起码安稳住了四境民心。 通过商号而非官方就避开了官员贪污这一大麻烦,顺势以筹备军粮的名义还从朝中大臣的手里掏出一笔巨款,更妙的是—— 如此一来,勾结官员屯粮的商户们面临着粮食价高卖不出去的窘境,毕竟藏剑山庄的粮食量足价廉,逼得他们不得不亏本卖粮,毕竟粮食也有周期,若是这个时段卖不出去,陈年的旧粮就得烂在库里,那时候才叫亏得血本无归。 这招偷梁换柱可谓是一箭三雕,一笔好账! 眼下殿中只有苏羽和宫长渡两人,苏羽也是气急的顾不得君臣之别,只差对着宫长渡破口大骂:“陛下如此行事,岂非寒了朝中满门大臣的心?!” “如此窃朝臣之利,来日还有谁愿入仕效国,陛下莫不是忘了千里求官为的是何?!” 这番诘问,宫长渡是哑口无言,她看着苏羽一瞬间都震惊了——怎么这货脑子这么糊涂? 如果一平道长在这里听到这番话,他马上就会理解傅凉舟的选择了,他当年在激烈反对傅凉舟嫁给宫长渡的时候,当然也会将苏羽摆在边上给他做一个对比,御京双骄并驾齐驱,她苏羽哪里比不过宫长渡? 当年的傅凉舟没有说原因,他还是坚定的执行了他的计划。 但是今日的事情,足以给一平道长一个答案了:苏羽,她是权贵的继承者,而宫长渡,却是玩弄权贵者。 苏羽未必不重视民生,但是她却不会为了民生去触动权贵氏族的利益,在她心里,她和这些权贵一直都是一体的,如果她真的当政,她会因为畏懦权贵的势力而有所退让,她会为维持民生和权贵之间的平衡而斡旋很久。 如果是官场清明,她为帝未尝不是一件坏事,但是放在腐败贪污遍生的官场上,她的态度就很要命了。 宫长渡是天生的将才,她当然刚愎而且说一不二,当然漠视人命,有着为将者都无法避免的甚至比普通将帅都更为严重的独断专行,但是放在这种鱼龙混杂的朝堂上,她的强硬才会有迫使权贵退让的可能。 傅凉舟当然不是因为宫长渡更适合做一个帝王才嫁给她的,可是宫长渡的性格却是他爱上她的理由之一。 男人都有慕强心理,傅凉舟当然也有,而且比起普通闺中男儿更加的严重。他已经如此强大,后宫倾轧,朝堂纷争,被他一力镇压,如果不能够比他强大,又如何征服他, 分卷阅读92 如何能够为他遮风挡雨,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所以,从一开始,苏羽就已经输了。 只是,他自己没有看清,苏羽没有看清,而宫长渡,也没有看清。 宫长渡还没有看清他们三人之间纠结缭绕的感情,但是这不妨碍她的控制欲发作,尤其是面对苏羽的指责:她居然认为触犯权贵的利益是不对的?! “苏大人,”宫长渡冷而沉静的开口:“既然你救不了江南的百姓,那就不要对朕的办法指手画脚。” 苏羽瞬间全身发冷。 在这一刻,她真真正正的体味到了宫长渡在战争中磨砺出的气势,就像是藏锋的古剑,沉冷坚硬,而且不容人反驳。 苏羽顶在胸口的火气一瞬间散了个干净,她意识到自己和宫长渡之间的天壤之别,这几乎是一道她无法跨越的鸿沟—— “臣御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这一声告罪的复杂和彷徨,恐怕苏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宫长渡却是怒火萦胸,她此刻极想拽着傅凉舟的手指着苏羽问问他到底爱这个女人哪里?!可是她什么都问不出来,苏羽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今日也——只是直言进谏而已。 嘟嘟的敲门声传来,明和在殿外的声音打破了君臣的对峙,让苏羽松了一口气也让宫长渡克制住了自己即将喷发的脾气。 “陛下,时间不早了。” 该上早朝了。 宫长渡站起身来甩了甩袖子,越过苏羽径直出门:“早朝就要开始了,苏大人随朕一起去吧。” “是。” 宫长渡好歹的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可惜她忘记了今日份的添堵比往日都更厉害,朝廷内外众志成城总算找到了在这场同女帝的拉锯战中掰回一局的希望。 是以,早朝一开始,内阁里四位大臣中三位上前一步,叩首:“陛下六宫空置,子息单薄,臣等奏请陛下诏天下诸道州县,广选秀子,以实六宫。” 唯一一个没有掺和在里面的就是右相简宁。 四位内阁大臣有三个表了态,朝廷里就炸了锅,大家都议论纷纷,有说女帝后宫空置不妥当的,有说女帝子息单薄不安稳的,也有说“凤命”正君尚未纳入后宫不合适的,总而言之——请女帝纳君。 宫长渡没想选秀,她知道今天会有这么一遭,但她没想到会闹得如此的团结一致。 “诸位大人关心的真多,自己分内的事情干完了吗,是觉得礼部不够忙还是户部的钱多?”宫长渡不咸不淡的敲打了一句,让她们安静。 效果很好,的确安静了一瞬,接着谏议院的人就出来了,一个头磕在地上:“陛下乃国之根本,江山万里延续亦需继承人——” “大胆!”宫长渡的脸色一下变了。 就是其他朝臣脸色也变了。 这句话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诅咒女帝长女早夭,上辈子宫袖星早逝的坎还卡在宫长渡的心里,今天就有人敢当着太女的面明目张胆的言“江山万里需要继承人”! 这是多没把宫袖星放在眼里?! 杨珺立刻再膝行上前一步:“陛下息怒,太女聪颖敏善,承其父性情,来日凤仪天下,定然能镇压邪祟,江山太平。只是陛下膝下只有太女一女,子息单薄乃福薄之相,未免不详,吾等奏请陛下早做打算。” 这句话就差明晃晃的提示宫长渡宫袖星是从傅凉舟肚子里爬出来的,带着前朝女帝的不安因子血脉—— 您不怕来日太女有样学样,逼宫造反吗? 这句话听起来柔和,可句句扎心,在宫长渡心里埋下的刺几乎是尖利至极。如果是上一世的宫长渡,她一定会中招。 因为杨珺说的几乎是事实。 她对傅凉舟尚且心存芥蒂,担心他篡权夺政,做个千古未有的男帝,对于他生的女儿,而且是承其父性情,有他亲自教养出来的女儿,宫长渡如何能够放心? 可是,上辈子傅凉舟死了都没有背叛过她。 他们的女儿,袖星是唯一的帝位继承人,来日她死了,宫袖星就是名正言顺的女帝,她何需着急反了自己的母亲?! 宫长渡自嘲的笑:她还在为傅凉舟的不肯交心,爱着苏羽而愤怒,看看上辈子她对傅凉舟做了什么,傅凉舟不爱她完全是她活该。 杨珺的话没有成功让女帝变色,却引来了满朝的议论纷纷,宫长渡刚想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了陆平的声音:“陛下,奴才陆平求见——” 宫长渡心口一滞,紧接着心脏“砰砰”的跳动了起来,一种极为不适的感觉萦绕心头,她甚至有些恶心想吐—— “让他进来。” 陆平脸上细微的笑容和煦又恰到好处,他进了大殿就直接跪在地上:“陛下大喜,殿下怀了月余的身孕——” “咚——” 耳畔一声轰鸣,宫长渡愣在凤椅上茫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陆平,一时忘言。 满殿的喧嚣归于寂静,随后这寂静迅速的化为一片喧嚣 分卷阅读93 ,众位肱骨众志一心请女帝纳君的理由还摆在上面,转眼凤后已经怀了二胎—— 他们甚至忘记了恭喜女帝得子。 简宁反应最快,上前一步,跪下,高声压下所有的议论喧嚣:“臣恭喜陛下,子息绵延,福寿安康——” 殿中再次一片安静,慌乱的大臣们终于反应了过来,齐齐下跪:“臣等恭喜陛下,子息绵延,福寿安康!” 一片声势浩大的跪拜中,女帝裙角翻飞的消失在恢弘的金銮殿中,只留下匆匆“退朝”二字,她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宫:明天将有大型战争爆发—— ☆、争吵 未央宫。 景川正忧心忡忡的给傅凉舟把脉,他的神情不太好,让匆匆而来的宫长渡心中更是一滞,她用力的深呼吸,那种几乎窒息的惊恐才缓缓的被压下去。 是的,惊恐。 宫长渡在知道傅凉舟怀孕的那一刻,她没有喜悦,只有惊恐。 傅凉舟神色有些倦怠,但看脸色还算红润,并不太憔悴,他还好好的坐在那里,这让宫长渡心里几乎吞噬了所有情绪的恐惧暂且平复下来。 她进门的动静不算小,景川和傅凉舟都被惊动,两人站起来要叩首行礼,宫长渡先一把扶住傅凉舟,让他坐回去,这才对景川摆摆手,问:“情况如何?” 景川斟酌了一下,低声道:“殿下——” 他的话在看到傅凉舟冰凉的眼睛时停滞了一下,随后接道:“的情况还算不错……” “实话实说。”宫长渡从进了殿就一直在盯着傅凉舟看,他给景川递眼色一点儿都瞒不过她,景川一改口她就知道不太对,眼下心脏又高高悬起,百般滋味在心头,唯一没有一点儿高兴在里面。 景川被夹在这两人中间是叫苦不迭,他也感觉出来情况不太对,只好是赶紧交代以求尽早脱身:“殿下身孕眼下不足月余,坐胎稍有不稳,喝点药调养调养就好,只是臣为殿下开的药停的早,眼下身子还有些虚,怕是要吃些苦头。” 宫长渡再次眉心一跳。 景川想起宫长渡曾经给他的秘密吩咐,不觉竟然有些理解了她眼下的阴沉,为了安稳一下女帝的心,遂继续道:“殿下年纪是最好的时候,只要仔细调养,虽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顺利生产还是没问题的。” 这句劝慰简直是扎心,傅凉舟听他说完就觉得不好,这“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一出来,后面再多的劝慰都像是敷衍,他悄悄的看女帝的表情,觉得宫长渡这会儿简直想要吃了景川。 宫长渡好悬忍住了自己的脾气,低声打发了景川:“你先出去。” 景川忙不迭的滚了。 他一走,殿中的二人的气氛就更加凝滞了。 傅凉舟很想说两句什么,缓和一下这么尴尬的氛围,但是一看女帝马上就要择人而噬的表情又不敢说话了。 他心虚。 宫长渡想不想要孩子他之前不知道,但是经过几番试探再看眼下宫长渡知道他怀孕后的表情,他就明白了:宫长渡不想要孩子。 或者说她不想要和他生孩子。 这个认知是如此明晰的告诉了他一件事:这太蠢了,企图用孩子留住她,只不过是将她推得更远了而已。 这一刻傅凉舟几乎是掩盖不住自己的失落和难过。 ——她果然是不爱我的。 但他的失落宫长渡没有看见。 她已经气到失去理智,乃至口不择言,让她完全忽略了傅凉舟的情绪,她脑袋发蒙,一片混乱中只记得了一件事:他怀孕了,不能伤到他。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宫长渡的声音有点儿涩,她沉了沉声音,继续问:“宁愿死,都不想留在我身边?” “你就这么爱苏羽吗?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 这两句话说完,像是打开了一道不知名的开关,宫长渡忍耐到现在的温和尽数崩溃,她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耐心点,温柔点,别那么着急,别吓到他,可是嘴巴已经失去了大脑的控制,让她所有的克制和修养都被怒火蒸发干净。 “傅凉舟,你知不知道这是会死人的?!还是你忘了生袖星时遭的罪?!就为了外面那群蠢货一句子息单薄,你要赌上自己的命生孩子?金銮殿上的那把椅子就这么重要?重要到爱情和性命都可以抛弃?!” “就为了江山太平这四个字,你不喜欢我还嫁给我,每天晚上躺在我身下的时候你恶不恶心?!生袖星的时候你恶不恶心?!” “一辈子在我身边太难受了是吧,死了就自由了是吗?我告诉你傅凉舟,你死了也是我的鬼,她苏羽也只能看着,哪怕你变成一把灰,也得装罐子里放在我身边!” 这是宫长渡心里的一根刺,上辈子傅凉舟致死都不愿意见她一面,挡箭都背对着她的情景在她脑子里来回转悠,这件事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傅凉舟不爱她, 分卷阅读94 他只是因为她更适合做女帝,才嫁给她的,这只是他为了谋划江山太平而做的一份牺牲—— 在傅凉舟的心里,任何事情都比她这个女帝重要,为了凤后的地位稳固,他甚至算计她以敲打林家献媚之举,为了稳固凤后的权势,他赌命再怀一个孩子给满朝想要攀皇亲的大臣们示威。 生孩子会带来的风险,可能让他没命的难产都比不过“江山太平”这四个字。 傅凉舟被她给震懵了,他茫然的看着她一瞬间甚至有些啼笑皆非。到底是什么给了宫长渡错觉,让她认为他竟然有着这么高的思想觉悟,愿把自己一切都奉献给家国天下?! 可是,他已经没有心思去为宫长渡的错觉而暗自发笑了。 她竟然是爱我的。 宫长渡原来她爱我,不是一点点的欣赏,不是浅薄的喜欢,是哪怕他死了都要被囚禁在身边的固执占有欲。 她爱我已经爱的近乎偏执—— 这个发现足以让他心满意足,心花怒放,连苏羽的问题都忘记了计较。 可是,看着他呆愣住的宫长渡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狼狈,这个时候,她本能的选择逃避。 “算了,”宫长渡在心里自嘲:“我在期待什么?” 修炼了一辈子的城府在这一刻帮助了她,宫长渡强迫自己恢复了一贯的平和冷漠:“强扭的瓜不甜,这个普通愚民都明白的道理我还在不断试验,本就是我自己蠢。” “琀璋殿下,您不必担心我会变心。不仅仅是凤后的位置,我的后宫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为了警告林府甚至算计我这种事情,没有必要,你想做的任何事我都会配合,哪怕你想要称帝掌权——” 傅凉舟心头一震,他一贯平静冷淡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近乎失态的震惊——女帝她知道,一直都知道他在林府算计了她。 看到他少有的失态,宫长渡忍不住笑了一下,她竟然也有一天会让他情绪这般波动—— “只除了一件事,”宫长渡脸色骤冷,那一瞬间她所有的失落疼痛和愤怒尽数被掩埋,一张凌厉飒爽的脸上只剩下了面具一样的冷漠,她轻描淡写的扫了傅凉舟一眼,转身冲殿外高喝:“明和!” 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傅凉舟心生不好的预感,他被女帝难得的带着血腥气的表白震得蒙住了,连话都忘了说,这会儿听得女帝唤人,当即生出了极为不详的预感,他伸手扶着桌子要站起来:“陛下——” 这个两个字像是一根针,瞬间刺激了宫长渡本就极力镇压的嫉妒心,她忽然转身一把抓住了傅凉舟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扯到了自己的面前。 “吱呀”一声,殿门被轻轻打开,明和低着头弯着腰踏进殿门,正听见了女帝靠在凤后耳边的话—— “在你心里,我永远都只是‘陛下’,一个工具,一个傀儡,是吗?” “殿下,你太傻了,怎么能相信人会心甘情愿的做工具呢?” “想要天下太平,你就不该信任别人,自己坐在那凤椅上,做一个千古男帝,九五之尊——” “别说一个苏羽,三宫六院,左拥右抱,你想怎么做不行?” 傅凉舟被她这话刺激的身子发抖,他漆黑的瞳孔略微收缩,他甚至都忘记了一贯的涵养和礼教,向来不露情绪的脸上浮出了两分疼痛的颜色。 “我没有——” 宫长渡一把掀开了他们面前的小桌,巨大的力道让那桌子在地上翻滚两圈儿,上好的金丝楠木桌陪着桌上的东西碎成了片。 “嘭——嗙,哗啦——” 这声音刺激的傅凉舟身子狠狠的一颤,宫长渡忽然松开了他的手腕,她还记得他怀着身孕,经不住她摔打的力道,再有—— 到底还是舍不得。 不管是现在,还是上辈子,她同傅凉舟再怎么难过,再怎么闹,彼此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她都没有真真正正的打过傅凉舟哪怕一下。 “可惜了,琀璋殿下太傻了,没能做成这个千古一帝。” “那就别怪我这个凤帝残暴不仁了。” 女帝说完,径直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明和:“凤后怀孕,事关重大,调戍雪卫来守卫未央宫,包括凤后在内,宫内诸人,无诏不得出。” 明和一抖,瞬间失声:“陛下——” “江南巡抚苏羽,玩忽职守,应对江南大灾无能无为,造成百姓无辜枉死,此其一罪,勾结匪寇,结党营私,在江南意图行刺帝王,此其罪二,此等不仁不义之徒,将其打入天牢,即刻问斩!” 宫长渡站在殿门口,看着外面的阳光炽热,洒在院中,她回头看了坐在殿中的傅凉舟一眼,他脸上是少有的急切和惶然,手足无措的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她忍不住苦笑一声,刚刚重生归来,她曾发誓绝不伤害他,可今天…… 他怀了她的孩子,为的不是她。 她囚禁了他,将那些誓言,忘得一干二净。 “我等着殿下来取我的性命。” 宫长 分卷阅读95 渡留下这最后一句话,走的干净利落。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这层窗户纸—— 啪~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譊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坦白 宫长渡走的急,明和跟着她一路劝:“陛下,江南稳定全系于苏大人一身,您没有缘由下了她大狱——” 宫长渡:“怎么,我这就已经命令不了你了吗?” 明和:“陛下,陛下!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您……” “闭嘴,我说去——” 宫长渡转头看着明和,眼眶腥红,脸上的冷漠凝出戾气,明和毫不怀疑如果苏羽在这里,她绝对会一刀砍了苏羽—— 明和所有的劝告全都噎回嘴里,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快步离开。 女帝这边走出未央宫,那边戍雪卫随风而动,未央宫里随后将要飞出去的信鸽被一只飞镖扎穿了翅膀。 当女帝走进昭和宫的时候,明和已经领着御林军守住苏府大门,简宁已经匆匆赶到凤宫门口,递了腰牌求见女帝。 昭和宫里,韦庄跪在宫长渡的面前:“陛下,苏大人无过下狱,怕是寒了满朝文武大臣的心,您失了威信——” 也没有用。 凤帝出身行伍,未成年便在随州戍边多年,带着几十万的士兵和蒙族斗智斗勇,深入草原搏命挣来的爵位,后来又带着手下军士反了前朝女帝,短短一年就掀了大凉江山,夺位称帝,习惯了说一不二的人,性格固执而且强硬,轻易不能劝动她。 平日里也就凤后能劝得动她,如今惹急了她的就是凤后本人,她连着凤后都囚了,谁还能挡得住她? 简宁赶到的时候,韦庄已经跪在殿外了,她轻轻的向韦庄打了个眼色,韦庄苦笑着摇摇头,简宁就明白了,这会儿她也毫无办法,只能一撩衣摆,同韦庄跪在了一起。 有戍雪卫一帮杀神在边上看着,明和领着御林军也做不了任何的小动作,只能押着苏羽出府,将奋起反抗要砍人的藏川给控制住。 她尽力拖延,却也不敢同苏羽多说一句话,乃至消息都无法透露,苏羽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满心的愤怒被押赴刑场。 满朝文武虽然不少是前朝留下来的国之蛀虫,但到底还有很多女帝新进提拔上来的心腹栋梁,她们虽然不知内情,但苏羽一方大员,而且无过无罪,被突然押赴刑场,必然是事有蹊跷,便都匆匆进宫,待发现当朝右相和御林军统领都跪在那里的时候,也只好茫然的跟着一起跪在了那里。 时间已经拖延不下去,苏羽被强迫跪在了刑场前,满街的百姓都围在外围观看,百姓不明就里,纷纷打听跪在这里的是什么人。 眼看刽子手已经准备上场,明和打了个手势,示意暂停一下,自己下场往苏羽面前走去。有身穿甲胄的戍雪卫轻盈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明和略微的一笑,轻声对她道:“陛下心志坚定,苏大人今日必死无疑,几句话的功夫而已,还怕我放走她不成?” 戍雪卫作为女帝亲卫,是绝对忠心于女帝之人,即使凤后傅凉舟也不能轻易的撼动她们。 在女帝默许的情况下,她们当然可以对无伤大雅的小算计视而不见,可如果女帝较起真来,她们就是真的会一丝不苟的执行命令。 哪怕明和也不行,只有几句话也不行。 明和被挡在刑场门口,执行的刽子手已经提着刀进场。 昭和宫的殿外,谭延轻轻的扫了扫自己的衣摆,然后敲了敲殿门。 刽子手拎着刀站在了苏羽的身后,明和转开头去,略微的露出两分苦笑—— “等一等!” 谭熵的声音越过嘈杂的刑场,成功的止住了刽子手将要落下去的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扑在了明和的身上:“等……一炷香的时间,赦令就到——” 那守卫刑场的戍雪卫面露难色,她们到底不比跟在女帝身边的潜一或者雪影,面临此等情形颇为有些不知所措。 显然,女帝突然爆发的脾气不仅吓到了朝中肱骨,她身边的亲卫也都吓得不轻。 “我……我知陛下的命令在前,你们不便徇私,”谭熵还有点儿喘:“可,左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陛下并未规定复命时间——” 明和紧跟着低声劝:“陛下冲动之下行事,难免有失公正,我等——” 戍雪卫们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便无声无息的隐入暗处,不见了踪影,明和稍稍松了一口气,命御林军点上一支香,向后退了退。 现在,就只能看谭延的了。 ……… 藏剑山庄虽然听起来像是个江湖门派,但是他们却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门下同江湖上几乎扯不上什么关系。 谭家祖辈都是匠人,以铸 分卷阅读96 剑为生,手艺练得好了,出了几把名剑名刀,江湖人和官家的贵人们都爱来定几把刀剑,慢慢的就做出了生意。 后来谭家又开了几家商号,做些别的买卖,慢慢的生意就做的大了,到了谭延姐妹这一代,虽然还有定制兵器的生意,但是谭家嫡系的两个小姐是把打铁铸造的本事基本上丢了个干净。 前朝明桢女帝当政时期,宫长渡还是临安侯世女的时候,喜欢往郊外玩耍,把藏剑山庄当成探险的去处,结识了谭家的姐妹。 谭延性情温和,虽然是商人却温文知礼,而且她对朋友重义,当年宫长渡远赴随州,她没少帮忙,到了今日,她已经算是宫长渡为数不多的朋友。 后来明桢女帝发难要强制抄没藏剑山庄,是宫长渡派遣亲卫护着她们谭家一行人和宫长怡一起逃往随州,也是她在登基之后,将被抄没的藏剑山庄一起归还谭家。 当然,已经是九五之尊和一介草民的云泥之别,宫长渡即使待她一如曾经,谭延也很少再与她交心了。 “怎么,你也要来劝我吗?” 敲门不应,谭延胆大包天的伸手推门进去,刚刚踏进殿中,就迎来女帝硬邦邦的充满杀气的问话,饶是她宠辱不惊,生意场上跌宕起伏多少回,这会儿仍然是有些憋闷的难受。 被女帝震天的怒火给压的。 “是为苏大人而来,也并非为苏大人。” 谭延不轻不重的回答了一句,转身关上殿门,径直走到了宫长渡的面前,坐下。 他没有行礼,宫长渡也并不追究。 “凤后身怀有孕,本是天大的喜事,陛下反而要砍了苏大人泄愤,是为什么?” 宫长渡不太想说话,因此只给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反问:“你说呢?” “陛下,”谭延有些无奈:“你砍了苏羽,只会让凤后更加愤怒,他眼下身怀有孕,不能受刺激——” “谁想要他怀孕的?!”宫长渡心头的火气又顶了上来:“他爱着别的女人,却还堵着自己的性命算计给我生孩子!” 宫长渡忽然有些委屈,她自己都找不清这委屈从何而来,被怒火挡住的,是她狼狈且固执的求而不得:“不被父母期待的,出于利益妥协而降生的孩子——” 她轻轻的捂了捂自己的脸:“他难道不知道这有多痛苦吗,为什么还要这样伤害自己的孩子?” 不被父母期待,不被父母重视,出于利益交换而出生的孩子,她和傅凉舟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深刻的知道这对一个人的成长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可是傅凉舟还是这么做了。 她不希望再有孩子了,她只希望傅凉舟和袖星能够健健康康的在她身边,她甚至没有奢求傅凉舟爱上她。 可是,怎么就这么难,这么难? “陛下,就算凤后不爱这个孩子,难道你不爱她吗?你不想要她吗?”谭延轻声问:“没有凤后,不还有你吗?” 宫长渡愣住了。 谭延低声道:“就算袖星,不也是出于利益考量而出生的吗?” “江山需要一个继承人,凤后希望这个江山的继承人流着傅家的血,这不就是袖星出生的理由吗?” “这同凤后需要巩固自己的正宫地位,向各方势力示威而想尽办法怀孕有什么区别吗?” “您当初不曾愤怒,为何今日反而生气了呢?” 谭延依旧是平心静气的,可她的问题尖锐的可怕,让宫长渡一时间张口结舌,无法反驳:“说到底,您只是在生气凤后不顾自己的身体健康,进而迁怒于苏大人。” “您真的不在强求凤后爱上您吗?” 长久的沉默,这对宫长渡来说几乎是残忍的带着冰刀的冷水,让她所有的情绪瞬间归于沉寂,上脑的热血终于退却,宫长渡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多么的可悲。 她在迎娶傅凉舟的时候就明白的知道傅凉舟并不爱她,傅凉舟相妻教子尽的是本分,巩固自己的地位维护自己的权利是本能。 他没有做错什么。 “是我的错,”她的声音有点儿沙哑,说了四个字就哽在了嗓子里,她平静了一下气血,冷淡的道:“赦令就让韦庄带过去吧,今天,谢谢你。” 谭延摇了摇头,低声道:“抱歉,陛下。我今天的话太过伤人,已经失了分寸。” “可是,在您选择踏上这条路的时候,您已经抛弃了自己任性的权利,很抱歉我这样伤害您,可……” 总有些事情,不是因为您不高兴就可以为所欲为的。 ——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明和看着那香灰一点点的落尽,闭了闭眼。 看来,今天是天要绝其命。 “陛下赦令——” 就在明和准备示意刽子手动手之时,韦庄带着女帝的赦令到了。 跪在地上闭着眼的苏羽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站在首位的两个女人,眼底并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生出了三分的怨毒。 分卷阅读97 士可杀不可辱。 而今,她未有过错,却被女帝撕了脸皮踩在地上折辱…… 韦庄念的赦令过耳不入,苏羽狠狠的咬了咬牙,在自己的嘴里尝到一点点腥甜的血液的味道,她垂着头,安静的等待韦庄将赦令念完,两个御林军将士将她架起来,带走。 苏羽被送进了天牢。 这是极其难熬的一天,不管是宫长渡还是傅凉舟,都在床上辗转难眠到深夜。 同样彻夜不眠的还有满朝的文武大臣,他们不知道苏羽究竟因何入狱,辗转打听一夜,不知道此事的依旧不明就里,知道此事的却在这里三缄其口。 第二天正是休沐,不用早起上朝,尽管还有各种事情未曾处理完,但是御京城也难得的陷入安静。 宫长渡在午膳之前,到了未央宫。 她没有见傅凉舟,仅仅是召了景川在书房说了几句话。景川出来后就异常严肃的去厨房煎药去了。 宫长渡在书房里沉默,寝殿里的傅凉舟也无声无息,他被囚禁在未央宫,除了昨天女帝走时放出去一只被戍雪卫射伤的信鸽之外,他奇异的没有任何的动静,安静的用了午膳,用了晚膳,然后上床休息。 当然,休息的好不好就另说了。 尽管女帝和凤后似乎有暂时休战的意思,但未央宫的氛围依旧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了起来。 景川煎好了药就送进了书房,他知道帝后之间的大型战争没有他插手的余地,只是默默的退避三舍。 傅凉舟也终于调整好了心情,去书房见女帝,不管如何,也要先用了午膳再说其他,只有吃饱了才好干架,不是吗? 当然,他看到了摆在宫长渡桌前的那一碗药之后,也把午膳抛之脑后了。 他心里有了极不好的预感。 宫长渡也没有辜负他的预感:“堕胎药,喝了。” 她许久不曾这样命令傅凉舟,强硬的语气让他有一点儿不适应,被娇宠的久了,就容易恃宠生娇,现下宫长渡对他态度差一点儿就忍受不了。 傅凉舟没有喝,只轻声问:“陛下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她强撑出来的女帝的气势,在这一瞬间溃败如泄洪千里——她又何尝舍得傅凉舟肚子里的小生命? 这是由她和傅凉舟的骨血凝聚而成的,像是天赐的礼物。哪怕这个礼物是傅凉舟欺骗她算计她而怀上的,哪怕他有着种种不堪的理由而怀上这个孩子,这个小生命仍然珍贵的像一个梦。 这是他们的孩子。 他在父亲的肚子里还不足一月,娇嫩易碎的一碗药就能没了性命,他的父亲当他是工具,而他的母亲并不期待他的出生。 宫长渡避开了这个问题,她有些疲倦的揉着额头,发现自己长久以来的坚持如此的可笑,以至于到了今日,她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悲凉。 强扭的瓜不甜,傅凉舟没法爱上我就是没办法。 “喝了这碗药,等你身子养好了,想去哪儿去哪儿,我不会再囚禁你了。” 她避开了她的眼睛,有点儿心灰意冷:“我们的交易,该结束了。” “殿下可以放心,苏羽还在天牢里,等日后寻得机会我自然会放她自由,你们——” 她说不下去了,想到傅凉舟和苏羽双宿双飞,而她要孤家寡人的看着这万里江山一辈子,就算宫长渡心志坚毅,此刻也难免满心怆然。 “殿下可以放心,我毕竟是你亲自选出来的,自然能替你好好看着这太平江山。” 想不出还能再说什么,宫长渡转开头,她并不太想看见傅凉舟喝药后血流成河的情形,她很害怕看到傅凉舟流血,上辈子傅凉舟死在她面前的刺让她本能的畏惧任何可能伤害到他的事情。 只要他还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着,在不在我身边,都无所谓。 这是宫长渡最后的妥协——我放你自由,只要你健康的活着。 ——傅凉舟没有喝药,他当然不可能喝药。 “当年陛下与我成婚,并不是交易,而是一场始于我私心的算计。”傅凉舟站在那里平平淡淡的开了口。 宫长渡疑惑的回过头来,看着他,有点搞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傅凉舟抿了抿唇,垂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角处遮下一片阴影,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竟让宫长渡看出了两分的难堪和羞窘。 “让母皇和满朝文武意识到我给他们带来的威胁并不困难,再有几个似是而非的引导,她们就会认为自己找到了好的办法——” 将我嫁出去。 “那场被满朝文武逼婚的绝境始于我自己的算计,而目标则在于与陛下的交易。名义上的婚姻,给了我同陛下朝夕相处的时间,也自然有机会算计陛下酒后失态——” “我的目标,一直只在你啊,阿凌。” 绝处逢生。 作者有话要说:  宫:惊喜来的太突然,我一时接受不了...... 分卷阅读98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皮貔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孕夫 太过巨大的惊喜降临,宫长渡反而生不出真实感,她近乎于茫然的看着傅凉舟,差点没有理解他表达的意思。 “苏羽同陛下说过什么?”傅凉舟问:“我从未说过我喜欢苏羽,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喜欢她?” 宫长渡张口结舌。 苏羽当年跪在她面前说自己爱傅凉舟,可傅凉舟从未说过他喜欢苏羽—— 我竟然这么蠢吗? “这天下间,能让男人拼着性命去为女人生孩子的理由只有一个:为了留下这个女人。” “我,也不例外。” 傅凉舟似乎已经猜到宫长渡会有的反应,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退缩,而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到宫长渡的身边,坐了下去,他伸出手握住了宫长渡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低声说:“阿凌,你真的不期待他吗?” 怎么可能不期待。 这是他们的孩子,她和傅凉舟的孩子。 他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儿?长得像谁?性格像谁?是比较乖还是很活泼? 春日天暖,傅凉舟只穿了一件细绸长衫,宽松的衣裳没有系腰带,他解开了腰际的两颗衣扣,宫长渡的手就毫无阻碍的贴在了他的小腹上。 小腹柔软温凉,肌肤滑腻的像是一汪软玉,贴着她温度较高的手,随着他的呼吸微微的起伏,好像让她触到了一种实质的惊喜。 宫长渡的胳膊紧张的僵硬着,另一只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手足无措的,磕磕绊绊的:“你……凉宝儿……” 她的呼吸急促,想要将他整个抱在怀里,又紧张的不敢动作:“你……你愿意,你是愿意嫁给我的,是吗?” 太惊喜了,以至于她都无法生出一点点实感。 “你……原来你爱的人,一直都是我吗?”这话她问的小心翼翼,甚至都没有强求他做出回答。 只要他说一句爱她,就足够了,只要他爱她,那么仅有一点点的喜欢,也足够了。 何况,他给她的不止一点点的喜欢,是全部的爱恋。 这一刻,迟到的喜悦终于席卷了她麻木的神经,一辈子功于心计的女帝像是沙漠中遇到清泉的旅人一般,简直以为这只是快要渴死前的一场幻觉—— “凉舟——” “我爱你——” 你呢,你爱我吗? 傅凉舟垂下头去,他避开了她的眼睛,脸颊处的嫣红蔓延到耳根处,透着一种迤逦的粉:“我也,爱你……唔——” 颤抖的声音被女帝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傅凉舟被女帝直接扑倒在坐席上,好悬她记得他身体特殊,用胳膊在他身下垫了一下,避免磕碰到他。 这个吻来势汹汹,却又缠绵细腻,他被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身子软的坐不起来,被红了眼眶的女帝抱在怀里半坐起来。 “真傻,为什么不说啊,”宫长渡的声音沙沙的,甚至带了些哽咽:“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 傅凉舟没明白她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只是笑意盈盈的反问:“表白求娶,难道不是女人该做的事情吗?阿凌又为什么不说?” 我也有我的懦弱,担心你冷漠的拒绝,担心你薄幸的遗忘,担心......先说出来就永远的输掉了。 宫长渡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喃喃反问:“是啊,我为什么不说?” “你为什么会爱上我啊,凉宝儿。” 宫长渡心疼,她都快心疼死了,他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会爱上她?天下的好女人多得是,为什么会爱上她这么蠢,又这么迟钝,刚愎又自负的女人? 上辈子,上辈子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关上了未央宫的大门的? 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决定再不见她的? “为了我这么蠢的女人,吃遍了苦头,为什么要爱上我?你怎么这么傻啊——” 宫长渡毕生的梦想就是傅凉舟能爱上她,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一个妄念。可今天傅凉舟亲口告诉她他爱她的这一刻,她没能欣喜若狂,只有满心的愧悔心疼,心疼他这么傻,怎么就栽在她的身上,一辈子爬不出来了呢? 傅凉舟没有回答这句话,他脸颊轻轻的在她脖颈间蹭了蹭,低声道:“别放弃他,阿凌,我想要给你多生几个孩子。” 宫长渡再多的劝解,再多的不赞同,再多的固执,也挡不住他这么轻轻软软的一句哀求。她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更不敢对着他使。 “算了,”宫长渡撑着自己起身,捏了捏他软糯的脸颊,言语之中宠爱之意更上一层,几乎要化成蜜糖把他淹了:“都依你——” 只要把人养好了,总能少遭些罪,若是真的意外—— 那大不了我去陪他。b 分卷阅读99 r   ……… 等在书房外的陆平和景川提心吊胆,书房里长久的安静比一场噼里啪啦的对战还要令人胆颤,景川就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恐慌,正准备壮着胆子闯进书房劝慰一下愤怒中的女帝,书房的门开了。 凤后被女帝亲亲密密的打横抱着出来,脸颊醺红,闭着眼睛头靠在女帝肩膀上,一副娇软无力的样子,勾的景川这个男人都差点儿扑上去。 这看起来好像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啊? 宫长渡懒得搭理在后面抓耳挠腮的侍官和医官,径直去了寝殿。 景川连忙拖着陆平闯进了书房里,也不管事后女帝会不会追究,待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那碗一动未动的堕胎药时,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吊着的心。 “景川——” 寝殿里女帝的召唤随之而来,景川刚刚放松下来的小心脏又被提溜了起来,连忙一路小跑的进了寝殿,叩拜:“陛下——” 傅凉舟居然没有在睡,而是靠在床上乖乖的任宫长渡给他擦手擦脸。 景川低眉顺眼的等着女帝教训他。 没想到宫长渡只是温和而又轻柔的问:“凤后的身子怎么样?孕期要注意些什么?” 景川:“……” 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好在这不是一道送命题,也没有超纲—— “呃,殿下怀孕不足月余,胎气还有些弱,臣开一副补养安胎的药先给殿下喝着。殿下身子骨弱,孕期的反应可能会重一些,嗜睡厌食之类的——” 宫长渡听得皱眉。 “待会儿臣就列一张饮食清淡,现在就准备着总归有备无患……” “最主要的是,忌优思,戒焦躁,平心静气,少忧虑,少操心。” 宫长渡:“……” 傅凉舟:“……” 这种时候,天大地大,孕夫最大。 宫长渡:“这样,陆平去收拾一间偏殿出来,让景川住下,以后凉舟的饮食和起卧都交给你负责——” 景川:“是。” 他颇有些生无可恋的意味,但是看女帝如此紧张凤后,心里总算是多了些欣慰。 傅凉舟怀袖星的时候,坐胎未稳,宫长渡就因为前线战事吃紧而赶赴战场,后方诸事繁杂,他操持琐事还要安稳人心,提防蒙族进犯,平衡各方势力,每日是殚精竭虑,操心劳神。 他那时候身体本就不好,养胎也养的问题频生,所以生袖星的时候是几番折磨,好生苦楚。可那时候宫长渡没来得及在意,他自己也不甚在意,如今怀了二胎,被景川几处说教,好似第一次怀胎生子一般,才发现当初袖星能够顺利出生,当真是幸运。 宫长渡对这件事极为认真,同景川仔细讨教,傅凉舟却听得渐生烦躁,这股火无名无由,却烧的他五内俱焚,随着景川唠唠叨叨的交代声越烧越旺。 他本是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之人,鲜少情绪外露,这会儿却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泄出几分焦躁来。 景川还没有在意,仍在想着自己还有什么没有交代,宫长渡先伸手打住了他的话头:“眼下午膳误了许久,道长不如先去用膳,等晚上我再同你细谈。” 这才想起来,凤帝同凤后的一番别扭,闹得整个未央宫都跟着饿了肚子,他又嘱咐了一句:“殿下尚没有用膳,怀孕之人最好不要饿着——” 傅凉舟:“你少说两句,现在就能吃上饭了!” 景川一愣,为凤后突如其来的脾气震惊,宫长渡已经迅速的展开了安抚—— 她伸手轻轻的抱了抱他,轻轻的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我们这就吃饭啊,让陆宁做乳酪豆腐和芙蓉蛋羹给你好不好?” 景川连忙退了出去。 傅凉舟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上头,宫长渡的劝慰也没能让他高兴起来,懊恼于自己的失控,还没想好该怎么道歉,宫长渡又接话:“景川在未央宫里住着,这边主子就太多了,让星星先在东宫住着,别往这里来了。” 他当即又是心头一紧:“别——” 话出口就觉得反应过来不该对女帝这个语气,所有想说的话又都堵了回来。 宫长渡狡黠的笑了起来。 她刮了刮他的鼻尖:“就知道你舍不得闺女。” 意识到她在逗自己,傅凉舟气闷,鼓着脸颊不说话。 宫长渡拉着他的头发晃一晃:“明儿让陆川给宫里加派几个人手,主子多了,你还怀着身子,多几个人照看我才能放心。” 傅凉舟点点头,思绪已经顺着宫长渡的话拐了个弯儿:“我看看从璇玑阁里抽调两个吧,已经调.教好的,忠心可靠,身份干净,比凤宫里的那些带着花花心思的强,干活上手也快。” “你自己决定,看着安排,别累着就行。”女帝对他向来是疼宠,如今刚刚情意相通,虽然相处模式没有改变太多,但举止行动间的小亲密和小默契却更加的自如了:“我让陆平把午膳送上来……五月大朝会就开始了,宫里少不得几场宴会 分卷阅读100 ,你还得操劳着准备,我担心你身子吃不消……” 女帝说话的空挡,陆平已经很利索的把午膳都给送了上来,温热新鲜正好入口,宫长渡一边细细的交代他一边拿着东西喂。 林林总总,啰里啰嗦的,等宫长渡把该交代的事情说了个差不多,桌子上的各种吃食都下去了大半,傅凉舟吃了个肚儿圆圆,堆在心头的恼火和委屈早已经顺着女帝的话全丢在脑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论一层窗户纸引发的血案! 惊天新闻:女帝同凤后世纪战争,江南巡抚苏大人无辜受过是为哪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疏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1732931、譊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探望 傅凉舟刚刚查出身孕就同女帝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好在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场战争不仅顺利的消弭了彼此之间的隔阂,还一不小心敞开了自己的心扉,帝后之间的亲密更上一层楼。 唯一不太幸运的就是,作为池鱼的苏大人岁犯宵小,回京述职也闹出了一档子革职查办,押送天牢的天大冤情。 诸位朝臣十分给力,总算没有让战争扩大,好歹先稳住了女帝没能真的砍了苏羽。 傅凉舟怀孕精神短,和女帝一场折腾大耗心神,他本就身子不太好,这么连惊带吓又大悲大喜的情绪波动,给他的负担不是一点两点。 总算解开了心结,他心里绷着的弦就势一松,整个人状态都往下颓,不仅嗜睡易困,而且时不时的就情绪不佳,暴躁易怒,虽然孕期反应还没有来,但一些小症状已经开始了。 陆平因此极为担忧,对他要出宫探望宁安王侧君的事情,就更加的不赞同了。 但是,架不住女帝宠他,除了他身体条件特别不允许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上,傅凉舟就是想上天,女帝都敢给他搭梯子。 “殿下,您这坐胎还不稳,何必……”陆平劝告的话,在凤后冰冷的一扫之下,全都吞了回去。 傅凉舟冷淡的道:“你以为我想出来?” 陆平立刻了然,凤后出来恐怕并非为了宁安王侧君,而是有其他的理由。 “可是……” 陆平想到那无处不在的戍雪卫,有些紧张了。 女帝担心凤后,平日未央宫里都有戍雪卫暗中护卫,他一出宫,自然更是倾巢而出,无处不在,是生怕凤后遇上一点意外。 这等保护,自然也能监视。 凤后出宫做了什么,去了哪儿,甚至是喝了什么茶,用了什么点心,都会被戍雪卫记录在案送到女帝桌前。 傅凉舟当然知道,他也没有打算瞒着女帝,他问女帝能不能出宫探望董希苒的时候女帝就知道他出来肯定不会只看看董希苒就回宫。但是女帝依旧放行,就表明她同意了。 宁安王府。 听到凤后前来拜访,宫长怡很快出来迎接,傅凉舟挡了她的叩拜,微笑着说:“侧君生产不易,我本该早些探望,只是身子不太舒服,拖延了些时日......不知侧君可好些了?” 凤后怀孕这等大喜事宫长怡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微笑着祝贺:“还未恭喜殿下大喜,托您照拂,希苒已经恢复了很多,孩子也算健康。” 傅凉舟笑着道:“这样就好,陆平——” 跟在他身边的陆平立刻上前将一份礼单奉上。 傅凉舟:“景川给侧君看诊开了些有用的药材补品,宫里存了不少,我让侍人带了来,给侧君补身子用吧。” 宫长怡接过礼单道谢,然后将傅凉舟引到董希苒的房中去,正要退下的时候,傅凉舟想起来什么似得,淡淡的道:“还有一件事——” 他接过陆平递上来的一卷明黄的圣旨,递到了宫长怡的面前:“侧君身体不适,都是一家人,这圣旨我就不读了,宁安王接旨吧。” 宫长怡愣了一下,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傅凉舟轻描淡写的说:“侧君诞育长女有功,升为正君,择吉日开宗祠,上玉碟。” 他这个位置,正是寝室的门口,这个距离恰好惊动躺在内室的董希苒,而站在他身边的宫长怡也避无可避。 宫长怡原本愁苦忧郁的表情瞬间变了。 躺在内室的董希苒也愣了愣,若有所觉的沉默着。 宫长渡的这道旨意太过扎心了,时机也卡的极为微妙,对于宫长怡来说,实在是最好的打击。 若是早些时候,董靖还是右相,大权在握的时候,宫长渡的这道旨意就是促成宫长怡同董靖结党的催化剂。 可是现在,董靖官职一撸到底又重新起复,她在朝中的话语权一落千丈,一个名誉上的阁臣让她尴尬的进退不得。 而 分卷阅读101 宫长怡更是久不接触朝政,她现在需要强势的姻亲拉她一把。但是随着宁安王手中实权的缩水,宁安王的投资价值也一落千丈,如果不是名正言顺的正君,是无法拉拢到强大的世家助力的。 现在,宫长怡和董靖互相嫌弃却又离不开彼此,董希苒存在的必要就没有那么高了,他是侧君或者正君都并不影响她们在前朝的筹谋。 可偏偏,他诞下长女,并且被升为正君。 这同时也代表着,大朝会上外族联姻人选上,宫长怡的名字已经被划掉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宫长怡立刻就明白了傅凉舟在这个地方宣读旨意的意图:他在敲打她,别做的太过分。 宫长怡全身发冷——也许,帝后什么都知道。 傅凉舟已经不太关心宫长怡怎么想的了,他直接去了内室,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董希苒,并且轻轻的按住他,让他躺在床上别动。 “别起来了,身子怎么样?” 侍人很有眼色送上来大靠枕,让董希苒半靠着同傅凉舟说话。 看着男人苍白干枯的脸,傅凉舟反而有点儿说不出来话了。 说什么呢? 说你今日这般下场,全因你的妻主为之吗? 说你可能命不久矣,就算好好休养也不过年余时间? 还是说,你拼命生下的女儿体弱残障,可能活不过成年?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人生最大的不幸也不过如此了。 他的自我表情管理一向是严格,轻易不会让人看出心思,可这会儿在董希苒面前,他有反而装不出合适的表情,以至于被人看出端倪。 可惜,董希苒依旧不明白。 他轻轻的笑了一下,依旧是那样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谢谢殿下的关心,竟然还要劳动您来看我。” 傅凉舟本来可以像他平日惯有的装模作样随口敷衍:好好休养尽快恢复健康—— 可是他说不出来。 “殿下?”董希苒的声音轻轻的,他如今容颜枯槁,脸色苍白里透出来暗沉的灰,原本漆黑的头发干枯变成一把黄草,短短一月就瘦成了一把骨头:“怎么了?” 他还是那样天真,丝毫不知道自己身边睡着的是一条毒蛇—— 董希苒生产第二日,景川去未央宫见他,向他禀告了董希苒早产一事。 “侧君服食的安胎药同宁安王赠他的安胎所用的熏香药性相冲,导致侧君轻度中毒,本就有早产的倾向,按照药量计算,侧君可能会提前一月生产,并且——” 景川声音也有些沉,似乎是一种沉积的愤怒:“是去父留女的做法。” 可是,宫长怡没有想到董希苒竟然凑了个热闹,去参加了采茶会。 采茶会上,林逸悄悄的在自己的水袖上沾了药粉,那药粉触水即溶,是大寒之药,植物触及会迅速的枯落。 藏川进献的凤凰花本就半开之势,触及药水立刻受不住药性,花落叶枯,自然就产生了凤凰花开的奇景。 董希苒身子本就沾了毒,父体脆弱,再被这至寒的药水一冲,当即受不住早产了。 他生下的女婴,本就因为父体虚弱而发育不良,又被提前催生出来,先天不足,恐怕…… 景川说不下去了。 也正是因为林逸那药水歹毒,景川担心傅凉舟体弱也被波及,加之他一直神思倦怠,脸色苍白,景川便替他诊了平安脉,没想到—— 诊出了喜脉。 傅凉舟回过神来,微笑着安慰:“好好休养,等来日身子好些了,带着闺女进宫来见我,我们连襟之间说说体己话。” 董希苒就露出两分期盼的笑来:“是,我知道了。” 他依旧是懵懂的,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命不久矣,还以为所有生产后的男子,都是这般模样。 傅凉舟站起身来,刻意放缓了声音,掩盖他的仓惶:“我便不搅扰你休息了……别起来了,好好歇着。” 看凤后已经出了房间,董希苒方才收敛了天真的笑容,他沉默的看着寝室的房门被关上,本就灰败的脸颊添上了两分的黯淡,随后变成了麻木的无所谓。 傅凉舟带着一干侍人转眼便出了宁安王府,在王府门口的时候,宫长怡出来相送,傅凉舟轻轻的扫了她一眼。 傅凉舟:“陛下令我转告殿下:若是闲来无事不如早朝去金銮殿看看,眼下大朝会也快到了,跟着礼部帮帮忙。” 这就是准了宫长怡上朝参政的意思了。 宫长怡愕然相望,傅凉舟已经转头上了马车。 他曾经很羡慕也很欣赏董希苒,一直觉得董希苒就是女人理想中的男子的模样,温婉贤淑,被家人教导的善良存粹,待日后嫁人就相妻教女,三从四德的过一辈子。 一个男人的一辈子不也就这样吗? 只要父母娇宠着长大,嫁给一位良人,生两个孩子巩固地位,操持操持府里中馈,若是妻主良善,相敬如宾的一辈子就过去了,若是妻主花心,纳 分卷阅读102 两个小侍无伤大雅的风流一把,养两个庶女庶子,待孩子年纪大了放出去……也不需要多少操心,只要妇唱夫随的,怎么也能把日子过得顺遂了。 他选了一条不同于普通男子的路,走的辛苦艰难,所以就格外羡慕那些平顺普通的人生。 可是,董希苒的听话乖顺成为了母亲利用的工具,妻主嫌弃的绊脚石,付出了性命生下孩子,尚不知自己将要命不久矣。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头疼、还感冒了,傻荞彻底累倒在了工作的第一线....... 今天还有答应小美女们的二更,稍等一会儿。 ☆、二更 “殿下,殿下?”陆平的声音,唤回傅凉舟飘远的神智,他看向陆平,便见掀开的车帘外正是刑部大牢的大门。 他们已经到了。 简宁正等在门口,看见凤后的车驾连忙迎上前去,悄悄的将凤后迎进刑部,找了一间空旷的刑室等着听凤后训话。 刑室中摆着一些常规的刑具,是拷问犯人惯用的,冷铁打造的刑架上还残留着暗黑的血迹和铁锈,一层层的不知沾染了多少冤魂怨鬼。 傅凉舟这等政治圈里打滚的人这等场面早已经见识了无数次,这里面的机锋和关窍不比金銮殿上的鲜花着锦少,走进来的人别管好人坏人,冤枉清白,总归要脱一层皮。 简宁有些惴惴,不知道凤后将谈话地点选在这里的原因,总觉得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导致凤后不满,在这里敲打敲打她。 凤后挺直的背脊略微弯了弯,他捂着嘴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大概是怀了身子的缘故,对气味格外的敏感,刑室里腐臭枯败的气味惹得他恶心想吐。 简宁的小心脏轻轻的提溜了起来。 凤后怀孕,女帝大悲大喜的一通折腾,好容易平稳下来,若是凤后出宫一次就生了差错,她们这些小虾米还有命在吗? “殿下,刑室煞气重,地方不详,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傅凉舟是毫不在意的打断了简宁的话:“若是吉祥如意,还能叫刑部吗?” 也不过片刻的时间,他就适应了这种几乎令人窒息的阴森和血腥的地界,站在那里冷冷淡淡的将简宁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圈。 “连盛怒中的女帝都敢劝,你们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简宁苦笑:“我等不过是仗着您的势,肯定陛下不会杀我们才肆意妄为罢了。” “你也知道是肆意妄为啊,”傅凉舟挑了挑眉:“一群傻孩子,真当陛下是只猫了,她那个脾气,能放你们一条命只能说是你们运气好啊。” 简宁沉默了。 傅凉舟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是好意,只是确实傻了点,若是陛下真的砍了苏羽,也就没有今天这么多事了。” 简宁讶然的看着傅凉舟,不敢相信凤后居然这么轻易的妥协了女帝的昏君作风。 傅凉舟随意的挥挥手,仿佛宫长渡不是同满朝文武对着干要砍了一方大员,而是不耐烦夏天的蚊子,随手拍死了一只似的。 “若是藏南已有反心,没有苏羽也会有别人成为反叛的借口。” “苏羽死了或者没死没什么区别。” 反而是这样,苏羽没死,却已经把南部一派的官员得罪了个彻底,还让女帝丢了威信,实在是芝麻没捡还丢了西瓜。 “这……”简宁苦着脸,凤后提点两句她自然就已经反应过来了:“江南一方的稳定多依靠苏大人多年维系——” “呵,你以为年前,女帝为什么要去江南?” 傅凉舟一句反问让简宁一懵,随后顿悟。 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若仅为江南的匪患和雪灾,宫长渡大可不必亲自去江南一趟,她亲赴江南,是为了探查江南的真实情况。 傅凉舟提点的道:“陛下从江南回来就有撤换苏羽之心了。” 这一次同他闹别扭也只是一个催化剂而已,而且…… 傅凉舟问:“苏羽被关押在了哪里?带我去见她。” 看来是我对不起你,要做个恶人了。 …… 苏羽尚且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才让她这般狼狈,虽然这并不影响她对宫长渡的愤怒和怨恨,但是只有知道自己被关押的原因,她才能想出对策以脱身。 可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傅凉舟。 若是能有一方天地,与他单独相处,仅有他们二人,就算这是关押罪犯的大牢,她也心满意足。 傅凉舟衣着简单却精致,从头到脚每一分每一毫都昭显着被人妥帖保护,精心照顾才有的好气色,养尊处优的几乎穷奢极欲。 与他对比,苏羽狼狈的一身囚服,头发凌乱的跪坐在牢中的样子,让她平白憔悴的像是老了十几岁。 “我很抱歉,苏大人。”傅凉舟平静冷淡的开了口:“陛下因我而迁怒于你,让你平白遭了这样的罪。” 分卷阅读103 苏羽听得一愣,随即后反应过来傅凉舟的意思,她眼睛里瞬间就蹦出了两分期冀的光芒,她看着傅凉舟,满心里的爱意几乎要漾出来了,这般的欣喜若狂以至于让她连对女帝的怨恨都一时放下了。 傅凉舟这是第一次看清了她眼底的迷恋和仰慕。 他们都是八面玲珑,情商远高于常人的人,但政治圈里浪荡的久了,情商高也意味着对自己的伪装更谨慎,苏羽不露行迹的暗恋傅凉舟从未察觉过,自然也无从得知。 他与苏羽的交集实在太少了,仅有的几次见面交流中,他们又彼此驴头不对马嘴的互相博弈。她在遮掩了自己的暗恋的同时,也模糊了态度,以至于傅凉舟无法分辨她的真正心思,也就无从信任,导致她被放逐于琀璋帝姬的势力圈之外。 可惜,苏羽从未看清这一切。 她被傅凉舟的两句话迷了耳,以为女帝在嫉妒琀璋殿下的真心放在了她的身上,而醋意大发要消灭情敌。 女帝也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可琀璋殿下已经是凤后殿下了。 “殿下……”苏羽声音干涩而黏腻,她眼睛里的明光那样的亮,闪耀在暗淡的大牢中晃似阴雨夜里的明星:“您,愿意跟我走吗?” 只要,你答应…… “我会带您离开,看遍三江六岸,游遍江河湖海,走过群山峰峦,”她从栏杆里伸出手,颤巍巍的伸平放在傅凉舟的面前:“去看您想看的一切——” “山水人间,我已经走过了,并不需要别人再带我走一趟了。”傅凉舟垂着眼睛看着伸出来的手,依旧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不肯上前:“苏大人,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认为我会爱上你的?” 烈火之上一盆冰水。 苏羽所有沸腾的情绪被这一句话浇了个透心凉,她茫然的看着这个矜持优雅的男人,几乎不敢相信他会有这样刻薄冷酷的言辞。 “我无意羞辱你,”傅凉舟卷翘的睫毛上掀,他平静的同苏羽对视:“可因为你的存在,我追求的女人至今不敢信任我。” “甚至于累她背上滥杀无辜,朝令夕改这等罪名。” “我只能动手。” “若是心有不甘,请怨恨我吧,化为怨鬼来索命也没关系——” “我永远不会跟你走。” 不管你是人还是鬼。 傅凉舟抬起右手,露出他放在袖中的一只短匕,匕首寒光湛湛,锋芒照人,是一等的神兵利器。 宫长渡当然不可能立刻就相信傅凉舟的说辞。 毕竟,他告白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就算宫长渡情绪上头一时间相信了,事后她不会怀疑吗?她怎么能确定傅凉舟不是为了保住苏羽,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保住自己的地位权势而对她表演的一场情真意切呢? 他傅凉舟可不是董希苒,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他算计女帝算计的还少吗? 宫长渡但凡长点心,就不可能这么干干脆脆的相信了他。 不过…… 傅凉舟低着头略微笑了,他唇角微微翘起的那一瞬间,满身的温柔和眷恋就算是旁观的苏羽都清楚的感受的到。 这么多的算计之下,我都已经猜到自己不得好死的结局了,这条绝路上峰回路转,居然真的得到了女帝的心—— 女帝惊喜过头后一点点的怀疑现实这种小麻烦,就实在不算什么了。 —— 苏羽没想到她多年的苦恋最后居然是这个结局。 可是,她心中其实又有那么一点点的揣测。 傅凉舟毕竟不同于普通的闺阁男子,他有想法,有谋算,如何会轻易的听从别人的安排嫁给宫长渡? “殿下,从来没有一点儿爱过我吗?” 傅凉舟毫不犹豫的回答:“从不曾。” 他轻轻的踏步上前,手中的匕首转了转,刀锋在牢中昏暗的灯光下闪出锋利的光—— “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了。” 苏羽跪伏在地上,仰着头看着他走近她,这是一生中最近又最远的距离。 傅凉舟的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只要用力挥下,她就会被割破大动脉和喉管,血液会喷溅而出,十息之内,定然毙命。 “嗤——叮!” “殿下——” 风声来袭,兵刃相撞的声音传来,傅凉舟转头就看见一支向他袭来的暗箭被戍雪卫的追月刀砍成两节—— 简宁的声音传来来,傅凉舟就势侧身闪避,躲开了另外一支袭击他的利箭。他翻滚时故意刀锋向前,苏羽一界文官,躲避不及时,脖子上立刻被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滚滚而出。 戍雪卫已经出动,顷刻间将傅凉舟团团护在了最安全的位置。 傅凉舟挑了挑眉,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有人胆敢劫狱。 关押苏羽的刑部大牢远不比督察院的暗牢隐秘牢靠,而且刑部的人手多为江信侯俞闵之的人马,在这里面劫狱,确实事 分卷阅读104 半功倍—— 来人同刑部的衙役统一着装,拿着的武器也与刑部的衙役们保持了高度一致,他脸上还围了个面巾。 大概唯一比较特别的地方在,他是个男人,而且很快就被傅凉舟看穿了身份:藏川。 劫狱的刺客同衙役战成一团,苏羽身份特殊,是被独立关押的,周围除了一团乱的衙役和刺客,就是将凤后团团护在角落的戍雪卫。 还有,一界文官,是真的没有上过战场见过这等混乱场面的简宁。 藏川一刀砍断了苏羽牢门上的铁锁,进去将呆愣的苏羽拽了出来。苏羽脖子上还在流血,她愣愣的看着傅凉舟,一手捂着脖子,一脸的不知今夕何夕的呆样。 藏川护着苏羽匆匆向外奔逃,傅凉舟的眼睛危险的眯了眯,低声道:“去追。” 在不妨碍女帝命令的情况下,自动视傅凉舟为第二主人的戍雪卫训练有素,立刻分出人马追了出去。 戍雪卫可不比故意放水的衙役,出手就是杀招,藏川猝不及防,被戍雪卫一把追月刀扫到,保护他的刺客立刻翻身扑上前,将藏川推出追月刀的波及范围,自己背上被生砍一刀,踉踉跄跄的断后。 有戍雪卫出手,场面立刻改变,救人的刺客左右支拙,逃出大牢之时人手已经折损过半,眼见戍雪卫手里致命的凶器已经抵达苏羽的背心—— “住手!” 不知从哪儿来接应的刺客手中抱着一人质,尖刀的刀尖正对着怀中人质的脖子,声音低沉:“莫要再追,否则她的性命,我等不能保证。” 只见那刺客怀中抱着的女人一身锦绣官服,却涕泪横流,瑟瑟发抖,声音尖锐的像是遇见黄鼠狼的母鸡:“救命——救……救我!” 正是女帝的庶妹宫长瑜。 傅凉舟正在戍雪卫的保护下踏出牢门,看到这一幕,眼底的寒光瑟瑟,手中匕首毫无顾忌的直飞而出,擦着宫长瑜的脖子扎进了苏羽的后肩:“不用顾忌,追——” 苏羽:“唔——” 她终于从这漫长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悲伤痛苦就被这致命的追杀吓懵了,被藏川带着强行翻上了刑部的院墙。 挟持宫长瑜的刺客震惊之下,手腕一抖,在宫长瑜的脖子上划了一道。 宫长瑜:“啊啊啊啊,救命!我姐是女帝啊,不能杀我,救命,啊啊啊啊!” 这等没出息的样子惹得劫持她的人轻轻的“啧”了一声,瞬间收紧卡着她脖子的手臂,宫长瑜只能“哬哬”的挣扎着,手指徒劳的抓着拦住她脖子的手臂,脸憋的通红。 傅凉舟视宫长瑜如无物,目标直指苏羽,戍雪卫受他掌控,更是穷追不舍。 藏川情急之下,一把药粉扬在手中,眼看就要倾撒出来,傅凉舟瞳孔一缩:“住手——” 戍雪卫令行禁止,逼近苏羽的刀堪堪停下,藏川的药粉没能撒出去,他抓住机会,带着苏羽潜逃而出。 劫持宫长瑜的刺客收刀撂下宫长瑜,转身欲走,被身后一把如流星般的追月刀砸中后心,顷刻毙命。 傅凉舟收了手,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眉宇间戾气横生。 跟在他身边的潜一默默的收敛气息,假装自己只是个给凤后放刀的刀架。 “回宫。” 良久,傅凉舟收敛了自己的脾气,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跟着他的侍人连同戍雪卫以及刑部的大小衙役都长松一口气,连忙恭送的恭送,准备的准备,隐身的隐身,转眼一片井然有序。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昨天笔电不在身边,没能及时更新,傻荞非常抱歉,再次给小美女们道歉。 今日有二更补上~ 写到今天,傻荞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个傻白甜,这本文写的太烧脑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决定下本文一定要开个小清新的恋爱甜文...... 希望到时候有小美女们捧场,(* ̄︶ ̄) 今天就到这里。 另:因为感冒原因,今天的更新文章少有仓促,等傻荞抽出时间后再修文。 最近天气变化剧烈,傻荞不幸中招感冒,小美女们要注意保暖,别生病哦。 ☆、琐碎 凤驾一行刚刚踏进凤宫大门,被前面一辆小小的软轿挡住了去路。 陆平一看前面的软轿,就知这是为男眷准备的,凤后并没有召人入宫,那么这个男眷是来见谁的? 傅凉舟身上很累,头有点儿疼,小腹也隐隐约约的难受,他示意陆平尽快回未央宫,就靠在了大靠枕上闭目养神。 前面的小轿看到后面凤后的凤驾,也很识趣,立刻在宫道正中央停了下去,里面的人被小侍扶了出来,正是那传出”鸾凤栖身”命格的林逸。 林逸很是虔诚的上前来跪在地上行了大礼:“逸儿参见殿下……” 他的话未说完,陆平已经上前一步:“且让开道,殿下回宫 分卷阅读105 。” 给林逸抬轿的小侍利落的将轿子撤到一边,凤驾就直接越过了林逸,径直离去。 傅凉舟不舒服,而且还是肚子不舒服,这种时候一切事情都要给他“不舒服”让路。 回到宫里,景川先给他诊了一个平安脉,做了一个简单的小检查。 “殿下胎息不稳,您不能太过劳累。”景川有些不赞同的看了傅凉舟一眼:“您今天是不是动了真气?” 习武之人有内功护体,但是这内功却也不是万能的,傅凉舟体弱,平日里有内功护持看不出不同,动了内气就容易显出弱势来了。 “真气激荡,血脉震动,对怀孕之人来说是大忌,况且您内功属性偏寒,于保胎不利,您最好不要再动真气。” 景川叮嘱过医嘱之后,就吩咐侍人服侍凤后去洗漱休息,他自己则去了小厨房为凤后熬药。 林逸当日撒的药粉能至花木枯落,是大寒且邪性的药物,那药物对草木尚且如此厉害,人当然也受不住,男子们尤其是。 只是有凤凰花在前面挡着,落在人身上的药水太少,而且也不是直接服用,所以对在场的男眷们影响没有那么重。 身体好的估计没什么影响,身体弱的也不过是腹痛虚弱,或者小病一段时间,也只当是生活不当没注意染了一场小病。 而傅凉舟本人因内功属性原因对寒性药物耐受力更强一些,对这药物不太敏感,加之他的位置太远,沾惹的药水远少于董希苒,这才躲过一劫。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胎息不太稳,被景川开了安胎药。 林逸用的药入水即溶,药效随水汽的蒸发起作用,然后又很快消散,有挥发性,不能轻易接触,傅凉舟因为擦边中招,所以知道厉害。 他看见藏川要洒的药粉,立刻就猜到其中凶险,当即放弃杀人的行动,让戍雪卫放他们走。 小侍子小心的扶着傅凉舟,为他褪下所有的衣裳,扶着他下了浴池,又解开他的头发,仔细的给他洗了个头,这才退了出去,将剩下的事情交由凤后自己来。 浴池里洒了景川根据他身体状况调配的药材,一来去去他奔波大半日的风尘和污物,二来缓解一下身体的疲倦,调养身子。 女帝的脚步声响起来的时候,傅凉舟靠在浴池边都快睡着了,等悉悉索索的脱衣声传来时,他才模糊的道:“唔,陛下,浴池中有药,别下来了。” 宫长渡脱衣的手一停,随后干脆的脱干净了自己的衣裳,下了水。 “没关系,偶尔一两次也无妨。”宫长渡上前轻轻的扶住傅凉舟,为他擦洗身子。 傅凉舟就乖乖的放任她施为,宫长渡把人洗洗涮涮的收拾干净,找了个大毛毯裹起来抱着人回了寝殿,伺候着大宝贝擦干净换好寝衣,找了棉帕给他擦头发。 傅凉舟蜷了蜷身子,自己把脸埋在他小腹上,闭着眼睛打盹儿。 “你今儿回宫的时候被林逸挡在路上了?”宫长渡一边擦头发一边问他。 “嗯?”傅凉舟又累又困,被女帝伺候的舒服,脸埋在她小腹上就快睡过去了,迷迷糊糊的听见她问了这么一句,就含含糊糊的问:“陛下召他进宫做什么?” “你不是怀孕了吗,召他进宫来陪产。”宫长渡给他身上搭了一件薄褥子,继续擦头发。 傅凉舟“哦”了一声,就没话了。 宫长渡反而有点儿惊奇了:“不吃醋吗?” 一般后宫男眷怀孕,凤帝开了恩旨,后君的父族会送一位男眷来陪产,大多数都是后君的生父,如果没有生父也可能会是叔父长辈之类的。 偏偏宫长渡借着陪产的名义,召进来一位凤后未嫁的表弟,这个表弟还是刚刚传出”鸾凤栖身”的命格有实力抢了他凤后之位的男子。 这种种做法本就令人多想。 傅凉舟居然对此毫无反应。也不知是真的心大,还是…… “陛下,”傅凉舟有点儿不耐烦了:“你想试探我吃没吃醋,不用这么拐弯抹角,我累的很,没工夫和他计较。” 他怀孕之后,脾气见长,今天一番大动干戈,不仅被董希苒的惨状惹出两分同情心,在苏羽那里还好生吃了个大亏,心情极为郁闷,没想到回来又撞见了林逸给他添堵,这会儿火气还没喷上来,完全是因为女帝在身边的缘故。 要不是宫长渡还在这儿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傅凉舟没准儿多少年的涵养都丢了,可着劲儿打砸摔扔了。 若是平时,傅凉舟绝对不会这么没好气的怼宫长渡,奈何女帝同他坦白心意,连命都愿意拱手送上,他“恃宠而骄”自然小脾气就大了起来。 宫长渡一早就知道傅凉舟在刑部大动干戈——戍雪卫护送凤后到了未央宫,紧接着就将凤后外出做的所有事情都报给了凤帝。 知道凤后干的事情,宫长渡的心情就很好了。 傅凉舟一向是功于心计,可是他却也极为护犊子,绝对不会为了权势谋算自己人的性命,如果是他喜欢的人就更不可能了 分卷阅读106 ,这是他的底线。 如果傅凉舟真的深爱苏羽,他对苏羽绝对不会下死手。 但是很明显,今日傅凉舟是坚定的要苏羽的命。 这件事真正错的人在宫长渡,虽然宫长渡早有清算苏羽之心,但是却并没有要苏羽性命的意思,她想的是将苏羽撸了官职降为白身就够了。 可是她一时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杀心,对苏羽下了死手,最后又被满朝的忠臣良将拦住没能杀了她。 这个时候,其实宫长渡就很尴尬了,私心里她和傅凉舟都知道她是因嫉妒心而起了杀心又因为深爱傅凉舟最后准备成全他的心思而放过了苏羽。 可满朝文武只会当她不明缘由的要杀苏羽,最后又顾忌苏羽背后的姻亲藏南势力而没敢杀了她。 宫长渡不能再动手,又不能丢了脸面的放了她。 只能傅凉舟动手,让苏羽悄无声息的消失最好,就算闹出大动静,也可以让这些大臣们把帐算在他身上。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维护她这个女帝的位置稳固。 但是这些都不是让宫长渡暖心的理由。 真正的让她暖心而且安心的是,傅凉舟在她和苏羽之间不分缘由对错的维护她,甚至对苏羽下杀手。 傅凉舟但凡对苏羽有一点喜欢心悦,他就绝对不会伤她性命。 手里的头发柔韧而且漆黑顺滑,宫长渡给傅凉舟顺了顺绞干的长发,陆平给送来了安胎的药,宫长渡哄着他把药喝下去,给他盖好被子,安顿整齐了,这才忍不住笑了笑。 上辈子,傅凉舟连自己的命都丢了,也没有伤她性命分毫。 她早该看清楚他的心。 可她被权势浮华迷了眼,被他冷淡和规劝生了魔,最后竟走到那样的结局。 “藏川今日劫狱的时间蹊跷,他手里的药来源也有异。”已经快要睡着的傅凉舟,忽然又模模糊糊的提醒了她一句,他已经眼睛都睁不开了,强撑着说了一句,似乎马上又要睡过去了。 宫长渡抚了抚他的额头,轻声道:“我知道,别操心了。” 傅凉舟就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 临近傍晚的时候,傅凉舟醒了。 陆宁的晚膳准备的正是时候,他刚刚做好新鲜膳食的出锅,傅凉舟就醒了。 软糯清爽的浆果蛋羹,素烧茄子并两样少油的小炒,一盆熬得奶白无腥味的鱼汤,松散干燥的粗粮窝窝。 傅凉舟看到那盆鱼汤,忽然就转头捂着嘴开始干呕。 服侍的人都吓了一跳,上来扶人的,去拿痰盂的,请景川的,还有把鱼汤端走的,乱成了一团。 宫长渡也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扶住他,反而被一把推开。 傅凉舟下午就用了一碗安胎药,这会儿想吐也吐不出来,呕了半天就吐了几口酸水,实在有些狼狈。 他怀袖星的时候一开始反应不重,后面宫长渡上了战场与他两地分居,也未见他害喜的这等反应,今天咋一看到,心脏立刻就突突的跳起来,被他吓得不清。 鱼汤端了下去,景川也过来了,给他看了看只一句话:“害喜,没事儿,想吐就吐,吐完再吃。” 他以前并不精小儿夫科,如今每天给傅凉舟诊脉开药,除此之外就是往太医院里跑同向几个夫科圣手讨教。 宫里的御医也都是人精,知道他是给凤后看诊,能在女帝面前说上话,为了讨个好印象,对他倾囊以授,也不过月余时间,他俨然已经是个专研此道的名医了。 但是,这句话说出来,宫长渡眉头就是一跳。 “就没什么办法缓缓这症状吗?” 听见女帝这么问,一听就是找事的口气,景川干脆直白的劝告:“男子怀孕历来如此,殿下心神疲倦,好好的修养有胃口时尽量吃,就最好了。” 宫长渡立刻听出来他的潜在意思:凤后已经太累了,别找事给他添堵,让他再耗心神,等他养回来,这症状自然就退了。 她不咸不淡的瞟了景川一眼,上去扶住了刚刚吐完有点儿虚脱的傅凉舟,一看她过来,扶着凤后的小侍子立刻让位,把凤后交到了女帝的怀中。 宫长渡给他轻轻的拍了拍背,把人抱在自己怀里,给人喂了半杯白水:“想吃点什么,让陆宁给你重新做点?” 傅凉舟靠在她怀里,被折腾的毫无胃口,就低声道:“煮碗粥吧。” 宫长渡抱着人晃了晃,又摇了摇,拍着他的背脊吩咐陆宁:“去熬点五谷粥,再做点山楂糕和话梅来。” 陆宁速度很快,手脚麻利的送上了女帝要的食物,宫长渡哄着他为了小半碗的粥又给垫了两块山楂糕,这会儿总算没有再吐了。 等傅凉舟缓过来,袖星也下了学来未央宫同父母说话了,她现在下学晚,傅凉舟怀孕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饿,用膳不太定时,袖星都是先吃完再来了。 晚上的时候,宫长渡抱着傅凉舟批折子,逗闺女,给闺女“上课”,傅凉舟不舒服 分卷阅读107 ,又没精神,恹恹的靠在她怀里听她说话。 期间,陆宁怕帝后并太女饿着,送了几样可口又营养的小点心,傅凉舟还是没胃口,什么都没有动,自己又趴女帝的肩上恹恹的睡着了。 女帝把人送到床上,对拉着自己裙角的闺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闺女轻手轻脚的出了寝殿。 “爹地是生病了吗?”袖星拉着宫长渡问。 “爹地肚子里有宝宝了,”女帝捏了捏闺女的脸蛋儿,耐心的回答:“星星很快就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袖星想要个妹妹,”袖星拉着女帝的手清脆的回答:“袖星可以带她一起玩。” “妹妹还在爹地的肚子里呢,等她长大了从爹地的肚子里出来,就可以让袖星带着玩了。”宫长渡看着女儿换上了寝衣,躺在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爹地要供妹妹生长,所以很辛苦,星星要听话一点儿。” 袖星很懂事的点头:“嗯,袖星会听话的。” “真乖,”女帝轻轻的俯身亲了闺女一口:“睡吧。” 大的小的都睡了,未央宫里一片静谧的沉寂,只有寝殿中暗淡的烛火温柔的跳跃着,宫长渡挥退了服侍的小侍子们,无声无息的走进了书房,拾了一根火折子,点亮了书房里的蜡烛。 随着她的动作,蜡烛上的一线火光缓缓跳动,书房的窗户透出了明亮的光。 雪影无声无息的出现:“陛下。” 宫长渡“嗯”了一声,跳跃的烛火映照着她的脸,白皙的肤质莹润的如同上好的岫玉,几乎能映出烛火的轮廓,她缓缓的问:“齐宁的消息到了?” 雪影就无声的送上了一沓资料,宫长渡就着她的姿势翻了翻,从下面的账簿到往来信笺以及最上面的一封未拆开的密函。 那是齐宁写给女帝的。 宫长渡拆开信笺大致扫了一遍,略微的笑了一下,眉心又皱了起来。 苗疆圣子的叛乱被镇压,族长同圣子之间的博弈最终以族长的胜利告终,作为失败者,圣子将会被苗疆送来和亲。 这就是弃子最后的作用了。 大朝会将要开始,各族之间都有异动,看来她需要仔细想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朝会 书房的灯亮了一夜,天色将明时,陆平准时候在了书房外,一夜没睡的女帝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明和,令藏南护送苗疆使者入京。” 女帝的声音毫无起伏,只这么安排了一句,就直接去了寝室里看凤后去了,明和也不敢多言,匆匆去下发旨意。 傅凉舟躺在床上还睡得很沉,宫长渡不敢吵醒他,轻轻的为他拉了拉被子就转身离开了。 在宫长渡到了金銮殿时,明和将宫长渡的旨意送出去回到了她的身边。女帝继续整理自己的衣领,又吩咐了一句:“看好林逸,不要让他出了舒宁阁的地界。” 明和:“是。” 舒宁阁是安排给林逸的宫室,女帝以未央宫主子太多,人手不够将林逸安排在了距离昭和宫最近的舒宁阁。 而未央宫与冷宫毗邻而居,中间隔着六宫与贴着前朝而建的昭和宫遥遥相望,林逸想从舒宁阁去未央宫,少不得走上大半个时辰。 四月底五月初,正是朝内朝外忙成狗的时候,结果凤后搞出了一场大新闻,让一帮子前朝的“忠臣良将”又找到了新的讨伐事情,忙成狗也不忘首先就女帝滥杀无辜,残害忠良,以及凤后蓝颜祸水,媚上作乱,竟然逼逃一方大员苏羽这件事谴责了女帝盏茶的时间。 其后探讨了一下各地科举乡试的喜人成果,以及会试的时间安排。 礼部尚书:“陛下,本月月中各方异族将陆续抵达御京,而六月初会试考试就要开始,六月初也是各族使者离京的时候,中间有所冲突,恐怕时间上不好安排。” 宫长渡想了想,道:“本次科举会试延至六月中旬,待各族使者都离开之后,再行考试。” 女帝向来果断,说一不二,她决定之后,众位大臣没有再提反对的意见。 ……… 凤帝一句话,朝臣跑断腿。 自从大朝会将要到来,礼部就忙成了一锅粥,随着蒙族使者们姗姗来迟,御京聚齐了前来朝拜的三大异族:苗族、元真和蒙族。 女帝协凤后在宫中举办夜宴,招待各族使臣,场面一片和乐融融。 傅凉舟怀孕尚不足三月,脸色倒是不错,只不过总显得精神倦怠,跟在宫长渡的身边低调沉默的像个花瓶。 自从在刑部大牢溜了一圈回来吐了一场之后,傅凉舟的孕期反应是来势汹汹,吃什么吐什么,早上人还没醒先吐一场,别说安胎药这些苦汤药了,就连酸梅子吃了都吐,三日不到就脸色苍白,卧床不起了。 宫长渡看的着急,勒令景川想办法,景川左思右想觉得这也有凤后的心理作用一部分,遂委婉的建议 分卷阅读108 陛下:要不想办法哄哄? 女帝宠凤后就差揣荷包里带着走了,再怎么哄? 左思右想,宫长渡决定亲自下厨给大宝贝做点吃的,可她世家贵女出身,纵然后来从军,过了几年的苦日子,可那也没有到需要她自己下厨果腹的地步,以至于女帝想做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会做饭…… 这极不靠谱的大秦女帝干脆砍了藏川献上的一株凤凰树,当柴火劈了给凤后做了一顿烧烤…… 烧烤,大概是行伍出身的女帝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菜了。 藏川献上的凤凰树是给凤后的礼物,后来又在宴会上被林逸糟蹋了一通,陆平揣测这树上也许会沾了什么关窍,先将四株凤凰树给移到了未央宫的后院。 也正是因为这四株凤凰树,景川才找出来董希苒早产的原因,猜到林逸下的药以及他是怎么动的手。 这四株凤凰树本就在初春被移栽,又遭了一圈大寒的药水,叶子也枯落了一地,光秃秃的树干看起来有点儿可怜,它们一副命不久矣的面相,也难怪女帝想砍了做柴火。 凤凰树倒是颇为耐烧,宫长渡带着傅凉舟在后院里架了一个小篝火,利索的烤了一堆的野味儿。 女帝多年行伍打野味练出来的烧烤也不是盖的,处理的不腥不油,除了调料放的有点儿多齁了些,几乎完美。 凤后也很捧场,乖乖的坐在一边被投喂了小半个兔腿和无数的烤菜烤蘑菇,然后回去吐了个天昏地暗,一塌糊涂。 吓得宫长渡差点儿怀疑他是不是吃到毒蘑菇了。 说了也奇,中午吐过一场之后,傅凉舟的反应就没有那么重了,也挑,吃的多了还会吐,但是少食多餐,总算控制住了不断反胃不断吐的症状。 未央宫上下看顾凤后极为仔细,傅凉舟是走到哪儿手边都搁着各种食物,就怕他突然饿了找不到吃的。如此这般小心翼翼的养着,凤后殿下倒是又长了点儿肉,看的女帝极为满意,服侍凤后的一干侍人又涨了一波月钱。 大朝会算是一件盛事了,身为凤后的傅凉舟若是不出场未免太说不过去,但他怀孕不足三月,坐胎不稳,宫长渡是怕极了他会出事,打算把人带出来走个过场就把他送回未央宫去。 这等宴会,历来是重头的最后出场,宫长渡带着傅凉舟到达的时候,殿中的各族使者都已经聚齐坐在席间推杯换盏了。 女帝凤后驾到的声音传来,殿中顷刻间跪了一地。 傅凉舟身子骨发软,人也倦倦的没什么精神,两人刚刚在首座坐下,他就没骨头似的要找地方靠着,宫长渡自然而然的伸了个胳膊揽住他的后腰,让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半靠在了自己身上。 林逸被女帝召进宫中就没有再看见凤后的人影,说是陪产实际上就是在舒宁阁里数蚂蚁,他倒也是很有耐心,平平静静,乖乖巧巧的在舒宁阁呆着不作妖。 大朝会是大秦的盛事,颇为浩大,林家借着他在宫里的势,蹭上了大朝会的入场券,坐在了殿中最次的席位上,不起眼的很。 这次的宫宴是颇为奇特,御京和江南的人多前朝旧贵族,规矩严苛,这种比较庄严的宴会向来是男女不同席,大型的宫宴甚至是不在一殿。 唯有大朝会,是为了适应外族的礼节,又为了红袖添香,增添气氛,接待来使的宫宴允许大臣携带家属男女共坐一席。 林家清贵,虽然是眼巴巴的想在这样的宴会上出点风头,但是也看不上这等最末的席位——像是给在场重臣取乐的丑角,因此只有林少君入宫来陪一陪林逸,所幸这等末位不受关注,倒也给了林逸机会。 默默坐在自己席位上的林逸盘算着:眼下女帝对凤后宠爱关心,加上凤后还怀有身孕,女帝对他更是上心,肯定不会太关注自己的。 女帝这一个月里也是来了舒宁阁两次,说是想找他说说话,结果还没进了舒宁阁就被凤后不舒服这样的理由给带走了。想来女帝对他也是感兴趣的,只不过是凤后现在盛宠正是时候,肯定会给他下点绊子,这等情形下只有忍耐为上策了。 在林逸心里帮女帝背了一口大锅的凤后这会儿悄悄的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宫长渡正仔细的打量各族的使者,坐在靠前位置的蒙族还是熟悉的装扮,来的也是她的老熟人,蒙族最好的战将三王女耶钊,耶钊是典型的蒙族女人,一身彪悍的腱子肉和古铜色的肌肤,高大的身材趁的高挑匀称的宫长渡都娇小玲珑了起来。 她的注意力不在傅凉舟的身上,却自然而然的将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直接让他把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给傅凉舟手里塞了一碗软糯香甜的浆果粥。 然后她就看了一眼被自己动作吸引注意力的苗族圣子麻汀一眼,这位被流放的苗族圣子长着一张漂亮的瓜子脸,两颊稍有削瘦,带着富丽的银饰,坐在身穿甲胄的藏南身边,乖巧可人的样子,颇为有些相得益彰的意思。 他同宫长渡一个对视,也并不太羞涩,落落大方的冲女帝点了点头。 女帝和凤后共用一席, 分卷阅读109 桌上除了摆出来镇场子的几道大菜,剩下的全是陆宁用食盒从未央宫小厨房里带出来的,都是他如今能接受的东西,林林总总的摆了一桌子。 傅凉舟平时用膳不显喜好,就是他身边的人也不太察觉的出来,但是宫长渡是知道的:他喜欢各色新鲜水果和甜粥,水果不拘是什么,只要新鲜的就好,甜粥也不是太甜的,稍微有一点儿甜味做调剂就足够了。 他怀孕后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接受度更高一点,所以蛋羹甜粥还有各种水果就是未央宫里常备的食物了。 陆宁就研究着创新了一下,用时令水果榨汁做水果茶或者甜粥,凤后果然胃口更好了些。 未央宫上下包括凤后在内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女帝究竟是怎么看出傅凉舟的喜好和心思的,当然傅凉舟的不得其解是次要的,被女帝关注的甜蜜是最主要的。 傅凉舟抱着碗里的浆果粥喝的极为用心,唔,这味道……好像和陆宁的手艺有点儿不一样,傅凉舟若有所思间把粥抱着喝完了。 他喝粥的功夫,宫长渡已经转开了同麻汀的对视,看了元真使者席位,元真前来的也是他们的王女曹佳英,并且还有他们的一个小王子曹佳昱。 宫长渡眯了眯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卷,最后一卷到啦。 关于卷标:关尹子,夫唱妇随的出处。 ^_^ 另:祝小美女们五一快乐! ☆、宴会 宴会开始,女帝照常说了两句场面话,明和高唱各族带来的贡物,明和唱完之时,女帝和凤后表情一致的挑了挑眉,简宁等几位大臣也稍微皱眉。 女帝的心情一向是宴会上气氛的风向标,善于察言观色的朝臣一见女帝这般表情,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却已经极为有眼色的纷纷沉默,至使殿中稍有尴尬弥漫。 偏在此时,元真的人看不懂眼色似得,他们的王女曹佳英上前而来,叩拜:“我族恭祝大秦皇帝长乐无极,并献上我族珍贵的礼物:昱王子。” 坐在席间的曹佳昱就站了起来,走到曹佳英身边弯腰行礼:“元真曹佳昱,见过陛下,陛下长乐无极,福寿安康。” 宫长渡抬了抬手示意曹佳英起来说话,她饮了两杯水酒,眼角微醺,这般懒散的动作也透出了两分的不羁和酣然,即使并没有说话,也带着十足的让人喜欢的魅力。 曹佳英遂站了起来,她露出一个微笑,继续道:“昱儿是元真族最美的孩子,他是天神赐予我们的珍宝,今日我族将他献与陛下,愿大秦与元真永结秦晋之好,不生干戈。” 宫长渡这才慢悠悠的晃了晃酒杯:“哦,值了元真一半的岁贡,昱王子确实挺珍宝的——” 这话一出来,曹佳英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宫长渡:“来,站那里让众卿家都瞧瞧,昱王子到底珍贵在哪里。” 大殿上下,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跟在曹佳英身后的曹佳昱身上,这个孩子瞬间脸颊通红,手足无措,被满殿豺狼虎豹看的眼眶泛红,几乎要羞窘的哭出来了。 “咳,”傅凉舟轻声咳嗽了一声,提醒女帝说话别太过分,弄得场面难堪:“陛下,元真距离大秦山高路远,岁贡走的慢些也是有可能的。” 宫长渡:“是吗?” 她转头看向脸色铁青,僵硬站在那里的曹佳英,问:“凤后总是那么体贴他人,不知道曹佳王子是想领情还是……” 曹佳昱难堪的看着曹佳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女帝话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然而元真不同于蒙族,天寒地冷,人口经济都发展缓慢,前朝同大凉定下的协议延续到了大秦,他们被沉重的岁贡压得抬不起头来,只能寻求和亲以缓慢减少岁贡,谁知道女帝居然如此敏锐—— “殿下真意,我等领受,”曹佳英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元真路远,岁贡尚未到达,还请陛下宽容一二,我等离京之时,岁贡定然到京。” 宫长渡唇角抿了抿,指节轻轻的在扶手上敲打几下:“既然如此,朕便静候元真佳音了……昱王子既然是元真的珍宝,朕也不好夺人所爱,这颗珍宝还是还回元真吧。” 殿中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似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女帝是怎么想的:元真的情势他们多少心里有数,女帝这等强势的索要岁贡,很有可能就是拿不到岁贡还将元真推向南侵的结局,而接受昱王子,不仅白得一个美人,还能稳住元真…… 傅凉舟手里又被塞了一碗甜牛乳,他低着头乖乖的喝牛乳,喝了小半碗之后恶心感又翻了上来,他捂着嘴轻轻的呕了一声,转过头来向宫长渡告罪:“陛……” 话还没出口,先被女帝扶住了:“不舒服?我送你回去。” 宫长渡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打横抱起他来直接走了,留下一殿的勾心斗角,觥筹交错。元真一行人尚未退回席位,宫长渡已经走的无影无踪。 分卷阅读110 坐在角落的林逸皱了皱眉,他看了前来参加宴会的自己的姐夫林少君一眼,自己谋算了起来:本来想着借这个机会把凤后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掉,现在看来不太现实了…… 早知道,采茶会上那药粉就撒的再多一点儿了,林逸手指微微的抽搐,那药粉有一定的挥发性,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药物,那些剂量的药已经让他到现在还在吃苦丸药,若是再多些……恐怕他自己这辈子都难有子嗣了。 不过…… 也可以行动了。 …… 大朝会上自然是热闹非常,满朝文武你来我往,彼此试探,勾心斗角,面对异族时又换上一副你好我好的大家好的表情彼此套话。 杨扶雨在翰林院呆的久了,自诩清流出身,看不惯大臣们的你来我往,她看了在首位一副雍容威严,慈善亲和表情的母亲杨珺,自己敷衍的向同僚告罪一声,出了大殿。 她在大殿外刚刚逛了一圈儿,就见不远处灯影下一个身穿浅粉宫服的小侍官站在角落处,正抬手点亮一盏华美宫灯。 亮起的灯光照亮他的脸颊,浅黄的晕光染过他的鬓角,灯火阑珊处的活色生香,俨然是清颜俊丽,以至于她竟然看呆了。 许是她的目光太强烈了,那侍官偏头看来,见是一位身穿官服的大人,便微微一笑,收了火折子,低头敛衽行礼。 杨扶雨喉咙发干,轻轻咳了两声才上前而去:“这位……小公子。” 小侍官大概也没有这么靠近女人的机会,他有点儿脸红的退了一步:“大人,我等区区侍人,担不起公子称呼。” 杨扶雨顿了顿:“虽有失礼之处,扶雨仍斗胆相问:小公子名讳?在哪里任职?” 小侍官清浅一笑:“区区小侍,不敢劳大人过问……” “琏澄,”远处一个小侍子提声喊道:“翊伶阁那里还没弄好,过去帮帮忙——” “哎!”小侍官回头应了一声,就对杨扶雨再拂了拂,轻快的跑走了。 “原来,你叫琏澄——”杨扶雨站在原地低声喃喃。 杨扶雨尚且沉醉于一场惊心动魄的美人美景,未央宫里,已经是一片和乐融融。 袖星年纪太小,大朝会这种时候虽然该她出现,但是傅凉舟特殊情况,宫长渡担心一大一小她未免照顾不过来,先把袖星拘在未央宫了。 袖星很乖,知道父亲怀了妹妹很辛苦,所以平日里都很听父母的话,宫长渡让她暂停了上学,自己也在未央宫读书习字,傅凉舟每天都抽出时间来陪女儿说话学习,晚上的时候还有宫长渡的言传身教,袖星进步的更快了。 把傅凉舟送回未央宫,袖星就乖乖的来殿里同父后母皇说话,宫长渡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自己又转身往大朝会上去了。 袖星打了个哈欠,问傅凉舟:“爹地,阿娘今天不在未央宫睡吗?” 傅凉舟:“今天前面大朝会,各族使者来朝,你阿娘要招待客人,等宴会散了,天太晚,你阿娘会歇在昭和宫里。” 袖星:“哦。” 她的失落显而易见,傅凉舟被女儿惹得心疼,遂抚了抚小腹,找了个椅子坐下去,抚了抚袖星的脸颊:“星星想阿娘是吗?” 袖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袖星不乖,缠着爹地和阿娘……” “星星很乖。” 一个父亲在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时总是有无限的耐心和爱怜的,袖星太懂事了,傅凉舟偶尔也会觉得她太过沉静,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活泼快乐些:“这一段时间宫里宫外有很多的宴会和游戏,等两天让阿娘带星星出去玩,好吗?” 袖星眼睛亮了亮,乖乖的点头,小表情很是满足。 傅凉舟就笑着亲了亲闺女的额头:“让陆平带你去洗漱,今天跟爹地睡,好不好?” 袖星很快被哄好了,跟着陆平去洗漱,剩下的几个小侍子上来轻手轻脚的服侍傅凉舟更衣洗漱。 早早休息的未央宫不见喧嚣,前朝正殿的大宴却正是热闹,新奇的歌舞一个接着一个,看的文武百官如痴如醉,和乐安详一派豪奢氛围,情绪上头的贵人和焦头烂额的小侍们拥挤在一处,也就无人注意到林家的小公子林逸悄悄的消失在了殿外。 看似专注于歌舞表演的林少君,在看到林逸所在的坐席空无一人之后,他垂下眼睫饮了一杯水酒,撂下酒杯站起身来,踉跄几步,似乎是已经醉意酣然。 看他脚步不稳,扶头摇晃的样子,他身边的小侍子体贴周到的扶着他,低声发问:“少君,可是累了?” 林少君:“嗯…回府……” “醉了”的林少君被身边的小侍带着提前退场出了宫,大宴上再没有林家的人了。 这厢林家人低调退场,另一边,杨扶雨坐在自己的坐席上喝了两杯闷酒,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总觉得那阑珊灯火下的朦胧男子实在清俊,又想前朝时翊伶阁歌台暖场,风流多情,是何等的光风霁月。 恨恨的咬了咬牙,杨扶雨撑着坐席站了起来 分卷阅读111 ,踉跄了几步。 在场的文武百官许多是带着夫郎后君来赴宴,杨珺却觉得宴会上混乱,后君抛头露面很是不雅,并不愿带着夫郎出门,杨扶雨受母亲影响,对自己的正君管束严苛,这等大宴也没有带他来。 没有后君照料,她喝的头晕眼花的,一个人在宴会上浪荡几步就引来了关注,知情识趣的小侍子们一看杨扶雨这般醉态,身边又无他人服侍,便七手八脚的围了上去,嘘寒问暖的将她带了下去。 这一出了大殿,杨扶雨晃了晃头,推开了小侍子们:“本官……自…自己走,走!” 说完,她自己就踉踉跄跄的转身往远处走去了。 前殿正是热闹,灯火辉煌的使得女帝尚未抵达就感受到了那热闹的状态,宫长渡提了提精神,正要进去,后面追来一个一身未央宫服的小侍子:“陛下——” 宫长渡转身看去,那小侍子噗通跪在了她面前,头埋得低低的:“凤后,凤后身子不适,请您去看看——” 女帝眼睫略微的掀了掀:“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傻荞拜五一假所赐,抽出时间肝出千字,值此五一长假即将结束之际,送出二更~ 致我们终将逝去的五一假—— 另:感谢小美女们的评论支持,爱你们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嘤嘤嘤 8瓶;譊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二更 翊伶阁。 为方便赏景玩乐,翊伶阁在凤宫中距离女帝寝宫昭和宫的距离不是很远,巧合的是它正建在昭和宫去往未央宫最近那条路上必经之地。 此刻翊伶阁里笑声切切,灯火朦胧,戏台上纱幔重重,戏台后的几个小屋的窗纸上印着男子高挑纤雅的身段,声色氛围比之前朝之时更加暧昧迷人,芬芳温醉。 杨扶雨近乎痴迷的看着眼前的声色非凡,戏台上跃动的男子转身腾挪间带着醉人的芬芳——一切都美的像一场幻境。 杨扶雨踉跄着,痴迷的爬上戏台,她脚步不稳,在台阶上绊了个跟斗,趴在戏台上满眼的星星,正在跳舞的林逸被她摔倒的动静所惊动,骇然转身,他飘逸的长水袖失去了主人加诸其上的力气,轻飘飘的掠到杨扶雨的面前,正落在了她的脸上。 浓郁奢靡的浮香传来——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由口鼻处传来,像是龙卷风一般席卷全身的血脉筋骨,杨扶雨的瞳孔陡然失焦,站在舞台上无措的看着她的林逸晃动着出现了重影,那张失措的脸又扭曲变形,渐渐的……凝聚成了琏澄的模样。 林逸的尖叫回荡在空荡荡的翊伶阁,水袖上奇异的香味儿渐渐的充盈在了整个戏台上,又渐渐的溢散在空气中,伴随着男女的喘息呻.吟,炽热如同迷梦。 —— 女帝再次出现在宴会上,将这场觥筹交错的节日推向了更高的高潮。 没有了凤后在场,女帝似乎是放开了,对正在跳舞的几个小侍们露出笑容,她本就容色照人,气质矜贵,如今褪了几分的正经和严肃,看的护卫在旁的韦庄是心头一跳,只觉得女帝这番模样比前朝明桢女帝更似一位荒唐暴君。 这等情形下,元真的曹佳英心思转动,盘算着打探两分女帝的心思,看看减少岁贡这件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遂提着酒杯向女帝敬酒,两句话又转回了曹佳昱身上:“我族的珍宝昱王子,是雪原的精灵,他用自己的舞蹈向苍天祈福,带给我们神的指引,今日他特意准备了祈福的祭舞,将神的赐福带与陛下。” “哦?”宫长渡终于生出了两分兴致:“昱王子竟然还有这等能力吗?” “是的,昱王子舞姿超群,是元真最美的男人。” “那朕可要好好欣赏了,来人,为昱王子清场——” “陛下,”明和打断了女帝的话,上前来在女帝耳边耳语几句,宫长渡停顿了一下,换成了一贯的微笑:“既然是美人祭舞,这等普通场所未免太过寒酸,昱王子英姿,当翊伶阁那等富丽之地才能配得上。” 女帝说干就干,是个一等的行动派,带着满朝文武浩浩荡荡的就往翊伶阁去了,在路上她微笑着同陪行的曹佳英闲谈:“我大秦前两日刚刚现了一个鸾凤栖身的小公子,舞姿超群,动人心魄,不知道——” “嗯……” 女帝一边聊,一边踏进翊伶阁,剩下的话生生被阁中传来的堪称“软媚”的娇.哼给噎回了喉咙里。 她的话音停下,男声的呻.吟越发清晰的传遍了满朝文武的耳朵。 宫长渡的表情凝滞近乎于一种错愕,随着她看向戏台的目光,那奢靡的香味儿和旖旎的暧昧之声回荡在空荡荡的院中。 形成了一种活色生香的尴尬。 跟在女帝身边沉默的杨珺遏制住不断跳动的右眼皮 分卷阅读112 ,随大流的跟着女帝将目光又移向戏台,她是当朝左相,因此得以跟在女帝身边,却没想到—— 难怪那女子的声音如此的熟悉。 杨珺死死的盯着戏台上纠缠在一起,衣裳零落的男女,她重视的女儿,视为继承人的女儿——在皇宫禁地,满朝文武面前拉着”鸾凤栖身”凤后预备役的林家公子滚到了一起。 杨珺眼前一黑,血液倒流,脑袋充血,她近乎尖利的一声高喝:“逆女——!” 情绪上头之下,她本能间像是在家一样冲着女儿高声怒骂,全然忘了落在后面的朝臣尚未看清戏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经她这么一喊,全都知道是她女儿惹得事情了。 跟在女帝身边的简宁和曹佳英惴惴的看向女帝,却见女帝一脸的似笑非笑,丝毫没有“未来夫郎给她带了绿帽”的自觉,反而是事不关己的看热闹。 简宁皱着眉想了想,敏锐的神经陡然转了个弯过来—— 大朝会前女帝选秀一事是雷声大雨点小:因为凤后怀孕再加上女帝强斩苏羽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还没有个结果导致选秀无疾而终。 大臣们都被接踵而至的事情搞晕了头,所以反而没有发现:撺掇女帝选秀最欢的两方势力,为林逸奔走的林家,和左相杨珺,都在今天倒了大霉。 女帝看似对林逸稍有好感,让林家以为自己的筹谋有了作用,于是更加积极的为林逸奔走,反而是一招不慎直接折了此番运作的核心人物:林逸。 而杨珺这位总喜欢在后面搞事,从来不肯正面与女帝对上,一派刚正不阿的前朝老臣,马失前蹄,最重视的女儿摊上了个秽乱宫闱的罪名—— 这厢大臣们心思几变,杨珺充血的大脑冷静下来,前方戏台上的两个人终于被惊醒,杨扶雨陡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当下表情大变—— 她一派惶恐的从神智迷离的林逸身上下来,堪称是衣不蔽体的从戏台上连滚带爬的下来,跪倒在女帝面前:“陛陛陛…..陛下!” 宫长渡欣赏过了杨珺灰败的表情,杨扶雨狼狈的作态,眼底的愉悦更甚,确保满朝文武并各方异族都已经知道在戏台上占了“凤后预备役”林家小公子身子的女人是杨珺的独女杨扶雨之后,才装模作样的高声道:“今日大宴就到此为止,明和请诸位大臣们出宫去吧。” …… 翊伶阁不过四年未曾有主人光顾,昔日堂皇雍容的宫殿就已经尘灰遍地,蛛网淋漓,明和皱着眉领着几个惶恐看守翊伶阁的小侍子打扫出一片干净整洁的坐席,方才请女帝就坐。 至于那丢了大脸的左相,唔,反正殿中的灰尘也需要抹布擦一擦,就劳动一下她老人家珍贵的膝盖吧。 杨扶雨和被折腾的神志不清的林逸被带了下去,杨珺甩了甩袖子,跪在了殿前。 一君一臣,相对无言,彼此沉默。 等了一会儿,看她还没有说话的意思,宫长渡没有耐性了,她随意的一摆手站了起来:“行吧,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挽回无力,杨大人爱女给林公子一个侧君的位置总是可以的……” “陛下,”杨珺打断了女帝的话,声音铿锵:“林逸心术不正,扶雨并非肆意妄为之人,此番翊伶阁失礼怕事出有因。” “哦,”宫长渡歪了歪头:“那左相的意思呢?” 杨珺哽住了,她怎么说?请女帝彻查,看看究竟是谁谋算杨扶雨半路截胡,抢了女帝的预备后宫? 这等有损颜面的事情明日定然是满朝风雨,女帝费心遮掩尚等不及,还要光明正大的查?这是嫌自己的脸丢的不够干净? 电光火石间,杨珺被怒火糊住的脑子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林逸的目标在女帝,为什么最后会同自己的女儿搞到了一起? 只能是,这一切始于女帝的算计。 林逸入宫“陪产”不过几日,凤宫中各方的钉子被女帝清理了不少,林家初入御京,在凤宫没有经营,林逸只能收买人手帮忙。 没有帮手的情况下,出纰漏是再正常不过了。 今日这一局,杨扶雨她躲不过去。 想明白了这一切,杨珺已经意识到女帝的目标在自己身上,当下是遍体生寒,她的心思,她的筹谋,已经被高坐凤椅上的女人看在眼里。 杨珺咬了咬牙:“陛下,臣为官数十载,侍奉三朝帝王——” “杨珺,”宫长渡不轻不重的打断了她,慢悠悠的道:“朕不想寒了天下仕女的心,所以给你颜面,但是……” “这不代表我还愿意容忍你。” 杨珺是天下寒门仕女的标榜,她从一介落魄寒门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几乎是所有寒门女子的奋斗目标。 宫长渡日后需要更多的寒门官员为她所用,而杨珺在朝中寒门出身的背景会让所有寒门官员自发的向她靠拢抱团。 而这个女子还有着光复前朝的伟梦。 宫长渡不能容她。 “胡尚书死的可谓冤枉,你猜她死之前有没有怨气?”宫长 分卷阅读113 渡又轻轻的提点了一句。 杨珺还想再抗争一下的心思陡然倒了。 女帝果然一清二楚,杨珺苦笑:自从她突然与江南那边的匪寨断了联系时,她心里就有了些揣测和不安,如今预感成真,她反而如释重负。 本身她在江南暗中养兵就是防患于未然,待有一日明桢女帝江山不保,她在江南的势力说不定能保女帝一线青山,未曾想宫长渡是如此的干脆利落,不足一年便改朝换代。 她留在江南的水兵反而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袱,这个包袱被胡度九族的性命戳破,迟早会带来灭顶的后果。 而胡度既然将她出卖,女帝手里定然是掌握了能让她万劫不复的把柄,这个把柄一旦示众,她不仅会死,而且会死的遗臭万年。 如此来看,宫长渡对她是真的很温柔了,居然没有将她抄家问斩。 杨珺闭了闭眼,沉重的道:“臣年老体衰,又管教无方,至使女儿坐下此等失德失仪之事,请陛下允臣辞官归家,颐养天年,扶雨无才无德,宫中失仪,请陛下将其降为白身,卸职罢官。” 宫长渡微笑:“左相聪颖。” 她甩了甩自己的袖子,干脆的抬腿越过杨珺,径直离开了翊伶阁。 宫中诸位尘埃落定,宫长渡慢悠悠的欲往未央宫而去,半路上被跟上来的明和截住了,明和低声道:“陛下,苗疆圣子,麻汀求见。” ☆、交易 今晚注定是个无眠夜。 宫长渡有点头疼,她不太喜欢熬夜,这会儿已近子时,早过了她入睡的时间,本以为她能赶回未央宫里抱着傅凉舟再睡一两个时辰,眼下再来一个麻汀,今晚就真的不能睡了。 好在今晚她的心情还算不错,对这个打乱了她作息的麻汀施舍了些耐心,她挥了挥手,就近转到路边的一座小亭里坐下了。 明和很快就带着麻汀来了,麻汀先对着宫长渡恭敬的行了一礼:“陛下。” 侍人们小心的为女帝送上了披风,宫长渡自己拢了拢领口,慢悠悠的道:“请起,不知圣子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这小亭周围繁花锦簇,几枝小姚黄生的着急,硕大的花朵随风在亭边摇摆,宫长渡倚着亭柱,伸手抚摸着碗口大的花朵,显得有点儿漫不经心。 麻汀低声道:“我想与陛下做个交易,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兴趣?” 宫长渡其实很欣赏麻汀这样的男人,大抵是因为傅凉舟而爱屋及乌,她对于有心智有能力有魄力的男人没有抵抗力,虽然麻汀与傅凉舟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脾气性格乃至长相都不相同,她也对麻汀生出了两分似是而非的好感。 当然,这点儿好感不足以催生出更多的感情,但是还是勉强让她多了几分的容忍和耐心。 “交易,自然要看圣子的筹码够不够了。” 麻汀开门见山就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来的,因此她也十分干脆:“我被送往御京和亲,实际已经是被族中流放,这圣子之名不过是一介虚名而已,但是我在苗族经营多年,手下有些人脉和势力,或许对陛下有所帮助。” “我所求不多,相信陛下定然能够满足。” 宫长渡:“那圣子能给我什么?苗族若是真的对大秦俯首称臣而没有二心,藏南将军何至于镇守南疆十几年?” 麻汀眉目微微一动,随后低声道:“我这里有几个信息,想来陛下说不定会有兴趣。” “听闻前些日子御京出了一道奇景,林逸公子一舞至藏川公子进献的凤凰树片刻花开,因而林逸公子得了个鸾凤栖身的命格。” “南疆有一味大寒之药,有挥发性,草木沾之而枯落,尤其是凤凰树,对此药反应明显,那药名为:寒植粉。” “此药中一味药材是南疆奇珍,非苗族贵族不能有,林逸小公子能拿到这样的药,陛下不妨好好查查。” “苗疆有大量的天材地宝,而且气候温润,若能好好利用,能为大秦更添一份资源。” 麻汀没有再说,他只差明晃晃的告诉女帝“我能助你占领苗族了”。宫长渡自然也已经理解的他的意思。 她没有说话,但麻汀摆出筹码之后也干脆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只要藏南将军的正君之位。” 藏南的正君,是内阁大臣董靖的嫡亲弟弟,生有一子一女,长子藏川刚刚出嫁,配与江南巡抚苏羽,与江信侯俞闵之董靖等人勾结,劫狱潜逃。 平心而论,宫长渡对藏南并无偏见,她是一个纯臣,只镇守南疆,朝中的纷争乃至改朝换代她都没有太大的动作。 但同样的,她能力出众,与朝中从女帝凤后到七品小官都没有太大的交集,包括傅凉舟在内,都不太了解她的品性,她几乎是南疆的土皇帝了,因而宫长渡对她防备芥蒂并非没有缘由。 不同于一些文官,前朝时期各地的武将本就是镇守四方的,远离御京权利中心,又有傅凉舟在暗中斡旋,这一批武将们并没有受到太大的迫害。 分卷阅读114 说到底,明桢女帝是个欺软怕硬的女人,她敢于胁迫残害那些没有实权的忠臣却并不太敢与手握千军的武将对上。 而安逸了数百年的大凉本就消磨人的锐性,高床软枕的泡的久了,就很难催生出震慑四方的武将。 宫长渡这等贵族世家里长出来的帅将之才基本上算是异类。 而前朝明桢时期颇有能力的武将仅有三人:硕亲王,藏南和宫长渡。 硕亲王是明桢女帝亲妹,正统的傅家皇女,夺权失败被明桢女帝发配北疆苦寒之地,谁知道硕亲王还算是个有韧性的,在北地和元真左右周旋还真的磨练出两分的将气,马马虎虎总算护的一地平安。 而藏南就不同了,藏家算是前朝大凉的功勋家族,但藏家的发家史并不长远,她祖上本是一个小兵,在南地跟着剿匪得了些军功,几代人这么一步一个脚印爬了上来,明桢时期地方将领都已经是被“繁华盛世”泡出来的功勋子弟,能够挑大梁的一个都没有,她刚刚继位时还没有荒唐的这么过分,算是矮子里面拔高个挑了藏南镇守南疆,没想到藏南几乎算是她唯一一个看对了的人。 这也是宫长渡折了董靖却没有取她性命的原因,她愿意看在藏南的份儿上给董靖一次机会,如果她就此安分守己,宫长渡也可以眼不见心不烦的就这么忘了她。 可董靖显然是不甘心就这么结束的,她这么费心的筹谋,哪怕是个没有实权的名义上的阁臣,她也要争来。 宫长渡如果想要折了董靖,就要考虑藏南的感觉。所以,目前对她来说,如果能够将麻汀配给藏南做正君,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显然她不能就这么直接的干,她也要考虑伦常和流言以及藏南的感受。 “圣子,藏南将军的正君贤淑温文,没有七出之过,我不能无故废了他的位置,就算我能这么来,藏南将军也不会同意。” 麻汀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知道陛下有陛下的难处,我不要求藏正君就此被废,一个平夫之位我还是能配的上的,最次,我也要一个侧君之位。” 宫长渡想了想,轻声道:“你要知道,藏南也许不能反抗我的命令,但她却能够阳奉阴违,你也许要面临她的猜忌,戒备,以及冷落。” 麻汀面色冰冷,并没有半分的不悦:“我知道,但那都不是问题。” 宫长渡:“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吧,希望圣子能够遵守约定。” 麻汀:“嫁给藏南,我便受控于大秦,陛下还担心没有办法挟制我吗?” 没错,宫长渡只要给董靖一点点的威胁,并且提出条件,董靖就会惊惶失措,无头苍蝇般的求助藏川正君,她的弟弟就会用尽手段弄死麻汀。 前提是,他能够好好的活着。 这也并不是太难,出于对苗族的敌意,藏南对苗族圣子的好感几乎等于零,她会护着自己的正君,这基本能保证她的正君好好的活着。 宫长渡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圣子聪慧,是大才,困于深闺后院,可惜了。” 任何人都喜欢听别人追捧自己,麻汀也不例外,哪怕他知道女帝的赞美水分很高,他仍然放松了戒心,微微一笑:“陛下谬赞,我不过是——追求自己的路罢了。” 宫长渡差点儿忍不住笑出来。 她从未见过这么“特立独行”的路。 好在女帝的涵养功夫也是一流,她不失礼的敷衍了麻汀几句,让明和代她把人好好的送出了宫去,自己去了未央宫。 麻汀有着极为敏感的政治天赋,身在苗疆,消息不通,却仍然敏锐的察觉到了女帝和藏南之间的嫌隙,并且见缝插针的借着这一点点的疑心成功上位,以一种藏南无法抗拒的办法插到了她的身边。 就算被齐宁坑了一把,也很快的找到了最利己的,最平衡的方式达到了自己的目标。 如果不是他的目标太过奇葩,宫长渡绝对会将其视为心腹大患。 麻汀亏在苗疆多山少路,地形复杂,消息不通上,成长的环境让他不能看的更多,这导致他的心思太歪了,又太过于偏执在儿女情长上,否则,他定然是第二个傅凉舟。 而不管是苗疆,还是藏川,本都是宫长渡的心病,如果不是腾不出手来,加上藏南又实在安分,宫长渡绝对会好好的收拾收拾南疆的。 每一个帝王都是重度疑心病患者,就算是宫长渡也不能幸免。 而藏南又是一个模糊的,让人看不太明白的女人,她同御京上到女帝凤后下到七品小官都没有太大的联系,唯一的比较重要的姻亲还是董靖这么个不靠谱的女人,就连傅凉舟都不太了解他的品行,南疆地域偏远,藏南在那里几乎就是土皇帝的存在,宫长渡没法儿不防备她。 ……… 与麻汀谈话结束,时间已经是丑时过半快要到寅时了,现在再回未央宫,就睡上一个时辰就要起来早朝,明和本以为女帝要回昭和宫休息,没想到安排人手送麻汀出宫回来的功夫,女帝已经慢悠悠的踏上了回未央宫的路。 明和: 分卷阅读115 “……” 宫长渡悄悄的到了未央宫,此刻未央宫已经熄了大部分的灯火,全部睡下了,只有几个守夜的小侍子在各处守着灯火,看到女帝深夜归来颇有些手足无措的迎了上来。 宫长渡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回去继续守着,自己去浴殿里简单的冲洗一遍,沿着后院漂亮的琉璃长廊进了寝殿。 傅凉舟正抱着女儿睡得安稳,父女俩一大一小的依偎在一起,温馨又甜美。 她轻轻的亲了傅凉舟的脸颊一口,他略微皱着的眉心就舒展了,模糊的呓语两句,将闺女又往自己怀里塞了塞,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也摸了女儿的脸颊一把,躺在了外侧闭目养神,等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明亮,开始新的一天。 第二天傅凉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近晌午,早朝都已经结束了。 为招待各族使者,宫长渡领着闺女儿出宫去了御山行宫邀请各族使者踏春去了。 母女俩早起的动静,没有惊动他半分。 御山位于御京城外,侧靠晋山,山势缓和,远不及晋山峰峦雄伟,也不过一个稍有起伏的小山坡而已,但此山祥瑞,曾有凤凰于此涅槃的传说,为了蹭蹭这山的祥瑞之兆,背靠晋山的皇城反而被命名为“御京”。 宫长渡下了早朝就带着各族使臣们出发,因为春日不是狩猎的时候,宫长渡就打算带他们去逛一圈就回来。 御山行宫这会儿正是好时节,踏春玩乐的行人很多,还有放纸鸢野餐的贵族小姐公子们,正好请使者们感受一下大秦的繁华热闹,女帝对这个行程很满意。 因为活动量大,而且人多眼杂的,傅凉舟又醒的晚,宫长渡就不愿意带他出去了。当然傅凉舟本人也正是犯懒的时候,对于女帝将他关在未央宫的行为乐见其成。 陆平进来服侍凤后起身洗漱,等傅凉舟用好早膳才将女帝出行和昨晚翊伶阁的事情给傅凉舟报告了一下。 傅凉舟听完之后淡淡的问:“现在林逸和杨扶雨在哪儿?” 陆平:“今日早朝左相引咎辞职,并且将杨翰林拘在了家中,林公子仍旧在舒宁阁,陛下的意思是林公子受了大委屈,便赐予郡子的身份,以殿下您弟弟的身份出嫁,名声上好听些。” 傅凉舟:“……” 以他弟弟的身份出嫁,除了能把这事闹得更加满城皆知外,林逸的名声只会更加不好听。 但是,不得不说,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 哪怕傅凉舟表面上可以装作不在意,无所谓,他心里对林逸的做法也无疑是厌恶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轻松接受自己深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觊觎,傅凉舟他也不能免俗。 如今,宫长渡亲自料理了林逸,将他打入泥淖一辈子不得翻身,哪怕淡漠如傅凉舟也生出了几分的快意。 被你拼命攀附取悦的女人毫不在意的打落深渊,想来一定十分的痛苦。 “另外,”陆平低声道:“林公子要求见您一面。” 傅凉舟停顿了一下,淡淡的道:“没什么必要,让他安心备嫁吧。” 陆平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南小白白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突变 行宫里玩乐的颇为尽兴,趁女帝正是兴头的时候,麻汀在他身后副手的暗示与逼迫下上前来请求联姻,宫长渡欣然应允,一旨赐婚将“锅”盖在了藏南的头上。 众目睽睽之下,藏南硬着头皮接旨,对于女帝毫无征兆的赐婚是各种揣测。 傍晚时分,宫长渡带着闺女踏上回宫的路。 袖星性子沉静,宫长渡偶尔也有着和傅凉舟一样的担心,希望闺女儿能够活泼些,今日带她去行宫里玩耍,袖星面上虽然还很沉稳,眼睛却闪亮亮的很是惊喜的样子,这也成功的取悦了宫长渡。 ——唔,自家闺女还是挺活泼的。 袖星的情绪感染了宫长渡,这场御山行宫的踏青名义上是邀请诸位使者玩乐,实际上却变成了宫长渡和闺女的亲子时光。 袖星看上了蒙族进献的一匹小白马,在马场玩的不亦乐乎。 小白马也就一岁左右,还没长大,不是很高,但是体态均匀漂亮,又通灵性,跟着母马身边乖巧的很,要回宫的时候袖星还恋恋不舍的看着小白马,马场的宫人看太女喜欢,当即将小马进献给了太女。 袖星初学骑马,有宫长渡看着顺顺当当的学会了,她兴致在头上,难得的任性央着宫长渡要再骑一会儿,宫长渡想了想,也舍了马车,陪着女儿一起骑马回宫。 袖星的马年纪小,跑的不快,加上袖星初学骑马易出问题,一行人回宫路上进度十分的缓慢,颇耗费了些时辰才看到了御京城的城门。 分卷阅读116 此时已经是晚霞漫天,日落黄昏了。 未央宫里,陆宁指挥着几个小侍子帮忙收拾食材,最近天暖,最早成熟的一批鲜桃上市,去岁秋里藏的槐花蜜今天开了坛,甜味儿香浓,飘得整个宫里都是,傅凉舟眼馋,挑了本书坐在院子里,说是看书,实际上只盯着那几坛子花蜜看了。 小侍子们被凤后难得的馋相逗的发笑,几个小侍子笑嘻嘻的先挖出来几勺,用紫苏煮的水兑冲了,先给凤后端了一碗。 傅凉舟被他们笑的不好意思,又舍不得那碗蜂蜜水,还是陆宁出来解了围,给凤后端了一溜的吃食,鲜桃蜂蜜,芝麻核桃精心烹制的点心茶水,还有几样时令鲜果,让傅凉舟好好解了馋。 “殿下可别拘着自己,您现在正是要吃好的时候,别管那群不懂事的小孩子,看看他们一个个的,两个月不到就都圆润一圈儿了,我做的这些好东西全便宜了他们。”陆宁笑着佯装嗔怒:“等再两个月陛下一看,您还没养胖呢,这群伺候人的小子全都成了球了。” 傅凉舟“扑哧”一声笑了:“感情你们是想着把我喂成球?” “陛下是巴不得您再胖一些呢,”陆宁笑着答:“您要是再多吃一些,等陛下回来看您气色好,又胖了些,怕是能多给我们些赏钱呢。” 傅凉舟:“一天不见,如何能胖那么多?说起来,陛下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你去看看她回来了吗?” 陆宁轻快的答了一声:“哎,我这就遣人去看看——” 被惦念的女帝和太女还在路上慢悠悠的走,袖星一路骑马骑得累了,眼看着御京城门就在眼前,撒娇的要宫长渡抱。 哪怕是自己亲生的闺女儿,顶着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撒娇,宫长渡还是有点儿嫌弃:“闺女,你要是顶着一张和你爹一样的脸……” 一边嫌弃,女帝还是口嫌体正直的把闺女拎起来,往自己怀里放—— 就在她伸手的那一刻,一声呼哨,一直温驯乖巧的小白马忽然凶戾的尥了蹶子,一声长嘶猛然将袖星甩了下去! 袖星始料未及,加上马术不精,一把被甩了下来!宫长渡下意识的伸手去接袖星,队伍短暂的混乱间,城门上箭雨呼啸而来!藏在箭雨中的一支冷箭直冲袖星而去! 暗中的飞出一把追月刀,“叮当”一声,撞断了第一支暗箭,紧接着借回旋之力砍断第二支箭。 未曾想后面竟然跟着第三支长箭,在追月刀未曾再能发力的时候直往袖星胸口而去—— 宫长渡一把扑了上去,将宫袖星整个护在自己的怀里,躲闪不及下,冷箭正中后心! “嘭——” “唔。” 身体触地的声音伴随着宫长渡的闷哼声响在耳边,发蒙的袖星猛然意识到什么,连忙直起身子:“阿……嗯!” 宫长渡右手将袖星一把按在怀中,就地滚了一圈,背后空门大开的将袖星护在自己的怀里,第二支冷箭伴随着漫天的箭雨纷沓而来,若不是宫长渡躲得及时,这支箭将正中袖星的后心。 护卫的韦庄还有戍雪卫见女帝中箭落马,皆慌了神,懵了一瞬,跟在女帝身边的元真使团忽然甩出一串鞭炮,落在地上乒乓有声,激起一地烟尘,御林军的人马多有新手,被鞭炮惊吓,四散奔逃,元真使团的人已经抽出佩刀,向女帝身边而去! 戍雪卫也都是精英,蒙了一瞬后,悍然迎击,同元真使团僵持不下,伴随着漫天的箭雨纷扰,又有御林军慌不择路的干扰,一时间饶是精英如戍雪卫也左右支拙。 宫长渡后心中箭,为了护着袖星摔在地上,又滚了一圈,后心的箭杆被折断,箭头又深入皮肉,一时间剧痛不止,冷汗顺着额头滴下来。 她咳嗽了两声,刚刚不注意咬破了舌尖,随着咳嗽就有带血的唾液被吐了出来,袖星着急的呼唤她:“阿娘!” 宫长渡对着袖星笑了笑,右手撑住自己的身子,她的左臂好像折断了,支棱着动不了,身后又是尖锐的马嘶声,宫长渡回头看去,才见是袖星看中的那匹小白马,受到哨声的刺激,红着眼睛,抬起前蹄冲着她砸了下来。 周围都是慌了手脚的尽给戍雪卫添麻烦的御林军,竟然无人注意这匹白马还在她们身边。 左右支拙,宫长渡苦笑着闭上眼睛,等待被白马那尖锐的铁蹄砸中后背,不妨在她怀里的袖星一把拽掉了她头上戴的一支金簪,支棱起身子半扑到白马的脖子处,一把扎中了它的脖子。 伴随着惨烈的马嘶声,小白马顺着袖星扑上去的力道歪斜着摔到了宫长渡的身边,因为脖子处的剧痛挣扎起来,袖星一把用力拽出它脖子上的金簪,复又扎进去,她用尽了全力,那簪子本就尖锐,一下子又扎了进去,这下是彻底断了白马的生机,它在她身下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被惹毛的戍雪卫飞身上前,一把踢开了几个碍事的御林军,两个人上前扶起半晕不晕的宫长渡,一人将袖星抱进怀里,其余几个护着主子们后退,剩下的人上前列阵飞出无数追月刀,直上城门,取了暗中射箭的几个刺 分卷阅读117 客的性命,开始迅速收割周围刺客的性命。 “阿娘……阿娘!”袖星的声音响在耳边,却缓缓的远去,宫长渡半睁不睁的眼睛看了袖星一眼,低声想要吩咐两句,被戍雪卫着急的动作给逼得又咽了回去,她又咳嗽了两声,意识里终于一片黑暗。 —— “殿下——” 小侍子急切的声音传来,傅凉舟心里忽然一跳,不知怎的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缓缓的站起身来,看着惊惶失措的小侍子跑了过来,踉跄着扑跪在他面前:“陛下遇刺——” “殿下!” 陆平惊呼着扶住险些摔下去的傅凉舟,扶着他坐下去:“殿下,您别急——” “唔,”傅凉舟忽然捂住自己的小腹,冷汗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殿下!” “殿下!” 周围的人一下惊了,陆平连忙扶住他:“别急,别急!殿下!陆宁,去请景川道长!” 陆川上前,一把推开陆平:“殿下,您还有孩子,眼下大局还要您主持,您冷静点!” 傅凉舟不断的深呼吸,景川从后院匆匆过来,一看他这情况,先两针给他扎在身上,傅凉舟一口气总算顺了过来,撑着扶手半呕半咳嗽,把刚刚喝下去的半碗蜂蜜水全吐了出来。 景川:“殿下,您胎息不稳,切忌情绪大动,冷静点儿,想想肚子里这个孩子!” 他的声音着急又尖利,像是他手里的银针一样尖锐的扎进傅凉舟的脑壳里,强行拉回他紊乱的神智,傅凉舟缓缓的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伸手扶了扶景川的肩,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和肃然,他转头看向来报信的小侍子:“陛下现在情况如何了?” 小侍子:“陛下已经被戍雪卫送往宫中,马上就到了——” 傅凉舟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景川,随我去昭和宫,候陛下归来,传令京禁卫,羁押所有异族使者,将其全部扣押在使馆内,御京戒严,任何人无诏不得城内行走!” “是!” 未央宫的所有人都忙碌起来,陆平带着傅凉舟的旨意离开,陆宁安排了几个人准备好凤辇,请凤后上了凤辇,一行人直往昭和宫而去。 傅凉舟到达昭和宫的时候,正好送女帝和太女归来的戍雪卫也刚好到达。 两人都是一身一脸的血,看的傅凉舟心口又是一阵窒息,好在他多年的养气功夫也不是盖的,好歹保持住了平稳的情绪。 袖星身上都是马血,还有几道擦伤,不是太严重,景川干脆的直接往里间去了,女帝后心中箭,还没□□,耽误一秒都是人命,他顾不上更多了。 袖星被御医帮着处理好擦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见等在外面的傅凉舟。 傅凉舟就坐在椅子上,听袖星给他交代情况,袖星受了这番惊吓,有点儿慌,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好在还是把遇刺说的清楚明白,末了向傅凉舟道歉:“对不起,爹地,我不应该调皮的……” 傅凉舟忍耐了一下,冷声道:“你今日,最大的错不是任性调皮,也不是喜欢上了白马。” 袖星疑惑的看着傅凉舟,眼睛里的惶惑还没有褪去。 傅凉舟:“最大的错在于,你还太弱小了。” “袖星,日后你将是天下帝皇,天下人以你的喜恶为指标,你喜欢什么东西都不能算错。” “但是,你喜欢的东西往往会成为伤害你的利器,如果你不能控制这利器,就不要触碰它。” 袖星愣了一会儿,试着理解傅凉舟话里的意思。 傅凉舟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女儿长着和宫长渡一样的脸,这样倔强的样子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委屈感,就像—— 傅凉舟的思维走偏了一瞬,他心软了:“算了,暂时不明白也没关系,你只要记得爹地的话就好了。” 他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吓坏了吧,来。” 袖星扑到他的怀里,她知道这会儿爹爹怀孕,没有要他抱,只是趴在他的腿上,把脸埋在傅凉舟宽大的衣袖里。 傅凉舟知道她被吓到了,不再教育她,也没有安慰她,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女儿的后颈,他身边的气息平和安稳,袖星还在发抖的小身子缓缓的平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宫人来来往往的频率低了下来,景川从里间沾了一身的血走了出来:“箭已经取了出来。” 傅凉舟抓紧了椅子的扶手,他没有起来,只是抬头定定的看着景川,等他的回答。 “暂时保住命了。” “陛下去岁秋猎陛下心口中箭,伤在要害,如今后心又添箭伤,位置凶险,伤口不易愈合,这两天会有高烧的症状,能熬过来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我会在这里看护,会倾尽全力保陛下平安……请殿下放心。” 傅凉舟缓慢的点了下头:“陆宁,把偏殿收拾出来,让袖星跟着我睡。” 陆宁连忙答应一声,安排小侍子忙碌着去 分卷阅读118 把偏殿收拾出来。 待殿内稍微平静之后,韦庄方才进来,跪在傅凉舟的面前请罪:“臣失职,未能保护陛下,请殿下降罪。” 傅凉舟稳了稳自己的呼吸,慢慢问:“元真使团呢?” 韦庄:“元真使团尽是好手,行刺失败后,便转身逃逸,如今……已经失去踪迹。” 傅凉舟:“发令各个关卡,全面戒严,拦截元真使团刺客,已经发现,就地格杀,御京戒严两日,待陛下渡过危险期再解禁,把蒙族和苗族的使团给我看好了,还有藏南,让他在使馆招待各位使者……任何人不得离开使馆一步!” 韦庄一拱手:“是!” 傅凉舟这才将袖星推开,扶着椅子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淡淡的道:“摆驾舒宁阁,本宫要见林逸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关于政治斗争,傻荞确实脑汁已尽,有些不太顺畅的地方小美女们包涵哈。 ☆、对峙 舒宁阁。 虽然女帝未曾下过禁令,但是目前来看,林逸的情况也不太能支持他到处闲逛了。 舒宁阁的小侍子们一片愁云惨雾,担心自己会受到主子的牵累被发配冷宫,听到凤后驾临的消息,更是惶然的跪了一地。 伴随着凤后踏进舒宁阁的脚步,无声无息的戍雪卫占据了舒宁阁的大小死角,将整个阁楼掌控在了他们的守卫之中。 内室只有林逸一人躺在床上,身上收拾的很干净,盖着一床被子,他没有睡,睁着眼看着帐顶不说话。 傅凉舟进来的脚步声都没能让他转头看一眼。 “我果然还是小看你们了。”傅凉舟面上还能维持平静的表情,声音里的怒火已经要化为实质:“林公子是好能耐啊?” “哈哈,我能耐到把自己搞成这样躺在这里任由殿下嘲笑吗?”林逸偏过头看向傅凉舟:“赔上自己的一辈子,换来了个罢官免职,永远不能起复的女人吗?” 傅凉舟已经没有兴趣听他的抱怨了:“你给杨扶雨下的什么药?” “你的目标在女帝身上,女帝身边不会给你插手的机会,想下药就只能在你近距离接触陛下的那一瞬间,而且药效要快,不能给她离开的机会……只有苗族会有这样的药。” “你拿了什么条件换的药?” 林逸瞳孔激烈的一缩,他不躲不闪的同傅凉舟对视,眼底的故作天真已经没有了,无声的对峙在两人之间蔓延。 林逸忽然歪嘴笑了:“殿下这样只身见我,不怕我再做点什么吗?” 舒宁阁布置舒适豪华,地上扑的是木质地板,透过地板之间的缝隙,林逸的话回荡在空空荡荡的地室里,苏羽和藏川猛然绷紧了神经。 傅凉舟直接忽视他的问题,逼问道:“林府藏了苏羽?” 林逸:“你胡说!” 窝藏罪犯和刺客,是灭族的大罪,林逸死也不能承认。 傅凉舟冷淡的道:“御京城门守卫森严,京禁卫训练有素,不可能放任苏羽潜逃出城,所以…… 她藏在了哪儿?” 藏川眼眶血红,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佩刀上,苏羽死死的握住他的手腕,透过地板的缝隙看着那一线浅青色的衣角,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藏川恨恨的转头看着她,用嘴型无声的道:“放手!” 苏羽闭了闭眼,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腕未曾松开。 地板之上,林逸已经坐起身来,露出了斑驳满是爱痕的脖颈和胸口:“林家是攀附皇权,力求起复,违背了同前朝凤后的合约,可那又如何?!改朝换代三年了,还不许我林家起复吗?!” “江南无数仕女拜在林家门下,桃李满天下,林家声望在此,有能之士无数,如何不能谋的一官半职?!” 傅凉舟半步没有被他带偏,生生逼问:“刺客目标在袖星,她一旦身亡,我惊闻噩耗伤心流产……如此女帝继承人具殒命,再加上如果你昨晚计谋成功,初次承欢女帝身下,明天就能成功上位了,是也不是?!” “京畿大营松散纨绔,买通他们放点水想必不是问题,只是……元真刺客‘误伤’了女帝,”傅凉舟的手指不自然的痉挛了几分,随后他波澜不惊的道:“我该谢谢你的成全啊,林公子。要不是你帮我解决了太女和女帝,一个凤后,怎么名正言顺的摄政掌权?” 他话音落下,突兀的飞身后退,伴随着地板碎裂的声音,摆脱苏羽桎梏的藏川冲出来,正面撞上了从凤后身后现身的戍雪卫! 藏川一把甩开苏羽,带着刺客冲出地室,本欲将凤后斩在刀下,未曾想撞在他刀锋下的却是一下流星般的追月刀,吹毛断发的追月刀携着千钧的力气撞在他的刀下,这绣花架子一样的刀砰然段成两截,戍雪卫不经收敛的杀气肆意游荡,藏川不及在再行反抗,被戍雪卫轻松拿下。 傅凉舟站在戍雪卫的保护圈里,看着这些沉默的杀神阻断了舒宁阁的地下通道,将 分卷阅读119 不通武功,毫无反抗能力的苏羽控制住。 埋伏在舒宁阁的刺客尽数伏诛,藏川和苏羽被带上镣铐压在院中,藏川扔在用力挣扎,傅凉舟完好无损的站在庭院里,看着狼狈的二人,唇角的略微上勾:“苏侧君,你的母亲知道你这么能耐吗?” 藏川瞪着一双喷火的眼睛,冲傅凉舟啐了一口:“贱人!” “就为了这么个废物……”傅凉舟偏头扫了苏羽一眼,眼底的轻蔑和漠然让苏羽突然感觉自己如同赤身裸体置身大庭广众之下一般,脸上火辣辣的烧着。 藏川看着苏羽这般模样,眼底的恨更上一层:“苏羽,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永远够不到的白月光!高岭之花!” “他一直都在算计你,为了权势荣华,视人命如草芥!” “在他眼里,你就是个废物!” 傅凉舟轻蔑一笑:“能看上个废物的苏侧君,请问你又厉害在哪里?” 藏川一哽,他的头被戍雪卫毫不怜惜的摁在地上,系好的发髻凌乱散开,雪白的脸颊沾了土,虽然凌厉气势不减,却完全没有了当初的艳光四射。 “怎么,你以为帮着苏羽将我绑走了就能为所欲为?”傅凉舟垂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尽是无动于衷的居高临下:“藏公子,你以为这是在南疆吗?还是你以为藏南还会护着你吗?” 藏川焉的一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藏南掌着江南军权,何必要和苏羽搅和到一起来,非得帮着苏羽?武将和文官联姻,身为女帝的宫长渡会怎么想? 藏南就算想要造反,也不会选择一个这么容易暴露自己意图的而且还没什么大作用的盟友。 但是她还是同意了联姻,甚至为了促成联姻而出兵帮了苏羽一把,虽然她的初心可能并不是帮助苏羽。 毕竟,江南那成窝的匪寇收编归顺之后,南地驻军的实力又上一层,她当然乐意动手。 凭借藏南的身份,她的儿子正君都能做的,为什么最后苏羽用一个侧君之位换到了一个这么强大的盟友? 便宜买卖肯定有问题。 只能是,藏川自己愿意。 一个男人,同自己的母亲反抗,甚至只有一个侧君之位都妥协了,藏川所能求的只有苏羽这个人了。 为此,他不惜同苗族族长联手,只为消灭情敌——傅凉舟。 “藏南也不是傻的,”傅凉舟慢悠悠的转身往舒宁阁外走去,头也没回的丢下一句:“封锁舒宁阁,今天这里的消息不得外泄。” …… 韦庄没想到凤后见林逸一面居然是为了以身诱敌,被傅凉舟的大胆惊得一身的冷汗,毕竟凤后现在不是一个人,以身犯险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女帝醒来怕不是得把她的命给赔上。 “殿下……”她犹豫着劝了一句:“林逸毕竟翻不起什么风浪,您何必故意去踩他的陷阱?” 傅凉舟冷冷的扫了韦庄一眼:“你以为,凤宫中的密道是谁都能摸得准的吗?” 韦庄:“啊?” 傅凉舟:“看来她能斗过那么多的姊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可惜……脑子都在那几年用干净了吧?” 这刻薄的言辞,一听就不像是在说宫长渡。 韦庄悄悄的打了个冷颤,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个主儿是个比当今女帝还要可怕的大杀神,只是这两年傅凉舟不断的收敛锋芒让她忘了,当年金銮殿上大杀四方,算无遗策的琀璋帝姬不是个女帝两句甜言蜜语就忘了脑子的家猫。 “当年阿凌逼宫的时候,在这凤宫的密道上吃过大苦头,明桢还以为只有她才知道密道布局吗?” 凤宫有密道这件事不算是秘密,但密道的具体的安排规划是只有明桢女帝知道,因此当初宫长渡打进御京逼宫的时候,捉拿明桢女帝的亲卫差点儿被这弯弯绕的密道坑的迷了路,明桢也险些逃出御京。 为此,宫长渡当政之后,傅凉舟第一件事就是找出来凤宫的密道布局图,仔细的背了下来。 “若是我和长渡都折了,”傅凉舟缓慢的问:“当下情况,谁来当政?” 韦庄一愣:“自然是……” 话说一半,她说不下去了。 凤帝和凤后同时出事,自然是太女当政,可袖星如今年幼,权柄定然会落在辅政大臣的手上。 能够辅政的阁臣:董靖、俞闵之、宫长怡、简宁。 这等群狼环伺的状态,把袖星送上台前,和要她性命没有什么区别。 “明桢以为俞闵之是好相与的?”傅凉舟一声嗤笑:“还做着光复大凉的梦呢……” 这一次,韦庄听懂了他的未竟之言——若是帝后同时出事,袖星年幼无力支撑权柄,朝政大权将有宫长怡和董靖俞闵之一起把控。 明桢女帝想要还朝的愿望不过是她们为得到她助力而编造的一句空口白牙的许诺而已。 “传出消息,凤后宫中遇刺,伤重流产,昏迷不醒,刺客已经尽数伏诛,着太女登台监国,清查幕后黑 分卷阅读120 手——” 傅凉舟的话停顿了一瞬,方才继续接下去:“后日早朝,让袖星去。” —— 韦庄被凤后突然而来吩咐给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儿踩滑摔倒,她愕然的看着傅凉舟,完全没有想到凤后这个时候居然不是震慑四方,反而是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袖星才四岁,这个年纪,放在前朝一群狼中,是生怕她死的不够快? 然而,凤后根本不给她劝谏的机会,直接下了凤辇,踏进昭和宫的寝殿,里面药味儿弥漫,浓郁的侵占了每一寸空间,傅凉舟闻着,感觉胸口像是卡着一块石头一般,堵得他心慌恶心,头晕腿软。 他的脸色几乎瞬间就白了一层,惊得本就十分心忧他身体的韦庄一个机灵,下意识的伸手去扶他。 可惜,凤后大概就是这种越在特殊情况下越可怕的男人,傅凉舟也不过一个呼吸,就稳住了身形,平稳的走进了内室。 宫长渡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已经烧了起来,这会儿是脸颊通红,眉心蹙着,怕她压住伤口,景川让她侧躺在床上,因为吃力不住,她几乎是半趴在床上的,高烧烧的意识全无,她脸颊额上却是毫无汗水。 景川让身边的侍人帮忙,给她一口灌下汤药,宫长渡还稍微有点儿意识,很配合的吞了下去,没有拒绝这等苦药。 身边的侍人喂她喝下药去,又小心的扶着她躺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梦,她被药水浸湿的唇略微张合,似乎是模糊的几个字,因为气息微弱,身边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傅凉舟稳住自己的心神,自己缓步走到她的身边坐了下去,接过小侍子送上来的湿棉帕,轻柔的给她擦手擦脸。 景川看她的情况尚且在控制的范围内,自己带着小侍子退了出去,准备医药用品,顺便给凤后留下一点儿和女帝独处的空间。 宫长渡在他面前好像总是受伤,傅凉舟默默的想:他见到她的第一面,她就满身是伤的躺在山崖乱石上,要不是她头顶上的一棵斜伸出来的树接了她一下,那么直接摔下山崖,可能也就没有后来的大秦王朝了。 “你总会挺过来的,”傅凉舟柔和的一笑,他握住宫长渡修长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宫长渡,如果你死了,我就带着肚子里的这个给你陪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蓝桥春雪君归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混乱 当恢弘的朝阳如约爬上地平线,炽热的阳光洒在金砖玉瓦的御京城中,映照出一片歌舞繁华的天下太平。 金銮殿上巨大的匾额上“忠君爱国”四个字像是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站在这里的朝臣们一派人心惶惶,不知道今时今日,在女帝凤后相继出事晕迷不醒的情况下,他们到底忠的到底是哪门子的君。 袖星这个不足五岁的太女开始了她名义上的“监国”,虽然像模像样的坐在了太女的椅子上,但是那椅子太过宽大,她小人儿一坐进去就像是一个白兔子埋进了棉花堆里面一样,再如何的威仪尊贵,看起来也滑稽。 她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哪怕天赋异禀,心智过人,五岁稚龄的身躯也难以造成威慑感。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对她有尊敬心,哪怕她的母亲是开国女帝,父亲是当朝凤后。 “太女年幼,不堪大任,凤后如何能够留下如此荒唐的懿旨?” 身为阁臣的董靖率先发难:“眼下政局混乱,当任命辅政大臣,匡扶社稷。” 袖星绷紧了脸颊,她的牙关微微的咬紧,瞳孔里的天真烂漫的色彩缓缓的被锋利冰冷的愤怒取代,但是……她太小了,还不如她身边的明和有存在感,殿中的朝臣当着她的面争吵成一团,却没有任何人静下来听一听她的意见。 简宁看着坐在上面的年幼太女,皱着眉头上前一步:“启禀太女,辅政大臣有匡扶社稷之责,当性情、能力、品德无一不可缺,并且负有教导年幼凤帝的责任,当有您的参考意见……” “太女正是不知事的年纪,若是一切听凭太女的意愿来,岂非纲纪不存?”宫文蚩先一步出声打断了简宁的话:“主君年幼——” “临安侯,”袖星的声音尚且稚嫩,只是在安静的殿中也将将镇住这些野心昭彰的大臣了半刻钟:“大秦,是宫家的大秦,即使本宫年幼,也是大秦的主人,该如何做,不需要你教我。” “太女殿下!”宫文蚩声音忽然提高:“身为一国帝王,断没有任性妄为的道理,这般年纪便刚愎自用,不听劝谏,大秦国祚如何延绵?” “临安侯说的好有道理!”宫长怡不轻不重的接下她的话来:“但太女如何,还轮不到您来指教!” 宫文蚩:“放肆,我身为太女祖母,这天下再无人比本侯更有资格!” 宫长怡 分卷阅读121 :“哈哈,太女祖母?那岂不是大秦的□□皇帝?请问……陛下承认过你吗?” 宫文蚩:“那么你呢?!” 皇亲国戚,如今形同市井泼妇,为了一个摄政大臣的名号,争得面红耳赤,好似两方幼儿同时看上了一个玩具,为此大打出手。 两方大臣你来我往,你死我活,指桑骂槐的互损,这些袖星早已经在跟着母亲上朝的这么些天看习惯了,可此刻眼下宫文蚩与宫长怡之间的“母女相残”仍然看的她目瞪口呆,错愕至极。 毕竟,有宫长渡震着的情况下,宫长怡和宫文蚩是不可能互骂到这个程度上的。 这一个王朝的政治中心金銮殿,此刻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戏台,上面的生净旦丑粉墨登场,各自专心致志的你来我往,排遣出一出古今中外的荡气回肠。 唯一的看客是个字尚未认全的四岁稚儿。 也不知道是谁骂的急了,宫长怡忽然一句:“莫说是辅政大臣,我乃当今女帝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便是继位称帝又有何不可?!” 这句话一出来,满朝寂静。 被他骂急了的宫文蚩还没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反口叱骂:“你是女帝嫡亲妹妹,我还她生身母亲呢!你可见她将皇位让贤于我?” 满朝文武:“!!!” 董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阻拦:“二位大人,且先住口吧.......” 宫长怡:“闭嘴!” 宫文蚩:“闭嘴!” 这一时刻,这对母女倒是极有默契的异口同声一致对外。 董靖也被骂的毛了,忍不住呛声:“大秦江山还没亡呢,当心家财分的太早招了鬼!” 一片寂静中,热血上头的三人还没意识到什么,大殿一侧忽然想起傅凉舟鬼魅一般的声音,幽幽的带着股说不出的血腥气:“没错呢,大秦江山,还没亡呢!” 众位大臣看着毫发无伤的凤后缓步而出,表情惊恐如同活见了鬼。 “宁安王的想法十分的在理,本宫若是不退位让贤,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傅凉舟含笑的声音传来,整个金銮殿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暗淡的阴影,董靖粗通武艺,眼角余光扫过大殿的横梁角落,总感觉那些阴影活了过来一般。 “陛下伤重,但还没有驾崩,国之大事,还是别劳临安侯和宁安王操心了。” 看到傅凉舟出现的时候,袖星就自己从椅子上下来,走到了傅凉舟的身边,轻轻的拽住了他宽大的衣袖:“父后。” 傅凉舟摸了摸她的脸颊:“星星做的很好。” 他这句话说完,董靖、宫文蚩和宫长怡脸色巨变。 傅凉舟:“阁臣董靖诅咒家国,密谋造反,谋权篡位,现卸下官职,羁押待审。” 在傅凉舟说话的空挡,简宁看了朝廷一圈儿,皱起眉来:俞闵之今早告假了。 而董靖惊闻噩耗之下,脑袋缺血,已经是直接大骂出声:“傅凉舟!你身为男人祸国摄政,行刺女帝,干涉内政!还陷害忠良——” “董大人,”傅凉舟轻飘飘的一眼将董靖剩下所有的话都噎回去:“你觉得我在舒宁阁里为什么会遇刺?” “你猜林家是怎么同苗疆搭上线的?” 林家来自江南,但是藏南是看不上林家这样的迂腐文人的,林家若是想要搭上苗疆的线,只有董靖同藏南正君能帮忙引荐,这两个人不管是谁,反正都姓董,帽子扣在董家家主董靖身上再正确不过了。 董靖被傅凉舟的问话问的如遭雷击,傅凉舟却已经转向宫家的母女了。 傅凉舟微笑着:“御前失仪,德行有亏,诅咒江山社稷,为祸国之源,现着御林军拿下,同罪臣董靖共同押入天牢,罪臣府邸:董府、宁安王府、临安侯府满门抄斩,财产尽数充公。”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御林军闯进金銮殿,直接摘了三人的官帽,把人双手扣在身后就带了下去。 傅凉舟等兵荒马乱的场面平静下来,这才淡淡的道:“特殊时期,本宫孤女寡夫应付场面实属迫不得已,但是诸位大人若是以为本宫好欺负,阳奉阴违,也别怪本宫急了砍人,毕竟都是共事过一场的同僚,场面闹得难看,不体面。” “眼下异族使臣尚在京中,陛下遇刺一案还有细节不太清楚,希望各位巩固能够各司其职,稳定朝纲,静待案件侦破……别给外族看笑话的机会。” 傅凉舟总有稳定人心的能力,他的一席话说完,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在场的大臣们是众志成城的摆出了一张安稳放心的脸来,恭恭敬敬的对凤后低头叩首:“吾等谨遵凤后旨意。” 待场面刚刚稳定下来,一个御林军闯进殿中:“启禀殿下,使馆异动,蒙族使者闯出使馆,欲离开御京,藏南将军与其对峙,被打伤,现今使团已经逃往御京城门。” 傅凉舟眯了眯眼:“着京禁卫封锁御京城门,追回蒙族使者,若是形式紧急,就地格杀!” “报——” 就在傅凉舟说话的功 分卷阅读122 夫,另一卫军冲进来,单膝跪下:“京畿大营在科宇大人的带领下围住了御京城,称……” 亲卫罕见的迟疑了一下,继而道:“称凤后有不臣之心,欲篡位夺权,她领兵——清君侧!” 简宁听得当即冒出一句粗口:“放……女帝还晕着,她是想清君侧,还是清君?!” 傅凉舟眯了眯眼睛:“韦庄率京禁卫以及御京守备军关闭御京城门,防御京畿大营。” “戍雪卫前去拦截蒙族使者,若有反抗,就地格杀,不留活口!” 带着杀伐戾气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使臣都脸色变了,然而他们还没有就凤后的旨意做出什么反应,外面俞闵之高亢的怒喝已经传进殿中。 “凤后,你无权摄政,京畿大营没有做错!” ……… 宫长渡在梦里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她六岁那年,柳然以祈福之名带她去浮生观上香,却在半路设计将她丢下山崖,她落下山崖后九死一生爬回侯府的事情。 六岁,实在太小了,哪怕她在四岁时就被迫面对父亲去世,临安侯府新的男主人更迭的事实,六岁也没能让她比同龄人更快的长出一副铜皮铁骨,抵御来自柳然的恶意。 幸运的是,这件事没有给她的身体和心理带来更多的伤害,唯一的一点儿印象还在她的骨子里刻下了“防备柳然”这四个根深蒂固的大字。 一个人对自己童年的记忆实在很难精确,六岁那年她因为应激反应,事后自然而然的模糊了她从掉落山崖到回到侯府恢复健康的全过程。 更何况,那还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两辈子了,她终于吹开了蒙上了一层浮土的记忆,翻捡出当年的点点滴滴—— 掉下山崖的瞬间,大脑充血,心脏停跳的恐惧已经让她连本能的采取自救手段都做不到,她就如同一块石头一样,沿着陡峭的山崖落下去,然后—— 被一棵树绊了一下。 她后脊砸在树上,那是一棵松树,长在一片嶙峋怪石间也能枝叶繁茂,蓬松如云的树冠接住了她,缓冲了她掉下来的重力,好歹没有让她当场死掉。 即使这样,她也摔断了后背的几块骨头,把好好的一棵树撞的当场折断。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一个山洞里。 一个,有点儿整洁的山洞。 她眼前是山洞上嶙峋的怪石,身下铺着一层床褥,身上盖着被子,自腰间以下全无感觉了,她甚至连伤口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洞里非常的昏暗——这个洞有点儿深,洞口处的阳光渗透不到这里,左侧由几块石头垫出来的“床头桌”上点着一支“油灯”,是干脆在石头上凿出来的一个坑,里面倒了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做出来的灯油,插着一根从衣服上扯下来的布条拧成的灯芯。 宫长渡看着那个颇为眼熟的“灯芯”,沉默的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她没认错的话,那布条好像是从她的外衣上裁的一条边。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宫长渡侧头看去,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宫长渡觉得洞外面的阳光好像猛然热烈灼烫起来,灼烧的几乎刺眼,那一片恍然的白光里,小男孩的身子模糊成了一道剪影,这道剪影逐渐抽长拉伸,变成了傅凉舟的身形。 当那片光芒消散的时候,她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凤眼,薄唇,高挺的鼻梁,太瘦小了,一头稀疏泛黄的头发,瘦弱的好像一把风就能卷走。 可他五官身形乃至神情好像都是傅凉舟的轮廓雏形,天生比别人大一圈的瞳孔这会儿看就更大了,几乎要将他的眼眶占满了。 他看见她醒了,于是露出一个笑容来——宫长渡呆住了,六岁还是一个不过才刚刚确认男女有别的意识,不太能理解风花雪月和两性避讳的年纪,可宫长渡已经在他的笑容里神魂颠倒,不辨是非。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遇见。 小男孩明显理解错了她的表情,他立刻将自己的师父叫了过来——一平道长。 半是旁观,半是体味的宫长渡看到一平道长脸的时候,神魂一震,满肚子的疑惑:一平道长?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带着傅凉舟游历四方去了吗?他在这里,那么傅凉舟呢?还是…… “你好,我叫傅凉舟,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梦里的小女孩懵懂无知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一脸不知命运几何的茫然懵懂,隔着几十年与那段光阴相望的宫长渡长长的抽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陛下!” 景川激动的声音冲进耳膜,伴随着朦胧的痛楚,宫长渡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被初生朝阳火红的霞光逼得泪眼朦胧。 作者有话要说: ☆、苏醒 金銮殿。 铁甲碰撞的声音传来,傅凉舟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俞闵之领着 分卷阅读123 一队身穿甲胄的士兵踏进了殿中,守卫在傅凉舟身边的韦庄勃然变色,冷声呵斥:“大胆!” 竟然私藏盔甲兵器,训练府兵! 傅凉舟倒是并不太意外,俞闵之毕竟还是个王侯,府里又有些余钱,越制养几个府卫根本不会有人多管闲事说什么,关键时刻,看的不就是这个吗? 御林军里多是少爷兵,守宫门都只能当个花瓶,眼下城外有京畿大营闹事,京禁卫走不开,戍雪卫又倾巢出动守卫女帝和傅凉舟,反而宫内外守备松散,根本腾不出人手来,俞闵之这时候浑水摸鱼,若是运气再好点儿,还真能胡一把大的。 只是...... 他有点儿意外,俞闵之竟然是真的这么大的野心,而且时机也算是抓的极稳,顺利的逼上金銮殿,如果真的按照她算的那样,今天未必不能成功。 看来是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太够。 俞闵之眼睛里的冷光几乎能够摄人:“韦统领,身负圣恩,护卫女帝竟然失误,将女帝置身于危险之中又协助凤后摄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韦庄:“陛下昏迷,无主事之力,理应由……” “理应由内阁大臣共同理政!”俞闵之一口打断了韦庄:“陛下设内阁之由无非是制衡凤后,眼下太女年幼,朝纲大事,怎能由凤后擅自决定!” 傅凉舟略微的抿唇:“江信侯……” “凤后殿下!”俞闵之一口打断了他:“您后宫男子之身独揽朝纲数年,在这里你三句话就能搅动风雨……为了诸位栋梁能保持清醒,还请您闭嘴!” 她说完,一抬手,身后的御林军架起刀剑,直对着傅凉舟,殿中的阴影略微颤动,韦庄下意识的护在了傅凉舟的身前—— 傅凉舟:“江信侯!” 凤后到底是经过风霜刀剑的,这种时候依旧冷静的镇住全场:“陛下尚未驾崩呢!” 俞闵之冷嗤:“殿下,陛下尚未驾崩,在您的手中,也和驾崩差不多了!” 简宁:“你放肆!就算陛下真如你所言受制于凤后殿下,此刻不想办法救驾缓解危局,反而趁乱谋逆,逼上金銮殿,江信侯你又是是何居心?!” 俞闵之哈哈大笑:“右相是承认了吧,陛下受制于凤后,你竟然还助纣为虐,帮着凤后镇压朝堂,这种时候,你难道不是擒贼先擒王,拿下凤后吗?!” 俞闵之说完,一偏头:“给我上!” 她的话一说完,身后的府兵即刻冲上来,守在暗处的戍雪卫飞身而出,挡在傅凉舟的身前,两方短兵相接,满殿的大臣惊声尖叫,四散奔逃。 刀光箭雨中,傅凉舟正站在大殿最高处凤椅前,冷声吩咐:“江信侯俞闵之,逼宫谋反,罪大恶极,现着戍雪卫将其即刻拿下,江信侯府,羁押待审,满门抄斩!” 听得俞闵之顷刻红了眼:“傅凉舟!” 她一把夺过手下随从的唱功,箭搭弦上,目标直指傅凉舟,随着她的动作,手下府兵们皆箭指凤后! 简宁看的心头一跳——戍雪卫再武艺高强,双拳难敌四手,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如何挡得住这漫天的箭雨?! 她下意识的扑到傅凉舟的身前,要以身挡剑,没想到—— 一把长刀从傅凉舟身后袭来,携带的风声引起他警觉的侧首,长刀擦着他的脸颊过去,直直的插进了俞闵之的头上! 镶金的缂丝的官帽被劈成两半,将堂堂江信侯的脑袋当成了插刀的桌子,刀尖劈开了颅骨,红红白白的血和脑浆喷了出来,洒在镶金嵌玉的地板上,像是一场奢靡的人间惨剧。 混乱的朝堂瞬间安静,满殿乱窜的大臣皆目瞪口呆。 俞闵之睁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傅凉舟,好像还没有搞明白什么个情况,手上拉开的长弓卸了劲,苗头不准的箭往前一窜,扎进了大殿横梁上,她张了张嘴还想继续说什么,下一秒却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手里的长弓脱手而出,在地上崩了几把,很快被她脑袋上深红的血迹染过—— “看来朕的话总有人喜欢曲解?” 女帝冷淡而又带着点虚弱的声音传来,傅凉舟站在原地保持侧头的姿势僵硬成了一块雕像。 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满殿的江信侯府兵皆战战兢兢地的看着倒下的俞闵之,有些机警的连忙放下了手下拉开的长弓,跪伏在地,有一个带头的,其他很快也跪了下去—— 随着府兵们跪趴下去,抱成一团,凌乱狼狈的朝臣们也终于慢了半拍的跪下去,皆是深深的埋下了脑袋不敢多言。 “韦庄,收拾现场,按照凤后的吩咐去做……戍雪卫何在?” 大殿的阴影里无声的出现几个人,沉默的跪在地上。 宫长渡:“朕重伤在身,朝纲大事交付凤后主理,若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殿外辉宏的阳光洒下,照耀的整个大殿都明丽生辉,伴随着女帝的这轻描淡写似的一句吩咐,又隆重的好似看到了一个新的时代。 . 分卷阅读124 ........ 傅凉舟近乎强硬的将宫长渡按在床上,先小心翼翼的扯了她穿戴齐整的衣裳,一边吩咐小侍:“去把景川叫来,端盆水,还有金疮药……” 他的话没说完,宫长渡轻轻的握住他的手腕:“凉宝。” 傅凉舟一把反握住她的手,色厉内荏的呵斥:“不想要命了?!还是真的打算拱手江山?!” “哈哈,”宫长渡反而忍不住笑了:“这样的话,你现在该给我一刀,不是急着叫景川……” 傅凉舟用力瞪了她一眼:“少在这里嬉皮笑脸!” 他握住她手指的力气大的几乎要抓断她的手腕,说话的气息平稳,唇瓣却轻微的阖动着,眼眶一圈透着微微的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偏偏他不知自,仍自一脸的严肃和愤怒。 这般模样当下让女帝心疼了,宫长渡轻轻倾身,右手拦住他的背脊,倾身抱着他:“没事了,乖啊,不怕不怕。” 这哄孩子的语气气的的傅凉舟差点儿要把人掀翻在床上,顾忌着她的伤没有动,只能用力的喘了几口气:“你!” 宫长渡:“你看,我不是醒了吗?” 这句话一出来,傅凉舟伪装的铜墙铁骨顷刻崩塌,他哽了一会儿,长长的抽了一口气:“阿凌……” 所有的担惊受怕,委屈无措,都在这短短的两个字里了。 宫长渡反复的抚摸他的背脊,亲吻不断:“没关系啊……” “陛下!”景川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他太着急,看寝殿木门大敞,便想也不想的往里面冲,完全没想到竟然看到这么个情景,当即原地转身:“没事了……” “回来!” 傅凉舟被他惊动,连忙挺直背脊,一边叫回景川一边扶住宫长渡:“过来,给陛下看伤。” 景川又臊眉耷眼的溜了回来,给宫长渡仔细检查了一下,又重新敷药:“伤口还未完全收口,左臂骨头也有点儿错位,陛下还是尽量不要做太大幅度的动作……还是有点儿发热,汤药不能停,一定要再好好休养几日。” 所幸人已经醒过来了,最危险的状况已经过去了,处理好了伤口,又喝了一碗药,宫长渡总算被傅凉舟放过,靠在床边向明和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两日的情况,就把人打发出去了。 傅凉舟被宫长渡拽着躺在了床里侧,闭着眼睛休息,他现在这个身子不能太累,连着操劳数日,宫长渡其实很担心他。 女帝醒来,傅凉舟压着的心事就此卸下来,加上宫长渡身上自带的安全感,让他睡得天昏地暗,等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殿里点上了几支蜡烛,盈盈的烛光笼罩女帝的侧脸,给她蒙上一层近乎于明丽的光。 他就看着她的侧脸走了神。 唔,不愧是当年的御京双骄,天之骄子般的飒爽英美,这么多年过去,她身上那点子少年气尽数褪去,越发的凌厉高贵,微抿的唇角上总是含着一点矜骄的笑意……好像已经有点儿不一样了。 “怎么越大越没出息?”宫长渡偏过头去:“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怎么还偷偷的?” 傅凉舟略微一缩身子,被子蒙住了半边脸,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看着她。 他不说话,她又调笑:“六岁的时候也没见我把你迷住啊,怎么……” 这话一出,傅凉舟就略微的睁大眼睛,看着她很是惊讶:“阿凌……?” 宫长渡就笑了:“你以为我全都忘干净了?” 六岁那年,她跌落山崖,被远游归来的傅凉舟和一平道长捡起来,她后脊骨骼错位,导致腰部向下全无知觉,是一平道长为她正骨施针,治好了伤。 只是复健进程缓慢,她有很长时间双腿无力,大约两年才能够行走如常人,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对无力自救的自己非常痛恨,开始拜师习武。 “其实确实是忘干净了,”宫长渡伸手抚摸他头顶的发丝,一点子的宠爱让他舒服的眯了眯眼:“以为自己不怕了,其实还是害怕的,回到侯府之后我就把自己掉下山崖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只是模糊的记得自己曾经掉下去过。” “这两天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那时候的事情了,才想起来……那时候你真瘦啊,”女帝的感叹幽幽的,带着两分的心疼:“眼睛占了半张脸。” 再提起六岁的事情,傅凉舟的记忆也有点儿模糊了,虽然他是从那时起开始关注宫长渡,但六岁确实已经像是前尘时的事情了:“那时候应该是刚刚解毒不到三个月……后来好像就胖起来了。” 他两岁跟着一平道长游历四方,颠沛流离的,其实那时候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是一路上到底见过太多的离苦灾难,有些东西便刻骨铭心的忘不掉了。 宫长渡捏着他的手问:“那时候,苦不苦?” “没什么感觉,”傅凉舟凝神想了想,试着回忆那时候的感觉:“毕竟太小了,其实什么都不太懂,只是总听师父叹气,说:百姓无辜,却总是担着帝王的错误。” “后来呢 分卷阅读125 ?”宫长渡问:“我记得……你是十四岁才正式掌权的吧。” “六岁后,我回了璇玑阁,开始接受师父和阁中几位长老的教导,那时候才意识到权贵世家和平民百姓之间的区别。” “当年,御京郊外一个约莫二百人的小县代县,他们的县官乃是京中外派的贵族子弟,那个县官一年敛财白银八百两,而代县百姓,一辈子赚不到二十两白银。” “当地百姓忍无可忍,组织人手上访状告县官,一共去了七十九人,无一生还。” “那时候,我才理解师父对我说的那句话,开始试着挽回这个无可救药的世道。” “我差不多十二岁才回的凤宫,明桢看到我的时候差点儿没认出来我,”傅凉舟往宫长渡的身边凑了凑,靠在她的身边,好像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一般:“回宫的第五天,她要给自己看上的那个戏子封贵君,那时候宫里还是朔贵君掌管宫务,劝了她两句,直接被发配冷宫,朔贵君去了冷宫的第二天,被群.奸而亡。” 朔家是御京里的大贵族,因为朔贵君而被明桢女帝迁怒,夷三族,旁系尽数流放。 从那一天起,傅凉舟对自己母亲的一点期待全部湮灭,他戴上了一张张面具,包裹了一片片铁甲,刀枪不入,在这个险恶的世道里挣扎出了一个盛世太平。 宫长渡伸手,轻轻的盖住他的眼睛:“都过去了,以后有我。” 那些晦涩而无力的过去都已经过去了,你期待的太平盛世以后有我帮你铸造。 傅凉舟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在她的手上划了划,有点儿痒,随后他粉红的唇翘了起来:“嗯。” “陛下——” 每当气氛帝后二人之间的气氛特别温馨的时候,总会有人来打扰,担任这一角色的明和总有点二人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在这么下去,没准哪天就真的被女帝一刀砍了。 去而复返的大内总管送来的,是个好坏参半的消息:韦庄率领城中卫军守住城门,一箭取了京畿卫叛军统领科宇的性命,同时因为局势混乱,蒙族的使者被斩杀大半,但是最重要的人物三王女耶钊趁乱逃出御京城去了。 宫长渡想了想,懒懒的道:“沿路关卡戒严,派遣京禁卫追击耶钊,就地格杀,带回人头。” 到了这里,宫长渡忽然想起来:“查封临安侯府,董府,清查宫长怡一党党羽。” “是,”明和答应了一声,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事,低声道:“另外,叛军围城时,同御京守城兵卫出现武装冲突,两军混战中,误伤了林家上京赶考的仕女林瀚小姐。” 宫长渡顿了顿,问:“林瀚现在如何了?” 明和低声道:“重伤垂死。” 宫长渡看了躺在她身边闭着眼睛又昏昏欲睡的傅凉舟,淡淡的道:“送回林家,派遣御医为其看伤,赐药。” 明和:“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譊筱 10瓶;皮貔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收尾 宫长渡这一次受伤颇重,她养伤期间,朝廷内外的政事尽数交付傅凉舟,他本就是熟手,现在重新捡起来这些琐事也很快,只是他怀着身孕到底有些精力不济,除了大事必须凤后定夺的,琐碎的事情都交给内阁来做了。 内阁里一共四个人,一死一伤一辞官,只剩下了简宁一个人,要管着朝廷上下,内外大小事,可谓是十分的心累。 而被关押待审的“皇亲”宫家上下凡是参与夺权的,不管男女老少皆被关押,董家以及江信侯府查抄待斩,之所以还没有下命令,完全是在等着女帝身体好些而已。 人心惶惶之下,藏南提出离京驻守南疆,被凤后驳斥,责令其在京同苗族圣子完婚之后,再行南下。 江南一派的官员拔出了萝卜带出泥,牵连出一串令人意想不到的人头,尽数罢官处置之后,朝廷里顿时空出不少的位置来,为此督察院协同吏部的官员共同准备六月中的科举考试,力求选拔出一批有能之士。 六月初的时候,傅凉舟怀孕已经近四个月了,也许是少了很多幽微的心事,也许是宫长渡和景川在一起监督看着,虽然他最近颇为忙碌,却意外的养的不错,每日吃好睡好的,竟然圆润了许多。 宫长渡喜欢上了抚摸他的小腹,孕期四月其实还不太明显,仅仅是略微凸出一点儿圆滑的弧度,不仔细摸的话根本感觉不出来。 初夏天气温暖,傅凉舟换了更加轻薄的衣衫,薄薄的布料挡不住女帝吃豆腐的手,被宫长渡按着小腹来回的摩挲,他怀孕本就怕热,在被女帝微烫的手雪上加霜,其实并没有那么舒服,但是…… 这种温柔的抚摸似乎带着一种很神奇的效果,可以让他日渐烦躁的精神很快平息下来,哪哪儿都不舒服的身体也舒展开了。 分卷阅读126 他很喜欢这种活动,宫长渡也很喜欢时不时的就摸他的肚子一把,没两三天就要抱着他好好的摸一摸肚子,似乎要用手量一量他肚子里宝宝的尺寸似得。 可是,今天她摸的有点儿心不在焉。 “陛下是想去见宁安王吗?”傅凉舟干脆的按住了她的手,直接问:“觉得热吗?别碰了。” 这是一句隐晦的小性子,暗含的意思是:若是不喜欢,心不在这里,就别老摸我了。 宫长渡听出来他的小脾气,忍不住笑起来,抱着他轻轻的亲了好几口:“怎么可能热,我巴不得再抱一会儿呢。” 她的手顺着小腹想腰际流连而去,碍于胸前的伤口还没有太恢复,不敢放肆,只好用另一只手揽着他,在他唇间流连一会儿:“我待会儿去看看宫长怡……早点处置了,省却几多心思。” 提到宫长怡,傅凉舟就沉默了。 他想到了董希苒。 傅凉舟:“陛下打算处置宁安王的家眷吗?” 宫长渡愣了一下,一开始还以为傅凉舟问的是宫文蚩和宫长瑜,后面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董希苒,沉默了一会儿才冷淡的道:“罪不及夫孺,董希苒影响不了大局,无所谓。” “凉宝儿是在为他求情?” 傅凉舟停了一下,摇摇头:“物伤其类,我动了些私心。” 这一次,她很快就理解了他的复杂心思,一时间又心疼起他来:她明白遇人不淑,嫁给一个人渣之后,这个男人会过的多么苦。 她曾经就是那个人渣。 “宫长怡到底是我的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我会给她留下一丝血脉的.......” 女帝话未说完,明和在门外通报宁安王君在宫外求见女帝。 宫长渡听得这话,便是忍不住一声嗤笑:“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她这话说完,就放开了傅凉舟,自己站起身来了,看她起身,傅凉舟连忙撑着坐起来,他行动已经稍有迟缓,这一起得急些就坐的不太稳,惊得宫长渡连忙伸手扶住他:“你慢些。” 傅凉舟顾不得其他,先抓住了她的衣袖:“陛下,若是心烦,我去处置了他——” 宫长渡一头雾水:“处置谁?” 傅凉舟纤长的睫毛眨了眨,透亮的瞳仁看着她,宫长渡恍然大悟:“你是说董希苒?” 她摇了摇头:“想太多,”抬手又轻轻的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怎么这么敏感?我没有生董希苒的气,只是懒得见他而已,你打发了他就是了.......我要去看看宫长怡。” 傅凉舟就乖乖的点了头,宫长渡珍惜的在他脸颊边一触而过,看他在床边坐的稳稳的,这才转身大步离开了寝殿。 等宫长渡走的看不见了,傅凉舟这才抚着肚子站起来,若有所思的道:“去宁安王正君进来吧。” 陆平:“是。” 宫长怡早有谋逆之心,奈何宫长渡手段过人,压得她抬不起头来,这次的女帝遇刺之事更是闹得满城风雨,偏偏谁也没想到女帝如此命硬,而凤后又是个十足的强权者,她们这三瓜两枣成了添菜,女帝又醒的如此及时。 事情败露之后,宁安王府、董府、以及江信侯府皆是满门关押待审,只有宁安王的正君董希苒,因为有傅凉舟的暗中关照,没有去天牢蹉跎一圈。 可就算是锦衣玉食的王府里,担惊受怕之下,本就养的不好的男人更是食不下咽如惊弓之鸟,他抱着孩子跪在傅凉舟面前的时候,傅凉舟差点儿没有认出来这是之前那个懵懂动人的董家小公子。 董希苒的头发稀疏枯黄如秋日荒草,如今月子坐了小两个月,反而是形销骨立如一排骨头架子撑着衣服。 他也没有费心梳妆,简单的发髻上簪着支鸡血玉簪子,脸上草草的扑了一层粉,越发像是个冤死的鬼魂。 反之对比:饶是傅凉舟孕期四月正是难受的时候,还经历了一场女帝重伤朝臣逼宫的大变,因此稍显憔悴的面向也显得容色照人了。 董希苒正要跪下行礼时,被傅凉舟抬手止住,陆平上前一步扶住要跪下去的人,将他半拖半抱的送到了宽大的座椅上。 傅凉舟这才温和的问道:“我看你是更憔悴了些,最近是没休息好?” 董希苒露出些羞赧的笑容,因为一张骷髅似的脸越发的可怖:“是我叨扰殿下了,不知道陛下最近是不是在忙——” 他看起来依旧是温柔懵懂,可这份天真里终于带了些忧虑:“陛下,是不是不愿意见我?” 她当然是不愿意见你。 按照傅凉舟的性子,如果同他说话的对象是如此不识趣之人,他很有可能是很干脆利落的怼回去,但是面对着董希苒,他总是忍不住心软三分。 “陛下事忙,她最近身上又有伤,实在是分不出精力来了,你有什么事情,倒不如给我说说。”他缓和着情绪这样说道,又想着董希苒这般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干脆敷衍几句打发出去算了,遂换了话题:“上次探望 分卷阅读127 你的时候还说让你进宫来陪我说说话,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来了……” “殿下,谢谢您。”董希苒轻轻的,打断了傅凉舟的话。 他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反而是董希苒轻轻的一笑,隐约的透出两分的了然:“长怡殿下犯下了大错,罪无可恕,身为宁安王正君,我未能行规劝之责,能做的,也只有陪着殿下去了,以赎罪。” 傅凉舟一惊,正要起身,董希苒已经抱着孩子跪了下去:“殿下,罪人本无颜见您,然而——” 这个天真了一辈子的男人,到死还是没有学会刻薄:“宁安王殿下若是再绝了后,我便真是千古罪人了.......” 他爱怜的看了怀里的襁褓一眼:“囡囡……殿下不喜欢她,到现在都没有给她取名,我擅自做主,定了个小名叫囡囡。” “她只是个孩子,命不好,托生到我肚子里……” “不求她来日荣华富贵,我……只求殿下,求您……” 董希苒膝行几步,抓住了傅凉舟宽大铺在膝上的衣袖,喘不过气来似的,良久才平稳下自己的语速,吐出来后半句:“让她平平安安的长大,别——陷在这泥淖里一辈子出不来。” 傅凉舟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 他是那样心冷的一个人,深知世事不可强求,他冷眼旁观宫长怡跳梁小丑似的进了魔障不加劝阻,任董希苒无辜卷入诡道党政……看着这一切终于溃败。 可他也是一个父亲,深知一个父亲能够为儿女献出一切的心。 他爱自己的孩子,不管是袖星还是肚子里的这一个,为了他们,他愿意献出自己的性命去保护他们,他们承载了他的希望和情感。 如果,连这个孩子都保不住,董希苒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义? “看在殿下是陛下嫡亲的妹妹的份儿上,看在这孩子无辜稚弱的份儿上,殿下,救救她吧!” 他弯下腰去,匍匐在傅凉舟的脚上:“殿下,就这一个孩子了啊。” 气氛安静了许久。 “谁的孩子,谁心疼,我不会答应你。”傅凉舟淡淡的扯开了董希苒的手,站起身来:“想要她平平安安的长大,就自己好好的陪着她。” 董希苒一愣,抬起头来。 傅凉舟招了陆平过来,让他送董希苒出去,淡淡的道:“想要保住宫长怡的血脉,就自己好好的活着,我亦或者是陛下,都帮不了你。” 董希苒张了张嘴,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傅凉舟就摆了摆手,陆平便上前来,近乎强迫着,将董希苒带了下去。 ……… 刑部天牢。 作为俞闵之的地界,刑部大半官员都把刑部牢房当做自家的院子,只是一不小心太随意了,折了刑部的尚书不说,还被“自家院子”圈进去出不来了。 曾经管着这里的牢头宫长瑜是这样,把这里当别人家花园经常来遛两圈的宫长怡也是这样。 临安侯府整个府邸被查封,府里的下人侍子一律流放发卖,侧侍之类的被关押在一个牢房里,宫文蚩、宫长瑜被关押在了一个牢房里,旁边的宫长怡待遇升级独自一人占了一个牢房,阁臣董靖之流被关押在了隔壁。 宫长渡走过宫长怡的牢门,在门口静立良久,一抬脚,先拐弯去见了董靖。 这个曾经的丞相,今天的囚犯,在看到女帝的时候终于丢掉了自己最后的风度,扑到了牢房门口,跪在地上:“陛下……陛下,我没有谋反,我是冤枉的,陛下,陛下!” 宫长渡眉尖略微上挑,看着狼狈的董靖,缓缓的问:“董靖,董家就那么的重要吗?” 董靖一愣。 董家在前朝的时候就是世家大族,姻亲遍地开花,董靖是她这一支的独女,而她的母辈中,她的母亲前朝官至尚书,姨母是肃北巡抚,地方大员,还有一支是商贾,好好的发了一笔战争财,成了江南的一方巨贾,现在同藏剑山庄打擂台打的狼烟四起。 她的弟弟是藏南的正君,堂姐堂妹也都颇有才能,若不是…… 她想要的,不过是董家荣光犹在而已啊。 —— 若不是董家家族势力复杂,难以拔除,而且各个毫无收敛之心,贪赃枉法,行事无德,宫长渡其实很想重用董靖。 “还是你是觉得董家只能指望着你了吗?” 她问的太尖锐了,尖锐的一针见血,董靖被她这一句话逼得原形毕露,彻骨的恨意和压力倾泻而出:“是啊,董家除了我,还能指望谁?!” “是我那被你撸掉了的堂妹,还是南方苟延残喘的上不得台面的商贾之家?” “还是陛下觉得我那嫁出去的弟弟还愿意替我董家主持公道?他对我是避之唯恐不及,是生怕沾染了我董家的麻烦!” “你以为我愿意把希苒送出去?!” “你以为我愿意借着儿子的命爬回朝廷来?” “我拼了命的往上爬,为的不就是我董家的 分卷阅读128 荣光能够延续吗?!” 怎么就这么难,这么难啊? 脾气发完,董靖力气耗尽,靠在牢门上缓缓的往下滑,喃喃自言:“我把希苒嫁给宫长怡,不就是为了让她消停消停吗?没了权位,她折腾不起来,董家借着宁安王的势,怎么也能好过一些……我爬回朝堂,不就是为了这个名义上的阁臣能让家里的那些不成器的有点儿依仗吗?”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想不开的要夺权?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逼着我走到这一步?” 她的哀泣是如此的真心实意,又凄凉悲愤,可一边的观众女帝丝毫没有买账,她只是冷冷一声嗤笑:“董靖,你敢说太女监国那天你没有动过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吗?” 董靖一震,眼睛陡然睁大,深刻的恐惧让她连片刻的掩饰都遗忘了。 “董家,是个从根子里烂透了的家族,你觉得你能救得回来吗?”女帝的刻薄是十几年来如一日:“改朝换代都清理不干净的蛀虫,你选择庇护他们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 她曾经褫夺了她的官爵,贬为平民,有看在藏南面子上的放水,谋反叛乱的罪名都被轻拿轻放的只是一个降为白身,甚至是一个让她脱身的机会:已经成为平民的董靖无法为董家带来庇护,日后董家其他人犯错被女帝清算的时候,自然就没有董靖的事情,她的女儿的年岁正好,再磨炼两年,慢慢的提拔上来,至少董家还能在延续个十几年。 可董靖她看不到韬光养晦的日后,为了董家的荣光,她已经踏进歧途爬不出来了。 她的女儿也不是经天纬地的大才,不值当的宫长渡为其破例,被董靖连累着进了这天牢,怕是一辈子再也走不进朝堂了。 “贪赃枉法,尸餐素位,你董家的荣光就是这样的吗?”宫长渡逼问她:“你董家是前朝的大族,改朝换代的风波里存续下来,我对你寄予多少的期望你就从未想过吗?” 我,曾经也愿意信任你,也愿意扶持你。 是你自己放弃了。 “算了,”宫长渡冷淡的摆摆手,上辈子就已经看到的结局,再重来一遍她也没什么意外,毕竟不是谁都能重生的,她不想再纠缠这些是是非非了:“董家满门抄斩,府中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尽数流放岭西,九族三代不得入仕。” “就这样吧。” 就这样了吗,好像就是这样了。一个氏族的衰败,猝不及防又似乎是自然而然,几辈子的荣光,终于还是毁在了董靖的手里。 像是前朝,还没有到末路,就溃败了的明桢女帝。 作者有话要说: ☆、无言 牢门关上,屋子里的滔天怨恨或者咒骂哀求都被关在了里面,宫长渡再次停在了宫长怡的牢房门前。 拖无可拖,她终是推开了牢门。 刑部的牢房比不上督察院密牢,却也不寒碜,彼此之间的隔音都不错,宫长渡站在牢门外同董靖说话的声音能够传遍整个大牢,站在宫长怡的牢房里,房门一关,外面听不清一个字。 这个狭小肮脏的房间里,嫡亲血脉的姐妹彼此对峙,一坐一站,相顾无言。 “我没想到我们最后走到了这一步。”宫长怡率先打破了平静,看着宫长渡问:“为什么?长姊,为什么不能留我一命?” 宫长渡有些无言以对。 事到如今,她这个妹妹,还在责问她为什么不能留她一命? “你十三岁那年,南疆贡了三十匹滇马,明桢赐了一匹给我。”宫长渡的声音有些低沉,这种捎带着回忆的态度,让宫长怡激烈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她便接了话:“我记得那时候,我特别喜欢那小马,向你讨了来。” 但是,后来那匹小马死了,连带着南疆送来的那三十匹滇马,没有一匹活下来的。 “我特别后悔,”宫长渡眯着眼睛低声道:“我在想,是不是我做错了,我不该把那匹马给你,如果不是那样,你就不会染上马瘟。” 宫长怡惊诧的睁大了眼睛。 “染病的会是我,死去的也会是我,你能够在宫文蚩和柳然的庇护下好好的长大,看着……看着大凉的江山渐渐倾覆。” “或者流入民间苟苟而活,或者……殉国而死。” 女帝很少会有这样的细腻而又丰沛的感情,她就这么看着宫长怡缓缓地说:“但不管怎么样,你都会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活着。” “不会有今天的,姊妹阋墙。” 宫长怡懵了:“我十三岁那年,是被传染了马瘟?” 她只记得自己得了一场大病,却全然不知道是什么病。 宫长渡:“是南疆那边才有的瘟疫,烈性霸道,当地人会把得了瘟疫的人和马送到他们特有的瘴气林中,借瘴毒治瘟疫。” “只是此法凶险,能否活下去,全看自己本事。” 这瘟 分卷阅读129 疫虽然霸道,但是到底是马瘟,在牛羊马畜牧之间传染性强,于人却稍逊一筹,加上滇马珍贵,被单独饲养,导致当时整个御京城里,只有那三十匹滇马和饲养马匹的马夫们以及长时间近距离接触滇马的宫长怡染了病。 皇室不会为了一个世家女而冒更大的风险将瘟疫传出来,柳然的几句话更是吓得宫文蚩封了宫长怡的院子,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只留下一群小侍和病的快要死了的宫长怡。 别无他法的宫长渡甚至已经做好闯进去就此陪着宫长怡一起去死的准备了。 峰回路转,恰逢蒙族来犯,随州总兵战死,大凉上下找不出一个武将愿意领兵御敌。 宫长渡自请领兵出征,唯一的条件是,明桢女帝救宫长怡一命。 她赌赢了。 也赌输了。 “我一直在想,”宫长渡看着宫长怡,慢慢的问:“我在想,那一天如果我没有上战场,而是陪着你一起去死……我是不是,就不会失去你了?” 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半蹲下身去,将瓶子递给了宫长怡。 宫长怡看着那个在宫长渡手里的小瓶子,全身一僵,继而瑟瑟颤抖起来,入骨的恐惧横亘在胸口,她脸上血色尽褪,不可置信的死死盯着那个小瓶子。 “阿姐……不,陛下!陛下!!” 宫长怡一把抓住了宫长渡的手腕,把那个小瓶子要甩开,她的手冰冷的入骨,还在不停的发着抖:“我错了,我错了,姐姐,别杀我……我错了,你放过我,姐姐,求你了,我错了……” “我,你把我流放了,去岭西,去北地,去海外!哪儿都行,你放过我……” 宫长怡对着她跪下磕头,磕到头破血流,嘴里还在念叨:“你放过我……” 宫长渡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强迫宫长怡看着自己:“事到如今,宫长怡,我们这段孽缘就此了结吧。” 宫长怡疯狂的摇头,涕泪横流:“姐!” 这一声哀求太尖锐了,尖的宫长渡手指一僵,断骨和胸口的伤又针扎似得疼了起来,宫长怡发现起了效果,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姐姐,父亲的病床前,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现在……” “我何尝不想照顾你一辈子?!”宫长渡一把钳制住了她的下巴,锋锐的眼睛雪亮似冰刃:“你是怎么对待我的?!” “为了你我上了战场!”宫长渡的的声音像是裹着恨意从胸腔里喷出来的一般:“好,逼宫造反刺杀我,都是我活该……为什么要伤害傅凉舟?!你杀了他!为什么要杀了他?!” 宫长怡懵了。 她近乎茫然的看着宫长渡,没明白这番诘问是为何。 她不明白,可宫长渡明白,只有宫长渡明白。 那是上辈子,她堵在心口一辈子的话,至今都放不下忘不掉的执念,哪怕这辈子的宫长怡没有一点点的记忆,她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傅凉舟。 可宫长怡茫然的脸又是如此的可笑,那像一面镜子一般,清晰的映照出了她的可悲,明明白白的提醒着她:上辈子真正杀死傅凉舟的,是她自己。 宫长渡如此的恨那个心盲自大,不辨是非的自己。 她捏开她的嘴,把瓶子里的药水灌了进去。 宫长怡被她突然的动作惊得没有回过神来,等她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宫长渡后,药水已经进了喉咙,她用力的咳嗽,想把这药水吐出来,可那一点点的水根本咳不出来,她只能用力的抓着自己的喉咙干呕。 濒死的恐惧紧紧的抓住了她,宫长怡全身都在发着抖,耳边只剩下了女帝冷淡到漠然的声音。 宫长渡:“下辈子,别遇见我做你姐了,宫长怡。” 她甩手而去,牢门在她身后被关上,只留下宫长怡涕泪横流的凄惨死相。 “临安侯、江信侯与宁安王,不仁不义,逆上作乱,首乱宫文蚩,宫长怡,宫长瑜,赐毒酒,府中余下三族极同党,午门斩首,其余者,皆流放。” 宫长渡踏过刑部大牢的大门,看外面阳光穿透大门照耀在方寸之地,终于只是甩了甩袖子,离开了。 来世,希望我们不是一家人。 ………….. 回到未央宫的时候,傅凉舟就站在殿门口等着她。 夏日的阳光炽烈,暖暖的太阳照得人心里舒服极了,宫长渡看见他,沉了一路的脸就下意识的露出个笑来,遂几步走过来,又摸了摸他的肚子:“在等着我?” 傅凉舟点点头。 接着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从院子里绕过去,带他进了浴殿。 宫长渡看着满池子的艾叶子愣住了。 等候在此的陆平等人已经上来,手脚利落的替女帝更衣了。 凤帝是哭笑不得:“我就去溜了一圈儿,你连艾草水都整出来了?” 傅凉舟认真的回答:“去晦气。” 虽然颇为迷信,但是女帝还是很纵 分卷阅读130 容凤后的,乖乖的脱了衣裳,下了水池,傅凉舟就弯下腰身来要给女帝洗浴,被宫长渡一连声的拦住了:“我的祖宗唉,这是你能泡的水吗?!赶紧出去,出去!!” 艾草水性寒,可不是孕夫能泡的。 她指挥着一群的小侍子,把凤后硬给架了出去,还是不忍拂了凤后的好意,自己在水里泡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洗漱干净上来,又让小侍子们把水池子里的艾草捞干净,换了新水涮洗几次,看浴池收拾干净了,才放心的去了寝殿。 傅凉舟居然还没有睡。 不过也快要睡着了。 他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本书,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宫长渡上去,轻轻的拿掉了他手里的书,扶着他躺了下去,自己躺在他身边,手又习惯性的摸了摸他滚圆的小腹,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去年秋里,她遇刺重伤,傅凉舟出来主持大局,今年又是她重伤,傅凉舟主持大局。 这里面唯一不太一样的地方,大概就只有她得到了傅凉舟的心吧。 她将他牢牢的牵在了手里,永远不会放开了。 仅有的一点子冷寂和悲凉就在傅凉舟这么傻兮兮的一通折腾里化成了飞灰,没在她脑子里再留一分了。 至少,这一次我抓住她了,宫长渡这样想,不管上辈子是梦,还是这辈子是梦,此时此刻,我将他抓在手里了。 “唔——” 傅凉舟被她摩挲得肚子发痒,身子蜷了蜷,抱住她的手,唇角若有若无的浮出个笑,似乎是睡得熟了,做了个美梦。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有二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譊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战争 诸事不过安稳几日,宫长渡还没想到该如何安置藏南时,藏南就自己来求见凤帝了。 明和前来通报的时候,宫长渡问:“月底,她就要同麻汀成婚了吧?” 明和低眉顺眼的答:“是。” 宫长渡沉吟了两秒,继续问:“蒙族和元真族使者那里,有消息了吗?” 明和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昨日传来的消息,各大关口都未见使者身影,怕……” 女帝很快了解了她的未竟之言,慢慢的皱起眉来:“让她来御书房。” 看来,有些事情她要早做准备了。 御书房里,藏南先一丝不苟的行了大礼,等女帝命她起身赐座之后,这才恭敬的坐在了一侧,她身上还有那日阻拦异族使者出逃时受的伤,因此坐姿稍显有些僵硬。 宫长渡和颜悦色的问:“藏将军伤势如何了?最近诸事繁忙,朕一时间也抽不出时间去看一看将军。” 藏南:“谢陛下关怀,只是小伤,现已无碍。” 她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说:“臣今日求见陛下,是另有要事。” “藏川是我的长子,他被娇宠惯了,性子野,做出许多大逆不道之事,臣知他罪无可恕,不求陛下不惩其罪,只求陛下能看在臣在南地兢兢业业十数年的份儿上,饶其性命。” “臣与苗族圣子麻汀,并无感情,仅为利益考虑,臣不敢有违圣旨,但臣之发夫,多年婚姻,不可弃之,但求陛下,不因董家之罪,牵连于他。” “臣别无所愿,只求一家平安,求陛下成全。” “臣愿肝脑涂地,毕生驻守南疆,戍疆扩土,以报大恩。” 宫长渡没有立刻答应,她只是轻轻的敲打着椅子扶手,审视的看着藏南。 她不觉得藏南对藏川会爱的如此深沉,如果藏南真的很在意自己的儿子,她就不会放任藏川嫁给苏羽。 就算这位镇南总参领真的性情奇葩,也愿意尊重儿子的意见同意藏川嫁给苏羽,那么藏川一路作死把自己作进天牢,作为亲娘藏南居然一点儿都不着急,现在才慢腾腾的来求情给他擦屁股吗? 她总觉得藏南不是这样简单的人。 “戍疆扩土?”宫长渡的声音有些玩味儿,透着些冷淡:“将军想扩哪里的土?” 若是想侵略南疆,身为女帝的宫长渡未曾提出过这等提议,藏南是如何揣测的?若不是侵略南疆,那藏南要往哪儿扩充南疆土地? 玩弄权术的人,都是听音辨意,闻一知十,一听见宫长渡这么一问,藏南就立刻知道女帝的意思了。 “臣只要家人平安,”她加重了语气强调:“比起天人永隔,臣宁愿两地分居。” 宫长渡心里自动给她配了个翻译:只要我一家人都活着,哪怕他们在御京为质,我都能接受。 同时,这句翻译,点醒了女帝。 “好,藏南将军高义。”宫长渡先赞了一句,随即道:“将军与圣子完婚乃是大事,但将军家人不能前来实乃憾 分卷阅读131 事,便着江南郦城知府齐宁护送藏南将军家眷上京观礼,待将军同圣子麻汀完婚后,即刻同齐宁一起护送苗族使臣归族。” 藏南停顿了一下,叩首:“臣,叩谢陛下。” 宫长渡满意的点头,这才懒洋洋的道:“明和,送藏南将军出宫去吧。” 明和送人出宫的功夫,宫长渡已经带着各种奏章文书去了未央宫。 现如今,女帝已经不算是对未央宫情有独钟了,她简直就是乐不思蜀,若不是条件所限,她简直是恨不得把未央宫缩小了带在身上,前提是——宫里装着凤后。 孕期四月,傅凉舟的嗜睡反应上来了,一天十二个时辰她能睡上九个时辰,剩下的两个时辰在吃和去吃的路上,最后压缩出来的一个时辰来帮着女帝改奏折。 也不知是心大,还是身有后盾不怕了,傅凉舟对于袖星的要求又高了一个程度,太女监国并不是一个玩笑,从袖星第一次接下监国之任至今,每天都早早爬起来坐在朝堂凤椅旁边听一群大臣商议国事,听不懂就也得装懂,把早朝之事记在心里回来给他复述,听他讲课。 傅凉舟就趁着自己醒着的这一个时辰一边改奏章,一边教闺女。 丝毫没有考虑过闺女的承受能力。 对此,宫长渡毫无疑义。她对自家凤后的教学能力深信不疑,坚决贯彻凤后的教学精神,闺女多学一点儿是一点,早点荼毒早点摧残,日后才不会长歪。 而长时间的睡眠导致傅凉舟最近的记忆力和思维能力直线下降,估计很快就要力不从心了,也是因此,他连分给女帝的时间都没有了,宫长渡每天除了抱着他睡觉什么都做不了。 为此,傅凉舟自己都有些担心,他记得孕早期是不会这么困倦的,为此让景川仔细的给他把脉查了查。 景川倒是不太意外:胎儿快要进入高速发育期了,这时间需要积蓄大量的营养和能量,父体供不上营养,自然会有反应,一来是嗜睡,二来就是不断的汲取营养和能量。 所以他每天不是在吃就是在睡,都是因为身体要给胎儿输送大量的营养而在高负荷运转。 这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让他尽量的吃尽量的睡。 宫长渡知道原因之后,对他就更为重视了,除了各种花样的食物,她从来不会打扰他的睡眠,基本都是掐着他醒来的一小段时间赶着去陪陪他。 明和的脚程快,女帝刚刚进了未央宫正殿的门,她就回来复命了,听她交代了一下,宫长渡就“嗯”了一声,继续吩咐:“去信齐宁,让她护送藏南家眷入京的时候,顺便把自己的家眷一起送来。” 明和令行禁止,很快就下去了。 傅凉舟转瞬就猜到了始末:“是藏南有想法了?” 宫长渡点头:“她以把家眷送往御京为质做条件换取自己回到南疆戍守边关,我担心她的家眷束缚不了她,让齐宁和麻汀跟着她回南疆。” 傅凉舟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藏南的目标在齐宁。” “我知道,”宫长渡不以为意:“别太低估了齐宁,她是个扎嘴的,藏南和她,还真不一定谁是黄雀呢。” 女帝自然是对齐宁深信不疑,但是傅凉舟却皱着眉摇了摇头:“阿凌,藏南当初能将齐宁囚禁,如今她会不会更生魔障,做出更极端的事情来?” 如果是其他人,听女帝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是不会再多言的,一来点醒女帝让女帝失了颜面不好看,二来容易造成在女帝面前搬弄是非,口舌齐宁能力不足的印象。 傅凉舟何等的八面玲珑,放在以前,他如果察觉出宫长渡的不妥,是不会多说的,他只会暗地里把女帝不周到的地方填补齐整了,帮女帝谋算到一个合适的局面;但是现在,他却敢当着宫长渡的面指出她的不足了,这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进步。 她终于拿到了他的信任,他也终于能信任她了。 宫长渡也有点儿担心齐宁会应付不过来了,她皱着眉想了想,低声道:“等齐宁来京,我嘱咐她几句,等你肚子里的小麻烦出来之后,让景川去南疆住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给齐宁帮上忙。” 傅凉舟也觉得这样甚好,遂一点头同意了:“眼下能稳住藏南是再好不过了。” “那藏川和苏羽该如何处置?”他又想起这个事情来,打了个哈欠继续问。 宫长渡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上去把人抱到床上,一只手已经肆无忌惮的摸到人家的小肚子上了,傅凉舟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又把小肚子往她手上送了送,舒服的眯起眼来,靠着女帝昏昏欲睡起来,一脸的把女帝当人形抱枕的理所当然。 给人顺毛的时候,宫长渡也不忘回答他的问题:“先囚在舒宁阁里,等事情平息些之后再看。” 傅凉舟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再过片刻,已经气息沉稳了。 宫长渡则是思量着,能不能弄个什么意外之类的,让藏川和苏羽都赶紧去死。 同傅凉舟的误会解开,宫长渡对苏羽的敌意已经没有那么重 分卷阅读132 了,但是凭她看傅凉舟这两次对苏羽的态度,恐怕会让苏羽心生怨恨,她难保不会做出些极端的事情来。 所以,苏羽死了最让人放心。 苏羽死了倒是无所谓,关键的问题在于藏川。 藏川对苏羽爱的近乎变态,已经到了牵累他人的地步,现在他已经对傅凉舟百般的怨恨,屡次设计伤他,如果苏羽死了,他难保不会走极端的要同傅凉舟同归于尽,而碍于藏南的庇护,她还不能轻易的处置藏川。 宫长渡纤长的睫毛眨了眨,眼睛里的凉光轻巧掠过。 如果这样,不死不活,那是最好的结果了—— …… 六月底,科举会试结束,榜单已放,一批有能之士被选入朝堂,新鲜的血液让大秦王朝这个政治机器又顺畅的运行下去;守备精良的各大关卡终究是没能拦住出逃的使臣,元真和蒙族使者至今杳无音讯;而在女帝的命令下,齐宁护送齐家和藏南家眷一起来到御京安顿下来,藏南同麻汀顺利完婚,再过几日,她将和齐宁共同护送苗族使者归族。 傅凉舟孕期要满五月,小腹已经显了轮廓,因为这段时间不是吃就是睡,他胖了很多,身材都有点儿走样了,因此很是烦恼,一度和女帝闹了小性子,觉得自己大着肚子就像是个怪物。 宫长渡完全没有理解他的烦恼,凤后难得的圆润让身上的皮肉手感极好,一摸起来全身都是软肉,微凸的小腹更是可爱的不得了,抱着他爱不释手,以至于凤后的小性子来势汹汹,一连给她吃了几天闭门羹。 急的宫长渡是抛弃了女帝的身份包袱,做了个半夜偷香的采花贼,翻窗爬上凤后的床,如此爬床爬了几天,凤后每晚都安安稳稳的一觉到天亮,不妨今晚忽然醒了,掐着女帝胳膊上的肉使劲拧。 “陛下是嫌未央宫的宫墙矮了是吗,想着让我重新修修?” 宫长渡常年习武,胳膊上是线条流畅而又不虬扎的肌肉,傅凉舟下了力气拧她也没觉得疼,但是为了哄好大美人,只好装作很疼的样子讨饶:“疼疼疼!饶命啊凤后殿下——” 凤后果然松了手,没好气的一拉被子,自己转过身去面朝床里不说话了。 “哎呦,看把我这大宝贝委屈的,”宫长渡趴上去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脸:“到底是哪儿不高兴,给小的说说呗?” 凤后殿下小性儿使得漂亮,可真让他对着女帝说自己为什么使性子,他还真说不出来,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撒娇,他抹不开面儿。 可女帝偏偏还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他这心里就着急,一急就更难受了,把自己蜷成个团,拿被子蒙着脸不说话。 他委屈的都快哭了,宫长渡可不敢再逗他,连忙把人带被子的抱过来:“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啊,你看本来这么漂亮一脸蛋儿,一生气都变丑了——” 她话音落下,陡然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晚了,凤后殿下当即气的一翻脸,拉着被子自己转身爬回床上去了。 怕他太着急,撞着肚子,宫长渡连拦都不敢,护着他躺回床上又缩成一团,这才过去抱着人亲了好几口:“就这点事,看把我家大美人委屈的,来给我亲亲,不生气了啊。” 她肩上还有伤,这么趴着时间久了有点儿不好吃力,只能撑着身子动了动,傅凉舟闹着脾气也没有忘了她身上的伤,只好不情不愿的转过身来,让她侧躺在自己身边说话。 宫长渡对他的小性子是好气又好笑,抱着亲了好几口:“这么大人了,还臭美,傻不傻啊,你照镜子看看,这么漂亮还担心自己变丑,你让满御京那群嘤嘤嘤的小男孩子怎么活?” 傅凉舟可不吃她这套,扭着脖子不肯理她。 这还哄不好了! 这下,再如何的花言巧语也说不出来了,宫长渡也不再说话,伸出右胳膊让他枕在自己的肩窝,把人抱在怀里,抚着他的背脊顺毛。 傅凉舟把头扎进她怀里发脾气,小脾气走到一半困意袭来,自己因为什么生气又丢到了脑后,昏昏然的在她身边寻了个更舒服的睡姿,不过片刻就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宫长渡给他轻轻的调整了一下睡姿,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这一刻,宫里宫外,天地寂静。 殿外脚步声匆匆而来,明和急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惊扰了宫长渡初生的一点儿睡意,惊醒了沉睡的傅凉舟。 明和:“陛下,紧急军情,蒙族进攻伊阙关,令将军苦守,元真联合硕亲王叛国,已经攻下长门关!” 长门关,再走两道关卡就能到御京城门了! ☆、预备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 韦庄、简宁、还有谭熵,并几位老臣神色凝重的坐着,傅凉舟靠在宫长渡的肩头,撑着额头,满脸的困倦,宫长渡皱着眉头看他一会儿,直接扶着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睡,又给他盖了一张毯子。 简宁:“硕亲王,她怎么会反了?” 这简直就是一件让人百思 分卷阅读133 不得其解之事,当年宫长渡改朝换代的时候,身为明桢女帝的亲妹妹,硕亲王没有帮着明桢,宫长渡稳坐皇位三年了,她反而反了?!还是帮着元真攻打御京!!! 藏南反了,她都不会这么惊讶。 宫长渡眼角扫了傅凉舟一眼,淡淡的道:“先不提这些了,当务之急,该如何控制局势,硕亲王已经打到长门关,后面该怎么办?” 韦庄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陛下,硕亲王在北地经营多年,内部瓦解不太方便,只能拼真刀真枪了。” “可是,蒙族来犯,随州的兵力一旦抽调,随州的兵防出了问题,才是大乱。” 一位老臣犹豫着道:“陛下,眼下局势紊乱,不如……避守随州。” 避守随州,和交出皇位有什么区别? 傅凉舟焉的睁眼,冷冷的看着那位老臣,他的眼锋如刀,扫下去如同秋风落叶,当下让几个老臣瑟瑟发抖。 宫长渡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朝中有资历的几个重臣都被她解决的差不多了,这几个充门面的样子货实在上不得台面,也就在这里当个花瓶罢了,最好别同她们计较。 这种时候,她的安抚对傅凉舟有如救命良药,当即就让他心神平静,傅凉舟一手搭在肚腹处,闭着眼睛继续休息。 宫长渡有点儿无奈,这等大事,就算让他躺着他也躺不住,不如带在身边,可带在身边又扰的他休息不好…… 这时候,宫长渡才生出两分的愤怒:一个个的都多么会挑时候,偏偏在傅凉舟怀孕的时候挑事! 宫长渡敲了敲桌子,慢慢的道:“硕亲王重兵压城,封地守备定然空虚,传令朔里,率领山东守备军沿鲁道入北地,攻打卫城。” 卫城,乃是硕亲王的大本营,硕亲王府就在那里,一旦卫城城破,再同御京中央军形成合围之势,硕亲王那里就是瓮里捉鳖。 而傅凉舟则是惊讶的看着宫长渡,完全没有想到她居然还能凭空变出一支军队来,这军队的统帅还姓朔! 韦庄根本顾不得惊讶:“陛下,后面还有元真族在,到时候如果朔里将军一着不慎,反而被硕亲王和元真共同挟制怎么办?” 宫长渡摇摇头:“中央军这里有你,牵制住硕亲王,让朔里专心把元真摁死。” 说到战争,没有谁能比得过宫长渡这个军营里摸爬滚打又多活了一辈子的怪物,她甚至久违的感受到一股激烈的战意,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可惜,去年各地暴雪,今年冬日怕是会旱,元真那里降雪也不一定够,不然弄两场雪崩,元真举族覆灭不是问题……实在不行拖一拖,拖到明年冬天。” 谭熵听得毛骨悚然,生怕女帝就这么一时兴起的大杀四方,连忙上前稽首:“陛下,大秦大战之后接连大灾,拖得太久,国库怕是会撑不住。” 她才刚刚订下几个生钱的计划,再过个两三年,大秦绝对能比之如今富裕两倍有余,要是有这么一场大战耗下去,大秦恐怕得再过个四五年才能缓过来。 宫长渡意犹未尽的收敛了一下:“不会拖那么久,让朔里截断硕亲王的粮道,占据位置同元真打消耗,韦庄尽量夺回长门关死守不出,待我解决蒙族,回来的时候,硕亲王也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那样的话,十一月份,或者今年年底就能解决了战事。” 在场众人皆惊:“陛下?!” 简宁:“眼下局势混乱,陛下身上有伤,御驾亲征怕是不妥。” 宫长渡缓缓的摇头:“令勤为将求稳,同蒙族打消耗可以,若是速战速决,怕是余力不足,这一次蒙族来势汹汹是穷途末路,她应付不来。” 傅凉舟的心缓缓的提了起来,他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然后悄悄的抓住了宫长渡的手。宫长渡反手握住他的,也不松开了,握着他的手反复把玩。 “谭熵做个计划,”宫长渡淡淡的道:“户部提前把军饷支出来,看看能撑多久,剩下的交给我想办法,内政尽数交于凤后处理,简宁协助……朕出征的事宜尽快安排下去,做好随时出征的准备。” 众位大臣:“是。” 政令推下去,众位大臣们就有条不紊的开始工作,御书房里暂时没有帝后的事情了,宫长渡这才把傅凉舟打横抱起来,转头去了昭和宫的寝殿。 傅凉舟靠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低声问:“朔里……是当年被流放的朔家人?” 宫长渡轻轻的“嗯”了一声,淡淡的道:“他年纪太小了,为了护着她朔家人几乎都要死绝了,我找到她的时候也是羽翼初丰,怕她身份暴露反而招祸,只好先藏了她的身份。” “她当年更名改姓的跟着我,在我帐下做了个小将军,倒是颇有才干,性情沉稳,如今放她在山东历练两年,该是有作为的时候了。” “难怪,陛下当时如此放心承修去山东。”傅凉舟低声说了一句。 宫长渡点点头:“有那一方面的原因,有着这么高造船天赋的人,是一把利器,她的祖 分卷阅读134 宗八代我都得查过,放在信得过的人眼皮子底下,保证她不会伤到自己人,才能用。” “让她协助训练水军,其实防患的是藏南,水战在我这里是个大短板,底下的人连带我都不太熟悉,只能未雨绸缪。” 傅凉舟:“我将藏南困在御京,待战事停了之后再放她回南疆?” 宫长渡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给麻汀联系,让他想办法,藏南的威胁性太大了,她放在哪里我都不太放心。” 若是局势平稳些,宫长渡仗着自身能力,并不惧与藏南左右周旋,但此时的混乱局势,将藏南放给谁对付她都不放心。 若是藏南也反了,她是真的要左右支拙了。 安排了藏南的去处,傅凉舟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其实,硕亲王那里,可以继续用上次的老法子。” 当年宫长渡逼宫的时候,一年不到的时间,直上御京,可谓是快刀斩乱麻,为了能够挟制四方兵将,给她制造机会和时间,傅凉舟不仅在后方稳定了随州和蒙族,还将硕亲王的独女困在了璇玑阁。 硕亲王早年政治斗争被放逐,又在困守北疆的时候伤了身子,再无性.能力,她此生就这一个女儿,可谓是将其视若命根,傅凉舟将硕亲王世女困在璇玑阁,她自然不敢再生异动,唯恐自己这一根独苗就此没命。 同样的,想要逼得硕亲王退兵,再次抓了她的女儿,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宫长渡摇摇头:“硕亲王在这上面吃过一次亏,这一次定然是吃一暂长一智,把闺女看的牢牢的,你要折损很多人手还有可能功亏一篑。” “陛下,是觉得此法阴毒吗?”傅凉舟忽然问出这句话,让宫长渡惊讶的看向他去,才发现他此刻竟然是颇为不安。 宫长渡摇了摇头:“一孕傻三年,你这真是……” 傅凉舟耳根红了,他撇开头,把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 “是因为刚才简宁的问话,我没有回答?”宫长渡回想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遂解释道:“政治斗争,本就是利益为上,如果我是你,我会干脆的利用硕亲王世女挟制硕亲王,令其戍守北疆,绝对不会放她离开璇玑阁,而你在局势平稳之后还是放世女归去……刚刚没有回答简宁,存粹是这个办法现在不太适用,说出来给了她们希望,再不听令行事,反而惹出麻烦来。” 傅凉舟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的说:“能不能,不要出征蒙族?” 宫长渡也沉默了。 两人几句话间,已经到了寝殿的床上,宫长渡把人安置在床上,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傅凉舟低声道:“我于蒙族并无怜悯之心,只是……你若出征,绝对不会是简单的守城之战吧?” “没错,”宫长渡低声道:“机会难得,此次同蒙族交战,我定然要刮去草原一层油皮,令他们伤筋动骨,至少三百年不敢进犯大秦。” 早年,宫长渡政变夺权,傅凉舟做了两件很是刻毒的事情:第一件事是诱囚硕亲王世女,逼得硕亲王动无可动;第二件事情,就是向草原传播马瘟。 是早年南疆进献滇马时留下的瘟疫,这烈性瘟疫传入草原,蒙族牛羊马病死三分之二,自养马的马夫起至老弱病残,人口病死近半数。 大灾严重,导致蒙族无力东侵,给宫长渡留出了攻打御京的时间。 如今三年,瘟疫大灾才将将恢复起来,也正是因为如此,蒙族物资稀少,族人生存艰难,再被大秦的岁贡一压,他们不得不做困兽之斗,发起战争。 这种情况下,其实对于大秦来说是真的太不利了,毕竟大秦国力也才将将有所恢复,外忧内患一起袭来,就算傅凉舟当政,他也未必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可谁曾想到,女帝竟然未雨绸缪的还在山东养了一支精兵? 时运在此,机会难得,女帝要抓住机会打的蒙族一蹶不振,永绝后患,任何一个当政者都会赞成的,但是傅凉舟……他毕竟不想离宫长渡太远。 “对不起,说好了要一直陪着——”宫长渡的话没有说完,被傅凉舟一只手捂住了,他咬牙在她耳边狠道:“要是我肚里这个出生的时候,你还没有回来,我就抱着孩子改嫁苏羽!” 宫长渡的眼光瞬间一寒,随后又放软了目光,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他的手心一下。 傅凉舟触电一样,迅速收手。 宫长渡这才勾着唇角冷冷一笑,透出几分邪性:“放心,你这辈子都被我困死在未央宫里,想出墙?下辈子吧。” 第二日,傅凉舟不出意外的起晚了。 宫长渡自军报送来就没有再合眼,早上匆匆用了碗粥嘱咐了陆平几句,就直接去上早朝了。 傅凉舟也知道作为女帝她这会儿清闲不得,自己醒了之后也没有寻人,先安排着人手把袖星送去了璇玑阁。 等戍雪卫并着璇玑阁的人手护送着袖星离宫之后,傅凉舟抚了抚自己的衣袖,慢慢的吩咐:“陆平,安排一下,我要去一趟皇陵。” 分卷阅读135 在场人皆是一惊。 宫长渡当年政变迅速,没有多伤人命,她登基后,御京城维持了一贯的繁华热闹,除了凤椅上换了个人,国号改了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御京城里没有王朝更迭时的萧条和惶恐,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傅家的皇陵,已经该废弃了。 宫长渡作为新的王朝最高统治者,她不撅了前朝的皇陵把里面陪葬的宝贝拿出来充盈国库已经是仁义的做法,她当然也不会把埋着傅家人的皇陵当做祖坟一样尊敬的每年祭拜。 而宫家的那一小片埋人的祖祠,也当不起女帝的拜祭——她自己动手弑母杀妹,当然对宫家的祖宗也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以至于,每到新年,御京城里贵族们热热闹闹的祭祖拜年的时候,宫长渡就领着傅凉舟往自己父亲的牌位前一站,说两句心里话就轻描淡写的揭过了这一环节。 自从嫁到随州之后,傅凉舟再也没有祭拜过傅家的先祖,宫长渡登基之后,明桢女帝被送去了皇陵,他甚至送一送明桢女帝都没有,似乎和宫长渡一样,已经忘了自己家还有一个祖坟。 陆平迟疑了一会儿,低声道:“殿下,皇陵距离遥远,您身体特殊,是否……” 他话没说完,傅凉舟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剩下的话便劝不出口了。 傅凉舟虽然对陆平的劝告不耐烦,但是还是听得进去的,他现在身体不比平日,谨慎小心些总没有错。 这样想着,傅凉舟便道:“这样,你去请景川来,让他给我看一看,准备些药丸,我们下午出发,在皇陵那里住一夜,明日早晨再回来。” 陆平:“是。” 凤后要出门,宫里内外上下自然是紧张活动起来,哪怕只在外面住一晚,陆平等人的准备工作也很麻烦:先给女帝去了消息,说明情况;安排跟随凤后出行的人员以及守卫安排;凤后一路到皇陵的三餐和衣物,连同入寝时的寝具,都仔细妥当的带好。 待到正式出行的时候,已经是未时过半了。 毕竟身体特殊,傅凉舟也不敢大意,景川给他把脉之后又准备了药丸和需要现煎的药包,还有其他的医嘱,林林总总的一大堆,总算是安稳的送了凤后出宫而去。 他这厢刚刚送了一口气,太医院里的几个御医围了过来:“道长,能请您帮个忙吗?” 景川转过头去,当即一笑:“当然,是怎么了?” “是这样,”那御医也很是苦恼:“藏南将军在于蒙族和元真族使者对峙的时候受了伤,我奉帝命为将军治伤,可将军身上的伤到现在才将将收口,而且最近一直有低烧的症状,您在外伤方面是圣手,只能请您帮帮忙了。” 景川皱着眉想了想:“伤口沾了铁锈或者其他东西,清理不干净都会导致这种情况,你同我详细说一说,我看看再如何处理。” 宫里行医多少年的老御医有些惊讶,又小心翼翼的问:“您……能不能麻烦您去将军府上为其诊治一番?” 景川无奈的一笑:“这着实有些为难我了,藏南将军出身南地,视苗族为毕生大敌,而我早年流落苗族,对苗疆的医蛊之术颇有心得……将军恐怕不会放心我为她看诊。” 御医立刻就理解了他的意思,若是藏南对景川起了防备之心,是不会认真遵循医嘱的,这么一来,反而本末倒置,更治不好她了。 “喔喔,”老御医立刻明白了,当即到:“那我将将军的各种症状与您详细说说,您看看能否给些意见?” 景川点点头,微笑:“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傻荞加班晚归,现在才更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3333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逆 舒宁阁。 自从在舒宁阁里被凤后设计诱捕之后,苏羽和藏川就被囚禁在这里面了,而作为诱饵的林逸,被早早的丢出了凤宫,一顶简单的小轿就被抬到了杨家。 辞官的杨珺,在女儿纳了林逸之后,就带着全家迅速离京返乡,她从江南的一个小城里出来,终究还是回到了那个小城。 没有了主子的舒宁阁里,也没有配备任何的小侍,每日只有一名戍雪卫将三餐送进来,第二天送餐的时候,将前天的杯碗碟盏拿走。 舒宁阁的地道被把持住,外面又有戍雪卫把守,身边护卫尽数折损的藏川是插翅难飞,苏羽有点儿讽刺的想:看来凤后对他们还真是戒备深重。 “他们”,代表着她已经承认了将自己和藏川归为一类,并且站在凤后对立面了。 “这破石头,真沉!”藏川低声怒骂一声,转而瞪了苏羽一眼:“你难道不知道要帮帮忙吗?!” 一连月余,他都在这里和这几块巨石斗争 分卷阅读136 ,将自己搞的狼狈不堪,头发凌乱,满身泥泞。至今为止,才将将撬开了一块石头。 苏羽:“时候到了,自然就能出的去,何必在这里白费力气?” 藏川已经不想同她争吵了,从嫁给她之后,他们之间的争吵不断升级,他从一开始的好言规劝,到后面的我行我素,再到如今的视若不见,脾气也从一开始的尽量忍耐到现在的学会无视,她对苏羽的爱恋不减,苏羽对傅凉舟的深爱一成不变。 他闭了闭眼睛,压抑下自己汹涌的怒气和无力,将注意力继续放在了眼前的巨石上。 如果,继续就这个问题同苏羽争吵,他可能会忍不住现在就带着苏羽一起下地狱,所以他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巨石上——宫中密道复杂,舒宁阁这边的入口被堵住了,可以撬开密道的石壁,然后从密道中逃离。 御京城依晋山而建,凤宫更是有一半都建到了山上去,因此地下情况复杂,河流山石与土壤交错,再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植被林木,密道修建的格外复杂又多变,有些地方还是借着晋山里挖出来的石头堆砌的,藏川对密道情况的了解都是从明桢女帝嘴里来的,根本不知其中凶险。 他只是凭借着一点的侥幸之心,或者说为了别让自己忍无可忍彻底的把苏羽推离自己身边而找的一点转移注意力的事情,没想到是真的撬开了一块石头。 此刻舒宁阁的地下的密室已经是一片混乱,打斗的痕迹到处都是,通往密道的石门上还镇了数道机关,破铜烂铁的兵器丢了一地,藏川是不拘捡到什么,用坏一个换一个,竟然也撬开了一块半人高的石头,眼下这石头丢在旁边,让苏羽坐在了身下,她不帮忙也不阻止,只是在每日早晨去院子里领了早餐进来,等藏川过来和她吃完之后,藏川继续撬石头,她则是发呆。 …….还是委屈。藏川用一把短匕当楔子,用一块木棒当做锤子,用力的锤石缝,那缝隙裂开的更大了,他愤愤的一脚踹在石头上,就要转身怒骂—— “你就……” “轰,嘭——” 两人同时一惊,转头看去。 那石头在苏羽的一踹之下,同周围石壁的黏连彻底的失效,轰然倒塌,露出一个可供一人钻进钻出的洞来—— —— 夜幕低垂,行走一个下午的车队停在皇陵外,陆平先扶着傅凉舟下了车,陪他在院外走了几步,坐了一下午的车没有活动,车里颠簸又睡不太好,傅凉舟身子骨都僵了,挺着五月的孕肚实在有些受苦。 陆宁则带着一帮人手匆匆忙忙的先去把皇陵外面的一个小院子收拾了出来,不需多么仔细,但寝室却一定要准备好,傅凉舟舟车劳顿,要是晚上再休息不好,恐怕是要撑不住了。 这个院子是个三进的小院子,是皇陵外面唯一一个比较舒服还能看的下去的住处,也是明桢女帝的住处。 虽然寒酸了些,但是却还有些小侍子,外面就是守卫皇陵的军士,当然都是宫长渡的人马,他们是守卫皇陵,更重要的却是看守明桢女帝。 这小院子盛得住一位落魄的前朝帝王,再加上一位当今凤后,就有些捉襟见肘了,陆宁看着寒酸的寝室,着实狠狠的皱了皱眉。 好在屋子小东西少也是有好处的,起码能够好收拾些,他指挥着人马快速的把里面的东西都收整出来,又里里外外的清洁了一遍,开窗通风的同时把带来的寝具铺好。 屋子小,床铺也寒酸,马马虎虎,勉勉强强的铺设平整了,他又钻进了小厨房,给凤后弄些吃的。 这个空档,傅凉舟在外面逛了一圈,缓解了酸软的腰腿和骨头,这才进了院子。 他没有去寝室里休息,而是径直进了院子里面,明桢的住处。 一个人有条件的时候,住一个凤宫都不够,但是当她没有条件的时候,屈居一个小院也是能够活下来的,例如明桢女帝。 三进的小院没有太多的房屋,明桢挑了靠中间的小院,并着几间屋,待客的正屋还没有昭和宫的一个厨房大,她却居然还能闲散的在里面喝酒。 前朝的女帝,是个注定要丢命的身份,若不是看在傅凉舟的面子上,宫长渡是无论如何都会取了明桢女帝的性命,而今她还能坐在这里喝酒,可见守陵的军士待她还算客气。 明桢一眼看见的,就是傅凉舟微挺的小腹。 五个月大的孩子,腹部已经掩藏不住痕迹了,最近经历的事情多,但好在身边人仔细,还有宫长渡陪着,傅凉舟养的气色好,这么站在正屋的门口,威仪贵气之间,还带着些说不出来的温柔气场。 不论是怎样的男人,在带着自己的血脉至亲时,也是温柔的。 “奇了,朕的小琀璋怎么来了?”明桢从傅凉舟的仪驾抵达皇陵是就等着见他了,她本以为傅凉舟会再磨蹭一会儿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看到他了。 这个称呼,让傅凉舟的眼睛闪过一点点的阴影,但是也仅仅是如此了。 他曾经将她视为永生不可攀附的高山,与她周旋多年,兢兢业业,朝 分卷阅读137 不保夕,却没想到这座高山又如此轻易的被他翻越,成为他人生路上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 “母皇,您过的还好吗?” 依旧是陈词滥调的开场白,从一个被女帝遗忘流浪民间的小皇子,到震慑四方,父仪天下的一国凤后,傅凉舟见到明桢的第一句话一成不变。 “托琀璋的福,朕过的很好。”明桢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命不久矣的命运,懒洋洋的灌了一杯酒,托着腮看站在门口的傅凉舟。 “那就好,”傅凉舟微笑了一下,好像他们还是母慈子孝的其乐融融:“如此,我就可以放心的送你走了。” 明桢脸上的笑,渐渐的收敛了。 “弑母夺权,你果然是生而不详,”她直白的恶毒一如既往,成功的让傅凉舟找到了和她相处的正确感觉:“害死了你爹,夺了我的权位,害死了你的姊妹们,现在又要来杀了我。” 傅凉舟已经不是那个轻易能够被她伤害到的小男孩了,听到明桢这么说,也只是冷冷淡淡的一笑:“母皇,你累了,该去休息了。” 明桢意识到了傅凉舟动了真格,她却也没有多少恐惧,甚至连情绪的波动都很少,只是缓慢的露出一个介于怀念与温柔之间的表情,慈爱的几乎不像是她:“凉舟,来,让我看看你……看看你过的怎么样?” 傅凉舟没有上前一步,像是一樽固执的石像。 沉默如同阴影的戍雪卫领悟到凤后的意思,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明桢的身边,一把挟制住她的双手,将她袖间藏着的匕首搜了出来,扔在地上。 明桢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小姐,从小到大身边都有无数的护卫,不通武艺,自然是无从反抗,她也不屑于反抗——太难看了。 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恶毒和压抑多年的厌恶,露出一个扭曲的笑:“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狡诈,我当初就不该被你糊弄着放权……你嫁人的时候,就该一刀杀了你!” 傅凉舟镜面似得瞳孔里映照着明桢被压住双手仍然不显狼狈的身形,渐渐的萦绕两分模糊的雾气,将这身形扭曲成一片剪影,随后他淡淡的道:“你此生最大的错误,在于娶了璇玑阁的少主。” 明桢:“啊哈哈!果然啊,你和你爹一个样,都是不识好歹,不识趣的下贱胚子!” “慎言,母皇,”傅凉舟淡淡的道:“你的修养呢?” 明桢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了,冷峻的戍雪卫一条白绫勒住她的脖子,用力的收紧,她双手被缚,挣脱不得,脖子被勒紧,只能张着嘴不住的抽搐,涕泪四流,嘴角还有唾液流下来,这个一辈子不肯狼狈的女人终于结束在一个最狼狈的死法里。 “傅……你…..哬哬,”明桢手脚抽搐着,一脚踢翻了矮桌,桌上的酒水混着她的尿液洒在裙子上,踢蹬着的腿也渐渐的无力:“死无——” 最后的诅咒,终于没有说出来。 “从你去信蒙族那天起,这个下场就已经注定了,母皇。”傅凉舟依旧不肯上前一步,怕那□□脏污他的鞋底似得。 傅凉舟嫁给宫长渡之后,平静的日子没有多久,宫中留下的暗线为他传来了一条消息:明桢女帝去信蒙族,似有合作达成—— 一国女帝,同侵犯国土的异族能够有什么合作? 傅凉舟当即心生不好的预感,奈何明桢女帝对他防备甚深,在女帝身边他已经探不到更多的消息了,傅凉舟将目光放在了蒙族。 地大人稀,且多为匹夫之勇的蒙族果然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傅凉舟拿到一份合约:明桢女帝与蒙族可汗合作,她将随州兵力布防图送给了蒙族,放蒙族入关,将随州和相邻的锦州拱手赠予蒙族,蒙族帮助明桢女帝杀了镇守随州的奉均侯宫长渡。 拿到这份合约的时候,傅凉舟找出明桢女帝的笔迹同绢布上的字挨个对比,又招了璇玑阁所有的能人异士辨认玉玺印记的真假,终于确认——这是真的。 绢布上血红的玉玺和蒙族王印,以及明桢血红的手印,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让傅凉舟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御京城与随州仅有一州之隔,若是随州全境为蒙族占领,再破三关就是御京城,而锦州与随州相邻,两州之间夹着的就是祁晗关,祁晗关作为一个交通枢纽,是御京城往北方各地去的必经关卡,防备极为松散,蒙族的铁骑三个时辰就能踏平,而锦州给了蒙族,硕亲王的军队会被蒙族大军挡住,所有能救祁晗关的大军都过不来—— 明桢女帝同拱手江山没有任何区别。 确认这份合约为真的那晚,傅凉舟在房中独坐一夜,第二天跪在了宫长渡的面前,帮她反了大凉江山。 ——既然你都要拱手江山,与其送给蒙族,不如送给我们! 明桢眼眶不断的撑大,脸上青红带紫,血丝一点点的爬上眼白,张开的嘴里舌头伸了出来,嫌弃嘴里空间太小似得,可怖又恶心。 傅凉舟从自己的回忆里抽出思绪,不再看她一眼,视线盯着自己脚前的一亩三分地,冷淡的道:“蒙族与元真 分卷阅读138 向大秦开战,藏南不可信任,如果她真的有所图谋,你就是剩下的最好的理由——” “若来日真的兵戎相见,我将那份合约拿出来,母皇你就不可能这么平静的去死了。” “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咔擦——” 伴随着骨头折断的声音,戍雪卫放松了勒紧她脖子的白绫,明桢女帝的身体还在不停的抽搐着,最后缓缓的归于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本文正是进入完结倒计时:五—— ☆、离愁 凤宫御书房。 宫长渡将处理好的最后一点文书扔给明和,自己缓缓的踱步到书桌后面的屏风后,拢了拢自己的袖子。 御书房凤椅后面,是一架屏风,这个山水花鸟的屏风摆放的很不是地方,让书房显得空间狭□□仄,有时候有还点儿碍事,但是女帝从来没有说过要调整位置——只是因为这屏风后面,还有一个刀架。 简单寒酸的木架上放着一把古朴的长刀,刀鞘是老旧的牛皮套子,刀柄上刻了几道凌乱不成形的花纹,用来增加与手掌的摩擦力,除此之外,这把刀寒酸的不像是一国女帝能有的东西。 宫长渡将这把刀封起来放在御书房,已经三年有余。 这是她随身的佩刀,她开始习武的时候,自己攒了年余的月钱,又偷偷的变卖了父亲留给她的五张大家字画,去藏剑山庄里请师傅打的。 这把刀不是绝世名刀,锻造手艺还算过得去,材料也不过是中上,但是自从她开始习武,一直到她登基称帝,这把刀陪伴她从少年至成年,走过金戈铁马战乱岁月,直到称帝那天,她亲自将刀收拾妥当,放在了这里。 上辈子,这把刀最后锈成了一块废铁,从牛皮刀鞘里□□的时候,断成了两截。 这辈子,它要重新出鞘了。 宫长渡拿起长刀,缓缓的拔出一截—— 霎时间,寒光四射,长刀锋锐一如曾经,饮足鲜血的利器,带着一种生而不详的冷铁味道,如同女帝毫无掩饰的煞气一般,透骨的冷。 —— 御京凤宫格局阔大,到了后面包括冷宫和未央宫等地方都蔓延上了山脉,是十足的皇家做派,这样的宫室修建起来困难重重,在这样的宫室里面挖地道,同样也困难重重。 苏羽被藏川拉着在滴水的密道里行走,这里面情况复杂有些地方还藏着暗箭陷阱,有几个死胡同,还有些地方年久失修,已经灌满了水。 他们在里面绕了两圈,便懵然的找不到了前路。 能够逃出生天,苏羽也终于认真了一点,她收敛起自己的心不在焉和敷衍了事,安安静静的跟着藏川往外走。 沿路有细小的水流漫过脚下的路,湿润的墙壁隐隐的渗出水滴,安静的密道里只有年久失修的湿润石板,苏羽皱了皱眉,有点儿担心:他们已经撞进好几个死胡同里了。 “有水的地方就有山道,沿着水路逆流往上找,说不定能找到山上的泉水,就有出去的机会了。” 好像是知道苏羽的担心似的,藏川这么解释了一句,带着她继续走。 苏羽是个存粹的文人,对于地形地貌以及密道布置等方面完全没有研究——懂这些的都是天天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历练出来的。 南疆偏远,中央有时力有不逮,苗族的煽风点火以及地方百姓偶尔的□□皆是依靠藏南驻军镇压,跟着藏南在军中历练多年的藏川已经算是半个熟手,因此对上这密道也算是游刃有余。 而苏羽就稍微辛苦一些了,她毕竟是个文人,体力上自然是比不过藏川这等常年山地行走的武人,奔波了大半日又水米未进,着实是要支撑不住了。 听着她的喘气声,又想起傅凉舟在他面前嚣张又刻薄的话,藏川忍不住便刺了她几句:“苏大人还真的是无愧于凤后的评价啊,身娇肉贵,脓包废物!” 苏羽皱了皱眉,沉声道:“够了,藏川,别再任性了。” “任性?!”藏川的火气蹭的上来了:“大小姐,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对待救你逃跑的人吗?!” “就算你不带我逃跑,我们也死不了,”苏羽头疼的揉了揉额心:“我们只要耐心的等待就能好好的出去——” “是啊!看在谁的面子上?”藏川凉凉的问。 苏羽噎住了。 是的,若是没有藏南的护持,就藏川这个作法,早没命了,而她苏羽,若是没有藏川的作,更是早没命了。 但是,即使这样,她也并不想去感谢藏川。 她无言以对的沉默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谴责,被委屈和愤怒以及求而不得的悲伤催的狂躁的藏川没有力气再去分辨她的情绪。 他用力的甩开苏羽的手,转身一圈砸在了石壁上! “嘭——” 年久失修的密道被藏川这隐含内力的一圈震的颤了颤,紧接着—— “ 分卷阅读139 咔擦,哗啦——” 碎开的墙壁被水流重重的冲开,猝不及防的藏川首当其冲被一把冲了出去,大惊失色之下,苏羽只来得及抓住他飘开的衣袖,两人就顺着爆开的水流撞在了另一边的石壁上,滚在了一起,还没来得及稳住重心,也不知是谁一脚踩滑,他们就连滚带爬的沿着破旧的石板路滚了下去! —— 御书房。 夜色明亮,宫里宫外灯火通明,明和脱下了大内总管的官服,换上了一身利落干脆的劲装软甲,跪在了御书房外。 她跪的悄无声息,守卫在院中的戍雪卫以及其他兵士皆静默边缘。 书房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宫长渡依旧是一身常服,长发未束,手提长刀的站在门口。 门内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背上,模糊了表情,只应和着廊下的宫灯在地上留下一道纤长的剪影。 手提长刀的女帝从容的走下台阶:“收拾好了?” 明和:“是。” 宫长渡就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明和犹豫了一下。 战事未到最急迫的时刻,就算再拖一日等凤后回宫也是可以的—— 她跟在女帝身边多年,所思所想无一能瞒过女帝,宫长渡一眼扫过她,淡淡的道:“绕道而行,去皇陵走一趟。” 明和愣了一下,立刻点头应了。 她大概了解女帝的心思了——早一天走,就能早一天解决。 “陛下,”潜一无声无息的落下来跪在了宫长渡的面前:“手下来报,舒宁阁的二位砸开了密道石壁逃跑了,冷宫方向的几处密道崩开,有水冲了出来——” 宫长渡皱起眉来:“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沿各路密道搜,在凤后回来之前,找到藏川和苏羽的踪迹。” 潜一:“是。” —— 傅凉舟转身离开这间小小的院落,伴随着她离去的脚步,冲天的大火自屋子里蔓延开,一路烧到了与其相邻的寝屋,将整个小院都化为一片火海,他站在嚣张的艳火前,抽出一张明黄色的绢布,扔进了火焰里。 绢布上,正红的玉玺印记和墨色的笔迹悄然融化,将一切都故事都掩藏在里面。 希望,我们没有来世,这母子的缘分,到此为止。 …… 远处,整齐划一的“哒哒”马蹄声传来。 傅凉舟抬头看去—— 一片火红的汪洋前,女帝身穿玄色甲胄,腰挎长刀,骑着枣红色的战马,一路本来,跟随在她身后的,是一队亲卫。 身后是熊熊烈火,傅凉舟却遍体生寒—— 宫长渡勒马停下,黑色的军靴踩在地上,随后大踏步而来——傅凉舟被她一把揽在怀里,紧紧的抱住。 傅凉舟喉咙有些轻微的哽了一下,一声又一声用力的呼吸着。 宫长渡的甲胄坚硬冰冷,她穿着这一身抱着他,更冷了些,以至于在这样的温暖的天气里,他仍然感觉冷的厉害。 也许是他的颤抖太厉害了些,隔着甲胄宫长渡都感觉到了。 但是她没有松手。 他们在烈火前长久的拥抱着。 良久良久。 院中的大火烧干了一切燃料,终于力竭,收回了自己张扬舞爪的烈焰,天边的金光闪耀动人,火红的朝阳在地平线前露出一线—— 傅凉舟的眼眶泛着红:“你该走了——” “等我回来!”宫长渡的手在他的背脊上轻柔的一抚而过:“让戍雪卫带你回去,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女帝的声音沙沙的,带着一股温柔的血气,让傅凉舟凉下来的体温渐渐回暖。 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感受到他尖俏的下巴在肩上的摩挲,宫长渡再次收了收自己的手臂,恨不得将他融进身体一般。 女帝的手松了下来,她后退一步,决绝的转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 傅凉舟站在那里,看着先行部队消失在了远处,朝阳已经爬上空中,他才转过头来,淡淡的道:“回宫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才看到了JJ整改的声明,有点懵逼,不知道影响大不大—— 嗯,傻荞这里会维持正常的更新——本来也快到完结了o(╥﹏╥)o 希望不会是大问题。 以及:四。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譊筱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战捷 战争果然按照宫长渡预先设计的一样进行了下来,朔里率领山东驻军如一把尖刀,趁北地守卫力量不足的时候插入腹地,一把挡住了元真援助硕亲王的军队,顺利的切断了硕亲王大军的粮道。 韦庄趁着硕 分卷阅读140 亲王被牵制的时候,夺回长门关,以长门关为据点,压着硕亲王的大军让她动弹不得,朔里与元真彼此周旋,两方胜负对半,北地的城关今日是大秦的,明日就换成了元真的大将驻守,没过两天,又被夺回大秦了。 硕亲王庇护下安稳了许多年的北地百姓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有这么一通大劫,无辜的平民们纷纷逃离故土,幸好还有藏剑山庄的商号,不顾战争的危险,收留贫民,组织当地百姓出逃。 战争焦灼了三月有余。 女帝在随州的战事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来,女帝所在地就是主心骨,战报不会传回朝中,同元真的战争又焦灼着看不到结局,御京城中从傅凉舟到街头平民,都人心惶惶。 怀孕八月多,傅凉舟手脚都浮肿的厉害,每天都倦怠的不行,胃口也是时好时坏的,景川的安胎药已经没有了用处。 简宁每天焦头烂额在凤后的身体和各种琐屑政事之间,战争一日不停,朝中就一日不能安稳,而谭熵更是为了银子绞尽脑汁,拆了东墙补西墙,筹款借钱征税,能做的一样没落下,眼见着国库里的东西又要见底,心疼的每天哭丧着脸。 “殿下,”陆平蹲在傅凉舟的面前,撩着热水为他烫脚,自从凤后身材浮肿起来,站立坐卧都难受,这会儿是半靠着软枕休息,他脚上肿的厉害,泡了热水也不太管用,孕早期养出来的好气色散了个干净,脸色青白,头发一掉一大把,原本柔韧乌黑也都搅得泛黄。 “苏侧君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我看着苏大人又憔悴了很多。” 凤后平日里事情太杂了,这等琐屑的小事只能趁着时机闲聊给他听:“藏南将军的伤好了很多,只是最近精神一直不太好,看样子还得养上很长一段时间。” 傅凉舟回宫之后,正好赶上戍雪卫将宫内情况调查结束,原来藏川和苏羽撬开舒宁阁密道石壁出逃,闯进了一条年久失修的密道,这个密道隔着就是地下河道,这河道一直通到宫内的水渠里,水流颇为湍急。 那密道本就年久失修,石壁被水浸泡有轻微的开裂,藏川千钧之力一拳下去,自然是壁裂水迸,两人被水流冲开又沿着密道滚了下去。 也不知道中途是怎么弄得,藏川一头撞在石壁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得,反正是血花四溅,人事不知。 戍雪卫找到他们的时候,他已经气息微弱,人事不知。 被带回来之后经过景川的救治,却一直昏迷不醒,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活死人。 但是在这样大型且凶险的随时可能灭国的战争前,不论是藏南将军的缠绵病榻,藏川的昏迷不醒,还是明桢女帝的死亡,都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 朝野上下,众志成城,殚精竭虑的为了赢得战争而努力。 几乎要心力憔悴的傅凉舟听着陆平的汇报,无力的摆了摆手,藏川撞在石头上昏迷过去是个意外,但是后面永远的昏迷不醒,却是傅凉舟的嘱咐,景川在暗中动的手脚。 既然不能死,也不能活,那就只好一辈子半死不活了。 走到今天,苏羽已经掀不起任何的风浪,她只是一个被凤后看在藏家面子上开了恩旨赦免的罪犯,一个终生不能再进朝堂的平民,一辈子要仰仗藏川而活。 她进退不得,只能好好的照顾着藏川,在藏家的庇护下苟且一生。 傅凉舟并不太想再听到他们的任何消息了。 “殿下——” 陆川匆匆走进大殿中,语气急促,低声道:“有一个人来求见,您可能想要见一见。” 傅凉舟一只手扶住自己的肚子,八个月大的肚子给身体造成的负担很重,他倦怠的不想动,景川又担心他把孩子养的太大,生产的时候没有力气,要求他每天都要走动一个时辰,脚上浮肿,又带着个这么大的球,每天的运动都成了折磨。 下月底就是产期,即使已经做好了女帝回不来的心理准备,傅凉舟仍然克制不住的期待:期待宫长渡能够早些回来。 说起来,当年怀着袖星的时候,情况比如今是艰难多了,他都好好的过来了,如今不过是多了几分女帝的宠爱,就离不开人了。 “让人在偏殿等我,”傅凉舟撑着靠枕坐起来,陆平连忙给他擦脚穿鞋,再扶着他站起来,傅凉舟借着陆平手上的力气撑着自己站起来,一脸倦怠的问:“是谁?” 陆川:“是泽兰和硕亲王世女的侧侍。” 傅凉舟焉的转头看去。 泽兰是傅凉舟早年放去硕亲王府的暗线,出身璇玑阁,训练有素又忠心,他在硕亲王府中阴差阳错之下跟在了世女身边,硕亲王世女喜欢他知情识趣又懂得颇多,遂带在身边做贴身侍子。 怕泽兰身份暴露,傅凉舟探查硕亲王府的时候从未联系过他,不到万不得已,泽兰不会轻举妄动。 傅凉舟步履匆忙了两分,走进偏殿的时候,就看见泽兰站在殿中,地上还躺着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想必就是硕亲王世女的侧侍了。 小侧侍没想到泽兰会如此凶残,被绑的结结 分卷阅读141 实实的,躺在地上泪眼朦胧,瑟瑟发抖。 听见傅凉舟进门的声音,泽兰直接单膝跪下了:“见过殿下。” 傅凉舟手在自己的腰上撑了一下,走过去直接在软榻上坐下来,抬了抬手示意他站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泽兰低声道:“殿下,硕亲王世女有问题。” 傅凉舟皱起眉来。 泽兰:“约半年前,世女殿下收了一位很漂亮的侍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脾气日渐暴躁,然后身体消瘦,平日里那侍奴再也离不开身,有时候性子上来了打死了好几个贴身服侍多年的侍子。” “属下觉得不太对,但是不敢深劝,遂同世女之前很是宠爱的一位侧侍搭上了线,探查消息。”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这个被绑起来的侧侍。 侧侍泪眼连连的哀求:“奴……奴家知道的都已经告诉大人,求您……” 他话说道一半忽然瑟瑟发抖,全身抽搐了起来,嘴里不停的发出“哬哬”的声音,没过一会儿突然开始以头抢地,额头转眼磕出了一头的血,疯癫的喊着:“药……给我药……救救我….药啊啊啊啊!” 泽兰在这荒唐的场面里低声道:“这侧侍为了不失去世女的宠爱,硬是舍身陪着世女殿下,一起染上了药,这药阴毒,如面粉一般,服用后有如置身幻境,有成瘾性。” “属下悄悄把事情透漏给了亲王殿下,硕亲王查到此药名为雪半白,从元真而来,亲王殿下为了供世女吸食的药,同元真合作……” 剩下的话,他不用说,傅凉舟也明白了。 泽兰低声道:“属下人微言轻,拦不住亲王殿下,为防止消息走漏,世女再次被劫,亲王殿下派重兵保护世女,属下颇费了一番力气才带着侧侍逃出元真……” 傅凉舟皱起眉头来,他又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像是感受到他的不安一样,里面的小家伙一下悠的翻了个身,顶的他身子一僵,抽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傅凉舟撑着身子低声道:“陆平把这侧侍关押起来,让景川来,给他看看情况。” 侍人们训练有素的答应一声,迅速的将他安排的事情都办妥当,傅凉舟这才自己缓慢的站了起来:“有什么事情——” “殿下——”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别的,陆宁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大喜,殿下,随州伊阙关传来的捷报,陛下要班师回朝了!” 傅凉舟猛地扭头看去,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美女们的安慰,你们真的是一群贴心小棉袄呀~ 介于傻荞于此文定位是甜文,所以关于战争的描写......就这么一笔带过啦。 o(╥﹏╥)o 才不会告诉你们,是因为实在不太擅长这一部分描写才掠过..... 嗯,来回删改,修了很多遍,结果实在接受不来自己的渣文笔,所以全删了...... 作为补偿,把后面写的下一章放出来吧。 还有:三。 ☆、二更 十天之后。 女帝伊阙关大捷的战报终于传回了御京城,沉浸在一片欢腾的御京城更是沸腾了起来:女帝率轻骑潜入草原内部,一举端了蒙族王庭,亲自摘了蒙族可汗的脑袋,将草原部族打成了一盘散沙。 随后守卫伊阙关的时候,她又顺势发布通缉令:重金悬赏蒙族三王女耶钊的脑袋,若是哪个部族愿意带着耶钊的脑袋来降,赏黄金万两,赐爵世袭,两族互通友好,带着蒙族其他王女王子脑袋来的部族,也赐爵赏金,互通友好。 蒙族可汗,君侍成群,子女一共二十三人,蒙族大小部落一族一个脑袋都嫌多,反正这个爵位又不花钱,总比被女帝撵成狗来的强吧? 总之,这份战报,详细的说明了前线战争的情况,让朝中内外人心皆安稳下来。 傅凉舟也可以暂时放开手专心养胎,他把大小事情交给了简宁,天色刚刚擦黑就洗漱之后上床休息了。 三个多月的殚精竭虑,他已经有点儿要撑不住了。 虽然尽量保证休息和饮食了,但是心里绷着弦,他是怎么都睡不安稳,夜里醒来好几次,被沉重的肚腹压得呼吸不畅,这会儿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怎么靠在了床沿,一下子竟然肚子朝下的掉下床去—— 傅凉舟瞬间醒了,然而他还来不及调整姿势,已经被人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 干净的气息裹着一点点风沙的味道冲进鼻息,傅凉舟下意识的一把抓住了来人的肩膀,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阿凌——” 宫长渡满腔的喜悦被他这么一掉给吓得去了一半,把人送回床上就照着他腰臀处轻轻的拍了一下:“睡个觉都不让人省心!” 傅凉舟的肚子挺在两人中间,碍事的很,可他已经顾不上被教训了,抓着女帝的 分卷阅读142 衣袖把脸埋进她怀里不肯出来。 感受到他身子细微的颤抖,宫长渡松了一口气又心疼的很,抱着他摸了摸脑袋:“乖乖的,我收拾一下就回来。” 傅凉舟抓着她的手紧了紧,还是缓缓松开了。 扶着人靠在床边,宫长渡脱了能盛沙的衣服,用寝殿里备的凉水粗略的擦洗一下,换了身干净的寝衣,躺在了床上,把人抱进怀里,狠狠的亲了两口:“真想死我了。” 傅凉舟乖乖给抱,把小半个肚子压在他身上,脸埋在她的肩头,声音嗡嗡的:“我送的信——” 凤后当然不会给女帝寄什么情诗之类黏黏糊糊的话,他寄过去的都是朝政大事。战事紧张,宫长渡害怕中间她潜入蒙族的时候消息走漏,也不敢给傅凉舟回信,这会儿回来了才回答他:“放心,我回程的时候已经给硕亲王去信说明利害了,如果她真的想要自己的世女一辈子离不开雪半白,尽可以继续这么耗着。” 傅凉舟收到硕亲王的消息,却居然没有自己处理,而是给女帝送了消息,其实还让宫长渡有些惊讶的,随后她又很是高兴:傅凉舟这是一种信任的举动。 他相信宫长渡能够处理的好,不需要他再多做什么,所以他愿意放手政事。 听女帝这么解释一句,傅凉舟立刻就放心了,半趴着她身上是睡了个天昏地暗,第二天日上三竿都没醒,比宫长渡这个经历三个多月战乱的人还累。 他这三个月养的不行,全靠孕早期的底子撑着,身上浮肿的厉害,脸色也不好,宫长渡怕打扰了他睡眠,醒了也躺着不动,给他当抱枕,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虽然还有蒙族的战争后续没有处理,同元真和硕亲王的战争也没有摆平,但是到底是时光静好,岁月悠长,宫长渡抱着大美人上下其手的吃豆腐,傅凉舟被她这么打扰也没醒,蹙着眉头睡得近乎昏迷不醒。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陆平放缓了步伐走进了内室,宫长渡侧头看他进来,抬手遮住了傅凉舟的耳朵,另一手在他身上抚弄,锦被里蒸腾的暖意让人留恋,傅凉舟偏头蹭了蹭她的颈窝,睡得更沉了。 宫长渡看了陆平一眼,示意他说。 陆平:“硕亲王殿下派遣使者来访,现在正候在宫外。” 他的声音很轻,搁普通人身上是肯定听不清,但是以傅凉舟的警觉,本该在他一进来的时候就会被惊醒,更勿论他说话声,但是宫长渡仅仅是手捂着他的耳朵,他就一片清净的睡得人事不知。 宫长渡也是耳聪目明之人,陆平近乎耳语的声音她也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她的注意力也不在陆平身上了,只是随意的打了个手势,示意陆平:把人带去等着! 一双眼睛仍在盯着趴在她怀里睡着得傅凉舟身上。 真好看,是怎么也看不够,憔悴浮肿的脸也好看,粉白微张的唇和鲜红的舌尖好看,蹙着的眉好看,青黑的眼袋好看,有点泛黄的头发也好看。 全身上下就没有一点儿不和她心意的地方,哪怕傅凉舟现在怀孕全身浮肿,也好看的不像话。 宫长渡手指在他的腰背处流连,轻轻的揉捏他的后脊,傅凉舟就更舒服了些似得,蹙着的眉心也松开了。 三个多月,好不容养出来的气色全丢了。 傅凉舟怀袖星的时候,宫长渡在外征战,除了孕早期的时候陪了他一段时间,后面傅凉舟从怀孕到生产他们一面都没有见。 后来到她回到随州接他们父女的时候,傅凉舟才勉强的能下床,脸色苍白,又瘦成了一把骨头。但他怀孕后期的身子浮肿、呕吐、抽筋、等等症状,她都没有亲眼见过。 如今乍然一见,才知他怀孕的多少辛苦,一时间更是心疼了。 宫长渡没法儿埋怨傅凉舟坚持要孩子,她也喜欢孩子,喜欢自己同傅凉舟的孩子,她对袖星抱有极大的期待,给予她无尽的宠爱,对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也不能违心的说不期待。 可是看到他怀孕后到现在这么辛苦,她实在没法不自责:傅凉舟怀孕这般辛苦,她却不能忍一时之气,留在御京陪着他,反而是上了战场,留他一人强撑政局。 蒙族何时不能灭?再花些心思又能如何,怎么就非得抓着这一次不放? 她这时候才终于后悔,为什么不能对傅凉舟再体贴一些,不能再把他照顾的更好些。 “嗯,”傅凉舟忽然动了动,头略微抬起来了,他眼睛半睁不睁的看了宫长渡一眼,久违的舒适睡眠让他极为满足,生锈的脑子转悠了半天,才把女帝回来了的信息传达到位,傅凉舟连忙撑起身子来,惊喜到不可置信的看着宫长渡:“阿凌!” 宫长渡:“.……..” 感情昨天晚上抱着我还不忘商讨硕亲王问题是因为还没睡醒? 提早高兴了一通的女帝对凤后殿下这太迟钝的脑回路有点儿接受不住…… 傅凉舟脸上露出个笑容来,他很少笑的这么纯粹的开心,几乎有点儿傻气,逗得宫长渡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下一瞬,他忽然意识到 分卷阅读143 什么一样,连忙撑着身子,一边挡住宫长渡的视线,一边去找什么的样子:“你……你等一等……” 宫长渡被他大幅度的动作给惊得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他,又把人半抱在怀里:“怎么了?你要找什么?” 傅凉舟不忘挡着她的眼睛,声音急切还带着委屈的泣音:“我……别看我,太丑了,现在……” 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宫长渡连忙把人抱稳了:“哎呦,我的大宝贝呦,你这么漂亮还担心自己丑?” 她把人打横抱起来,下床:“让我好好看看,哪里丑了。” 女帝一下床,傅凉舟就不敢挡着她的眼睛了,怕绊倒摔着了,可脸上的委屈却是真真切切,把脸埋在她肩上不愿意给看:“丑——” 宫长渡笑眯眯的把人抱到后面的浴殿去:“来来来,让我看看哪里丑了,不丑的地方给我亲两口。” 然后泡在水里把凤后殿下从头到脚的亲了一遍。 折腾到后面,什么惊喜、担忧、兴奋、难过、还是恐惧等等情绪全都没了,傅凉舟泡在水池里,成了条翻了白肚皮的鱼。 宫长渡抱着人好好的洗了个澡,收拾妥当又亲亲密密的一起吃了一顿美美的早膳……呃,迟来的早膳。 这才抽出机会互诉衷肠。 宫长渡用手臂圈着他的大肚子丈量:“唔……大了好多。” 傅凉舟:“是不是很丑?” 女帝失笑:“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太漂亮了,我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她感叹着:“你不知道,我从去了随州就特别着急,收到你送来的信都当情书看,令勤那老实人都打趣我说看书信怎么给看情人似得,后面我着急班师回朝,安排事情的时候说瓢了嘴,说:不行,再不回来吸两口大宝贝,我得力竭而亡了——” “把帐子里的人全都逗笑了。” 傅凉舟也忍不住笑了笑,轻轻的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嗔怪:“怎么还是这么口无遮拦的……你这么想我都不给我送封信回来。” “不敢送,”宫长渡无奈的蹭了蹭他白软的脸颊:“每次想着给你回封信,一提笔什么都写不出来了,想你想的心肝肺都疼,什么都想问一遍,恨不得自己替信笺飞回来看看你好不好。” “我怕一写就收不住了,”她喃喃的低语:“特别想你的时候就看你送来的信,就想着要是看见你写的信上有个‘想’字,我就啥都不管了,直接回来找你。” 傅凉舟心满意足了,闭着眼睛缩在她怀里汲取女帝的气息,苍白了许久的脸颊上透出来两分血色,他不愿意再说话,就赖着她不愿意松手。 睡得满足,傅凉舟的精神好了些,黏糊了一会儿情绪也都稳下来了,宫长渡扶着傅凉舟散步似得在外面溜了一会儿,在未央宫的偏殿里召见了硕亲王的使者。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需要:二。 ☆、完结章 来者竟然是硕亲王本人。 硕亲王在北地避世多年,同韦庄两军对战的时候也是甲面遮脸,是以她扮做使者来京时,满朝的文武大臣竟然都没有看出来她竟然是硕亲王本人。 宫长渡对于硕亲王的印象也很模糊了,是以她看到人的时候也一眼没有看出来,倒是傅凉舟,因为是傅家皇室帝姬,又曾经与硕亲王有过几次交集,叫破了她的身份。 硕亲王也没想到会有见到凤后的机会,而且是如此的猝不及防的情况下。 女帝同蒙族的战争一胜便匆匆回朝,因为回来的太匆忙,又低调,等到凤帝深更半夜叫开宫门的时候,御京城内外各方才收到女帝回宫的消息,这消息传到扮做使者等在御京的硕亲王耳里,她便第二日一早匆匆入宫求见女帝。 女帝回京,身为凤后的傅凉舟定然会将政事交于女帝把持,他怀有身孕且将近产期,女帝回朝后他一定会退居未央宫修养待产,硕亲王这时候求见女帝,正好能错开面见凤后的可能。 哪成想,女帝居然带着凤后来了! 宫长渡颇为意外,打量了硕亲王一眼,又看了傅凉舟一眼,淡淡的道:“我说怎么竟然看使者颇为面善,原来是硕亲王殿下,您和凤后倒是颇有几分相似。” 瓜子脸和薄嘴唇,几乎是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傅家人的血统。 硕亲王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声:“时也命也,如今落入陛下手中,我怕是插翅难逃了。” 宫长渡微微一笑:“亲王殿下颇有自知之明,只是……你既然知道凶险,如何还敢亲自前来?”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亲王怕不是脑子有洞。 “陛下给臣寄信之时,定然已经查清硕亲王府内的情况,”硕亲王沉声道:“臣知道与元真合作趁陛下院内着火打劫极为不耻,但……我的女儿,情况凶险,我不能视而不见。” 傅凉舟唇角扯了 分卷阅读144 一个冷笑。 宫长渡的睫毛则是略微掀了掀:她有些明白为什么硕亲王会在夺嫡之争中输给明桢女帝了。 世女被雪半白引诱上瘾,硕亲王发现之后定然会招医士来为其诊治,也肯定明白这种东西立即戒断才能及时止损。 可她却借着世女中药瘾而顺水推舟的帮助元真反了大秦,溺爱世女加重药瘾。 她本心并不愿尊宫长渡为帝,却借着溺爱女儿的借口半推半就的成全了宫长渡,在宫长渡不防备的时候反叛捅了她一刀,捅完之后又只身犯险的来到她面前求她救自己的女儿,并且俯首称臣。 宫长渡扶着傅凉舟坐下去,自己在他借揽住他腰身的胳膊撑住他的腰,这才懒洋洋的同硕亲王打起机锋:“亲王殿下,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给元真送了那么大一块饼,还换不过来世女一辈子的雪半白吗?” 这连讽带刺的话成功的让硕亲王的脸白了一层。 她平缓了一下要翻上来的怒气,低声道:“雪半白药性凶猛,伤人性命——” “亲王殿下,”宫长渡打断了她,冷淡的道:“这药物戒断方法都一样,我纵然是答应帮忙,也不过能缓解世女痛苦一二,她该怎么难受还是会怎么难受。” 硕亲王眼睛一瞪,想要说话,宫长渡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若是想要合作,卸了兵权带着世女在御京好好养老,我能保证硕亲王爵位世袭罔替,与国休戚,但世女的药瘾该怎么戒断,能不能戒断,都看你的决定,如果你不合作……” 女帝的獠牙在黑暗中闪烁而过:“我当然也可以放你离开御京,装作此次和谈从未发生,大不了多死几个人,暂时奈何不了元真,夷平硕亲王府还是可以的。” 傅凉舟略微侧头看了宫长渡一眼,眼睫弯了弯,将放松了腰间的力气,将更大的重量放在了女帝的身上,自己的手则轻轻的抚在了肚子上。 冬日天寒,他怕着凉衣裳穿的厚,因此更显得臃肿了些,高高翘起的肚腹在手掌中动了动,随后凸起一小块形状——肚子里的孩子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有些厉害,隔着这么厚的衣裳手上还感觉得清清楚楚,傅凉舟有点儿难受的皱了皱眉,手背就被女帝的手盖住了。 宫长渡的体温高,她一只手撑在傅凉舟的身后,一只手不着痕迹的盖住了他的手背,随着她不动声色的安抚,肚子里的孩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傅凉舟掠起的烦躁和难受也平息了下来,有点儿走神的思绪也转了回来。 恰好就听见了硕亲王的话。 “.……只要世女的毒瘾能够戒断,我接受陛下的条件,常住御京,并且终生不出硕亲王府。”硕亲王低声道。 宫长渡眯了眯眼:“亲王殿下,让我帮助世女解毒,她遭的罪不会轻了——” 硕亲王闭了闭眼:“但凭陛下处置——我会留在凤宫,直到世女解毒。” 宫长渡这才满意的一扬唇角:“亲王殿下爽快,明和——” 等在殿外的明和应声而入。 宫长渡:“安排宫室,请硕亲王住下,去信韦庄,诏安硕亲王挥下军士,将硕亲王世女带入御京——” 明和:“是。” —— 等硕亲王离开之后,宫长渡的手在傅凉舟的肚子上摸了摸:“她经常这么闹你吗?” 她没有明确说是谁,他却立刻就理解了,轻轻的“唔”了一声,靠着她的肩头轻声道:“.……也没有,你想摸摸她吗?” 他说着,就要解外面的衣裳,被宫长渡拦住了:“这么冷的天,你是想着凉还是怎么着?” 未央宫里温泉蔓延,温暖湿润,但是她还是不放心,给他裹了厚厚的衣裳,出门还带着大氅,从偏殿往寝室的几步路也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抱了起来。 宫长渡:“嗯,重了好多。” “嗯?”傅凉舟没听清她的话,抬头看她。 宫长渡就不再说了,只是小心翼翼的把人抱稳了,这才回了正殿。 ……… 十一月底的时候,硕亲王投降,世女被韦庄羁押入京。 与此同时,藏南获准启程回南疆,因为她同你女帝的协议在此,她同齐宁一起护送苗族使者回归,而她的君侍们全被留在了御京,只有麻汀跟随她离开。 御京城里多了一座藏府,住着藏家的夫儿老小,为了得到更好的照顾,藏川也回到了婆家,跟着父亲住在一起,而为了照顾藏川,同时躲避女帝的追杀,苏羽半推半就的住在了藏府。 这个时候,朔里同元真的较量也进入尾声,开了外挂的朔将军把元真撵出大秦境外百余里,战争暂且平息了。 捷报传来的时候,女帝正焦急的冲进产房内,正正撞上了将大哭不止的小婴儿抱出来的产公。 产公:“陛下大喜,是一位小皇女。” 宫长渡停顿了一下,耐着性子看了那个小襁褓一眼:“带下去吧——” 人已经旋风般的冲了进去。 分卷阅读145 景川刚刚给傅凉舟盖上被子,看见女帝冲进来连忙比了个静声的收拾:“……殿下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傅凉舟身体底子不行,孕期又养的时好时坏,今天早晨羊水破了,月上西楼孩子才落草,折腾的他最后险些没了力气,被景川的一把参片强行催出来力气,小皇女一出来,他就有血崩的征兆,还是景川一直守着,眼看要出事,赶紧灌药上针,强行把人从鬼门关里抢了回来。 也幸好凤后求生欲很强,配合医治,救治及时又到位,这次生产算是有惊无险。 自从随州回来,宫长渡是把傅凉舟拴在了裤腰带上,今日从发现他羊水破了,到把他送到产房,一直到父女平安,女帝今日是配合的过分。 傅凉舟怎么说,她怎么做,在外面站了一日,直到这会儿看见傅凉舟睡着了,她才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床前。 躺在床上的人前所未有的虚弱起来,脸上苍白,唇上泛青,一头一脸的汗水,闭着眼睛气若游丝。 从前世到今生,虽然傅凉舟一辈子坎坷,也结结实实的病过好几场,在鬼门关前挣扎了不是一回,但宫长渡却是实实在在的第一次看见他如此虚弱的样子,以至于看到他的第一眼将她吓到了。 宫长渡颤着手,屏着呼吸在傅凉舟的鼻子下试了试,感受到微弱的气流拂过,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傅凉舟略微歪了歪头,鼻尖在她的手上擦过,紧闭着的眼睛略微的睁开了一条缝,他那露出一线的瞳孔里含着笑意似得,泛青的唇角略微向上的提了提。 女帝触电似的收回了手,小心翼翼的俯身下去:“凉宝儿?” 傅凉舟勉强的抬了抬手,宫长渡连忙伸手接住:“乖乖睡,我陪着你,想说什么等你醒了再说。” 他就略微的点了点头,又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的就闭上眼睛睡熟了。 这一睡,就昏迷了似得睡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醒了。宫长渡守在他的身边,熬得眼睛通红,没敢睡,给他喂水喂粥喂药,擦身更衣换被褥,他醒的时候身子还颇为轻松舒服,衣服被褥都干爽温暖。 他一睁开眼,就看着女帝坐在床沿撑着额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傅凉舟略微抬了抬手,这才感觉出手臂酸软无力,他轻轻的哼了一声。 宫长渡瞬间惊醒,一抬头看见他睁着眼睛,连忙扑了过来:“凉宝儿!” 她笑起来,看他想要坐起来,连忙伸手抱着他半坐起来,后背给垫上大靠枕:“饿不饿?累不累?身上还哪儿疼?我让景川来看看——” “咳……”傅凉舟有点儿无力的咳嗽了两声,低声道:“孩子……” “嗯嗯,”宫长渡坐在她身边:“让陆平抱过来。” 很快景川就进来给傅凉舟诊了个脉,陆平也把抱在襁褓里的小娃娃送了过来,傅凉舟手还放在景川指下诊脉呢,已经眼巴巴的看着那娃娃想伸手去抱了。 宫长渡从陆平的手里接了过来,送到他眼前给他看:“看看,还挺像你的。” 小娃娃一天没见就脱了红皮猴子的样儿,成了个白嫩嫩的包子,她的长相是傅家人特有的长眉凤眼薄嘴唇,宫长渡瞬间从她的长相里找出了对傅凉舟的怜爱,一时间对这个小娃娃也生了无限的好感。 傅凉舟眼睛弯了弯,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双眼皮和鼻子都像陛下,看着还挺胖的……怎么样,健康吗?” 他看向景川,有点儿紧张起来:“我……有时候注意不到……” 景川微笑:“殿下放心,小皇女很健康。” 他就松了口气:“这就好,”他没了大心事,便轻轻的伸手逗了逗小闺女:“脸盘有点儿想陛下,鼻子也翘……” 女娃娃在他是手指下打了个哈欠,乖乖的不哭不闹的,睡得憨态可掬。 傅凉舟:“陛下给她起个名字吧?” 宫长渡抱着闺女摇了摇,轻轻的亲了他的手指尖一口:“已经定了,你听听好不好……就叫她代安吧,宫代安,小名安安。” 傅凉舟听着点了点头:“好听。” 他也没有要问出处和含意,只是很简单的“好听”两字,又认真的不像话。 他这个样子,萌的宫长渡不能自已,把闺女递给陆平带下去,自己上去把傅凉舟整个人抱在怀里了:“凉宝儿,谢谢你。” 这种时候,依照套路,总要有个人出来搅局,常年担任此角色的明和没敢进去,只是在殿门外高声禀报:“陛下,朔将军捷报,我军大败元真军,生擒元真王,元真上下,举族北迁——” …… 二皇女宫代安的出生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一代平安。 福安三年新年来临之际,天下太平,四境平安,大秦的开创者福安女帝宫长渡,终于完成了她的愿望,将她的凤后永远的锁在了身边。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小美女们都已经知道了,但是傻荞还是要预报 分卷阅读146 的:一。 是的,本文完结了。 从三月份到现在,感谢你们的一路支持,从开文到现在,这本书的数据让我很惊喜,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喜欢我的文,我很感谢你们。 感谢你们愿意包容乱七八糟的bug,愿意耐心的等我两日一更,愿意看我的唠唠叨叨。 我一直认为写文是一件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不需要在意别人的心情。但是今天,我才发现其实写文的意义在于,能够聚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让别人也感到开心。 谢谢你们,愿意在这个小天地里种草。 关于番外:有小美女向我提过番外的问题,傻荞会试着放一到两个小番外的,如果小美女还有什么想看的,可以评论留言,傻荞会都会考虑的。 至于番外的更新.......佛系作者只能在线缘更了(意思就是,抽出时间写了就会放出来,至于什么时间T^T) 番外更新的这一段时间内,傻荞会进行全本修文,不会有太大的调整了,还有一些小细节的地方傻荞会做修改,小美女们包涵啦。 关于新文:是的,会有新文的,不过傻荞三次元有新的计划,会很忙碌,新文还在筹备中,放送时间不定,届时会放新文文案(c6k6.com)的。 至此:我们有缘再见啦。 以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花开未落 10瓶;二汪汪汪汪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一 随州地处西北,黄沙漫天,临近秋季时草木枯荣,天高地阔,一派苍凉清淡的好气质。 宫长渡骑着战马,腰间挎着长刀,脸上蒙了一张挡风的面罩,领着一队亲兵纵马疾驰,塞北的高原一眼望去漫漫无边际,四处了无人际,一路只有零星的灌木低垂着,荒凉的了无人际。 他们一行亲卫中间护持了一辆马车,车上挂着红绸,随着他们一路飞奔中,在呼啸的狂风里摇摇欲坠。 陆平仔细的将车窗关紧,又塞了一块绢布将窗缝挡住,然后压实了车帘,避免外面的风沙冲进来。 陆宁则是在摇晃的车厢中给傅凉舟递了水囊,让他喝几口。 随州守卫边关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战马性子烈,强悍又暴戾,不比京中驯服的专用来拉车的骡马,身后带着车仍然狂奔不止,这车子一路行来便十分的颠簸,人在其中根本不能保持平稳,傅凉舟缓缓的喝了两小口,喝的太急怕太过颠簸呛着自己。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从领兵出征,宫长渡这个御京城锦绣花丛中出来的纨绔已经怪物般的迅速镇压随州浮动的军心,稳扎稳打的守住了边线,把蒙族的铁骑牢牢的挡在了关外。 如今已经入秋,蒙族陈兵关外,而宫长渡却被女帝急招匆匆赶回御京与琀璋帝姬完婚,带回来的除了一个空有美色和脑子的帝姬正君外,她什么都没能带回来。 随州战事刚一稳定,明桢女帝便一把砍掉了随州一半的军备,宫长渡勉力支持至今,粮草军备皆告急,她搏命般的赶回御京,与女帝左右周旋,竟然连傅凉舟的嫁妆都要不来。 朝堂之上玩弄权术,镇压四方的琀璋帝姬,寒酸的只有一身嫁衣和一辆马车,因为军情告急,宫长渡急需赶回随州坐镇,他们连拉车的马匹都换上了宫长渡带来的战马,原本的两匹徒有形貌而气力不足的骡马也被丢在路边。 着实狼狈极了。 即使如此,宫长渡也没有提出要将傅凉舟丢下自己先行赶回随州的办法。 他们一旦分开,跟着宫长渡的亲卫定然也要分成两批,人手不足的情况下,谁都有可能出现意外。 所以,宫长渡宁愿辛苦些,日夜赶路,也不敢将傅凉舟放在后面独自前行。 再有…… 大概就是御京洞房花烛夜里,她掀开盖头时的那瞬间惊艳,她不自知的生出了些别的心思。 —— 日落黄昏,天色暗淡下来,前路难行,宫长渡打了手势,示意身后的亲卫们停下休整,自己勒马停下,去了车前,在车辕处敲了敲,掀开了车帘。 她对傅凉舟伸出手来:“一路颠簸,殿下下来走走吧。” 傅凉舟便轻轻的将手放在了她的手心,在她的搀扶下,跳下马车。 从傅凉舟把手放在她手心里,宫长渡扶的规规矩矩,傅凉舟跳的规规矩矩,发乎情止乎礼,他们两人客气的是相敬如宾。 只有一点儿,下了马车站稳后,傅凉舟轻轻的抽了抽自己的手,宫长渡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松开他,而是好似不觉般的带着他往附近的草地走了去。 傅凉舟抽不出手,便也似未察觉般的跟着她走了。 宫长渡:“一路颠簸,你又闷在车里,怕是难受吧,在这里走走,疏通一下气血,我们晚上可能还要赶路。” 在赶路一事上,傅凉舟是从 分卷阅读147 不质疑她,宫长渡如何吩咐,他就如何做,丝毫没有京中贵族公子的娇气和不耐。 他这般乖巧沉默,倒是让宫长渡连带一路跟来的亲卫们都对他改观了些许。 原本以为宫中锦衣玉食,大权独揽的琀璋帝姬定然会十分难伺候呢,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的温文识大体,从不作妖,一路这番苦楚竟也没有抱怨。 趁着宫长渡带着傅凉舟在周围溜腿的功夫,亲卫手脚麻利的升起篝火,做了一顿吃食,陆宁在周围走了一圈,还找了些许的野菜,动手帮忙煮了些菜粥,一行亲卫都是战场上磨出来的五大三粗的女人,路上又匆忙,能够吃上这么一顿热食都是罕见,何况还有了菜粥暖身,当即所有人都对琀璋帝姬更温和了些许。 哦,现在也许该说是奉均侯正君了。 奉均侯,便是明桢女帝给傅凉舟的“嫁妆”,这个爵位跟着傅凉舟一起强嫁给了宫长渡,当然她也不太讨厌,毕竟白得的爵位不要白不要。 休整半个时辰后,路上起了风沙,宫长渡看了看天色,令两个亲卫打了灯笼在前,他们一边探路,一边沿途寻找人家休整。 因为,天气不好,要降暴雨了。 天气阴沉,傅凉舟的精神似乎也有些不好,被扶着往车里走的时候,轻轻的打了个喷嚏。 宫长渡本不是细腻的人,毕竟也是御京城富贵乡里堆出来的小姐,这两年又兵荒马乱的绷着神经,她在生活琐事上其实颇为粗心,这会儿不知为什么,竟然注意到了傅凉舟这个小小的喷嚏。 宫长渡:“是吹了风沙受寒了吗?” 傅凉舟愣了一下,他还在斟酌该如何回答,陆平先多了嘴:“殿下身子有些弱,这几日夜里有霜降,殿下撑不住这凉气,可否劳烦将军寻些厚实的衣物来?” 宫长渡这才注意到:傅凉舟跟着她离开的匆忙,仅有两身衣裳御寒,她们这些在塞北呆惯了的女人感受不到,但御京过来的傅凉舟可能受不住这早秋的冷风。 马车简陋,虽然已经足够坚固,但是还是难以防风,远近无人之下,也没有太多余的衣物给傅凉舟用,陆平的这要求说起来有些无礼,傅凉舟来不及训斥他,宫长渡已经拒绝了他。 宫长渡:“不行,眼下远近无人,何处能寻得衣物?再者多生事端亦出纰漏……” 陆平一愣,脸上有些难堪。 宫长渡又继续对傅凉舟道:“来,我带着你走,让陆平和陆宁在车里吧。” 傅凉舟没有拒绝。 宫长渡身上披了厚披风,她将傅凉舟抱在身前坐在马上,又用自己的披风将他围了个密不透风。 “虽然没有马车挡风,但我体温高些,能替你暖着些。”宫长渡把人抱好低声安慰:“今晚有雨,怕不能赶路,我们沿途找人家休息。” 周身被将军的体温包围,无形的暖意和安全感催的傅凉舟反而昏昏欲睡,比马车更颠簸的战马背上,他却睡得安稳,连他们什么时候停下的都不知道。 亲卫们没有寻到人家,倒是找到一个破庙,能够勉强避雨,傅凉舟被宫长渡抱下马放在了一堆干草垛上,他无意识的抓住了宫长渡的一只衣袖,导致她不敢起身惊扰他,便干脆躺在了他身边睡了一夜。 睡得时候是百无禁忌,醒来的时候就尴尬了。 宫长渡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当抱枕压住的傅凉舟,有点儿尴尬的打了个招呼:“早。” 傅凉舟早她一步醒来,碍于女帝严丝合缝的怀抱没有动弹,这会儿看女帝的窘迫样子,倒是笑了下:“早,将军要起来收拾一下吗?” 宫长渡这才发现她抱着人家腰背的手还没有收回来,一条腿还压在人家的大腿上…… 在某些方面尚且年轻又青涩的三军统帅烫着了似的松手跳了起来,一边庆幸情势所迫他们皆和衣而睡,一边手忙脚乱的把自己稍显狼狈的状态收整干净。 早秋的寒雨潇潇了一晚,早晨放晴之后便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傅凉舟踏出庙门的时候四周看了一圈,露出了些许的放松。 宫长渡:“再走两日,就是伊阙关了,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再坚持一下。” 跟着他们的陆平稍稍的皱起眉来,宫长渡也转瞬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伊阙关,是大凉对蒙族的第一道防线,直面战争的地方,并不怎么安全。 然而,将军府也在那里。 傅凉舟对她的尴尬视而不见,只是思量着说:“陛下已经赐下了爵位,圣旨上语焉不详,我们可以干脆默认她将随州赐予将军做封地……” 在场人都沉默了。 众位亲卫心情复杂,感觉琀璋帝姬无愧他权倾朝野的名声,这心思是何其的玲珑,这般窘境之下居然还能咬出好处来,陆平陆宁被自家殿下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清奇角度给震惊了,只有宫长渡,她确确实实的被傅凉舟的“我们”两个字取悦了。 唔,就冲他这两个字,宫长渡觉得把命给他都值了。 “殿下可真是个活宝贝,才嫁过 分卷阅读148 来呢,就给了这么大好处……让我亲一口。”宫长渡嘴上说的轻浮,手上却只是温柔的拎起他的一只手,在手背上轻轻的蹭了一口。 她长了一张嚣张恣意的脸,生了一张招蜂引蝶的嘴,却着实没有偷香窃玉的胆,纵横沙场的名将对上了胭脂粉墨的温柔乡反而是越发规矩了。 琀璋帝姬是见惯了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甜言蜜语听得多了,也就生出一颗刀枪不入的心来,对上宫长渡这半生不熟的恭维着实不怎么受用。 傅凉舟只是微微的一笑,抽回了自己的手。 “时候不早了,将军还要赶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周末,我来诈个尸——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孤家寡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