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六零开网店》 分卷阅读1 《回到六零开网店》作者:竹叶西风 【文案(c6k6.com)】: 两岁被亲生父母抛弃,十九岁家中顶梁柱相继意外身故,明言孤身一人挑起养家的重担。 弟弟们相继成家立业,她也领养了孩子过上自己的生活,终老时回顾一生,她无愧于所有人!唯独…对不起自己,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怎么开心怎么来! ———————— 没想到真地回到了过去! 还是在什么不幸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重生就算了,还带回一个金手指,可以买买买卖卖卖的那种。 看着比西瓜还大的番茄,比冬瓜还大的西瓜,比猪还大的冬瓜,大家都傻了眼,原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是真的! 大家再也饿不着啦! ps:种田文,发家致富向[真的种地那种]。 pss:架空,架的很空,大部分为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背景,部分瞎编。 内容标签: 随身空间 种田文 重生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明言李明海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穿越 所有人都知道床上的人时日无多,医生说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床上的女人慈祥地望着病房里的一大群人,当初她丈夫和养父母相继去世,身为童养媳的她一力把家里的担子挑起来。连以前满庄子跑的最小的弟弟现在也子孙满堂了。所有人都齐聚一堂,说是给过八十大寿,李明言知道是因为自己时日无多。 “怎么都来了,工作要紧,快回去工作去。”李明言吃力的摆摆手,不愿意孩子们都挤在病房里看她这个老太太。 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太太迈过人群,干枯粗大的指节握住床上人的手。她穿着黑底红花对襟盘扣的上衣,下身黑色长裤,穿着黑色小口布鞋,朴素又利落,看到多年的妯娌躺在床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言也仅仅的反握住她的,年纪大了,不知道哪次见面就是最后一面,“秋分也来了,瘦了。我正有事跟你商量,等我死了,埋你家地里,你愿意不?” “有钱难买老来瘦。咋不愿意,栽个十颗八颗松柏树,给大嫂你遮阴凉。” 李明言满意的笑了,两人年轻时闹的很僵,闹到让老队长出面给两人调节的地步,说不上谁对谁错,都是穷闹的。到老了还常在一起说说话,即便两人说话都硬邦邦的。 看过,也热闹过,病房里又只剩女儿四妮儿还有外孙女妙妙了。 李明言长叹一声,枯枝一般的手指拍拍女儿的手:“我就不愿意麻烦孩子们,跟你几个叔叔比,我也算长寿的了,该知足了,我死后,你要把我埋到老家去。” “妈,我晓得。时候还长着呢,妙妙要给你亲自设计衣服,让你过生那天穿,让你挑挑布料呢。”这话四妮儿听过无数遍,她已经牢牢记住要把母亲带回老家去,可是母亲想起来就要说,生怕她忘记了。 “姥姥,你看这里什么都有,现在的布料是不是比以前丰富多了。”妙妙拿出姥姥的手机,刚才她已经下好了淘宝,并把她已经看好的布料加入收藏夹。 四妮儿在一旁陶侃自己闺女:“妈,你也看看妙妙的手艺,现在她的工作室可多人做衣服了,跟咱以前的裁缝店似的,现在说工作室,真高级。” 李明言接过手机,不住的感叹:“哎,搁手机上就能看,现在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手机在我手上就接个电话,怎么在妙妙手里就这么多花样呢。” 当初县里招工,她人到中年参加招工进了裁缝店,学东西的时候吃了不少苦,没想到女儿外孙女都走了她的老路,还做的有声有色,时代不一样了。 “挺好的,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这么好看的,供销社里有个百子千孙的红缎子步,摆上有十来年。全供销社就那一块红布,特别鲜亮。” 妙妙常听姥姥讲古,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也了解一些,笑着鼓捣了几下手机,“姥姥你看看现在淘宝上的布料” 修长细嫩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几下,里面又出来一个更加色彩缤纷的世界,李明言手指慢慢滑动过去,各种各样的布料映入眼帘,比之前看到的色彩更丰富,种类更多样,也更便宜。 不一会儿,拿着手机的沟壑纵横的手垂下,胡妙妙小心翼翼的垫脚看了看,说道:“姥姥睡着啦” 四妮儿过去将被子掖了掖,将病床调到一个舒适的角度,使了个眼色两人出去。 “姥姥今天精神挺好的。” 四妮儿叹息一声,估摸着老人是回光返照,让女儿回去做衣服,她还在病房守着。 李明言躺在病床上,梦到自己年轻时候了,明明现在想到以前都是多苦,吃没得吃,穿没得穿,可是梦里却全是快活,和大哥一起去捉鱼,带着小妹爬树捉鸟蛋,那时候还没有饥荒,大哥也还没有死,小妹和妈也都在,兴奋的准备结婚,扯步做衣服,问邻居借瓜子儿。送大哥去服兵 分卷阅读2 役……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输液在有规律的滴答滴答,一个人也没有的病房里,李明言的手机突然发出刺目的光亮。 ……………… “小言啊,小言?起床了!” 李明言仿佛听见妈在叫她起床,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一个孩子炮弹似的冲过来,“大姐,太阳晒屁股啦。” 然后小姑娘头上就挨了一巴掌,“叫啥大姐?” 明礼用自己肥肥的小胳膊抱住头,委屈的撅嘴“大嫂。” “这就对了。”说完,朝李明言促狭的一笑,拿着竹筐,去邻居家捡花生种唠嗑去了。 李明言是老李家的童养媳,她小时候被从北边逃荒来的人扔在村子里,被好心的李振国夫妇捡去,那时候家里只有一个男孩,想着多一个女孩也没啥,依山傍水的,怎么也饿不死。两个小孩玩的也好,李明言经常被调侃是李家的童养媳,李振国夫妇就当是玩笑听,可是没想到后头一个接一个的生,都和老大一样,是男孩子。出去一溜儿排开四个男娃,到时候娶媳妇得多难呐! 于是童养媳的玩笑开着开着就成真了。 屋子里的摆设一下子勾起李明言遥远的回忆,记忆中已经残破不堪的木床新崭崭的,床头一个高脚案台,上面放着两口新打的箱子。被子是更生布做的背面,还很新,大概也是结婚的新被子,被单上一片一片的线粗细不匀,用不了两年就会烂的大洞小洞的。床尾贴着的双喜字已经褪色。 小明礼扎着两小辫,穿着斜襟的花棉袄长长的盖住屁股,居然没有穿裤子!鼻子上一吸溜一条鼻涕。 “擤擤鼻子去。” 李明言递过去一条手绢,小姑娘小心的接过,用手差不多把鼻涕清理干净了,才舍得用手绢擦擦。 现在的家庭条件,比她记忆中更恶劣啊… 能重活一遍这点苦不算什么,只要人还活着。 李明言心情瞬间开朗起来,时间还早着,她要给大哥写封信让他小心,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多管闲事,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不然,不然她就改嫁去! 想到初嫁给他时她的誓言:“我就是要嫁给你,现在是和平年代,只是让你去当兵又不是让你去打仗的,就算你没了,缺胳膊少腿了,我也守着你,一辈子都守着你。” 大哥那时候是怎么说的呢,他宽厚的手掌握住她的:“我还要给你盖三间大瓦房,买缝纫机呢,缺胳膊少腿的可不行。” 所以吃点苦不算什么,有机会改变就好。 小妹脸皱的都成了风干的老橘皮,操心的仿佛一个小老太太,“大嫂,你又走神啦,我们去割猪草吧。” 李明言利索的下地,伸手将头发打散,重新在后脑勺那里盘个发髻,交代小妹自己去割猪草,她要赶集去,去邮局。 复原回家前务必写信来家,亲自去火车站接你。此致敬礼,1958年4月12日。 她决定了,以后每次的家书,都要加上这一句。 兴兴头头的送过信,李明言才感到脚丫子的辛苦,她穿的千层底布鞋,路上石子硌脚,走了六七里路,也累的慌。 如果有手机就好了,打个电话的事,手机里还能看人呢。还能看看时间,现在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晌午了没有,回家赶得上吃中午饭吗? 想到又要走来时那么长的路,李明言不由灰心丧气,刚才写信花了三分钱,她现在两手空空,衣着破破烂烂,多经历了上辈子的几十年,除了叫她心生对现状的不满之外,竟然无法改善一丁点儿她的生活质量。 五十岁前头裁衣,后来四妮儿能耐了,她就在家里琢磨着做饭,做家务。可是现在缺衣少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李明言摊开双手,双眼猛地睁大,这不是她的手机?记得外孙女给她看布料来着,怎么会又出现在她的手中? “明言,你也上街啦?”胖大娘热情的招呼明言上来坐,她坐的娘家的牛车,这是从娘家回来了。 明言回过神,看到是胖婶,而且似乎还没有看到她的手机的样子,正好试验一下,反正这时候的大家谁都没见过这东西,看到了也可以推说是捡到的石头,看不到更好,这种超前的东西在这里出现,到时候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一匹老牛拉着后头的一个架子车,车上坐着胖婶,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看着跟胖婶有几分相似,连忙把牛车停下,让明言也上来。还说:“这妮儿长的真俊。” 胖婶得意道:“那可不,十里八乡一朵花,盘亮条顺,再胖点更好看。” 知道胖婶最喜欢人家说她胖,没人提这话茬她就要自己提,总要人夸夸她。明言就说:“胖婶好像又胖了一点,吃啥好吃的了?” 胖婶连忙摆手,被肥肉挤没了的眼睛更小了,嘴巴咧到耳后根:“没吃啥,天天玉米面窝窝头,恁吃啥我吃啥,没办法,净喝水都长肉!” 一路欢声笑语,明言按捺住发现手机的激动,虽然整个世界就这一个手机,不过 分卷阅读3 也不一定,万一这个时候外国已经发明出来了手机呢。但是有了手机就可以看日期,还可以照相。因为经历过重生,手机在她的手掌上会出现也会凭空消失并没有引起她的恐慌。反而非常兴奋,因为胖婶看不到!她的手在胖婶眼前伸开有缩回好几次,按理说也应该看见这个造型奇怪的薄片片了,可是胖婶无动于衷! 第2章 春天的气息异常的浓郁,如果有地白了一个冬天,那这个春天就有的忙了,种春花生,种春玉米。李家庄所在的地方位于伏牛山脉的尾巴处,那可真是尾巴,提起李家庄就说:就山尾巴那处的。宏伟的山脉就到李家村止步,高山没有,但是丘陵不少,高高低低的,地势稍微平坦的早就被勤劳的先民开垦,剩下的山坡上长满高高低低的树木。清明刚过,谷雨将至,山坡上都绿油油的。 回到家里,陈梅正做午饭,火还没升起来。 “娘,我回来了。”李明言接过烧火的差事,看着娘依然有点丰润的脸颊,真好,家里人都还活着。 “上街干啥去了” “给大哥写信。回来碰到胖婶,坐牛车回来的。” “你胖婶娘家又给她送稻子了。”陈梅羡慕道,李家庄是没有条件种稻子的,整个庄子坐落在山脚下的最高处,除了往西是山尾巴向上,剩下的哪个方向都是在往下走。河水地势也低的很,有水运不上去,只能种小米,玉秫秫,红薯高粱等旱地也能长的农作物。 所以吃白米饭就显得很珍贵,两斤小米才换一斤大米,一般人舍不得换。 李明言有些想念大米饭的香味了,看到陈梅在往锅里下玉米面窝窝头,咽了一下口水:“想吃大米饭。” 听到声音的小妹冲进厨房:“大米饭,我也想吃大米饭。” 想到前年收成好的时候吃过一回大米饭,那滋味至今难忘,陈梅稍微犹豫了一下,大米饭没有,小米饭还是可以管饱的。 握着的干葫芦瓢一拐,从玉米面缸转向小米缸。既然吃干饭,那窝窝头就放回笊篱,下顿吃,还得再炒几个菜,家里好几口人呢。 小明礼问大嫂上街干啥去了,又问有没有带吃的,听到没有失望的走了。 李明言深深的愧疚,实在无法面对小妹谴责的目光,她就顾着给大哥写信了了,其他的什么都顾不得,农人就是无尽的忙活,也不过就是穿衣吃饭两件事,她回来到现在连手机都没有时间好好研究过呢,如果可以的话,用那个淘宝给小妹买点吃的算了,买了可怎么运回来呢? ………… 她的目光转向在灶台忙活的娘,四十出头,还很精干,穿着蓝白碎花的斜襟棉袄,袄上毫无例外的赘满补丁,连补丁都洗的泛白。腰上系个围裙,这个围裙都不能称之为“裙”,只能护住肚子那一片,正好在锅台上蹭来蹭去的,长度甚至都不到大腿! 她可以去给人家做衣服挣钱,她的手艺可好了,当时十里八乡的社员过年的时候都来请的。不过那是十年后了,现在做衣服的人不知道多不多。 总之家里的生活条件急需改善,从衣裳鞋袜,到住房。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李明言还有空指挥娘做饭:“娘,多放点油吧。” “行,不放油菠菜不香。” “娘,放个干辣椒” “行” “娘,汤里放滴香油。” “行” 陈梅让明礼给隔壁婆婆那儿送一碗干饭一碗菜,一家人就开饭,饭桌上都说这饭香,好吃。 陈梅笑了,“你大嫂一直叫放油,能不香?” 一家人都在,除了老大李明海当兵入伍。剩下的老二李明湖十五岁,老三李明河十二岁,老四李明江八岁,小妹李明礼四岁。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虽然一家之主李振国很能干,日子过得还是有点紧巴,孩子穿的衣服都是上头哥哥姐姐穿破的,再缝缝补补。可是说除了老大,几个孩子没有一人穿过新衣服。 李明言是新媳妇,即便是童养媳,陈梅也没有亏待她,结婚时也给她做了两身新衣服,又是准备嫁妆又是准备聘礼的,在全家都紧巴巴的情况下,小明礼还光着屁股呢!不过不上学的孩子一般都没裤子穿。 饭后李明言刷碗,没有洗洁精,用后锅的温水刷,热手去油污倒也干净,只是刷碗之后手上一股潲水味儿,难受的很,李明言又在心里添加的一件想买的东西:肥皂。 农闲时节马上过去,麦子已经开花上浆,今年格外的风调雨顺,又是一个丰收年,但是所有人都没有闲着,趁着地里活儿不多,三五成群的去地里挖野菜,晒干保存下来,等到冬天没什么菜的时候吃。 李家村的竹林多,竹笋一茬一茬的冒,趁着鲜嫩挖下来,过水淖一遍,然后切片晾晒起来,也是好干菜。 有手艺的忙着砍竹竿编篓子,编竹筐,到集上也能卖几个钱。 李振国就是如此,他是老手艺了,村里就数他编的最齐整,新的竹编物总得有一个磨合期, 分卷阅读4 用的久了,才能去掉竹子上带的毛刺。他编的就没有,一上手就是新的。还有人会用麦秸编草帽,这个更抢手,毕竟夏天活儿多,在地里干一天就得脱一层皮。 老二李明湖早就不上学了,初中上了半年,嫌上学苦,吃冷饭,一天跑个来回十二里地。就在家干活,半大小子一天能挣八个工分,能养活自己了。陈梅在张罗着给二儿子说媒,还没找着好头儿。 老三老四还在上学,明礼天天在家野着玩,跟着嫂子打猪草,捡鸡屎牛屎羊屎蛋子。跟着小伙伴捉鱼摸虾掏鸟蛋,也忙的很。 女人再能干,也比不上男人一把力气,队里给的工分是六分,陈梅觉得不划算,所以让李明言在家做家务,打扫卫生,伺候家里的七分自留地,打打猪草沤沤粪。 下午不用上工,庄上人均一亩二分地,能干的都干了,队长不叫大家在地里磨洋工,让大家想干啥干啥去。一亩二分地根本养活不了人,大家都有手艺,做些手工逢集的时候上街去换些大米白面。 做完家务,李明言拿着镰刀去割猪草,小妹拿着小铲子哒哒哒的跟上。 春光明媚,野花一簇一簇开的鲜亮,正是踏青的好时节,这边的地都没有处在同一水平线上的,高一块低一块,还有很多的沟沟坎坎的,这就给野草留了很大的生长余地。野蔷薇一片一片的,小妹撇了一把讲讲台,就是野蔷薇的嫩茎,又顺手抽了一把毛燕都放在李明言的罗头里。 李明言看上了一个挨着水的地方,那里长着一株株野豌豆,已经开花,水灵灵的,猪喜欢吃,还有营养,人要是饿的很了,也能吃,她记得三年困难时期家里就吃这个。 三两下割满一竹筐,她又仔细研究自己的左手来,摊开手掌,手机又安安静静的出现在掌心。她发现这手机和她的手机有些不一样,似乎更薄些,李明言小心的将大拇指摁下,屏幕亮了起来,呈现半透明的状态,屏幕上显示的是她最后看的布料的页面。 因为不知道手机里有没有钱,有多少,她找了一个最便宜的,九块九一个五斤的点进去,购买,定位,付款,一气呵成。她发现网上买东西挺简单的,只要认字顺着点就行了嘛,最后手机上出现大大的:“是否设为常用地址?” 常用地址?还是算了吧,她果断的选择了否。 然后显示余额4990.1元。 这钱哪里来的呢,她本来就对这些电子产品一窍不通,现在让她去想这钱哪里来的也想不明白,她觉得一定是老天爷给她的恩赐! 唯一让人不爽的是,她只能在淘宝页面打转,其他的什么功能都用不了。 看着固执的泛着微光的手机屏幕,李明言无奈极了,难道需要重启一下? 握紧再松开,还是那样。 将割的猪草整齐的码放在竹篮里,李明言决定去找小妹试试看开机状态的手机别人能不能看见。 “明礼!小礼儿!!”扯开嗓子叫了几声,右下方的林子里终于传来小妹兴奋的回应声:“大姐!我看我捡了啥?” 明礼小小的身子吃力的拖着兔子的后腿,兔子完好无缺,就头上一点毛秃了。她提着兔子的后腿,剩下的还耷拉在地上拖行。 明礼兴奋的手舞足蹈,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树桩:“就是那儿!我正在挖出川,一个兔子窜出来,嘭!就死了!” 这是一片橡树林,有时候人们来选形状笔直的树回家做家具当房梁,那个树桩就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应该是兔子看到明礼,慌不择路,一头撞上树桩。明礼从小就运气好的很,可惜后来得胃病没了。 李明言连忙接过兔子,兔子还没有死,只是撞晕了而已,亲了小妹的脸蛋一口做奖励,让她跑腿去把罗头里镰刀拿来,好割个藤捆住兔子。 手心里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待要看看手机怎么回事,明礼的声音又传来,“大嫂,我又捡到东西啦!” 然后她就看见明礼一手拿着镰刀,一手费力扯着一个包袱,兴奋的小脸通红,正奋力向她跑来。对于她手上即便不碰触也微微悬空的手机视若无睹。 那包袱露出的一层层黑的花的粉的,明明就是那个九块九布料上的图片! 第3章 明礼第三遍重复她见到这包布的经过:“娘,我捡了一个兔子,然后大嫂让我去拿镰,我就去找,那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等我走到镰刀那里,它嗖的一下,就掉筐里了。” 陈梅爱惜的摸着一个小格子块的包袱皮包裹着的布料,足足五斤呢,上面是沾染了一些青色的草汁,可是小女儿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一个人运道不可能好到这地步吧? 大儿媳妇重重点头,表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就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洋布啦?不对,这比棉布还结实呢,看着织的细密的很,总算可以给小明礼做个裤子穿了,去年布票对折使用,本来十二尺布票,只能买六尺的布。一大家子凑在一起,也只能出两身衣服,给谁做不给谁做呢? 也得给老头子做条裤子, 分卷阅读5 编竹篓得用膝盖夹着,费裤子的厉害。 四块布连同小的包袱皮五块,每一块张梅都给想好了出路。可是就怕失主来寻,这可不是一丁半点碎布头的事,明礼说是天上掉下来的,她怎么就不信呢,怎么不给她天上掉下来个? 把东西运回家,李明言终于有时间看看淘宝,左下角一个小人一闪一闪的,“订单已完成,欢迎五星好评呦。” 那她就放心了,所以看着想私心昧下布料,却又想寻找失主犹豫不定的娘,她毫不犹豫的添一把火:“我去割猪草的时候还啥都没有呢,去的又是橡子林那边,根本没有人经过。娘,给明礼做条背带裤吧,给俺爹做条裤子,再做条护膝。你也能做个汗衫穿。” “行,就这么定了。” 母女三个在明言明礼的房间说话,张梅高兴坏了,这么多好布料,就是每块都小了点,做不了一上一下一整套的。却正和李明言的心意,如果是整的,恐怕陈梅不舍得给几个孩子都添衣服,要留着给李明湖娶媳妇用了。重生以后,李明言明确了一个方针,那就是除了父母她谁的都不欠! 上辈子公婆治洪的时候意外故去,她无法报答公婆的养育之恩,就把弟妹们养大,娶媳妇成家立业,之后她就带着小妹去学裁缝,可惜小妹还没有嫁人就得了胃病死了,她怀疑就是三年灾荒吃的太少,坐下来的病,把人饿坏了。 所以上辈子该给的疼爱她都给了,这辈子爱咋咋地吧。她只想发家致富让父母不那么辛苦,不会为了一点抢洪救灾的工分把命都搭上。 “娘,娘,烧汤了”李明江拿着一个小破盆,光着脚丫子,兴奋地刚进门就嚷嚷,黑瘦黑瘦的脸上露出八颗牙。 “才吃了饭多大会儿就饿”陈梅嘴上数落,脸上却带着笑意将布料仔细的放在箱子里,想了想,将那块白底带粉色碎花的布拿出来:“明言,拿去自己做件啥。” 明言高兴的收下布料,可以做件衬衫了,以前年轻的时候觉得买白布不耐脏,所以就没有穿过什么浅色鲜艳的衣服,等到有条件了想穿了,已经过了那个年纪。 李明江带回来一盆麻虾,从沟里摸的,还有一个碗口大的老鳖,正在院子里缓慢地爬动。 陈梅看到那个老鳖就嫌弃得不行:“弄那个回来干啥,腥臭腥臭的。” 本地人不吃甲鱼,觉得这个味儿怪的很,主要是因为甲鱼肉少,除了肉尽是壳,除了壳能拿去给货郎换点糖吃,简直一无是处。 明礼蹲在破木盆前看,“四哥在哪儿摸的?” “在杨庄大桥底下” “多吗” “多的很!他们庄上放水浇田准备栽秧,那放的冷水一冲,龙虾就都跑出来了,沟沿子上草叶子上都是。” 明礼被他描绘的景象羡慕的不行,提着小铲子就要出发。李明言也跃跃欲试,却还记得拿个工具,她转身上灶房拿木桶,还不忘跟婆婆陈梅交代:“那老鳖交给我做,保证好吃,别扔了啊。” 几人正准备出发,一个比李明江更黑的孩子出现了,他叫黑孩,黑孩也赤着脚,叫李明江:“老江,还去不去?” 于是四人一起,到了时候杨庄大桥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看来都得到消息过来捡龙虾。这条沟接着灌渠,平时只有下雨积的那点水,只有上游水库放水到灌渠,灌渠被村民挖开一个口子,水才会跑到这条沟里来。 三个人不一会儿就收获了许多,养一养明天又能吃一盆。 “你怎么回事啊,这明明是从我木盆里跑出去的,离我木盆这么近你就好意思捡呐?”一个泼辣的声音传来,嗓门大的能上天。 李明言一听就知道是谁,她未来的二弟妹!天天在外头都是吵吵闹闹的,泼辣的很,不允许别人占她一点便宜,也正因为这份泼,失去壮年的父母的一家人没有被别人欺负,所以她听到弟妹的声音格外的亲切。 “你怎么不说这沟里的龙虾全是你这儿跑出去的?干脆整个灌渠都是你家的得了。”捡龙虾的小年轻就是想占个小便宜,没想到正好被人逮住,脸上挂不住反驳一句就想走。 高秋分却不乐意,仗着两人一样高,上前扯着那个小年轻的衣领子就往下拽:“唉,这怎么一件衣裳啊,真巧被我捡着了,大家都看着可不是谁的啊,又没裹肚子里怎么证明是你的!” 小年轻还是要脸皮的,一看这女的豁出去的样子吓得落荒而逃,胸口露了大半块,龙虾也不要了,临走还嘟囔“还女的呢,耍流氓!” 高秋分得意的拾起两人份的麻虾,敢跟她比不要脸,那就比他更不要脸!别人的嘲笑怕什么?比吃亏强。 但是她的目光扫到那个微微笑着的李明言的时候,不知为啥,她的脸皮有一些红,不自在的捡拾起麻虾迅速离开。 本地人管青色虾叫麻虾,红色虾叫龙虾,麻虾肉嫩,一个麻虾有三分之二是肉。龙虾肉柴,一个龙虾三分之二是壳。 除了龙虾,大家平日里都不太喜欢吃水里的东西,主要是腥味重,没有油,也没有去腥的调料。 分卷阅读6 回去的路上,李明言想起家里的老鳖,那可是好东西,大补啊!得买点调料调味,仗着别人都看不见打开手机,她明目张胆的在上头找起油来。 中午做饭的时候她看到自己家的油瓶底了,一年就那二两油,只够润润锅不粘锅的。想要多的没门!如果有好的油料植物就好了,花生已经是这里能够种植的最好的油料植物,就这一亩地的产量也只有两百斤,出油率低下。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剩下的一家能有两斤,一顿饭加一滴,也够凑合到过年的,过年杀年猪炼板油,再凑合到收油菜,一年的油就有着落了。 只是没几个月就要参加人民公社,啥油都不让种,只能种粮食。共产风刮得东西都是大家的,买一点油够吃到大食堂开饭就足够。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滑动,各种各样的油瞅的她眼花缭乱,瓜子油大豆油人造油蓖麻油菜籽油,物资是真丰富呀,如果能全部买下来给现在贫穷的人们该有多好啊,常听外孙女说产能过剩产能过剩,要是能够剩到现在不是两全其美。她这个奇怪的手机会不会连接到二十一世纪呢,那她能不能和亲人们谈话?这时候她又后悔当初不学习怎么使用手机了,以至于现在对于手机一点都不了解。 为了应对三年困难,那四千块钱只能省之再省,好在她对于“省”贯彻了一生,对这种事再熟悉不过。 买了一小瓶玻璃瓶装的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包装的四两油,定位在自己的衣兜里。路上感受到那让人欣慰的重量之后,李明言开心的笑了,爆炒小龙虾有着落了。 回到家天已擦黑,为了省煤油,大家一般都是赶在天亮之前吃完饭。 所以回到家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她想洗手再去吃,谁知道那两个飞奔过去拿起筷子,就等着爹一声令下、 然后大家都瞅着她,仿佛在说你怎么还不过来,在哪里墨迹啥呢? 晚上就没有中午的干饭,吃的是蒸荆荆芽,撒上盐,和上玉米面,篦子下做稀饭,上锅蒸,照旧是没有油的,蒸就是为了省油。 龙虾算是农村里一个好菜,今天晚上并没有做了吃。 吃完饭,照旧是李明言刷碗,呆了一天,也忙碌了一天,李明言对于穿越回来终于有了一点真实感,全家用一个洗脚盆洗脚之后,终于躺进了被窝。 天黑了,这个时候一般人家都睡觉了,她努力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以前就是光着进被窝,怎么现在年纪这么大了就受不了了呢?难道还不如年轻时候的自己能吃苦? 就在这时,赘满补丁的布帘子被掀开,婆婆拿着豆大的灯光走进来。坐在床沿上,将手中的布包袱抖开,是那块红黑格子的条绒布,“明礼的衣服等不得了,你也帮娘缝缝,明天就让明礼穿上裤子。” 于是明言不再纠结光着身子睡觉的事,拿起工具利落的裁剪起来。 做一件衣服不是简单的事,首先要量,然后画样,裁布,缝制。苇席隔着的对面开始还有嬉戏打闹的声音,最后到处都安静了,只有静静燃烧着的火苗不时发出刺啦的灯芯爆破声。 给明礼做的裤子有些大,小孩子长的快,这也是为了以后长高也能穿。目前穿只能把裤腿挽上去,然后用针线缝起来,长高了就把裤脚往下放放,能穿好久呢。 最后一针穿出来,线打个结用剪子剪断,一个可爱的背带裤就算完工,将衣服搭在床头的木愣子上,摆在一坐起来就能看到的位置。 明天早起用一大缸子热水将裤脚熨一下,明礼醒了就能穿。 第4章 天刚蒙蒙亮,明言就早早的醒来,真切的感觉到自己是真的重生回到了六十年前,床头上放着昨晚母女两人齐心协力做出来的背带裤,身边的小明礼还睡的跟小猪一样。 明言顶着早上的寒气起床,厨房里已经有了锅碗瓢盆的声音,是陈梅已经在张罗一家的早饭。她从小锅里舀出来热水,舀了满满一搪瓷缸子,熨裤脚。 将裤子摊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搪瓷缸子滚烫的底部在裤脚走几个来回,就看不见上折的痕迹,等到明礼长高需要放长的时候,再把线拆了,把折痕熨一下就成。 剩下的水也不能浪费,还可以洗脸,没有洗面奶,没有雪花膏,手蘸水抹几下就算完。也没有牙膏,什么都没有。幸亏有个手机可以买东西,可惜东西拿出来之后还要解释来路。 然后就去厨房帮忙,“娘,你去洗漱” 陈梅拍拍手上添柴落下的灰,知道明言这是把裤子熨烫好了,“好,我去洗漱打点猪草,你看是不是把虾炒了,昨儿明江明礼就不高兴,怪我没给他做了,虾择好了。” 明言点点头,正好昨天的买的油还在兜里呢,小小的一瓶。将陈梅递过来的围布围在腰上,省的弄脏衣裳,她看向盆里已经处理干净的虾,只是把壳去掉,去了虾线,青青红红的虾壳配着透明的虾肉煞是好看。 外头传来洗脸的声音,然后是走路的声音,篱笆门打开又被扣上的声音。 分卷阅读7 明言掏出兜里的油,只有四两,前世她节约的不行,恨不得每次炒菜只滴上那么一滴,被小辈们说了几次,才下定决心改过来,舍得放个两三勺,果然炒菜更香,孩子们更爱吃,之后她就改了。现在虽然有了淘宝,还是要节约一点,掀开盖子倒了四分之一,锅里冒出花生油的香味。 然后明言将切好的配料五香叶,蒜,葱花放进去,锅里顿时兹拉兹拉响,香的呛人。蒜被炸至焦黄,撒点盐,将虾一股脑倒进去,翻炒几下,让每一个虾都均匀的粘上调料,一道美味的五香龙虾就做好了。 想到只有一个虾不够吃,她去菜园子里薅一把青菜,这个时候菠菜长势正旺,炒着吃煮着吃都鲜甜鲜甜的。菜园子在她家旁边的塘埂子上,长长的一溜儿,被开了一片荒。 虾盛出来之后锅底还有油,她就这锅底这点油将菠菜炒了,又出一小盆菜。 陈梅和李振国一个拿着锄头一个拿着空篮子,李振国刚起床就扛着锄头下地,估摸着该吃饭了,就扛着锄头回家,正好碰见陈梅。两口子就一块回家吃饭,邻居们都给她打招呼:“梅嫂,家里炒菜了啊,恁香。” 李振国是不爱说话的,别人跟他打招呼,他就点点头。 陈梅心里纳闷,难道明言败家用用油炒龙虾了?明言可不是那样的孩子,说不定是别人闻错了呢。 嘴上应和道:“嗯嗯,昨晚上几个小孩去捡麻虾了,今天给炒炒。” 回家的脚步更匆忙了些也不管身后的议论声:“梅嫂家就是阔气,麻虾还用油炒炒,还别说就是香。”孩子们河沟里摸到一只两只的鱼虾,母亲们都不带料理的,孩子自己烧火的时候往灶眼里一放,不一会儿就冒出香气,用火剪夹出来就能吃了,不放盐都焦香焦香的。 “你要是有个过河给你兜细白面的娘,你也阔气。” 脚步匆匆的回家,越到家里闻着香味越浓,不用油葱花大料呛锅绝对出不来这个味!明言这败家孩子。算了算了,孩子偶尔想吃顿好的也没啥,更何况刚捡了一兜布呢,省下来的棉花多吃多少油! 明言已经把菠菜出锅,小锅里继续坐上热水,菜也放到锅里省的凉。 陈梅掀开锅盖看看菜,真香,又看看油瓶子,好像也没有少很多。 西间里传来一声惊叫:“裤子!给我的裤子吗?” 陈梅一笑,匆忙洗过手之后去了小女儿的房间,就见到小明礼正在奋力的将自己塞进裤子里,可是她才几岁?小的时候一直捡哥哥们的旧衣服穿,现在捡无可捡,整个孩子就只有三件衣服,一个是现在穿的厚棉袄,一个就是冬天穿的厚棉裤,另外一个就是一个小汗衫,等到夏天的时候,就可以把棉袄棉裤里面的棉花掏出来,当成夏天的衣服穿。 现在床头突然多了一个裤子,她简直高兴疯了!立刻拿下来往自己身上套。 她哪里会穿啊,一个裤脚套上了,另一个腿儿也想进去,之前都是明言帮着穿的,现在她心急,不想等了,自己先穿上了。 陈梅立刻上手帮忙,先将裤子脱下来,然后理好,两个背带从背后交叉过来给扣上:“这裤子是不开档的,可不能蹲下就尿,得先把扣子解开,然后脱裤子听见没?尿的时候搂好背带,别弄到裤子上了,多好的布料。” 明礼高兴的左看右看,问自己娘:“啥时候做好的,我咋不知道?”她还是第一次用扣子! 明言已经做好了饭,笑着看娘给明礼梳头,“昨天晚上,你睡的跟小猪一样,一会儿就给你做好了。” 明礼的头发从中间分开,两边各扎一个小扫帚一样的,除了袄子上有些破,看起来神气极了。 当娘的却有些担忧:“小礼儿皮的跟猴儿一样的,要不格了掰儿(膝盖),屁股后头再钉上补丁吧,破了多可惜。” 明言却是知道这种化学纤维的布料有多么的结实,穿到掉色也不会烂,磨得只剩一层皮儿也还结实着呢,比老棉布顶事。 “哪有一样颜色的布了,那点儿只够做个裤子的,剩下的碎布也不全乎。”明言连忙劝住了陈梅要补补丁的心思,小明礼好不容易穿件新衣服,就让她乐呵几天,什么时候破了什么时候补吧。 明礼却一脸可惜的样子,她是想让娘给补上几块的,先补上几块在容易烂的地方,那新衣服就不会破了,现在的人都是这样干的。 明礼又在床上蹦跶几下,就要下床找自己的小伙伴们炫耀,村里还有很多孩子还都光着屁股乱跑呢,有的直到上学才混件裤子穿。 然而她想出去跑的愿望落空了,要吃饭,一个苇席之隔的几个男孩也已经起床,见到明礼穿了新裤子都忍不住夸赞,明湖羡慕的眼睛都绿了,问娘什么时候买了布,有没有他的新衣服穿。 直到把厨房里的饭菜拿到堂屋来,几个孩子才住了嘴,龙虾很香,菠菜居然也有龙虾的香味,筷子一个接一个,很快盆子里的龙虾就见了低。手里的混着麸皮玉米皮的馒头就这油炒的菜,也吃的香甜。 陈梅这才解释:“明礼的裤子是姥姥送来的碎布做 分卷阅读8 的,大小只能做个裤子。还有一块儿碎花的,给你嫂子做褂子穿,一块蓝黑的,给你爹做个裤子,你爹编竹筐子费衣裳。” 两个小的明江明河一脸失落,明湖倒是没什么表情,该吃吃该喝喝。 “你爹的破裤子就给老二穿,老二的就给老三穿,老三的给老四穿”陈梅继续道。 明湖欢呼一声:“奥,穿新裤子喽,那我的裤子呢娘,我的裤子给谁?” 他的裤子实在是破的不能再破了,“不给谁,当补丁布吧。”又看着吃的一脸糊糊的小女儿嘱咐她:“姥姥给送的布,听见没有。” 小明礼仅露在饭桌上的小脑袋点点:“我知道了。” 炒了两个菜,费了挺多柴火也不是白费的,锅里的玉米糊糊煮得烂烂的,有玉米的香气,又不是很拉嗓子。饭菜一扫而光,就连明礼也吃了一大碗,吃的慢且认真,细嚼慢咽,菜盘子已经空了,她就把馒头掰开蘸菜汤吃,一口一个,对待食物她真是无比的虔诚,有馒头渣掉地下了她也捡起来吃的干干净净。 明言心念一动,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记得买完东西还可以评价来着?她掏出手机,手机的页面非常简单,左下角两个字“购物”,右下角两个字“我的”,她点开右边的,显示两个订单已完成欢迎评价。 点开评价居然让照相,她试着握住手机对准小明礼,果然手机上出现了明礼的影像!拍照她还是会的,咔嚓咔嚓的拍两张上传,“请添加文字描述” 好吧,添加文字描述,她又不会打字,只得一个字一个字的写:“我妹妹穿上做的衣服了,家里人都很高兴,小妹终于有裤子穿,等我有钱了还会再买的。” 目前的钱还是要留着买粮食的,穿什么的不要紧,饿到勒紧裤腰的滋味,她是再也不想尝试了。看着图片上明礼憨态可掬的样子,明言对于自己拍的照片非常满意。又加上一句“现在只做出一条裤子,等全部做出来的时候再来评价。” 照片上明礼的棉袄干干净净,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小胖脸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很好很完美。她满意的点下“确认评价。” 质量是否满意?超级满意 服务是否贴心?超级贴心 给个五星好评吧?好的! 菜已经被吃光光了,没法照相,那下次再评论吧。 第5章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兔子被关在笼子里,明礼可上心了,跑出去疯玩回来还不忘抱一把青草,都是兔子爱吃的灰灰菜,野苋菜。家里该上工的上工,该上学的上学,没到夏收的时候,所以家里还有两个闲人,一个是李明言,一个就是李明礼小妹。李明言在家做些家务,小妹还小,和庄上这么大的孩子在村里疯跑。 李明言将剩下的油倒进油瓶子一点,家里的油只剩个瓶底,连玻璃瓶突出来的小山包儿都盖不住,只剩下一圈儿,这就是一家七口人的口粮。要吃到今年的油菜下来,不过也不远了。 她把那凸出来的瓶底儿盖上浅浅一层,晃晃瓶子,清亮的和浑浊的自家土榨的油混到一起又归为平静,李明言满意的放下东西,把自己从手机上买来的藏好,洗衣服去。 明礼喂了兔子,看到李明言拿着大木盆要出门了,立刻撒开手里的草也跟着出去,爹娘不让她自己跑北河玩,必须得大人领着才行,所以她都趁大嫂去洗衣服的时候跟着。 木盆死沉死沉的,路上还碰见了李家庄有名的大傻子,蹲在地埂子上挥着艾蒿,嘴里念念有词。 李明礼远远的看到他,立刻窜上另一边地埂子绕远,村里的小孩儿都怕他,他没爹没娘吃百家饭长大,长大后除了下死力气干活别的也不会,生产队长平时不用他,只有需要抗包,挖地下力气的时候才会让他干活,反正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走近了看,李大傻脸上笑呵呵的,整个人灰突突的蒙了一层灰,一件对襟薄褂上扣子没有扣对几个,身上歪歪扭扭几个补丁,还有些烂洞连补都没补,“笑破不笑补,穿旧不算丑”,他这身出去一看就知道家里没个女人,他的本家也有女人,可是自己家一摊子还顾不过来,也就没人管他。 看到明言过去,他呵呵的笑:“小媳妇,好看,好看。” 明言笑笑过去了。 河水有些凉,却给庄上的女人洗衣服带来了无数的便利,人家不靠着河的庄子就得去井边洗,从井里拎上来一桶一桶的水,女人们就蹲在井边,拿着自家的搓衣板,井边的泥地都被踩的稀糊糊的,李明言在姥姥家见过这种景象。 哪像河边啊,只用拿着木盆棒槌皂角,河边有波浪纹的大石头,可以当做搓衣板用,搓好了把衣服放在河里摆摆,污水就顺着河水流走了。 只是没有肥皂洗衣粉,总感觉洗不干净。河面上几只鸭子嘎嘎的叫唤,在平缓的水面上游来游去,水多就有养鸭的,白天把鸭子放出去,自己会觅食吃,河里沟里塘里,到处都是鸭子的食料,比喂鸡省事的多。 在河边洗衣服的多的很,棒槌声还有说笑声连成 分卷阅读9 一片,李明言正奋力的同脏衣服搏斗,听到背后有人脆生生的叫她:“明言,你也来洗衣服!” 明言转过身,只见一个少女俏生生的立在面前,上身一件红蓝黑格子的小圆领罩衣,一个补丁都没,下身深蓝色的平纹布裤子,只在最常见打补丁的地方打了补丁。脚下一双黑色咔叽布做鞋面的千层底,整个人干净利落,头上扎了两个长长的大辫子,未婚的女孩子都扎辫子,已婚的在后脑勺梳髻,一大疙瘩盘在后脑勺,所以这个时候的后脑勺都是越平越好看。 李明言回想一下,才想起来这里老队长的闺女。对于她来说,这个时候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人和事早已忘了干净,看到音容笑貌才能回想起某个人令人印象深刻的事迹,而眼前的这个女孩和她从小玩到大,自从她嫁到县里,偶尔回娘家一趟,看到自己的手帕交那种怜悯的目光,还有因为境遇的重大隔离,两人几乎无话可说,一个人说县里供销社新出了什么点心布票不够,一个说自家侄子侄女无米下炊,后来两人就懂得了,两人的境遇已经在两人之间拉了一个天堑,于是再不往一起凑。 可是现在还是很热络的,李明言同李花儿打了招呼,队长家的闺女叫花儿,也来洗衣服。正好帮着李明言把衣服上的水拧干,一人抓一头,朝着反方向拧,直到衣服的水不再沥出为止。 洗完衣服两人跟在在妇女们的后面回去说些悄悄话儿,明礼也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 李花儿眨着明媚的眼睛问她:“明礼新做的裤子布料在哪里买的?真好看,跟我的罩衣差不多的颜色,我摸着比我的布料还有弹性呢。” 李明言抿着嘴笑,涤纶混纺的肯定要比老棉布结实还顶用。现在的人干的活儿多,出的汗也多,衣裳被汗水沤过,又在太阳下晒晒风化的别提多快了,她是知道以后的衣服的,想穿破买新衣服都不行呢,反而是穿的变形一点就扔。 李明言只得按照婆婆的吩咐,说布料是姥姥家的来的。 衣衫褴褛的李大傻子还在这条路上,前头的婶子大娘们纷纷唾他:“大傻,咋不去上工啊,别到时候分粮没有粮食吃。没事干去河里逮鱼摸虾洗洗衣服也成啊。” 李大傻子仰着脸痴笑:“看花姑娘。” 立刻有想看笑话的往后头瞅,明言和队长家闺女就走在后面,大闺女小媳妇的,花姑娘是谁不言而喻。 李花儿瑟缩了一下,贴着路边走,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大傻子还执着的在路上站着,嘿嘿嘿嘿的笑,李明言握紧了手中的棒槌。昂首阔步的走过去,她活了几十年的老太太了,还能怕一个大傻子? 谁知道忍过大傻子粘在身上的目光,屁股突然被摸了一把!明言反手过去就是一棒,李大傻子抱头鼠窜,“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这一下打过去动作太大,死沉的木盆摔掉在了地上,衣服有两件摔了出去,粘上了沙土,又要重新洗。 李明礼像个小炮弹一样噔噔噔跑来,“李大傻子打你了?我找二哥三哥去打他” 说着气势汹汹地挥着小棍就要□□,李明言连忙拉住她不让她跑远。她已经打回去了,人也已经吓跑。再跑回去打的话,是她们不占理了。 只是有人偏要讨人嫌:“是你嫂子打了人家,说不定大傻子找恁娘让恁家赔他哩!”这说话的是李明礼的大大娘,看热闹不嫌事大,向来与老三家也就是李明言的婆婆不和,对于老三家的向来是嫉妒又看不起,嫉妒她家孩子多,儿子多,陈梅的娘家还时不时的过来接济这一家子。看不起的是,即便有人接济,两口子还是养不起这一群孩子,天天吃的穿的都没自家好。 明言捡起衣服丢进盆里,听到这话立刻就生气了,还是大伯娘呢,自家侄媳妇被欺辱是好事吗?不求你帮忙说句话,总不能落井下石吧:“他一个大傻子懂个屁,没人在后头鼓捣他敢来?” 李花悄悄拉拉发小的袖子。 大大娘气鼓鼓的,一个小辈居然对着长辈说脏话,口里不住的念叨:“不懂礼啊,我好歹也是你长辈,我非得给你娘说道说道去。” 李明言带着小妹回到河边,让李花儿快回家去,又把几件衣服涤了一遍。 李大傻子期期艾艾的走近,离着还差两米远的地方,止步不前不敢走了。 李明言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以后再往女人身上伸爪子,我就打死你!”还作势要打人,挥舞两下手中的棒槌。 李大傻子瑟瑟缩缩的走远,李明言也松了一口气,她对于这人的印象是模糊的,在村里的年月她都一直在为家里弟妹的吃穿,弟妹成家而发愁,对于周围的事情很难再抽出精力去关注。她模糊记着李大傻子在三年困难时期之后离开村子,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有人说他被打死了,有人说他在火车道上被碾死,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李明言捶捶因为洗衣发酸的腰,远目眺望河对岸,一片桑树林郁郁葱葱的,这是对岸胜利人民公社陈庄生产队的财产。桑葚快熟了,想起那些又大又红的桑葚就要流口水,做桑叉的桑树只有一人多高,伸手就能够到, 分卷阅读10 去姥姥家走亲戚的时候,有一次正好遇到桑葚成熟,她吃了个饱,出了四亩地的桑林之后,嘴巴舌头都紫了。 只是过河太费劲了,独木桥仅仅高过水面一点,还摇摇晃晃,唉。要是有个桥该多好。 晃晃悠悠的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看着小明礼在不远处戏水,山水石组成一片春天的好风景。 此时她手上突然的震感吓了她一跳,伸出手,手机上一闪一闪的,像极了新消息的提示,她打开之后,发现自己的评价后头跟了三百多条评论! “首先要说的是很难见到这么穷的人家了,我国常年援助的乌拉国也不至于没有裤子穿,难道是那个世家大族的人想要返璞归真体验远古生活?” “楼上说的是,哪个世家大族是抖m发出这种图片来让我等P民鉴赏?” “好可爱的小女孩,阿姨给你红包买棉衣穿吧。[红包]” “买碎布头的我们就有钱了?楼主从哪个坟堆里挖出来的图片,来博取同情心,教教我,又找到一条发家致富的新道路。” “楼上的“我们”不包括我,本人买来给宠物做褥子的,发现不怎么合适,转送给楼主吧,【转送】” 一条一条的看下去,很多人都在质疑她说话的真实性,还有推理帝的评论:“看小女孩的服装样式非常像民国时代,难道是那个星球还没有开化的原住民?不应该啊,联邦怎么会让那些奴隶拥有自己的终端?” 李明言冷汗刷的一下就出来了,再迟钝她也明白手上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她上辈子的手机!而是一些奇怪的东西,以后再也不轻易的把照片发在上面,那些人会不会顺着手机爬出来啊? 李明言心事重重地回去做饭,她早该想到的,这买东西就跟她之前见到的淘宝不一样,哪有刚付完钱没一会儿东西就到了的,二十一世纪的技术肯定没有到这个程度。 但是以她的知识储备,只是上完了小学的她实在想不透其中的关窍,但是她知道这个东西的确给她带来了方便。最起码家里的生活得到了改善,这一点点改变就可以让家里生活的很好。 这对李明言来说就足够了,历史洪流夹裹之下的小人物,只能随着浪打浮沉,有了这个,她能帮的人说不定更多了呢。 第6章 兔子已经剥皮剁碎在盆里放着,春天什么食物都放不久,干脆就吃了,一家人打打牙祭。 李明言围好围布要动手做一个五香兔肉,家里的调料最多也就是五香,菜园子里一丛丛长的茂盛。可是陈梅接过手:“你别把兔子糟蹋了,又没做过。” 李明言只得赶走在烧火的小妹,接收了小妹的工作,陈梅还说:“穿着新裤子烧火,真就不该叫你穿,出去挖出川【本地方言意蚯蚓】喂鸡去。” 然后她晃晃油瓶子:“咋还有恁多,那就多放点,兔子不用油炒有腥气。”然后把珍藏起的辣椒拿出来,压碎了等油热好放油锅。 油在锅里滋滋啦啦响的时候,李明言就听婆婆在那里自言自语:“咋回事,油不香了,没有花生油的味儿。” 公公李振国也来闻闻:“就是,不咋香。” 李明言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没法同父母解释,好在两位也没有深究,见油热的差不多,立刻往里头倒调料,立刻冒出辣椒麻椒八角的香气。 然后下兔肉,将兔肉炒至表面金黄,添水炖煮,等到水煮开了,再往里头贴蜀黍面帖子,别以为蜀黍面是什么好面,为了多吃一点,没有去皮的。等到锅沿儿被贴了满满一圈,盖上锅盖小火炖,因为到处都是沟沟坎坎,西边又是一座大山包,所以李家庄的人并不稀罕柴火,庄稼地里出的柴都用来引火,烧锅都用冬天囤的枯树枝,耐烧。 李明言慢腾腾烧火,顺便想自己的心事,她一直在小山村里生活,添置个什么东西哪怕是一个头绳,一个晚上的功夫全庄子的人都知道了,在手机上买的东西拿出来立刻被敏锐的村人发觉,就连吃的油父母都能闻出来味儿得不同。 所以得找个什么办法把东西明正言顺的拿出来呀。什么东西才能不被敏锐的父母乡亲发觉呢? 一顿饭吃的李明言魂不守舍,美味的兔肉也吃了没多少,还是陈梅看她心思恍惚给她夹了一个兔前腿。 这顿饭大油大肉的,几个孩子都吃的肚子鼓起,圆圆的像个西瓜,一个个抹着嘴巴意犹未尽。 明礼说:“我想天天吃兔子!” 明江笑了,说:“那你天天就在树林里守株待兔吧!” 明礼:“什么是守株待兔?” ……………… 李明言又掏出手机,这下可以评价她买的油:看着还行,闻着不香。 勉勉强强的给了三个星,这次不敢附图片,直接点击提交,然后几乎是立刻,下面有人回复:“香?这还不香?亲已经是买的品质最好的一款食用油了,想吃油莎果油谁也没不让你买啊,160元一斤我店里就有,欢迎选购哦。” 李明言头疼,这人怎么戾气这 分卷阅读11 么大呢?说话阴阳怪气的,觉得她买不起那个什么油吗?虽然她就是买不起。 她认真的向店主请教:“为什么油莎果出的油这么贵?是产量太低吗?” 小郭粮油店:“因为适合生长的地域太少【微笑】,现在什么年代了,哪个不是亩产千斤。” 看到微笑的表情,李明言松了一口气,店家还是很有礼貌的,是她错怪人家了,只是经过买布一事她可不确定别人的年代是否是她的年代:“哦,谢谢你。那你有种子卖吗?种子贵不贵?” “两百一斤”小郭在那边气的咬牙切齿,这什么人啊,他的规模化标准化的农场在任何星球都是赫赫有名的好不好?居然有人不给好评还理直气壮!还“哦”“谢谢你”阴阳怪气,买那一丁点东西把自己当大爷? 他店里的种子都是经过优选培育的,在经济效益和味道之间达到了最优的平衡,出产的粮油虽不是最美味的,却是最高产的。 唯独油莎果,这个东西要求长在沙土地上才能高产,最易收获。长在红土或者黑土里收获都不如沙土地,可是沙土只有河边有,他的农场星球只有一点点的种植面积,可是播种除草收获都需要专业的设备,一点都不划算,他已经准备把种子全部榨油卖掉了。 果然那边慢腾腾的传来消息:太贵了,买不起,有其他便宜的种子吗? 连发消息都这么慢,他查过了这人购买记录,只有一条,果然很穷,穷就去喝营养液去呗,还想自己种植? 他不想搞那些迂回的事情了,直接羞辱一番把这个主顾拉黑。飞快的编辑了一段话准备发过去,他突然想到自己最开始用星网购物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懵懵懂懂碰了不少壁,现在好不容易发达了成为一个星球农场主,也要成为一个他以前最讨厌的人吗? 他把那些刻薄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删掉,然后写道:“我这里正好处理的有一些,送你一点,不要钱。” 明言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斗争,看到送她的话开心极了,在手机屏幕上写字的速度也快了许多:“谢谢你!我可以跟你交换,不会白占你便宜的,你需要什么种子告诉我。我们这里的拐枣很好吃的。”她们庄上有一颗巨大的树,每到下霜的时候长出的果实就可以收获,甜滋滋的,别的村庄都十分羡慕,经常有人来讨要种子,只可惜这种树生长缓慢,要结出果实得许多年。 小郭粮油店:“可以,送给你的【转送】” 他说是可是,却对她丝毫不报希望,将仓库里的东西转送给她就下线,穷的只在他店里消费了一次,还不到十块钱,能拿得出什么好种子? ……… 一只兔子给全家补充了油水,饭碗菜盆上难免沾上点,婆婆陈梅是个干净人儿,是不允许自家吃饭的家伙油腻腻的。她打开五斗橱,小心翼翼的从纸包里捏出一撮碱面,糊到油污的地方,用丝瓜瓤子蹭蹭,粗瓷碗又光亮如新。见儿媳妇吃完饭坐着发呆,就没叫她涮碗。 “呜呜呜呜呜我的新裤子!”哭声由远及近,是小妹明礼哇哇的哭着跑回来。 家里人吃完饭都各干各的,一时听见声音都朝门口走去,陈梅用围布擦擦手,赶紧去用袖口给小女儿擦眼泪。 李明言看到小妹一个辫子已经散了,衣服上沾的都是土,新裤子的膝盖上还有一个窟窿眼!顿时怒从心起,这是她娘俩熬夜做出来的,小明礼的第一条裤子。 “栓柱烧我新裤子,呜呜呜呜”小明礼抽噎着告状。 老四明江见不得妹妹被欺负:“他在哪儿?走我去揍他!” 这事儿说大虽大说小也小的很,裤子烂个小洞算啥呢,孩子上山被揦的洞都不止这么大!可是这是新裤子,据明礼抽抽噎噎的描述中,这个栓柱可是故意拿着带火星的木棍往她身上戳的。 陈梅虽心疼,却不能以多欺少,让明言带着老四明江去找栓柱,这时候不教训,下次他还敢欺负明礼,“就嘿唬嘿唬他,可别跟他动手,有理也成没理。” 栓柱在一群孩子中间挥舞着黑黑的柴火棍,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她,神气的不行。 “栓柱,你为啥坏我妹的裤子!”明江立刻将怒火对准栓柱。 “她自找地,自己往我棍子上撞。”栓柱眼神闪躲,显然在说瞎话。 明江像一头小牛犊气势汹汹的上前推他一屁股堆儿:“你自找的,自己往我手上撞!” 栓柱可比明江小好几岁,哪里是明江的对手,立刻就怕了,坐地上张开嘴就要嚎。 明礼立刻掏出兜里的山楂片,还是去年山上采的晒干,围观的小孩儿人人有份。就是忽略了赖在地上的栓柱:“你们一起玩不能打架,小孩子也不能玩火,玩火烧着房子烧着柴火垛要送去劳改。” 栓柱咽着口水也不哭了,看着李明言分了一圈没分到他,咽着口水也不敢去讨。 栓柱妈听见儿子一声哭号立刻奔了出来:“怎么回事,咋坐地上啦?谁打你了你说,我找他爹娘去。” 明言对于栓柱娘倒打一耙很是无 分卷阅读12 语,有些人若是欺人软弱,她只管比嗓门高,声势大,不管啥都先说对方的不是,先压过对方一头去再说!压不过去再讲理也不迟。 她也不啰嗦,直接说道:“密嫂,栓柱拿火棍把小礼的裤子烧了个洞,这不,刚上身的新衣服,幸亏没烧着肉,烧着了还得去连长那儿买药抹抹。咋能叫小孩玩火呢,万一烧着谁家柴火垛咋办?” 密嫂被这一连串的诘问堵的一时答不上来,脸上闪过一抹惊奇的表情,明海的童养媳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的,句句在理,后果越说越严重,她虽护犊子,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却还维护她最后一点脸面,不叫自己完全低下头去:“哪有恁严重,我家有狗油给明礼抹抹,裤子哪儿烂了我给小礼补补?” 然后劈手夺过烧火棍,在儿子屁股上狠狠抽几下,“再玩火我打死你。” 处理结果还算满意,明礼朝密嫂点头,“裤子我回去补补就行,没烧着人,就不用你家狗油了。” 栓柱还眼巴巴的瞅着别人手中的山楂,李明言就当做没看到,对着一群小孩子和声细语地:“以后你们也不能玩火听见没?谁要是玩火立马告诉他爹娘,省得烧着麦秸垛挨揍。” 烧她裤子的栓柱被小哥大嫂教训,还被自己亲妈打了屁股,小明礼现在神气极了,止住哭跟大嫂回了家。 陈梅抬头看看回来的几人:“好了?” “密嫂打了栓柱,把烧火棍夺过去了。明江还推了栓柱,把他推哭密嫂才出来。” “哈哈,遇到硬茬子栓柱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又转头问明江怎么不去上课,回来干啥。 明江:“老师布置除四害的任务,要上交蚊子苍蝇老鼠小啄,以后下午都不用上课!” 哦,轰轰烈烈的除四害就要开始了,学校里的消息总是比村里要灵通些,一般下发的政治任务都是学生响应最热烈最积极。 这不,明江兴冲冲的拿着弹弓打麻雀去了,这时节蚊子嫌冷还没有出来,苍蝇是蛆变的太恶心,就小啄最好玩,野小子们没事还拿着弹弓去打小啄打洼子,这下学校布置了任务,他们玩弹弓打的更名正言顺。 陈梅还问当家的:“这小啄咋就成四害了,它又碍不着人啥事?” “咋碍不着,你天天扎稻草人不是吓它地?” 明言在房间内听公婆说话,同时拿出手机将所有红包以及转赠的东西收到手,有一兜布,一包糖,还有六百多元钱,余额已经高达五千六百四十块。 她有点儿高兴,但是转念一想,这不成了传说中的网络乞丐了吗? 第7章 庄上的人直到八几年还有人外出讨饭,柱个拐,拎着都是补丁的布口袋,穿的也干干净净的,到人家家门前客客气气:“有吃的没有?给个馍都中。” 不要钱,给钱都是不要的,就为了一口吃的,也没啥不好意思的。老天爷不给收成,总不能饿死。 想到这些,明言就心安理得,糖果和布料放到床头的柜子里,这些东西现在不能让父母看见,就如同没有户口的“黑户”,它们目前还是“黑物”,得找到理由见人才行。 然后找到和那个小郭的聊天页面,收到他赠送的油莎果,一个个的花生大小,在她接受的一瞬间,床上出现了一大堆,估计有二三十斤。没有东西包装,她只得拿一块布装好。 在她没有发现的时候,对于手里这个东西越来越熟练了,李明言得意地想。然后在每一个帮助她的人下面真诚的道谢,表示现在她真的很需要这些东西,以后有能力了会还的。 小郭立刻给了回复:“你开个店,赚了钱也不至于连油都买不起。” 李明言说:“可是我们这里不让投机倒把。” 小郭:“什么年代了,交易自由,没有那个国家能监控终端自由买卖的,你可以来联邦举报他们,你不方便我可以代劳。” 终端?李明言似懂非懂,心里一片火热,似乎有个小人在她心里说:“试试呗,都重活一回了还怕什么?”以后的她回忆起此时此刻一定会羞愧于自己的无知,也庆幸于自己的决定。 “怎么开店呢?” 在小郭的热心指导下,她的店铺终于成型,看了一大堆关于法律法规的东西,她只记住了一点:“禁止贩卖智慧生命。”什么生命是智慧生命还需要以后慢慢体会,李明言只知道现在她惊奇极了,眼前的一切东西都被标注上名称,只要她的目光锁定在某一物品上面,手机上就会出现大大的“选取”,“一键选取全部”,手指一动,这件东西就会瞬间在面前消失。 “破旧的褂子”推荐价格“1元,100元,无价之宝”,点击“无价之宝”,一件褂子就出现在她的店里,因为没有价格,别人就买不到了,小郭说这样可以当仓库用。 正玩得乐此不疲,明言进到房间来,软软的叫大嫂。 明言将目光转向趴在床边的小女孩,“提示:禁止贩卖人口” 好叭。 收起 分卷阅读13 手机,她问小妹:“怎么啦?” 明礼蔫哒哒的抠手指,新打的婚床太高,正好到明礼咯吱窝那里,她把胳膊架在床上,说:“我想吃鸡蛋。” “娘不叫你吃?” 明礼点点头,非常的委屈,平常都是她逮虫子喂鸡,娘说鸡吃多了虫好下蛋,下了蛋都给她吃,“娘说过几天赶集卖鸡蛋,得攒攒。” 李明言摸摸兜里的糖,刚才她放箱子里没放完,往兜里塞了一把,她仔细看了糖纸,透明的,却泛着五彩的光,里边包着一个大肚子的糖果,圆圆的,足足有五斤,在箱子里她时刻怕露馅,这下可以把它们放到仓库里了。 她从兜里掏出两颗安慰小妹,“那就等几天再吃嘛,来吃颗糖甜甜嘴。” 明礼两眼亮晶晶的瞅着大嫂的衣兜,将糖纸拧开,乳白色圆溜溜的糖果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口水分泌的小嘴巴要兜不住了,她看看嫂子,又看看诱人的糖果,将它递到大嫂嘴边:“咬一口” 太乖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孩子呢,李明言忍不住抱住小妹亲了一口,然后用牙齿咬下一点糖,顿时浓浓的奶香溢满她的整个口腔,糖果进入嘴里不用怎么费力就融化。剩下的一大块放进小妹的嘴里,两人都幸福的眯起眼睛。 明礼抓住剩下的一颗,说:“给娘吃?” 李明言将兜里的一把糖全部掏出来,惹得明礼小小的尖叫,有这么多! 门外忙活着剁草喂鸡的陈梅听见笑声,不由的咧开嘴,小孩子最好哄,明言总有办法把明礼哄高兴的。鸡蛋得卖了买盐买酱油买醋,实在不能由着性子吃。 正想着心事,就见明言明礼小姐俩手牵手出来,明礼蹦蹦跳跳的,走到她面前,两手一伸,亮出了一把糖果。她在县城的百货商店看过这样的包装,那是最高级的贵价糖果才有的待遇,花生扎糖用纸裹一裹就算完,水果硬糖直接一个个的硬球裸露在外。她在围布上擦擦手,才去接,数了数一共十二块,问:“哪来的糖?”眼睛却看向明言。 明言已经想好了借口:“那天上街给大哥写信,火车上一个红头发的人扔下来的,我给忘了。” 离这里二里地的地方,有并行的两道火车铁轨,一南一北的将国家最重要的两座城市连接起来,一个是首都,一个是最繁华的城市,两个城市都是村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方。有些小脚的女人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去乡里赶集。 但是火车上南来北往的货物却被这些赶集的小脚女人看的清清楚楚,有的时候有煤块,有西瓜,红薯,粮食,于是她们就约好一起来捡火车道两旁掉的煤块,这是好东西,冬天的时候放在屋里睡觉的时候没有烟儿,跟放个炭盆一样,还比炭耐烧。有时候还能偷到火车站站长的煤渣,自然是没有烧尽的,回家还能用。孩子们也跟着母亲来火车道旁边玩,火车上运的西瓜番茄黄瓜什么的,可惜的是比较贵重的东西都用毡布盖着,绑的严严实实,扒不下来。 当然陈梅也听说过来旅游的外国人往火车下扔吃的,这样的机会少着呢,没想到被明言碰到了。 她把糖块放进兜里,没有分家当然一切由陈梅做主,“晚上给你爹尝尝,剩下的留着慢慢吃啊” 正说着话儿,队长家的老小李德喜跑过来,也不进门:“俺爹说喝过汤去东头开会,全家都去” 陈梅连忙问他:“你爹说为啥事没有?” 李德喜奔去下一家通知了,传来他已经跑远的声音:“除四害布置任务!” 明礼背上背篓准备去山上把油莎果过明路,回来可以说是在山上刨的,种一点在自留地里爹娘应该会同意的。明礼也想上山,她都没同意。 回来的时候背篓底部装上了那三十斤的小土豆一样的东西,她还在山上割了许多荆条,绳子捆成一捆放在背篓上,从背后看几乎把她的头遮的严严实实。 大大娘正坐在院子里闲唠嗑,不知道说的啥,见到李明言这个侄媳妇闭上嘴不吭气了。见陈梅连忙上前去接下,一点儿都没有把她的小话当回事,不由有些羞恼。 陈梅一上手才知道多沉,“这装的啥,恁沉,咋背回来的?” 当然是熟练运用手机的仓库功能啦,等到有人的时候再把东西放出来,省了不少的力气呢。李明言笑着说:“也不沉,大娘来家唠嗑呀?” 大大娘看到李明言二皮脸似的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自己还过来同老三婆嘀嘀咕咕,倒显得自己多么小气,因此也上前拎一下,这一下可吓坏了,“恁沉从山上背回来?可真能干,比俺家那个媳妇强!” 陈梅笑了,从小到大,明言都是懂事又能干的,她想着或许这孩子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所以比着其他人家的女儿更加懂事。因此她也更心疼明言,虽然一脸骄傲,也对妯娌客气一下:“恁家秀也中,都重身子了一点儿活都没落下。”秀是大娘家的大儿媳妇。 明言微笑不语,这种长辈之间比较儿媳妇,尤其是涉及到自己的评价,她是不好言语的,难道让她去王婆卖瓜? 据她所知,别看大大 分卷阅读14 娘对于大嫂多么的不满意,等到她的二儿媳妇一进门,大大娘就会知道大嫂是多贤惠了,她还记得大大娘在村里哭天抹泪呢!二媳妇又骂她啦,又回娘家啦,又找娘家兄弟打老二啦。 “我在山上挖了点好吃的,以前没见过,你看看这是啥?”说着她掏出一把油莎果给两位长辈看。 这是啥?跟小土豆似的,两位对视一眼,都满肚子疑惑。谁也没有想到往肚子里填,万一有毒呢? 还是小明礼远远的见到大嫂回来,立刻奔回院子里,大人们说的话她也听懂了一些,她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尝一下不就知道了? “好吃,比花生甜。”说着她又往嘴里塞一个。 陈梅连忙阻止,“去洗洗去,你可真是个吃才。” 李明言趁机表达了她的想法:“我想在自留地里种这个,一颗能挖出来一大捧,在山上能长这么好,到地里肯定也不差,我咬开看了,里边有油,能打油。” 她搞这一番动静,也就是表示种子是山上弄来的,自留地里种什么怎么种,一向是她自己拿主意,陈梅充分尊重她的意见。现如今七分自留地里的油菜正郁郁葱葱要黄不黄的长着,马上就能收获,她决定了,接茬就种这个! 大大娘抓了一把油莎果回去,听明言说一颗就能收获一大把,她也在菜园种种试试。 晚上吃的是红薯稀饭,加上混了菜的馍,就是窝窝头,这两天不是虾就是兔子的,着实让大家吃叼嘴,这个时候粗粮才是常态,谁家要是顿顿能白面馍,那真是十里八乡的富户了。 去开会,大家互相问“喝汤了?”“喝过了”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一起集坐在村东头,想有个像样的会场,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一片片亮地儿,帽子,鞋,自带的小马扎就派上用场,女人们在一起说话,叽叽喳喳,孩子们玩成一片,把干了几天的地踩得狼烟四起。 第8章 这个时候就会传来大人的斥骂声,队长清清喉咙示意大家安静,天已经擦黑,人脸上还有模糊的光亮,他让大家自己看看还有谁没来:“没来的赶快去喊,开了会回家钻被窝。” 人终于来齐,会场上的吵闹也安静下来,因为这次会议也有小孩子的事情,孩子们也都安静的或蹲或坐听队长讲话:“上头说,争取今年一年四害精光,不光除四害,还得计数,往上报小啄脚老鼠尾巴蚊子苍蝇。万户百万只,就是一户一百只,不管是老鼠麻雀都中,十个小的顶一个大的。” “还有植树造林,一户一升,种核桃桐油子都中,还得讲卫生,饭前便后洗手,到时候人家卫生员来了都听着,态度好点,认真学习。” “后个儿全县动员逮麻雀,不论谁都得敲出来响,集上查地严,不敲个响不叫你上街!” 听到这里,群众们都沸腾了:“全县动员?那以后天天都得打梆子,不干活啦?” 轰的一下,大家全笑了,都打梆子不做活儿大家喝西北风去啊? 队长重重地磕一下他的千层底布鞋:“豆三天豆三天!” 总之每户人家一百只,这是确定了地,不管你家里人多人少。这个时候人多的就占优势,一家十口人,均摊到人头上,就是一个人十个就够数,要是一个寡汉条子,就是一个人一个月逮一百个麻雀,你说气人不? 会说完了,人却没散,黑布隆冬的也不耽误大家说笑的兴致,今天出工的就在这里记工分,反正队长就在这儿没跑。女人们说一起去赶集,说借鞋样子的事。 大家对于除四害打麻雀却是不痛不痒的态度,上头布置任务下来了,就干呗,以前又不是没干过,一阵风刮过去了就散了,大家还是该干啥干啥。 李明言上辈子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后来发生了蝗灾,人们才隐隐约约觉得这场灾难是不是与打麻雀有关?老人们也都念叨,把鸟都打完了,没有小鸟去吃它,那蹬倒山不就出来了? 可是她此时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了什么。工分记完了,李明言就趁机让队长开介绍信,她跟娘说好了要去隔壁窑头镇赶集,坐火车去。 这次开会,陈梅还说好了一桩大事!那就是二儿子明湖的相亲敲定了,就在县里集中力量除四害的三天,不用上工么,正好闲着相看相看。 人渐渐的散了,陈梅回到家里,点上油灯说了这次的事情:“打麻雀的时候给你二哥,还有你大伯家二哥都说了媒,到时候家里收拾干净点。” 然后给一个孩子分了一块糖,老二明湖已经十六岁,刚说完他的大事,还有些害羞,觉得自己是个大人,已经不适合吃糖了,将糖让给了小妹。爹心疼小的,也将糖给小妹,娘看老四眼巴巴的看着小妹分到三块,就将她的一块给了老四。 老三已经十二岁了,可自觉跟弟弟年龄差不多,于是将目光转向大嫂,然后就见大嫂把糖纸剥开,整个吃了下去。 李明言没有看见老三渴望的目光吗?不是,她看的很清楚,可是她不想再纵容这个三弟了,平时兄弟多没有发现,其实老三是最不像 分卷阅读15 老李家的人。他更像舅舅,婆婆陈梅的大哥,一个上过大学被国家重用的人。老李家都是朴实谦让的,沉默的那个。而他是嘴甜的,需要人谦让的。想到上辈子的事情她就心寒,一块糖都不想给! 李明言吃着糖哼着歌儿去整理要卖的东西,簸箕,筛子,笊篱,锅盖,炊秫,再记下娘让买的蚕种,粗盐,酱油,粮食。 第二天人们依旧被赶着上工,问队长不除四害了? “除?咋不除,地里的活儿不能耽误,人误一时,地误一年!” 明礼趁机规划自家的院子,她家的东边是个池塘,池塘边上就种的有韭菜,菠菜莴笋蒜苗生菜芫荽,这个时候正新鲜,自家菜园舍得上肥,都长的水灵灵的。 这些都是她的劳动成果,没有办法,不种多点儿不够一大家子吃的啊! 池塘埂子有些塌方,如果能用石头垫一下边,再垫一点儿土,就又多一厘菜地。可是她很忙,油菜该收割,东西得去买卖,况且等人民公社成立,房前屋后这点儿地都属于集体了,大概就到八月吧,那只能种四个多月,不划算! 用一个上午将菜地里的草除净,下午又用手机实验捉虫,效果显著,整个菜园只有菜,没有草,生机勃勃的,任谁看了都说这家菜地好,啥菜都长的旺。 第二天一早四点多,她下菜地薅了芫荽菠菜生菜莴笋,掰点牛皮菜,又割两垄韭菜,这些都是春天吃的,如果吃不及等到入夏,那菜叶子一个比一个老的快,长薹开花还耗地力,留一颗收种就足够,其他的要赶紧买了。 捡一把麻绳,将还沾着露水的菜叶粗粗一捆,趁着夜色上路了。 有几天没有给大哥写信了?不知道上一封信他收到没有,这次去窑头可以再送一封信去。走到半路见左右都没人,将东西一样放进仓库两个,每样都定价很高,根据她对于手机连接的另一端的了解,人们买这个完全不是当做工具使用,而是当手工艺品欣赏来着。毕竟发明了这么终端这么高级的东西,还要啥背篓?估计大卡车都用不着了,直接瞬间传输到目的地。 所以她大胆定价到……一百块! 火车站比赶本地的集还要近,李明言到时天擦亮,一个个都挑着扁担,跟李明言一样的装扮,李明言把那几块布也带来了,放在家里她怕小明礼乱翻。还是早点处理掉变成钱比较好。 火车上一片嘈杂,鸡鸭鱼和人共乘一节车厢,火车是一个镇一个镇的停的,还没起步又要减速,所以慢腾腾,可真是受罪啊。 下车的时候李明言已经浑身家禽味儿人味儿旱烟味儿了,她找到集市,将竹编往地下一摆,开始捋麻绳,将小菜一把一把的扎起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面前,放置在竹筐里的时候青菜的根都是朝一个方向的,所以青菜看起来还是干干净净,卖相很不错。而她则是坐找来的石头上,静待买主光临。 日头越来越高,窑头镇走动的人们也多了起来,她面前走过千层底,这是老农民来赶集,走过小脚的老太太,这至少得五十岁,走过劳保鞋,那肯定是窑头镇钢铁厂的工人去上班呢。 终于有脚步愿意在她面前停一停了,是问簸箕的,一听要五毛摇头走了。 又来一个,听统统五毛钱,就问能不能四毛五? 窑头镇去年轰轰烈烈的建起了钢铁厂,人口一下子变多了一倍还要多,街面可比别的小镇都气派的多,可人还是扣扣索索地。李明言价格已经给到最低了,不还价心里不舒服似的。 李明言还是摇头,她的手机传来震动,有人下单了!她立刻发货,确认之后余额立刻变多,那还在这里摆摊卖什么? 立刻收拾东西把东西都放空间,省出来的时间可以做好多活呢,得回去整地下菜秧。茄子辣椒番茄黄瓜都该种了。 想到这些,她立刻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找个背人处把东西收起来,只留下布偷偷的在镇上卖,然后买点洋火,洋油给娘交差,再给明礼买点吃的。 心里思量着这些,她就没有注意几个痞里痞气的年轻人正朝这边走来。 “喂,交卫生费听见没有?”一个梳着二分头的小年轻居高临下的开口。 李明言抬头看向几个年轻人,都瘦骨嶙峋的,卫生费摆明了就是保护费,她还是头一次遇见呢,几个瘦弱的年轻人摆出这个架势一点都不吓人,只是这几人里头仿佛有…二癞子? “你认识他?”领头的男人指着他们其中的一个,原来李明言看到二癞子的时候脱口而出被这位听到,随即他就改变了态度,“那行,熟人卫生费减半。” 二癞子有些迷茫,他翻遍记忆也找不着这位小媳妇的身影,或许是哪个远房亲戚听说过他的大名,特意交代了这事?那行吧,“大哥,照顾照顾,要不算了吧。” 李明言看到二癞子迷茫的目光,也明白了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是不认识李家庄的人的,应该是明年他才受不了后爹一家子,跑到李家庄的吧?那个时候大哥回乡转业,下了火车回来的途中遭遇不测,她难过的浑浑噩噩的,似乎听见村里人说来一个 分卷阅读16 外来户,说是队长一个娘的兄弟,当年队长爹得病没了,队长娘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走到别家去,在别家生了孩子,村里风言风语说队长娘并没有怀孕,可是这个外来户并没有侵占村人利益,自己开了四亩地的荒,以后也就像村人一样下地挣工分分粮,所以并没有人深究。 这人情等二癞到李家庄安家再还,李明言心里暗暗的想,面上朝二癞子感激一笑。 大哥摆摆手,看在二癞子的面上免了李明言的卫生费,继续朝下一个摊贩走去。 被收了卫生费的其他人就朝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却看见李明言收拾东西要走了,就有人问:“大妹子,这咋就走了?都不收你保护费,你就在这儿坐着呗,你的东西好,等会问过价的保管回来!” 说这话的大爷也是好心,他卖席的,蒲席竹席各种席都有,两人生意不冲突,以为这姑娘少不经事,回家啥都卖不出要落埋怨。 李明言手心又传来震动的感觉,她咧嘴一笑,说:“我到别处去卖!” 她想赚钱,用来买粮食买衣服,省得家人挨饿受冻,可是在这里的买卖实在不值得,卖出去不值,纯手工的竹编是最不值钱的,比起香皂毛巾这些紧俏货便宜不说,还不好卖。 已经卖出两个簸箕,李明言的信心受到了极大的鼓舞,终端上的两百元够买两百斤玉米,够一个人吃半年的。一家八口人要度过□□,只需要96个簸箕! 第9章 找到背人处将扁担挑着的东西收进手机仓库,仓库的容量很大,她问小郭上限是多少,小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她就放心用。 手里只剩一包袱的布,李明言觉得轻松无比,先去邮局寄封信,说说家里的情况,说家里正在除四害,给明礼做了裤子,二弟也要相亲了,父母身体都好,最后惯例写上,复员回家务必通知,亲自去接的字样。写了好几页纸,坐在邮局门口写信的先生都不耐,这才结束。 写完信已经身无分文,她决定把背上的布卖出去,以现在的价值观去衡量这块布,一定是最贵重的,二十年之后大家还会以化纤的衣物为荣,任务非天然的就是好的,的确以实用性来说,目前的化纤更适合劳动人民。 她在街上搜寻这些布可能的买主,在包袱上特意露出一截布头,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眼神一直注意着路人,看谁对她的布有兴趣,脸色不能太差,饭都吃不饱的人不会花钱买高价布。 搜寻半天她终于朝看中的目标走去,“同志,要布吗?俺自家织的。” 那人摆摆手,示意不要,然后匆匆走了。 李明言叹气,第一次做投机倒把的生意,还是有些不熟练,衣服不是刚需,一般人家用旧衣服凑合凑合也就过去一年,哪有那么容易大街上找个人就能卖出去? 广撒网吧,还怕哪个人坏心眼的举报了去,一时间李明言竟然陷入了茫然无措中。 她迈步走向供销社,布料柜台前几个妇女在指指点点的,营业员鼻孔朝天,任凭顾客在那里看来看去,自己给其他人算账扯布。她这还算好的,任凭顾客们过过眼瘾,隔壁卖点心的直接骂人:“没粮票看什么看,一群乡巴佬,唾沫星子沾到桃酥上有你赔的。” 卖点心的背后贴着大红的标语“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再下面一点贴着“不要打骂客人”。 “0.465的哔叽6尺,2.79元,当面点清,出门概不负责”卖布的用一米长的木尺子,尺子的一头有一个小刀片,量好六尺布,刀片一划。然后用两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布,胳膊一伸开,布就“刺啦”一声,一桩买卖就算是完成了。 这块布就剩二寸,按理说是布头了,排在后头等买布的大娘就问:“同志,这布头咋卖?” 买布的翻了个白眼:“您几年没买布了,还想着不要票的布头呢,现在买手帕都要布票!” 被抢白一顿的大娘就不说话了,这个供销社工作的都是大爷,得罪了她,轮到她扯布的时候手一紧,将一尺的布拉成一尺二的,找谁说理去? 下一个排到的是一位大爷,洗的发白的衣裳上头几块深色的补丁,他小心翼翼的从内衣里掏出一个黑布包。 营业员问他:“你扯几尺?” 大爷将布票和钱递到柜台上,“七尺” 营业员漫不经心的瞅了一眼,“你这是废票。” 大爷急了,“这是今年刚发下来的票,还没用呢咋作废了?” “你存根呢?没存根就是废票。下一个。”营业员显然没有多少耐心,任凭大爷如何哀求,一口咬定就算把存根拿来这票也已经作废。 大爷仍然小心的用布包包好布票,抹了把眼睛出了队伍。营业员也开始驱赶这些不买瞎看的人,“看够了就赶紧出去啊,人家买布的还挤不进来。” 李明言连忙跟随大爷出去,大爷显然很伤心,连后头跟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她拍了拍大爷的肩膀:“大爷,还买布吗?” “啊?买啊,买。回去 分卷阅读17 粘粘再来试试吧,一家就这七尺布票,老娘八十大寿,一辈子没穿过新衣服,得做一件,你这是?”大爷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疑惑。 李明言掂下包袱,示意自己包里有东西,说:“我可以卖给你一块,不要布票,就是有点贵。” 大爷看看左右的行人,没有几个注意到他俩的,往巷子那里一指。 在背人的巷子里,李明言掏出那块黑红相间的千鸟格,布料有些厚重,给老人做寿穿再合适不过。 果然,大爷一见到这抹鲜亮的色彩,整个眼睛一亮,将手在衣服下摆擦了擦,却怕自己整日扎扫帚的手把它给刮花喽:“闺女,这布咋卖?” “每尺五毛,一共七尺,三块五。”这些布头说是布头,其实是制衣厂剩余的尾料,又不够做一件衣服的,每件都有一米五到两米之间,宽幅不定,李明言做惯了衣服,拿眼一看这块布足够给老太太做个上衣的,甚至做个大衣也成。 大爷显然也知道这布比供销社的看起来更鲜亮,他上手摸了摸,软和看起来还挺括,在包袱里窝着拿出来也一点折痕都没有,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小姑娘也不像骗人的,于是他拿出黑色布包,数出三块五毛钱,然后再把剩余的毛票装到黑色布带放到前怀内衣里。 李明言数好三块五毛钱的毛票揣兜里,将布递给大爷。 大爷拿了布,嘿嘿笑:“这是俺卖扫帚的钱,零地很。”将布放在胸前的褡裢里,就鼓鼓囊囊的了。 临走李明言嘱咐大爷:“你那布票粘一粘,去别的乡供销社看看,肯定还能用。” 接着她又如法炮制,排到了想要的布卖完了、好不容易买次布,票证过期、各种各样,总算将剩下的三块布卖掉了,晃到最后供销社的营业员都拿白眼看她。 算下来,一共得了十来块钱,比在网上买还要贵!赚了,买的时候九块九五块布,这还是别人送给她的,到她手里的时候只剩四块了,一样卖了十多块钱。可这十块钱的购买力不可同日而语,比如说网上火柴一盒要五毛钱,而现在只需要两分钱。这倒是一个长久的生意。 接下来就是要买娘交代的火柴煤油酱油醋盐,她还想买块肥皂,家里只有碱面还算是贵重物品,只有衣服实在洗不干净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用,还有洗头洗澡,都很不方便。 李明言再次去了供销社,火柴需要票,幸好家里给的有,买了两盒,盐煤油酱油醋不要票,可是限量购买,李明言买了最大的量。 可是肥皂需要票,不给票不让买,加钱都不行。手机上倒是可以买,就是质量和样式肯定和这个年代的不一样,露陷了怎么解释。 “你东西卖完啦?”一个人走到她面前呲着牙笑,是刚才收卫生费的二癞子。 他瘦的跟麻杆似的,见少女愣了一下,还以为已经忘记了他,站在眼前明媚的少女面前有些局促。 他挠挠头:“我是二癞,你忘了?”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看到这个女孩站在路中间,四顾茫然的样子,就想上来问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他知道这个女孩可能并不认识他,只是家里大人交代了遇到事情就提二癞的名号,以躲过市管会。 不知怎么回事雀跃的心有些失落,就像欢快翻腾的气泡突然全部破裂。 李明言笑了,“怎么会忘,我认识你!二癞” 以前除了大伯娘还有二伯娘,帮助她最多的就是新迁来的异乡人二癞,他操着一口蛮蛮的口音问她粮食够不够吃,帮她干自留地里的活儿。可惜现在两人还不认识,没想到他一直都这么热心。 二癞的心又欢快的翻腾起来,一直以来别人都叫他二癞,可他突然不想叫这个名字了,“我大名叫赵成金”问她在这里做什么,东西卖完了怎么不回家。 李明言眨眨眼,二癞作为市管会的人,肯定对暗地里的买卖一清二楚,于是她说:“想买点肥皂,没有票。” 二癞:“我带你去个地方,她那儿啥都卖。” 到了一个巷子口,二癞指点着她进第三个红漆门,“敲门叫陈嫂,我就不进去了,我进去你这买卖做不成。” 李明言按照他说的敲门,来开门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孩,打开门先伸头左右看看,然后才叫进。 李明言顺着孩子的目光左右四顾,发现本来站在巷口的二癞已经不见踪影,小孩出来好似是望风,就在门外玩起了玻璃球。 她跨过膝盖高的门槛,首先进入眼中的是青砖红瓦的四间房,廊柱的绳子上挂了两块腊肉。院子里的地都用碎石铺就,一个打扮利落,身上甚少补丁的女人揣着手出来,“妹子是想弄点啥,进屋来。” 陈寡妇早年没了丈夫,自己带着儿子过活有些困难,就做起了小买卖。后来公家不让干,那就偷偷摸摸地,到现在邻居针头线脑的小事还是乐意找她,反正有当年做小卖铺的“余货”,这些“余货”一卖又是好几年, 得知眼前的人需要买肥皂,从里屋里拿出几块淡黄色肥皂,大小都差不多,只是有的干裂,上头长起了白 分卷阅读18 色的小山包,不由让李明言想起外甥女妙妙小的时候玩的圣诞树——一张纸片叠成树的样子,浇上不知道是什么的水,一夜就爬满了白色的东西,就像树枝长满了树叶,上面覆了一层雪。 陈寡妇见明言一直瞅着那块有些变质的,解释道:“那块儿给你便宜点,两分五厘厘。你放心都洗的一样干净,还便宜呢” 第10章 因为是不要票的,所以比百货商店贵了一点点,这是正常的,等两年暂时困难时期,黑市的价格要比正常价格贵上五倍不止!到时候物资奇缺,再想买也买不到啦。 牙粉牙刷毛巾卫生巾,能买的都买了,陈寡妇眉开眼笑的,一下子五块多的生意能不开心嘛,正美滋滋的等着收钱。 火柴三分钱一盒,她直接买了一大包,一包九盒,用粗糙的紫色纸包着,才三毛钱不到,肥皂一块平均三毛钱一块,买了四块,洗衣服洗澡洗内衣都得用不一样的。毛巾一块钱一条,供销社才七毛钱。可是这时候的一块钱买的毛巾质量真好啊,厚实的很。 零零总总加一起才花五块多,手里还剩八块钱给家里交差,买卖做的双方都满意,李明言从手绢里拿出钱递过去,陈寡妇立刻眉开眼笑,拿着毛票数了又数,将钱小心的放大袄兜里,大胆的招揽生意:“妹子是帮乡亲们捎带的吧?以后想要啥呀,就到这儿来,细换粗我这儿也有,家里要是有吃不完的粮食尽管到这里来。” 李明言点头,现成的黑市交易点儿,真得好好感谢二癞。 她要感谢的二癞正蹲在墙根儿晒太阳,看到人出来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买了?走请你吃饭去,好歹咱算是认识,你吃完饭再回去。” 李明言连忙摆手,不行不行,凡是街道上的人吃饭都是有供应的,每月定量不多不少,二癞还帮了她,怎么能白吃人家饭呢:“应该我请你才行,不过我没有粮票。到时候你到我家,请你吃野兔!龙虾!” 二癞黑黄的脸上立刻红彤彤一片,怎么就说到去她家了,这下更加确定要请吃饭了! “没事,我请你,不要钱!” 二癞朝李明言挤眼:“是好东西,就在钢厂那儿!” 李明言对于二癞的小情绪全然不知,她觉得这人早晚是李家庄的一份子,到时候他迁居过来,请来家里吃顿饭,是必须的,互相帮助嘛。听说不要钱,又便宜不找白不占,立刻跟上。 钢铁厂四个大烟筒浓烟滚滚,一个冒白烟,三个冒黑烟,工人们穿着藏蓝色的工服,拿着铝制饭盒行走在厂内一个个精神焕发。 他们两个没有穿工服的就像是突然闯进蓝蚂蚁群的灰蚂蚁,特别醒目。李明言不由觉得不自在,好似自己是个异类。二癞连忙叫她跟上。 一路走到一座青砖灰瓦的建筑前,建筑的大门里传来阵阵大米饭的香气,两人却不从大门进去,绕到后门,进门就叫朱师傅。 朱师傅不愧为朱师傅,腆着大肚子,肥头大耳的,嘴角还沾一米粒儿。这年代胖子不多见,不过身为胖子的主厨实在是太合情合理,自己就是做饭的,饿着谁也饿不着他。 二癞给朱师傅介绍李明言:“这是我老乡,小李,从乡下来的,没有粮票。” 朱师傅热情的拿出两个帮工择菜用的小马扎,让两人坐,转身盛了一粗瓷碗的米饭过来,上面盖着猪肉白菜粉条,堆成两座小山。 朱师傅谦虚地搓搓手:“这儿也没啥好吃的,先吃,吃不饱再盛,锅里多的是。” 李明言自从重生回来第一次吃到大米饭的滋味,窑头镇是真正的山多水多,盛产水稻茶叶。主食就是大米饭,不像李家庄,最好的只能吃小米豆饭。 米饭粒粒香甜,猪肉白菜粉条的汤汁儿已经把它浇透了,白菜下锅之前一定爆过葱花蒜苗干红辣椒,还把肥瘦相间的肉片放进去炸过油,因为薄薄的肉片吃起来外焦里嫩,一个碗里就那么两三片,可是李明言还是吃的喷香,如果家里有米有粉条还有猪肉,她也可以做出这样一顿饭来! 这饭对于二癞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今天还有剩菜剩饭?” 朱师傅也与他们坐在一起吃,吃完一碗又去盛一碗,叫李明言看的目瞪口呆,她吃这一粗瓷碗就已经顶到喉咙,再也吃不下去。 听两人说话,李明言才知道,二癞在街上颇为照顾朱师傅的爹,他爹也在街上摆摊。所以二癞经常来蹭饭吃,通常也没什么好吃的,就是大米锅巴,馒头,泡着剩下的菜汤吃个饱。 今天是因为厂里四个锅炉都点火,不管白夜班也不管正式工临时工,全部严阵以待今年钢铁产量翻一番的伟大开端。上头叫多准备点儿饭,朱师傅第一次做这么多人的饭,心里没准儿,这不就剩下了,白白便宜了二癞和李明言。 吃过饭,朱师傅要给二癞拿锅巴:“拿去,拿去,食堂里没人要,拿回去当晚饭。” 其实不是没人要,只是食堂里剩饭剩菜由主厨说了算,朱师傅想给谁给谁,他自己有两个铝制饭盒,每次都要装两盒回去的。等到厂 分卷阅读19 里的领导开小灶吃席面,那他能带回去的肉菜就更丰盛,白斩鸡红烧猪蹄夫妻肺片,饭盒可谓经历过无数荤菜的常胜将军。只是不能装的太多,超过三盒人家要说的,贪心不足。 李明言嗫嚅着,她也想让家里人吃上一顿大米饭呀,她的目光转向朱师傅袖口的油渍,即便是戴了袖套,袖套也是要洗的。 她的目光转向手机,一上午的功夫,除了李明言用来担东西的扁担和箩筐,其他东西已经卖的七七八八,青菜被她收在仓库里,准备作为三年暂时困难时期的口粮,不打算卖。净收入整整五百块!她手指虚点,在手机上买了五层饭盒,食品级纯天然材质,通过联邦itt认证,耐两百度高温,每个容量一升,还带搭扣的,防撒。才要四十八。 然后又找肥皂,她发现这些廉价的小工业品在所谓的联邦都特别的便宜,甚至比这里的七十年后还要便宜。而且什么东西都要加个纯天然,比如说这个纯天然皂角香气肥皂,一个330g,一个不到一块钱!买一箱四十条才花了三十七,所以今天在手机开店的净收入415元钱。 还能赚一顿饭呢,李明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掏出五块香皂和五个大饭盒,就从她背后鼓鼓囊囊的背包里,对朱师傅说:“那剩下的饭菜能给我匀点不,这些肥皂送给朱师傅。” 朱师傅掌锅的地方是不允许帮工进来的,也幸亏如此,他拖着肥胖的身子一颤一颤的关掉和打饭窗口连接着的门,除了朱师傅的其他人在那里吃饭。 朱师傅拿起肥皂闻一闻,抠一抠,小声说道:“好肥皂,太多了,一个就大半斤。” 然后爱不释手的把玩着,他是个厨子,厨房里自然备有碱面,可是碱面它蚀手蚀衣服,当大厨的难免要跟油渍打交道,要是有这个肥皂就好了,家里女人抱怨洗衣服洗的手起皮,天天带一身油烟回来,却带不回来多少油花儿,没有办法,家里老少七口人呢,他带回去的那点儿还不够塞牙缝的。 想了想,朱师傅忍痛把三块大肥皂推回去:“两个就行,妹子是个实诚人,就这还是我朱哥占了你的光,我这就给你盛饭。” 李明言笑的开心,一声爽脆的道谢更是让朱师傅笑开了花:“好咧,谢谢朱哥,家里人都没吃过大米饭,朱师傅手艺好,就想带回去让家里人尝尝。” 五个饭盒被压的实实在在,每个都几乎锁不住搭扣。话说朱师傅还很是赞叹了一番塑料饭盒,好看!新鲜!铝制饭盒灰突突的,用久了坑坑洼洼。 李明言没好意思说铝盒比塑料盒贵一倍的话,因为塑料便宜才买的,没想到在现代人眼里又高端起来了。 她将饭盒借由包袱放进手机仓库里,又道声谢,才同二癞一起出去,临走朱师傅嘱咐他们一定要小心不要被门卫看到包袱里的饭菜,即便是李明言背的包袱一点都看不出来。如果查出来要吃大挂落的。 李明言临走往朱师傅装饭盒的网兜下面又放一条肥皂,现在的肥皂似乎是个稀罕货,可是她还是觉得沾了朱师傅的光,这不只是饭菜,还有朱师傅的手艺呢! 没想到朱师傅拎着回到家才发现,肥皂已经被勒出了大大的痕迹,网兜上沾了不少,朱师傅直心疼,干脆把袖头脱下来配着网兜一起搓洗。这是后话。 两人顺利的出了厂门,二癞将她送到火车站,说:“你出手真大方,朱师傅可高兴坏了。” 李明言笑了:“也有你的一份儿” 二癞不要:“我要那个干什么,十年都用不完!” “洗头洗脸洗衣服都用的着!” 在李明言固执的要求下,他收下了一块,然后将怀里用布包着的锅巴递给她:“别看是锅巴,焦香焦香的,比米饭还实在!” 李明言急匆匆的下了火车,在半路上就把卖空了的扁担拿出来,一头挑着饭菜,一头挑着她买的乱七八糟的日用品。心里想着小明礼看到饭菜的惊喜,不由加快了脚步。 第11章 这一路上又是敲锣又是打鼓,还有的人家里没有锣鼓,就用破铁片对着敲,总之就是要闹出声响来,比结婚还要热闹。 麻雀可遭灾了,被人赶的没地方落脚,有的就直愣愣的掉下来,一头栽到地上。以往若是想捕个麻雀给孩子们玩,会用筛子支个陷阱,下头撒点秕谷,总有些傻麻雀贪吃,上当受骗的。可是现在想要赶尽杀绝,这个办法就太温和了一些。人人齐上阵,拿竹竿敲,用弹弓打,甚至上树去掏了麻雀的老巢! 大概回去能吃上烧麻雀、麻雀蛋,这年月,能吃上的荤腥都是野味儿,自己家的鸡,就连鸡蛋都舍不得吃呢。李明言仓库里有三十个鸡蛋,这是陈梅攒了大半个月才攒出来的,在自然灾害期间是难得的营养品,一个鸡蛋救一命,吃了之后浮肿病就会消掉。 家里人也在打麻雀,李振国自觉年级大了,不能随小娃子一样跳脱,捉老鼠是个好营生,年轻人小孩子都不乐意干,自觉稳重的老头子就找了家里经年不用的老鼠家子,在老鼠可能出现的地方下上夹子,只要老鼠经过,铁夹子就会 分卷阅读20 牢牢的夹住老鼠。 李明言回家的时候,就见到李振国在摆弄这些东西,明礼在一旁蹲着看。见到明礼回家来,一大一笑露出一样的笑脸。 一切好吃的都逃不过明礼的小鼻子,她鼻尖一动,立刻跑到扁担的一头问:“大姐!带啥好吃的了?” 可真准! 朱师傅是个实在人儿,给盛了两盒菜三盒米饭,毕竟干粮才最顶饿,那白菜都是虚的!吃到肚子里一泡水下去就都没了。 李明言用筷子将一个饭盒的米饭先拨出来大半碗,粗糙的大海碗因为盛了晶莹剔透的米饭而变得美好起来,明礼看着她的操作开始咬手指了。 然后将另一个饭盒的猪肉白菜粉条铺上,堆尖一碗。菜汤顺着米饭之间的缝隙浸润了米粒,染上了酱油的颜色。看在明礼的眼里更加馋人,她的口水顺着手指流下来。 李明言嘴角带笑,老天爷让她回来的目的,就是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顿顿吃大米饭,想吃肉就吃肉。只是吃饭吃肉之前还是要洗手,“除四害,讲卫生”嘛。 ………… 傍晚,所有在田野里树林里打麻雀的人,都踏着夕阳回了家,互相讨论着一天的劳动成果:到底是烤着好吃,还是炒着好吃呢? 小啄被成串的拎回家,摆到人们的餐桌,留下麻雀□□上去,以完成公社布置的任务。 李明湖兄弟几个就拎了一串麻雀回家,麻雀还有活的,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命运,扑棱着仍想获得自由。 又是一道好菜,红烧麻雀。想必过一会儿家家户户都会传来肉的香味儿,给人们贫瘠的胃里增加一点副食。 一家人都回到家里,李明言就端出已经热过的饭菜。 老二明湖沉稳的眉眼闪过惊奇:“哪里来的米饭?” 老三老四直接蹦起来了,这是米饭!还有……肉! 陈梅也很惊讶,几个小子只知道有好吃的,她想得却多一些:“出去喝口汤都要粮票,这些东西是?” 李明言将自己遇到好心人带去钢厂吃饭的过程叙述了一遍,只是把二癞隐去,毕竟二癞这个时候还不是李家人所熟识的二癞呢。也没有说拿肥皂换这一节,只说是钢厂的大师傅送的米饭,她送了人家一个簸箕作为报答。 两位长辈就说:“还是当工人好啊,大米饭随便吃,每顿还有剩下的。” 对于两位土地里刨食的农民来说,遇到好年景能够吃饱饭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每顿还能剩下来一些饭,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浸润了荤油的白菜粉条通过饥饿的嘴巴,进入了长久得不到油水的肠胃,以往若是吃小米豆饭,吃三大碗都刹不住口的李明湖居然吃两碗就吃撑了。 带回来的米饭被吃的干干净净,碗上甚至没有留下一粒米。 李明言拿出两个鸡蛋,做了一个鸡蛋葱花汤,每人喝了一碗。这下陈梅不说她浪费了,吃过米饭再配些汤水,的确舒服的紧哩。小明礼尤其会吃,将鸡蛋汤倒入米饭,就成了鲜美的汤泡饭,呼噜呼噜的喝下去,小肚子就跟着突出来。 “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 明礼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小孩子才四岁,一辈子且长着呢,以后山珍海味、大鱼大肉有的是。 死麻雀不能久放,只得再烧一锅开水,烫毛开膛,将爪子剪下来用麻绳缠成鞭炮样式,留待以后交公。麻雀肉被李明言用新买的粗盐粒子抹了,再倒上酱油腌在了陶盆里。 顺便李明言给家里人科普了牙刷牙粉肥皂的用法,借口已经想好了:“正好‘除四害,讲卫生’的工作组在窑头镇上做宣传工作,让街上每个人都买呢,我想着太费钱了,可是那工作组‘讲卫生’期间买这些不要票,我就去买了。” 看到李明言买回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陈梅的眉心深深的拧成一个疙瘩——这儿媳妇将来不能当家,得给大儿子说说,手松!掌不住财。 但是当李明言把剩下的钱递给她的时候,眉间的疙瘩早已不见了踪影:买了这么多东西,还剩下八块钱呢。儿媳妇能花也能赚,将来大儿子的家当得! ……………… 夜里。 陈梅和李明言两个相携坐在李明言的婚床上,点了新买回来的煤油灯,娘俩个边做活边说些悄悄话。 陈梅手指飞舞,针线在黑蓝布料中穿梭,跟李明言说着一天发生的事情:“你二弟相了一个,俩都说愿意,媒人说俩都是第一次相,真是一点儿都不挑。让他俩处两年,明海回来给你俩在屋后头盖上房子,你们两个出去住,给他两腾结婚的空儿。” 又说:“后个儿你明林哥也说亲哩,你大娘也叫我去掌掌眼,也是高庄的,你也去瞅瞅,今儿的热闹就没看见。” “不逮麻雀大队长不说?”李明言十指翻飞,一件小衣在她手上飞快成型,她想做一件睡衣出来,尽量今天晚上就不光着身子睡。 陈梅抬头瞅了儿媳妇一眼,不由也加快了做活的速度,“有啥说的,多少人跟着瞎张精,队长心 分卷阅读21 里有数。到时候交够任务他没啥说的,这时候蹦的再高,到时候一百只交不上去也没用。” 剪掉最后一根线头,李明言对于自己的手艺还是非常满意,即便退休了几十年,上手还是轻轻松松,这不,一件碎花的里衣已做好,至少上半身在被窝里有了着落。 熄灯睡下,一夜好眠。 因为惦记下菜秧的事,李明言早早的起床做好一家人的饭,顶着露水到菜园里寻找适合种菜的地方。 靠近池塘的那片地土质发黑,松软不板结,她细细的将稍大的土块敲碎,直到那约莫一平方米的地块土壤最大不过米粒大小,这样的土地才最适合种子发芽。 然后将婆婆陈梅去年留的菜种一一拿出,有限的一小块儿地又被分割成了好几部分,黄瓜一定要种,夏天解暑一定要来一根。甜瓜也要有的,小妹爱吃。还有番茄西瓜辣椒豆角茄子,一样来一些。 西瓜家家户户都要种一些,李明言尤爱吃西瓜,暑气重的夏天,在井里用箩头吊一个大西瓜,想吃了就吊上来切开,咬一口,整个夏天的热气仿佛都远去,只剩下只剩下西瓜的凉与甜。 家乡的西瓜虽好,却不如李明言后来吃到的千百种口味,红心的黄心的,沙瓤水壤,她想让家里人都尝尝。于是她打开手机,买了新的西瓜种子:超大超甜黑皮红沙瓤!最新培育品种! 还有南瓜,南瓜是个好东西,瓜代菜时期的好粮食,同样在手机上买了最新品种:超多籽超高产灯笼南瓜。 联邦人娶标题真是夸张极了,什么都用个“超”字,还卖的特贵,一个一块钱。李明言把替换下来的西瓜与南瓜种放到自己的店里,取名:超脆甜超特产原始西瓜种,超香超面长条形南瓜,原始未杂交品种! 也一个一块钱! 第12章 休息了一夜的麻雀又变的活泛起来,它们不知道人类为啥要对它们赶尽杀绝,即便是知道原因也无从辩解,因为有部分人为它辩解过了,说它算是益鸟,因为它是以害虫为主食的,解剖之后胃里只有四分之一是粮食。 可是没有用,和鸟类一样恢复了一夜的人类也恢复了经历,甚至总结了昨天的经验与教训,势要打到更多的麻雀!因为麻雀肉也挺香的。 早饭过后,沉寂了一夜的李家庄又喧闹起来,李明言也不甘寂寞的夹在热闹的人群中,拿块儿生锈的破铁敲一敲,又是吓得鸟雀无处着地的一天。 可是即便如此,麻雀还是赶不净呀,上级可是要求抬头不能见到超过三只麻雀的。这里丘陵遍布,麻雀随便躲到哪个荆棘丛不出来,人也奈何不了它。 队长要求三天之后上交第一阶段除四害的成果,上交任务的一半!这倒是没所谓,大家都交不上去,拖着拖着也就那样了。 打麻雀的第三天,堂兄李明林要进行第一次相亲。 李明林长的高高的,继承了老李家一贯的高鼻深目,有着农民特有的黑脸,那是经常下地劳作的证明。因为才十七岁再加上这个时候人们普遍吃不饱,所以他瘦的跟麻杆似的。 而这个麻杆就在家里羞涩的笑着看着堂弟堂妹们把院子挤得满满的,紧张又期待。 李明言磕着大伯娘拿来的瓜子,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年,问堂妹:“昨天明湖相亲也这样吗?” 两个堂妹是小叔家的,一家子只有两朵金花,所以村里闲言碎语一直不少,说他们家是绝户,然而三婶看的很开,老大老二家这么多男孩子,随便找一个摔盆不就行了?都新时代了,男女都一样!还是新社会好啊,以前三婶也是抬不起头来的。自从解放之后才看开,两个闺女勤快又能干,长的也是一等一的俊,嫁出去没娘家人给撑腰?没有兄弟,还有堂兄弟呢,总之感谢老大婆感谢老二婆,要是她嫁到七代单传的独苗苗家,什么新社会也开解不了她无法传宗接代的罪恶感。 此时三婶看着院子里说悄悄话的明言明兰明竹三个姑娘,边挑玉米种边跟自己二嫂说话:“明言长的真是俊,一样是下地,你家明言咋就恁白哩。” 陈梅笑了,这话她不知道听了多少遍,都是夸她有福的,捡了个逃荒的小闺女长的俊,还能干,不过她无论听多少次都听不厌,“明兰明竹也好看。” 三婶不以为然,无论怎么看都差得多,莹白的皮肤,整个人站在那儿跟春天的柳条儿似的,鲜嫩不堪折,鹅蛋脸儿柳叶眉,唇色粉红饱满,整个人都是女人味儿。再看自己的两个女儿吧,也算浓眉大眼的,可是跟明言一比,就粗糙太多了。 终于相亲的对象羞答答的来了,来的不是一个,女方的娘和婶子都来了,媒人也要跟过来,好在相亲之后当个中间人,斟酌着传达一下双方的意思。 媒人作为牵线的中间人非常非常的重要,通常男女见面之后对彼此都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行还是不行也就一句话的事。两个都愿意,那这婚事八成就成了,等着吃筐子。一个说行,另一个说不行,那媒人就要极力劝解说不行的,试着处处看呐,要是不是啥了不起的大毛病就别挑 分卷阅读22 剔,这个家庭条件多好啊。两个都不行,那就算了,没得谈,媒人也不会白费口舌。 李明言全程看完了这场相亲,两个主角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对方。 双方长辈在互相了解。 大伯娘:“明林干活是个好把式,扬场赶车样样行,一天挣个整工分。” 对方婶子:“大妮干啥活都麻利,做饭蒸馍套棉袄纳鞋底,下地能挣妇女最高分。” “结了婚俺老两口帮衬一把,屋东头盖两间房,小两口过去住,孩子俺给带。” “只要孩子过的好,俺没啥说的。” 总之气氛很尴尬,李明言觉得一辈子没经历过那样的尴尬也挺好的,幸亏她认识大哥早,她的婆家就是娘家,一家人早就相互了解的透透的了,不需要在这种尴尬的环境里向还是陌生人一样的对方家长和盘托出自己的底细。希望以后的孩子也能够自立自强,自己谈对象。 明言看了一会儿,就跑回家看自己种的菜去了,将新出来的草芽拔掉扔到池塘里去,草籽比菜籽更旺盛的生命力,让它在合适的土壤里破土而出。不知道她种下的南瓜种怎么样了,号称超高产的种子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于是她扒开土看了看。 对于哪一片种了什么,她了然于心,准确无误的拨开盖住南瓜种的土壤,就见一个个白色的南瓜子上已经顶出了绿绿的芽苞!她急忙把土盖上,因为昨天刚除过草,所以行距之间干干净净,只再浇过一遍水就成。 相亲已经结束了,大伯娘和娘相携走来,两人兴奋的讨论着今天相亲那件事。即便是相亲结束了,相亲过后的余韵还在,这不,这两人兴奋的讨论着今天的一切。 看到明言在菜地里,大伯娘跟她打招呼:“明言啥时候回来的我都没看见,哎呀呀,你人长得齐整,你手底下菜也长的齐整,莫不是种的时候打了绳?。”脸上笑盈盈的,一看就是好事将近。 明言笑了,她就是手感好,再说行不成行的她会很别扭,所以长出来的菜就很整齐,她问大伯娘:“相亲成啦?” 大伯娘高兴的直拍大腿,“成了!等着吃喜糖吧。” 陈梅搬了凳子出来两人说话,大伯娘迫不及待的八卦起对方的人家,真的很奇怪在短短的半上午就得到这么多的信息:“那大妮的后娘呀一句不带吭的,都是她二婶子给她张罗,真是命苦。” “嫁到咱家来就享福了,正好跟娘家不亲,省的贴补东西。” “就是就是,我也相中这个,哈哈,你不知道大妮的二妹也来了,就是大妮后娘跟前站着那个,绿豆眼蒜头鼻,小圆脸,也不知道咋长的,像圆锅盔上捏了个假鼻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伯娘或许是被自己精妙的比喻戳到了,越想越觉得像,笑的直拍大腿。 李明言无语:………… 这个捏了假鼻子的圆锅盔,才是您真正的二儿媳妇啊。这个时候笑的欢,以后可有你哭的。 不过说起来锅盔,她有点想吃了。 第13章 锅盔需要发面,再用葱花,油盐辣椒油等作料拌一拌,将作料均匀的涂在饼上,然后在铁锅上均匀的涂一层油,不叫面粘锅就成了,小火焙,焙到两面焦黄,内里松软。吃一口都是面粉的香甜和葱花的咸鲜味道。 李明言立刻薅两把小葱,家里人口味都比较重,多放点葱花增味,马上去发面,晚饭还能吃上。 那边大伯娘和娘正聊得欢快,却突然听见大伯娘“咦”了一声,满是好奇的朝自家洗脸的台子边走。 眼见大伯娘拿起那块姜黄色的肥皂,瞪大了讶异的眼睛:“这是肥皂?真阔气啊,我还没用过肥皂呢。” 然后翻来覆去的在手上把玩,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陈梅不禁有些得意,这是明言弄回来的,“明言从窑头买回来的,洗手洗脸都使得,还能洗头呢,要不是除四害讲卫生,咱也买不着。” 李明言非常后悔,一个谎话需要用是个谎言去圆它,等到卫生宣传队下乡的时候,大伯娘肯定会问人家买肥皂,依大伯娘不依不饶的性子,肯定会说:人家窑头就能不要票卖肥皂你们咋就不行呢? 还有大伯娘爱占小便宜的性子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她的嘴唇一开一合又说出让李明言不敢置信的话来:“借我使两天呗,听说洋胰子洗衣服香香的。” 李明言按耐住耸动的肩膀,不能笑! 现在的人真是可爱!等到物质丰富起来,再说这件事给大伯娘听,不知道她会不会不好意思。 她火速把浇水桶放灶房里,然后择菜去了,把大伯娘留给娘去应付。 娘不知道在外头说了什么,然后回到厨房,拿着刀就往外走! “娘!你干啥?”李明言瞳孔猛地一缩,为了一块肥皂,不至于吧。 陈梅有些犹豫,肥皂是明言买回来的,明言不会不舍得给她大伯娘家吧,“我给你大伯娘切点儿去,也叫你奶奶用用洋胰子,咱不心疼哈,就切一 分卷阅读23 小片儿。” 陈梅用手比划出一厘米的长度。 娘俩都对彼此的认知产生了某种偏差,不过肥皂到底是给出去了,又切了一块儿,给三婶家也送一块,反正不要票,都是亲戚,一块儿用用洋玩意儿。 中午吃了豆干饭,还吃上了红烧麻雀,一个小小的麻雀,二两肉都没有,一家人吃的很香。 明礼问:“咱是不是天天吃肉?” 老四明江是个皮猴儿,他响亮的回答:“是!龙虾兔子猪肉,天天吃。还有麻雀。” 他们的爹对于情况很乐观,作为一家之主对于今年老天爷赏饭吃非常满意,“今年天成好,等大高庄收稻子了,咱就用谷子还换大米吃。” 明言却产生了紧迫感,她可是知道后三年到底是什么样儿的,该准备的必须准备起来!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手机里的余额全部换成粮食,她有意换成粗粮,可是一搜索,却发现粗粮比白面还贵!这不坑人吗,不得己,李明言只得买上两吨高筋面粉囤上,只有这个最便宜。 两套价值观快把她绕晕了,现在所有手工的,原生态的,都不值钱。但是在手机上,这些都是比较贵的东西。在手机上,可以量产的工业品是最廉价的,比如肥皂,化纤布料。可在现在,这个都是有钱人才能买到的抢手货。 这倒给她赚钱提供了新思路,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赚钱屯粮! 这天,穿着绿色邮递员装的小胡走到了李家庄,熟门熟路的找到李明言家,递过去两封信函,一张汇款单。李明言看了看,一封给父母,一封给自己,另一封是大哥在部队的津贴。 邮递员都是熟识的,自从大哥去当兵之后,往来就多了起来。 看过三样东西,她还记得要签个名表示自己收到了,立刻摆出拿笔的姿势要去签名。 小胡一看,乐了,“不按手印啦,行,我还没见过你签名呢。”说着将口袋中的钢笔拿出来,甩一甩水,递给她。 明言一愣神,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在镇上写信,是自己手写寄过去的,原来这个时候的自己,不会写多少字吗? 还是接过钢笔,在小胡递过来的表格上工工整整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觉得自己就是李明言,却忘记掩饰六十年后的李明言和十八岁的李明言有何不同。因为是自己的家人吧,所以就没有设防,其实仔细想想,娘有的时候也对她挺惊讶的,比如说看到她独立缝制的睡衣——手艺比我都好。吃到她做的饭菜——做饭又好吃了。 甚至都没有怀疑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已经是八十岁的她啦!她觉得是自己身在局中过于小心,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变化她都没有解释过,但是所有人都非常快的接受了她的一些改变,并自动的觉得理所当然。 李明言呼出一口气,心情轻快,那以后行事根本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应该相信大家的脑补能力。 打开属于自己的那一封,上面是青涩的二十岁的笔迹,隔着六十年的光阴,李明言以为自己忘了,可是看到那圆圆的字体,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起在灼热的午后,他俩一起写作业,大哥写的汗流浃背,仿佛写字是个多么下力气的活儿。 事实上大哥写字的确非常下力气,写字的时候拉开架势,甩开膀子,每写一个字,全身的肌肉都在动,都在一起用力。 可写出来的字却是圆圆的,很像她后世看到的幼圆体。 眼泪氤氲了信纸,大哥的生命不应该止于此的,这辈子她一定让他活得长长的。李明言擦干眼泪看向信纸,很快那些感慨那些眼泪都烟消云散,之余满腔愤怒。 “今天学习了新式婚姻,深感童养媳是封建社会残余的糟粕” 我是糟粕?你才是糟粕,满脑子糟粕! “学习了新知识新文化,才明白童养媳的身份对你不公平,深深后悔入伍前结婚,幸亏还未领结婚证,你尚有选择的自由。” 在农村举行婚礼了就算是结婚,大家只认这个,结婚证啥的目前还没有什么公信力。所以十里八乡的男人都知道她已经嫁人了,还让她选择谁去? 大哥是不是学习学的脑子傻了?这是浮现在她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 我得纠正他这个危险的想法,怎么办呢? 军队是不可能去的,他们的驻地经常变换,这次寄信的地址跟下次的可能就不一样。每次写信,正常的都是半个月收到,他们这些人可能得一个月。寄到地方之后还要再辗转几次,可是为今之计,只能写一封信过去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怒! 李明言提笔就写:亲爱的李明海同志,展信佳。 你我的婚姻是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上进行的,对吗?我深深的记得,爹娘问你是否要在离开之前举行婚礼,你迫不及待答应的样子。 写到这里,李明言甜甜的笑了,她应该相信大哥的,什么新式婚姻的思想,也改变不了两人多年的感情呀。 第14章 思量许久,李明言还是决定出去看看,她对大哥 分卷阅读24 有信心,相信他写这封信的目的绝不是给变心打前奏。 就是想出去——困在家乡的一方天地上,她空有神奇的手机,却派不上大用场。就空间里囤的那点儿粮食,哪里够用啊,自己吃饱了,那还有娘的娘家,弟妹的娘家,还有大伯家,小叔家。 都是亲戚,自己吃的饱饱的,看着别人饿肚子,心里过得去吗? 李明言觉得自己心里过不去,所以这一趟远行是势在必行。 晚上李振国和陈梅都在的时候,她就着油灯把明海给她写的信念了一遍。 李振国特有的黑脸更加黑沉沉,气哼哼的说道:“龟儿子,不管好的赖的都学,他要是敢搞啥新式婚姻,看我打断他的腿!” 陈梅小心翼翼的瞅了下李明言的脸色,见她伤心的样子,也不禁叹气,安慰她:“明海不会这样的,啊。”手里捏着信纸又看了一遍,安慰太轻,信纸太重。毕竟信上一字一句摆在那里—— 李明言低垂着眼睛,声音怏怏地说:“我想去大哥那里,亲自去看看。大哥要是真的有新式对象了,我就不耽误他的前程。” 陈梅和李振国对视一眼,陈梅率先拍板做了决定:“中,明海不会做那样的事,你去问问清楚也好。你俩正好也老长时间没见,小两口正好见见面。” 陈梅在李明言面前表现的信心百倍,回到自己房间,转过脸眉毛立刻耷拉下来,跟自家掌柜的说:“可上哪儿找明言那么好的媳妇,老大要是真想当陈世美,可咋办?” 李振国嘿嘿一笑,亏老婆子还是看两个孩子长大的,就算明海在外头几年,变心了,明礼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那还是老李家的闺女。 “睡你的吧,明海少个媳妇,咱就多个闺女,亏不了你。”他往床上一歪,反正他老两口不亏。 *********** 一大早,陈梅就递给李明言一沓钱,二十块,探亲的路费。 这两张大团结是当兵四个月的津贴,都说穷家富路,路上带多些钱,出什么意外也可以应对。 明言揣着烫手的二十块钱,小心的藏好,这二十块钱的购买力可大了,很多人家一年忙到头也挣不到二十。 陈梅还担心这钱不够呢,问她:“你估摸着够不够用?这钱先给你,你爹再买点全国粮票,好做你路上的花用。” 李明言几乎忍不住眼泪,她知道爹娘一直对她特别好,所以上一世在爹娘和大哥相继去世之后,几乎毫不犹疑的扛起了弟妹的担子。她想以后到了地下,也能有脸见他们。 既然重生,那这养恩正好回报到父母的身上。 她开口,声音还带着哽咽:“不用那么多,粮票我自己去窑头镇买。” 陈梅以为她太担心明海的那封信,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安慰:“没事啊,说句难听的,大不了娘再给你准备一份嫁妆,就咱这人才,啥样的找不着。” 李明言噗嗤一声笑了:“我就找大哥,不找别人。” 出远门照例要开介绍信,队长家里人声鼎沸的,都在上交老鼠尾巴和麻雀脚,完成任务的还挺高兴,完不成的就受到了队长的批评。 “干啥都不中,抓不着抓不着,全乡的老鼠都归咱李庄,也完不成指标!但是,人家都能想办法,克服困难,咋你就不行了?”队长指着队里一家超支户,李蛮牛家,他们夫妻两个惯会偷奸耍滑,上工耍小聪明,逮老鼠还耍小聪明。 队长叫他俩演示一遍是怎么逮到老鼠的。 就见蛮牛婶拿个萝卜尾巴一拽,然后递给蛮牛叔,蛮牛叔抓了一把锅底灰,用烂草鞋底在地上一碾——一个惟妙惟肖的老鼠尾巴出炉。 李明言正看热闹,李花儿把她拉到屋里去说小姐妹的悄悄话。 队长家的房子是砖混土的,下半截砖,上半截土,地下还铺着地砖,平整又干净。 李花儿叫她在房间里坐,嘟着嘴问她:“你最近怎么都不找我玩儿啊?” 明言笑了笑,不到二十岁的明言应该做什么,她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些天她一直在为家里的柴米油盐操心,居然冷落了好朋友,只得从兜里摸出一只牛奶糖赔罪:“我在忙种菜,赶集。” 李花儿接过糖开心的不得了,接过糖却不急着吃,脸红红的,吭吭哧哧的说:“我想给你说件事:我有对象了,还是城里的。” 是了,一个乡里的大家伙儿都趁着除四害相亲去,还真成了几对好事。只是李花儿那吃商品粮的婆家一贯看不起李花儿,说多了一门乡下亲戚,明明出粮食的地方,还要城里接济。总之怪话很多。 不过明言还是替她高兴,李花儿的男人对她很好,后来的李花儿过的很幸福。明言笑着调侃道:“那你什么时候请我吃喜糖呀?” 李花儿去挠她痒痒肉,不让她再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是见了一面,还没订。那人倒是同意了,我担心他们看不起乡下人。” 李明言正色道:“乡下人怎么了,咱又不偷不抢的,靠劳动吃饭。真看不起就别吃乡下人种出来 分卷阅读25 的白面馍!”她这辈子就立志当一个种地的乡下人了,怎么地!看不起你可别吃饭呀。 好朋友明言自信的话给了李花儿底气,伟大的领袖都说了:劳动最光荣。只要品行端正,不偷不抢,不带低人一头的。 明言也要分享属于自己的秘密:“我要去找明海,找你爹开介绍信。”明明心理年龄已经到了八十岁,可说这话的时候耳朵发烧,一想到她这是要去找自己的丈夫,心里就甜蜜蜜的。 李花儿圆圆的眼睛睁大了,惊奇的看着她:“你可真厉害,要出省吧?梅婶也跟着你一起去吗?我连窑头都没有去过呢。” 聊天的时间过的很快,队长已经收好了老鼠尾巴和雀脚,还按照要求编成鞭炮的样式放在背篓里,就等着明天上交了——上头要的急,要求尽快上交。 听说明言要开介绍信,大手一挥,立刻写出来。说还要去大队签字盖章,明天送完东西一块儿给盖上得了,叫明天来取。 老队长人还是这么好,叫李明言感动不已,这位老队长人品没的说,下放的知青回城多少年,路过李家庄,还要进门探望的。她就放心的回家,做些路上的准备。 手机上的几样竹编已经卖光了,反响很好,评论说很少见到这种纯手工制作的东西了,感觉卖家卖亏了? 还有说太大了,不知道怎么用,希望能卖小一点的,能当果盘用最好。 总结了这些信息,李明言立刻将售卖的物品做出调整。她央求李振国给她做了一个比盘子大不了多少的笸箩。 竹编一通百通,不过用的竹篾更细致,编织更用心一些——一斤白面的生意当然用心。没想到最后编出来还挺好看,小巧可爱。 李振国就纳闷了,这么小的东西,跟个盘子似的,盛不下窝窝头,又不是深沿儿的,放不下枕头线脑,值一斤白面? 不过当明言带着人回来,说要五十个这么大小的笸箩,每个给一斤白面,还同时把面袋子抗过来的时候,他就不纳闷了。反正天下啥样的傻瓜都有。 他热情的将人迎过去:“放心,这事儿交给俺保证给你办好,就是你啥时候过来拿啊?” 二癞清清嗓子,然后瞪了明言一眼,笑的跟朵花儿似的,撒谎不眨眼!只得镇定了下,说出已经商量好的谎话:“三天吧,三天后叫明言给我送过去。” 陈梅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白面!整整一袋子,就那么扛过来了,那一刻二癞的脸上似乎都在闪着光。瞧着阔气的,就拿走一个笸箩,直接把整袋面放这儿了。 陈梅苦留二癞,要在家里留饭,一斤白面已经到手,中午还能下个白面条喝。可惜这个二癞不稀罕在这儿吃饭,还是走了,她在门前目送了好久才算。 “娘,别看了,人都走了,咱吃锅盔吧?”明言拉拉她的袖子,上次想吃就没有做,家里新麦子还没有下来,没那么多的面。 陈梅才恋恋不舍的转过身来,豪气的说:“行!给你们做!” 二癞脚步虚浮的离开明言家,十分后悔答应了明言这份差事。今天明言在集市上找到他说,让他帮忙办件事,他想都不想的就答应了。 让一个小痞子去装有钱人,实在是累啊。明言还告诉他多说多错,你就不说话,一袋子面就能镇住我爹娘。 ——其实也镇住了他,但是他什么都没有问,看她笑的跟个小狐狸一样,问了肯定也不会说。 ********* 李家庄到处都是坡地,坡地上都是竹子,庄上家家都会竹编。 所以李家庄迎来了一件想都不敢想的好事,编一个小笸箩换一斤白面啦! 李明言特意给老队长家多分了几个任务,以感谢队长为介绍信尽心尽力。 村里人一边编着,一边寻思,编着小玩意儿有啥用呢,顶多盛两三个馍,实在不顶用。边嘀咕边做的无比用心——人家用大白面换,肯定很金贵,样子货就得做的好看点。 李明言用五十斤面粉换到五十个手工果篮,立刻给自己的网店上货,每个五十块,又能买二十五斤面,二十五倍的利润,简直想都不敢想。 但是李明言觉得自己还是狭隘了,她又想到一个绝妙的、一本万利的主意——倒卖古董。 第15章 李明言虽然是一个才小学毕业、上过扫盲班的老太太,也是经常看电视读书看报的,尤其是经常看到那些鉴宝节目,边看边可惜那个时候家里实在太穷,实在没有什么好物件保存下来。 而且现在还不是买那些东西的好时机,因为宝贝之所以是宝贝,拥有者肯定会看的比较重,除非实在是过不下去,或者是个败家子,才会把好东西出手。饥荒时期,据说有人用一袋子红薯面换来一间四合院。所以只要再等个一两年,用仓库里的粮食不愁换不到好东西。 只是,李明言突然想到什么,转而看向一直隐在手中的手机,手机那头的人自称是联邦,而且说没有星球处于不能自由贸易的状态,他说的是星球! 分卷阅读26 当时她处于重生的惊喜之中,更何况得到了那样的宝物,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有什么特别之处。现在仔细琢磨,似乎她的手机连接的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地球,甚是不只是地球。 可惜手机似乎功能并不齐全,只能搜索才能显示出商品,也就是说,她能看的到的只能是她知识范围内有的东西。完全不能了解所谓的联邦的知识文化,她输入最著名的领袖语录,发现搜索出的居然是空白。还有各种她读过的名著,书籍,都没有!历史不一样,文化也不一样,这里的古董,到了手机另一边的世界,很可能就是一个艺术品,缺乏了历史价值,价格上可能会大打折扣。 真不知道对面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想不明白就不再去想,她将小明礼的照片发上去,他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想必长的也是人类的外形。 准备不过是三四天的样子,陈梅给她煮了十个鸡蛋,特意烙了三个两面金黄的锅盔带在路上吃。临走的时候还要去送她,李明言再三表示不用去,这才作罢。 陈梅非常担忧:“这孩子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路上不会走丢吧。”她也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不知道带着钱够不够,早知道再给她多带点了,又怕她带多了钱再路上不安全,遭人觊觎。 李振国老神在在的背着手,同样凝望这明言远去的身影,说道:“明言长大了,现在主意大着呢,肯定比你我都有本事。” 目送离开巢穴的鸟儿飞向远方的心情应该是如此吧,只是天地再广阔,这个鸟儿还会飞回来的,家还在这里呢。 *** 明言带着五十个果盘先去找二癞,名义上是这么对父母说的。 实际上,走到背人处她就将李振国一个个摆好串好的果盘连同另一头陈梅给的吃食,一并收到了仓库里去。 坐火车到窑头镇上,二癞依然在意气风发的收卫生费,其实就是摊位费。 集市依然这么的热闹,人声鼎沸,但是过不了多久所有的自由贸易全部被取消,农民交换困难,二癞就会失业了。 想到这些,李明言冲二癞招招手。算是给二癞增加一份副业,明言自己也没有多少钱,只能给几块肥皂当做报酬,不过看二癞很开心的样子,想必也有销路把这些东西卖出去。 不止二癞看到李明言,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都冲二癞挤眉弄眼的。 二癞却是有些怕了,他为难的看着明言,问她:“你就不怕我告诉你爹娘,这一切都是你弄的?” 明言心说你还嫌弃我给你找麻烦,我这是救你呢,等到市管会彻底取消自由市场,就不用你们这几个二流子去收什么卫生费,你喝西北风去。 嘴上有些无赖的说:“我爹娘才不信我有这么多粮食呢。” 二癞狠抓了一把头发,说:“你们自家人左手倒右手的事,何必再找我这个外人再过一遍呢?” 明言瞪大了眼睛,“你傻呀,我爹娘根本不信我有这么多的粮食。” 二癞泄气,怎么就说不通呢,“你不怕我举报你?倒卖粮食犯法!” “因为我相信你,你是个好人。” 二癞更加泄气了,心想犯法就犯法吧,反正已经参与进来,且李明言的爹保证村里人嘴严,不会透露半句出去,且李家村偏僻,就算抓到了也顶多挂个牌子游街嘛。 “我再给你两袋大米,二十五斤的,米沉,你带着方便,去我家那边也行,或者去你信得过的人家也行,给我换成果盘,半斤一个。”那匹果篮实在是卖的太好了,刚上货几个小时销售一空,可见客户需求量大,仍有大把的大米白面可赚。 二癞一听是五十斤大米,这比白面更贵重,捧着钱到黑市买都买不着的东西,居然交在自己的手里,不由有些忐忑,但是听说可是找自己信得过的人家? “正好我家有竹林,我爹也会竹编,他应该能编出来。” 明言疑惑了,那个时候二癞迁居到李家庄不是因为没有工作,再加上后爹看不顺眼吗,不由问道:“你爹,你亲爹呀?” “当然是我亲爹了,你爹不是你亲爹啊?”二癞有些生气,李明言在他的心目中美丽又神秘,还有些狡诈,他心思萌动,就更不允许李明言开这种玩笑,心里觉得似乎既侮辱了父亲,有抹灭李明言在他心中的形象。 李明言心内好奇却问不出口,前世老队长明明说这个二癞是他改嫁母亲的遗腹子,合该姓李的,李家庄的人这才接纳了他,如今却不好拿前世的事情去问后世的人。 “其实……我爹就不是我爹,是我公公,我是李家的童养媳。” “童养媳是封建落后的残余!划分地主□□的时候没有把你解放出来吗?我帮你举报,你只要愿意……”二癞听到童养媳内心涌来一股愤怒,说不清道不明,只想立即解脱明言出苦海。 第16章 李明言也怒了,大哥也说什么新式婚姻,甚至还写信回来,这个二癞也这么说,也不想想她乐意的很 分卷阅读27 !四几年的那次旱灾,她的亲生父母逃到李家庄把她丢下来,如果不是父母抚养她,她早就成了饿死鬼! “你们真是奇怪,我们两个自觉自愿的事情,怎么说是封建残余呢。完全可以说是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中产生了革命感情,惺惺相惜然后自愿结婚嘛,唉,这算不算是新式婚姻啊?” 二癞被说的哑口无言,心里觉得不对,“你这是,你这是被洗脑了,对,你一直被当成童养媳对待,心里以为这是正常的,但是你没有见过正常人的生活!难道他们家没有把你当牲口使?让你推磨?犁地?” “我知道有一家生了女儿立刻扔进尿壶里,还有一家把女儿卖了两筐红薯,不知道进了哪个脏地方。我现在能吃上白面,还能赶集。”而她现在过得跟亲生女儿没有差别,出远门爹娘给钱给物,完全不担心她会跑了好好的对待一个人,那个人为什么要跑?将来破旧立新忆苦思甜的时候她也要这么说! 二癞蔫蔫的,他知道村里有些人磋磨儿媳妇就是让她去牲口棚,让牲口养肥膘,儿媳妇推磨去。可是看明言像一株挺拔的小白杨,健康向上的样子,也就知道是没有受过什么磋磨的,他去明言家还以为明言是家里的女儿呢! 于是他就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明言和前世的老朋友,现在的好朋友二癞告别,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坐火车要将近两天的路程,车票就是不小的一笔钱,所以这个年代的人,如非必要,不出门,一般出门的都是探亲,或者出公差。 这次她幸运的买到的坐票,卧铺必须有单位的介绍信才能买到,她一个农民是想都不敢想的。坐票也很好!她坐的位置是个两人坐,面前一个小桌子,放置四个厚实的瓷杯,她靠窗坐下,火车上的人天南海北的都有,各式各样的口音在一起说笑。穿的却都比较厚实,不愧从北方发来的火车。 这个时候民风淳朴,即便不认识的人也互相唠家常,可李明言对面的两个男人却有些奇怪,两个袖着手,眼睛半眯着,仿佛在放空,可是李明言知道他们一直在注意周围的情况。 原因是隔壁刚上车的老农看到陶瓷杯子有些喜出望外,并大声表达初次坐火车的喜悦:“火车真好!还有杯子叫喝水,俺家里都是用瓢喝凉水。” 嗓门颇大,车厢内不少人听见只是善意的哄笑,唯有对面那个稍微年轻的男人,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嗤,“乡巴佬”。 另一个男人明显稍微稳重一些,半眯的眼睛睁开,斜瞪了说乡巴佬的男人一眼。 于是两人有重新归于安静,李明言百无聊赖,将随身携带的包袱挂在车窗旁的挂钩上,开始玩手机。她是什么都想买,可是余钱所剩无几,想想擦屁股还在用土坷垃就难受。她现在洗头发只能用肥皂,发梢焦黄焦黄的,洗脸也用肥皂!还不如不用,洗完脸干的起皮,她就偷偷的买了保湿的抹抹。 她伸出左手一直看着手机,在外人看来就是大拇指一直在手心里划拉,李明言将能想起来的东西全部在手机上搜索一遍,见对面的两个男人拿了报纸遮住脸在看。也在手机上输入报纸,一大堆看不懂的文字映入眼帘,李明言对手机显示的是汉字深感庆幸,本来就不怎么会用手机,再出来个别的语言,那这宝贝估计要废弃在她的手心。 下一站,这种无聊的状态就有了变化,一个穿着带着补丁的中山装的老大爷上车,左顾右盼之后,坐到了李明言身边的位置。 李明言友好的冲大爷笑笑,又埋头研究自己的手机。 大爷却不甘寂寞,非常有攀谈的心思,先是问现在几点了?李明言看向火车车厢门口的钟表,回答说四点十分。 大爷一手伸平,另一只手再手心虚画几下,问:“姑娘这是练字呢?你家里也有扫盲班不?” 这位大爷看李明言的穿着,想必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又是个女娃子,一只手一直写写画画,面前还摊着报纸,还以为这姑娘勤学不倦,照着报纸描字呢。 李明言收起手机,真正的拿起报纸扫了一眼,说:“是啊,大爷,你这趟也是探亲的?” 大爷一笑,神秘又自得,“我那亲戚探不探都行。”却不说到底是干嘛的,想让小姑娘猜。 对面的两个男人也支棱起了耳朵,报纸都压低了一点,李明言余光看到了,也不去管,搞得神神秘秘的也好,路上清静,这大爷倒是挺有意思,比她年级还小点,看着还是健康的很呢。她听说有一种人是火车爱好者,专门以坐各种型号的火车为乐,就猜道:“专门坐火车的?” 大爷摇摇头,以手遮口,悄声说道:“来吃饭的!想吃口白米饭,你待会儿买不买,只要五毛钱,咱们两个一起叫,乘务员给饭给的快。” 稍作思考,李明言就明白这老头儿为何跟自己说这些,火车上的饭菜四点半供应,卖饭的乘务员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推着小车走过来,就不知道几点了,这大爷明显急着吃,所以叫李明言一起。 对面又传来一声轻嗤,倒是没有说乡巴佬了。大爷眉头一皱,又舒展开,很是豁达的不去计较。 分卷阅读28 李明言一点头,答应了。 两人一起去餐车取餐,李明言打头阵,上去一个甜甜的姐姐,说:“姐姐,我饿的心慌,就是十六车厢的,现在能买一份饭吗。” 都说姐姐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乘务员同志立刻递过去一份梅菜扣肉的,香喷喷,热腾腾,只要两毛钱! 看到后头的大爷可就没有这么好脸色了,眉毛一横,说他:“大爷,又是您呐,天天来火车上吃饭,是把火车当餐厅了怎么地?” 大爷已经把两毛钱递过去,乘务员就是不想接,其他乘客热心的很,七嘴八舌的,说给那个小姑娘都给了,这个老大爷也给了吧,完全没有被插队的愤怒,非常体贴。 李明言了然,原来大爷是干惯这种事了,说不定还是一直坐的这一路的火车,人家乘务员都认识他,看来是个不差钱,喜欢吃的主儿。她手里倒是有很多的米,卖给大爷一些,也省的他豁出老脸专门赶着这个点儿在火车上吃饭了。 大爷也得了一份饭,飞奔回十六车厢,打开饭盒就开始不停气的吃,吃一口饭喝一口水,这个时候的火车上买饭不要票才两毛钱,实惠,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基本上人手一份。 火车又开始减速的时候,大爷饭盒里的饭菜已经吃了大半,餐车不紧不慢的也到了十六车厢,其他被这两位吃饭的声音以及味道搅得不得安宁的旅客,终于松了一口气,掏上两角钱买一份饭。居然没有一个想要跑到前面去先买上饭菜的,估计是不着急。 大爷将饭盒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一抹嘴,就跟旁边的小姑娘告别:“我下车了,有缘再见哈,说不定你探亲回来的路上还能碰见我呢。”又悄悄以手遮面覆到李明言耳边说:“对面两个是偷坟的,你坐在这里不要动。” 说完急匆匆的拿着饭盒,大声说道:“我得下车了,先把饭盒还回去!” 李明言愣住,匆匆扫视一眼对面的两人,丝毫看不出是贼的样子,中山装,解放鞋,一身干干净净,年轻的那个身上还背一个军绿色背包,只看一眼不敢再看,再吃饭盒里的梅菜扣肉就不是滋味起来。 也不知道那位大爷去干什么了,平白说这一句让人担惊受怕。 车终于停了,车厢内一阵骚动,走廊里到处都是人,从行李架上拿行李的,排队等候下车的,原来已经到了市里,是个大站。 此时确有一对乘警从李明言对面迎面走来,人还不少,有三四个,由于车厢拥挤,不停的让路,所以到来的速度慢了些。 李明言迟钝的发现,对面的两人早已不复淡定,半睁的眼睛全部睁开,年轻的男人一直想起身,却被沉稳的那个按住,打眼色让其镇定。 她暗暗心想心理素质真好,他俩很有可能已经被大爷举报,此时还镇定如斯,简直不是常人。脚下突然传来撞击,她低头一看,一直放在男人脚边座位下方的一个麻袋被踢到了她的座椅下方!斜着过来的,不偏不倚正好到她的座位下方,如果不是擦着她的小腿肚,她还真的没有发现。 乘警离得越来越近,李明言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她一扭头向后看去,发现后方也来了三四个乘务。 再看对面两人,年轻的那个身上背的包也不见了,低头看脚下并没有多一个包出来,那个麻袋在她脚下是个祸害,想到这里她立刻顶着压力看向对面的两人:“我座位底下是你们的东西吗?” 那个小年轻说:“什么东西,不清楚。” 这话很含混,不承认也不否认,说话间乘警已经到了面前,说有人举报这里有走私文物的,让配合调查。 李明言飞快调出手机,左手垂下将麻袋收入仓库。 乘警包围了这边,要求检查行李,对面的两个男人不慌不忙,那个年纪大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看向李明言的包袱,李明言立刻将包袱拿下,一上手感觉重了太多,不知什么时候被塞了东西。 两个男人明显是想找个替罪羊了,李明言心想那位大爷可真是害得她好苦。左手摸进去果然摸到帆布包袋。 经过这么些天的熟悉,李明言闭着眼睛都能把物品收入仓库,包袱立刻轻了不少。 乘警已经把目光转向李明言了,两个男人说没有带行李,倒是这位姑娘在听说行李之后立刻摸包袱。 再加上那男人伸手一指:“她座位底下倒是有一个麻袋,不知道装的什么,神神秘秘的。” 乘警立刻让李明言接受调查,李明言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包袱:几个烧饼,鸡蛋,一身衣服。别无他物。 对面两人惊吓不已,对视一眼,皆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乘警又亲自看了她的脚下,头上的行李架,什么都没有。又问介绍信。 李明言再傻也知道不能让两个男人知道她的来处,立刻说道:“我可以跟你们走,接受调查!不在这儿!” 又用手一指两个男人,“我跟他俩可不是一伙儿的,别把我们放在一起。” 乘警向周围调查了一番,得知这个女孩就是只带了一个包袱上车,而 分卷阅读29 且和两个男人不是一起上的的之后,就有两个女乘务带着她走了。 至于两个男人,居然没人说得清是从哪里上车的,也被带走调查。 李明言在走廊上扭头,正对上那个年轻男人怨恨的目光,触了电一般立刻转过头来,是你们先冤枉我的,不要怪我。 李明言被带到了车厢专用的审讯室,给两个女乘警看了介绍信,又被搜身,见的确没有东西,一个女同志用竹壳的暖水瓶给李明言倒了一杯水压惊:“没事的啊,有人举报坐你对面的两个人走私,胡乱攀咬也是有的,证明自己清白就行了。你现在没事了,随时可以回到你的座位。” 李明言真有些怕,她可不敢再回去:“我就在这里行吗,到站再下车。” 乘警看李明言年纪小,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去探亲,说不定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就遇到这样的事,如果走私品真的被塞到行李中,那可真是有嘴说不清,得调查一番才能证明清白,到时候什么事儿都耽误了。也就允许李明言在乘警的位置坐着。 李明言捧着茶杯,心想算是彻底把那两人给得罪了,她昧下人家的东西,如果那两人调查也无事之后被放出,还不想方设法的打听她的底细?这种绝对不是两个人能干的事情,肯定有团伙的,到时候打击报复起人来,家里那三代贫农可经受不起。那个老大爷可把她坑惨了。 如果能再见面,一定要问问他到底什么仇什么怨,特意交代她坐在那里不要动。 这一节车厢似乎是特意为乘警设置的,两个女乘警出去了一会儿之后回来就开始窃窃私语。李明言特别紧张,喝了许多的水,这会儿开始尿急了,可她不敢自己去,怕被那两个男人盯上。 于是她起身,想让两个女同志可以陪她一下:“我想上厕所,”话未说完,那位女乘警热心道:“我陪你一起去,东西放这儿,小叶给你看着,放心吧。” 李明言只觉这两人真是体贴,并没有多想,跟着就去了乘务专用的厕所,真是太好了,从头到尾没有没有见到那两个男人。 夜里睡的迷迷糊糊,她听到两个女乘警在讨论:“搜出来金元宝呢,说不定下地了,还一口咬定还有很多金子放在这女孩包里,剩下的脚下还有一麻袋,说突然就不见,肯定这女孩拿走了。” “可这包袱里什么都没有,都查了几遍了?” “对啊,我们就好好看着她从南市下车呗,她是军属,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正常的。” 本来还想沿途倒卖些大米白面,买些当地特产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李明言不无遗憾地想。 终点站下车之时,李明言隐没在人群中,并未见到那两个诬陷她的男人,也就放心的离去。 第17章 要见到大哥也不是这么容易的,由于来的匆忙,探亲报告都没有打,来了还要现找人,如果他们不再营房里,去那个山里拉练挖战壕去了,那可就有得等。 李明言找到县上唯一一家招待所,招待对她非常的不假辞色:“介绍信。” 女服务员站在半人高的水泥台子里头,难得的气色非常红润,还能壮实,朝天鼻,即使是低着头看人也能看到那外露的两个大鼻孔,因此会给人鼻孔看人的错觉。 李明言习惯了,现如今最吃香的职业是听诊器,方向盘,人事科长,售货员,他们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伺候人民的,态度差点就差点嘛。 她掏出五角钱,一张介绍信,递过去。 矮妹子仔细瞅瞅,说:“部队有家属宿舍,你不去住?” “来的急,没打报告。” 矮妹子就懂了,提前通知过的家属一般都能安排到宿舍,这人肯定有啥急事,既然乐意花钱那她还有啥好说的,拿出一个小本本盖上章,撕下来递过去。 李明言一看,票正中央盖了一个章,上头写着“招待所住宿票”左边“每人一票”下方写的日期,右边写“过期作废” “我要住好几天的。” 那妹子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那就每天来交费!” *** 李明言在后来的很多年里,不是没有住过各种各样的旅店,却从来没有一个是环境这么差的,一张木架子床,甚至没有上漆,除了一张床,还有一个写字桌一样的四条腿的家具,上面三个抽屉,左右各一个柜子。 果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卫生间空调什么都没有,窗帘上糊的报纸泛黄老化,整个房间散发着陈腐的味道,不知道多久没有通风了,她上前把窗户打开。 床上的被褥倒是很齐全,可是硬邦邦的,幸亏这边四季如春,不然夜里还冻人里。 虽然很好奇火车上那两人拿了什么东西,她还是先将娘给大哥纳的布鞋拿出来,看的出来,是用手机里买回来的黑布做的,一圈用白布做的邦,黑是黑,白是白,很是齐整。 走了大概五里路,终于到了营地,李明言跟门口的岗哨说明来意,然后就在门口等着。 白云片片低垂,仿佛伸 分卷阅读30 手去能够得到,热带植物生长的无比茂盛,地上一片深绿色,就连岗哨的茅草亭子,上方都顽强的生长着一丛丛的小草。家乡刚刚进入春天,这里已经进入盛夏。 各种各样的水果应该成熟了吧,可以买一些回去尝尝鲜,有手机在根本不怕运输保险的问题。只要摸清楚农贸市场的位置,水果还是很容易买到的。 正畅想着购买物资的问题,她看见远远的一个人走过来,正走在刚才的那位哨兵身旁,挺直的脊梁,细腰展肩。和她心中的那个少年完全的重合起来,以至于大老远的她一眼就认出。可又有什么地方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那是一张她看了几十年的照片,眼前的人远远比照片要鲜活,彩色的,会说话,还会跟她打招呼。 李明海夸大的指节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走吧,不认得啦。” “哦,哦。”李明言赶紧醒过神来跟上,就见大哥正大踏步向前走,还是营地的方向!她终于醒过神来,拉住大哥“大哥,为什么去营地?” 李明海看了看左右,岗哨目不斜视,其他也没人在,小声说道:“别叫大哥。” 李明言疑惑,不叫大哥叫什么,为什么不能叫大哥? 李明海清清喉咙,拳头抵着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咱们是夫妻,当然叫名字就行。我带你去营地,先把住宿安排好。” 李明言乐了,清脆的叫了一声:“大海!我已经在招待所安排了住宿,就不给组织添麻烦了!” 李明海:………… 真是的,还不如叫大哥呢。 得知李明海今天被放假了,李明言就带他去招待所。包袱被那人接过去背在背上,李明言一身轻松的跟在他后面赶路。 说了几句话,李明言就对他重新熟悉起来,再也不是午夜梦回里的那个虚幻影像。为了更加熟悉,李明言就叽叽喳喳的说一路旅途的见闻,说想在这边买点水果吃,顺便带回去给小妹吃。 李明海笑着听,时刻保持在李明言的前方一步之内,任李明言再怎么追赶,这一步的距离始终没有改变。 说的多了,李明言嘴里又大哥大哥的叫着,纠正了好几次,说的激动的还是会冒出来。 “大哥,这里赶集的地方在哪儿你知道吗?” “知道,等会儿我带你去。” 营地驻扎的地方,离县城真的很近,不一会儿就到了全县唯一的招待所。前台的妹子闲的咔嚓咔嚓的剪指甲,见到一个穿军装的进来,照样不假辞色,“哎哎,那个谁,过来登记,什么人,什么关系!” 定睛一看穿军装的英俊军官,本就气色良好的脸上更加红扑扑。 就像猴子屁股!李明言心想,上前一步挡在自己男人面前,说:“他是我男人,我来探亲不是给你看过介绍信了吗!” 最后还是给看了士兵证明才让进去。 李明海在房间里看看窗户,窗外有铁格子,很好。床上还有被褥也齐全,就是没有热水瓶,起身出去要了一个回来,顺便拿了两个杯子回来,给两人喝。 “大海你真厉害,我都不知道去要暖水瓶。” 李明海笑笑,只是这笑有些不一样,这一路上,李明海都在笑,初见明言是惊喜的笑,路上是宠溺的,此时的笑浮于表面,仿佛在为什么重大事情铺垫,而不得已强笑出来的一样。 他开口问话:“为什么这么急着来探亲?都不提前通知一下。” 明言一愣,她来看他呀,还能是做什么,对了,“你写了一封信,说什么新式婚姻,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找了新对象!” “别胡说,那可是作风问题!” 明明是说着严厉的话,他的嘴角却放松了许多,泛起轻松的笑意,还说:“嗯,要是指导员来问你话,你也这么说。” 明言眉头皱起,疑惑道:“指导员为什么要问我话?探亲的都问么。” “说不定——随机的,看运气。”然后抛开这个话题,问眼前嘟着嘴的明言:“路上我听你说想买这买那的,带了多少钱?” 明言的思路果然被带到了别的地方,想到自己身上的财产,那可多了,米面肥皂,余额还有些。但是裤兜里的钱么,只剩十六块二毛三。 李明海摇摇头,“这点儿钱带水果回去,带回去一麻袋,能吃到嘴里的也就一小瓢。存不住的。” “那买什么?” “买米,这里水稻一年三熟,比咱们家便宜很多。只要不是倒卖,带回去一些自家吃,就说是用粮票买的。” 一年三熟!家里的稻子只能种一季,而且种完水稻就不能种别的了,无他,稻子生长期长,收割之后再种其他作物不符合时令,种完一季稻子,那上好的水田只能荒着。 她有些想念杂交水稻种子起来,亩产千斤啊,白花花的大米饭! 第18章 李明言看着眼前的青年,她心目中的大哥一直是处于十八岁的,一个青春梦想中的丈夫,永远年轻,永远梦幻。 分卷阅读31 可现在这个人居然落到现实里来了,操心起家里的菜米油盐来,这让她有点新奇。 李明海拍拍她的头:“别担心钱不够,我存的还有一点。” 才不是担心钱呢,空间里的好多东西可以换本地特产,她只是重新认识了一下大哥,将上辈子空缺的几十年一点点补上,对她而言还有些新鲜而已。 想到这儿,她又一次嘱咐大哥:“我给你写的信都收到了吧?什么时候复员回家,一定要提前写信告诉家里,我去接你。” 李明海听到这里脸色一白,他第一次接到信之后也没有多想,就是以为自己的媳妇太想念他了,所以说出去火车站接他的话。 可是第二次接到信的时候,指导员亲自找他谈话,问他是不是想退伍,是不是将军队的事情泄露给家里了。 不然家里怎么如此笃定,一定会退伍,复员,归家呢? 这个时候当兵是非常光荣的,身体素质不达标,或者家庭成分不好的,入伍就只能成为梦想。有些人家好不容易被选上了,都是牟足了劲儿让其留在部队,最好升个官儿什么的,专业之后也好是干部身份。 没见过这样殷殷期盼着归家的,更何况最近部队正在进行结构调整,要精简一些部门,他们这个战备队很有可能就在精简之列,这也是对外部保密的,指导员不希望自己的手下犯错误。 于是听到这话,李明海的脸色就一言难尽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复员,不是退役,也不是转业?” 李明言纳闷:“那你什么时候退役转业复员回家?有区别吗不都是不当兵了回家吗?” “嗯,是有一点区别的,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回家,如果指导员问起你,你可以找他答疑解惑。” 李明海深深的突出一口气,自己的媳妇,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军事机密的,他从来没有透露过半点。经过这一席话,他自认为了解了信里她如此笃定的理由:想他了,想让他回家。 前面大哥说过指导员可能会找探亲的家属问话,这次又提到,李明言不由多长了个心眼儿,她深深的知道自己的不同——从六十年后穿越过来的,提前知道太多的事情,即便是小心谨慎,她也会不知不觉的暴露,比如说她知道大哥大概半年不到就会复员回去。又知道大哥在回来的路上会出事,所以急切了一些,以后一定要切记切记。 李明海穿上了陈梅做的黑布鞋,柔软舒适,他忍不住看了又看,唤起浓浓的思乡情意,试了之后还舍不得穿,将新鞋子换下来,仍然穿旧鞋子。 问过家里,问过部队生活,两人都有些生疏了,李明言没话找话:“大哥,这县里有照相馆吗,我们去照相吧?我还没有照过相片呢。” 李明海点头,想到两人结婚还没有照过一张相片,觉得有些亏待了明言。整个县城就那么丁点大,两条腿都能量完。当即带了明言去县里唯一的照相馆,一间大房子,里面七个工作人员! 拍标准照只要三毛钱,艺术照五毛。 两人自然是按照结婚照的规格来拍,算是标准证件照,只需要三毛钱。 拍照之前李明言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服装,两个长长的麻花辫,结婚时新做的蓝色对襟褂子,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可怕的是新的衣服也有补丁!都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没办法,不过这个时候艰苦朴素是劳动人民的本色,于是李明言就和穿着褪色军装的大哥拍了一张颇具时代特色的照片。 照出来什么样两人都没有看见,不过李明言觉得自己笑的听开心的。照片洗两张,一共六毛钱,照相馆的工作人员给了票据,三天后来取照片。 要说李明言一大遗憾,就是没有照上一张青春靓丽的照片来,给后世儿孙们观赏,遗像用的都是七老八十的照片,一点儿都不美。 照过相,李明海就要走了,他送人到招待所门口,“你回去吧,坐了一天的火车,好好歇一歇,我明天再过来带你去赶集。” 李明言震惊的抬头:“你不在这儿睡觉吗?” 眼前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我的姑奶奶嗳,你快回去吧,部队里有纪律,不能外出过夜的,今天我只有半天假,七点前得归队的。” 李明言赶紧点头再点头,看向水泥台子后的服务员,仿佛已经石化般长大嘴巴。 真是太保守啦!也怪她说话不过脑子,说的话有歧义。 两人匆匆见面几个小时,她觉得分外的短暂,回到房间噗通一声躺床上大笑起来,开始认真考虑生一个孩子的可能性。 他们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真正自己的血脉! 第二天连同李明海回来的还有他常提起的指导员,宁指导员一身正气,国字脸,一身军装笔挺有型,大概有三十多岁吧。 见了李明言十分亲切,嘘寒问暖的:“从家里过来还适应吗,大老远跑来家里是有什么急事吗?有困难就找领导,领导给解决。” 李明言就想起来这趟来的目的:“挺好的,这里特别暖和,就是你们政治班怎么还教人新式婚 分卷阅读32 姻呢?我生怕他学了陈世美,就来看看。” 宁指导员不拘小节的大笑起来,“你放心,我们连里连个母蚊子都没有一只。“废除包办强迫、男尊女卑、漠视子女利益的封建主义婚姻制度。实行男女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男女权利平等、保护妇女和子女合法利益的新民主主义婚姻制度。”是我们新婚姻法的重要精神。也是我们前两个月学习的重要内容。废除包办婚姻的目的就是为了实现婚姻自由,既然你们你情我愿,那这包办也包办的恰到好处嘛。” 巴拉巴拉的一大串把李明言念晕了,不愧是当指导员的人! 经历了这位宁指导明里暗里的打探,三人也就到了县里的集市上,宁指导员满意离去,李明言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可走了。 二人世界开始,逛街! 街上也没有什么好逛的,所有和粮食有关的东西都是统购物资,好在还有各色水果可以卖,芒果莲雾椰子凤梨香蕉,已经接近五月,水果正是新鲜,还便宜!龙眼一块钱能买二十斤。 疯狂的买买买之后,才花了五块钱,然后李明海眉头紧皱,阻止了购买欲旺盛的某人。 开始严肃思考有个败家媳妇该怎么办,买这么多的水果,都不是好保存的,有战友带回家一些龙眼,说回去一股坏红薯味儿! 更何况莲雾这么娇气的东西! 正准备收钱的老农苦大仇深的愁着那五毛钱,真是的,好好的一单生意就这么坏了,这个年轻人真是不疼媳妇,一口吃的都不舍得买。。老农抽回手,继续苦大仇深的蹲着等着下一个买主,他要卖了钱好换一些火柴哩,没空看小两口扯皮。 李明言看着大哥,眨眨眼睛,“水果差不多买齐了,就差这一种,我还没吃过呢。” 家里孩子多,一直过的比较穷,所以在这个家庭里,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才是常态,她最近是有些过分了。想到买到肥皂回去,娘有些肉疼的样子,她就有些心虚。 李明海无奈点头,悄声提醒她:“咱们还得买米呢。” 卖莲雾的大伯倒是耳聪目明,这么小声的话都能听见,立刻接话:“我家里有啊,糯米白米啥都有。” 李明言看到大哥点头,就悄声和这位大伯谈价钱,粮站里黄糙米的价格是一毛三分八,给到啥是啥,容不得你挑挑拣拣,有的时候米里头混着沙子,再怎么挑拣也是一吃一崩牙。 大伯说自家的是精米,只要四毛一斤,做白米饭好吃着呢。 李明海非常满意,只要买个二三十斤,家里就能上几天的精细粮,也改善改善生活,调剂一下吃多了红薯窝窝头的肠胃。 李明言却非常肉疼,她手机上卖的白米也非常好,还是珍珠米呢,还便宜,只要两块钱,她在手机上卖几个竹编就能挣到一大袋米。只是手机上的食物总有一种量产的味道,和地球上种出来的有着本质的不同,这种区别如同跑地鸡和饲料鸡,野山参和种植山参的区别一致。只是,都快饿肚子了,还穷讲究啥。 所以看到米缸里白花花的珍珠米,难得和空间里的几乎是一个品种,李明言心疼了,最后也只要了十斤。 大伯还提供了一只满是补丁的布口袋给他们:“你们放心,我的称绝对公道,回去你们称一下,缺斤少两的还来找我。以后要是还要点啥尽管过来。” 李明言灵机一动:“有稻子吗?就这种米,没脱壳的那种。”然后又买了五斤。 大伯家住的离县城不远,幸亏不远,不然李明海背着这么多的东西,李明言得心疼死。 她抢着要拿一些,趁机往空间里扔点儿减轻负担——李明海不让,说沉。 第19章 东西带回招待所,两人去吃饭。现在去饭馆吃饭俗称下馆子,人们普遍认为下馆子这种事,要么是有身份的人,要么是手里有两个钱就花掉的二流子懒汉。 出远门基本上都会自带干粮,国营饭店和食堂要的粮票太贵!不如买回粮食自己做划算。 可是走近一个挂着第二食堂匾额的饭馆里,里面热气腾腾,座位几乎是满的,还没走到店里就闻到各式各样炒菜的香味儿,走到屋里更了不得,炒素饼,紫菜蛋花汤,炒肠粉。馆子太小,后厨和大堂不分家,大师傅用铁锨炒素饼,还有一位师傅坐着,擀面杖舞的飞快,手不见怎么动,一个个溜圆的面皮就准备的飞到了各个包饺子的人手边。 李明言看这位师傅擀扁食皮入了迷,太快了!擀面杖两头尖到中间渐圆,师傅两只手在两头,手一点儿都没挨过皮儿,那面皮居然自己会转,看起来就那么两三下,面皮成了型,就飞向的包饺子的人手中。 李明海就给她点了一碗猪肉大葱的饺子。 饭好了还要自己去端,身为劳动人民的服务员才不会助长你资本主义享乐的习气呢,再说了她们那么忙,忙着收盘子收碗,不叫你吃完自己刷碗就感恩戴德吧。 饺子皮劲道,薄厚适中,肉馅香而不腻,被饺子皮裹得严严实实的味道,咬开一口破体而出,李明 分卷阅读33 言一口气吃了四五个,对面大哥吃的是一碗素面,看着雪白雪白的,汤头清亮,上面飘着一些葱花,几滴香油。她也很想吃一口…… 李明海就将面夹过去一筷子。 “大哥,这个面怎么这么劲道,用的高筋面粉?” “和面的时候放碱了,我们自家也可以做。” 很好,李明言点头傻笑。 正吃着,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请求:“走了老远的路,給碗面汤喝吧。” 这声音立刻吸引了李明言的注意,因为在一片南方人的声音中,突然出现的北方口音。女人抱着孩子,布包着两个烧饼,很明显是想要一些面汤就着吃。穿着很窘迫,开口请求别人让她更加的窘迫。 可是服务员不想给,嫌她妨碍做生意:“吃了面才给面汤,不吃饭想白喝,没有” 李明海立刻招手:“服务员,来一碗面汤。” 这一碗面汤自然给了抱小孩的妇女,是李明言递过去的。 李明言心想大哥真是善良,今天他没有穿军装,如果穿了,那妇女肯定要过来感谢解放军同志。 服务员翻了一个白眼,倒也没说什么。 大哥这说好听的是好心肠,说不好听的就是多管闲事,李明言想起前世大哥的死因,为了阻止几个劫匪抢火车上的粮食。 如果他能视而不见的话,那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大哥是被爹娘教育出的善良,如果没有爹娘的这份善意,她李明言不一定能活着健健康康的长大。所以她对大哥的行为也无法指责。 “大哥,你以后见义勇为,做好人好事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李明海很疑惑,送碗面汤而已,免费的,有什么威胁到自己安全的地方吗? “你看那服务员的脸色,是不是不开心?她如果往菜里吐口水,我们也只能吃了,多恶心啊。总之再有人需要帮忙,或者有国家财产需要你保护的时候,还是要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懂吗?” 李明言话只能说到这里了,她暂时不想告诉大哥自己重生的事,希望这些话能说到大哥的心里去,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多为自己想一些,就足够了。 李明海思考了一下,纠结的说:“如果保护国家财产需要吃人口水的话,那还是要保护的。” ……………… 手机仓库里的一个麻袋,还有一个背包,她还没有看过,大哥又回到了营地,已经买好了明天回家的火车票,回家之后身后又要赘上一条叫明礼的小尾巴。 所以她趁着最后一个晚上,一个人的晚上,拿出了那个军用挎包和麻袋。 挎包比想象中的更沉,打开背包之后,一块块乌漆墨黑的小砖块进入她的眼睛,如果她的眼睛在发光,那么这光一定是贪婪的。这些黑砖,黑中带黄,再拿起一块估摸着重量,黄金无疑。她正需要钱的时候,钱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来了。 麻袋里就没有这么让人惊喜了,在李明言看来,唯一一个值钱的就是一个金马车,那个小金马栩栩如生,可以想象如果这些金子恢复光泽,这个金塑的马车会是多么的璀璨夺目,比只是砖头块的黄金不知好看了多少。 剩下的东西奇奇怪怪,一幅画上面画着绕着拴马桩行走的马,看起来很想出去跑跑。还有一个壶,壶身是人脸形状。还有一把绿柄铜匕首,一个形状像鸭子的壶,都是青铜器。 将金子放入商品列表,李明言搜索了一下,发现手机上的金价也是非常昂贵的,卖出去之后,就又能买一批大米白面,以及一些日用品。就是古墓里的金子成色非常差,大概纯度也不好,又是一块块的金砖,没有丝毫工艺可言,就比市价低一点好了。 剩下的东西又被她塞进手机空间,卖出去几个金块,再买回来的粮食已经够一家吃的了,再说地里又不是不出产,地里的出息才是养活一家人的根本,不能太依赖于这个手机,万一哪天它消失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李明海亲自背着麻袋送李明言到火车站,麻袋里装着各色水果,还有买来的米,和稻子。义务兵探亲的路费是不能报销的,买这些东西回去也不算白来一趟。 看着站台上的人影越来越小,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萦绕在心口。 然后看到被大哥放在行李架上的水果,又没空去伤春怀秋,得赶紧拿下来放进空间呀,手机空间的时间是静止的,这几天一直放在那里,拿出来保证跟新摘出来一模一样。 火车人多眼杂,做什么都不方便,最后还是作罢。 幸亏陈梅和李振国借了生产队的牛车来接,一下火车行李就被李振国接了过去。 陈梅非常高兴:“你大哥在那边怎么样,吃得饱穿得暖不?” “那边已经热了,见天儿的都是夏天,根本冻不着。大哥说经常有大米饭吃,能吃得饱,国家饿着谁也不能饿着当兵的。” 李振国赶着车,也一直在听娘俩儿说话,听到饿字,一扬鞭子:“可不能说饿的话,队长说了句这是想饿死咱,就 分卷阅读34 被思想教育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说要写检讨呢!” 原来全国各地都在放粮食卫星,乡里也想放一个大卫星出来,就叫了各级干部报产量,报不到满意的数字不让回家,队长一时气愤,就说了那句话,被扣留了! 第20章 报产量,交公粮,交完了剩下的就是各家各户分,自从成立高级社以来,每个季度粮食成熟的前一个月,乡里就会召开干部大会,让各个生产队的队长根据自己庄稼地里的长势估计产量。 队长说每亩两百斤! 上级就说他思想落后,导致地里参量低,一定要反思到位,提高思想高度,才能将粮食产量提上来。 李振国就纳闷了:“那小麦种多少产多少,思想还能多出麦子?” 得,一下子拔高到唯心主义,李明言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上头的意思,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能改的。” 满打满算,李明言也有小半个月没有见到家人,小妹坐在门槛上巴巴的望着,就等着大嫂归来,三弟四弟也在家等着。 陈梅说:“你二弟看着大家伙儿上工去了,不在家。队长不在,只有你爹管计分的事,这要去接你,就让你二弟先看着。” 李振国将娘俩送到家,立刻马不停蹄的将牛车送回队长那儿,这是队里的公共财产。 几个小的见到大嫂回来,远远的就迎上来,老三老四一人拎着麻袋一角,合力将袋子运到屋里去。 隔着袋子几个孩子已经闻到了甜丝丝的香味儿啦,可是都懂事的没有拆开看,但是一个个不错眼的盯着大嫂,尤其是小明礼,口水都流了出来。 李明言笑眯眯的,一点儿都不为报产量的事情烦心,今年打到再多的麦子,他们也吃不上一口的,能留下种子就不错了。无法改变的事情,就不费这个脑筋。等到明年,这种情况就会反应到上头,一年的苦大家还是吃的了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李家庄依山又傍水,怎么也饿不死。 打开大哥亲手系上的袋口,李明言声音清脆的安排买到的东西:“娘给我的二十块钱花完了,买了二十斤大米,十斤稻子。剩下的买了南方的水果,给弟妹们尝尝鲜。” 没错,李明言偷偷的往麻袋里又加了一些大米和稻子,其实她手里还剩下一些钱呢,大哥的意思是省着点儿花,留着当她的私房钱,可是也不想想,家里那么多张嘴呢,十斤米才够吃几顿啊。 听到二十块钱都花完了,陈梅心疼不已,明言可真会花钱啊,可是听到买了三十斤的细粮,她又惊喜不已,这钱花的值!还有这么多的稀罕水果呢。 她手脚利落的将大米袋子拆开,看了一眼更家开心了:“这是精大米!一个一个儿的,好。” 又看稻子:“稻子是个好东西,一个秕子都没有,可惜咱没有田。” 然后麻利的将大米和稻子运到自己房间,和编笸箩挣来的米放在一起,这是个精贵东西,得天天看着才放心,放厨房别被老鼠糟蹋了。 剩下的大半麻袋都是水果,倒腾着来来去去,还坐了牛车,难免有磕碰坏的,不过好在新鲜,挤坏的大芒果先被分了,方方正正的切了四块,芒果的甜香已经溢满了整个屋子,老三已经迫不及待伸手——啪的一声,手被打掉了。 “你不能吃!” 李明言还记得李明河对芒果过敏的,吃的嘴唇红肿,浑身红疹的样子。 可是现在所有人,哪怕见都没有见过这来自南方的泛着奇香的果子一眼啊。李明河那李家如出一辙的大眼睛受伤的看着大嫂,不明白自己为何不能吃。 陈梅诧异的看了眼明言,也不知大儿媳妇对老三的意见从何而来,她认为老三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到明言了。 李明言慌张了一瞬,立刻找到理由描补:“有吃的应该先给谁?” 明礼懵懵懂懂:“先给长辈。” “对,”李明言松了一口气,抚摸着明礼细小的绒发,“明礼真懂事。” 李明河也是个小机灵鬼,拿起最大的一块递给陈梅:“娘,你吃这个。” 李明言继续笑眯眯的看着家里的两个男孩:“你们两个上学,都学过孔融让梨的故事吧?” 李明河又挑第二大的,递给小妹。 作为最小男孩的李明江,迫不及待的拿了剩下两个大的那一块,最后只剩下一个。 剩下两人没有的,互相看看,剩下一块儿了,怎么分呐,李明言将剩下的一分为二:“咱们俩不大不小,就分享这一块儿芒果吧。” 陈梅已经尝到了芒果的滋味,虽然挤烂了一些,可并没有变质,还是甜滋滋香喷喷的,看到明言这样分芒果,不由的心疼她俩,小口的抿着。 见到李明河三两口吃完,拿着菜刀要给再切一块儿。 “娘,你看三哥的嘴巴!” 李家唯有明河对什么都过敏,山药,芒果,柳絮,这些最普遍的过敏源,都是他的克星。这个时候家里还没有种山药的习惯,因为没有芒 分卷阅读35 果吃,只知道李明河一到春天脸就发红,一直打喷嚏。 这些小习惯,还是李明言在日后照顾弟妹的时候,慢慢的发现的。 *** 陈梅指使几个小的给妯娌送水果,然后拉着李明言拉家常,几天不见她,有好多话想要说:“你带来的那个二癞,又来了咱家几次,我跟你爹挣了十斤米回来,熬夜做活,费了不少灯油。你大娘还有你三婶子家也都挣了不少,这次买回来的米就不给她们分了。还有你交代的菜秧啊,长的可好了,特别是那个南瓜,才几天呀,长出来四个叶,叶子黑绿黑绿的。西瓜长的也好,你三婶说叶子比她家的两个大。” 光说还不够,陈梅兴奋的拉着儿媳妇亲自去看菜园子。 那几颗南瓜苗真是鹤立鸡群,长的粗壮又大气,一眼看过去想不注意都难。园子里其他菜也长的很好,看的出来是精心打理过的。 “你回来了,菜园子就还归你,辣椒差不多能栽了。你做事仔细,我动手怕不合你的意,就等着你回来种,你想种哪儿种哪儿。” 自从李明言能下地开始,这片菜园都是由李明言打理的,她种植的菜苗能充分利用菜地的每一份空隙。还无师自通了间植的奥秘,在菜园的一圈种满黄花菜当做篱笆,种黄瓜培垄的时候,不忘在黄瓜与黄瓜直接撒上一些苋菜种子。 院子前的野蒿上也会爬满李明言栽种的梅豆角,总之一年四季都不缺菜吃。 李明言看着菜园子,成就感无与伦比,毫无疑问,种菜让她心情愉悦!甚至今年可能分不到麦子也无所谓了——如果按照上头的意思报产量交公粮,她尽力遗忘这件事,可是李花儿却来了。 还时刻提醒她:“你娘上工去,说你在家呢,让我来找你玩。我爹到现在都回不来,可咋办,他倔的很,说死都不说假话,一亩地二百斤就是二百斤。” “队长想法是好的,万一报多了产量,交公粮也按那个数交,咱不就没饭吃了。” “县里干部动员到我家里,说还让他家来说说呢” 李花儿说的他家,就是县城里那个说好的对象,家里有亲戚在当干部,真是神通广大,一路摸到一个小生产队长的女儿的对象家,为了动员报高产量费尽心思。 李明言从空间里拿出两个芒果,没错,她还偷偷的用肥皂换了不少的水果囤在空间。送给李花儿,安慰她:“车到山前必有路,队长在公社有吃又喝的,怕啥。这是我从南边带回来的芒果,给你尝尝鲜。” 第21章 李花儿紧锁的眉头没有丝毫放开的迹象,以往活泼八卦的少女变得郁郁寡欢,“我哥去大队里看过,说好几个县里来的干部都在,不估上产量摁手印,就一直开会。” 她几乎泫然欲泣:“你说着跟绑架有啥区别,咱队里的春地该犁了,还是你爹说再不犁种不上春玉米,才叫大家上工的。” 李振国向来看不得糟蹋粮食,也看不得人糟蹋地,是以刚把李明言接回来,就又去上工。 “实在不放心,你亲自去大队里看看,”李明言将南瓜苗起出来,长出子叶之后就可以移植定株,南瓜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找个荒坡家可以种上。 “以后可别说糊涂话!那就是开会,开会时间是长了一点儿,总不能一辈子关到大队里吧?” 李花儿听到好朋友支持自己去大队就眼前一亮,拿手饶辫子纠结了好半晌,请求李明言:“你明天能陪我一起去吗,我自己不敢,我娘也不让去。” 不知何时,李花儿就把李明言当做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对象,以前两人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估计遇到事情两人也只会一起忧心,不知如何是好。可是现在她看到李明言如此淡定,她不由也心安。大概是从明言一个人去窑头镇,一个人去遥远的地方探亲开始的吧。 李花儿期待的望着她。 也只是犹豫了一瞬,主要是菜园子里有太多的事情在等着她去做,想到李花儿是自己的好朋友,她也就点头答应下来。 大队离的并不远,就在山前,走路半小时就到,耽误不了什么。 看到李明言答应,李花儿高兴极了,飞奔着将手里的芒果拿回家,又换了一身干活儿的衣服,来给李明言帮忙。 南瓜是种生命力顽强的作物,沙质排水良好的土壤里生长良好,喜光喜肥。李花儿捏着带着老土的南瓜苗,惊呼道:“明言,你这南瓜长得也太好了吧,是圆的还是长的。” 本地有两种南瓜,一种长条状,是最常见的品种,比较高产,病虫害也少,嫩的时候可以炒着吃,变黄之后就成了老南瓜,蒸煮皆宜。一种就是圆形的灯笼状,这种味道也不错,形状也好看,不知为何种的人家很少,几乎没有。 “长条的,听说结的很大。”李明言犹豫了一下,想到买种子时的介绍说明,超高产,超多籽,南瓜子也是个好东西,富含蛋白质和脂肪,多了甚至能打油! “不是你自家留的种?”一般做杂粮吃的瓜豆,都是一年又一年,自己留的种 分卷阅读36 ,就算自己家忘了留种,去邻居家借几个种子,或者等到谁家下的菜秧出来了,去挖几颗也行。 “嗯,买回来的。”在手机上买的。 李花儿为李明言的大方惊叹不已,随处可得的东西,居然还买回来。本来两人都是李家庄的闺女,她的家境要比李明言还要好一些的,经常见识一些城里的新鲜玩意儿,可现在明言居然买回来了肥皂,还带回来换竹篓的人,庄上人都说明言有本事了,陈梅嫂子家养了一个金凤凰出来。她也觉得明言真有本事!她家今年早早的吃上了大米饭,香喷喷的。 几颗南瓜被种在池塘边、树下、荒坡上。 种南瓜的时候李花儿还搭把手,种辣椒的时候,她就只能帮忙浇水,她在旁边暗暗的观察着,也不知道明言是怎么种的,每颗之间的距离都一模一样,甚至每颗辣椒被栽下的角度都一样。 她浇水都小心翼翼,生怕给浇歪了,看着不整齐。 李明言将朝天椒和菜椒种植完毕,满足感油然而生。 抬起酸痛的腰,就见小妹明礼欢呼着从远处跑来,手里拿个一个圆润这脂膏一样的东西,非常像小小的白色香皂,边跑边叫大嫂:“这能吃不?” 递到手里细细查看,才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儿——芒果核。 芒果核富含淀粉,但是很苦,要说饿极了,也不是不能吃。看着小妹期待的眼睛,明言笑了:“你试试不就知道啦。” 小明礼接过去,果然啊呜一口,然后就是呸呸呸。李明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去厨房舀一瓢水给小妹漱口、洗脸。吃芒果吃的嘴角都是黄黄的。 李花儿笑过之后跟好朋友告别,约定了第二天一早一起去大队,就回家去了。 *** 心里记挂着约定好的事情,明言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早早的起床,做过全家人的早饭,将玉米糁子熬的粘稠,整个屋子都散发着玉米的清香,菜地里的莴笋已经足够粗壮,一个个的水灵灵的,自己家怎么吃也吃不完,可以再走一趟窑头镇。 没想到还没等来李花儿,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吃饭的时候,院门口传来一阵呼喊,叫的是李大爷。 李振国排行老二,庄上人没有叫他“大”的,都是“二爷”“二叔”“二哥”,所以一听见这个声儿,立刻放下筷子,说道:“二癞来了。” 二癞一来李家庄,带来的就是米面,所以备受他的欢迎。现在他几乎是立刻放下筷子出门迎出去,将财神爷迎进家门。 虽然这个财神爷看起来风尘仆仆,像是一路走来担惊受怕又渴又饿的样子。 李振国亲切的将二癞安排到饭桌上,力求从自己家的饭碗里匀出一点来,看在带来的一袋子米的面子上,也要叫他吃饱喝好喽。 没有想到坐拥大米白面的二癞居然红薯面的馍馍都不嫌弃,一口一口吃的凶狠,话都说不出来。 等到二癞吃饱喝足了,李振国才斟酌着问:“这次还是要小笸箩?” 二癞心虚的低头不敢看李明言,听到李振国说话,只低头嗯嗯嗯的应付着。没办法啊,他办事不利,都拖了大半个月了。本来说好的,等李明言探亲回来就能把大米全部换成竹编。可没想到在自己老家那儿出了岔子。 任务全都安排了下去,可是自己爹谁都不想得罪,质量把关不严,于是这个看那个,那个看这个,越来越差,谁都不想当老实人吃亏。收上来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连他自己都看不过眼。 “俺家那边的人是看不上这点粮食了,都说今年咱全省粮食翻一番,谁再干活谁傻蛋。” “编出来的笸箩没个形,毛刺都不修,我一想这样不行,就把粮食都背回来,不,背过来,还是李大爷你这做的好,这活计还是交给你我才放心。” 二癞嘴一秃噜,差点说漏嘴。后怕的看向生意的正主。 李明言毫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因为就算他说这米是她的,她相信,爹娘也不会相信这人的鬼话的,毕竟她生在养在李家,她手里几个字儿,爹娘可谓清清楚楚——至少在她没有得到手机之前是这样。 李振国虽然都自己的手艺很自信,对着外人还是谦虚了一下:“看着粮食的面子,也得做好哩,俺那一个大箩筐才卖几毛钱?李家庄上人实在,生怕你吃亏。这一次你哪天过来拿?” 二癞同李振国约定好了时间,三天后二癞再来,他们打过几回交道,都按老规矩办,商量的倒也很快。 *** 李花儿挎着竹筐姗姗来迟,李明言正好和二癞一起出家门。 二癞不自在的用小指挠挠头,“你啥时候回来的?你的东西都给你带来了,藏在打麦场杏树下第二个麦秸垛里,你看你弄回去咋藏,藏哪儿?” “我昨天刚回来——那些笸箩交给我你就别管了,你的报酬,是要肥皂还是钱?要粮食也行,我粮食多。”打心里希望二癞选择粮食,却不敢明目张胆的提醒,她在二癞这里暴露的够多的了。 “那就粮食吧,人家 分卷阅读37 都说今天保证粮食翻一番,我看地里麦穗长的跟往年差不离,心慌慌的,没分到手里的粮食就是不实在啊。” 现在就相信粮食产量翻番,吃都吃不完的人,那不是脑筋不中用,就是懒,二流子,给自己的懒惰找借口,李明言倒挺欣赏二癞的,有眼光,选粮食就对了。 她看向身后,家里人没有出来,李花儿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就没有再走近,也在远远的站着,于是小声说下次去窑头镇再给。 *** 大队部非常简陋,院墙都没拉,几间半砖半土的房子就那么孤零零的耸立在一片平地上。几间房子前面是李家庄的生产队长,李花儿的爹,正在自己搭的灶上吃早饭呢! 还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个老头子,愁眉苦脸的,把大碴子粥喝的呼呼啦啦。 见到两个姑娘过来,知道是找李队长的,羡慕地说:“李队长这队长当的好,几天不回去村上人都惦记着。” 李队长嘿嘿的笑了,转头却是不高兴:“你咋来了,粮食送过来了,够吃,没事赶快回去。” “爹,我对象说,他家里的一个亲戚是驻队干部的同学,要让他给你说说道理呢。” 李队长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说啥子道理,他心想我能给你听道理,可是麦子可不听我讲道理。出多少力收多少麦,不是你想多少就多少地。 “讲就来讲讲么,我在这儿听了八百遍道理了,他要来我能给他讲讲。” 李队长摆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另一位队长就蹲在那儿,披着个大袄,嘿嘿嘿的笑。另一位队长姓焦,是焦庄的队长,不用说,肯定也是个老倔头,不然不会留在这儿跟李队长搭伙。 “你这个思想是不正确地,估产量是为了小麦产量飞跃打头阵,咋能当缩头乌龟?”一个笑眯眯的干部模样的人背着手走过来,不失时机的开始了他的思想教育。 “都说两百斤了还不飞跃?高庄的地恁赖,说四百斤不是在哄人吗,这你也信,董主任没下过地吧?”焦队长将头一扭,“不下地的干部在几辈子的老农民跟前谈产量,笑人!” 董主任没有一丝动容,甚至还是笑眯眯的:“上头才开完会,叫粮食翻一番,谁敢不听?夏收后说不定还翻,谁也说不准,去年全省粮食两百亿斤,今天必须达到七百亿斤!” 李明言疑惑地问道:“55年不是说定产之后原则上亩产三年不变吗?” 董主任有些意外的看了这位姑娘一眼,没想到三年前的农业政策条例居然能出自农村姑娘之口,“那——现在不是实施新的五年规划了,也要顺应时势。叫生产队长来打包票,也是让你们精心的意思,麦收之前再施施肥,产量还是能提高一些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想日六千的,嘤嘤嘤,可是我卡文 愧疚的给你们发红包,这章留言的都有。 第22章 焦队长将烟袋锅在鞋上猛磕一下,也不说话,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位董主任的说话方式。 两位队长不接他的话茬,显然是要跟这位主任耗到底的态度。 反正自己家离的不远,开大会有吃有喝,队上的事也安排好了,可是董主任是个城里人,耗上一个月不回家看他急不急! 可把李花儿气的不清,“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今年麦子扬花上浆都好,最近也风调雨顺的,可是,再翻也翻不了一倍!” 道理谁都懂,可是这不是规定下来了么,谁还管你实际情况啊,理论上完不成,创造条件也要完成。 董主任笑面佛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似乎是同情还有别的什么,他无奈地说:“我老家也是农村的,还能不懂这个?” 两位队长是个老农民,不懂上面那些弯弯绕绕的,就知道这个人不实诚,不敢说真话,暗地里鄙视董主任。 李明言知道大势无可更改,只能问:“那您看最低产量得是多少啊?您在城里也有家有口的,孩子也都想着您回家,我们庄上也得上工呢,南地几块地种啥都拿不定主意。少了老队长也不行。” 董主任沉吟一下,然后去看两位队长的脸色,彼此都有些松动。 “现在有两种情况,一个是亩产报上去。另外一个就是丰田产量,搞好一亩地,亩产千斤以上。” 两位队长听到说这个,又是愤愤的,暗自嘀咕全村的粪水都上,小麦也产不了千斤。 只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都知道这次的事情必须有个了结,两位队长跟驻村干部拉锯也就··························是为了能给大家伙多留几颗粮食。 老队长发话了:“选丰产的,叫其他地块儿给它匀匀,匀出来一千斤。” 怎么看都是选一块儿丰产试验田划算,多也总共多一千斤的指标,如果算亩产,一亩地多出来一百斤,那几百亩地多出来的可就是一万斤啊! 摁完手印,大家都收拾铺盖卷儿回家。 李花儿抱怨她爹 分卷阅读38 :“你也真是的,早早的报上去不就行了,给自己找麻烦不说,还让栋梁他家知道了。” 这是抱怨她爹不给她长脸,把事情捅到对象家里去了。 老队长心情不错:“早报上去能报一千斤?那孙子恨不得一人报个三千斤,好叫他完成任务得奖励。我就是捱,捱到最后看谁先顶不住。” 他对自己的这次抵抗非常满意,说是报产量不会真按报的数量征收粮食,真到那时候谁说的准?现在一个个的为了争功报的喜庆,真要交公粮的时候有的哭的! “明言是个好妮子,懂的真多,你还知道定产呐?” 定产是对地块儿地力的一个估计,根据往年的经验判断哪块儿亩产多少,以后交公粮卖余·粮就按照那个数,丰年大家能剩下的粮食就多一些,年景不好欠收的话,那大家基本上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我不仅知道定产,还知道新垦荒地自收获之日三年不计产量呢。” 李花儿还在生闷气,听到这儿也感兴趣的问道:“那咱怎么不开荒呢,开出来的荒地打出来的粮食不用交公粮?是这个意思不。” 老队长叹气,小孩子就是单纯:“大家都不愿意开,开了荒得养一二年才有好收成。再说了,咱这里都是坡地,上头都是树林子,那费的功夫,还不胜种好咱自己队里的一亩二分地。” 李明言笑而不语,马上,秋收过后就有机会去开荒了。 藏在麦秸垛里的竹编被她收进了空间,手工艺品非常受追捧,这让她上架的东西卖的非常快。家里老少齐上阵,白天上工,夜里孩子们削竹篾,陈梅和李振国在油灯下编制,倒也紧赶慢赶完成了任务。 又让李明言小赚了一笔。 *** 不过秋收之前的夏收,春种更当紧。 除四害耽误了几天,春种花生玉米一天比一天赶得急,麦子扬花吐穗,油菜也一天黄过一天,眼看就要收割了。 李明言也陷入了紧张的忙碌之中,家里人能上工的都出去上工,她也不例外,被分配了点玉米的活儿。 玉米地里满满当当的站了二十号人,地头栓了麻绳,被拉直了当做锄地的标尺。 玉米种被拌的红红的,一行人沿着前头锄好的沟点下去,六行四个人负责,一人在前头锄沟,两人在后头点玉米,剩下一个人在后边平沟。二十个人负责一亩地,干活儿麻利的话,一上午就能干完。 没有人能够磨洋工,老队长分配活计自有他的一套办法,找一个干活最麻利的人,他干一整天,出的活儿就是一个整工分。 要是他半天能干完,这点儿活计就只能值五分。 六行玉米的活儿,就值六工分。 有的人干活走神,老是想唠嗑,比如大伯娘,她看见明言立刻凑上来:“明言从南边回来啦?带回来的芒果真好吃,这得花多少钱,贵不贵?从山上拿回来的豆子还有吧,下了工再去你家拿点啊,菜园里不够种。” 明言手上不停,左手点种右手持瓢,不忘回答大大娘的话:“没有多贵,他们那儿家家户户都种的有芒果,跟咱种桃杏一样的。还有呢,我放的,俺娘也找不着在哪儿,回去我给你拿一斤。” 做这个得低着头弯着腰,一天下来人脖子疼腰也疼,陈梅有些心疼,“要不还是不去了吧,咱自留地油菜也该收,你在家磨镰。” 李明言觉得自己娇气了许多,她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一个人担自留地里的红薯不费劲的。却忘了自己还没有受过那苦,现在还是只能挣半公分的小媳妇。 李振国对于她的表现非常满意:“明言也长成个大人了,干活比她大娘都麻利,种玉米早种一天就多收一棒子,咋不干?” 陈梅白了李振国一眼,自己端着碗筷刷碗去了,不让李明言动手。 油菜已经到七八分黄,俗话说“八成黄十成收,十成黄两成丢。” 在油菜七分黄的时候,除了上工的时间,李明言一家人都在那七分地里,收割打捆然后运回家里,打上垛,把油菜籽焖出来。 夜里运油菜回家,李明言的空间出了不少力。让家里人直呼轻松,感觉这活儿干的特别的快。 *** 收割完之后地也不能荒着,油莎果给了大伯娘一斤之后空间里还剩下许多,足够自留地七分地种。 为了增加油莎果种植的可信度,她将油莎果细细的洗净,去皮,泡水去掉褐色的表皮之后,出来白生生的果肉,沥水晾干,然后像炒花生一样,用大铁锅小火焙。 如果有微波炉就好了,叮十分钟,然后翻面,保证焦黄酥脆。 就只用地锅做出来的也很好吃,味道比花生更香一些,口感更好,仿佛是一粒白白的脂肪球一样。一家人给予了一致好评,就是李振国还有一些忧虑。 “这产量也不知道高不高,不高咱这自留地一季就白瞎了。” “高,保证高,亩产五千斤!”李明言信心百倍。 虽然老两口被明言科普过这个 分卷阅读39 油莎果挖出来之后,一颗上面结了多少种子,也知道这个东西好吃,可是对李明言满嘴跑火车,李振国还是有些不相信的,啥能亩产五千斤?只有红薯,红薯就是个粗粮,还别说,越是金贵的东西,它的产量就越是低。 这个东西跟花生差不多,能有花生一样的产量也就差不多了。但是自从李明言买回来别人都买不到的肥皂,还带回来二癞给换粮食之后,在李振国和陈梅眼里,李明言话的份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尽管半信半疑,他们还是帮着李明言在地里种上了油莎果。 小明礼自从吃了第一口炒制的油莎果之后,就爱上了这个味道,下地的时候积极的拿着小铲子帮忙,等到地里收成的时候,还让大嫂给她炒。 陈梅夫妇对于油莎果没有信心,可是尝到这个味道的村人却闻风而动,胖婶就亲自到家里来了。 她是趁下工到的,彼时一家人都在,李振国正在磨镰石上忙活,见到胖兰头也不抬的打了声招呼。 这种串门子自然是家里的女人应付,他一个大老爷们跟别的妇女没啥好说的。正待看磨的镰刀刀口如何,却听到胖兰说:“梅嫂,你家还有那油莎果种子不,我得空上山寻摸了一遍,一颗都找不着,家里那一点子自留地上还空着一片,我也想种上那个,你剩的种子能不能卖我一点?” 李振国镰也不磨了,震惊的抬头:“你种上要是收成不好,可别回头找事啊。” 胖兰欣喜不已,她就好一口吃的,自从梅嫂子给她抓了一把,说是山上挖的,她就念念不忘,这么好吃的东西,比花生还好吃,怎么她上山没碰上呢?听说明言家种上了,赶快来寻种子。 “那不能,就种三分地,就是闲的时候当个零嘴吃,不指望能有多少收成。”说完期待的看向陈梅,这么说家里肯定是有种子啦。 陈梅自然是没有的,“都是明言在放着,你等着,我把明言喊回来。” 然后指使小明礼:“去喊你大嫂去!” 李明言正在看自己种下的南瓜,南瓜郁郁葱葱的,已经开始爬秧了,她把根系周围的杂草都除掉,看到根系已经长到大拇指粗细,寻思着长的这么旺盛,要不然不加肥料了。 种上的几颗挨个儿看完,没有一颗有病虫害的,每个都长势良好。看来手机上的种子不知道经过多少代的改良,性状已经非常优秀。 等到南瓜秧长到一定程度,在它的覆盖下,其他的杂草都会被欺死,那时候就不用怎么管理了。 回家的路上碰见出来找她的小妹,就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去。 听到胖婶说明来意,非常的开心,本来她就想推广种植的,想着自己种出来一亩地之后,大家看到产量,肯定会立刻跟风,油料作物乃是经济作物,到时候好歹能提高一下乡亲的生活水平。 她立刻欣喜道:“胖婶你真有眼光,这种一小粒下去,收成一大捧。还能打油,自己家吃不完还能换上粮食,怎么想都划算。” 胖婶嘿嘿笑:“我哪儿想恁多,就是吃着好吃,想种点儿炒着当零嘴吃。” 最后胖婶用一斤鸡蛋换一斤油莎果的方式换了两斤,开开心心的家去了。 队里的活计和家里的活计都干完的时候,李明言上架的那一块金子传来了好消息,她的账户余额多了十万。 她第一次独自拥有这么多钱,一时愣住了,虽然知道金子的价值非常高,乍一看到余额后边跟着的几个零还是愣住了。 然后她默默的打开了购物页面,开始疯狂的买买买,把她能想到的,可能会用到的,统统购买下来。 白砂糖,各种糖块,奶粉,还有毛巾,肥皂,香皂,卫生纸,卫生巾。 她非常的实际,只能吃饱了才能讨论更高一级的需求,十万块买到度过困难时期的粮食绰绰有余,然后就开始考虑营养品的问题,还有个人卫生问题。 天渐渐热了起来,李明言看着手机上搜来的各色卫浴用品,想洗澡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红包已经送到,感谢小天使们订阅。 特别鸣谢包包菜同学的一颗地雷,我爱吃包包菜,么么哒。 以下是灌溉营养液的名单,感谢各位的浇灌: 读者“越贝贝”,灌溉营养液+120181218 10:44:23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81218 10:04:01 false+120181217 17:45:26 读者“越贝贝”,灌溉营养液+120181216 23:44:32 读者“越贝贝”,灌溉营养液+120181216 21:19:20 读者“睛天”,灌溉营养液+1020181216 14:13:57 读者“票票”,灌溉营养液+220181215 23:20:34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81213 20:59:17 读者 分卷阅读40 “包包菜”,灌溉营养液+1020181211 10:48:04 读者“流水”,灌溉营养液+1520181208 07:56:29 第23章 换来的鸡蛋有十来个,中午的时候,陈梅大方的炖了一小盆鸡蛋羹加餐,最近家里的收入明显增加,两口子就编笸箩这一项增加了许多收入,陈梅的手松了不少,“这是你们大嫂用油莎果换来的,是功臣,给你们大嫂多吃点。” 说完拿筷子扒了一半到明言碗里! 鸡蛋真是正宗的土鸡蛋,黄橙橙的,一点都不像饲料鸡生的蛋,泛白。香喷喷又滑又嫩的鸡蛋羹拌一点盐,加点儿酱油,真的是鲜极了。 几个小的都眼巴巴的看着,这一下子一半下去,不由都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小明礼抓紧了筷子,一眼不错的看着娘拿着盛鸡蛋羹的小瓷盆挥斥方遒,期待着到她这里的时候,娘那双手能大方的一划,划多一口给她。 可惜在分出去一半鸡蛋羹之后,陈梅的手就仿佛一把精准无比的尺子,到几个孩子碗里的鸡蛋羹仿佛被仔细量过一般,谁都一样多。 老二李明湖已经是个有对象的大人了,爹娘碗里啥都没有——和几个小屁孩分食鸡蛋羮让他有些羞窘,低声嘟囔着,躲闪陈梅递过来的小盆:“娘,我都大了,不要了。” 只是喉结的耸动出卖了他,最后还是被分了一勺子。李明言忍不住偷笑,虽然干活抵个壮劳力,还已经说好了对象,可是这个年纪放在后世还是个高中生呢。 盆底上的沾着蛋羹也没有浪费,整个小盆都被李振国用来盛饭,粘上一点鲜味的红薯稀饭也是香喷喷的,比单单喝红薯稀饭好吃着呢,李振国乐呵呵的想。 等到陈梅将那些分完了,李明言站起身来,将自己碗里的给父母均分:“大家都吃。” 陈梅心里有些酸,都怪自己不中用,让孩子们吃口鸡蛋都费劲,要是像她三婶那样式,一个孩子一个鸡蛋,两口子也一人一个,不带含糊的。不像她,三个鸡蛋加了大半碗的水,还得一家七口人吃。 “等秋里油莎果收了,咱们换多多的鸡蛋,天天吃鸡蛋。”李明言豪言壮志,对自己的地信心百倍。 你可算了吧,李振国心想,能赶上花生的产量就算烧高香,要说种这种没见过的东西他心里是一点谱都没有,生怕没人要。胖兰要那是因为她好吃,除了她好吃的没有几个。要不是他悄悄的用擀面杖撵碎一个炒熟的油莎果看,出来一泡油,他也不敢叫种。 李明江对于能换来鸡蛋的油莎果也很是喜爱,当即问道:“大嫂在哪个山上挖的,我也去找!” 李明言早就编好了理由,“就在西山坡上,有一颗野梨树,不远的地方。长的连成一片,那一片都被我挖了。再没找到第二片。” 唉,那可太可惜了,错过了好多鸡蛋的失落感顿时在李明江心里弥漫。 “不过咱家自留地都种上了!到时候你们给我帮忙除草,除一斤草换一斤油莎果。” 这下不止李明江,几个小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一斤草=一斤油莎果=一斤鸡蛋。太划算了。 就这样,李明言轻易的调动的几个孩子的积极性,让他们更加努力的为家里干活,陈梅心里也很高兴,几个孩子得到的东西还是自己家的,孩子们反而干活更积极,何乐而不为呢。 *** 陈梅在床上叠着衣服,悄悄地和当家的嘀咕:“你说胖兰咋恁好吃呢,鸡蛋都舍得那出来换。” 反正她是不舍得的,别看她最近手松了,那是有了别的进项,以前她拉扯六个孩子的时候,老大明海正是半大小子,老小明礼正嗷嗷待哺,那可真是愁死个人,一个鸡蛋都舍不得吃,全部拿来换油盐酱醋。 “你可别瞧不起油莎果,我看了,能出油,比花生还能出油” “真的?你估摸着几斤出一斤?” “三四斤出一斤吧,也拿不准”所以李振国觉得一斤换一斤自家还是有些亏的。 陈梅猛地从床上站起来,“那咱这一亩地能出五千斤果子,不是能打一千斤油!”就这还是往少了算的。 “你可别做梦了,能有两千斤湿的就不赖!是明言种的地多还是我种的地多?” 陈梅的一腔热血被泼了干净,安分的坐下来叠衣服,“明言不会骗咱的,就算出两千斤也不赖,至少跟出产跟花生差不多,还省了花生种子呢,到时候你可别怪明言啊。” *** 李明言想洗澡,非常想洗澡。 市里有一家澡堂子,花上一角钱就能在澡堂子里洗头洗澡,可是那里的水是水池子里的,不一定有多少人用过。 各种传染病,她也怕给染上了。她记得别人给她说过澡堂子里发生的事,让她对澡堂子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心理阴影。 说是一个高挑的年轻女人,因为受不了澡堂里的热气,给热撅到澡堂子里了。晕倒的时候控制不住大小便,一 分卷阅读41 个大池子里都是那个。 把她恶心的呀。 她跟陈梅说要去洗澡。 陈梅:“中,你带着你小妹去,带一个小孩只要一个人的钱。”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要去市里的澡堂子洗的,离过年已经过了好几个月,是得好好洗洗了,女孩子家的在家里洗不大方便,还是花上一角钱去市里,干净,卫生。 李明言自然不肯,“我就在家洗吧,多费点柴火的事儿,家里也有肥皂了——去市里还得跑那么远。” 可是家里没有容得下一个人的大木盆子,不能泡澡,那洗的时候有多冷啊。 想来想去,还是小明礼想出了一个主意:“用杀猪的大铁锅洗,那个锅那么大,猪都能放的下!” 李家庄的老牛以前是一个杀猪匠,也不是多久的以前,就在两三年前公私合营之前。 大铁锅是越用越亮的,可是现在废弃的久了,竟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锅底已经有红红的锈迹,再怎么保养,也不如锅底火苗的温养,还有猪肉的油脂。 所以老牛以一个合适的价格卖给李振国的时候,还是有些舍不得,但是想到李振国说的,自家有用,那就行,能派上用场就行。 队里还没有开始夏收,所以都比较闲,看见李二叔家里用独轮车推了个大铁锅回去,都好奇的问干啥用?自从队里不准私自杀猪以来,老牛家的大铁锅就闲置起来,再也没想到还会有用到的时候。 李振国的回应,一概是“有用”。再多的一句也不肯说。 也不知道小明礼是怎么想出来用杀猪锅洗澡的鲜点子,那人成了啥了?可是自家婆娘竟然也很同意这件事,还让他磊个灶,再在锅上面搭个窝棚。 真是疯了。 全部做好需要一段时间,可是明言等不及了,就用新毛巾沾水再身上擦了擦,不然她老觉得浑身痒痒。 建议澡堂初具规模的时候,家里也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陈梅的娘家人,陈梅叫姨的,李明言这几个小辈都叫姥姥,从来都是陈梅去娘家的,陈姥姥很少到李家村来,小脚,走路不方便。 陈姥姥一进院子就发现院里多了一个大灶台,好奇的绕了一圈看:“梅啊,这是干啥的?” 陈梅笑笑不吭声,接过姨手里的东西。 陈姥姥是姥爷后娶的一个,陈梅的亲娘在生了女儿之后就撒手去了,留下一个三岁的儿子,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没有办法,只得又娶了小姨子,照顾孩子也尽心。 就是陈姥姥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陈梅的哥哥上学学成之后远走高飞,所以陈姥姥就一心一意的对唯一的女儿好。 这次来,她就带了一小筐的细白面来,想着这时候麦子又没打下来,闺女家里又要闹饥荒了 作者有话要说:土拨鼠尖叫,刚才电脑突然黑屏!心慌气短!就这么多了!明天看情况能不能多更点!我认为我可以!感谢霸王票感谢营养液!明天再出名单!谢谢霸霸们!! 第24章 陈姥姥穿着半新不旧的坎肩,耳朵上赘着厚重的银耳环,打的耳洞被拉扯的有些长,能清晰的从孔洞里透出光亮来。 下身穿着黑掉档裤,也都是补丁摞补丁,下面是绑带,还有一双小脚。 难得她一双小脚走了几里路翻山过河的,过来给送一筐米面。她上嘴唇老长,已经微瘪显出几分老态,快六十岁的人了,老也是应该的。 她是因为闺女好些天没有回娘家,想着那么几个外孙外孙女,一个个胃跟个无底洞似的,够吃吗,可别不好意思来要粮食,怕她二叔说,就不来了吧。 心里放心不下这就来了,干瘦的手拍了拍陈梅的手,问她:“这几天怎么不回娘家?我给你们准备好了二斤小米儿,二斤白面,还有几斤玉米糁子,太沉了,我一个人掂不过来,就拿了白面小米儿来,你今儿跟我回去拿。” 陈梅悄悄的告诉她:“俺家这几天也挣了几斤大米,当家的去街上换了玉米糁子,够对付到新粮下来,这粮食你拿回去吃。” 两人挪到堂屋说话,陈姥姥告诉陈梅她们那里除四害还在继续,麻雀要除的精光,一个不留,老鼠耗子也不能活,天天一群人地也不挖了,春耕也不耕了,天天就除四害除四害。 李明言见两人进堂屋说话,赶紧利索的去厨房烧水,没有暖水瓶就是这点不方便,家里来了客人就得现烧,好在农村土灶活力够猛,很快水就开了。 也没有什么杯子,她用家里吃饭用的粗瓷大碗盛水,端了两碗水到堂屋去。 堂屋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男人巴掌大的芒果,黄色的表皮已经有星星点点的黑色,熟过了。 陈姥姥握住明言的手,嘴里直念叨:“真是出息了,出息了,当初捡你回来的时候还没这长条凳高呢,这就管一个人出远门啦,还带了芒果回来,真是有出息,看这手瘦的,叫你娘给你炕锅盔吃,长胖点,来年生个大胖儿子。” 李明言的脸刷就红了,姥姥这 分卷阅读42 是觉得她找大哥一起睡觉了吗,天知道两人多么的纯洁,大哥天天回军营睡觉。 握住她的手干燥而温暖,李明言却急急忙忙的抽出手来,怕姥姥再说出什么话来,让她更无地自容,说道:“我去给姥姥做大米饭吃。” 陈梅带着那种调侃新媳妇的微笑,点头同意。 明言赶紧跑到灶房去忙活,这种独立做米饭的机会难得,贵重的粮食都放在爹娘的房间里,没有什么贵客来,轻易不能动用大米白面,她空间里的米面也就成了摆设。 她拿着盛粮食的干葫芦瓢去了爹娘一趟,出来瓢里就装了满满一瓢的大米,实际上都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陈梅正在劝她姨吃芒果,可是陈姥姥执意要拿回家吃,陈梅说家里准备的还有,这个就是叫你吃的。陈姥姥说那这个就给孩子们吃。 陈梅一直叫她姨,事实上她就是她的亲姨,可是明明都嫁过来了,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继母,邻居们也都说怎么不叫妈,叫妈多亲呐。 陈姥姥是这么说的:“就叫姨,我就是她小姨,她身为大姐的孩子,不能忘了本,不能忘了是谁生的她。” 好事的亲朋邻居也就都闭嘴了,人家自己都不介意,他们多个什么嘴啊。 “姨!说给你吃,就给你吃的,孩子们都吃过了。”陈梅有些生气,什么时候姨都想着爹,可是爹什么时候想着姨了,有啥好吃的恨不得吃独食,孩子都不带给一口的。从小到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爹手下活到现在的,陈梅恨恨的想。 然后更加坚定了要把芒果给姨吃的心,见她不肯动嘴,直接伸手,将已经熟透的芒果拨开,都开了口了,看你怎么拿回去! 李明言装了一瓢米!是家里最大的葫芦,得有个三斤,她已经想好了,中午吃不完,晚上炒米,呛一把葱花,撒上鸡蛋液,金黄透亮,香喷喷,想到就要流口水。 在外面玩的小明礼被别人叫回家,那人一说:“明礼,你姥姥来了。”小明礼就撒丫子往家跑,小丫头知道有姥姥的地方就有好吃的,每次去姥姥家,花生、糖、尽管只有一点点,也少不了甜甜嘴。 回到家里,姥姥果然在家笑眯眯的坐着呢,桌子上还放着大半个芒果,娘在灶房里跟大嫂忙活着,于是她就跑进堂屋里,依偎进姥姥的怀里,甜甜的叫了声姥姥。 陈姥姥响亮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从衣襟里的哪个地方掏出一个布包,一层一层的剥开,黑布中央露出几个亮晶晶的糖块来。 小明礼惊喜的叫出声,眼睛定定的看着那几块糖。这个时候的孩子,一年半载的能吃上一回糖,大概率的是过年那次,其他的机会少之又少,也不怪她惊喜,可是她惊喜的一下,没等姥姥将糖块儿递到她的嘴里,她突然跑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过了一小会儿,她背着小手从房间里出来。 神神秘秘的说:“姥姥,你伸手。” 陈姥姥虽然纳闷,却还是伸出手来:“干啥呀” 然后她的手里就多了一颗白生生圆溜溜的东西,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糖果,只是因为放久了的缘故,有些黏手。 祖孙两个就开开心心的分享起彼此的珍藏了。 *** 厨房里,陈梅要接手做饭的活儿,李明言不让:“你跟姥姥说话去吧,她一个人在堂屋怪没意思的。我一个人就行,今天炒个鸡蛋吧?” 见到她做的有模有样的,陈梅也不再坚持,去堂屋里陪陈姥姥去了,家里当家的跟闷葫芦一样,除了种地那点儿事,别的也没话说了,跟自己丈母娘也说不来。 回到堂屋见一老一小相处的好着呢,两个人的嘴里都咂摸着什么,都一脸的笑。 见到她过来,陈姥姥调皮的开口:“你年纪大了,就没有你的糖吃了啊,明言也没有呢。” 陈梅无奈一笑,老小孩老小孩,小姨才六十多岁,已经成了一个老顽童了,自己还好那一口吃的? *** 没有陈梅在厨房,李明言可谓如鱼得水,刚才她生怕娘看出来锅里的米放的那么多,那还不得说她大手大脚啊?蒸出来的多了怎么办?那是因为她有独特的蒸米的方法! 知道双蒸法吗?把米蒸一遍,出来之后再蒸一遍,本来出一斤米饭的,硬是能出两斤半!借口都想好了,保证家里人不会怀疑的。 她愉快的哼着歌儿:“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辫子黑又长~” 漏词了也不知道,反正开心了就哼,不过这好像是九十年代的歌曲,她一甩辫子,管他呢,反正也没人知道。 吃来吃去,还是菜园子里那几样菜,这个时候莴笋还有生菜都下去了,新的瓜菜,黄瓜,番茄豆浆什么的还没有长出来,只能已经稍微老了的韭菜,不过还有一样东西可以吃。 她从手机上买来的南瓜种长势喜人,枝枝蔓蔓的,很快长出了一大扑棱,所过之地寸草不生,都被它争夺阳光给欺死啦! 所以得遏制一下它的长势,李明言走到最近的一颗南瓜藤前面,开始掐头!b 分卷阅读43 r   越看越觉得惊心,这南瓜秧子莫不是真的要成精吧,成精之前也要把南瓜给结出来啊。村里人看到这南瓜秧都说着南瓜不行,徒长!把养分都耗到长秧子了,后继无力,就没有养分供给南瓜啦! 李明言嘴硬:“徒长那就吃秧子!总有个吃的,现在再下新的也玩了。” 其实心里也直打鼓,手机上的东西鼓吹的再好,那毕竟是在别的地方,万一到了李家庄适应不良,不就完了吗。 她一边在藤蔓之中穿梭,一边想一些七七八八的,不一会儿手里就拿了一大把南瓜头,把外头毛茸茸的一层皮去掉,里面的清脆水灵,爆一颗干红辣椒,及其下饭解腻。 可惜没有腻可解,没啥肉吃,下饭也行,李明言遗憾的心想。她弯腰准备再折最后一个,就回家,在叶片的缝隙之间突然看到了一朵金灿灿的花儿! 一时间惊喜无比,趴在花朵上细细的看起来,和家里平时种的南瓜并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只是大了一点,香了一点而已。里边已经有细小的飞虫在忙来忙去了,她抽抽鼻子,不敢再看。 老人说不能把鼻子凑上去去闻花的香,里面看不见的小飞虫进了鼻子,能把你整个鼻子都吃掉! 她有一次偶然看到一个男人,鼻子都塌缩了,一个鼻孔狰狞的搅在一起,只有一个鼻孔可以呼吸,就坚定的相信了上面的说法。 不能凑近了闻,更不能让虫子进入鼻子,没有鼻子多难看。 倒是南瓜花,开的多了可以吃,裹上面粉用油炸,甜甜的,香香的。 *** 吃过饭,陈梅送陈姥姥走了好远,陈姥姥装米面的篮子里被装了两个芒果,一个椰子。陈梅叫她留着玉米糁子自己吃,别吃那些野菜,老年人吃多了野菜对胃不好。 陈姥姥都笑呵呵的听了,然后迈着她的小脚回家去,跨过北河,再翻几个小土包,陈庄就是她的家。 回到家,她大娘来了,这位真的是个不速之客,还带来了一个干瓢。由瓢里的粉糠来看,由以往与大伯娘打交道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确凿无疑是借粮食来了。QAQ 大伯娘开口就是笑:“梅啊,这家里快断顿了,跟你借一瓢大米吃,等新麦下来了就还。” 第25章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上门借粮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堆得尖尖的借出去,再每次平平的还回来,换谁不膈应? 就算不能打笑脸人,也不能救这么轻易的借出去喽,长辈们是顾念这老人在老大家养着,借点儿就借点儿吧,就当是送给老人吃了,毕竟李老太太还在人家家吃住呢,老年人真的相当于没有劳动力了,去地里干活半个劳动力都不算,吃的却还跟年轻时差不多,这个时候就要靠儿女赡养。 其实李老太太结实着呢,平时喂鸡拾粪做饭一点儿不费劲儿。所以养老人是沾光的,但是除了老大家,居然谁都腾不出一间房子的空儿出来,只得叫老大家把便宜捡了,其余两个每次分完粮食,给老大家送一筐,当做给老人的孝心。 …… 李明言上前一步:“大娘家没有粮食啦?你家五个壮劳力还没有粮食,更别提我们家,一群半大小子了。” 大娘讪讪地:“这不老太太想吃大米饭,要不我也开不了这个口啊。” 好哇,终于说出目地了,应该是你想吃才对,倒拿奶奶做筏子。李明言撸起袖子,正好同大伯娘理论理论,上次油莎果什么钱都没有要,直接送了一斤,她路过大伯娘家的菜园子也没见出多少来,肯定自己家吃了。 陈梅却拽着她往身后来,不让她在前头说话,她一副为难的样子:“家里的米刚好吃完了,家里也没肉招待,就做了米饭,锅里还剩一碗,要不给咱娘拿去吃吧。” 大伯娘期期艾艾的:“那个小年轻,没来了?” 李明言要气笑了,好哇,给你米饭还不满足,非得把你那比脸盆还大的瓢装满是吧,大米饭大家都没有,但是赚的机会是均等的,现在没得吃,要么是之前对自己太大方,要么是自己懒,根据她对大娘家的印象,那肯定是前者。 不过二癞也的确是好就没有来了,她上次去了一趟街,找了好久,在集市上居然没有找到二癞,可能是家里忙,她也没怎么当回事儿,可是眼看着家里的米不多了,还是得想个法子叫她存着的米倒换到自己家里那米缸里去。 正吃完饭,家里人都在,陈梅和李振国听到大伯娘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二癞来的有好几趟,只要勤快点儿,平时吃口上稍微节省的,拿着大米饭去换些粗粮回来,那是绝对够吃的。 于是陈梅面上就有些不高兴,她也不是惯着谁的主儿:“换成玉米糁子红薯杆子了,你要是吃红薯干子,我给你挖一瓢。” 大伯娘连忙摆手,红薯干哪有一碗米饭划算,更何况今天挖了一瓢红薯干回去,以后还是得还的,一碗熟米饭就不用还!谁还没吃过谁家的咋地。 “就拿一碗米饭吧,呵呵,咱娘想吃米饭了, 分卷阅读44 我给她端过去。” ………… 眼看着老大家的端着米饭出去了,陈梅叹了一口气,能怎么办呢,打着老太太的名号过来的,不给吧,明言在看着呢!她深信孩子是跟老子学的,到她自己老了的时候明言一口好吃的也不给,扣扣索索的,你说她,她说都是跟你学的,你当初对我奶奶就是那样!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所以该给还是得给,就怕老太太舍不得吃,转头就给小辈们。 大伯娘走地志得意满,走地意气风发,仿佛一只刚下了鸡蛋正炫耀着的鸡,李明言有些不高兴,不劳而获是可耻的! “爹,大娘家做活换了多少米?” “跟咱家差不多,哼,狗窝里放不住剩馍。” ………… 妯娌间的长短说八辈子也说不完,同样是嫁了一个娘胎里生的兄弟,男人知不知道心疼人啦,婆婆对谁好对谁不好啦,谁的孩子听话懂事啦,哪个过得好,哪个过得又不如意,总会在心里有个比较。 比如这次的水土保持工作,队长说上头又开大会了,先是县里领导来检查,然后是市里领导来检查,再来就是省里领导来检查,最后说不定中央领导也得来检查哩。 每家抽调一个壮劳力,记工分的,就在河湾上,俢梯田!种草!老大老二家都有男娃子顶替他爹去干活儿,就是老三家的,家里没有男孩,只能自己顶上。这样一来,家里就只剩三个女人。 老二明湖将情况回家一说,陈梅直念叨:“幸亏加入了合作社,要不你三叔出工去,地里的活儿可难办了。” 地里的麦子今年长势特别好,都说今年估计能多打两成麦子。最先进的农业机械就是胶轮大马车的现在,收粮食的主要劳力就是牲畜,还有人。 所以一个家庭的男劳力至关重要!不过现在好了,有啥活儿大家一块儿干,有能力的工分就挣多一点,没有能力的,那工分就少挣一点儿,反正队里也不是按工分分粮食的,人六劳四,按人头的比例大一些。 不过李明言关心的可不是这个,她问开会回来的二弟:“村长说了在哪上工吗?” “说了,在河滩上!围河造地,还说只要弄好了,就有能多出来五十亩地,人均能多出来半亩地!”说道这个,李明湖就非常兴奋,平时不爱说话的,也巴拉巴拉说了这么多。 可李明言心想坏了,明年有洪水,刚造好的地,可经不起这么冲刷,到时候一年的功夫白做了。 “我去花儿家看看去。” …… 去到花儿家里,李花儿正在窗户前摆弄自己新得的小玩意儿,在窗格子里看见她的好朋友来了,连忙招手:“明言,你快过来!” 灵活的手指不断摆弄着手上的发卡,拿着让明言看:“你看,这是什么?” 带着些得意,还有炫耀。 明言一看,原来是一个栩栩如生的蝴蝶翅膀做的发卡,不知道是什么金属做的,轻盈,拿在手上还在忽闪忽闪的颤动着翅膀。 饶是她经历过后世无数华美的物品,也不禁少女心泛滥,惊呼起来:“哇,真好看。你戴戴试试。” 蝴蝶翅膀上被涂了五彩斑斓的颜色,在黯淡的房间里出现这个蝴蝶发卡,无疑让人眼前一亮,不过李明言突然有了给外孙女妙妙打扮的心情。 这发卡虽然好看,戴上却显得幼稚,尤其是戴在耳朵上方的位置,像小明礼那个年纪的小女孩才会喜欢。 不过这个时候的审美,呃,不说也罢,她顺嘴夸了几句,问李花儿:“你爹呢?大队长去哪儿了?” “他去北河了,跟你爹一起,说要看看地势,看河滩怎么填。你爹也在呢,咋了,你找他有事?” 李花儿放下摆弄着的镜子,疑惑的问李明言。 然而李明言已经风一样的跑走了,留下一句话:“有急事!” …… 越往河边走,沙子越多,到最后已经是一步一个脚窝的地步,河边几个男人都是满脸的高兴。 看着大片的沙地高兴的很,按理说填河造田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做好了乡里记住一百年! 当队长的也很高兴,上头叫他把河上原来的坡地给填平了,修成阶梯状,他想着那里粮食还没收,明显不是修梯子的时候啊,到时候多糟蹋粮食,就主动提出要把河岸近旁的荒沙滩堆上土。明言那个妮子不是说新开荒的土地不用交公粮嘛,正好给大家伙儿多打点儿粮食吃。 正畅想的美好的未来,就看见李明言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 “队长!一下大雨,山上就发洪水,往下淌浑水,为啥不治治山上。填这个河道,万一有洪水过来,把地里种的庄稼都冲走,好不容易挑的土也冲走,不就白做工了?” 李明言单刀直入,在村里干活儿的老把式面前,也不拐弯抹角了。 李振国说:“你简直是胡闹!小孩子懂啥,大人的事儿别跟这儿掺和。” 队长却没有把明言当孩子看,虽然明言和自己女儿一般大。 分卷阅读45 他还是从明言的话里得到的启发呢,新垦荒地从收获之日起三年不计产量,他老早就琢磨着给队里增加几亩地,明言的话更给了他信心。 于是他仔细的问明言:“那你有啥想法?” “在山上挖沟,山洪引下来保土,然后在咱西山脚下挖个塘蓄水。塘下头的地都能得水浇灌,有啥旱灾也不怕了。” 这不是明言的想法,是三年后队长吸取修河滩不成功的经验与教训,才做出来的决定。二十一世纪的农民每年都有冬闲,可是现在的农民那冬天闲着也不能闲着,各种各样的社教,大运动,一到了冬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们开大会,搞运动,做批斗。队长不乐意看着大家这么闲着看热闹,还得出工分,就组织大家挖池塘,年年运动就年年挖,直到挖成一个大坝基,一个小湖。 却从来不敢提再围河造田这事儿了,生怕刚弄好,再来一场大水,造的几十亩地又毁于一旦不说,还损失几条人命。 可是现在队长还不知道那些后悔的事情,他说:“你说的办法也不是不行,把旱地改水田也是功德一件,就是那一池子水改不了几亩地。不胜咱北河恁宽的河沿子。”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就晚上九点更新吧 第26章 听到队长这么说,李明言不由有些着急,这可是事关人命的大事,可她偏偏不能说明年就发大水啦,你这搞到最后一点用都没有。泄洪都是问题,河道变窄把河沿上方的几亩地都淹了! 先不说有没有人信的问题,恐怕庄上人认为她在咒大家呢!! 这河的上游前两年刚建了水坝,夏天大大小小的暴雨,大家都没看在眼里,谁能想到百年一遇的大水就这么发生了呢。 李明言只得转换思路,“队长大爷,我去南方探亲买了稻子,人家说能亩产千斤!就是得在熟地上种,本来我想着咱这儿没有田…” 队长一惊,浑浊的老眼猛地迸发惊喜的光芒,“你说真的?别不是为了唬你钱,编瞎话骗你的吧?” 其他人也是充满震惊,更多人觉得明言这小丫头是被骗了—— “可不是,那地是金子做的?也就看你小年轻好骗,一哄就掏腰包” 李振国倒是有些犹豫,他听儿子的信上说过,南方的物产非常让人羡慕,也听说过稻子一茬接一茬的事,跟韭菜似的,那割完还哗哗的长。 于是队长求证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就点了点头,想着明言总不会骗爹娘的。 明言有些汗颜,已经不知道自己从重生回来说了多少个谎了,如果说一次谎鼻子就长长一点,她的鼻子恐怕得有两米长。 “我买的稻谷便宜着呢,人家家里茓子穴了五六层,半人高的谷仓都满满的。要不我也不敢信。” 得,这鼻子又要长长一点了。 队长已经显而易见的动摇,又挣扎一番:“蛮子说了是熟地种出来的?” 明言觉得这事儿有门:“说了,新开出来的地一个穗都不长,尤其是沙地。咱队里要是能出来几亩田就好了,我把种子捐给大队,一分钱都不要!要是没得田,我就回家拿着稻子到磨坊推米去。” 她知道队长一心为村里增产,必然会为这个提议心动的,她们这里没有水车,浇灌全靠基础的人力,河岸两边的地又都是不保水不保肥的沙土地,浇灌几乎等于白费功夫,只适合种旱涝保收的红薯之类的粗粮!可是国家计划必须种够玉米,这就很难受,产量低不说,公粮交上真没大家多少吃的了。 所以队长他才想方设法的扩大耕耘面积。 队长沉吟一下,说:“别慌,田肯定是要种的,那种子你留着,一定要好好保管,今年先治山。” 李明言知道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高兴的应声:“好咧,要是出不了千斤到时候您尽管找我的事,生产队分粮口粮不要了都成。” 队长心里一阵好笑,山上下来的水的确愁人,山脚下一片地,每到七八月份雷雨季节,地里的秧苗别冲的倒伏一片,山洪也该好好管管了,哪能叫一个小姑娘担责任。 “那不用,山上本来也该干。” 其他人也点头称是,夏天住山脚下,那泥汤子水直往屋里灌,是该治治了。当然如果真有这么好的稻种就更好啦。 明言高兴的跟队长告别,回家在手机上再买一些稻种去! 回到家里,李明言就闷在屋里不出来了,她之前卖金子的十万块钱都被她买了米面粮油等等,剩下的余额不多了,她把仓库里的金子再上架两块,话说这种无风险的买卖真的太好了,只要她有货源,这生意就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她真是太怀念以后的新世纪,做什么都是自由的。 只是那自由里没有她至亲的人,也就算了。 买了稻种,稻种也不贵,她坐拥无数金条,价值不菲,不把这点儿小钱放在心上。 只是这稻种的解释说明似乎跟西瓜和南瓜都不太一样,除了教怎么种植之外,还有最后一条,李 分卷阅读46 明言理解了许久才明白:不能留种!留种之后性状改变不可控。 这个她理解,白菜种子必须上集市上买人家专门培育的,因为如果你自己留种的话,第二年种出来的,不一定是油菜还是什么东西。 跟油菜杂交了嘛,哈哈。 她买稻种的时候顺便看了看其他的种子,产量都很高,也不知道人家怎么培育的,想到现在那一亩地,上好的肥田,精耕细作以后也不过能打三百五十斤的麦子,就有些难过。 没关系,日子总会一点一点变好的!! 很多人问她还上货不上,还有人要出高价定制的,李明言心想目前收麦才是大事,五月间了,布谷鸟迫不及待的叫着“割麦垛垛”,队长除了操心水土保持的事儿,还操心打场,准备农具的事儿,庄上人都忙了起来,怕是没有时间再搞副业,只能遗憾作罢。 思考间,她听见外边的响动,一大一小的两个脚步声,她就知道是娘回来了。 出去一看,果然如此,小妹明礼抱着青绿脆嫩的南瓜,比她的头还要大,可还是坚持抱着,然后轻轻的放在厨房门前。 “大嫂,今天吃炒南瓜!” 陈梅笑着将竹筐放下,“我看南瓜实在结的太多了,怕它长下去也是争养分,没一个成材的到时候,就摘了三个,长的真大,这么大了还是很嫩。” 明言心情愉快,能不大嘛,商家诚不欺我!上手用指甲盖掐了一下,不带有任何阻力的,圆圆的南瓜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印记。 陈梅将满满一竹筐打下来的南瓜头放下,下手撕那毛茸茸的外皮,留下水嫩的内茎,对于今天听到的八卦有些忧心:“你胖婶说你跑到队长跟前说你有稻种,叫队长在山脚挖塘?” “是呀,娘,那稻子真的很高产,咱可能吃不成了,得给队里种”明言有些愧疚,这是她能光明正大给家里的一点儿粮食,又上交了。 陈梅笑了,“我还可惜那一口吃的?咱大家伙儿都吃上米饭才好呢,你自己心里有谱我就放心了。” “你做饭去吧,后锅烧一锅水,这南瓜头实在太多了,淖一下晒干菜。” 明言已经完全接手了家里的做饭事业,她能够动的手脚也多了起来,炒菜的时候多放一点儿油,和三合面的时候多放点儿面粉,都说大嫂做饭好吃。 就是家里实在没有肉,除了明江明河两个时不时逮个鱼摸个虾,嘴里淡出鸟来。 忙时吃干,闲时吃稀,又该忙活了,嫩南瓜丝和米饭最配了,今天就吃米饭吧。 至于爹娘有的时候纳闷:“这米也太顶吃了,都吃几顿干饭了?” 她都是偷笑,空间里十来吨的大米,能不顶吃嘛。 …… 老二明湖去山上挖沟挖塘了,他每次回家的吃相都叫陈梅心惊肉跳,生怕他把家里给吃穷了。每次吃完饭出工的时候,还要带着干粮,说不到下工又饿了。 陈梅也心疼这个儿子,也心疼粮食,想到儿子出工能挣三个工分,也就按下不提。 李家庄一家出一个壮劳力,也不过是三十人左右,真的是一个非常小的村落了,平时依山傍水看着自在,可是水土保持这一项工作压下来,就叫队长叫苦不迭。 三天两头的去开会,一天一个标准,十天来一回检查的,忙的脚不沾地。上头叫他河岸的工作也要开展起来,队长硬着头皮没叫人上工,他想着再抽出来壮劳力去河岸出工,那队里的地谁出力?指望那些家庭妇女?哼,她们纳鞋底是厉害,但是下地还是靠男人。 夏收的活儿就交给了李振国。 壮劳力还是在山上一部分,庄上能出工的就得全部出工了,小孩子们也都放了麦忙假,连着“五一”劳动节假期,整整半个月。 今年春天格外的长,风调雨顺,麦子长的出奇的好,按李振国的话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收麦的时候天天日头高照,一家人的目光就自然而然的转向了菜园里的西瓜。 黑绿黑绿的西瓜皮,在菜园里都反着光,无时不刻不吸引着孩子们的眼睛。 看着已经有十来斤了,不仅孩子们想吃,李振国也想吃,在孩子们期盼的目光下,他度步进菜园敲了敲西瓜,侧耳听西瓜传出来的响声。 清脆的突突声,还嫩着呢。 再看看跟西瓜连着的须子,涨势旺盛。 于是背着手,摇摇头。等在菜园外的孩子们就失望的垂下头。 李振国也很纳闷啊,都长这么大个儿了,怎么还能是生瓜蛋子呢? 陈梅和他有着同样的困惑,那南瓜长了这么大了,一点儿变黄的迹象都没有,看样子还要继续长的。能长个磨盘大? 明言除了下地收麦之外,就是给菜地浇水。说今年风调雨顺真不是吹的,收麦的时候最怕下雨,一下雨活计就得暂停,麦子就有在地里发芽的危险。已经用石碾滚好的场就得等晾干,耽误多少事儿。 但是这几天一直晴好天气,微风徐徐,一滴雨都没有,收麦的 分卷阅读47 完美天气。 可哭了菜园里的菜了,李明言种的空心菜都打蔫。刚出条的黄瓜也看着软不拉叽的。 没办法,只得下工以后给菜地浇水。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手机空间的好了,它居然能存水!!和空间里的粮食居然没有什么妨碍,每次去河里收几吨水,够浇好几天的。 她不仅给菜地浇水,还给她种在犄角旮旯里的南瓜浇水。 南瓜和西瓜喝足了水分,长的一天比一天大。 从家门口路过的乡亲看到她家菜园里的西瓜都啧啧称奇,这也太能长了吧,怕是能吃了吧。 不同于南瓜藤上结的无数个南瓜,一颗西瓜藤上只结了三个。 李明言按照种西瓜的经验给西瓜打了头,让它分了三个叉,一个叉上结一个。 其中一个长的特别快,等到麦子都收割回场里,晒干准备上辗子。这个西瓜终于停止了生长,李振国又又一次度步进去听听响儿,看看须子。再看看菜园外头站着的带着期盼的一家人,说了句:“熟了!” 第27章 西瓜看着黑绿黑绿的,泛着光,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生长良好的西瓜。 小妹明礼在吃一道上一直很勤快,飞奔到屋里,再跑出来的时候拿出了母亲的剪子,这么大的西瓜肯定不好摘,用剪子才方便。 “这么大的个儿,要是不熟,那可就浪费了。”陈梅对李振国的鉴瓜技术表示忧心,开出来个白瓤子,那可不是以前一个小瓜的事,那是四五十斤的事! 小妹明礼试着把西瓜抱起来,可是一个大西瓜仅仅能让她双手合抱,根本使不上力,撅着屁股使了好大的劲儿,也没有移动一丝一毫。 李明言趁机拿着手机看了看,成熟需要六十到九十天呢!这才停止生长没多久,现在摘还是早了一点。 然后她就看到了身后乌压压的人,一个个扛着叉子,木锨,筢子等等,都在她家门前看热闹。 “二叔,啥时候杀瓜吃啊,叫着俺!” “长的太大了,要成精,这一个瓜得百十斤吧?”这就有些夸张了,没有一百斤,顶多五十斤。 “这瓜一百斤,你就两百斤。”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看来不止自己家人关注这个大西瓜,庄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呢,也是,每天上工什么的,总有人从她家门口过去,现在的院子都是没有院墙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清二楚没有任何隐私可言的。、 就是这个阵仗也太可怕啦,李明言扭头,看到李花儿也对那个西瓜殷殷期盼:“明言呀,这是当初咱一起种的瓜不,真好,当初看了那秧苗我就觉得这瓜不一般。” ………… 众目睽睽,李振国拿着剪子的手就慢慢的背过去了,你们看着,我还就偏不摘了。 明言被分配到麦场里看场,李振国心疼她天天浇水,头一次徇私给她安排了个轻省活儿,看场。麦子在场里晒着,晒上一个上午,翻翻面继续晒。 丘陵地带别想有多大的平地,这里的场都是两大块阶梯状,分为东场和西场,西边在上,东边在下。 李明言负责上面的那个,也就是东面的。她在已经晒干垛好的麦秸杆下掏了一个洞,不用帮忙卸货的时候,就在里面眯着眼睛睡觉。 连续几天的农活已经让她腰酸背痛,她手机的运输功能没有什么用处,只能扬天长叹英雄无用武之地。 这天她正坐在掏出来的小洞里咬麦秸玩儿,听到有人在叫她:“明言!你的信来啦!在你家门口等着呢!” 信?除了是李明海来的信,没有别人了,李明言兴奋的站起来,也顾不得身上沾着的稻草,转身飞奔着向家的方向跑去,“花儿,你帮我看会儿,马上就回来!” 李花儿见她风风火火的跑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她欢快的声音,也替她高兴,连忙答应下来,然后眼见她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 李明言跑再路上,心里就在想,这一定是大哥的信,看来她的一再交代没有白费,按照前世的轨迹,他也该回来了。不知道军旅生涯就此结束,他会不会难过? 见到那一身绿色的邮递员的时候吧,就什么思绪都没有了,眼巴巴的瞅着邮递员的包裹:“我的信呢?” 邮递员对于自己复杂的一个乡都很熟了,看到这个女孩自然知道就是李明言,这个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是非常美好的,信任是绝对的,也不用拿户口本了,直接掏出厚厚的一沓信出来,利索的找到李明言的信封,递过去,签个名就算完。 递过去之后并不走,看着李家的菜园子,跟忙着拆信封的李明言攀谈:“你家的菜园子长的可真好啊,那个黑黝黝的是冬瓜吗?冬瓜这个时候已经长的这么大了啊?不是秋天才熟吗。” 邮递员纳闷了,开始怀疑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这个菜园子里的菜一向是他见过的长的最好的,无论何时,里边的菜都整整齐齐,精神的很,像是排着队等待检阅 分卷阅读48 的士兵。他的印象里,里面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东西,也难怪他好奇。 李明言一目十行的看完那封信,果然是大哥寄来的,果然就是八月要回家来。 她把信纸叠整齐,放进衣兜里,去看场的时候可以细细的再看一遍。顺嘴回答邮递员的问题:“不是冬瓜,是西瓜,快熟了,本来我爹要杀了的,后来没杀,没想到还继续长,就那样放在那儿了,估计等到六月初就熟了,到时候大哥你来吃啊。” 说完抬脚就要走,让李花儿给看着场,得赶紧回去,不然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却发现邮递员不动如山的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走的迹象、李明言不由阴谋论了,这难道是要偷我的瓜? 这可不行! 她立刻转身,笑容满面:“大哥不忙着送信啊” “忙着呢,就是还有一封你娘的,等你娘回来,” “我替她收就行了,你也都认识的,给我吧。”李明言伸手,以前就是这么搞的,大家都方便了,谁也不会多说什么,可是这一次却遭到了邮递员的拒绝。 “不行,这封信非常重要,等级非常高,跟平信可不一样。” 好嘛,这下李明言好奇心起,就在这里等着了,除了大哥的信,还能有谁的信给娘呢? 李明言就站在这儿跟邮递员扯闲篇儿:“那我就在这儿等着吧,正好我也有事要跟我娘说。” 邮递员包裹上面搭着几个报纸,她饶有兴趣的往那报纸上面看,之间上面一个硕大标红的标题:“为时间社会主义建设的总路线而奋斗” 鲜红的触目惊心,旁边一竖行:“社会主义建设的总路线确定了” 她怔怔的瞅着,邮递员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拿下那一页报纸就给她了:“你拿着看吧,反正也等着着急。别弄折了就行。” 李明言接过报纸,说了句谢谢,就看了起来:“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 “调动一切积极因素,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 那些日子就要来了。 …… 陈梅在地里忙活,走到邮递员跟前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了,抱怨道:“这什么事啊,一定要本人才行?” 邮递员递给她一封信,她看了之后立刻正了脸色,李明言从报纸上抽离,信封上面地址不详,发信人是陈敏。 地址不详的信封居然是机密信件?陈敏是陈梅的哥哥,她应该叫舅舅的,在遥远的记忆里,她只见过这个舅舅一面,后来他似乎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身影。 信里的内容也非常的简单,说自己在秋天之前可能会回去一趟,商议父母的养老事宜。 邮递员拿了报纸离开,李明言还招呼他:“下次来吃瓜啊。” 陈梅怔怔的,她虽然埋怨这个哥哥不顾家,天天上学上学,几乎没有怎么在家里呆过,平时只顾自己,说难听点儿就是自私。可毕竟一母同胞,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现在不说年级轻轻吧,怎么说也是正值壮年,父母也身体好好的,怎么就提到养老的事情了,莫不是大哥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吧,她只知道他在外头搞研究,莫不是犯了什么政治上的错误?一瞬间脸就白了。 她下意识的寻找依靠,声音也带了哭腔:“你舅舅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明言是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的,大舅以后是有大出息的人,可以荣登历史教科书的那种。不过大舅对于妹妹的几个孩子都没有什么感情,即便如此,稍微拉扯一下,后来他们这一辈儿的人都过的不错。 “不会的,那邮递员说是机密信件,要是大舅出事,还会这么郑重的来送信吗。” 陈梅也就是当时心慌了一下,这会儿缓过神来也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大概大哥终于良心发现,知道自己的爹娘无依无靠的,无人养老送终,想起自己的责任来了。 到时候见面再说吧。 明言回去麦场那边,就招来李花儿的一通娇嗔,“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快累死了。” “对不起啊,小花儿,我大哥来信了,看着就忘了时间,等会儿有麦来了,你歇着,我给你看着。”李明言拍着胸脯保证。 李花儿有些不好意思,她只有提到她的对象的时候才会有这个表情:“那,你现在帮我看会儿哈,我去接个人去。” 李明言自然二话没有,立刻答应。就见李花儿一甩两个大辫子走了,带着无尽少女的娇羞,她就窝在麦秸洞里继续看信,刚才看的太粗了,再看一遍。 ………… “扎根农村互帮互助是应该的,领袖让我们应该和农民朋友同吃同住同劳动。充分发挥互助合作的精神。”一个充满正气加各种语录的男人声音。 “那你真是太辛苦了,帮助了农民朋友还来我家帮忙,你应该趁着假期回家好好歇歇的。”这是李花儿那小妮子的声音,真体贴。 李明言从洞里钻出来,摘掉头上粘的麦草。 就见一个高大但是 分卷阅读49 瘦弱的男人往麦场这边走来,身后的花儿跟他保持一步远的距离,刚才接人的雀跃劲儿全部都收起来,像个跟在男人后面的小媳妇。 这个男人就是李花儿的对象了,走近了李明言一眼过去就看出大概,苍白瘦弱,说是跟农民朋友同吃同住同劳动,这劳动都是在太阳底下的,怎么脸色还这么的苍白?看着还是这么的弱不禁风? 李明言调侃李花儿:“这是接谁来啦?怎么不跟我介绍介绍啊?” 李花的双手绕着垂到胸前的大辫子,说:“这是我对象。” 知道是你对象,哈哈傻丫头,连名字都忘了介绍,说话也跟蚊子哼哼似的。 被称作她对象的某人伸出手来:“你好,我是李花儿同志的朋友,章富贵。” 作者有话要说:紧赶慢赶,没修,明天再修吧 第28章 李明言眼前伸出一只手,这只手苍白细瘦,手指微微蜷曲。 李明言看向他身后的那个傻丫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的样子,脸上红扑扑的,低着头,脸上闪着喜悦的光芒。 李明言挠挠头,拿下了一个麦秸秆,哈哈笑着:“俺农村可不时兴握手,我手上怪脏的,别寒掺了你们城里人。” 男人收回手,放在身体两侧,神色颇为郑重的说道:“怎么会呢,劳动人民的手是光荣的,是神圣的,我下乡就是为了广泛的接触劳动人民。” 李明言不说话了,这时恰好一双轮大马车的麦子被送到场里来,两个姑娘自然要去卸货,李明言回身拿了自己的草帽,还有桑叉。 草帽是为了防晒,紫外线强烈的能把人晒透晒干了,农民们都是戴着顶草帽做活的。她也不例外,甚至穿的还是高领的上衣,为了保护脖子,紫外线是使人衰老的元凶!如果不保护好甚至能叫人脱一层皮。 麦子被搓好的茅草绳捆成一捆一捆的,放在庄上最重要的财产上,这个最重要的财产就是胶轮的大马车,用两头骡子拉的。 赶车的李明森也拿起叉子,开始卸货。 大伯娘的两个儿子都挺争气的,一个能赶着两头骡子拉货,一个是也是干活的好把式,可是大伯娘硬生生的还是要两个弟媳妇接济,真是服了! 李明言拿起叉子猛地一戳,戳起一捆麦子,往场中央放。马车是运货的主力,赶紧把车卸了好让马车去运第二趟。 运到第二捆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欺进,夺她手中的叉子,叉子上面还有一捆厚重的麦子呢! “女同志怎么能干这么重的活儿,我来我来。” 李明言立刻松手,一步跳开八丈远,你想干就干呗,离这么近弄啥呢?男同志怎么能离女同志这么近! 李明言突然松手,麦子的重量突然压到了那个章富贵身上,竟然把他压了一个屁股墩儿。 ………… “叉子给章同志,叫他去干,明言你解绳子去。” 李明森皱着眉头,目光上下打量这个城里来的章富贵,瘦的像干骡子一样,花架子一个,一看就是没有干过活儿,咱农村的虽然瘦,可是浑身都是力气,绝对不可能被一捆麦子压倒! 看到明言听话的去解绳子了,李明森木着脸:“章同志是花儿的对象吧,正好跟花儿一块儿干活儿,培养培养感情。” 说完自己也袖着手,看着骡子不叫它们乱吃东西,不干了。 李花儿脸上红红白白,没有想到对象如此不顶事,去帮明言不帮她让她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听到明森哥说的话,心里才好受一点儿。 章 富贵用手撑着身子站起来,呵呵的笑着:“刚才没防备,没防备。”艰难的将麦子撑起来,运到指定的地方。 李花儿说:“要不章大哥你歇一歇吧,我来就行了。” 多好笑啊,啥活儿都没干呢就要歇一歇了,李明森拿着铲子还有木桶收拾骡子拉的屎,也算是积肥了,看到李花儿投射过来请求的目光,当做没看见。反正他不会当着自己老婆的面和别人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尤其还是自己的堂妹! 章 富贵咬牙继续挪第二捆,“没关系,我们要互相帮助,互相合作。” 李明言正了正草帽,前世好像没有这些事,那个时候她家里除了地里还有院子里的三只鸡,根本没有其他的收入,只能累死累活的挣工分。这种清闲的活计,挣的工分少,她宁愿去自留地里多干点儿,或者等到麦子都转移到场里之后去拾麦穗,也不愿意干这个的。 也就错过了和李花儿对象接触的机会,看样子李花儿日后的幸福生活,很可能是为了撑面子而跟自己这个昔日的好朋友编的。 ………… 这么干了一会儿,庄上所有的车把式都知道队长家的客干活不顶事,最清闲的活儿都累的像连耕十亩田的老牛。 妇女们都偷偷的笑他,笑大队长:“找了个鸡仔一样的女婿,床上也不顶事可咋办。受苦的可是他闺女。” 妇女们讲话荤素不忌的,在地里干活儿也干的 分卷阅读50 热热闹闹,都说李花儿的对象不会疼女人,不替女人干活儿就算了,非要和对象一起干活儿,培养革命感情! 胖兰用肥壮的身体压下一捆麦子,麦子发出不堪重负的秸秆压扁的声音,趁麦子正在□□,飞快的用茅草编织的绳子捆好,手上不停,嘴上还不闲着,大着嗓门问后生明森:“那城里人真的说互相帮助?不叫花儿歇着?” 明森闷头干活儿,这些妇女一个个的都问了无数遍了,见到他还要再问一遍,他只得闷闷的“嗯”了一声,然后听到妇女们又一次的哄笑。 他娘笑的尤为夸张,嘴巴朝天仰着,“真是城里人,脸面薄不好意思,他干再多也挣不到两个工分啊。明森你干啥呢,你拉车就行了,还装啥车,那骡子不用你看着啊。” …… 五月底,麦子晒的一咬一个咯嘣脆,场上一片金黄,壮劳力们在山上挖沟,一个个的看到丰收也是嘴巴咧到耳后根。 明言后来就不去看场了,地里剩下的麦穗有很多,可以再拾一遍。集体化的生活和上工,让大家干活儿都没有那么仔细了。本来应该趁着清早有些潮气的时候,运输麦子,麦穗没有那么脆不容易掉头。可是现在谁还管那些?麦穗都掉了才好,运到场里就是公家的,掉在地里或者路上,那谁捡到算谁的。 这也算庄上约定俗成的规矩,反正麦穗没有一个糟蹋的,都进了大家的肚子里,队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明言每次的收获都有很多,她只要麦穗,不要杆子,麻袋里麦穗混着手机里买来的麦粒,一袋子有二十多斤。 小妹明礼蹲在地上,看着大嫂满满的麻袋,再看看自己一小筐还不满,扒拉着自己捡来的麦穗,不说话,有些丧气。 李明言当然看到了蹲在地下的小人儿,就差在地下画圈圈了,同样是半天的时间,差距是挺大的,但是她觉得小妹已经可以的了,看的出来,她为了拾多一点儿麦子,能够吃上纯白面的馍馍,已经控制住自己想要玩耍的欲望,努力了整整一上午。自己还是一个成人呢,不能这么比较,欺负小孩儿。 “明礼真厉害,我小时候还捡不了你这么多呢。能有你这么一半就不错了。” 蹲在地下低着头当蘑菇的小姑娘果然抬起头,脸上亮晶晶的:“真的吗?我长大也可以捡一麻袋麦穗吗?” 明言定定的点头,当然了! 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要紧的是把小姑娘哄好了。 小妹又生龙活虎了,去到里屋拿出一个大大的也圆形的笸箩,用来晒捡回来的麦穗。有了这个小操心的,李明言就开始做饭,现在一个家里有三个壮劳力,饭量与日俱增,没有油水不抗饿,就吃的多,吃的多还是没有油水,照样的饿。就陷入了一个怪圈,越吃越饿。 李明言心想到哪里给家里补充一些油水呢?市里头有肉联厂,大骨头论个卖的,一个大骨头一两斤才两毛钱,还不要票,但是这也是要有门路才买得到,普通人没有后门可以走,那绝对是难如登天。 手机上不知道有没有,对了,手机怎么没有想到呢。她下意识的不敢去碰手机,前世她也养育过几个孩子,都是帮女儿照料,知道孩子从生下来从小就会打各种疫苗,以后的人们是不怕各种病毒的,可是现在的人就不确定了,都野生野长的,万一别的地方通过检疫的肉类适应不了她的肠胃,那她小命不就折了? 这样想着,她打开了手机,金子又卖出去两块,账户上多了十万,现在她,还有一整个家,都可以吃喝不愁。 但是她还是发愁,东西不可以光明正大大拿出来,难道还说是捡来的? 李明言边和面边想对策,让二癞继续给帮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等到二癞搬到李家庄住的时候,这件事情就做不成了。还是要找一个长久的,能够让李家庄长久发展起来的事情才好啊。做什么好呢。 “大嫂,你要做白面馍吗?” 不知不觉,小妹明礼站在她的旁边看她和面,看着大嫂手里的面团,觉得今天吃白面馒头有望。 李明言一惊,看向手下的面团,不停的加水加面,现在面团已经有了刚和面的两倍大! 再看看面袋子,空空如也,扭头瞅瞅小明礼,站在案板前面,还没有案板高,不垫脚应该看不见面袋子里面的情况。悄悄的从空间拿出五斤面,放在袋子里,用手搅和搅和,争取让面自然一点。和原来的充分混合均匀。 然后一不做而不休,拿了陈梅放在壁橱里的干酵母,酵母是用麦皮做的,一团已经干了,凑近了闻有一股酸气,还有酵母的味道。 她从后锅取出一瓢温水,用温水化开之后,就成了酵母水,酵母水放进盆里,这面和起来还会偏软的,只得又加面…… 这下好了,李明言心想,这顿馒头可是除了那点子酵母是真的纯白面的。应该能够一家人吃两顿了。 揉面用了一个多小时,这会儿做午饭已经有些晚了,她只得请求小妹的帮助,让小妹去给她烧火。 她又舀了一瓢面粉,打 分卷阅读51 成糊状,将准备下面条的葱花切成碎末,打进去,然后又拿五个鸡蛋,搅进面糊里,面糊就成了黄黄绿绿的一大盆,放一些盐调味,剩下的就是贴锅了。 后面的锅里热水预备着,煮稀饭用。 吩咐小妹将火烧的小一些,用油润锅,油烧热之后下面糊,用勺子将面糊均匀的粘在锅底,一个面饼就做好了,她一个个做的飞快,还不忘用竹叶裹一个递给烧火的小妹吃。表面被煎的焦黄,内里还是细嫩的,一时之间油的香气蛋的香气还有葱花的香气飘出了屋子,飘向了扬场的打麦场上,干活儿的人们问到了饭香,还有柴火的味道,就都下工回家了。 陈梅回到家里,首先看到的就是那扁笸箩里满满的麦穗,这几天天天都是如此,两个女儿太能干了,这很正常,她挺直胸脯盯着身后一起下工的人羡慕的眼神进到厨房。 她早就猜到这香味是从自己家厨房飘出来的,可真香啊,这得放两三个鸡蛋吧。 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么淡定了,“梅婶家这是发了啊,捡的麦子真多,你说俺咋捡不了恁多呢?” “你家那个小子是去拾麦穗吗,那是去地里野的。” “我都想不上工去捡麦穗,看看人家,啧啧,到时候分的说不定还没有人家捡的多。” 也就是说说而已,这么多老人小孩拾麦穗的,能够拾的多的,也就明言一个。 所以嘛,没有能耐还是老老实实的上工吧。别到时候鸡飞蛋打,生产队分麦子没有多少,自己拾麦子也没有拾多少。 这一路走来,地里也差不多捡干净了,明天就应该捡不到这么多了,众人心里酸酸的想。 再说陈梅和李振国进到厨房,一眼就看到大的正在灶台上忙活,见到爹娘回来露出一抹笑来,“回来啦,洗洗手吃饭了。” 油饼正在笊篱里冒着香气,小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吃的满嘴油亮,见到父母在看她,露出一口小米牙:“可好吃了。” 两位大家长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香气的源头,李明言就先递给爹娘两个,“先吃着,垫垫,小妹都吃了两个了。” 大人还算节制,总算忍住,细细的洗过手再来吃。 明言计算过,这一小盆的量用了三斤面,鸡蛋总有半斤,再加上水,做出来总有六斤的饼子。撒开肚子吃,够一家人吃的饱饱的。闲时吃稀忙时吃干,她这是遵循最高指示!娘就算再省,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陈梅哪有什么好说的?这个儿媳妇是她看着长大的,跟个闺女一模一样,现如今这个闺女又能干又会心疼人,她再出来嘟嘟囔囔可惜那点子油蛋面,那成什么人了,她也是知道好的。 家里的几个男孩子回来了,陈梅准备了一盆水,让他们回来洗手洗脸,老三和老四还在上学,回来的时候汗津津的,回来的时候先从兜里掏麦粒儿。 老三比较能嚷嚷,“老师带着我们去高庄劳动了,我见着二嫂了,她还给我们喝糖水。” 老四迫不及待的补充:“我叫她二嫂她还脸红了,跟猴屁股似的。” 说完挨了爹蒲扇似的一巴掌,“瞎比方。” 老四捂着头跟着三哥冲进厨房,看到灶台上放的饭食两眼放光,可是大嫂就跟脑袋后边长的眼睛似的:“去洗了手再吃饭。” ………… 晚上明言蒸了白面馒头,蒸的满院子都是香气,整整一个大蒸笼,被摆的满满的。 山上的活儿也不出工了,按队长的话说:“死干活儿也讨不了好,一会儿一个规矩,可去他奶奶个龟孙。” 队里的麦子已经全部收获,堆成小山一样的在场里,麦粒儿晒的嘎嘣脆,麦子里的杂质被扬的干干净净的,一个草叶子都没有,土坷垃也被细心的拾出来,只等将公粮交上,余粮售出,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队长说今晚就分粮食。 新蒸出来的馒头香甜可口,有着和麦场里一脉相承的味道,不就菜空口就能吃下去一个。陈梅忙里忙外的,拿扁担,拿箩筐,拿麻袋,喜气洋洋的等着分粮食。 夜里,一个庄子的人都汇集在麦场上,推架车的也有,推独轮车的也有,还有赶着骡子的。 麦子比往年堆得多,可是到手里的粮食不一定比以前的多,因为粮食产量报的高了,交公粮的比例也相应的增加。能到农民手里的粮食自然而然的就少了。 队长很严肃:“今天咱们就把粮食分到你们个人手里,是多是少你们个人心里有杆秤,上次分粮到现在的工分本子上还记着呢,多了也别到处吹,那是你该得地,少了也别埋怨,那也是你该得地。” “公社要求报产量,每个队都报的多,因为这,我已经受了好几次批评,为啥?因为我报的少,为的就是给咱队上多分点儿粮食。今年咱还按老办法分,谁要是叽叽歪歪说给她分的少了,咱就过磅,一个粒儿一个粒儿地数,不信给你数不明白。” 老队长讲完话,底下一片寂静,这是默认队长的话了。只是队长身后,咋站着个外乡人呢? 章 富 分卷阅读52 贵一脸莫名其妙,他只是想看看生产队的分粮盛况,怎么一个个的眼睛跟探照灯一样瞅着他了呢? 队长顺着大家的目光也找到了这个人,丝毫不留情面,“老大,你送富贵回去,天晚了拿着矿灯。” 李花儿一句话都不敢说,不安的搅着手指,下嘴唇被咬的苍白一片,她早就说了嘛,庄上分粮食是不能有外人的,可是他听说分粮食特别热闹,非要来看看。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回去之后爹会怎么训她 章 富贵不情不愿的走了,李明言自从那天看场之后,就一直在捡麦穗,很久没有见过章富贵,以前她只听花儿说当家的对她怎么怎么好,她还羡慕来着,想着这是怎么绝世好男人,碰上了该有多幸福啊。 这下接触了才发现,也就那样,缺点还是很明显的,爱表现,说套话。 接下来分粮才是正式开始,会计坐着一个小板凳,前面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一个账本,所有人的工分以及应分的粮食,都在账本上。 有人说:“俺啥都听队长的,该咋分咋分。” 其余人跟着点头,表示同意,队长定睛扫视一周,对自己的威信甚是满意,一摆手,分粮开始。 队上分粮为啥不让其他人看,是因为队里不是过秤分的,而是用大竹筐分,估堆儿,一大筐算五十斤。如果一家人分到一千斤粮食,那就是二十筐,比着一千斤只有多的,没有少的,自然不能叫外人看见。 只是今年分的再多也有限,以前分配粮能有一半,现如今只有三分之一。 即便如此,大家心里也高兴,因为他们干活儿的时候落下的多,李振国这个暂代队长并不吭声,小孩们还有老人们能捡回家的也就多,总的来说,收成还是可以的。 无论分多分少,大家伙儿脸上都是喜悦的,李明言心里暗暗想着,这几天去申请房基地盖房,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第29章 唱账本的是生产队的老会计,“李振国家,三百七十二斤小麦。” 她们一家人就赶紧拿上自己家准备的麻袋,筐子,扁担上前去分粮食。每个分到的都带着满足的笑,这时候也没有人挑三拣四的,原因嘛,就是队长分粮食已经叫自己家沾光了,再找事那是不知足,队长可早就说过了,谁要是找事,或者叫自己队里分粮食的方式泄露出去半句,以后斤是斤,两是两。 分粮食分到夜里九点,家里有男劳力的,粮食就好运回家,要是没有,那就是拉着捧着,也要运回家里去,这会儿是没有人喊累的,都恨不得分的粮食再多一点呢。 第二天队里要去交公粮,根据上一年度报的产量交,队长怕夜长梦多,也怕天气生变,一场雨下来,地里晒的焦干的麦粒儿受了潮,发了芽,第二天一早,队里所有的运输工具,骡子马,还有人,齐齐上场,去粮管所交夏粮。 尽管他们来的挺早,粮管所那里也排起了长队。 李明言也跟着来了,还带了那个超级大的黑绿皮的大西瓜,没错,她是来卖西瓜的。 几乎所有的青壮年劳动力都来了,称重还是最原始的方式,一个大铁疙瘩的铁磅,上面放一个磅板,说磅板是二十五公斤。 李明言是认得磅的,她走到正在称重的人前面,看那两个工作人员给过秤,一个人站在磅前面称重,另一个在旁边计数,她猜是会计之类的。两个中年男人,在普遍都是黑脸的老农民面前显得格外的显眼,第一,他俩不瘦,第二,他俩不黑。 李明言看那站着的人念的数和磅上的数对得上,也就没有管了。由于跟着送粮的队伍过来的,她可不敢再大家伙儿的面前做什么手脚,是实实在在的把那两个大西瓜,给担过来的!没错,没错,熟的已经有两个西瓜了,一大一小,李明言没有吃,准备在粮站里碰碰运气。 粮站里没有一棵树,在热烈的阳光照射下黄的刺目,地上也是尘土漫天,有人比李家庄生产队收割的更早,交公粮更积极,没有一整天的踩踏弄不出地上这些土沫沫来。 陈梅和她一起来的,路上累了可以替换替换手。家里一共七个人,除开两个上学的孩子,一家五口都来了。李明言和陈梅来了,能把小妹一个小孩儿落在家里吗,这是不可能的。 农民一个个的都摇着草帽,坐在鞋上,随便找来的烂树叶上,在墙根下,在粮站外面的槐树下乘凉,等待着粮站的工作人员检查,过秤,入仓。 陈梅和李振国正和外庄相熟的人说今年的年成,“要是再不下雨,今年的秋地难耕。” 那人是柴老四,柴家庄的地主,顾名思义柴家庄的人都姓柴,都是一个祖宗出来的,可是柴老四却不往柴家庄的人堆儿里凑,反而找李振国这个老朋友说些闲话。 “少不了的一场雨,今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柴老四对于今年的老天爷很是自信,又问起李家庄今年的收成:“恁庄上一亩地收多少粮食?” 长辈说话,李明言是掺和不进去的,她拿出放在箩筐里的刀,还是做饭用的老气刀,不知 分卷阅读53 道为啥叫老气刀,大概是老切刀的音误,反正大家都这么叫。 总之这把刀早上还在厨房里切菜拍蒜,现在就被委以杀瓜的重任,为了不串味,李明言洗了好几遍才放进扁担。 刀一亮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就转向了李明言这里,或者说转向了她手下的西瓜。 那西瓜黑黝黝,闪着明光,柴老四觉得得有他以前当地主的时候上了一担粪种出来的南瓜那么大。一时惊呆,都没听清李振国说清一亩地到底打了多少斤的粮食。 喃喃自语道:“这是个啥,这是个啥。” 李家庄的人则是习以为常,毕竟这瓜是在大家的眼皮子地下长大的呢!怪不得李二叔家一直不杀,原来是打着卖的心思呢。众人都有些可惜,本来嘛,在自己家杀瓜他们还可以厚着脸皮去吃一牙,现在人家来卖了,怎么好意思去讨着吃呢?少不得掏上一些钱,去买上一点儿解解馋。 他们是不认为这个瓜会整个卖的,刀都拿出来了! 李明言手起刀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心不慌,手不抖,利落的一刀下去,只听清脆的汁水飞溅的声音,一个红是红,黑是黑的大西瓜被歪歪扭扭的切开了。 毕竟刀还没有瓜的一半大…… 顿时空气里飘着西瓜特有的清香,蜿蜒的汁水顺着铺着的破苇席流下去,留下一条红红的水渍。不一会儿就引来了一群蚂蚁,争相啃噬这甜美的味道。 柴老四离得最近,当下赞了一句好瓜。 切开第一刀,这剩下的就好办了,虽然瓜太大,让每一块瓜都连着一点瓜皮还有点难度。李明言对于西瓜的味道甚为满意,虽然她也没有尝过,可是一看便知,这瓜瓤不肉不沙,乃是上好的水甜口感,就是一口要下去全是水,又入口即化的那种。 整整一个瓜,切好用了得有十分钟,其间她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吞口水的声音,一不小心有一片瓜掉下来,李明言拾起来放进身旁吞口水吞的最凶的小妹明礼的嘴里,“甜不甜?” 小明礼笑的眼睛眯起来:“甜!” 切好了瓜,李明言拿了两块最大的,吩咐娘:“娘,大家都渴了,你给咱庄上的都分分。” 然后拿着瓜去都队伍的最前方。 眼前唇红齿白的少女拿着红彤彤的西瓜,叫人心旷神怡,嘴里还说着好听的话:“两位同志工作辛苦了,我是李家庄的,这是俺在自己家菜园种出来的西瓜,给两位尝尝。” 说实话大清早的起来开始应付一天的公粮任务,粮站的工作人员也是头昏脑胀的,此时多么希望能有一杯凉茶来解解渴!没有凉茶,凉开水也行,杯里的茶水早就喝光了,都没有时间回办公室再烧一壶,因为这群老农民他们急的很! 手上就不由自主的接过来,他们收礼已经收成习惯了,不过都是老乡递过来的几颗烟,吃点儿老百姓的东西也没有啥心理负担。 嘴上不让客套一下:“都是应该的,这瓜,应该挺大吧?”看着手上的份量,那西瓜心离西瓜皮还远着呢,真是难以想象着瓜得有多大。 “挺大的,四五十斤?那行,您忙吧,这瓜趁新鲜吃。”李明言也不多说,跑回槐树底下,她忙活了这一阵子,还没吃上一口呢。 槐树底下里三成外三成已经被围满了人,李家庄来的人已经吃上了西瓜,嘴里忙的说不出话。这是陈梅的意思,都是自己庄上的,怎么也得叫大家尝尝。 没想到成了最好的广告,看着他们大块朵颐,其他人都馋的不得了,纷纷上前询价。陈梅已经拿了竖好的牌子,那是一个木板,上面写了两分钱一块。 这价钱不便宜,洋火儿也就两分钱一盒,买面能买一两面了。这西瓜家家户户都有,自己家菜园子里都有,就是没熟。 犹豫踌躇间,听李家庄的人馋他们:“买一块儿吧,好吃着呢,比蜜甜,到嘴里一包甜水儿,解渴!”吃了二叔梅婶的瓜,自然要说她们的好,一时之间,李家庄竟成了最好的广告。 柴老四吃上了,他不像别人吃的那么豪放,一口一口的吃着,细嚼慢咽,还仔细的把西瓜子吐出来。那西瓜子小的很,跟个绿豆一般大,他也不吐地上,而是吐在手里。 李明言坐在地上拿起一块吃到嘴里,甜!好吃!这块儿切的不小,有一斤的样子,西瓜皮有些厚,没有关系,这样的西瓜耐运输,顶放。 吃完瓜她开始吆喝了:“来吃瓜了啊,甜蜜蜜的西瓜,两分一块儿了啊,吃完留种回家种,两个月吃瓜不求人啦!” 那些大嚼大咽囫囵吞枣的人后悔的青了场子,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呢!柴老四得意洋洋,顶着豁牙的嘴笑的开心,幸亏他有先见之名! 或许是种子的吸引力太大,或许是为了馋嘴找一个借口,终于有人舍得拿一盒洋火儿的钱换一块儿西瓜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利了许多,不一会儿两个瓜卖的干干净净!李明言特地嘱咐他们吃过的瓜皮扔到她们带的竹筐里。 粮站的两人检查到李家庄的粮食的时候,态度比起之前,好了 分卷阅读54 许多倍,检查以后二话不说,定为一等。 叫李家庄的老少爷们非常高兴,交罢公粮收好条子,都晌午了,去饭馆吃罢饭再回去! 李明言却被那个会计悄悄的叫到一边儿去,会计搓着手,说:“你这瓜两个月就能种出来?我那个,我。” 哦,李明言就明白了,这是吃的急忘了留种,她从兜里掏出她吃瓜突出来的种子:“这是我留的种,您别嫌弃,先拿着种,要是不忙还去我们李家庄,秧上还有好几个没熟呢。” 会计高兴的收下小纸包,这个姑娘如此的大方叫人意外,她不怕所有人都种上了这种大西瓜,叫人抢了她的生意?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将纸包放进胸前放钢笔的口袋里,小心的拍了拍,对这位李家庄的姑娘道谢。 李明言哼着小曲儿找到爹娘,她才不怕呢,这趟来卖瓜就是为了普及这西瓜种,她容易吗? 她虽然没有上过几年学,却深深的记得一篇课文,说一个村庄年年种南瓜比赛,有一个男人种出最大的南瓜之后,慷慨的将南瓜种子送给邻居,邻居问他为何如此慷慨,他说:“我们是邻居,种的南瓜离的那么近,只有你家的南瓜也是良种,我才有更大的概率培育出更好的西瓜啊。” 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李明言心想,俺的想法也一样。 庄上的男人打算去吃饭,陈梅却不打算去,他们一家五口都来了,吃顿饭得花多少钱呐,西瓜挣的钱还没有捂热呢。 队长拉她到一边儿去悄悄地说:“振国家的,不叫你掏一分钱,凑张嘴就行。” 陈梅很执拗:“俺家不能占队里便宜。” 队长一瞪眼,说:“没人叫你占队里便宜,占的是公家便宜。” 原来他们叫公粮卸货的时候,要从一个横木上走到谷仓上头,把粮食倒干净之后,再把袋子扔下来,他们吩咐一个人在下面捡袋子,躲着工作人员,为什么,因为袋子里没有倒干净。 积少成多,都弄到一个袋子里,居然有大半袋。 他们就用这个粮食去饭馆里兑水煎包,胡辣汤,油馍吃。 陈梅就同意了去吃饭,小妹明礼吃的像西瓜一样的肚子现在也已经瘪了下去,衣服的前襟留下了西瓜红红的印记,小孩子不会吃瓜,总是弄的汁.水.横.流。也一蹦一跳的由大嫂牵着吃饭。 到了店里,小妹明礼小手一指,说:“财神爷!”别看她矮,却对周围环境最是敏感,一进店里首先看到了二癞,脱口而出爹娘私下里称呼二癞的话。 李明言顺着小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二癞坐在饭馆儿油腻的凳子上,蹙着眉头,苦大仇深的吃着饭。活生生的这饭碗欠他一百块钱。 说起来她也很久没有找过二癞了,这是咋了?怎么会出现在他们乡的集市上? 她牵着小妹走到二癞面前,二癞才发现他们,蹙着的眉头舒展开,只是脸上那苦意还没有消散,绽放出一抹奇怪的笑,“我可算找到你们了。” “财神爷,说我先找到你的。”明礼纠正他。 苦涩又寻回到二癞的脸上:“我算哪门子财神爷啊,唉,窑头镇不让开集,兄弟们都没有饭吃了,我到你这儿来还想寻点差事,在你家找了一圈说你交公粮了,我又跑到这儿来。你那生意——” “嘘”明言食指抵唇,示意二癞噤声,“吃完饭单独说” 队长招呼明言明礼姐妹俩:“过来吃饭,水煎包还是包子。”对二癞视而不见,一点儿也不像认识的样子。 二癞就眼巴巴的看着李明言起身吃饭去了,他也来了胃口,将碗里的胡辣汤一饮而尽。 店里的水煎包两面金黄,里面是蒜苗猪肉馅儿的,就连胡辣汤里头也放的有牛肉,海带,花生米儿,一滴香油,是真的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晚了,抱歉 第30章 五岁的小明礼坐在全乡里唯一的饭馆里,坐在油腻腻黑乎乎的凳子上,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那个财神爷已经无法引起她的兴趣了,看多了也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 她咕噜噜的大眼睛观察的是几乎和她眼睛齐平的桌面,桌面上有一个筷笼子,这个家里都有的。还有一碟子辣椒油,这个家里没有。桌子看够了,她的目光又转移到了庄上的大人们,这些大人们都是她熟悉的,这店里熙熙攘攘的,一多半都是她认识的人,因此她一点儿也不怯生。 队长大爷站在高台子前说着什么,二哥没跟她们坐一桌,而是坐在跟他差不多大的大孩子那里。狗剩无论多大,鼻子下面始终挂着一条浓鼻涕,他拉开架势,“哼”一条鼻涕就出现在狗剩的两手中间,明礼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手帕,然后看到狗剩将手擦在长条板凳上,明礼转过小脑袋,移开了目光。 她看见大嫂的千层底踏在青砖铺的地面上,渐渐的离她远了,不过她一点都不害怕,娘还坐在对面呢。 很快大嫂就回来了,端来了还在兹拉兹拉响的油煎包,还有热气腾 分卷阅读55 腾的胡辣汤。 大嫂叫她等一等再吃,现在吃烫嘴。她就定定的盯着那油汪汪的煎包看。看那小包子露出来的馅料,也油汪汪的,冒着香气儿。 她很期待,可是很快她就期待不起来了,财神爷嘴里鼓囊囊的,像一只嘴里塞满草料的老牛,这个老牛左边嚼嚼,右边嚼嚼,然后慢慢的踱步到他们这桌来了。、 来一个人,明礼小小的脑袋计算着这些煎包还要分出去几个,她还没有上学,也算不太清楚,知道自己吃到的肯定要少了就对了。 这也没什么,客人来了就是要招待的,可是很快爹也过来了,队长也过来了,这就很难过,她觉得自己能吃到嘴的肯定就只有一点点。 唉。 但是很快的,队长大伯把油条拿过来,把豆腐脑也端过来,还招呼柜台后面的人又加了什么,她知道她能吃的又变多了。 队长摆出了十二分的热络招待这个年轻人,毫不吝啬的加钱请客吃饭,热情的询问给庄上带来大米白面的年轻人:“笸箩你还要不?俺庄上闲人多着呢,保证给你做的好看。” 队长不遗余力的推销自己庄上的手艺,虽然不知道好看顶什么用,他们庄稼汉,就一个要求,顶用!但是李老二说了,第一要好看,第二要结实。 二癞一身白毛汗,给急的,他来这趟就是为了这个事儿。他也想知道,他到底是要啊,还是不要啊? 二癞的目光看向李明言。 李明言正吹着汤勺,小妹眼巴巴的想喝,只得给她吹凉了。她看到队长对待二癞的态度也有些疑惑,按理说着两人总归该对彼此有一些熟悉,毕竟都互道底细了,二癞的出生年月乃至家庭住址都被老队长套了出来。 是亲戚的话怎么会不知道? 不能再叫队长说下去了,李明言冲着一直朝她使眼色的二癞点点头。 二癞立刻说:“那个东西嘛,我还是收的,嗯,还是老价钱。” 队长满意的笑了,连忙拿来多叫的馅饼,还有粥汤,叫财神爷喝,二癞冲明言这妮子使眼色他当然看见了,只以为两人有什么交情,或者明言想独揽这个生意,从中赚点。 完全没有想到明言才是这事的主事人,他怎么会想得到呢,毕竟明言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庄上的人,家里有几个老鼠洞他都一清二楚! 总之知道这生意还能做下去,他就放心了。 二癞也放心了,明言只要还叫做这个,那他的兄弟们也能分一点儿活计做做,勤快点儿总能糊口。刚才没吃饱,队长如此客气,他也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明言是无比确定队长并没有这门亲戚了,二癞为何搬到李家庄,这个契机从何而来,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二癞背井离乡,从窑头镇郊区工业重镇的郊区,跑到他们这个穷山恶水的旮旯地儿? 世事变换,已经无法回到那个时空了,这件事恐怕也就成了一个谜。 …… 这次谈话结果双方都很满意,双方对新一轮的交易表达了美好的展望,并在李明言的暗地里授意下,达成的长期合作的愿望。 庄里的老少爷们纷纷用佩服的目光看着二癞,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任何人都不能小看,你看那个形容不怎么样,甚至有些猥琐的男人,不还是阔绰到一斤白面换一个笸箩? 虽然今年交的粮食有点多,仍然抵挡不住对二癞的热情,他们买了地瓜烧给二癞敬酒,直到二癞喝的口齿不清,好在二癞喝的晕晕乎乎,也只是吃吃的笑着,并不多说话。 吃罢饭,一天的任务完成,大家纷纷涌向集市购买家里娘们交代的物资,李明言趁机和陈梅还有小妹分开了,理由是要独自去买些东西。 陈梅知道她向来有主意,只是再三嘱咐她不要跑远,不要往人少的地方去,今天赶集的人多,“想买啥自己去买,买完东西油坊门口见面。” 将卖西瓜的钱塞到她手里,“买点儿皮筋儿,扎头发使,花儿那妮子扎的就挺好看。” 明言接过那沾了黏黏的西瓜汁的一块多钱,多是一分一分的,想拒绝,可是等会要给家里添置东西,又没有由头,哪来的钱买呢?只得把钱接过。 他们本地的集镇非常的小,一个十字路口已经囊括了全部,满打满算,就一个饭馆儿,一个新华书店,一个供销社,姓李的各位已经呼啦啦奔向各自要去的地方,他们来也不只是交公粮的,有来拿油菜籽换油的,有拿黄豆换豆腐的,也有怀里拿着家里的全部现钱和二尺布票,去供销社买布的。 李明言当然不能去街上的任意一个地方,那里熟人太多了。 她走向集市外的收割过麦子的麦场里,这个麦场只剩一垛垛的新鲜麦秸。只有零星的几个麻雀还在试图寻找遗留下来的麦粒儿,这些麻雀能够在那场大屠杀里存活下来,也是不容易。 她走到两个麦秸垛之间,她知道二癞一定在注意着她的去向,一定会跟过来的。 从空间里掏出两袋五十斤装的大米,放在地上,这大米还 分卷阅读56 是布口袋的,丝毫没有任何的品牌标识,像是牛仔布料,十分的结实厚重,家里应该有几个袋子吧,也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娘应该不舍得扔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李明言探头,发现就是二癞,立刻招呼他过来,“我弄了两袋,一袋我拿回去,另一袋给你,我还是要求质量的,无论是谁做。到时候你给我五十个笸箩就行了。” 二癞连连点头,目光直直的看向地下,“大米啊,好久没有见过大米了。” “你家那边不是水稻产区吗,好了,这一袋子就给你,另一袋子我背走了哈。” 两人又约定了下次见面交易的地点,李明言还是愿意在窑头镇交易比较方便,所以又约定了窑头镇的集市。 二癞什么也没问,他不知道这位女孩子的大米是哪里来的,明明看她挑着扁担很轻盈的样子,扁担是否挑着重物,他还是能够分辨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可以直接给自己家人粮食,为何还要过他这一道手,有什么不能让家人知道的吗?可是他知道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他隐隐觉得,自己能够一直被李明言所用,就跟他做的多,说的少有关。 两人就此分道,李明言就背着这白布装的大米招摇过市,反正今天交公粮,身上背一袋粮食合情合理。 路过一个小脚老太太的摊位前,李明言一下子看到了挂在那里的皮筋儿,还有盒子里装的一个个的纽扣,亮晶晶的闪着光,要一分钱一个,李明言拿起端详一下,然后可惜的放下了,有点贵…… 皮筋儿倒是很便宜。李明言豪爽的买了一把,回家用一小截毛线一缠,有红毛线最好,就成了小小的红头绳。现在的皮筋还是筋骨外露的那种,就是纯的橡胶,买回去之后需要自己再加工,不然缠头发缠的厉害。 回到油坊的时候,娘和小妹还没有回来,爹和二弟正蹲在油坊门前无所事事,柴老四也在那里,不知道他站在自己曾经拥有的油坊门前是什么感觉,李明言想象了一下,反正觉得如果是自己,肯定会不忿的,明明是自己的店铺啊,自己的榨油机,自己的长工…… 幸亏自己是个贫下中农。 看到明言回来,李老二连忙应上去,接下那袋米,说“那小子真利落。” 柴老四冷眼看着,以他曾经拥有的无数田产保证,这袋子里装的是大米,还是精大米,没有一个碎米的那种。以他无数田产的经验,包括李家庄那一片土地,他知道李家庄是不能种水稻的,虽然挨着河也浇不上来水,土地不适合。 于是他开口了,“小老弟,你这是弄啥营生哩,不叫我知道知道?” 第31章 李明言只是笑笑不吭声,这些事情,一直是爹再张罗的,她在家人心中就充当媒介的作用。这些活计到底怎么分配,还是看爹的,她就看向李振国。 “搞的是社里不叫搞的营生,你敢不敢?” 柴老四撮撮牙花子,他还真不敢,他是合作社里有名的老地主,当初分地时没枪毙他算好的,每天在柴庄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就这还动不动被拉出来□□,他看着李家做这个生意也眼馋的慌,可是他不敢呐,庄上那一群白眼狼,曾经都是他的佃户,多少都受过他的恩惠,荒年他减租子,丰年他也不多要钱。可是那群白眼狼天天盯着他,生怕还有什么财宝没有交上来。 “唉,早知道我也分家了。” “你家儿子还都没有成家,你分什么家?这都是人的运道,别想那么多,老哥,人活着就有奔头。”李振国安慰他的老伙计,本来自家也算小小的地主的,毕竟家里有醋坊还有酱油坊,分地之前家里也有几亩薄田。 可是自家父辈明智,儿子们一个个成家立业,就把家都分了出去,让孩子们自谋生路,家是越分越小的,所以本来应该的地主或者中农的成分没有了,改成了下中农,一个好的成分可以让一家子娶个好媳妇,可以让孩子去参军。 所以柴老四才发出那样的感慨。 *** 来的是候一个庄子的人热热闹闹的,可是回去就只是要好的结伴而行了,毕竟一个等一个的一串儿回去,遇到磨蹭的天黑也凑不齐。 好在明言等了没一会儿,家人就都回来了,二弟没有回来,陈梅的嘴角挂着神秘的笑意,说不用等他,大小伙子自己回去,李明言就懂了。 队长倒是和他们一起回去,看到李振国身后背着的米袋子,对小伙子二癞不吝夸奖:“这孩子行,有头脑,说风就是雨。”说完沉默了一下,似乎这词不对? 但是李振国没有什么异议,立刻点头夸奖。 队长问李明言瓜是怎么种的。 “地挖多深?肥上几桶?没有一担肥出不来这么大哥西瓜吧?” 说实话,菜地虽然是儿媳妇在打理,但是上粪这件事,他就没让她动手过,所有李振国自认为在肥料一事上自己最有发言权:“平常种菜该上多少就上多少。” 队长皱着的眉头显示出深深的不赞同:“你知道?” 李振 分卷阅读57 国想说我当然知道,可是队长下一句话把他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你知道,你以前咋没种出来个大西瓜?那平时也是种出来花瓜蛋子,一个个小的跟葫芦瓢一样。明言种的,有磨盘大!” 李振国愣住了,皱眉思索是不是自己遗漏了什么,不对啊,家里多少张嘴对应多少粪肥自己还不清楚吗。 李明言呲着牙笑,知道自己就算是说了就按普通的方法种,队长大伯也不会相信的,庄子里早在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种瓜方法,每次她进菜园,都会有孩子过来瞅着她,她开始以为孩子天性好吃,就是想看个稀奇,没想到有一天,她听孩子们说:“你看出来明言是咋种的没有?” “没有啊,你呢?不就打头浇水吗。这咋给俺妈说啊。” “我也不知道,说浇一桶水吧。” 然后李明言就套出来,孩子们不是单纯的看巨瓜的,还被爹娘带了任务来! 现在嘛,她想了想,告诉队长:“就是生长期多浇点儿水,等到瓜长大,就不用浇了。粪肥嘛,比平常上粪多上一倍,但是不能挨着根上,容易烧死。我捡的鸡屎粪都上到西瓜上了,俺爹不知道” 队长仔细听罢,横了李振国一眼,哼,他就说吧。 “这道理我还是懂的,甭管多大的庄稼,都挨不住粪肥烧根,我晓得。” 得到可靠的消息,队长满意的点头,然后又说道:“他们都说你这是跟冬瓜嫁接的西瓜哩,没想到你今天说种子也能种,到时候村里种上了西瓜,你也去指导指导吧?给你算整工分!” 李明言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忙不迭的答应,错过了这个村没有这点店儿啊! 说实话,她照料西瓜就像平时种菜那样照料,那关心程度还不如小妹对西瓜的关心程度呢! 只是她还有一个疑惑:“队长,国家计划种粮,哪有地让咱种西瓜啊?” 队长的老脸笑的皱成了菊花:“这你放心,花生地里套种几亩,不占计划粮地。” 李明言这样说是有原因的,现在国家紧缺的就是粮食,需要出口换外汇。所以地方对于哪亩地该种什么,种植的比例有多少,都是有详细的指导的,原则上,大部分只能种大米,小麦,玉米这些,经济植物靠边站。 曾经有一个富农兼粮贩子说过他的致富秘诀:“我的经验是国家不让种啥,就偏种啥!价格高,大家伙儿都抢着要!” 所说的就是油料植物。 所以农村自家的自留地里,一般都种上花生,芝麻,油菜或者棉花来补充家里油料的不足。棉花籽也可以炸油。 陈梅的嘴巴咧到耳后根,想合上,怎么都合不上,高兴从心里溢出来,只是有些可惜:“要是今天不贪这个小钱儿,留着种子咱自己庄上种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迟到 痛定思痛,继续码字去了 第32章 李明言觉得这话不对,既然自己种出来了,让别人吃,自己又没有有效的手段不让种子繁殖,以现在人们对于种菜的热情,早晚会种出来的,还不如现在就分享给老乡呢,还能赚个好名声。 队长蹙起眉头,对这种狭隘的小农主义思想表示深深的不赞同,“陈梅啊,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咱种西瓜,也不是卖给庄稼人的,恁大一个,能不能买得起另说,关键是人家根本不会买!就说说你今天一个瓜卖了多少钱,谁能出得起?” 卖的时候没有深想,因为是切开买的,一块只要两分钱,对于一个瓜到底值多少钱没有具体的感觉,但是现在想想,嗨,一个瓜居然能卖上一块钱!就是家里养了一年的公鸡卖了也不过是三块钱而已,这么一个瓜就两块,谁能买的起?明明是自己地里就能种出来的东西谁还会来买? 农村人已经习惯了自给自足,凡是地里能生出来的,自己能做出来的,那是绝对不会去买的,今天能卖出去西瓜,恐怕也是大家见识了巨无霸的西瓜,想要自己留个种,在自己家地里种上的缘故…… 李明言眯起眼睛,队长不愧是队长,见过大世面,这会儿恐怕连西瓜的销路已经都想好了。 果然李明言就听到自己娘问队长:“那合两块钱呢,肯定没有人买,咱生产队种上,谁会要啊。” 队长看着不远处呜呜着运送着煤块的火车,笑而不语。 装了几秒钟高深莫测,队长才说话:“看到火车没有,咱运到城里去,运到工厂里,工人都有钱,咱也算支援工人老大哥了。” “吁~”身后传来长长的呼哨声,一辆骡子拉的车渐渐的靠近一行人。原来是架着胶轮大马车的明森赶了上来,马车上好几个年轻小伙子! 队长一看大吼一声:“都给我下来!自己没长腿是咋地!” 一群小年轻呼啦啦的跳下马车,明森招呼过队长二叔一家,问:“坐车不?” 李振国心疼骡子,夏收已经干了一季的活儿,接下来夏种也全靠它,牲口已经替人干了人要干的活儿,咋还忍 分卷阅读58 心叫它拉着人呢,“不坐,你也下来赶车,累坏了骡子,你去拉犁拉耙?” 小年轻七嘴八舌的,“二叔,队长,就坐了一段路,还没吹吹风就碰见你们了,嘿嘿。” 最后李振国也只把那一袋米放在车上,把小明礼抱到车上去。 两位年纪大的都没坐上车,年轻人就不好意思坐了,骡子得以悠闲的在路上,吃吃停停,干了十几天的路面硬实平整,伴随着一股黄土烟尘,一行人终于回到了自己家里。 男人们回到家里,满嘴的地瓜烧的味道,女人们自然知道他们去干了什么,每年都有这么一遭,他们也已经习惯,可是今年出了一件新奇的事,那就是明言那小妮子居然去卖粮的地方卖瓜了,可真是有主意! 那几个西瓜可以说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看着它们从拳头大小长得比磨盘小不了多少,总算是处出了感情,一听说陈梅把西瓜拉出去卖了没有给自己庄的人,没有给他们留一口,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但是当男人们拿出来西瓜种子的时候,这种不得劲儿就烟消云散了。 本来就是人家的瓜,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给大家吃一口,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人家一点儿都不抠门,给姓李的每个人都分了一块。听男人形容那瓜的滋味,女人们都要流口水。 对于种植西瓜更加迫不及待了。 队长再次召开会议,说了接下来种玉米花生的事情,这些工作都是往年安排熟了的,可是工作安排完毕之后,会议并没有散。 初夏的天气,傍晚萤火虫已经出动,在,萤火虫绿光的照耀下队长那生动的绿脸,兴致勃勃的为大家规划了一种新的农作物:“咱们队要新种西瓜了,李明炎要作为咱们生产队,种西瓜的技术指导” “还为咱们种植西瓜提供种子,为社员们增加副业收入,提供技术支持,所以我决定,每年种西瓜的季节,给整十个整工分,有没有意见?” 能有什么意见?大家对明年的西瓜早就垂涎不已,能够有人指导着种瓜,那是相当的好。即便住在李家庄的人,个个都是种瓜能手。没有成立高级农业合作社之前,他们跑到北方,跑到南方,去给人家做“瓜客”,就是在种植西瓜的时候,做一些技术上的活,不是他们吹牛,他们种出来的西瓜也是又甜又沙,一个个十来斤,没有一个空心儿的。 可是看过吃过李明言种出来的瓜之后,他们都一个个的心服口服了。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然而让他们惊喜的事情不止这一件,笸箩换大米的好事儿又来了。 一时之间,李明言家里的门槛要被踏破。整个村子的人没有去过李明言家三五趟的,屈指可数。 其中尤以花儿最甚,李明言这么厉害,她仿佛也与有荣焉似的,跟在明言身旁跑前跑后的。 李明言就忍不住问她对象的事儿:“那天分粮食,你对象怎么也在呀?” “他说他没有见过农村分粮食的场面,想见识见识。谁知道我爹这么不给面子,那天回家我爹骂了我一顿。”李花儿低着头,话音里满是委屈。 可照李明言说,活该! 这么大的人了,真不知道队长分粮食的用意?为了给乡亲们多留一些粮食,每年的种粮,队长都会多留一点,明明是一亩二分地,上报的时候都是一亩,为的啥,还不是为了大家能吃饱肚子? 心里思绪万千,说出来却只有一句话:“听你爹的话就不会被骂。” 谁的女儿谁管,在她看来,李花儿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子一热,男人说什么话都答应。 队长给她安排的活计是教大家种瓜,收完麦子,地里的麦茬还没有收完,也没有犁地耙地,秋花生和秋玉米还没有种上。套种西瓜的愿望,目前还只是一个想法。 但是大家的房前屋后都有空地,春花生地里也可以种上大西瓜。 她现在就在一户一户的指导种植,正好在队长家里。 队长的媳妇也跟着数落女儿:“就是,跟你说了要听你爹的话,听你爹的话就不会被骂。你看看明言,现在多有出息。你跟着明言好好学学,学出三分本事,也够你用的。” 竟然说她不如明言,李花不依的跺脚,“我学什么本事,学种地的本事吗?章家又没有地种,我学一身的本事有什么用?” 转身看也不看菜园里的两人一眼,别着脑袋回屋了。 队长媳妇脸上倾刻间蒙上了一层怒气,这个闺女小性子来了一点面子都不给。这说的叫什么话?自己本来就是个种地的,还看不起谁来了? 更何况她打听过了,章家的院子挺开阔,里头一小片菜地,总有个半分,她婆婆勤快着呢。 女儿这个性子,到了婆家准吃亏。都是她这个当老地的给她惯坏了。 队长媳妇面对明言,脸上又和风细雨:“明言呐,花儿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你在这等会儿,我叫她出来。” “哎,大娘,没事,我知道花儿就是这个性子。”身为老年人,自然不会跟一个十七八岁的小 分卷阅读59 姑娘计较。 窗棂里传来队长媳妇呵斥李花儿的声音,李明言将最后一个西瓜种子点到地里,拍拍手,队长家的菜地真肥。 种的菜也长势旺盛,就是种的不太整齐,让她有点儿不太舒服。动了动胳膊,忍住将地里的旱葱拔出来重栽的冲动,她离开菜地,去水桶边将手洗干净 。 就见礼花红着眼睛出来了,队长媳妇却不在,李花嗫嚅着走到她身边:“对不起,明言,你就是比我厉害多了,我很羡慕你,应该向你学习,我刚才不应该那么说的,不应该歧视劳动人民。对不起!” “没关系,我真的没往心里去,那你还愿意跟着我学种瓜吗?” 李花儿连连点头,当然要的。 队长家的种完,下一个是大伯娘家,李花儿又毫无芥蒂的和明言一起去别人家菜园里溜达。奶奶已经在院子里等着,隔着篱笆墙,老远就看见他佝偻着腰,拄着拐棍在院子里站着。 老人家身体还好,大伯家的菜园子都是她在打理,见到两个姑娘过来,奶奶掏出一包瓜子,“新炒的咸瓜子,拿去当零嘴。” 这是给人家孙女的,李花儿不好意思要,连忙推拒:“奶奶,您留着瞌吧。” 看着奶奶的瘪嘴,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脑袋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呀。 奶奶咧开嘴笑了,露出没有牙的牙床,“我牙都没了,还瞌瓜子啊,就是给你们小孩儿吃的。” 李明言笑着接过放到兜里,不能辜负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大伯家四间土坯房,算是李家的祖屋,还有两间偏房,一间放杂物,另外一间当做厨房。 院子也不小,李明言的撸起袖子,开始种瓜,奶奶已经整出了一小片菜地。目前只需要挖个坑,种下就好。平时注意防旱排涝,跟种普通瓜的流程是一样的。 可是队长死活不信,还给10工分,她只得欣然接受。 然而教了几家之后她发现,她也不是白做工,做做样子的。50年代的种瓜技术,和手机上详情页介绍的种瓜技术,多少有些出入。 能改良一些现在的种植方法,对她而言,也算功德一件吧。 和奶奶讲解完,种下最后一颗种子,大伯娘一家下工回来了,不知为何,见到李明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咱们老李家的大忙人明言来啦,总算有空来咱家,也没啥好招待的,给你倒杯水吧” “不用了,大娘,奶奶给我一包瓜子,特别香。”李明言笑眯眯的,假装没有听出大娘的言外之意,反正就是埋怨她没有先给她家种瓜了呗。 第33章 说实话都是自家亲戚,早种一些晚种一些区别不大,一个庄子的人都在看着,李明言就这么偏向自家亲戚,那样可不行。她早就放出话来,谁家施过底肥,平整过土地之后,她再去不迟。 奶奶很是勤快,基本上是种上西瓜的前几户了,大伯娘有啥不知足的? 不去理会大伯娘的横眉竖眼的,别人都下工回家了,她洗洗手,也准备下工回家。奶奶不知何时进屋了,她只得大声和奶奶告别:“奶,我回家了!发芽了我再来看看!” “不在家吃了饭再走啊”大伯娘无论前一刻怎么不满,面上功夫做的还是非常到位的,令李明言叹为观止。 奶奶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先别走,喝完糖茶再走。” 开水都被称为茶,无论有没有茶叶,热水瓶称为茶瓶,其实连根草叶子都没有,李明言想到这里觉得可乐,现在还没有茶瓶呢。 奶奶端着两碗糖茶从厨房出来,小脚走的无比稳健,碗里的糖水冒着热气。 盛情难却,两人只得一口气将糖茶给干了。 回去的路上,李明言和李花儿顺路,太阳当空,照的人眼睛睁不开,喝进去的水分被快速的蒸发,微风吹来,带来阵阵凉爽。 走了老远,李花儿才忍不住噗嗤一声:“你大伯娘真是的,我喝水的时候都不敢看她的脸色,黑的跟锅底灰似的,要真的在那儿吃饭,都不敢想她会是啥表情。” 都是自家亲戚,李明言不好说什么,再者她也不是李花儿一样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了,想到什么说什么。李花儿也就是嘴上功夫,要真在大娘家吃饭,她自己反倒不敢。这时候粮食金贵,不是几岁的小孩了,在别人家吃饭要被人说的。 家里只有小妹一个人在院子里数蚂蚁,看来爹娘二弟还没有下工,大伯娘是偷懒回去的。 小明礼看到大嫂回来眼睛一亮,跑去和大嫂撒娇:“大嫂,我好饿!我想吃馍。”小孩子可精了,知道找谁讨要才能要到吃的,如果说是陈梅她就会让女儿忍着,可是李明言就不一样,她觉得对小妹诸多亏欠,总想着如果不是饿着小妹,让小妹吃多了榆树皮柳树叶,也不会哇哇的吐血,最后没了。 所以小妹想吃什么,那就吃,除了不让她吃凉的,喝凉水,其她的一切能满足都是满足的。 拿出吊在梁上的簸箕,里面放了蒸好的馒头 分卷阅读60 ,白面的早就吃完了,现在整的是全麦馒头。就是小麦磨碎,掺着麸子直接吃。 她快手打了一个鸡蛋,放盐,搅拌均匀,然后把馒头切成薄片,蘸鸡蛋液煎熟,这样做出来的馍干暄软鲜香,不必就菜就能吃下去。当然以明礼的好胃口,单纯的吃馒头,也能好好的吃完。 午餐照旧吃米饭,连续几天吃米饭,陈梅都觉得自己家过的生活有些奢侈了,虽然平时一直在编竹子,家里一直有进项,看来得适当的提高一些价钱,让爹娘放心的每天吃上一顿白米饭。 她做米饭不是用蒸的,而是在大铁锅里填上水和米,直接煮,当米饭被煮的夹生,米汤泛白的时候,再把多余的水撇出来,继续烧直到米饭烧熟。锅底免不了一层焦黄,这就是锅巴了,把米饭盛出来,用锅底里的余温把它焙的焦黄,一点儿水分都没有,撒上一层红糖,美味的红糖锅巴就出炉了。大人小孩都爱吃。 为了每天吃上一顿白米饭,李明言决定再去窑头镇一趟,她的网店卖起东西来很快,虽然在金子的衬托下,这个竹编的生意小到忽略不计,积少成多嘛。 肥皂也快用完了,尽管一家人都在省着用,衣服都是用皂角洗了之后,实在有洗不干净的地方,再用肥皂洗的。 还有小妹的衣服,一个裤子,几乎是从春穿到夏天,好在那布料耐磨,也结实,穿了这么久也就是看着破了点儿。她想起以后的孩子们,衣服多的穿不完,一件衣服一年到头能穿个两三次就算不错了。有人疑惑以前的衣服怎么这么不顶穿,他衣服明明穿了好几年,一点儿破洞都没有,也不想想,他那几年穿的时间还没有人家一年穿的次数多! 饭做好的时候,一家人下工的下工,放学的放学。明礼烧着火,吃下了一整个馒头,外加一个鸡蛋,还喝了一碗米汤。 她听到爹娘在外说话。 “你用肥皂好好洗洗手,玉米种上拌了杀虫药,抓了一天了你不嫌闹的慌?” “以前也吃了,没见咋地。” “我不管,过来洗。” 然后就听见水哗啦啦的声音,洗过手的肥皂水也不浪费,被倒在了菜地里。 吃饭的时候陈梅见又是大米饭,欲言又止,天天大米饭,地主老财也经不住吃,叹了口气,大不了下次她也学孩子大伯娘,回来的早一点,自己掌勺。 *** 午饭吃过后,烈日正当头,正是休息时间,这个时间李家庄也没有闲着,坐在自家堂屋里,或者村头的阴凉处,唠嗑顺带忙活着编笸箩。 陈梅带着李明言也加入了这一项事业。 “梅婶,这次是谁家编的最多啊?俺家七个了,排的上号不?” “你才七个,俺家十来个了!” 这次说话的是三婶,她身后坐着两个女儿,明兰和明竹腼腆的笑着,以手上熟练的动作迎接大家羡慕的目光。 或许三婶觉得这种程度的炫耀还不够,又添了一把火:“攒了两个布袋了,再来一个,差不多能给两个妮子一人做一个褂子,染布的来了染上颜色,还没做过衣服哩,也不知道做出来之后是啥样。” 在场的妇女们都酸的牙疼,自己家怎么就没有拿到这么多呢,那可是五尺布料啊,结实又细活,比老土布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越来陈梅觉得虽然二癞委托自家给帮忙,可是布料也是非常稀罕的东西,虽然不是成匹的。可是沿着缝拆开,也是四四方方一整块布,做什么都做得。所以她就说,一袋子里头,谁家做的活最多,这袋子就归谁。 李明言这才明白,越来娘是把这东西当做奖励,给其他人了,这样处理也好,省的自家穿了好衣服扎眼。 说曹操曹操到,女人们正议论着该给新得的布染上什么颜色,染布的匠人就不知道从哪个旮旯冒了出来,挑着一个扁担,嘴里吆喝着:“染布染棉线!土布洋布都染!” 一个面生的汉子摇摇晃晃的走来,面皮黑黝黝的,眼睛像是一口深井,脸上的沟壑能栽死蚊子,走到大家面前,问:“老乡,染布不染?我这便宜的很,没得现钱用粮食也行。” 这人面生,不是大家常见的染匠,队长媳妇就问他:“你是哪儿的人?以前没来过俺庄上啊?” 那汉子道:“我是南边贾家沟的,俺爹叫贾开成,卖酱油醋的李酱油是俺爹的老交情了,俺爹去了后,就没往北走过,这是头一回来。” 陈梅听到后立刻上前仔仔细细的看这汉子的面相:“有点儿印象,你小时候跟着你爹来过的。你家不是开了染坊吗?”那时候她也小,家里要染布了,就请来一个染匠来家里干活儿,请来的就是贾开成,那时候他还没有本钱开染坊。染匠还带来一个小孩子,比她还小,爹还不高兴,嘟囔了好一通,说干活就干活,还来个吃白饭的。 贾开成一直赔笑,说孩子是来给他帮手的,这才作罢。 没想到比她还小的人,看起来这么老了。 小染匠叫贾黑,他的脸仿佛泡了苦汁子,听到染坊连忙摆手:“归大队了,我自己 分卷阅读61 出来单干。” 通过询问,大家才这知道这个贾黑就是染布鼎鼎有名的贾开成的儿子,贾开成诨名贾苛正,就是吝啬,刻薄的意思。但是贾开成收益好,染出来的颜色黑是黑,红是红,黄是黄。这就叫手艺好,为啥呢,因为其他染匠染出来的黑不是黑,灰不灰白不白的,混混沌沌,乱七八糟。 贾黑家今年粮食分的少,就给生产队干部送了一只鸡子,叫他们开了介绍信,每年交给生产队八十块钱,出来自谋生路了。 众人一听说是贾开成的儿子,心里就愿意在他这儿染布了,纷纷报了名,小跑回家拿布还有棉线去。 贾黑脸上的苦意稍减,拉开架势准备染布,只是他肚子咕噜噜的叫,上一个大队染布,没到晌午就染完了,没有熟人,他也不好意思在人家那儿吃饭。从清早起来,饿到现在。 他想要不等会儿收工钱的时候要个鸡蛋,放在炉子上烤烤顶饥? 陈梅看出了他的窘迫,也听见了他如同打雷一般的腹鸣,回家拿海碗装了一碗剩米饭,盖上菜,再舀了一碗热水送过去。 再回去炉子已经点上火,贾黑那乌黑皲裂的手指正捏着火钳拨弄炉子。突然间见到一碗饭,他不知道怎么开心才好,将手在膝盖上擦擦,感激的双手接过:“谢谢嫂子。” 第34章 别看李家庄小小的二十几户人家,拿出来的东西还真不少,棉线,蚕茧,羊绒线,织好的土布,还有装米的布口袋。 染布的匠人主要是染布赚钱,同时也收一些农家的老土布做副业,就有人直接拿了自家织的布,用来换粮食的。这样的倒卖规模非常小,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范畴,所以大家都习以为常。 李明言眼馋起染匠刚收到手的土布,她手机上的商品也可以适当的扩大规模了,这个土布就很不错,非常的天然,非常的原生态,还是手工制作,肯定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 贾黑搭建成的临时染布作坊,很快就得到了孩子们的青睐,他们一团一团的将炉子围住,观看那米白色的棉布,还有蚕茧是如何变红,变黑,变蓝色的,然后发出一阵阵的惊呼。 这些布料很有可能马上就被剪刀和针线再加工,然后穿到他们的身上。 在捞出一匹染成黑蓝色的老土布之后,染匠无所不能的染缸遇到了阻碍。 那一大块雪白的布料如同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般,坚韧不屈,从水里捞出来之后只沾染了浅浅的黄,可以肯定洗过之后它还会洁白如新。 这是密嫂子家的最后一块布,之前的那些已经完美的染上了密嫂子想要的颜色,大家对贾黑的技术更加信任了。然后看到那块布一直不变色,双方都有些张惶的彼此对望着。 到底怎么回事? 贾黑不死心的把它放进锅里再煮一次,一般染土布的温度在七十五摄氏度左右,他的小指是最灵敏的温度计,一探便知。 炉子旁明明不热,贾黑却觉得自己的背后有一点潮湿——这可以算是他职业生涯的一次事故了。 浸进去再拿出来还是洁白的,贾黑忍不住念叨这也太邪门了。 “是不是你温度不够呀?” “不可能我染布30多年,这个温度是最适合的。” 说到和自己专业相关的知识,他那黑幽幽又被褶皱占领的脸上满是自信的光彩。 可是这是化纤布啊,染色剂着色,必须在高温高压之下。 “要不你试试把水煮开?” 看着村民们疑惑的目光,再这样下去,他的专业性就要受到怀疑了,贾黑不得不死马当作活马医,往炉子里加了一点木柴。 水开始咕嘟咕嘟的冒泡,每次捞出观察颜色的时候,那布料的颜色就会更深一点。他赞许的问刚才说话的姑娘:“你怎么想到要煮开水?” 真正的理由当然不能和贾黑说,“我想着你染布一个要求温度,一个要求染料。既然染料能给棉布上色,那只能是温度的问题了。” 贾黑随手撕了一片玉米皮,卷吧卷吧,卷出一支旱烟,用炉子里的火引燃了,放在嘴边慢腾腾的吸了一口,“你说的对,这不是棉布。” 但这是什么布呢?村里的女人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没多大一会儿女人们就去地里上工,临走前将布放在那儿排队,给孩子们照看,等轮到他们的时候再去地里喊人。 傍晚的时候贾黑的生意终于做完,在陈梅的热情相邀之下,贾黑临时歇息在李家庄。 晚饭照旧李明言操持,她下了一大锅面条,锅里放葱花香油。 闻着香喷喷的,贾辉和李振国夫妻俩在堂屋里叙旧,家里的几个孩子围着贾黑黑的染布炉子转圈,好奇不已,小妹甚至把自己的衣服绊带放进锅里,试图让他的黑裤子染色。 贾黑和陈梅还有李振国都认识,也算缘分。 贾黑的境遇不算好,他家的染坊在高级社成立之前有分红,成立之后就只发工资。 家里有染 分卷阅读62 坊的,自然成分不好,给你发着工资,你还是要挨□□,曾经的徒弟和长工都是控诉他的人,他一怒之下离开了染坊,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出来单干。 “你染得颜色均匀,没有色斑,她们上工的时候都夸你呢,以后的生意也会越来越好,你爹也是从跑匠起家的。” 贾黑的肩膀更直了一些,谦虚道:“还行还行,发家还是算了,就这一门手艺,能养活家里就算不错。” 想到发家之后的遭遇,几位长辈之间一时沉默。 这世道还是越穷越好。 *** 晚上休息的时候李明言在手机上搜索老土布,调查一下市场看能否小赚一笔 结果让她大吃一惊,手工土法织布的价格已经高达50元一米! 这个时候农村的一匹布七八米,那就是400多块钱呀,可观的收入!换成米就是200斤米。 当然这是质量比较好的,质量次一些花色比较老土的,比如说红绿格子的那种,只需要20元1米。 躺在床上,李明言心头火热。 怎么才能把民间的老土布收购回来,然后稍大规模的卖出去呢,就是到了后世这种老土布也是越来越稀少越来越贵重。 李明言越发体会到金钱的重要性,也明白了几千年前老祖宗为什么要发明纸币,方便携带啊。 就像现在她空有粮食,却只能做些小本生意,就因为缺一样东西,钱。 *** 第二天一早,贾黑早早的起床,帮着主人家将院子里扫了,他虽然是睡在地上的,可身下垫了高粱杆,上面铺了苇席,睡觉的时候脱下上身的衣服,往身上一盖,不冷不热正好。 身为一个跑匠,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住破屋,吃不上饭是常事。 幸亏遇到好心人,他付了粮食还觉得难以报答,只得给他们扫扫院子。 李明言起床出门做饭,正好碰到贾黑在扫院子,这倒是一个好帮手,常年和布匹打交道,经手的货源最多。 “贾黑叔,你收的那几匹布卖不卖?我想买了,你看什么价钱合适?” 几匹布?贾黑揉了揉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一个小女孩,好大的口气。 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昨天跟他说把水煮开的那个女孩吗? 这下他也不觉得小姑娘是在说笑了,主家两位都是那么靠谱的人,这女孩应该也不差。 “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价收的,那个价上再加一成。” 只加一层!上哪里找这么实诚的商人? 李明言连连点头答应,生怕他后悔似的,说了句你等着,就跑回自己房间。她现在是没有私产的,可是她手机里有! 贾黑一共有三匹布,她就买了三匹纯白色的布料,不贵,总共才一百五十块钱,说是高仿棉布,布料细致平整,一匹有三丈长,宽幅三尺,看着比老土布结实多了。 她拿出去一匹,问贾黑:“你看这匹布能不能跟你换?” 她丝毫不知道这匹布给贾黑造成了怎样的震动,他从没见过如此雪白又细密的布料!爹当年给人家染过的绸缎也不过如此了吧??QAQ 一时之间他竟不敢上手去摸。 偏偏拿着布的人还催促他,“贾黑叔,你看看质量啊,真的挺好的。一个做裁缝的朋友托我给她换成老土布,要有颜色的。正好碰到你,我就想起来了。” 接过那匹云朵似的白布,他都不敢上手去摸了,生怕长年的染料会给这匹布染上乌遭遭的颜色。雪白雪白的,对于一个染匠来说是最好的底色。 两人的动静将洗漱的李振国两口子吸引过来,都好奇的看着这匹布,“这是,哪来的布啊?” 能轻而易举接触到不同的布料的人,还有谁呢,“是一个裁缝请我帮忙的,她年纪大了不好出面染布料,让我帮她换成带色的。” 众人恍然大悟,年纪大了不好出面恐怕是托词,很有可能是裁缝不知从什么渠道得来的赃物。 李明言越说越顺:“她是一个寡妇,以前家里开洋布行的,现在年纪大了,带着几个孩子,就想换一点老土布,好给几个孩子做衣服穿。也是人家相信我,这都好几天了,我再不给她个信儿,她该着急了。” 李明言成功用三匹纯白的,换来一批黑的,一匹黑红格子的,一匹绛紫色的布料。 还告诉贾黑,以后得来的老土布,尽可拿来跟她换。或者染布的时候直接用这洋布换土布,到时候收来的土布直接拿来跟她换也是可以的,那裁缝手里货多着呢。 李明言半遮半掩的说了这么多,几人都是一脸我懂了的表情,却不多问。 以前的旧买卖,后来不叫办了,藏些货也是有的。在本地出手的确是有被告发的风险,像柴老四,藏了一把袁老头去换粮,不就被人告发了嘛。 陈梅只是嘱咐明言一定要小心,也不多说什么,既然有本事在他们二老的眼皮子底下运这些东西家来,肯定能躲过那些巡查队的,不叫 分卷阅读63 那些狗崽子逮到。 正好庄上的笸箩换粮进行到尾声,你们就背着一背篓的小笸箩,踏上了去窑头镇的路。 三批老土布已经上货,绛紫色的卖的最快,眨眼间500多块钱到账,现在她已经回本,甚至赚了350块。 店里的消息她都屏蔽了,在火车上无聊,她随手点开最近的一条:“请问手工布还有其他浅色的吗?原色也行,剩下的那实在太土了啊啊啊,不想买” “不好意思,暂时没有” 然后眨眼间,那匹黑色的就被人拍了出去。 第35章 回到窑头镇,一切都变的不一样了,街面上无比干净。行人步伐快速仓惶,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样,很多人戴着红袖章在街上巡逻。 以前她在这里卖东西,路上到处都是小摊贩,现在一个都没有了,只有一个浑身扎着扫把的男人,之所以还能看出是个男人,是因为个子很高。 这难道是一个卖扫把的? 走到正面才看到,男人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牌子:“打倒走私邱耀祖,私贩扫帚五十把,剥削劳动人民” 李明言吓得拽紧身上的背篓,蹬蹬蹬的跑远了。 找到二癞的时候,他正在干着活儿呢,有人送来笸箩,他正在验收货物。 看到李明言来,快速的办完手头上的事,招呼着倒水喝。 地上散乱的堆着竹篾,一看就知道二癞日常是在做什么,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笸箩散乱的堆在地上,一堆看起来质量好的,一堆明显就不过关,竹篾歪七扭八的,毛刺一个个的肉眼都能看见。 李明言单刀直入的问他:“我给你的任务你收够了吗,我在家等了这么久,一直没见你来,就直接过来了。” 此时房间里出来一个小男孩,跟小妹差不多的年纪,一点儿都不怕生,“我哥都是把米白给人家,然后自己做活,家里人都说他是傻子。” 二癞横了弟弟一眼,挠挠头,憨厚的笑了,“不是的,有的做的不太好,我再加工一下。” 可这看着可不像再加工的样子,那些次等的堆着有小一半了,李明言也不戳破,他自做的事情,自己负责,就像爹也在做事,可是爹娘收回来的东西质量就很好,一点儿都不怕得罪人,只要都不合格的都是拒收的。难道爹就不怕得罪人吗,她想也是怕的,可是要想长久的把生意做下去,有些事情不得不做,提供粮食的才是大爷好吗,为什么有人能做合格,而你却做不合格,没道理去埋怨你的衣食父母啊。 所以李明言不想管这烂摊子事,她刚才亲眼看见有一个编制的大小都不一样,明显小的一圈,可是二癞当做没看见一样,还是给了米粮。 规矩得变一下了。 “以后我先付定金,再付尾款,先给你一半,等到交货的时候,再给你全部的。” 二癞也知自己做的事情不漂亮,可是大家都是兄弟,在他没事做游手好闲的时候,他们把他拉入伙,给了一口饭吃,现在他要求这要求那的,事情说不过去,少不得他自己多做一点添上。 可是在数数的时候,发现少了几个,因为李明言又挑出几个不合格的。 “要不你等一会儿,我这手脚快点儿今天应该能做完。”二癞神色哀求。 这下李明言准备的下次生意的两袋子米也拿不出来了,之前二癞在李家庄做事挺靠谱的,守时守信,嘴还严实,却没想到这些都是李振国的功劳,如果不是自己爹娘严格把关,可能也会做成二癞这样。 可能是天无绝人之路,二癞这里又来了一个交货的,他竹筐里的小竹编一拿出来,就叫李明言眼前一亮,如果说别人做的那种,是工艺而已,那么这个人做就是艺术。同样的形状,他做出来的就比别人多了什么。 见到李明言直勾勾的盯着看,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的二癞赶紧解释,“这个花样是我让他弄的,我想着你说好看,是个果盘就行,我就没仔细要求” 看着如此精湛的手艺,又看看跟瘦猴似的年轻人,她不可置信的问道:“真的是你做的?” 瘦猴自觉手艺受到了侮辱:“那还有假!” 当下找了几根竹篾,飞快的编制了一个圆球,这个球可真圆。没见接头,也没见怎么收尾。 李明言脸上的惊叹怎么收都收不住,这也太厉害了,那十指翻飞的,她都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动作的。 将那小圆球放进自己的背篓里,“你还会做什么?” 瘦猴得意洋洋,他靠着这一手不知赢得了多少赞誉的目光,想了想,出门捋了几片狗尾巴草叶子,双手再次动作,一个碧绿的蹬倒山老蚱蜢渐次成型。 那手艺真是绝了! 李明言仔仔细细的看了这瘦猴的面相,典型的尖嘴猴腮,一看就是饿久了的面相,饿久了的人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嘴巴会有些前突。大概是嘴巴无时不刻都在迫切的想要进食的缘故,自己就拱出来了。 这小子有这门手艺还怕吃 分卷阅读64 不饱? 或许是李明言打量他的目光太过明显,瘦猴落寞道:“这就是个玩意儿,做的好又能怎么样,大家不需要多好的,能盛东西就行,不需要我这花里胡哨的手艺。” 还是为了证明自己,他才露这一手,平时也就是拿来哄小孩玩玩,看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这个蚱蜢,他将这个东西递给她,“给你玩吧。” 李明言看看也眼巴巴的看着这个小玩意儿的二癞弟弟,又看看蚱蜢,这样欺负小孩子好像不太好啊,然后把蚱蜢扔进了自己的背篓里,实则扔进了空间。 然后抓了一大把糖出来,给三人分了分。或许是手机里面有保鲜的作用,所有的东西都是没有生产日期的,她又刻意买了简单包装的糖果,上面没有任何信息泄露出来,可以保证她的秘密不会暴露。 人才难得,她已经决定挖了这个瘦猴了,这样的人才埋没了太可惜,她记得以前她接孩子放学,小学门口就有这样的手艺人,没几分钟就能编出来一个蚂蚱,蝴蝶,竹蜻蜓什么的,惟妙惟肖,孩子们围了一圈又一圈,就算一个要三五块,十来块,也多的是孩子抢着要买。 事实上买回家去,没几天就泛黄,没有那种翠绿欲滴的新鲜劲儿了。 李明言当机立断,立刻问瘦猴:“你这个能多做一些吗,做出来多少我要多少,你出个价?我现在现金不多,只能用粮食买,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瘦猴迫不及待的愿意愿意,却也不知道订什么价钱合适,嘿嘿的笑着,“你看着订吧,我也没拿它卖过钱,不知道订什么价钱合适。” 以前在学校门口买这个至少要三块钱吧,也就是一斤半米的价钱,然而她在空间充当果盘买的小竹编,在后世十块钱左右?李明言衡量了一下,反正她的粮食多的很,就试探的问道:“五个一斤大米?” 瘦猴头点的像拨浪鼓一样了!恨不得当场做出来,立刻换成粮食。天知道他只是觉得单单的编制一样是在是太单调了,编着实在是技痒,就多做了几个花样,谁能想到还有这个机遇呢。 二癞都看呆了,在旁不得不提醒了两人一个现实的问题:“这个放不了多久吧?到时候怎么运送呢?” 李明言早就想好了,“你用竹叶编制,那个能放置的时间久一些,你十天到李家庄一趟,去送货,还有竹蜻蜓你会吗?平时就做竹蜻蜓好了。能做到吗?” 坐火车需要介绍信,不过两地之间不过四五十公里的路,真的想要挣钱,就一定会克服一切困难,大不了走个一整天,如果说瘦猴真的有这个决心,那他一定会做到的,反之,那就算了。 瘦猴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保证给你送到。” *** 拿到东西之后,李明言信步走在街上,除了国营的,其他一切适应的商店全部被砍,本来就不大的街上平添了几分萧瑟,红袖章看着路上的行人,仿佛在捉贼一样,一双眼睛不停的巡视,她感觉到好几双眼睛从她身上扫过,的确,背着一个背篓是在有倒卖东西的嫌疑。 想起爹娘的嘱咐,火柴家里没有了,还有大娘三婶拖她买一些东西,还有大嫂,特意拖她买一条毛巾,拿了一张皱巴巴的布票,钱都在她的手里了,少的很,可是她还想买一些饼干,手里没有余钱的感觉实在有点糟糕,她想用手里的粮食换一些人民币。这个时候查的严格,去陈寡妇那里显然不太明智,也不知道陈寡妇那店还有没有在开了。可是她需要钱,怎么才能卖到钱呢? 她走向窑头镇的供销社,明显感觉背后让她如芒刺在背的目光消失。 供销社里永远都是排队排队排队,她自己溜溜达达的到了几乎没有人,没有人排队的一个柜台前,这里是卖报纸的。 卖报纸的姑娘扎着麻花辫,如痴如醉的研究一张报纸,旁边的凳子上放着一个一壶茶,手里握着搪瓷缸子,时不时的喝一口。 真好,这个工作就是养老的啊。 接触的人还都是干部,不像卖菜的柜台,为了菜的好坏跟顾客叽叽歪歪,有时候甚至能吵起来,还有买菜的都是什么人?买报纸的又是什么人? 当然了,买菜的能走后门把好菜留下来,给自家亲戚分了,卖肉的也常年能吃到好肉,卖布的能买到不要票的碎布头。可是卖报纸的,无欲无求,毫无油水可捞。 至少柜台后面的双马尾姑娘就很淡薄,既不骂人,也不赶人,看到有人来,还背着农家常用的大背篓,继续淡定的喝茶,当这人不存在。 李明言趴在柜台上,随心所欲的看着一个个钉在后墙上的报纸,在这个距离能看的清的也就是一些标题,“平原县小麦试验田亩产六千七百二十斤!”“北方小麦丰产成定局” 还有一些图画,一个胖娃娃抱着一颗白菜,那白菜几乎和娃娃一样大。还有一个成年男人坐在大大的花生壳是划桨——真的佩服作者的想象力。 “同志,给我拿一下那份报纸!”李明言的手准确的指向花生壳当船的那张。 好脾气的售货员此时却皱起来眉头:“你有干部 分卷阅读65 证吗?或者介绍信?” 哈?买报纸还需要这些吗? “同志,我能不能拿米跟您换呢?”实在是很想要那张啊,给村长看看,让村长也想办法把李家庄的西瓜扬名全国。 “不要试图用大米白面腐蚀劳动人民,公事公办。”喝水的杯子不小心倒出来一点,这位营业员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擦干。 李明言眼睛一转,“那香皂肥皂呢?” *** 柜台里面狭小无比,只有一个转身的空当,李明言坐在柜台后面的方凳子上百无聊赖,这里清静,她把自己的背篓往地下一放,还真有点卖报纸的售货员气势,如果身上衣服没有那么多的补丁就更好了。 双马尾还是有软肋的,她将一块香皂拍在柜台上,那淡淡的牛奶味立刻逸散出来,双马尾就忙不迭的请她进柜台里面了,拨开挡板请她进去应付一下,不让柜台空着,她要回去拿钱! 心可真够大的! 她不知想要新报纸,还想要旧报纸,家里擦屁股的纸要么是玉米叶子,要么是土坷垃,两个学生上学用的旧本子是轮不到擦屁股的,都被老头子们拿去卷烟吸了。 果然双马尾的家离这里不远,不一会儿双马尾就脸蛋红扑扑的回来了,又带了一个人。 双马尾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我表姐听说有香皂,非要来。” “没关系,我那香皂多着呢。” 表姐留着齐耳短发,眼睛小,但是很亮,气势咄咄逼人:“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香皂?” 双马尾拉拉表姐的胳膊,示意她不要问这么多,人家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呵呵,我城里亲戚给的,也没多少,就两块,给这个姐姐一块,我自己用一块。”李明言笑眯眯的,将已经拿在手上的两块肥皂放进去一块。手机上买还三元钱一块儿呢,就这个态度,还想买,美得你。 “你!我出一块钱!你卖不卖!” “一块五!”李明言转向为难的双马尾,“不要你的钱,你帮我买够报纸,还有你们剩下的旧报纸就成了。” 双马尾正为难呢,说好的一块钱,这人说变卦就变卦了,香皂可不是这么好买到的,省城里的香皂需要香皂票,而她们这个小地方,连香皂的影子都见不到。 可是这姑娘居然说要旧报纸,作为报纸的售货员,她唯一的福利也就是处理那些旧报纸卖废品能拿些钱了。 “我那些旧报纸可能不够,不够的再用钱补。” 李明言都有点喜欢这个双马尾了,坚决不占人便宜,处事谨慎,她小手一挥,行吧。到时候不要她的钱就是了。 表姐咬唇不甘心的拿出手绢包着的两块钱,“给你!” 找出五毛钱,找还给这位表姐,表姐也不打声招呼转身就走。 “你别介意,她就是这个性子,没有恶意的。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收拾好了。”双马尾蹲下身,将货架下面的旧报纸拿出来,用一块破布擦干净,在李明言的指挥下,全部放进了背篓里。 又拿了挂在货架上几个新鲜的报纸,也整理好,用麻绳捆着,放在旧报纸的最上面。 干活儿可真细致啊,李明言都不好意思了,这是她用来给家人擦屁股用的,随便塞进去就行,做事这么认真的姑娘,真的要感谢一下。 她又拿了一块以前买的肥皂做添头,一起送给这个双马尾,“谢谢你,你真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等我们村的西瓜上了报纸,到时候我请你看报!” 作者有话要说:捉了虫,不影响阅读。 谢谢pure小天使的手榴弹,谢谢亲们的营养液! 今天就更这么多吧 准备准备一月份日万了。 第36章 麻花辫开心的笑了,两个眼睛弯成月牙,“谢谢你啊,我天天在这里卖报纸,不要钱,随便看。” 李明言一想,是啊,还不如给点肥皂实惠呢,想着就把肥皂递过去,放在她刚才坐的板凳上:“你拿着吧,香皂挺稀罕的,肥皂不稀罕,你还送了我这么多的报纸,够我家用好久了。这个送给你。” 之前一直推拒,麻花辫儿看着放在凳子上的肥皂也有些眼热,可是还是不好意思,本来要人家的香皂就占便宜了,怎么还能要人家的肥皂呢,那是贪得无厌!手里的香皂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厚厚的一块,方方正正,看着包装她忍不住拆开来,一张带着花纹的硬纸壳,再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纸,透明的,解开之后那浓郁的牛奶皂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放在鼻子底下闻闻,真香,不由自主的想象用了香皂洗脸洗头之后,身上会留下一阵香味儿,她满足了,不需要再贪人家的肥皂。 李明言将背篓盖上一块儿破布,装满报纸之后沉甸甸的,她试着将背篓装到背上,见麻花辫还没有将那块肥皂拿起,而是新奇而陶醉的对着香皂左看右看,笑道:“这肥皂就是给你的,谢谢你帮我卖出了一块儿,算是给你的,呃,提成。” 分卷阅读66 麻花辫儿扭捏半天,将香皂的包装纸重新包好,说:“好吧,下次你还要什么报纸尽管来找我,我这里的工作证可以帮你买。”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穿着发白中山装的男人走近,脸色黑沉,似乎不高兴的样子,端着搪瓷缸子,一只手背在身后,两眼狠狠的盯着柜台里的两个女孩。 看着很像一个领导啊,来卖个肥皂,可别给人家带来麻烦才好,李明言急中生智:“姐,这是谁啊,怎么这么吓人呀。” 麻花辫儿已经愣住不敢动了,慌慌张张的将拿着香皂的手背在身后,“我妹妹来,来给我送肥皂,我让她进来歇会儿。” “哦,哦,这样啊。”领导的目光转向凳子上的绿色的东西,看起来像一块儿绿翡翠,“可以让她去办公室休息嘛,在柜台这里,非工作人员在这儿,人来人往的,影响多不好啊。小吴你说是不是?” 小吴干笑着点头,“是是是,常主任,她马上就回去了。” 然后向李明言使眼色,让她快走。李明言见领导的眼神若有似无的看着那块放在凳子上的肥皂,立刻打蛇随棍上:“我这里还有香皂呢,在乡下这种稀罕东西也舍不得用,想换点麦乳精喝喝,也不知道怎么出手,你是俺姐的领导,你有啥办法不?” 说着还将之前拆开供麻花辫儿看质量的香皂拿出来,慢慢的将包装恢复原样。 领导拿着搪瓷缸子的手微微颤抖,借着盖搪瓷缸子的动作掩饰了一下,问:“那你准备出什么价呢,麦乳精可是很贵的东西啊。不要太贵,嗯,我还是能帮上忙的。” 嘿,有门儿。 “没事儿,我手里香皂多着呢,一块钱一个,不要票,你是大领导,亲戚们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您看看亲戚是不是有需要的,帮我把肥皂出手了,不然给我用,就是用一辈子也用不完呐。” 领导被李明言的那句,亲戚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任务给恭维到了,虽然他的亲戚们也都还行吧,肥皂还是都买的起的,虽然这女孩子说话很是夸张,什么一辈子也用不完,那就帮帮忙,家里女人颇多,大姐二姐三姐,还有老婆的大妹小妹弟媳妇,这么便宜,关键是不要票的好东西,自己家亲戚都能给她买全乎喽。 “这儿不方便说话,来我办公室说吧。小吴你放心,你亲戚这忙我帮定了。” 李明言拿起背篓,将报纸扔进空间,匆匆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米袋子,然后买了几块香皂,也不管是什么香味的,买了二十块放进去。一切动作在进办公室门之前完成,动作快的自己都不敢置信。 办公室是一个大房间,几个深红色的老桌子摆放整齐,桌面上放着文件还有笔筒,不一而足,但是标配就是一个搪瓷缸子,此时办公室里只有李明言还有常主任两个,已近中午,看来其他人都浑水摸鱼下班了,国营的就是好。 常主任跟她开玩笑:“还背着你的宝贝背篓呢,放你姐那儿保证丢不了。” 李明言笑笑将背篓里的肥皂在常主任的办公桌上一字排开,然后坐在常主任的对面,然后常主任就不说话了。 *** 麻花辫儿小吴是个值得信任的好姑娘,李明言自己觉的是这样。所以她一股脑儿将香皂留给她,一边冲她挤眼睛:“姐,东西留在你这儿,常主任说帮我找买家呢,你帮我收着钱,一元钱一块儿,记住别弄错了。” 小吴看到常主任在她身后,连忙站起来,“常主任,这、这?” 常主任这回没有拿着他那个大搪瓷缸子,而是拿着一个人造革的皮包,皮包里装着他一块钱买来的肥皂,另外加一块一斤的大肥皂作为添头,作为他卖出香皂的感谢,他抱着皮包很是满意,双手护在肚子上,笑眯眯的:“你们是姐妹,你拿着小李才放心,等着吧,不出两天,你家那麦乳精的钱就能到手。”最后一句是对李明言说的,然后把皮包夹在腋下,溜溜达达的就回家了。 李明言拿着新出炉的两块钱,爱不释手,手中有钱,心中不慌。还没到饥荒的年景,这个时候粮食根本不是硬通货,她每次拿这个用来换竹编也非常的不便。 领导提前下班了,柜台上的人却还有坚守到最后一刻,小吴撑开硕大的口袋,看到那一堆随意摆放的肥皂心里狠狠一跳:“咱们才认识呀,你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留给我?”好几十块钱呢。 李明言心想这算什么贵重东西呀,她还想卖直行车和手表呢,可以手机上的东西都奇形怪状的,“你的人品我信得过,在你领导那儿,你可是我姐,别记岔了,我叫李明言,你呢?” “我叫吴月,”从此之后,常主任和她算是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吴月有些忧愁,“到时候钱怎么给你啊?” “五天之后我过来拿,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不?我亲戚从城里带来了好多好东西呢,你帮我拿着,也算是借用你的柜台了,得给你一些报酬,你看雪花膏行不行?用香皂洗脸脸上会干巴巴的。” 李明言背起背篓,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该找个地方去吃饭。 “好,雪花膏就不用了, 分卷阅读67 那太贵重了。如果那天我不在柜台,你就去云梦巷第三个红色大门那里去找我。我家就住在那儿。” 两人道别,李明言在寻找地方吃饭的问题上又犯了愁,外边的饭实在有点儿贵,不如回家自己做,可是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荤腥了,只吃过鸡蛋,实在是嘴巴淡出鸟儿来。 她的脚丫子仿佛自己有了思想,朝着卖肉的铺子就溜达过去了。 肉铺上只有几块带着骨头的瘦肉,苍蝇绕着乱飞,倒是卖肉的屠夫身上的肥肉乱颤,很是厚实。剩下的几块带骨头的瘦肉无人问津,屠夫闲的剔牙。 李明言上前问了肉价,还算便宜,四毛钱一斤,可是难为人的是,还要肉票,李明言上哪儿去弄这些肉票去啊。 屠夫大哥见她踌躇的样子,告诉她:“这会儿也没啥好肉了,这些带骨头的肉骨头要占一半,还要四毛钱一斤,还要肉票。你不如买这些猪蹄回去,一样骨头多肉少,好歹便宜不要票啊!两毛钱一斤!” 说着拿着切肉的尖刀指着案板角落的四个猪蹄,这年头谁都不愿意买猪蹄吃,宁愿掏一样的价钱买内脏下水吃。猪蹄嘛,都是有钱有闲的人家吃的。 李明言眼前一亮,后世的猪蹄可是要卖到比肉还要贵的,现在却乏人问津,一是它没有油水,二是它处理着着实困难,那猪毛怎么去都去不净,怎么看都不实惠。 她手指一指那猪蹄,“我全要了,给称了吧。” 于是李明言的背篓里多了四个用旧报纸包的猪蹄,还有做添头用的两个大筒骨,那骨头可真是骨头,白花花的,一点儿肉渣都不剩。回家吊汤煮面条一定香。 她又去了一趟新华书店,这个时候的书还是比较齐全的,不像几年之后除了红宝书就没有其他的了,她买了嫁接技术初探,养蜂学,再想买点其他的,发现刚刚挣来的两块五毛钱已经没有了。书可真贵,钱可真不经花。 她还想买果树种植概要呢,只得遗憾退出新华书店,而此时她已经饥肠辘辘,肚子抗议的直打鸣。 买了一包饼干,在路上边走边吃,圆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倒是和供销社里卖的一种圆饼干类似,都是又圆又大又薄。只是这个是塑料袋包装的,供销社的是用黄糙纸包起来的。 吃起来香甜酥脆,上面薄薄的一层糖粉,还沾了几粒黑芝麻,这个时候似乎还没有塑料袋这种东西,她将塑料袋撕下来,用报纸包着,可以在火车上人多的时候也吃一些。 窑头镇的钢铁厂似乎在扩建,火车站下来的人不是非一般的多,李明言好不容易挤上去,找到座位坐下,一抬头,看到对面坐了两个穿军装的,由于李明海是在当兵,她对当兵的有种天然的好感,她就多瞅了两眼。 两个军人中间这个中年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些面熟? 穿着简单的中山装,有些瘦弱,戴着无框眼镜,文质彬彬的,双腿上放着一个网兜,兜里是苹果,还有橘子。这年头苹果和橘子可是稀罕物,尤其那苹果又大又红。 李明言努力的回想,突然这个人的形象和她记忆中一个人的形象重合起来,大舅!是娘的哥哥? 信上说的不是这个时候,怎么会提早回来了?前世的记忆十分模糊了,她隐约的记得大舅唯一一次回来是给姥姥和姥爷安排养老事宜的,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直到后来改革开放那会儿,他才重新出现在亲戚面前。一消失就是二十年,说是为国家执行秘密任务去了! 李明言嘴里咔擦咔擦的,饼干甜香的味道直冲车厢扩散,她看见坐在舅舅两旁的战士偷偷的咽了口水。 她纠结了,舅舅看了她两眼,却完全没有认出来她,那她到底是认还是不认呢? 饭点儿已经过了,火车上的众人被那嚼饼干的声音折磨的痛不欲生,恨不得那饼干被女孩子一口吃完,也恨不得自己上去咬一口。李明言吃的不紧不慢,吃的差不多饱的时候,将手上的渣渣填进嘴里,然后将饼干还用旧报纸包住,于火车上的人来说,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 *** 路上,李明言在前面走着,听到后面的两个小兵在议论自己: “那姑娘真能吃啊,一大包饼干就那么咔擦咔擦下去了一半,把我给馋的” “真没出息,是没见过饼干还是怎么地?” “你就没流口水?你就不饿?” 李明言加快脚步,缩短了一半的时间回到家里,老远就看到院子里围坐了庄上几乎所有的女人,娘也在其中,爹则是不见踪影。 灶房外面的大锅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原来是女人们在自家院子里洗澡,自从这个锅子盖好之后,就备受村里女人们欢迎,往锅里填一把火,烧热之后坐在里面,真的是神仙也不换。 男人更倾向于去河里游两圈,不屑于与女人们争这杀猪锅。 见到明言回家来,都好奇她去镇上又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纷纷探头往她背篓里看,可惜一块儿破布盖着,什么都看不见。 大伯娘炫耀似的问她:“明言呐,叫你带的 分卷阅读68 肥皂你买到没有?” 这种给一大家子都长脸的事情,李明言乐意配合:“买了,还有毛巾,也买了,还给奶奶买了一条。” 其他人暗自可惜,明言这妮子跑窑头镇也不说一声,早知道也让明言给捎带个一块半块的肥皂,香香的,泡沫多的跟螃蟹吐的沫沫似的。 陈梅递过来一个温热的馒头,里面夹的酱豆,李明言接过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吃慢点儿,灶台上有稀饭,就着吃去。” 李明言占着嘴,只能点点头,饼干是空心的!看着吃了好多,实际上一点儿都不顶饱,而且吃甜的怎么也不像吃过饭的样子,只有实在的馒头才能让她吃个饱。 三口两口把一个全麦馒头吃完,李明言收拾起背篓来,先把四个大猪蹄还有筒骨拿出来,这是给自家吃的。然后拿出几条毛巾,还有肥皂,火柴,这是给大娘,三婶捎带的。 然后是报纸包着的饼干,还有一摞旧报纸。 新的报纸另放一个地方,这个是给队长看的。 陈梅看到猪蹄震惊的嘴巴合不拢,对于明言花钱的大手大脚再也忍不住了,低声叱问道:“你这妮子,这是买的啥,一点儿肉都没有,吃的还没扔的多,你有钱没处花了是不是?” “娘,这是那个裁缝,我给她帮忙,她送我的猪蹄,她年级大了,牙口不好,就送给我吃了。”李明言只得撒娇讨饶,并解释原因。 陈梅无奈地点了点她的头,“你啊你。”都拿回来了,怎么办呢,只有吃了。她将猪蹄放在凉水里浸泡着,这个天气容易臭,只能这样保存,筒骨也如法炮制。 外面热热闹闹的,还没到上工时间,李家现在代替村头成为了另一个妇女们的聚集之地,一个个交流着十里八乡的八卦和绯闻。 李明言拿着报纸给大家看。 胖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瘪着嘴:“明言呀,你这妮子真是的,俺又不识字,你叫俺看啥?” 有人促狭道:“看画啊,你看着小胖孩抱着白菜,画的多好。” “哼,都是假的,俺娘家说他们那儿亩产两千斤了,就小麦,我问她怎么种出来的,你猜她怎么说?” “把十亩的麦放到一亩去,再请人咔嚓咔嚓,就上了报纸了,你看着画上还划花生壳的船呢,这咋不是照片?造不出来假了呗。” 村长媳妇瞅着那张报纸,目光落到菜园子里的大西瓜上,自言自语道:“咱们这儿的大西瓜倒不用造假,叫小明礼抱着一拍,实打实的大。” 周围空气为之一静,西瓜也能上报纸?这是大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明言的嘴角微微翘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愧是队长媳妇,想人民之所想啊。 队长媳妇问了李明言一声,匆匆忙忙的回家了,手里捏着那张报纸。 篱笆缝里传来嬉笑声,一听就是坏小子在闹腾,陈梅气势汹汹的捡了一块儿石头砸过去,噗的一声,那声音没了。 陈梅怒斥道:“一群鳖孙!” 原来是有人在透过篱笆缝看女人洗澡,虽然看不到什么,可是敢于蹲墙角,就是坏小子们顶荣耀的事情了。 洗澡锅里钻出来一个人,衣服最上面的扣子还没有扣好,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坏小子逃窜的方向,破口大骂:“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你娘的腚你是没见过怎么地?” 语言粗俗,不堪入耳,算是惹了一个炮仗,这是最没有脸皮的二皮脸女人了,你敢偷看我洗澡,我骂的你没脸见人。 如果是刚过门的小媳妇,或者是黄花大闺女,看了也就是看了,只能羞答答的不张扬,闷亏吃了就吃了。 在坐的众父母听着蛮牛婶骂了祖宗十八代,骂你娘跟你爷爷钻锅底,都恨恨想可别叫自己问出来自家小子看了这婆娘的腚,那骂的可真难听啊…… 陈梅也劝她,别骂了,你这一骂保证那些混小子们一点都不敢来。 就在这骂声里,两个军装夹着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款款而来,正是李明言在火车上碰见的舅舅。 舅舅面对着乡野村妇粗俗的骂街明显皱了眉头,一副嫌弃的模样。 陈梅眼尖的看见了,这个表情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睛:“你嫌弃啥嫌弃,你也是农村土窝里长大的,咱奶奶就这德行,她把你带大了,你忘了?” 兄妹两个见面,这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两个小兵,惊诧的对视一眼,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忍的辛苦。 离家院子里的女人们,见来了客人,都识趣的离开。 陈梅将她们让进屋内,李明言在院子里收拾那些散落的报纸,整理整齐重新放好。 陈舅舅很是尴尬,他这个妹妹对他向来不假辞色,可是家里重男轻女也不是他能掌握的,每次都冲他发火,最后发展成动不动就朝他发火,多少年了,还是老样子。 进到院子里,余光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绿色物体,他定睛一看,还是看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小蒋 分卷阅读69 ,你看那是不是冬瓜?” 小蒋是两个兵中的一个,眼睛明亮,脸上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笑意,此时看向菜园也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儿,以他的经验来说,冬瓜不应该这么光滑还反着光,应该带有白毛毛的,而且叶子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总之陈舅舅就忍不住往菜园里走了,越最近越惊讶,不仅没有解除心里的疑惑,反而更好奇了,这西瓜似乎有点儿大啊。 冷眼旁观的陈梅:“你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儿,可别踩了我的菜。” 陈舅舅抬起的脚立刻尴尬的不知往何处放,局促的不敢往里走了。 两个小兵不知道已经互相对望了多少眼了,李明言简直怀疑他俩会不会眼抽,“我在火车上看见你们,原来你是到我们家里来的,真是巧了。” 的确是缘分,不过现在两人很饿,只想吃一点儿东西,看着陈同志的妹妹很是不好相与的样子,只能求助于这个姑娘:“是啊,小李同志,能给我们做点儿饭吃吗,陈同志还有我们,一整天没有吃饭了。” 似乎对李家很是了解的样子,出口就叫小李同志。 可是李明言,她很久没有看到娘这么不爽的样子了,所以此刻她也要看娘的脸色—— 陈梅女王一样:“哦,你舅舅来咱家是做客来了呀,把你舅舅送的礼拿回屋里去,去给几位下点儿面条吃!” 李明言不明所以的顺着娘的目光看向舅舅放在菜园入口的那一网兜的苹果橘子,立刻听话的上前拿在手里,心里纳闷娘为何要给舅舅脸色看? 一抬头就看到舅舅仿佛被割肉放血一样的目光,正紧紧的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李明言:………… 小战士也恍然大悟一般,从身上背的行军包里拿出礼物来,每掏出一样,都叫菜园里的那个人心痛不已,这种心痛李明言都感觉到了,她心想这位舅舅是真抠啊,果然如娘所说,跟姥爷一样抠,出行有士兵随行了,也混成人上人了,怎么还这么抠呢? 陈舅舅干脆不去看,叫另一位小战士拿相机给他,他要给西瓜拍照。 亲眼见到明言抱着一大抱的东西进了屋,陈梅笑的无比满意,这个哥哥只进不出的,十来年前,明言明海才三四岁的时候,大哥坐火车回单位,在陈家住了一宿——陈家离火车站比较近,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吃火腿,叫两个孩子馋的呀,也没说给一口吃的。 也因此,她沤了十来年。 第37章 李明言进屋去给几人做饭,新打下来的麦子散发着麦子的香气,为了能吃的久一些,面都是粗的,想到今天是为了待客,她还是将全麦面粉过了一遍粗箩,将较为粗砺的麦麸筛出去一些,剩下虽然还不是精面粉,揉面的时候感觉也不是那么粗糙了。 就是还有点黑黑的,没有办法,两位小战士饿的急,得快点给他们做出来。猪蹄还有筒骨都是费时间费功夫的,就不给他们做了,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一家人再一起吃这个。 将面团揉的劲道无比,碾成圆饼,然后加的多多的面粉,把圆饼缠在擀面杖上,在案板上来回滚动,弄的差不多了,就把擀面杖抽出来,用刀切成面条,没有压面条的机器,做个面条都这么的麻烦。 她做面条的同时,锅底也没忘了烧火,面条成型的时候,水也已经烧开了,她特意做的多了一点,想着饥饿的三个大男人不一定要吃多少饭呢。 面条差不多熟了的时候,再下青菜叶,撒盐,出锅后滴上一滴香油。后世人们什么都追求纯天然绿色有机,现在的食物才真的是绿色有机呢,煮面条的香味扩散出去,叫坐在堂屋的几人都流了口水,肚子咕噜噜的叫的更响亮了。 可是谁都不敢吭声,陈梅满面怒容,浑身低气压,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你干什么去?国家叫你干什么事你要抛弃你老子娘的,啊?咱小姨虽然不是亲生的,那对你也是没话说了吧,你现在假惺惺的回来说要安排爹娘养老,说的跟你头十来年管过爹娘似的,呵。” 看到这两位兄妹关系实在势同水火,小蒋深觉自己的工作并不是很好做,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大姐,不是我说,个人思想一定要摆端正,先国家,再集体,后个人,陈同志干的是有利国家有利民生的大事,你们家属要尽量的体谅,包容,只有你们后方稳定了,陈同志才能安心的搞工作。” “一个书呆子说的还比天都重了?先国家就先国家,没有顾得上国家,就不顾自己爹娘的吧?你自己说说你参加工作之后回来过几回?上一次回来是十五年前!呵呵,你要不说是俺哥,走路上我还真不认识你。” 两位小兵浑身汗毛直竖,被呵呵的浑身都不得劲儿,兄妹两个谈话也不敢插嘴了,的确是陈同志理亏,没有想到陈同志做工作上那么有才华的一个人,研究院的核心人物,在生活上和亲人的关系却处理的一团糟,老婆那里工作不好做,妹妹这儿工作也不好做。 陈大舅也知道自己理亏,为自己小声的辩解了一下:“那不是工作忙的很嘛,国家 分卷阅读70 建设需要,再说我一直邮回来工资的。这一次有个大项目,能参加是我的荣幸,将来肯定能写进去历史教科书的,只能委屈一下你们……理解一下……” 陈梅木着脸:“我不懂啥教科书不教科书的,你就说你去哪儿旮旯地儿?” “大概在北边儿——” 话没说全,那个小蒋跟得了肺痨似的猛地咳嗽起来,陈大舅识相的住嘴。 就在此时李明言端着三碗面条出来了,微黄的面条,搭着清脆欲滴的蔬菜,冲入鼻腔的是芝麻油的香气,这一碗素面条让陈氏兄妹两个止住了剑拔弩张的气氛,陈大舅的目光转向了那个大海碗。 几人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们坐的火车只能到窑头镇,然后再转一辆火车,也是巧了,偏偏在转火车的间隙,是火车上的供饭时间,为了保证赶上火车,他们没有去集市上吃饭,这才饿成了这副德行。 陈梅这才正式介绍李明言给大哥认识:“这是我当年捡的那个,现在跟明海两个结婚了,你这个当大舅的还没随礼呢,明言,给你大舅端饭,让你大舅给你个见面礼。” 两位小兵:…… 这陈家兄妹,都挺那啥的哈。 香喷喷的面条就在眼前,这个时候却只能看着,为了避免这种折磨,两个小兵将目光转向了他们这次任务的对象,陈同志。 只见陈同志艰难的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拇指在大团结上搓了又搓,这才递过去,“在火车上那个吃饼干的小姑娘就是你啊,你结婚大舅忙,没能回来,这个给你补上。” “谢谢大舅” 一手交钱一手交饭,陈敏虽然不舍,这会儿的吸引力,还是面条比较大,他恶狠狠的吃着,仿佛面条是他几辈子的仇人。 两个小战士也终于吃上了香喷喷的面条,一时之间堂屋里呼噜噜的响,陈梅的脸上终于有了满意的神色,这十块钱,总能买上一个火腿吃了吧。 她看向儿媳妇,“做的有多的没,也去盛一碗,你从火车上回来也没有吃饭。” “有多的,紧着大舅他们吃吧,我吃馍差不多饱了,留着肚子晚上熬大骨汤还有猪蹄下面条吃。” 陈梅点点头,不说话了,陈敏看着已经喝了大半的面条,不知道是该吃还是该留着肚子。 说话间,小妹明礼甩着柳条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队长,两人还聊天呢,“队长大伯,你也来我家呀,洗澡吗?” “不洗,大男人不在锅里洗。” “三哥四哥就在锅里洗,他们是小男人。” “哈哈对对,小男人。” 队长手里拿着报纸,眼尖的看见振国家多了好多人,再仔细一瞅,那个男人不就是陈家上了大学,特别有出息的儿子吗,怎么回来了? 进门打过招呼,队长说明来意:“找明言那妮子有点儿事,他大舅也不是外人,我就在这儿说了,队里要放粮食卫星,咱生产队实在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就是把小麦全部搭上,俺也凑不上产量啊。再说队里的粮食都差不多分了,分到户的粮食收回来我的工作也不好做,我就寻摸着放个西瓜卫星,他大舅你见识多,你见过恁大的西瓜没有?说世界第一大没毛病吧。俺这卫星放得成放不成?” 老队长实在没法了,上头压得急,说人家社里怎么怎么地,交公粮多少多少,给领导挣脸无数,要求以前的公粮本不作数!重新报产量!自己思考完不成目标的严重后果,他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什么主意,直到婆娘拿回来一张报纸,说是人民的报纸,上面的花生特别大,稻子啥的也特别大。他就过来征询明言的意见了,没想到还能碰到一个文化人,立刻上前询问。 陈梅嗤笑道:“他一个书呆子能知道啥,能不能放,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知道个啥?文化人看书多,读万卷书,就是行万里路,知道的多着呢。”说完队长期待的看向陈家这个有名的天才儿童,当年的别人家的孩子。 不得不说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陈梅看不起哥哥这个扣扣搜搜的样子,自小一起长大,什么样儿没见过,外人眼里考上大学的光环在她眼里自然是无比的黯淡,然而却很敬佩队长——队长管着一个庄子的吃喝,带着大家挖井,每年分粮食都能叫大家吃饱,在她眼里,这就很厉害了。 看到妹妹不说话了,陈敏很是得意,悄悄的挺直脊背:“这个嘛,我一个搞物理的,生物方面也只是略有涉猎,世界最大嘛,可能谈不上,但是中国最大,目前应该没有问题。” 有了这个“权威人士”的肯定,虽然不知道物理生物是什么玩意儿,队长仍然得到了莫大的鼓舞,“有文化就是好啊,就是好,咱这口粮能保住了,太好了,太好了。” “这有他啥事儿啊,瓜是明言种出来的,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他的功劳啦?”陈梅替自己儿媳妇不服,瓜是明言一瓢水一瓢水浇出来的,要说功劳那肯定是明言的! 陈敏得到了妹妹警示的眼神,连忙表示不敢居功:“还是你们的栽培方法到位,跟我可没啥关系。没 分卷阅读71 想到明言这么有水平,完全是中国的米邱林!” 什么是中国的米邱林大家都是不懂的,反正队长知道怎么应对上头了,自然喜不自胜,什么都不懂就对对对,“那我赶紧去报喜,董主任说人家县里天天敲锣打鼓的,一天天的可热闹了,还买红绸子啥的,咱要不也买上?” 这股风气本来就是平原省份刮起来的,县里领导见别的县都得到了人民的喉舌的点名鼓励,还有文章夸奖,各个都在领导面前挂上号,前途无量,自然也很眼热,去别的地方学习了丰产的经验,势要来年,不,就今年丰收成定局! 李明言早已料到又要交公粮,毕竟已经经历了一世嘛,交完公粮也是搞公社,大食堂,粮食都交上去了,就算队里的会计再省吃俭用,一粒一粒的数着吃,也只能撑到过年,现在她势必要把局势扭转过来! “队长大爷!不仅要用红布,还要用锣敲着,声势越大越好,第三个西瓜也已经熟了,咱村里把西瓜分吃了,还得抱着西瓜皮去报喜去!让所有人都看到西瓜是咱李家村最先种出来的!” “大舅都说是最大的了,你还怕啥?” 看出队长有些犹豫,她不遗余力的给队长鼓劲儿,还有啥顾虑的,就是干! 陈敏在一旁连连摆手:“不不,信息都是有时效性的,我看到的信息已经是去年的了,我可不敢保证什么……” 没人理会他的解释,队长只是奇怪了一瞬,明言这个狂热的劲头儿很像给三级干部开会时的那个部长,“不仅要做到小麦产量最高还要做到质量最好!全国人民都在看着咱们,作为粮食主产区,我们要行动起来!” 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西瓜又是实打实的,明言可不像那个部长,要把咱农民的口粮从嘴里夺出去.队长立刻就行动起来了,先把村里的人都叫来,把西瓜吃了。 小妹看到堂屋里多了几个人,还有当兵的,就有些怕,自己在院子里玩土,听到吃西瓜忙不迭的跑进去抱着大嫂的大腿:“咱们又要吃瓜啦?” 陈敏扶了扶眼镜,看向自己的妹子,“这么快,你都已经抱孙啦?” 陈梅怒不可遏,这个书呆子二百五,“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小闺女!” ** 村长兴冲冲地准备叫几个壮小伙儿来运瓜去,他向陈梅保证道:“你放心,等到队里的瓜熟了,还给你补上” 他知道娘们心眼小,把东西看的重,所以有这一句解释,没有想到陈梅还挺明事理:“这事儿是明言提出来的,明言做主。” 所以队长就再没有后顾之忧地叫人去了,他一个老头子可运不动这么大的西瓜! 小明礼乖乖的叫了大舅。 陈敏三番五次的被妹子怼,好脾气的认错:“是我眼拙,你现在几个孩子了?”总之不让他出血那就什么都好。 十五年来,兄妹两个顶多就是书信联系,陈敏又是一个典型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情世故全不懂。娶的妻子又不太乐意跟婆家这边的亲戚打交道,自然对于唯一的妹妹家的情况两眼一抹黑。 “明言明礼,两个女孩儿,明海去当兵了,还有三个小子,一个跟着他爹再自留地里干活儿呢,另外两个上学去了。这么多年的压岁钱你这个当舅舅的还没有给过呢是吧?” 陈敏当即整个五官都皱到了一起,迟疑的伸手向自己的口袋掏去,再给下去,就真的没有钱了啊—— 陈梅噗嗤一声笑,“算了算了,跟割你的肉似的,你给嫂子家用也这副德行?家里几个孩子,你给不给零用?” 三人把锅里的面条吃的干干净净,陈敏把饭碗里最后一口吃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认真的同妹妹解释,“我跟你嫂子出家用,是一人一半,孩子们没有零用钱。” 倒真的像是自己哥哥会做出来的事儿,陈梅抿抿头发,说道:“不跟你扯闲篇了,咱爹还有咱小姨,你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吧?” 李明言领着小妹去厨房玩,让大人们在这里说话,那个小兵,大舅叫小董的勤快的来帮忙,还要给李明言饭票,“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这是我们两个的饭票,今天晚上可能还要叨扰,麻烦你们了。” 看到十斤的饭票,李明言的眼睛都笑成月牙儿,饭票啊,能在大城市吃饭的饭票,只有嫌少没有嫌多的,收到兜里也没有不好意思:“好咧,知道你们作风正派,今晚给你们下猪脚面条,保证让你们吃好喝好。” 小董连连点头,撸起袖子要帮忙刷碗知道这姑娘做饭好吃,一个简单的面条都做的如此美味,面条劲道味足,一碗简单的素面被她做的色香味俱全,他不由期待起晚上的猪脚面,那该是个什么样的美妙滋味啊。 堂屋里传来娘发火的声音,这位小董一脸要遭的表情,连忙回去看,连刚才撸起袖子要刷的碗都忘记。 李明言也忙不迭地去堂屋,就见到陈梅正在教训她的哥哥:“你可真是没良心啊,爹拼死拼活的把你供上学,当年咱这儿还没有解放,那杨庄大桥底下时不时的响个哑炮,就那样他还跑几千 分卷阅读72 里路给你送生活费,他那么抠的一个人,都你也算仁至义尽了,把我当丫头一样使唤,为啥?还不是为了儿子能给他养老。” “他天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嫁妆当年他都没陪嫁一分,我没本事,不像你给他挣脸,不像你能叫他评上下中农,保住家里的钱,我就是泼出去的水。” “他不给我准备嫁妆叫婆家妯娌笑话的时候,娘问他你以后老了就没有用的上咱梅的地方?他梗着脖子,说没有。你为我说句话了没有?” “现在你想把爹推给我,呵呵,你也不看看,我家这三间小草房,咱爹看得上看不上吧!” 小战士在旁边看着都惊呆了,这一家子真的很奇葩啊!陈敏同志的老婆对于陈敏同志的去留都是无所谓的,可是一说到公婆的问题,拒绝的意思也太明显,再者从家书上可以看到,老两口对于搬到城市里住是非常抵触的,宁愿死也要死在乡下去。现在陈同志的妹妹又是这个态度,那现在就很难办。 然而陈同志仿佛天生不会感知人的情绪似的,在此时颇为真诚的提出了一个建议:“你家里孩子也多,明言和明海就去父亲那里,伺候爹,他那里的房子够大,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我和明海去陈家庄,爹娘怎么办,好不容易把我们养大,挣的工分能吃饱饭。两个劳力一走,我家又穷的响叮当了。谁的儿子养谁的老子,大舅你怎么能不养姥爷和姥姥呢。”李明言站在门口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小董那爱笑的嘴角耷拉下来,心想完了完了,看陈同志的妹妹那复杂的眼神朝着姑娘一看,目光中有难过有被理解的欣慰,总之似乎更家坚定自己的想法了。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任务对象呦,早就听说这边女儿是根草,男孩儿是个宝,现在见到了,心里还是感觉震撼无比的。这也太难办了吧,照这么说老爷子已经说了这么绝的话,一点儿后路都没有给他自己留,他要能答应以后由他闺女照顾才怪。 他刚才还觉的这姑娘人美心善的啊啊啊,定义下太早容易打脸,这姑娘明明火上浇油是一绝,看起来陈梅也没有那么坚定的,毕竟那是自己老子,一个孝道压下来,再做做思想政治教育,说不定工作也就做成了,现在有人支持她的想法,她肯定更坚定了。 小董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为人子女是人的孝道,爹还有小姨都是我的责任,我不会推脱的,可是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 队长领着一群小伙子热热闹闹的来到陈梅家里,运瓜去报喜了!同时也打断了陈敏的话,再让他们说下去就该吵起来了。 陈梅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来人,地里的菜可别叫他们毛毛躁躁的踩坏了! 有人问队长:“这么沉的瓜,怎么运到县里啊,那牛车还不把这瓜墩坏了!” 队长烟袋锅招呼那小子的脑袋:“谁给你说运整个瓜去的,咱们吃完了把瓜皮再恢复原样运过去!你傻啊你。” 看到大家都喜气洋洋的,陈梅也觉得自己家那点儿破事儿根本就不是事儿,人家都在上工,她还没有上工呢,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儿,工分关系这年底到底是超支户还是分红户,她可不像人家有工资可以领,铁杆子的庄稼。 听说大舅哥回来了,家里还要杀瓜吃,李振国带着二儿子就回来了,地里的人们也都很迫不及待,已经忍不住互相打听起来:“梅婶家又要杀瓜了?天天看着在菜园子里,还没见过出来啥样呢,咱去看看吧?” “你是想吃了吧?好好干活,补完这块地的玉米苗,有你们吃的,明言请咱们吃瓜。”说话的是队长媳妇,要不是她在这里坐镇,偷奸耍滑的早就跑回家喂鸡干家务去了。 听队长媳妇这么说,大家的手脚都快了许多,干活儿立刻有劲儿了,待会儿有大西瓜吃,就听男人们吹那西瓜都有好吃了,还没有尝过啥味儿呢。 不一会儿就有人叫女人们回去,队长媳妇一声令下,她们纷纷往山下跑,第一目标,就是李振国的家里! 饶是院子很大,这会儿也被挤得满满当当,热闹的跟过年似的。经过检查,有三个熟的,正好有人出力,李明言就叫他们把瓜都摘了,放在院子里。一百多斤的瓜,也不知道够不够吃的,这么多人呢,叫她发愁的是下午三四点,正是西瓜最热的时候,把太阳晒的吃到嘴里是温的,影响口感。 没有办法,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下,她举刀切下! 即便是温口的,大家也是好评如潮,说没有吃过这么甜的西瓜,比蜜还要甜。 大概是巨无霸的斤两给西瓜渡了金边,吃到嘴里的没有不称赞的,就连两个小战士也颇新奇的吃着,觉得没有白来一趟,就算任务难做,也值了,他们可是提前吃了将来要上报纸的西瓜呀! 旁边的老乡用一种奇怪的表情问他:“你吃瓜怎么不吐籽?” 啊?怎么了?这瓜如此巨大,口感顶级,水分充足,想也没有如此完美的西瓜,难道,这瓜子有毒? 老乡惋惜 分卷阅读73 极了,疑惑的问:“难道你家是城里的?没有地?” 小蒋:?? 老乡:“西瓜子留种种上啊,你吃了今儿不讲明的啊。” 小蒋心想原来如此,看周围,哪怕这瓜子细小,丝毫不影响口感,老乡们也还是呸呸的把瓜子吐在手上,他还以为这是老乡淳朴,讲卫生呢。 “不过,嘿嘿,拉屎上粪记得上几家的地,有惊喜。” ………… 吃第一只瓜的时候狼吞虎咽,第二只就可以细嚼慢咽了,为了保持瓜皮的完整性,李明言给瓜去了个帽子,然后让人用竹子做了许多的竹签,从里面切成一块一块的扎着吃。 她高看了庄上人的战斗力,一个人顶多吃一斤瓜吧,第三只就吃了那么一点儿,就没有人再要了,她只能遗憾的盖上盖子。 吃瓜盛宴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吃完之后人们渐渐散去,大舅陈敏捏着一块儿西瓜皮感慨道:“这瓜真好,明言你怎么培育出来的?老贾,我一个朋友,他把西瓜嫁接在最新品种的冬瓜上,长出来的大小也有三四十斤,吃起来像生吃冬瓜,口感极差。难得这种西瓜既大,又保持了美味。能给我一些种子吗,老贾看到我那些照片,一定会高兴疯了的,到时候我再给他几个种子,嘿嘿。” 不待李明言说话,小蒋默默的指向陈敏的肚子,“你刚才把种子全都吃进去了。” 陈梅翻了一个白眼,看着这个哥哥就糟心,外人说是这个哥哥多么有本事,可实际上呢,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哼。 “老贾是做什么的?他也会嫁接吗?我今天买了一本嫁接方面的书,以后能不能请教他?” 陈敏学乖了,先看看两个当兵的,老贾的事情要不要保密,能不能说,在看到点头之后,才回答李明言:“可以,他是搞植物的,我给你写个地址,还有他研究所的电话,哦,这里还没有电话。他一定乐意跟你联系的。” 植物学的,和大舅是朋友,那就是大牛啊!李明言拿好那纸条,仔细的叠好放在一旁,以后她再拿出来什么奇怪的种子,也就没有人怀疑啦,不用费劲脑细胞找借口啦,哈哈。 前世因为养老问题,姥姥家闹的一点都不安宁,最后大舅也还是没有安排成,遗憾的投入他的事业,姥姥和姥爷就在陈家庄住着,直到六零年,大舅再次来信,当时她父母已经逝去,只有她和二弟苦苦支撑,人们已经饿到吃树皮,吃白泥巴的地步了。 李明言不得不妥协,让家里的老三过去,给二老养老送终,一是为了减轻负担,二也是为了让二老老有所依。 这一世又该如何呢,二位老人总该有个清闲的晚年的,可是自己一家子的人,陈梅爱子心切,肯定不会愿意让几个孩子去到陈家庄去。 不如就让二老搬到李家庄来住,家里也有个照应。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娘明显因为讨论这个问题儿怒气冲冲,刚才借着吃瓜的喜劲儿才好一点,她可不想惹娘不开心了。 再说队长这边,套上了队里的最大胶轮大马车,以最快的速度,一路敲锣过去,去合作社里报喜,一路上人人们可算看了个稀奇。有见过西瓜的,还留了种子在自家的自留地里种上,给婆娘说那个大小,还不信的。这下子也都信了,总之一路上都不缺热闹看,即使在上工时间,这个时候玉米地里除头遍草,踢苗补苗的忙碌也抵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队长的脸上笑成一朵菊花,头一次享受到了夹道欢迎的待遇。 人们口口相传,一个传一个,还没等到门前,合作社干部已经翘首以盼,都想尝尝这稀奇的西瓜,到底是什么味道,已经这么大的西瓜了,肯定不好吃,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浓缩的都是精华嘛,可是即便心里已经预见到了它不太好吃,可还是想试一下,这也是一个谈资不是? 可是——一个殷勤的,到处争功爱表现的家伙爬到驴车上,想要亲自报到领导面前,顺便露露脸。颇有架势的往手上吐两口唾沫,再把袖子撸起来,弯腰使力,手上骤然一空,啪叽一下摔个倒仰,把其他人吓得够呛! 领导一看怒了,“你怎么回事,摔了西瓜你赔的起吗?” 然后就看到失去了帽子的西瓜,领导:…… 这怎么回事?你大张旗鼓的来报喜还送个西瓜壳来了?西瓜里头已经被掏的空空,赫然露出红红白白的。一个大大的西瓜壳,就这么暴露在大家面前。 队长将西瓜帽重新放在西瓜上,嘿,不仔细看还真的像一个完整的西瓜。 合作社还有驻合作社的工作组就不乐意了,眉头紧皱:“这是真的吗?别是用胶水粘的吧。” 跟着队长跑来看热闹的半大小子们不乐意了,这有什么假的?刚吃完的西瓜皮,新鲜着呢,立刻就给送来了,队长说着西瓜皮能炒一大盆菜,就这么送过来真是可惜了。 他们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立刻有人骂:“放你娘的屁,你用胶水粘一个试试?” 工作组的人对这些小子们怒目而逝,却找不出是哪个坏小子说的,心里暗暗恼火:“你们 分卷阅读74 报喜是这么报的,拿个西瓜皮送上来。这怎么给上头看,啊?” 队长就纳闷了,“大刘庄生产队报喜亩产五三百二十斤,也就捧来一捧麦。”报喜不就是这个报法吗,有啥问题? 队里本来西瓜就不多,除了明言那妮子家里的,其他人家里都还是苗苗,哪有恁多去给他们吃去啊。 面对这位队长的不识趣,工作组的人也算是服了,这个老家伙已经在工作组的人眼里成了老倔头,每次都是他最难拿下,他和他的生产队成了工作组的老大难心头难,每次动员都不积极,这种为家乡争脸面的事情为啥不搞呢,人家都在办啊。 万万没想到,就这个老倔头,还敲锣打鼓的来报喜了。 合作社门口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队里的狗剩抱着西瓜走来走去,像一个腆着啤酒肚的将军,斗士昂扬,恨不得全天下人都来一睹风采,虽然实际上看的是他手上抱的西瓜。 队长想了想,说:“你要是不信,去俺队上看看,地里种的还有呢,没有这个大,不过马上就长大了。俺还有这瓜在藤上的照片,给你们看看,不过得等几天。从京市来的人都说没见过恁大的瓜,肯定能放卫星!还能打破那啥记录。”他看见陈大舅给拍照片了,还听说什么记录,洋玩意儿他没听清。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众说话了:“俺吃过这瓜!交粮的时候吃的,比这个还大!俺家也种上了,俺家……” “嘁!”其他人发出了不信的声音。 那人直跺脚,“还骗你们咋着?俺庄上差不多都种上了!等两个月俺也能放卫星!” 自从邻国放了一颗卫星之后,放卫星成了一个最时髦的名词,从老百姓的嘴里说出来,从干部们的嘴里说出来,从工人们的嘴里说出来。 那些干部们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有些卫星是怎么放出来的,大家心里门儿清,麦子,下面堆上土包,然后麦子盖一层,一千斤的小麦看起来就像一万斤。稻子,十亩地的稻子全部移栽到一亩地里去,挤得人手插不进,苍蝇飞不进,也是亩产万斤。 可是现在这瓜,似乎是经得起检验的,是真的。任何检查组来了都不怕,学习组来了也不怕,这是为合作社挣功劳,在领导面前长脸的好事啊! 李家庄的卫星,他们放定了。 *** 李家在热闹之后,又回归了寂寥,陈梅感叹这半天的工没有了,不过她总能找到活儿干,和自己的大哥话不投机,就忙着做饭,不能叫跟着来的兵蛋子吃苦啊。用镊子将猪蹄上的毛弄干净,再泡一把黄豆,支使明言继续揉面,晚上继续吃面条。 两位小战士帮忙收拾院里,来吃瓜的人太多,将凳子都搬到了门外,他俩勤快的搬回去,然后将院子打扫一遍,院子也是泥土地,他俩却把院子扫的干干净净,如同麦场一样。陈梅边给猪蹄拔毛边乐呵:“你们当兵的真是,干啥都干的好,厉害,我大儿也在当兵,听说你们军队被子还叠豆腐块儿?” 小蒋很讨中老年妇女的欢心,当即跟陈梅聊上了,一口一个阿姨,叫的陈梅心花怒放。 而一家之主李振国,和他的大舅哥陈敏那边就不容乐观。 “大哥回来有事啊?” “回来安排一下爹和小姨。” “怎么个章程?” “计划是几个外甥挑一个去陈家庄,侍奉二老,生活方面不用愁,每个月都用生活费。”陈敏觉得还是男人之间好交流,跟妹妹,还没有说到解决办法上,她就已经胡搅蛮缠起来。 “咱这儿多的是丫头没人要。”李振国忍不住掏出一张作业本纸,捻出一颗旱烟来,点着,吧嗒抽了一口,继续道:“买一个吧,侍候也尽心,又给吃又给穿的。” 陈敏:………… 于是两人没话说了。 李明言叫小妹来烧火,小明礼乐颠颠的应了,每次烧火,她都能吃到好吃的! 小蒋却主动要求:“我来吧,怎么能叫这么小的孩子烧火呢。” 小明礼立刻撅着小嘴不答应:“我会烧,家里烧火第一名!” 她今年开秋就要去上学,陈梅怕她上学晚了,学校里的哥哥们都上初中去了,到时候有孩子欺负她,可没人给她帮忙,于是就准备让她早点上学,老四能照应她两年。于是明礼就打听了学校的不少事儿,知道第一名第二名,还知道了鸭蛋不只是单纯的鸭蛋,还有零分的意思。 “让她烧吧,烧惯了,没恁娇气。”陈梅大声的说,又叫自己男人:“当家的,你给他们三个准备铺盖,他们明天才去陈家庄。” 小蒋挠挠头,只得坐堂屋里和陈敏大眼瞪小眼。 晚上还是李明言掌厨,她把面团揉劲道了,然后放在那里不管。将筒骨暴力敲断,放在锅里,嘱咐小妹大火烧,水开之后转小火,把泡好的黄豆加进去慢慢的吊汤,等汤汁出现奶白的色泽之后,再把骨头捞出来,用骨头汤下面条。 猪蹄则是另有想法,猪蹄不适合在清单的骨头汤里炖煮,它只适合浓油赤酱,咬到嘴里就 分卷阅读75 化开,各种调料的味道在嘴里爆开——那样才好吃。或者卤完之后,上炭火烤,撒上花生碎,还有辣椒面,芝麻研,烤的表皮焦香,吃到嘴里那好吃的呦。 手机里不缺钱,她现在也舍得花,从空间里买了冰糖,料酒,豆瓣酱家里有就没有买,耗油,生抽老抽,等等,还买了一个卤肉料包,包含香料几十种,看了一眼灶火前的小姑娘,确定以她小不点儿的身高看不见什么,放心的使用起调料来。 猪蹄淖水去浮沫,把它们捞起来洗干净,然后锅内下油,放几粒冰糖炒糖色加提鲜。 一股焦糖味儿格外明显,小妹探着小脑袋望了,塞一颗冰糖让她认真干活,她就又认真的看火了。 好在把猪蹄下锅翻炒几下之后,立刻就加各种调料,加水炖煮,锅盖也盖上了,这股焦糖的香气才慢慢散去。 另一种香味慢慢浮起,混合着骨头汤的醇香,那是各种各样的调料在起作用。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李明言专注的擀面条,这一次做的可是十个人的饭,很是费功夫,她切完之后觉得两个膀子疼,无比怀念后世机器面条,不过这样的人工也有好处,那就是面更加的劲道,更好吃。 在这样的香气中,不吃点什么似乎对不起自己的嘴巴,她想起坐火车回来时吃的那袋饼干,在旧报纸堆上终于找到之后,她拿出来和小妹分食。 小明礼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她能把所有能入口不能入口的东西,都吃的无比虔诚,无比认真,让看她吃东西的人觉得,她吃的是什么无上的美味。 就像现在,她一手小心的托在嘴巴下面,一手拿着饼干,吃着还不忘称赞:“好吃。” 十块钱一斤的饼干能是什么好饼干,她笑笑,就着锅底的火光重新给小妹梳有些散了的头发。 火苗不断的舔舐锅底,她听见火柴噼里啪啦的声音,等到锅里那咕嘟冒泡的声音变的粘稠,她就把柴火往后送了送,猪蹄该收汁了。 猪蹄收汁盛到盆里,后锅刷干净,污水放进潲水桶,这水也不会浪费,会给鸡子拌食吃。 看着太阳已经落到了大杨树的树梢上,估摸着家里的两个上学的也该放学,锅里的大骨头也已经变得酥软,用铁质的锅铲甚至能留下浅浅的痕迹,她就将面条下锅了。 厨房外面的大人们各怀心思,渐渐变得心神不宁起来,厨房里的香气越来越香浓,他们都忍不住的流口水了! 一溜儿摆出十个碗,盛好之后,两个上学的也回来了,先被拎着见了舅舅,然后李家就热热闹闹的开饭啦。 一碗白生生,上面飘着清脆的小青菜,还有两颗红通通的猪蹄颤巍巍的立在面条上面,流下的酱汁凝而不散,和碗中白的绿的相映成趣。 明言和明礼已经在厨房偷偷吃了一颗,真的很好吃。 面条也很好吃,还不是精面,但是她偷偷的加了一些面粉,比中午做的又更精细一些。三个客人吃的头都不抬,老三明河将猪蹄砸吧的一丝肉渣都不剩,感叹的说了句:“要是能天天吃到猪蹄就好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陈敏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你去跟你姥爷姥姥过,就能天天吃猪蹄了,还有青砖大瓦房住呢。” 李家其他人吃的鼻尖冒出了汗,对于跟姥姥姥爷过的提议并不感冒,自己爹娘还在呢,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不过明河倒是很意动的样子:“啊,真的啊?” 啪的一下,筷子被摔在碗上,叉腰的陈梅像一个母夜叉,“蠢货,当年你姥爷有良田一百亩,愣是不舍得吃一顿白面馍,天天红薯面馍红薯干稀饭。那个时候都不舍得吃猪蹄,现在还想天天吃猪蹄?做梦!过年姥爷给你上过几个肉菜?哪一个不是咸的齁人?” 被一连串的诘问堵的哑口无声,过年姥爷只上两个肉菜,一个咸鱼,一个车咸肉,那肉就像是盐做的,基本上上桌什么样,下桌还是什么样。好吧,看了大舅一眼,他原来是骗小孩的,还是眼前的面条比较实在,太香了,面汤上飘的油花儿比炒菜里面还多。 试图离间母子感情失败,陈敏悻悻的拿起筷子吃面,这面条实在太好吃了,吃完了还想再盛一碗! 吃过饭,李明言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想了很久,却因为各种事情搁置,现在不提不行了:“娘,我想申请宅基地,大哥八月多就要回来了,还有二弟,也该成家,咱家的房子肯定不够住呀。” 作者有话要说:日万第一天get 感谢pure霸霸的手榴弹,爱您呦~ 大家新年快乐!!接受我迟到的祝福,祝大家事事顺意,梦想成真吧! 明天见,因为日万可能更新晚,总之不会超过十二点的,mua 第38章 陈梅当然想要起房子啊,孩子们一个个的大了,儿子还有这么多,不起房子,都娶不着媳妇。虽然说老二相亲已经相好了对象,可是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有,人家也不愿意嫁过来。 她当即就点头同意了,“你想住西头还是东头?” 分卷阅读76 陈敏这时候插话:“家里就这一座房子吗?七口人睡觉怎么安排?” “急什么,这房子还能装下十个人呢,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陈梅霸气地回答了自己的大哥,惹得两个小士兵吃吃的笑,怼了他一句之后,转头又跟儿媳妇商讨宅基地的事情,“咱家就在西头,要我说还是住西头好,你跟你爹还有二弟一块儿商量商量,都算是成家了,咱们庄不会不同意的,你们老大老二家里一块儿把事情给办了,一块让大家给签,省得麻烦。” 娘没有什么异议就好,李明言知道娘对她们几个孩子都好,都是她的心头肉,可也怕因为她提出盖房另居,而跟她生分了。不过现在看来,是她想太多。李家庄没有父母在不能分家的传统,从来都是孩子有能力自立门户,那出去单过,谁也没有什么说的。等到孩子们都成家了,两个老的愿意跟谁就跟着谁,不愿意跟着谁,自己单过也行。 小蒋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说:“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提,只要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尽力帮忙。” “这事儿你们帮不上忙,俺庄上二十多户人签字同意就行。”这需要的是和庄上处的好,没有闹啥矛盾,以现在他家在庄上的风评,那是肯定没有问题的。再说现在家家户户园子里都种着他家的大西瓜呢,想翻脸不认人,那不能够。 小蒋讪笑着低头不语,这家两口子都很擅长噎人啊,不过合作社什么的机构他们两个能够提供便利,毕竟上级已经说了要不惜一切安置陈同志的家人。可是涉及到底下老百姓的事情他们就无能为力了,底下更注重人情,可不管你权利不权利的。 他们这次任务的时间不多,可不能一直在这里耗下去,小蒋不停的朝陈敏使眼色,妹妹不好说话,不能跟你的妹夫说吗? 李明言想把房子盖在村庄的最西头,他们村庄的最高处,没啥,那里开阔风景好,西山上都是果树,长了青毛桃野榛子,李家庄的地都在庄前庄后的,除了毛孩子,没有人往山里走。 将想法同父母一说,陈梅当即拍板,“那就申请那一片吧,不过那是一个缓坡,上面都是石子,要不早就被占着盖上房子了。申请那儿到时候可是有的忙,捡石子儿可得有个工夫。明海当兵这些年的补贴我都给你们拿着,到时候去石子山去买点石头,那里的石头便宜,再买点砖,实在不够再摔泥巴,争取盖上砖房。” “明湖你才刚说上对象,先把地方申请下来,家里再给你攒几年钱,到时候一样给你盖上敞亮的大房子。” 家里自然没有不同意的,老四还问他娶媳妇的时候会不会给他盖上大房子,惹得大家对他嘲笑不已。 陈敏又不失时机的插话,说起父母养老的问题:“不如让明湖或者明海这两个孩子其中的一个,去爹那儿,现成的大瓦房。省时省力资源再利用,也不用辛苦攒钱买房了。” 陈梅沉了脸,说:“你问问明湖还有明言,愿不愿意,你问问这一庄子的姓李的愿不愿意叫姓李的跑到陈庄去。”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不愿意的。 陈梅见儿女都没有叫她失望,缓和了语气说道:“你们也别怪我不叫你们捡现成的,你们要知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白得是那么便宜的事儿?你们姥爷的性子,不是我在背后糟践他,住了他的房子就算是欠了他的,名义上是去给他养老,去照顾他,叫他说,那就是你们去占他的便宜去了。你们妈,我,是他的亲生闺女,不带掺假的,天天跟我念叨十来年白吃了他多少粮食,我是个赔钱货。” 小蒋和同伴为这些话流了一把的汗,明明晚上已经凉爽起来,可是心里忍不住的火大,这老爷子实在是,实在是。 陈敏安慰的话像所有的三姑六婆:“爹好歹把你养大了,再怎么样他也是咱爹啊,现在的观念是妇女也能顶半边天,经常跟他说些道理,他肯定会改变的。” 这个年代重男轻女乃是常事,有的家庭生了孩子就会直接把孩子扔到尿罐子里溺死,陈老头的行为顶多算是一般般,正常发挥。 李明言说:“要不给姥爷也申请宅基地吧,让姥爷搬到咱们这儿来住,离得近了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好照顾。” 陈敏立刻跳出来反对:“这怎么能行,爹在家里呆了一辈子了,不可能愿意搬过来的。” 陈梅冷笑道:“我家里的这几个孩儿,在李家养了十来年了,我也一个都舍不得让他们出去过,幸好他们不嫌弃,就在这李家庄扎根了。反正有儿子有孙子的,没有说轮到一个闺女给养老的。走到哪儿也只有别人说他儿子不孝,没有说叫她闺女回来给养老的。” 小蒋却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光芒,“嫂子,让老爷子搬到李家庄来,你是没有意见的是吗?” 陈梅犹豫了一瞬,然后肯定地说道:“没有,只要俺爹愿意搬过来,我没啥说的。该照顾我还是会照顾,养老送终也是子女该做的。” 小蒋长舒了一口气,拍着陈同志的肩膀,说:“这就好办,您父亲的工作我来做,陈家庄 分卷阅读77 与李家庄距离并不远。他老人家未必不愿意。只要条件给的够。” 然后转向陈梅,“还希望您的宅基地,不要先申请,等说服了老爷子,再连同您家的两个宅基地一起。” 陈梅心想,小年轻就是不靠谱,搬家的事牵扯到两个生产队之间的利益。李家庄不会这么轻易的让一个两个老人搬进来,这意味着多承担了一份责任。老年人没有劳动力,到时候分粮食,是给分呢?还是不给分呢? 如果给分,那是显得仁义了,可是大大得罪了队里的人,粮食就那么多,分一斤少一斤。这是在从大家嘴里夺食呀,更何况李家庄的耕地本来就少。 *** 晚上陈梅用高粱杆给三个人铺了一床铺盖,就像给那个染布匠铺一样。 只是这一次睡在了陈梅的房间里,一个房间两头睡对床。两个小年轻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房间就这么多,没有办法。 第二天,一群人早早的起床,李明言简单的做了一些吃食,草草的对付过早饭。李振国带着二儿子去上工,两个小儿子继续上学,他俩还要坚持到期末考试,也没有多久了。 而陈梅则是带着李明言和李明礼两个女儿去了陈家庄,陈家和李家的距离并不算太遥远,如果说直接趟着河水过去的话。但是如果走这条河唯一的桥,也就是火车轨旁边的铁架,上面铺上了木板,供行人行走,那路就远了一半。 一行人走近路,到了陈家。 陈家四间青砖大瓦房,地下也铺着青砖,院墙高高摞起。三间正房旁边有两个配房,每个门上都涂了大红漆。陈老头就蹲在门口吃饭,见到多年不见的儿子回来,似乎情绪也没有什么波动。 将碗筷放进厨房,扯开喉咙喊:“老婆子,你儿子回来了。” 然后招呼众人进屋,听了他们说明来意之后,嘴唇颤抖了一下:“好啊,你这个兔崽子,写信给我就说这个事儿,把我气的要死。现在回来还说,跟你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哪有闺女养老的道理,我养你干啥吃的?” 陈敏又将为国效劳的大道理说了一遍,陈老头不为所动。小姨劝他:“孩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这么倔不是给他添拖累吗?咱在这里也好好的,还是不要给闺女添麻烦了。” 小蒋脸上的笑意又出现了,仿佛是刚才说的消息不够狠似的,又添了一句:“陈同志这一次出任务,不一定多少年才能回来,如果任务不太顺利的话,可能赶不上给您摔盆添瓦,所以陈同志的家属必须要安排好。有什么困难我们都可以克服,鉴于您只有陈敏同志这一个儿子,现在想到的办法是将您二老搬到李家庄去住,您女儿也好照应。” 陈老头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女儿:“她愿意我搬到那儿去?” 陈梅双手交握,“您虽然说指望不上闺女养活,但是如果搬到李家庄,我该伺候你还是伺候你。” “哼,”陈老头有些尴尬,他还记得以前放过的狠话,“李家庄那里穷山恶水的,我才不去。我还有十亩地,一头牛,还有三间青砖大瓦房,我去那穷疙瘩地儿,连大米都吃不上一顿!” “你可别说十亩地一头牛了,现在都入社,那是生产队的,不是你的。”陈梅在旁边泼冷水。 陈老头犟着脖子,“那咋不是我的?解放前整个陈家庄,那一大半都是我的,靠着李家庄的柴火山都是咱家的。就说这三间大瓦房,不过是咱家院子的一小半。就现在,这地也是集体的,也是大家的,我要搬到你那儿去,陈家庄的啥都没我的份儿了,我不去。” 陈梅很想说,那您就别去,可看到两位小同志为难的又哀求的眼神,自己的爹就忍着吧。 “我们也考虑了这个问题,马上就跟县里联系,迁社的问题你放心,我们来解决。还有宅基地的问题,都可以一并解决,不会叫李大哥在李家庄难做的。”小蒋笑得特别亲切,仿佛一切尽在掌中。 李明言作为一个旁观者,不由好奇,大舅到底去干嘛了,值得这么兴师动众,不惜一切代价的安置家属。再说老爷的财产,完全可以算是地主成分,居然在土改运动中没有被波及。可惜,那两个小战士守口如瓶,每当大舅忍不住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挤眉弄眼,甚至立刻拉开大舅,警告她说:“这是国家机密,知道了没有好处。” 姥姥和姥爷年纪大了,生产队已经不让他们上工,只能零碎的赚着小工分,年底的时候只能分到人头粮,和那一点工分换来的粮食。 小蒋已经给出了最好的解决方法,姥爷还是不想到闺女那里去,主要是抹不开面子,同样对于自己的身体也非常自信,“我身体结实着哩,自己挣得也够口粮,我不去闺女那儿,叫人家说。” 陈梅给了小蒋一个眼神,意思是你看吧,我就知道,这可不是我不愿意。 小蒋急得团团转,戳着另一个叫小张的,叫小张也说两句。 从始至终小张都没有怎么开口,一开口掷地有声:“陈大爷,现在您的身体硬朗,可不代表一辈子都这样,陈敏同志担心你,为了让他安心工 分卷阅读78 作,我们只能做出这样的安排。您家的房子,还有地,都可以带到李家庄去,入到李家庄的生产队。当然解放前的百亩地,那是不可能了,你老爷子想带多少,带多少才觉得有排面,咱们都可以商量。” 李明言:……… 还能这样的? 陈老头:“那行,我带80亩。我以前喂的牲口,大叫驴,老黄牛,骡子,我也想带。” 小张:… 这老头儿得寸进尺啊。 上辈子两方都不肯让步,陈梅和陈老头父女两个,仿佛谁让一步,谁就向对方低头了似的。陈梅不曾提起让父亲到李家庄去住,陈老头也没有想过去投靠女儿。 现在小张和陈老头热烈的讨论起,到底应该带多少地去陈家庄才有面子,仿佛事情已成定局。 李明言悄悄的拽娘的袖子,“娘,咱队里还是要离得近的地方,才比较方便吧。”她对陈家庄的桑树林垂涎很久了!就在河边,离得近好打理,还是沙土地,不管是种西瓜,还是种油莎果,都很适合。 陈梅也加入了讨论中,最后商定的还是,沿河的三十亩地,再加上耕地间杂的丘陵。 然后也不知道小张和小蒋是怎么办事的,他们两个非常迅速的得到了县里的首肯。现在是以生产队为核算单位的,队里的土地亩数多少在县里都有登记,这边刚讨论完,小张就把事情办了下来。 陈家庄的生产队长一脸不高兴,任谁丢了30亩地,也不会高兴。他寻思着没有这规矩,谁家嫁闺女,也没有说把地给嫁过去的呀,可是县长出马,叫他立刻签字,他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大的官!!陈家的儿子真是有出息了,不去提携本家的,反倒叫自己家割地赔款。 他一肚子怨气,却不敢说,只因为这陈家向来是特殊的,划成分□□的时候,他就知道,人家五十亩地的都划上大地主,陈老财一百多亩,愣是个下中农。陈家真的出了一个好儿子,上大学,干大事。 李家庄的老队长突然之间被叫去,说自己生产队多了30亩耕地,还有几座柴火山,整个人都是蒙的,这陈家庄的人是得失心疯了? 这条河是东西流向,南北两个坡是个缓坡,李家庄的在南边,自然是背阳的,种啥啥不长,收成低。陈家庄的就不一样了,向阳,春天那桃花开得就比陈家庄的早半个月,李家庄的谁不羡慕? 可是陈家庄根本不拿这些当回事,这地势也奇怪,过了河再往北,越来越平坦,土地也越来越黑,陈家庄有更肥沃的良田,自然不在乎沿河这高低不平的土地了。 他兴奋得双手直搓,别说领导们弄错了吧。管他呢,先领到手再说,反正陈家庄的玉米花生都种上了,不担心费时,费工之后那地还会收回去。 叫他签字,他立刻就签字了。签完字之后,那个在陈梅家见过的小兵亲切对他说:“李队长,这地也不是白给的,陈梅的父亲要搬到李家庄去住,宅基地的事,希望你能批一下。” 批!都批!只要他有能耐盖,批多大就成。 就这样,李振国家一下子批下来三块宅基地,没有过乡亲们的手,直接上头特批的,这叫李家在庄上大大的出了一回风头。 第39章 陈老头一定要扒房子,谁劝都没有用。 “我一砖一砖的盖起来的,扔这儿便宜谁?到哪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大头砖。” 只能由他去,反正人工费也不贵,不过是管几顿饭的事。陈老头的节俭正好省了资金,小蒋将钱给了陈梅:“您辛苦了,是因为您的奉献,陈敏同志才能安心的在前方为国家效劳。以后每月都有补助寄来,是国家特拨的款项。还有陈敏同志,陈敏同志?” 陈大舅装聋失败,转过身来:“我每个月也会寄,五块,十块……” 终究抵挡不住小蒋那有些鄙夷的神色:“每月15块回来,好好照顾咱爹,咱爹手里有私房钱,他就是舍不得花,每个月给你,你买点好的给爹补补身体。” 看着大哥这肉疼的模样,饶是陈梅看多了,也嫌弃的慌:“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嫂子月工资多少?” “180,她的是七十五。” “那就寄18吧,每个月寄工资的1/10,以后涨工资了也这么算,行不行?” 都这么说了,小蒋还有小张都在看着呢,哪有不行的,陈敏一狠心:“行。” 十分之一,真的不多,他的衣食住行都有人管,说是工资,其实只有少部分花在孩子身上,少部分寄给爹娘。 小张赞同道:“行,那就这样安排,我会帮你向组织上申请,自动寄到这个地址。” 中午,陈老头又把他的招牌菜“看盘儿”拿出来招待,所谓看盘儿,就是肉块儿小小的,味儿咸的吓死人,一顿饭下去,那盘子里的菜少不了多少。 一顿没滋拉味的饭下肚,大家都怀念昨晚吃的骨头汤面和猪蹄。 而此时的李家,李振国煮了一大锅米饭,拌着着昨晚剩下的猪蹄,还有猪蹄下沉淀 分卷阅读79 的一层浓浓的酱汁,米饭红红的,油油的,美味极了。四个男人或者男孩把一锅米饭吃得干干净净,也很怀念啃猪蹄的感觉,不过没有猪蹄,汤汁拌饭也很好吃。 …… 老陈的事情告一段落,陈大舅与家人相聚了两天,就不得不离开。 临行前小张和小蒋嘱咐陈梅,关于陈家二老的事情,只要有什么麻烦,都可以找县长解决。 在李家又住了一晚,几人才告辞启程赶往火车站。 陈梅很嫌弃这个哥哥,可是一离别不知多久,她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还是揩了一下眼睛。 这些天陈梅一直在李家庄和陈家庄之间往来,忙得脚不沾地,没等李明言找什么借口再去窑头镇。陈梅就叫住她:“明言,你认识的人多,娘也知道二癞,他那里有粮食。你去帮娘买一点,给你姥爷盖房子,请人吃饭用。” 明言接过那一沓钱,20块,不由诧异,“用得了这么多吗?” “用得了,看能不能买到肉,没个荤腥招待人家,多寒颤人。” 她家的后面本来是一片空地,现在已经夯实,打上地基。 就等着陈老头的房子拆掉,然后再盖新房了。 工人都是现成的,李家庄的男劳力全数出动,他们都很欣赏带来30亩地的陈老头。说是不管饭也要帮忙,但是陈梅哪能真的让人家白做工,这个时候玉米地里除头一遍草,花生地里追肥,都是活计,那都是工分! 抛弃工分来干活,陈梅只能招待人家好的,才能弥补这份亏欠。 …… 李明言拿着20块钱,心理上丝毫没有包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去柜台那边找到麻花辫,麻花辫早已在柜台前等着,看到要等的人来,立刻打开柜台一侧的木板,拉着李明言进去。 “你可来啦?我记得是五天,却不知道是第五天来,还是五天之后来,吓得我这两天也不敢休息,把我的班都调成这两天,钱给你,你数数。” 李明言傻笑着,这姑娘太死心眼了,“你不是已经给我说过地址了吗?拿不到钱,该是我着急呀,你急个什么劲儿?” “你交代我的事儿,当然要办好。”想到了什么,麻花辫儿附耳悄声说道:“主任卖出去的好像是1块2,你定的价是不是太便宜了?” 麻花辫儿绞着衣角,似乎说这些话有些难堪,但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而且你卖给我表姐的1块5,她现在知道你是只卖一块钱,托我质问你呢。” 李明言数了一遍,30块钱不多不少,用一根头绳仔细的扎着,有毛票,也有整的。拿到手里厚厚一叠,心里特别踏实,有钱让人底气十足。 “没错呀,给货多了是一块钱一块,零售就是1块5一块。你们主任卖1块2,挺实诚的,以后你跟你们主任说我提价了,给他1块2一瓶,你也赚个两三毛嘛,这是给你的雪花膏。” 她在来之前,悄悄地在空间买了一大瓶保湿乳液,然后又买了一些分装的小瓶子,将大瓶的乳液分装成几小瓶,作为感谢送给麻花辫儿。 这是她早就已经许下的,送之前她自己用了点试试,淡淡的茉莉花香,涂在脸上清爽不油腻,似乎还有些防晒的功效,总之她脸上的皮肤大大的改善,或许本来就是青春无敌,脸上白润水当当的。 她递给麻花辫儿一小瓶,“你试试,茉莉花味儿的,可好闻了。”这一小瓶有50毫升,所以用不了多久就用完的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还想请这个小姐姐多办点儿事儿呢。 分装小瓶是按压嘴的,麻花辫儿开始还不会用,熟悉了几下,终于挤压出来,然后就闻到了清新的茉莉花味儿。 麻花辫没有用过这么高级的东西,夏天脸上都是素面朝天的,冬天也只能买嘎啦油抹一抹,这会儿她兴奋地在脸上仔细揉了一通,只抹了右半边脸。 抹完之后兴奋的说:“明言,你看我两边脸是不是不一样,这边看起来水润一些,这东西真好,我留着冬天用” 李明言附和着说好好好,心想你这么能干,还这么实诚淳朴,好姑娘以后多的是好东西给你,然后就听到了什么? 冬天用? “那可不行,这是夏天用的,冬天用它效果不好,容易皲裂。这瓶你先用着呗,等到冬天我再给你适合冬天用的。” 麻花辫非常不好意思,“那怎么好意思老麻烦你呀。” “不麻烦,你也帮我忙了呀,我在给你这里留30块香皂,不行不行,香皂是不是卖饱和了,给你留肥皂吧,肥皂大家用的比较多,也都用得起。” 麻花辫儿这才想起来李明言说的是什么,双手小风扇似的乱摇,“不行,我不敢,就怕爸妈知道了,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的,要是被纠察队逮着,我可怎么说呀?工作都丢了。” “你干的是正经事,怎么不敢叫你爸妈知道,再说我也不是让你卖给生人,就是给亲戚提供个便利,卖个人情,不要票,价格也不贵,多好的事儿呀。你要真卖给陌生人,我这 分卷阅读80 边也没有那么多的货。”李明言简直服了这个姑娘了。 “我也不知道家里用不用,上次拿回去一块香皂,我妈还说我浪费呢,说会过日子的人家根本不会去买它。” 李明言倾力推销,她知道这东西对女人的诱惑力是很大的,谁不想干干净净,出门带着淡淡的香味,所过之处,留下一阵香风:“成不成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你就当是你帮我忙。” “好吧,让我表姐帮忙,她是报社的记者,人脉广得很。我也可以给她一些优惠,这样她就不会跟我抱怨你啦。” 麻花辫儿欣然答应,还别说,虽然提心吊胆的,可主任见了她再也不是黑着脸,让她总疑心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做好。 现在反而是每次见到她都笑眯眯的,由于一起卖香皂的交情,她也敢壮着胆子跟主任打一声招呼,相比以前老鼠见了猫的样子好了不知多少倍,隔壁烟酒柜台的都说她终于会来事儿了。 拿走30块钱,留下十块香皂,还有若干肥皂,李明言出发去做另一件事。 *** 跟瘦猴儿约定好的时间已到,她得去拿那些草编的小东西去了,但愿瘦猴的保鲜工作做得好。 照例先到了二癞家的小土屋,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那么的破旧。二癞在院子里同人争执着什么,走近了听才听明白。 原来是二癞说那人的竹编不合格,那人正同二癞理论:“怎么老刘的那个合格,我的就不行,做的差得了多少,二癞你别不是发达了,忘了朋友吧。我上次做的也这样,你不也收了吗,我做这个东西费时费力,其他什么都干不了,净费工夫去做它,做出来你又说不行,这不是在玩我吗?” 二癞有口难言,说不清楚,涨红了脸,看见明言过来,指着她说:“这就是收咱们竹编的人,你去问她,你这竹编能不能过关?” 李明言无辜的看向两位,她就是一个坐着看戏的人,火还烧到她身上来了。 她看着二癞通红的,满是血丝的眼睛,在心里摇了摇头,规矩最开始的时候不立起来,半途上马,再服众就难了。 在看地下,那些明显不合格的竹编,还有送来竹编男人委屈的眼神,他是真觉得自己家的东西挺好? 李明言摊手,两方都挺无辜,可她也只能说:“二癞每次交给我的,质量都合格。” 这话说的是事实,二来每次都会自己做好,去掉那些不合格的,用他做的那些来顶替。 到她手里的都是好东西,就这点来说,她还是很欣赏二癞的,他也是好心,只是帮人的方法错了。 二癞听到李明言这样说,再看对方的表情,知道这是不准备帮他,让他自己解决,他难过的低下头,整个人透着颓然。 他现在每天加班加点的,就为了补足兄弟们的错误,可他实在撑不住了,这才要求严格了一点。 可是他们没有丝毫念着他的好,反而认为他是故意刁难。 面对老王质疑的眼神,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李明言说的对,他每次交上去的都是合格的,没有一句是错的。 明言叫他交货,他有些难过,语气不由有些硬,“还不够。” 李明言比他还硬,“那就有多少交多少。” 老王也被晾下,站在那里木桩子似的,看着二人交易,看着那个小姑娘一个一个的把不合格的东西挑出来,他的脸就更红一些,最后红的像猴屁股,恨不得地下有一条缝,让他钻进去。 他交上来的是什么玩意儿? 真的是不行,原来二癞交给人家的真的都是合格的,不合格的当做破烂一样堆在一旁。 他拎起自己的东西,实在不好意思,再在这里待下去。疾步奔出去了,脸和脖子都通红。 *** 因为合格的东西不多,李明言只能给二癞十斤大米。 就听二癞忽然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啦?后悔没有严格把关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二癞摇头:“不是的,我从最开始要求就挺严格的,可是总有人做不好,我想着没关系,可能是那几个人手笨,我偷偷的补上就行了,当初他们也帮我许多。可没想到,他们交上来的东西跟比着差似的,越来越不对劲。每次我想说两句,他们就说,那谁做的也不怎么样,你怎么就要了?” 二癞抹了把脸,不知是哭是笑,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我是不是太蠢了?这事我不能再做下去了,再做下去我就死了,两天没睡觉。刚才谢谢你,也叫他们知道我二癞,不是赚了他们粮食的。” 李明言点头,“也好,那你准备干嘛?” “还不知道,我带你去找瘦猴吧。那小子做的可快了,每天都要跑一趟我家,生怕你把他给忘了。” 李明言背着背篓去瘦猴家,离得不远,比二癞家更接近街道,也是一座土坯房。 与二癞家不同的是,这家的篱笆整整齐齐,每个竹制的篱笆大小粗细都相等,仿佛是模具里出来的。搭的做厨房的小 分卷阅读81 窝棚里,柴火也是一样的三角形,放置一样的角度,这也太符合她的审美了! 院子里只有一个老人,坐在树荫下,粗大的指节在竹编之中穿梭。袖管空荡荡的细胳膊支着,肩膀上的骨头似乎要耸出来,一看这面相,就是瘦猴的爹,或者是爷爷。 他的耳朵动了动,侧身问道:“这是谁来了?瘦猴不在家,上山去了。” 细看之下,他的黑眼珠竟是一片潭水似的黑,沤下去的眼眶里盛着的竟是全黑的眼珠,这老头眼睛看不见。 二癞回应他:“我是二癞啊。那我们就等会儿,要草蚱蜢的都来了。” 老人热情的进屋去搬凳子,搬完凳子还要给两人倒水。怎么能让老人倒水,李明言极力阻止,抵挡不住的时候,瘦猴抱着一小捆若竹叶回来。 看到李明言眼睛里溢满惊喜,“你可来了,等你等的好苦。俺家里的桶盆都快放不下了。” 为了保持新鲜,瘦猴将做出来的东西都放进水里,每天换水保鲜,现在拿出来,还是一片绿油油的,拿出来一个,形状也没变,好看着呢。 李明言看着就欢喜,上次二癞随手编了一个蚱蜢,她在手机上卖了一个好价钱,这会儿看见盛着这些小玩意儿的桶,就像看到了金桶一样的。 “你报个数吧,我该给你多少?”她盯着桶目不转睛。 瘦猴伸出三个手指:“三十斤?” 李明言二话不说,将准备好的米,借着掀布盖的机会把三十斤米再放进背篓,然后立刻又拿出来:“给你。” 得到了三十斤米,瘦猴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拿起就往外跑,把李明言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就见瘦猴拿到院子里的老人面前:“爹!这是三十斤大米!是米不是稻子,你看,你看,咱们两个,五天。” 老人也笑得露出牙齿,连连说“我看看。” 他的看,就是掏出一粒米,用嘴巴去看,去感受。 “看”过之后,他也只会说好了,忙不迭的将那袋子米藏到屋里去。 愉快和喜悦的心情是会传染的,李明言的嘴角不知不觉露出一丝笑意,转头看二癞,愁眉不展的脸上,也有些笑影。 李明言不由问他:“你真的不做了吗?以后准备干嘛呢?” “找找关系,看能不能进纠察队。”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那种对未来的不安又浮现在他的脸上。 李明言深深后悔,又提起这件事。好在兴奋的瘦猴跑回来了,他挠挠头,真像猴子在抓痒痒:“刚才太高兴啦,嘿嘿” 二癞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的兄弟,我以后不干这个,你直接和她谈,不用经过我了。以后兄弟们就只能靠你照顾一二了。” 瘦猴脸上闪过诧异,还有一丝了然,然后嘴角朝下扯了扯,说:“我哪有能耐照顾兄弟们啊,我的瞎眼老爹都照顾不周全。” 二癞无奈的笑了笑,也不说什么。 瘦猴的瞎眼老爹一定要留饭,二癞不好意思留在他家,自己回去了。 李明言自己留在瘦猴家吃饭,见大爷虽然瞎了眼,可是做饭的动作非常利索,锅台也干干净净,就放心的坐下择菜洗菜?顺便一提,他家菜园也干净整齐,真不知道眼睛看不见是怎么做到的。 瘦猴同李明言撇嘴:“是不是二癞终于受不了啦?” “要我我早跟他们翻脸了,就编个笸箩的破事,有几个是真学不会的?他们就是好吃懒做惯了,见二癞重义气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他们扯皮,就可着劲儿欺负二癞。” 李明言掐去豆角的一截虫眼,问他:“你也知道呀,那你跟二癞说了没有?就他们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他们还问我,明明随便做一下二癞就收了,我做得那么好,那么认真干什么?哼,我手艺在这呢,想做差比登天还难!”瘦猴炫耀似的,将十根手指头的指节捏的咔吧咔吧响。“也跟二癞说了,二癞不信。” 未必是不信,这不断尾求生了吗? 第40章 瘦猴的爹虽然瞎了,可是他做事那真是强迫症患者的福音,做的饭菜也无比的美味,还谦虚道:“妮子呀,我眼瞎,做的不太好,凑合吃。” 这哪儿是凑合啊,这要是凑合那姥爷家的菜色简直就是猪食。 “好吃的很,您家的米又香又甜的,腊肉也特别好吃,一点儿都不咸,还想请教您是怎么做的呢。” 瘦猴说:“我爹眼瞎,天天没事儿干就琢磨这些吃喝上,出去扫大街人家嫌弃他,其实他扫的比人家都干净。就是人家送礼了,我们家没有送礼。” “一个扫大街的活儿有啥好抢的,你看,现在不是有更好的活计了吗,凭本事吃饭。妮子啊,你是打算长久的做不?出去可得小心点儿啊,现在查的可严了。”瞎老头以为她是收了这些东西去跑买卖呢。 “我知道,您放心吧。肯定能长久的做,而且不止草编的昆虫,只要做的好看的手工活儿,我都收。”手机空间 分卷阅读82 里的保鲜功能真的是绝了,趁现在这些东西还是便宜的时候,用粮食做为交换多囤一点儿,对双方都是好事,不对,人民公社快要成立了,这爷俩儿要再多的粮食也保不住,“您乐意要粮食,还是要钱都成。” 瞎眼老头表示还是要粮食,手中有粮饿不住啊。 李明言没有办法,心想给的粮食差不多够吃九月,剩下的还是囤着钱在手里吧。 *** 吃过饭,瘦猴和二癞的兄弟们已经得到消息来到了李明言家里。 都是过来打听消息的:“我们听说二癞不收笸箩了,这做的不就砸手里了吗,这可怎么办,能不能不过二癞这一道手,直接给你啊。” 李明言看向他手中竹筐里放着的东西,跟自己爹的手艺差了十万八千里,得有一大半不合格,还有一部分勉强过关,还是要修毛刺的还有接头。质量实在不怎么好。 而且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呢?还知道的这么清楚,她就在瘦猴家里,这事儿只有二癞一人知道。 唉。 李明言冷着脸,“去给我把二癞叫来。” 这些人中的一个臊眉耷眼的去了,李明言就坐在院子里喝茶,这边的茶才是真正的茶呢,里面泡了青嫩的毛尖,这边还是茶产区,不论有钱没钱,家家户户都有二两茶喝。 李明言叫瘦猴爹上手编一个笸箩出来,她知道他爷俩肯定不止儿子手巧,瘦猴的手艺说不定就是他老爹教的。 瞎老头做东西非常仔细,削好的竹篾在用之前,他都会从头到尾,用手从前到后,再从后到前捋一遍,发现毛刺就会用手指把它给掰下来,做东西不紧不慢的,急性子的人可能看到要着急了,每一次的竹篾相接之处,都处理的不留痕迹。 李明言看看二癞爹手里的东西,再看看那些人筐里拿着的东西,不由一阵摇头。 很快二癞就到了瘦猴家的小院子,一看他的几个兄弟围在这里,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由一阵羞愧。 李明言可不管他是什么心情,前世二癞对她也很好,重情重义,她虽然不知为何,却也很领他这份情,可是如今重情重义却似乎用错了方向。 她毫无客气的开口:“二癞,咱们五天前说的是做多少个?怎么结账,你当着他们的面,和他们再说一次” 二癞无奈的复述了一遍,又劝他们:“大家回去吧,这些东西本来也就费个功夫,咱们另找营生吧,大老爷们还怕找不着吃饭的营生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好了一斤米一个笸箩吗,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不是糊弄人吗?” 他们对于这样轻松的活计都不想放弃,一斤大米自家吃一顿就没有了,可是换成钱,或者直接换粗粮,能抵好多顿的口粮呢。 本来他们自诩为做大事的材料,做这个简直耽误前程,所以做的时候马马虎虎,现在即将失去却舍不得,觉得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活计了。 李明言笑道:“因为你们做的太差了,知道具体为什么吗,你们做的太差,为了不伤你们的面子,还有和气,二癞自己做的好多替上去,现在他忙不过来了,所有就事儿就黄了,呐,这是我要的标准,你们什么时候做成了这个样子,我就还回来收。” 李明言拿起瘦猴爹做好的一个笸箩,晃了晃。 剩下的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就不是李明言可以管的了的。 他们本来在镇上居民们眼中,就是一个个吸血虫,光吃不干,游手好闲的,到现在为止,李明言只发现了二癞和瘦猴两个还比较勤快有责任心的。其他人显然还没有从集市上不劳而获作威作福的威风中摆脱出来。 二癞来跟李明言道歉:“对不住啊,我不知道他们会过来寻你。” “你没跟他们说清楚,他们自然会过来找我问个究竟。你以后还能去李家庄帮我的忙吗?”二癞偶尔还要去李家庄糊弄一下她爹娘呢,不过反正事情也已经做熟了,爹娘也已经深信不疑有二癞这么个人,去不去其实问题不大,她还是希望能给二癞一点收入。 二癞自然点头同意。 *** 所有人都离开了瘦猴家的小院,又只剩这瘦小的爷俩的时候,李明言问他们:“庄上有杀猪的吗,想买肉吃。” 这个时候不年不节,很少有人舍得杀猪,她也不报什么希望,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想到这瘦猴却给了她肯定的答复:“你赶得时候真巧,今天早上我在山上碰见一头野猪,下山的时候就见他们已经把野猪打死了,已经抗回去了。不过那猪不大,可能就百十来斤。” 瘦猴家才是真正的山区人民,他们每一家都坐拥一个山头,住在山脚下。据说窑头镇的铁矿就来自于这山头中的某一个,具体哪个李明言都没有亲自见过。 跟着瘦猴,到了他说的那个人家。 一家人正对着野猪愁眉不展,猪是不能私自宰杀的,如果私自宰杀的话犯法,村干部都要连坐。必须得向生猪点交了生猪,由他们统一宰杀。实行购六留四的政策。就是一部 分卷阅读83 分以供销社牌价由国家购买,另一部分留给养猪户自己向自由市场销售。 可是窑头镇已经取消了自由市场,大家都知道统购统销的价格比市场价格低了一截,生猪的收购价四毛五,市场价是九毛八!他们不想吃了这个亏,还想找买主卖掉呢。 见到瘦猴领着个丫头过来,还以为是来看热闹的。 直到瘦猴问他:“二大,你这准备咋卖?多少钱一斤?” 猪头血淋淋的,还能看出来猪嘴和家养的猪差别挺大,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吃。 瘦猴他二大吧嗒了一口烟,眼睛瞅着野猪直愣愣的,费尽力气把野猪打下来,难道真的要交上去? “咋啦你想要?七毛一斤!” 瘦猴上去就是一番讨价还价,可惜他二大看出李明言想买,死活不愿意降价,拿起乔来了。 李明言爽快道:“能不能用米换?用米怎么换呢?” 瘦猴惊呆了,这人到底有多少米啊,不管是干什么,都用米来交易,这家里是有一个大米仓吧? 二大又吧嗒一口烟,觉得自己算不明白这账了,街上大肥猪净猪肉卖一斤九毛八,这野猪肉又瘦又柴,卖七毛,卖给生猪点四毛五,大米一毛四,可是黑市上有卖到五毛的,这又该咋算呢。 见这人沉默不语,李明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牌价活猪是四毛五,大米一毛四,您这是野猪肉,按理说卖不上价,我占你一点便宜,三斤换一斤,不过您得给我宰杀干净。” 二大也不是个蠢人,经她提醒,脑子一转,“这倒是可以,就是你要得了这么多?” “这你就别管了,借我一个架子车保证米给够。” 事情就这样谈成了,两人当面过了称。 李明言推一辆架子车,拉着车就走了,回来的时候车上已经放了几袋大米。 生意做完之后,李明言好意提醒他:“家里这么多米粮可得看严实了,该吃的就吃,或者换上钱,我是缺现钱才用粮食的,真是不好意思。” 二大乐得呵呵笑,“这有啥不好意思,给米才高兴,拿钱去市场上可买不来恁多大米。几个侄子一块打的猪,分分不剩多少了。今年也算吃上大米,俺自己地里的全卖了余粮。” 好吧,自己根本没有余粮,把口粮也当余粮卖了,知道他不会把米藏着舍不得吃就好。如果真被以后的共产风给刮了去,那她才可惜的慌呢。 接下来,李明言欣赏了一番杀猪盛宴,猪已经死的透透的了,烧上一大锅的滚水,将猪放进去,有专门的石头给猪剃毛,这是个体力活,还有一定的技巧,不是熟练工不能干。 接下来开膛破肚,再把出来的生肉按照李明言的指挥分成大块儿。最后出的肉才九十斤。 猪下水不算在内,但是二大是个实诚人,他指挥几个妇女将猪下水都清洗干净,友情赠送一个大背篓给她装肉,连同她自己的,整整装了两背篓。 老远闻着一股血腥气。 “这可得快点儿回去,天气热,肉臭的快。” 这就不用他们操心了,李明言又借用了一趟架子车,走到偏僻的地方,将猪肉连同背篓收进空间里。 再折返回去,把架子车还给人家。 然后就同瘦猴告别,踏上了回家的最后一班火车。 即使现在是夏天天长夜短,她回到车站的时候,天已经擦黑。等在火车旁的,不只是车站那孤零零的车长,还有他的父母,还有一条驴车。 只能看见人的轮廓,可是她就是从坐在车辕上的姿势,还有爹蹲在地上的剪影认出来了。 她买的猪肉还在空间里,还有娘要的粮食,也都没拿出来,她怕猪肉放在火车上有味道,引起别人不满。 但是看看火车上的活鸡活鸭,还有一只被拴住耳朵的兔子。似乎猪肉放在火车上,也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她上火车之前就拿出来,这会儿就不用想办法想到头秃。 最后还是想着在火车上,应该没有什么人注意她,她走到火车车门的时候,将东西从空间里拿了出来,一大袋米,还有一背篓的猪肉,有猪下水那个。 整个小镇只有她一个人下车,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娘!” 坐在车辕上的人,巡视的目光突然停下,仔细寻找声音的来处。 李明言又叫了一声,爹娘才算找到她。连忙走到走到车门前,将她面前的背篓,还有大米拿下来。 “傻妮子哟,咋买那么多,你一个人咋背回来的,别累坏了,早知道给你说宁愿多跑几趟。” 听到娘心疼的抱怨,李明言在黑暗里吐了吐舌头,这不是没想到嘛。 *** 驴车慢悠悠的回到家里,陈梅将猪肉卸下来,说:“还挺沉,六七十斤。二十块钱花完了?” “花完了,一分钱不剩,猪肉买的便宜,我就一次多买了一点,怕下次再也买不着这么便宜的了。会不会臭啊,娘,咱要是有冰窖就好了。”她有点想念冰箱了,这大热天 分卷阅读84 的,她即便是有空间,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替家里储存东西啊。 陈梅笑了,抹了把因为搬运猪肉而出的热汗,叫李明言去吃饭:“面条在后锅里给你温着,你去吃吧。怎么保存你就别操心了,娘有办法。对了,那两个皮小子都说我做的饭没你做的好吃,家里的饭还是得由你来做。” 李明言还真的饿了,端着面条看娘怎么处理那些猪肉,娘做的就是不太好吃,主要是不舍得放料,而且面条薄厚不均,青菜叶子愣是给煮的快化了,口感实在不怎么好,大概就是妈妈的味道吧。 李明言照样吃的香甜,主要是太饿了。 陈梅将所有的猪肉都从背篓里拿出来,摆放在家里所有能摆放的器具里。 厨房里点了一盏油灯,她就着那一盏油灯抓起一把粗盐粒,往肉块上面揉搓,直到手中的盐粒慢慢的变小。然后再抓一把继续揉,这样子弄还不知道要弄到猴年马月呢。 李明言三两口把面条扒进嘴里,也上手帮娘的忙,她的方法就比较简单粗暴了,拿捣蒜的研钵把大盐粒儿捣成粉末,然后撒在猪肉上面,正好可以悄悄的放上些在手机上买的盐。 陈梅也觉得这个方法不错,“这样方便,盐化得快,猪肉还有点儿热气儿,自己就化了,没撒到的地方我再搓搓,你别下手了。” 又说起陈家庄做饭的事情:“明言啊,明儿你去你姥爷那边帮忙做饭吧,娘还要上工挣工分,你姥爷那边儿才把家具挪出来,房顶扒下来,你去那边帮你姥姥,带着小明礼。” 李明言想了想,“那你跟爹,还有弟弟们怎么吃饭啊,你下工回来再做饭累不累?不然,你拿着粮食去奶奶家吃,让奶奶多做几个人的饭。” 然后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姥爷那边亲戚没有帮忙做饭的吗?” 陈梅翻了一个白眼:“那边的族长,现在的生产队长,说你姥爷不应该带着陈家庄的地去养活李家庄的人,那地归根结底是陈氏的,说啥宗族啥陈姓。叫你姥爷骂跑了。然后你姥爷搬家,陈家庄一个帮忙的都没有,只能咱庄上的男劳力去。你爹还有你二弟,明天都去,我把棉花地里的活儿干完,棉花打顶离不了我,到时候再去。” 李明言就很好奇姥爷是怎么骂的。 陈梅说,“还能是怎么骂的,老一套。”学着陈老头的声气,“放屁!一半陈家庄的地都是俺家的!你种着我的地,那是我在养活着你,你个龟孙年年踏俺家的门槛打秋风你都忘啦?大爷,给点饭吃吧,肚里又打饥荒啦,活不成啦,是不是你个兔狲?到时候你姥爷说你什么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就成。” 给李明言乐得哈哈大笑,“姥爷以前是个地主啊?” 陈梅也笑了,“以后别说地主的话,多亏了你舅,虽然他一个大男人抠的很,他是干大事的,受重用,他可不能是地主崽子,我也沾了他的光,没划成地主崽子,才没耽误你们上学参军。可见上学还是有好处,就是我生的这几个孩儿都没那脑子。” “大哥也要回来了,他没升上去,娘你心里难过不?” “不难过,都是命,军、队要撤销也不是咱能管得了的。跟你大舅回来的那个小蒋还问我,你大哥想不想留在军队,能给调动调动,我想着那得熬多少年啊。回来了也好,回来了你俩夫妻团聚,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好吧,李明言的脸蛋儿红扑扑的,不说话了。 肉上面厚厚的一层盐粉,每个肉条上用剪子在合适的地方戳出孔洞来,用麻绳串好方便取用。 然后就依次码放在盆里,等到盐分透进去,就可以拿来晾干,然后用柏树枝熏肉,即便是夏天,也能保持较长的时间。 *** 内脏是无法这样保存的,那样口感不好,所以第二天一早,李明言将在井水中吊着的内脏取出,准备把猪肝做了给家人吃,猪肝里的营养成分丰富,她记得一个最重要的效果,就是可以明目。 将青辣椒洗净去籽备用,然后把猪肝切片,热锅下油,各种调料爆香,把猪肝炒至七层熟,放入辣椒。出锅放盐,做出来的青椒炒干儿鲜香脆嫩,十分可口。 这可不够自己家人吃的,她又快手炒了一个黄瓜,一家人才陆陆续续的起床。 小明礼看到肉吃就很高兴,完全不知道她今天将要由着大嫂带着,离开家,去面对那脾气古怪的姥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才知道,我们这儿七十年代末期才种上花生,我妈告诉我的。她十岁以前都没有见过,也没有吃过花生。哈哈,真可怕。我居然对花生习以为常,认为它是一直都有的。 还有一更,明早看 第41章 李明言背着背篓就要出发,小妹明礼看到了,软软地问她:“大嫂,你准备去哪呀?” “我要去姥姥家做饭,你也跟着我去。” 小明礼撅嘴:“我不去,我在家。” “娘让你跟我一起去的。” “娘要去吗?”小孩子都非常的恋家,李明 分卷阅读85 言跟她虽然非常的亲密,但是还没有亲密到可以给予她母亲一样的安全感,可以任由她带领着去到陌生的家里去。 “娘不去。”李明言哄着她。“我带着你去吃好吃的,看大嫂背篓的肉没有?” 小明礼扒着背篓观望,的确是有很多肉肉。 李明言继续诱惑她:“你要呆在家吗?娘在奶奶家吃饭,大娘可不会给你做肉吃哦。” 好吧,小明礼屈服了,好吃的对他的诱惑还是非常大的,早上吃的爆炒猪肝,在她幼小的心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她舔舔小嘴巴,还想吃怎么办呐。 任由大嫂牵着她的小手,两人抄近路,跨过河,到了陈家庄。 陈老头背着手,手里拿着一个烟袋锅,翘着山羊胡,昂首挺胸地视察他的领地,李家庄的人们热火朝天,正把房梁卸下来,一个个吆喝着使劲儿。 陈姥姥看见两个外甥女过来,连忙接下背篓,“明言来了,我说不叫你过来帮忙,你娘说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歇着多好呀,你娘说主要叫你俩跟着吃顿好的,我说行吧,你就带着明礼去玩儿,我做饭就行。” 小明礼怯怯的,抱着大嫂的腿不放开。然后看到那一群人里有爹有二哥,还有堂哥。 就没那么害怕了。 陈姥姥揭开背篓上的布盖,看了一眼,发出惊呼,“哎呀,怎么买这么多肉啊?” “你娘真是的,就算你大舅给了钱,攒着留着给你们花,买这么多,也放不住呀。” 李明言笑着说:“这些一顿就吃完了,放不住的,家里剩的还有一些,我娘都用盐腌了,明天再背过来。” 旁边的陈老头不淡定了,“啥?这也太费!我看房子垒起都够吃!今天就吃个心苞就够。” 李明言谨记娘的教诲:姥爷说什么都不搭理就行了,她就笑着不说话。 没有回应,陈老头没趣的走了。 小明礼抬头看大嫂,“大嫂哪个是心苞啊?” “咱都吃,把它给吃光了。” *** 这么多人呢,哪能就一个菜,那多寒惨,20个人左右,每个人吃到嘴的还不够塞牙缝的。 姥爷可真会过! 李明言上手做大锅饭,太多人吃的米饭,不能直接用铁锅煮,不然锅底都糊了,上层的米饭还夹生,只能上大蒸笼蒸。 将米泡上,蒸笼洗干净晾干,准备工作做完之后,她用料酒把内脏腌上去腥。 看着李明言一系列流畅的动作,姥姥赞许有加,“真好,比你娘还麻利。” “怪不得你娘非得让你过来呢,成家了,这些是该学起来。用点啥青菜?园子里啥都有,我去挖点回来,老婆子给你打个下手,杂活全包了。” 李明言从姥姥手中抢过竹篮,说:“我也去,娘交代说姥姥年纪大了,叫我懂点眼色,勤快点儿呢。咱一起去弄多点菜。” 随即叫上在厨房外踢瓦片儿的小妹。 一个瓦片儿被她砸成了圆形,地上画上线,一个人也玩得热热闹闹的,单脚蹦着把瓦片踢来踢去。 听到大嫂喊她,立刻捏着瓦片片追在大嫂身后。 祖孙三人走出家里高高的院墙,到前面陈家开辟的专门的菜地里去。陈家庄的菜园和李家庄的菜园不一样,李家庄是地势复杂,房子建的并不整齐,空地比较多。房前屋后随便哪个荒坡就种上了。 而陈家庄规划得较为整齐,院子就是院子,菜园就是菜园。整个陈家庄的菜园都规划在陈家庄的前面,一整圈篱笆围着,里面菜地一块儿一块儿的,很容易就能看出人是懒是勤。 勤快的地里菜长的好,一个杂草都没有,那些懒的,草比菜势头旺,菜长的也是稀一片稠一片,菜架子搭的马马虎虎。 “天爷!这是咋啦?哪个龟孙,兔王八孙,把我的菜园子给毁啦?” 就见有一小块明显是精心打理的菜园,里面的上海青菜叶子一片倒伏,脚印在其他亭亭玉立的菜苗中格外明显,明显是被人践踏过。番茄也被拔掉了两颗,随意的扔在地上。 陈姥姥气愤不已,可惜地去查看那两颗被拔掉的番茄,番茄秧子上还有很多青色的番茄,没来得及成熟就这么被人故意拔掉了。 为什么说故意糟蹋,因为陈姥姥家的菜园,四四方方的在中间,只有她家的有事,其他的园子都好好的,那只能是针对她家来的! 陈姥姥唉声叹气的,“也怪咱干了得罪人的事儿啊,也不知道是谁,咋就那么缺德呢?有气朝我们老两口发,这都是口粮啊,糟蹋粮食要遭天谴!” 李明言也蹲下收拾残局,青色的番茄炒一炒也也挺好吃的,不浪费。 收拾完之后,她问姥姥:“队长的菜地在哪里?” 陈老指了一个角落,“那片就是,他天天偷小学茅坑里的粪,园子是最壮的。你问这干啥?” 李明言提着背篓,就气势汹汹的朝陈家庄大队长的菜园子里去,“索要一点赔偿。” 果 分卷阅读86 然陈大队长的菜园子长得最好,番茄都比姥姥家的大两分。 刷刷的摘掉了所有的红番茄,番茄不能熟透了,有一点红,就可以摘下来放首。 然后去她家种青菜的地方,也拔了几个脚印出来。 陈姥姥没有什么主意,吓得双手乱颤,“这是干啥呀明言,队长知道了还得了。再说,虽然你姥爷骂了他,也不一定是他家干的呀。” 李明言扬脸笑,“我待会儿亲自告诉队长。咱都要离开这儿了,还能被他们欺负着,憋屈的走?队长管着李家庄的治安,叫他先赔咱一点,让他慢慢的找凶手嘛。” 陈姥姥一向没有主意,当姑娘的时候是父母说什么是什么,她就嫁给了姐夫,照顾姐姐留下的两个孩子。嫁了人就是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这会儿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见明言自信的样子,也的确出了一口恶气,也就不说什么,只是还是愁眉不展。 这一趟收获,收获满满,番茄放久了才会说可以煮成番茄酱,放到冬天吃都不会坏。 如果还有人敢来糟蹋姥姥姥爷家的东西,她就敢把全陈家庄的番茄都摘下来。 小明礼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有趣,他也上手帮忙。很快陈大队长的番茄,一个红的都不剩,还有青菜也被拔了一些。 回去之后,李明言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姥爷。 姥爷气的直转圈,“干得好,这群鳖孙。忘恩负义。我非得说说队长不中,将来他们能说我是被欺负走的!等着,他们下工回来好好骂他们一顿。” 说完这些,陈老爷就堵在下工必经的路上,也就是他家的门口。搬个小马扎,一幅等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这下好了,拆房子的人听不到陈老爷在耳边念叨。 李明言也可以放开手脚,在厨房想做什么做什么。 真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 下工时沉重的钟声响起,陈家庄的人们纷纷从繁重的劳动中解脱出来,一个个捶腰捏腿的往庄上走。 然后就等来了陈老头,对陈大队长全方位无死角的辱骂。 队长沉了脸,“陈老头,你不要无理取闹!将来都是要进陈家祖坟的,你这样做,都要走了,还这样骂人,你将来有脸去面对列祖列宗吗?” 这意思是不让他进陈家祖坟? 陈老头脑筋一转,得意了:“咱的老祖坟在我那30亩地里吧?” “不管有没有脸面进陈家祖坟,反正我是能进的,你看看你到时候能不能进?” “我家的菜园子是哪个动的手脚,最好自己站出来,不站出来也没啥,谁家在我菜园子摘了一个菜叶,我就去队长家摘十个?” “等啥时候陈队长找到凶手,再赔偿陈队长就行了,陈队长,你没意见吧?” 陈队长懊悔不已,为什么要提祖坟的事儿?之前为什么没有想到祖坟?偏偏把祖坟给让出去,他单知道河沿那30亩地地势高,黄泥巴。嗨! 围观的人哗然,他们是看着陈队长的老婆去祸害陈老头的菜园,当时他们还幸灾乐祸来着。反正陈家庄的罪人没有必要去管,谁能想到陈老头这么狠? 有人就看不下去了,出来说:“陈老头,你别这么猖狂,你埋的时候难道叫外姓给你摔盆填瓦,还不是姓陈的,有你求到咱的时候。” 陈老头最讨厌听到的就是这句话,有你求到我的时候,他必须实话实说,他没有。 他的倔劲儿上来,梗着脖子说:“没有!” 这时陈大队长的媳妇哭喊着跑过来,当家的,咱家的菜园子被哪一个天杀的给祸害了?你快去看看呐! 原来是她去菜园摘菜准备做饭,打眼一看就看到自家的菜园子被糟蹋得不成样子,这会儿她恨恨的看向陈老头,“肯定是他家干的,他报复咱家。” 陈大队长怒吼一声,“好了,别在这看热闹了,你也回去,都回去做饭去,下午不用上工啊? “我为啥报复你,你毁的俺家菜园子?”陈老头面无表情,说的话却直戳心窝子。 陈队长的媳妇还想再说什么,陈队长立刻喝止她:“闭嘴!” 又转身对着陈老头:“二大,你放心,我肯定找到毁你家菜地的那个人,叫他赔我家的菜。你看着,从今天开始,保管没人敢踏进你家菜地。” 厨房里已经漫出炒肉的香气,还有大米饭的香气,看热闹的人不由饥肠辘辘,热闹不如肚子重要,赶紧回去做饭才是正事。 陈老师头背着手,又翘起了他的山羊胡,矜持的说:“行吧。” *** 这老头回去先去厨房溜了一圈,看看他外孙女,到底做了什么好菜,怎么这么香,该制止她铺张浪费的习气。 没想到他刚踏进厨房门,就听外孙女儿崇拜的对他说:“姥爷你真厉害,这是舌战群儒吧?” 他不由又翘起了尾巴,忘记到厨房来是为了什么,一点都不骄傲地说:“这算啥,这是舌战泥腿子!全面获胜。”b 分卷阅读87 r   “一个人顶十个!姥爷你去看看拆房子的都干的咋样了,差不多饭就做好啦。” 陈老头的腿就跨出了厨房的门槛,对得看着李家庄的干活儿,不能粗手粗脚的毁了他的好砖好木头。 李明言估摸着量,炒了一个夫妻肺片,一个爆炒腰花,一个爆炒猪心,还有一盆番茄炒蛋。 考虑到吃饭的人数很多,他在每一个肉菜里加了很多蔬菜作为配菜,还很香就是了。米饭最配汤,做了一个酸辣大肠汤。 女人是不坐席的,李明言把每份菜都留了一点,她们祖孙三个厨房吃。 剩下的才直接端到院子里,直接露天的桌子,男人们洗干净手脸,迫不及待的坐到饭桌上。干活的时候就闻到了这股冲鼻的香味,肚子咕咕叫。 就等着开饭了,现在美味的饭菜眼前,每一个量都很多,保证管饱,关键是看起来也很美味。他们一个个都很期待,陈老头说了几句场面话,也知道他们都饿了,当即就让开吃。 心里疼得直抽抽,这么多的心肺大肠,至少够吃三顿的呀。每个菜上沾点肉味不就行了!饭也是,米饭上面至少可以盖一层红薯干,照样好吃。他一直是这么给长工做饭的,都吃的可香,干活也卖力。 这个明言啥都好,就是不太会过日子,得叫陈梅好好教教她。 话虽如此,吃饭的时候数陈老头,筷子夹得最凶,大米饭真好吃。 厨房里,小妹吃的也很满意,她拿着大人用的海碗,认真极了。 不管给她加什么菜,她都会一口一口吃下去。 陈姥姥看着高兴,对李明言说:“这小妮吃相真好,我看着能多吃一碗饭。” 等小妹碗里最后一口饭下肚,李明言问她:“你明天还跟我一起来不?” 小明礼重重点头,“来!” *** 没想到第二天县里来人了,一群人非常气派的,骑着自行车来的!QAQ 自行车!社里干部都没有一辆的自行车! 李家庄的人围着看了好久,队长出马赶着他们去上工,这才散去。 小明礼看到了稀奇事物,一直拖着,想晚点儿去姥姥家,再看会儿自行车。 不仅她自己要看,她还拽着大嫂去看:“还有一个女的也骑自行车,可厉害了,还有照相机!” 李明言也被拉着看了一回稀奇,没想到这群人是来看她的,或者说是来看她的瓜的。 而在知道这些人是为了看瓜之前,她首先认出了麻花辫儿的表姐。 队长正同前面穿中山装的人说着什么,身后跟着好几人,小妹说的照相机自行车,说的就是表姐,也在中山装随行的人之后。 李明言忽然想起,麻花辫儿似乎说过,她表姐是干记者的,人脉比较广。 没想到就在这儿撞上了,李明言朝她笑了一下,表姐才恍惚间记起什么似的。 “是你,那个卖香皂的?!” “不是,我是那个种瓜的,你们要看的瓜就是我家的。”李明言笑着对蹙眉看向表姐的县长说道。 表姐看到县长不悦的表情,有些讪讪的,刚才是她冲动了。 县长转过身来,就对李明言和颜悦色,“我听你大舅提起过你,虎父无犬子啊,哈哈,真是为咱们县争光夺彩” 李明言无语,县长的成语是怎么用的? 表姐看到县长对她熟悉的样子,只得咬唇跺脚作罢。她还想找李明言算账,投机倒把赚黑心钱,还怂恿她单纯的小表妹。万万没想到,她就是这次采访的种瓜小能手! 她就奇怪了,一个种地的,哪来的肥皂?原来有一个连县长都推崇有加的舅舅,这样就不稀奇了。 即便是生气,表姐的专业操守还是过关的,她蹲下拿起相机,咔咔照了两张县长和李明言的同框照片,然后朝县长点头,几人跟例行程序似的,走到李明言家的菜园子那里,站着又拍了几张。 然后到菜园里,县长俯身观察西瓜的照片,又拍几张。 第42章 李明言种出的瓜是黑皮,长得还无比巨大,略微懂一些嫁接知识的人都认为她把西瓜和冬瓜嫁接了,才长这样的,可是李明言自己知道这种子是怎么来的,却没有办法解释,误会就误会吧。 县长问她:“嫁接出来的西瓜口感会和冬瓜类似吗?种子能种吗,会不会种出来的二代西瓜就没有这些优良性状了?” 李明言无奈,“尝尝您就知道了,正好有两个熟的,让大家伙儿都尝尝,大家也都好久没有吃过西瓜了。” 县长哈哈大笑,说:“行,我也吃一回人民群众的西瓜。他们说你们上交上来的就是西瓜皮,就知道你们的瓜难吃到,我来尝尝,要是真的味道好,咱给主席报喜去,叫他老人家也尝尝!” 说着就去摘早已经看好的西瓜,这瓜一个人可搬不动,县长身边都是能人,立刻有人进来帮忙,还很小心的不踩到院子里的菜。看到这一小片瓜地 分卷阅读88 的时候,他们都是震惊的,居然有能西瓜长的这么旺盛,挂果还这么多.那些瓜秧子的茎叶之粗壮从未见过。 拍照的更是咔嚓咔嚓的,把瓜地的全景给照了下来。 一次摘了两个西瓜,李明言在背篓里垫上麦秸,放进去了一个,跟生产队长告别:“队长大爷,那些人就您来招待吧,姥爷那边还得我去做饭呢,我带一个西瓜给他们吃去。” 队长连连点头:“行,你去吧,你一个人背的动不?” 当然是背不动啦,可是不还有空间这个外挂吗,就这一会儿,肩膀上肯定被勒红了。“背的动,帮我跟县长说一声,去陈家庄帮厨。厨房门没有关,菜刀就在案板上面放着。” 队长连连点头跑去县长那里解释了什么,然后就去厨房拿刀,李明言叫上小妹,以一个大西瓜为诱饵,终于让小妹肯跟着她离开看热闹的小伙伴。。 她把肩膀上装着大西瓜的背篓卸下来,给小妹看了一眼:“你信了吧?咱们带去姥姥姥爷家吃,就十来个人,一个人能吃三斤!你如果在咱家吃,你看这么多人,你就吃不到多少了。” 小妹被她说服了,乖乖的抛弃小伙伴,跟着她去姥姥家。 李明言趁着没人,将背篓的西瓜收进空间,背上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姥姥姥爷还没有吃过西瓜,沿河的三十亩地里,一大半都是沙土地,倒是可以种上,就是种上之后销路在哪里呢? 一路上遇见好多陈家庄的人,他们看她的眼神,有嫌恶,仿佛是她们的仇人一样。都知道她是陈老头的外孙女儿,抬头扫一眼,继续干他们的活儿,磨洋工挣工分,当这个陈家庄的亲戚不存在。 李明言不以为意,以后都不打交道的人,怕什么,就像姥爷说的,一百亩带走三十亩,陈家庄一点儿都不亏。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她再将西瓜放到背篓里,肩膀猛的一沉,但是她还是勇敢地走到了姥姥家。 姥姥早就在村头站着,等着她们小姐俩过来。 又看到李明言背着个大背篓,当即伸手去接。 不料一上手,就发现其重量实在不是她这个老太太能承受的,不由诧异道:“你这是背了啥?” 李明言表示自己可以背,然后忍着肩膀上刺麻麻的痛,背着背篓进了姥爷家的院子,刚放下背篓,就见陈老头正在已经卸了一半的房子前看着,怔怔的看着李家庄的男人们将卸下来的砖块装车。 房子已经被卸下一大半,只剩齐腰高的墙头,能看到后边邻居的房子了。 他也不怕热,即便自己年纪大了,干不了什么活,照样每天,跟个监工头似的在房子面前晃悠。李明言怀疑,如果不是那30亩地的光环加成,再加上爹在李家庄的面子,大家都会烦姥爷的。 李明言看到李振国,正在搬那些砖,脸上都是汗,不由有些心疼,她叫了声爹,“要不吃个瓜歇歇吧。” 干活的他们都激动了,“你带瓜过来啦?这大夏天的就趁吃一口西瓜。” 李明言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们,然后说:“给陈县长摘了一个瓜,我也背来了一个,要不现在吃?” 陈老头从愣神中回过神来,移步到背篓前,全没了刚才似乎怅然若失的表情,“就带一个瓜,够谁吃的?”心里纳闷,到底是什么瓜,还值得县长来看,难道不是看他儿子的面子去李家庄的? 骑在墙头的李家庄知情的人都暗笑不已,“陈大爷,这你就不知道,我们庄上的瓜大的有四五十斤,比冬瓜还大。” “明言可真有劲儿啊,从陈家庄背到这边来,是趟河过来的吗?早知道你等一会儿再过来,我们把这趟砖拉过去,空着车带你回来,连瓜一起,省了你老鼻子劲儿。” 现在说啥都晚了,李明言想,肩膀肯定会都勒出红印了,真的太沉啦! 经过昨天的做饭,李明言对姥姥家的厨房已经了如指掌,拿了菜刀在水缸旁边清洗干净,就看见姥姥姥姥姥爷已经在背篓旁边,转来转去,嘴里念念有词,“这真的不是冬瓜吗?这要是西瓜得成精了呀。” 见到李明言拿着刀,陈老头上手摸了摸西瓜,说:“这瓜温的,难吃。等我去井里吊吊。” 李明言一想也是,现在没有冰箱,吃到凉爽的瓜不容易,而陈家家门口就有一眼井,正好可以把西瓜吊下去。 陈老头上手小心的把背篓倾斜下来,让西瓜自己滚出来,滚出来再看它的大小更为直观,要陈老头忍不住就惊呼了一下,“咦,真的像个冬瓜,” 背篓底部带的已经腌好的肉,这次带的是半身肋排,她准备做一个排骨冬瓜汤。 同时继续对陈老头采取不回应的态度,你说什么我听着,但是就是不搭理你,就是笑笑不说话,陈老头自己觉得没意思,悻悻的走了。他说的车轱辘话无外乎不是太浪费了,做这么多干嘛,加盐的时候放多点,等等等等,简直恨不得让大家伙都用盐拌饭吃。 干活的人都偷笑,陈老头又开始了,但但是他们知道李明言这丫头是不会按照 分卷阅读89 陈老头的意思去做的,经过昨天的一顿饭,他们不由期待起今天的饭菜来,有了现在的伙食,生产队里给双倍工资干活他们都不带去的。 陈老头吝啬了一些,可该他干的活儿一点儿都不少干,劈柴烧火,扫地,跳水,比很多男人都勤快。 姥姥烧火,姥爷就去挑水,也幸好水井就在门口,一担一担的,挑的很快。 这边陈老头正在拎着水桶左右摇摆,然后桶边往下一沉,清澈的井水就咕嘟咕嘟的全进了水桶中。 却见到队长老婆扛着锄头,鼻孔朝天,从他家门口走过,见到陈老头在打水,“呸”的一声,就朝陈老头的反方向吐了一口唾沫,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陈老头大声的自言自语,“完了完了,我这甜水井要是被狗尿渗进去,这水就不能喝了,走的时候非得把井水填上不行,省的祸害乡里。” 队长媳妇离开的步伐一僵,在以前她早就上去撕扯了,可是她男人刚警告过他,那陈老头搬家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那陈老头虽然儿子不在家里,可是还有女儿撑腰,是个刺头儿,不能得罪狠了,心里肺里都蹭蹭蹭的冒火,也只得咬牙切齿的离去。 小妹明礼扒在大门门框上,小小的人儿将事情看的一清二楚,回到厨房就跟姥姥还有大嫂学舌。 李明言倒没觉得的有什么,姥姥先抹起泪来,“都是十来年的乡亲,我这几天出去,以前二婶子长二婶子短的叫的,现在理都不理我一声。” 陈老头将装满水的桶拉上来,自言自语道,“哼,懒婆娘肯定是跑回来偷懒的,人家都在上工就她家搞特殊。” 将最后一桶水倒到大水缸里,陈老头对着厨房里的人说:“我得去菜园子里看看,队长那婆娘又半晌午的回来。不一定干了啥好事,咱园子不能又被她糟蹋了。” 见到姥姥叹息一声,叫姥爷早点回来,差不多该吃饭了。 李明言也不由在心里暗叹一声,她有点明白前世父母还有姥姥姥爷为何从来没有提过搬家的事情,搬家从来不是一家的事情,这是事关两个生产队啊,带着田地搬家,就得罪了姓陈的,不带田地,那搬家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只是陈老爷去菜园晃悠一圈,带回来一把菜叶子,看表情菜园还是安全的很。 当李明言把排骨冬瓜汤做好的时候,下工的人又陆陆续续从家门口过去,这次不是陈老头主动找茬儿,是陈队长,来敲门了。 似乎还挺有礼貌,全生产队的男丁们都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李明言吓了一跳,这难道是想要挟私报复? 她回头看看在洗手洗脸准备吃饭的大爷还有爹他们,在看看门外的陈家庄的男丁。这人数相差悬殊,可打不过呀。 只是看那些人脸上虽然带着不甘心还有些屈辱的表情,却没有争勇斗狠的戾气,想来也不是来寻衅滋事的,果然就听陈队长开口道:“二大,你搬家去李家庄之后,这个水井是怎么个章程啊?” 队长一改之前的跋扈,脸上甚至带着谄媚的笑,他们整个李家庄都靠他家门口的这眼井,还有村子最后边的那口井过活,如果陈老头填了一个井,那整个陈家庄跳水都要村后头的那一眼,那水硬的很,烧一锅水一锅底的白渣滓。再说他垂涎陈老头家的宅基地很久了,本来想着陈老头搬走之后,他身为大队长能顺理成章的挪到陈老头家住,但是他没想到陈老头要把房子整个搬走。 不过剩下的宅基地,在他看来也是他的囊中之物,万万不可能跑到别人手里,那这随宅基地一起最具价值的一眼井,也万万不能被陈老头填了。他听老婆说了之后,立刻痛骂了老婆一顿,这媳妇子竟会惹事,那陈老头岂是会任凭她欺负的人? 立刻就带了全村的男青年来找陈老头,他知道陈老头本质上还是善良的,就凭他以前穷的吃不上饭,穿不上裤子的时候还能叫他以本家的侄子身份天天去他家打秋风,嗯,虽然借一瓢还一瓢半,但总比啥都不借,等着你吃不上饭卖田卖地他再低价收购强。 陈老头哼了一声也不说让他们进门,“我当年用一生一人一升小米叫人给我出力挖的井,还是为了你们方便,这井挖在了院子外边,咋了,现在这眼井我还当不得家了?” 陈队长赔笑道,“二大大你这话说的,咱们后辈吃水不忘挖井人,一定会记得你的功德的,填了井多废土呀,又有啥好处?祖坟啥的,都是侄子说的玩笑话,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你家上工的人多,菜园子里菜要是不够的话,我家菜园子里尽管摘,想要多少摘多少。” 陈老头斜着眼睛,“我可不敢,陈大队长还是把那小贼赶紧抓出来,我还想要他给我赔偿精神损失费。” 陈队长的脸都笑僵了,赔笑赔到这个地步,要翻脸也前功尽弃,他只能继续装下去,“那二大这井就别填了,我叫乡亲们都过来,这些后辈们都叫你一声爷了,吃上这口井的水,就会想到你这个当爷的。” “这个时候想到我是你们的爷啦,乖孙子,队长不让我进祖坟的时候,你们可是连屁都没放一声,这水也怪甜的,我还 分卷阅读90 没吃够呢,你们回去吧,该干啥干啥去,还有你队长,别叫你婆娘天天偷懒。” 说完这句,陈老头就越过他们,朝着他家前方的井走去,就像是打了一场胜仗,蹭蹭的把井里的西瓜捞上来,50斤的西瓜,像抱一个半大孩子,那重量可想而知。 看着他们一个个呆愣的眼神,她心想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被西瓜吓傻了吧,全然忘了,就两个小时前他也被这西瓜的大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李明言在做冬瓜排骨汤,做冬瓜排骨汤的时候,干炸了几只小干红辣椒,姥姥家种的干红辣椒,肉厚味香。 油炸之后,整个油都红艳艳的浮在排骨汤上,想到浇在米饭上一层红油,吃着热辣辣的。姥姥已经备好了碗筷,一个一个盛过去,米饭盛的不多不少一碗,然后每个饭碗上面,浇上四块带肉的煮的烂烂的带肉的排骨,再加上一首带有小青菜,一勺一勺排骨汤。 小妹流口水,也给她夹一块,让她先啃着,野猪肉土腥味比较重,必须加重调料才行,冬天出夏天出汗比较多,必须得及时补充水分,所以做了冬瓜排骨汤,再炒上几个菜,即便有西瓜做的菜汤也不多余。 一顿饭做出来,李明言已经大汗淋漓,陈姥姥用崭新的搪瓷盆给她打了一盆清水,让她去洗洗脸,“夏天做饭就是受罪,看你给热的,洗洗脸去,你姥爷新打出来的一桶凉水专门给你洗脸的。” 陈姥姥这会儿精神振作,队长主动上门求和,那就证明他们家没有对不起陈家庄,如果真的在闺女那儿过不下去,还能回来。 陈老头不吭声,李明言咧嘴笑笑,她终于找到了这个吝啬老头的一点儿可爱之处。 吃饭的时候李家庄的男人们都在讨论这个陈队长,说他能屈能伸,是个能爬裆的人才!讨论的热火朝天,吃的也是热火朝天,辣味儿的排骨汤特别下饭,陈老头直嘟囔,家里有两百亩地也不敢这么造啊。 陈姥姥跟李明言说悄悄话排揎他:“你姥爷有了二百亩地还想有三百亩,当年有地的时候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顿大米饭,分了地才好了,知道攒钱也不能买地,就一天一顿大米饭。” 李明言听得哈哈大笑。小妹不知道有啥好笑的,见大嫂和姥姥都笑了,她也跟着笑。 吃过饭后,又一起杀瓜,西瓜经过冰凉的井水浸泡,在室内又放置了一会儿。表皮上凝结了一层的小水珠。 由于是陈老头家管饭,就没人抢他杀瓜的活儿。他特意去仓房拿了一把锋利又又锋利又长的,类似杀猪刀一样的刀具,搁在以后就是管制刀具那种。 杀起瓜来,锋利无比。不由让人感叹真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等着吃瓜的大家看着这场刀具的表演,不由在心里赞了一声好,刀好,瓜也好。 陈老头切出的瓜皮形状是等大的锐角三角形,即便西瓜被切了无数刀,流出的汁水也很少。跟李明言操刀一点都不一样,蔓延成红色的小河,这大概就是刀具的原因吧。 一群人在吃过大米饭之后,又把西瓜吃了个饱,小妹都抱着吃了两大块。 做完饭,吃完瓜姐妹两人就回河南的家,李明言照旧背着她的大背篓。 李明言生怕小妹吃了辣对胃不好,从手机里买了一瓶牛奶给她喝。小妹喝的津津有味,喝着还让大嫂喝:“可好喝了,比麦乳精好喝。” 大舅带回来的麦乳精,她尝了一回之后惊为天人,常常期盼着陈梅能够顿顿给她冲泡,但这毕竟是个美梦,现在评价说比麦乳精还好喝,那可见是真的好喝了。 李明言尝了一口牛奶,真的还不错,很香醇,倒是可是常备一些,她伸手就在手机上买了几十瓶备用。 两人为了抄近路,还是步行回家的,河里的水上面温,下面凉,脚丫子刚放进去就打个冷颤。 还没走到河对岸,那个表姐正在对岸等着她。 穿一身列宁装,说是记者其实还兼备了摄影师的,这会儿举着相机咔擦对着明言两姐妹来了一下,看仔细了才发现是那个卖香皂的! 好啊,今天上午县长在,她不方便说话,这会儿可不能让她给跑了。 可是李明言死活不上来,她在河里头逮鱼,她发现一个手机的新功能,那就是逮鱼!只要看到了,然后狂摁手机,就跟捕鱼达人似的,尺把的小鱼就进了她的空间里,真好,晚上可以烧鱼汤,下面条喝。 小明礼瞅着河底说:“鱼跑的真快。” 表姐忍不住叫人了:“那个卖香皂的!你在河里干啥呢!” 李明言被她叫的满脑门子官司,黑着脸走到岸边,也不理她,自顾自的穿上鞋子,给小妹也穿上鞋,牵着小妹的手就走。 “唉,我说你呢,你怎么不搭理我。”表姐急了,蹬蹬蹬的跑到她面前,怼着脸说话。 李明言简直都要气笑了,“第一,我不是卖肥皂的,第二我不跟特务说话。” 表姐简直要气疯啦,特务是个很严肃的罪名好吗,这人怎么给人乱安呢,“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空口白牙 分卷阅读91 的说我是特务,证据呢,你有证据吗?” 李明言反问她:“你还空口白牙的说我是卖肥皂的,当着我们庄上人的面,你有证据吗,你的证据呢?” “我就是有证据。”改天把表妹叫来。 “那我也有证据,你叫我卖肥皂的一天,我就说你是女特务,女奸细,潜伏在报社里,意图腐蚀人民的思想!”李明言毫不畏惧的怼上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表姐有些怕了,卖肥皂的顶多进一个月学习班,再把赃物收缴,学习回来之后再也不耽误她回来当一个农民,可自己就不一样了,只要有一点点是特务的可能都要被带走调查,到时候那单位里的流言蜚语,呵,真是怕了这个小妮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最擅长以牙还牙。 只是她想着一个农村姑娘,不可能懂这么多,还想妄图挣扎一下:“你说我是特务,就是特务了?我家里清清白白,说出去谁信呢?” “怎么没有人信了?你看你的列宁装做个掐腰,一点都不正派。嘴唇涂的跟女妖精似的,哪点不像特务?”李明言反驳她。 表姐有些小委屈:“你明明就卖给我表妹香皂,然后让他倒卖。” 李明言脚步微顿,转头微笑,“那我和你表妹可没有在大街上喊,肥皂长肥皂短的。” 表姐加快脚步赶上她,说:“那我以后不叫你卖肥皂的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坑我的钱?卖别人一块钱,卖给我就1块5,你这不是坑人吗?” 李明言转头看她,大概是麻花辫还没有来得及跟她解释。 只得亲自解释一遍:“原因有两个,一是零售比较贵,你如果也要个10块8块的,也是一块钱。” “二是你的嘴巴比较讨厌,什么都问,什么都想知道。而我不想告诉你,只能给你定一个高价,让你知难而退。” 表姐捂住嘴巴,心想我的嘴巴怎么讨厌了,然后就听到她说这个,不由反思起来,当时真的有这么嚣张吗? “你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身为君子,就是要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他人言。”表姐义正言辞的说。 李明言奇怪,“君子就不能有秘密啦?那我不是君子,我是女人!你老缠着我干嘛?” 表姐一直跟着李明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李明言看了,也觉得有些好笑。这女孩子直咧咧的,什么时候这么扭捏了? 表姐是觉得刚跟人家吵完架,再去开口求人家,有些不好意思。因此跟着李明言不放,却也不说到底有什么事儿,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李明言顿住脚步,问她:“你跟着我干什么呀?不跟着县长采访了吗?” “他们正在看你们种的瓜呢,我,我想要点别的东西,你有雪花膏没有?” 李明言看看手里牵着的小不点儿明礼,正如懵懂不知世事的眼睛望着她,再看看表姐,一双爱美的眼睛,也期盼的看着她。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表姐又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以后不叫你卖香皂的了,能不能别问我要这么贵啦?” 李明言再次点了点头。 第43章 只是这交易得避开明礼这个小机灵鬼儿,背篓拿来可以拿来作掩护。 首先得问清楚她要啥。 “我想要雪花膏,跑遍了市里,买到的,要不就是太油,要么就是没有效果,你这里一定有好的,对不对?” 对啊,刚给了麻花辫儿一瓶,她这里的分装还有几瓶呢。 只是卖什么价格合适呢? 李明言点点头,表姐就惊喜的说,“你果然有,我就说能买得到高级香皂的人,肯定也能买得到雪花膏。我要一瓶,多少钱?” 李明言摇摇小妹的手,“你先回家去,别乱跑。别跟他们去河边玩。” 这个时候经常有孩子贪图凉快,跑到河边去洗澡,家人虽然警告他们不让跑进河里,可是他们玩着玩着就向水源靠近。小妹没有小伙伴怂恿的话,还是非常听话的。 于是小妹乖乖的跑回家。 这下李明言可以放心的聊雪花膏的事,她带着表姐往偏僻的她家自留地的方向走,见左右没人了,才把背篓里的保湿乳液拿出来。 “你试试,看值多少钱?” 李明言发现这个时候的人,都没有碰见过按压嘴的东西,比麻花辫儿时髦十倍的表姐,也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手忙脚乱的按出了一点乳液。 她小心的涂抹在手背上,闻闻香气。又用两只手对比着看,涂与没涂之间到底有什么差别,效果如何,一看便知。 表姐用一只手摸了摸,抹了雪花膏的那只手,“这东西真好,我以前怎么没见过这样的瓶子呢?” 李明言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表姐,你知道吗?你啥都好,人长得漂亮,开朗大方。就是好奇心太强了,好奇心害死猫呀。” “好奇心是身为记者的职业素养!” 李明言连连摆 分卷阅读92 手,“得得,以后不要问我,问了我也不会回答你。” 表姐继续捏着瓶子,对这瓶雪花膏爱不释手。 李明言告诉她:“你妹妹那儿也有一瓶,你还不知道吧?价格嘛,你觉得多少合适?” “两块钱?” 李明言也不知道什么价格合适,“那就这个价吧,便宜给你。” 表姐拿出两块钱人民币,递给李明言,“看来我之前对你的认识是错误的,你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嘛。” “当然了,我是急人民之所需。你要用完了还可以来找我,我再给你灌一瓶。”李明言也想到了70年代打雪花膏的盛况。 那时候瓶子是保留着的,留作下一次使用。因为雪花膏可以散打,就像打酒打酱油醋一样。 表姐明显对瓶子爱不释手,让李明言想到了这个,她相信表姐用惯了保湿乳之后,再也不会看得上那些只能防止皮肤皲裂又油腻腻的雪花膏了。 买到了想要的东西,表姐才有空看自己脚踩的底下,一看之下惊讶了,“这片是地吗?这种的是什么东西呀,从来没见过这种农作物,韭菜吗?” “这片是我家自留地,种的可以出油的东西,走吧,别给我踩坏了。” 表姐走了老远,还回头看,可以出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 刚入村,李明言和表姐就分道扬镳。 趁此机会,李明言把在河里捉到的鱼放进背篓里。 不数不知道,放到背篓里一数,大大小小都有十来条。 也是河水清澈,李明言眼睛没有看到的,手机上面倒是可以一键全选。 她发现了另一种赚钱的新思路,这玩意儿偷东西,岂不是很方便? 也只是想想而已,她向来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还是凭借自己的双手,还有脑子挣钱,她甩甩头,忘掉这乱七八糟的想法。 回到家里,小明礼正在院子里喂鸡,李明言从背篓里拿出鱼来,舀了几瓢水来放到桶里,还在活着呢。 然后她听到厨房里有动静,是娘的声音:“谁回来了?明言吗?” 李明言一边一边招呼着,一边提着鱼往厨房走。 就看到娘在刷碗,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了,娘带着两个上学的弟弟去奶奶家搭伙吃吗,怎么用得着自家刷碗。大伯和大堂哥在姥爷家帮忙,所以即便是多了三个人,也不用说跑回来拿自家的碗筷。 “娘,你在家做饭吗?”李明言瞪大了眼睛。干完活回家来还要做饭,多累呀。 陈梅点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在你大伯娘家吃,你大伯娘有一筐酸话等着我,一点儿都不自在,你知道你大伯娘的,有咱家这几个外人在,根本就不舍得吃精粮,上次吃了一顿红薯面菜团子,拉嗓子,我就再也不去了。” 李明言气愤不已,“咱在庄上也算最近的亲戚,怎么这样啊?” 按理说农忙的时候,农村的家庭都会根据关系的亲疏远近来组成互助小组。几大家子一块儿干活,一块吃饭,省出几个做饭的劳力。 现在她家忙不过来,作为亲近的亲戚,大伯娘这个态度,实在叫人心寒。 “你大伯娘就那样,平时也挺好的,就是见不得人好,她是不知道你姥爷那样子,要是知道你姥爷那小气劲儿,肯定就不酸我了。” 陈梅还挺乐观。 李明言却挺生气,这种气愤却不能发作出来,毕竟大伯娘也没有出口赶人,是自己家不愿意去的。可实际上在农忙的时候,做些不能入口的饭菜,已经是明晃晃的赶人了。 *** 陈老爷家盖房子的料,全都堆在李明言家房子的后面。 从瓦片到盖房子的房梁,从砖块,到地基的石块。像蚂蚁搬家一样,慢慢的被运送过来。 还剩最后一点地基的时候,李明言家后边的土地开土破工盖房了。 在陈家庄上的男劳力,大部分都转移到了李家庄。 李明言终于不用两地折返,可以在李家做着全家人的饭菜。 棉花地里的事情也差不多告一段落,陈梅也不用那么辛苦。 今天做的是猪头肉,陈梅和李明言娘俩动手做饭,两个都是麻利人,也用不着谁帮忙。 卤猪头的香味传了老远,传到下风头的地里。 玉米已经长到膝盖高,几个女人蹲在玉米里,边除草边说话。 “也不知道陈梅今天做的什么饭,太香了,肯定有肉吧。” “香也轮不到咱吃呀,你这个大嫂去还差不多。毕竟家里男人和两个儿子都在她家帮忙呢。” 大伯娘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心里觉得这事肯定有谱,全然忘了陈梅在她家吃饭的时候,她故意用糠菜当粮,混着陈梅拿来的粮食,就这么做了一大家子吃。 明森家的,也就是给明言大伯娘的大儿媳,挺着个大肚子,用锄头除草。 心想她这个婆婆想的可真 分卷阅读93 够美的,自己干的事儿自己先忘了,她还替婆婆记着呢。 不说她一个怀孕的孕妇在,人家带了三个人的玉米面,你好歹也给单独做出来呀,想起来这些事就觉得没脸。 李明也做好了饭,去招呼房子后头那些盖房的人吃饭。 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叫家里人都过来吃吧,做的有多的!省得家里再开一回火。” 大家也都不是不懂事的人,自己一个人给人帮忙,哪有带着全家吃饭的道理。当下摆手不用,说是家里女人肯定做了饭。 问过全部的人,李明言又问三叔:“叫三婶带着两个妹妹来吃饭吧,我去叫她们。” 三叔也摆手说不用,“两个丫头在家呢,啥不会捯饬,他们自己在家吃。早就看见家里烟筒冒烟儿,她们怕是吃过了。” 又问大伯,大伯自然也是摆手。 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大家白客气一回。 但是即便是不来,样子还是要做,毕竟是自己的亲戚。 李明言说:“我去叫一下吧,要是他们做好了饭,我就给送碗菜过去。没做饭,叫她们过来吃。” 说着用提篮装了两碗菜,向大伯三叔家的方向走去,亲的不能再亲的亲戚,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大伯家,大伯娘气得鼓鼓的,心说老太婆真是不懂眼色,明知道自己儿子家做了好的,还火急火燎的自家生火,做好了饭。 生怕她去吃饭咋滴? 借口胀气,歪在里间床上。 就听见明言那丫头的声音,她心里想好了,非得等到明言那丫头,拉着她,让她非去不可,她再去二叔家。 谁知道李明言叫了声奶奶,然后低声说了句什么,就没声了。 她在房间里踱步,心里犹豫着是不是该出去,不会婆婆和儿媳妇一起去吃饭,然后把她撇在家了吧。不可能的,就算老婆子敢,儿媳妇也不敢。 犹豫了一会儿,探头出去,发现院子里静悄悄。厨房里还有些声响,她悄悄过去,发现两个人吃得香甜,赫然是一份油汪汪的辣炒猪头肉。 只剩个碗底了,那个不懂眼色的儿媳妇还说:“娘,你胀气好啦?明言送来了好菜,专门给你留了点儿,快吃饭吧。” 吃什么吃啊,气都给气饱了,明言那丫头怎么回事,一点都不懂礼数。 “明言叫咱们过去吃饭了?” “叫了。” 李奶奶老神在在的吃着饭,孙女做的菜真好吃啊。 “怎么没叫我呀?我也在家呢,不是说想去吃的意思啊,就是这个明言她不懂礼数。”大伯娘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你不是肚子胀,要去歇会儿,我跟明言说,你睡着了,她就没去叫你。”李奶奶吃罢饭,将筷子一放,“再说咱家自己做的有饭,稀罕老二家一顿饭呐?” 李奶奶深感后悔,这个儿媳妇没啥坏的,就是眼皮子浅,爱占小便宜,偷懒耍滑。 上次一个没注意,就叫她做了糠菜饭糊弄了老二家的一顿。 这次她早早的从山上割猪草回来,回来就生火做饭,看她好意思去吃人家的饭不。 去屋里歇着不吃饭,正好跟明言说你大伯娘不舒服,先睡了。也省得她厚着脸皮去丢人现眼。 *** 大伯娘这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没吃上香喷喷的猪头肉就是不舒服。 晚上上了床,她问睡意正酣的当家的:“明言真去叫我这个大伯娘,还有她三婶吃饭了吗?” “那还有假,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自己不是躺床上睡了吗,你还叫人家怎么叫你,想吃你就去啊,你睡啥睡。” 叫他看来女人就是作。 “我不是想吃!她喊的不实诚,我就没听见她叫去吃饭的事儿。” “你不是睡着了嘛,当然听不见了,二弟还稀罕你那一口饭?他那老丈母娘家真是排场,都说陈老头抠,我看一点也不抠。” 第44章 李明言自认永远没有用到大伯娘的时候,所以自始至终给帮工们做饭的活计,她都没有麻烦过大伯娘。她开始犹豫是否提醒大伯娘最后娶到的二儿媳货不对版,并且最后搅得家宅不宁。 可是以现在她每次碰到大伯娘,都会有几句酸话来看,她觉得那个儿媳妇或许每日里挑事,非要和大嫂比个高低,或许和大伯娘也有关系,以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无理取闹的理论去揣测,或许真的不是那个儿媳妇一个人的事。要不然怎么大嫂和大伯娘相处还算和气呢? 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想太多,李明言摘着手里的豆角,这些天天气真的是太风调雨顺了,白天烈日当空给足了植物所需的阳光,每到傍晚又阴云密布,下起暴雨,又给足了水分,什么都不耽误。 菜地也特别的给老天爷面子,吃都吃不及,三婶还特意送了一筐辣椒过来,“想着你们人多,吃口也多,今年辣椒结的稠,给你拿一筐辣椒来。” 大伯娘没有任何表示,这 分卷阅读94 很正常。 李花儿也拿了一筐番茄来了,还带来了一张纸,“明言,我家的西红柿吃不完,给你带来一筐,切切拌糖吃可好吃了。我爹叫我给你带来的电报,他去社里开会人家给的。” 李明言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八月十二日归。” 没头没尾的,但是她一看就知道,大哥的回家日期确定了,这些天虽然也通信,可她再也没有说过什么回家之类的话了,生怕再给大哥惹麻烦,但是那次见面她却是嘱咐了好几次的,可见大哥是真的放在了心上。 不由自主的脸上就露出了笑意,李花儿调侃道:“是不是李明海来信给你说啥甜言蜜语了?” 李明言羞涩的转移话题,“你今天给我帮忙吧,今天的饭我和我娘肯定做不来。” 李花儿也就被她带偏了,“不行,娘说了不让我在你家吃饭,说省的让人家说嘴。她们都看你大伯娘笑话,说你大伯娘眼皮子浅,就瞅着你家的一顿饭,不说帮忙,倒是想吃白食。” “行吧,那你就在我家帮忙,不吃饭,帮完忙回家吃。”李明言同她开玩笑,怎么能让她白干,自然是要管饭的,今天做拉面,大锅的馒头小锅的面条,自然是现拉现下最好吃,所以需要多一点人手。 李花儿却犹豫了一瞬,就坚定的点头说:“好。” 李明言将竹筐放到两人的中间,一起摘菜,又说起大伯娘,“我大伯娘没说过来吃饭的话啊,要是家里忙不过来,没空做饭,她来也没啥。” 李花儿撇撇嘴,“她就是想让你去请她,我娘就是这么说的。还让我千万不要学她,想吃就说,千万不要等着让人请,可是我想吃糖拌番茄她都不让,说我糟蹋东西。” 白糖抵得上肉价了,可不是糟蹋东西吗,不过在她手机里白糖可没有那么贵,“我给你做,你下次还想吃,就带着番茄过来。” 李花儿惊喜的连连点头。 李花儿带来的番茄都是又红又大的,熟的刚刚好,自己地里种的难免有些不完美,但是味道却是没说的,她烧开一锅水,将番茄在滚水里过一圈,然后番茄皮就皱了起来,放置搁凉了就可以把皮完整的剥掉。同时再把番茄不能吃的部分剜掉。 然后把番茄切块撒糖,放进井水里冰一下,出来之后就是酸酸甜甜的了,也算夏天里难得的小零嘴。 李家可没有陈姥姥家那么方便,井水就在门口,李家庄的井水在东头呢,而她家在西头,在这要入口的东西,就这么放在井里怎么也不放心,只能用新大上了的水冰一下。 李明言早就发现了手机空间的另一个新功能,那就是打水!每天去井里抽取几方水,然后放在家里的水缸,已经成了她的每日任务。 空间的保温效果也非常给力,比方说现在,她放了一桶水在屋里,摸着就像刚打出来的水一样,将番茄放在桶里就不再管它。 转身就看到李花儿眼巴巴的目光,李明言忍不住噗嗤一笑,“这会儿吃还不好吃,等糖腌透了再吃,一大盆呢,今天让你吃个够。” 李花儿咋舌不已,那糖不要钱似的往里撒,明言可真大方。她顿时想起自己的未来婆婆,跟李明言吐槽:“我现在才知道,就算城里人吃商品粮,还是很抠,我去他家,他妈给我的糖水一点儿都不甜,太会过日子了。豆角都烂啦,还不舍得扔,要说他们过的也不比咱好,你说他们怎么就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咱们乡下人呢。” 她婆婆李明言不好评价,可是城里如何李明言再清楚不过,毕竟离开村里之后,她就凭着出色的剪裁技术到了城里的缝纫店做了学徒,后来做了师傅。每个月粮食定量蔬菜定量,什么都是凭票凭证购买。那些蔬菜都是已经放了不知多少天,可就算是烂菜叶子,也多的是人排队。 “你婆婆看不起你啦?” “她当着我的面说乡下人怎么样怎么样,哼,不愿意就明说啊,怎么这样。咱们乡下人怎么啦,咱们乡下人种出了最好的西瓜。连县长都夸呢,他说不知道全国报纸能不能上,但是县里新办的报纸是肯定能上的。” 自从县长来过李家庄之后,李花儿对于自己村庄的荣誉感那是与日俱增,觉得自己的家乡真是哪哪儿都好,也容不得别人说一句不是。她已经跟对象表明了,如果她再次去他家,她婆婆还是那个态度的话,那他们两个的关系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反正等到庄上上过报纸之后,她的亲事也会更好找的,这年头定亲过后处的不合适再退掉也很正常。 “我家院子里的瓜已经都归我管了,你再教教我,我想种出一个全李家庄最大的瓜来。” 李明言笑着看向充满活力的女孩子:“我那点儿技术你已经学完啦,剩下的就靠你自己琢磨。不过要想种到最大我有一个法子,你可以让一棵藤上就结一颗瓜,让养分全供应到那一个瓜上。” 这个是她早就想到,可是她家菜地的瓜,最小也已经长到篮球大小,她不舍得摘掉,既然李花儿有这个兴趣,那她自然是不吝啬指导她。 然而李花儿用看傻子的目光去 分卷阅读95 看她:“这个我早就想到了,村头 的那颗老梨树,结的果子越少,梨子也越大。” 好吧,李明言摸了摸鼻子,这么简单的生活常识大家都知道。 李花儿继续说:“我还把西瓜分了组,一组就像你种瓜那样种,一组多浇水,一组多施肥,还有一组既多施肥也多浇水,看到最后那个西瓜又大又好。” 李明言简直太佩服李花儿了,以前完全没有看到李花儿有这方面的才能啊。 见到好朋友用一种惊喜的目光看着自己,李花儿更加得意洋洋,“县长说你种的瓜可以评上瓜王,我觉的不行,咱们的瓜还没有尽全力呢。我想叫我的瓜评为第二个瓜王。” “好,我支持你!” *** 正说着话,小妹明礼从外边进来,兴奋的叫大嫂,“大嫂,有个人说是二癞 的朋友,要找你的!就在咱们村头呢!” 李明言知道这是瘦猴来了,他们已经约定了进庄上的方式,就是先在庄上叫庄上的人传话,让李明言出去了之后,两人再一同进去。 她拿出自己的背篓,背在肩膀上,拿起布盖严严实实的盖好,即使这会儿里面还没有什么东西。转身向外走去,走到村口的老梨树下就看到那人正在等着,正是瘦猴,跟他一样,也背着一个大大的背篓,里头放的就是她要的货了,见到李明言他高兴的呲牙笑,笑得有点傻,“我叫了一个小妮子去叫你,没想到她跑的还挺快。” 李明言心想你叫的还挺准,正是我家妹妹,当下左右看了看,二癞并没有跟着来,他说过还会过来帮忙充当收购笸箩的人的,当下心绪微沉,问道:“二癞怎么没来?” 瘦猴说不知道:“我去他家里喊他了,他弟弟说他跟着老王他们一起出去废品收购站了,不知道去干什么去。” 李明言心想也好,或许是找到了什么新的营生,任何时候人都需要工作,否则什么都没有,只有时间的人聚到一起容易惹是生非。 “你带来的东西呢?” 瘦猴将东西从他瘦弱的肩膀上取下来,将上面盖着的打满补丁的布条掀开。 一个个活灵活现的昆虫出现在面前。瘦猴报了个数,让李明言点点。 李明言也放下背篓,手伸进去放进一袋米,然后再拎出来:“这是给你的,不用点了。” 李明言也没有叫瘦猴到自己家去,想到家里人会问东问西的,容易露馅,瘦猴肯定也会疑惑她为何会骗自己父母,她的事情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但是上次去瘦猴家里,人家父子两个还热情的好饭好菜招待她,这会子看着瘦猴为了给她送饭,热的满头大汗,实在是不好意思就让他这么回去。 她让瘦猴儿等会儿,拿起自己的空背篓去了池塘边,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正艳,荷叶一片片的比盆还大,风景正好,左右却没有一个人,她伸出左手,在手机上搜索起吃食来,找到一个红烧猪肘加米饭,不到一百,并不贵,比背篓里的草编给她带来的利润。 这个草编在手机上意外的受欢迎,她这次准备再提高一些价格来卖。 吃饭还附带餐具的,细胎薄瓷实在不符合情境,筷子是竹子的,倒还能拿得出手。 她摘下两片荷叶,将米饭和猪肘包好,跑回去递给二癞,“早上没吃饭就来了吧?这是给你的午饭,我家里,嗯,客人比较多,不方便接待你,你拿着路上吃吧。”也不知道手机上的买来的东西好吃不好吃,她看的社会新闻可多了,知道外边看似美味又方便的外卖实际上用的都是地沟油!做饭的一点都不讲卫生。因为这个观念在,她还从来没有尝试过在手机上买饭菜,还从未尝过味道。 瘦猴闻到了香味,但是他不好意思接,那袋子米已经沉甸甸的背在背上了,可以做他爷俩一个月的口粮, 刨去为了开坐火车的介绍信送出去的礼,净赚也赚太多了。 这些东西就已经足够,怎么能还要别人的东西呢,他咽了一下口水, “我爹早起做了杂面饼子,在我怀里呢,火车上有开水,就着吃点就行。” 可是东西不由分说被塞进了他的手里,似乎还有些烫手。 “拿着吧,拿回去给你爹吃。” 好吧,瘦猴将沉甸甸的东西连同那一双筷子放进背篓,从地上拿起一只草兔子给李明言,这是他刚才等待的时候顺手编的,原料是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草。“给帮忙叫你的那个小妮子,我说她把人叫过来之后有好东西给她,她也没回来,你帮我转交吧。” 然后瘦猴就一步一步的离开了李家庄,来的时候问一段走一段,走的特别慢,回去的时候路就熟了,他走的很快,爹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家,虽然他现在很饿,背后肉食的香气又不断的传来,诱惑着他的鼻尖。 李明言肯定给他放了一块肉,他想,不然不会有着香气,至少应该是红烧的,他还闻到了酱油的味道。 忍着,火车上再吃。 他就这么忍着饥饿来到了火车上,他 分卷阅读96 不敢叫人看到他背篓里的东西,毕竟粮食交易是犯法的。 遮遮掩掩的拿出那两包东西,把外面包着的荷叶打开,一层层的,香味扑鼻而来,一下子冲破车厢混杂的气味到达他的鼻端。周围喉头的耸动声音异常清晰。 一个红亮的肘子出现在他面前,少说也有半斤。 口水急速分泌,这个肘子肯定是不能完整的回家了。酱色的猪皮里包着白嫩的脂肪,筷子一插就烂,吃到嘴里软嫩香滑,肉皮真好吃,肥肉真好吃,就是瘦肉有些多,没有肥肉好吃。 瘦猴大口的吃着肉,觉得他是车厢里最幸福的人,你看他们有的衣冠楚楚,但是他们都没有红烧肘子吃。对一个人的感激只需要一秒钟,在羡慕的目光之下,瘦猴决定以后他就是李明言的小弟了。 此时的李明言完全不知道她已经收服了一枚忠心耿耿的小弟,她已经将带回来的大米放进屋里妥善保存,瘦猴带来的东西已经放进自己在手机开的小店内。 狗尾巴草编的栩栩如生的小兔子正在小妹手里抓着,她好奇的左右摆弄,想知道狗尾巴草是怎么做成这个形状的。 李花儿已经将豆角还有辣椒清洗干净,放在案板上。 离吃饭大概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娘去自留地里除草,算算时间,炖骨头,醒面都需要很久,该准备准备做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换封面啦好看吗?还行吧? 第45章 .. 这些天,买回来的肉已经吃的差不多,只剩下剃下来的骨头,还没有派上用场,现在厨房基本上是她的领地,所以她悄悄的将骨头放在空间里保鲜,娘并不知情,现在把骨头拿出来,还新鲜的很呢,在水里洗去骨头上面的杂质还有血沫,她在大锅里倒入冷水,葱花,姜片,照例在空间里买了顿骨头汤的料包放进去,放进骨头,大火烧开,然后小火慢炖,等到骨头汤清而浮油,才算是做好。 料包做肉菜真的很方便,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配比的,她猜想手机的另一端一定处于美食大爆炸的时代,不然配出的调料包怎么如此恰到好处的合时宜? 有了这种东西,她的厨艺至少加成一倍。 搞定这些之后,她开始揉面,在后屋干活的做的都是体力活儿,那一个个的饭量吓死人。所以必须要多弄一些面。 拉面最需要的就是面条的劲道,这就需要双手反复的揉搓,将面条揉出劲道的口感来。她一个人实在做不来,好在这是个机械的活计,不需要什么技巧,她们女孩子都是从小干惯了的,她揉一会儿,再叫李花儿揉一会儿。 小妹也没有闲着,她坐在锅台前烧火,嘴里被李明言塞了一块儿冰糖,还是上次做猪蹄剩下的。 两人接力也很累,李花儿直呼受不了:“我这手腕儿要断了,这样就差不多了吧。” 还差得远呢。 李明言拿出放在桶里的番茄来,番茄已经被糖腌出水分,红红的汤水煞是好看。一股番茄的香气还有糖水的香味冲出,是清凉的感觉。 李花儿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小妹明礼也是,她甚至将糖吐出,小心的放在案板上,然后叫大嫂:“我也吃。” 灶里的火也不管了。 李明言笑着拿出筷笼里的勺子还有筷子,“好,你们都好好的干活儿,都有的吃。” 一个人分了一个碗,装了整整三碗,盆里还有剩下的。 李花儿是知道那番茄里放了多少糖的,放了这么久,想必已经入味儿了,更何况李明言还特别细致的剥去了番茄的皮,一定很好吃! 小妹端着自己的碗回到自己的烧火木墩子上,边吃边烧火。 李花儿空出手来吃了一口番茄,果然如她想象的美味,看着那整个和面盆里几乎塞满的面,又有了动力。 再吃几口干活儿了。 可是她时运不济,已经下定决心最后一口吃完继续揉面的,偏偏这个时候她娘来了。 “好啊你个花儿,叫你过来送个番茄,你自己倒吃上了,怎么跟你说的?”队长媳妇气势汹汹。 李明言连忙替她说话:“我叫她帮我干活儿呢,这面还没有揉完,吃完还要继续揉的,今天中午我家吃饭,我还得让她帮我拉面呢。大娘你就让她留在这儿帮我的忙吧。” 队长媳妇没有不应的,她是怕女儿不懂眼色,跟明言玩的好,人家一开口留饭,她就真留下了。现在见她手上确实有面粉,也是一副出了大力的样子,留下就留下吧,明言有出息,跟明言多在一起玩多学学。 李明言没有骗人,拉面只有现扯现下才新鲜,李花儿能帮上大忙。 面揉好之后放在一边醒着,接下来说做浇头。 她准备做两样,一个是青椒肉丁的,另外一个是番茄鸡蛋洋葱的。这些很好准备,所有的菜品切好,下锅炒制,香味传出老远之后又消失不见,因为被盛出来盖上盖子保温。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拉面。 李花儿从来没有做过 分卷阅读97 ,可也被硬拉来扯面。基本上是李明言做什么她也做什么,最后做出来的居然也像模像样的。 将面条下进锅里,煮一滚,就可以出锅了,这个时候陈梅也从自留地里回来,见到两人正在做饭,也连忙来帮忙,被分配了一个捞面的活儿。 做好四碗之后,就不再做,这是给她们几个做饭的人先垫垫肚子,李花儿尝了一口,赞不绝口,“我就知道擀面条,你是怎么想到要这么做的,用炒好的番茄酱浇上去,酸酸的,面条又特别劲道,真好吃。” 李明言笑笑:“现在你也知道怎么做了,回家可以做给爹娘吃。” 李花儿嘴里塞满了饭食,猛点头。 李明言又对娘说今天收到电报的事,“再有半个月大哥就回家了,八月十二的,我想那天去接他。” 盼了那么久,儿子总算是要回来了,陈梅惊喜不已,心想这下好了,两人的宅基地也已经批下来,虽然家里的钱不够,一家人再攒攒,花个一年的时间也能把房子攒上了,就是老二那宅基地得荒废个好几年——大儿子的房子要掏空家底,虽说盖房子只需要攒好木料,可是每天的饭食也是一笔大花销。 面上丝毫不露,对于明言的话没有不应的。 吃过午饭垫垫胃之后,接下来才是重头戏,盖房的人过来吃饭了。 李明言和李花儿手上不停,小明礼也努力的往锅底填柴火,总算供应上了这一群人的大胃口。 一碗实实在在的面条之后,就是一碗汤面了,骨头汤派上了用场,捞出一碗拉的细细的面条之后,放上胡椒粉,辣椒面,几片荆芥。再浇上骨头汤,一碗汤味鲜浓的面条出炉,基本上这样两碗下去,也就有个九分饱。给所有人都添上第二碗,这才轮到她们吃,那些浇头已经吃的干干净净,连盆底都被拿去拌上面条吃了个干净。 骨头汤倒是剩下一些,而且骨头灰暗,不复刚下过的白,棒子骨的两端都已经酥化,一咬就烂。 几个人又下了一碗面吃,将最后剩下的面团下完,就连小明礼都吃了第二碗。 中午酷热,男人们都回家去歇晌,等到日头没有那么热烈的时候再上工。 明江明河两个孩子下了学,回来吃了一大碗面之后,不知跑去哪里玩儿了,她们几个关上门啃起骨头来,熬过的筒骨骨髓最好吃,一吸一嘴油,一顿饭都吃的满足无比。 *** 李明言摇着蒲扇想心事,大哥快回来了,可是大哥的危险也快到了,她知道大哥是在回来的路上出的事,可是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却不知道。因为爹娘当时见到的也只是一句冷冰冰的尸体,被抛弃在灌木丛里。 首先大哥肯定是被人害了,被什么人,被多少人害,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叫爹娘都去接人,毕竟一个大哥没有说具体的什么时间,儿子再重要也没有地里的活计重要,儿子有胳膊有腿的,车站那么远的一点儿地方,走两步就回来了。等到儿子回来了,杀一只老母鸡给儿子补补身体,已经算最大限度的父爱母爱了。 关键是她也不想让父母去冒险,万一是什么亡命之徒,那重生一趟岂不是还提前把爹娘给折了进去。 不行,为了自保,必须拿一点武器。 在放厨具的厨房转了一圈,锄头显然不行,战斗力太弱,也不是很锋利,她的空间倒是一个利器,她可以把石头收进去,然后定点投放。只要定位的准,从空中落下还是能砸坏人的。 只是这样不成规模,转了一圈回来,她想到了□□,一个既能脱困,又不至于背负人命的法子。 手机搜索了一番,果然有!还很先进,一个不过手掌大小,却能放倒一片,她找机会找现在随处可见的青蛙试了试,效果特别好。多买几支备用,打出来的麻醉针还不显眼,只要她即使收回,别人就不会发现。 为做掩饰,她还买了一个十来斤的大铁棍,那铁棍光亮亮的,拿着很是沉手,有些铁锈,是在一个废品店里买的,看起来很像是从地里刚捡到手的东西,她就是拿着走到路上,大哥也不会怀疑她在干嘛,只会认为她勤俭持家,遇到值钱的都会拿回屋里去。 越是等待,越是焦灼不安,家里人都看出了她情绪的不对劲儿,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陈老头的房子在李家庄男人们的一同努力之下,终于盖好,家具什么的也已经搬到位,两个配房都已经盖好,只剩院墙没有拉起,剩下一些砖块在陈家的屋后放着。 小蒋给的那笔钱还剩一些,陈梅要给自己的爹和小姨办个宴,叫李家庄的人们都去,也是乔迁之喜的意思,顺便邻里都认认门。 可是陈老头不太愿意,“钱给我,盖房子这几天还没吃够啊,天天胡吃海喝的折寿!” 陈梅态度强硬,“愿意办咱就办,你还能收点礼,不愿办就不办,这钱我就私吞了,明言天天帮忙做饭,不用给点工钱啊?” 陈老头气的山羊胡子翘起,却也无法,只得看陈梅热热闹闹的准备起来。 分卷阅读98 第46章 农村的宴席都是热热闹闹的,整个庄子都要出动,不仅是人,还有锅碗瓢盆筷子勺子等等的餐具都要尽数出马,还有桌子椅子凳子。 在陈梅通知发到的前一天,大家伙有钱的出钱,有菜的出菜,有粮的出粮,妇女们,尤其是那些跟陈梅关系近的妯娌,吃饭的当天早上就早早的到陈家,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今年的年成好,菜园里的菜挺多,足够办一桌体面的宴席了。 见上次让明言去采购,明言办的就挺好,陈梅就把剩下的钱全部给了她,让她去买东西。 李明言心想上哪儿再去碰个野猪肉啊,这集市上管理的这么严格? 不过这些事情也难不倒她,她发现手机上居然有卖生肉的,可见是真的只要有钱什么都买的着。 毫不犹豫的买了半扇猪肉回去,可把陈梅高兴坏了,唯一遗憾的是猪肉有一点瘦,不过这也已经足够满意了,“比上次买的猪肉强,那野山猪肉又老又腥,这个看着就嫩,哎呀,白白胖胖的。” 陈梅还怕买这么多肉回来是李明言贴了钱,她认为那源源不断的笸箩换米的生意,李明言肯定是从中有抽头的,怕她把私房钱给搭进去。 李明言再三保证,才让陈梅打消疑虑,不再塞钱补给她。 ………… 李明言觉得既然可以买到肉,那么卖肉肯定可行,手机系统居然直接可以肉质鉴别,在陈梅嘴里又老又腥的野山猪卖出了高价,叫李明言狠狠的赚了一笔。 没错,就是吃剩的那一背篓,她一直没有机会拿出来,就放到了现在。 陈老头觉的自己赔了,请他们吃这么好的饭菜,都半扇猪了,他们带的礼都是啥?一小块腊肉,还不够那一家七口的嘴!一筐子玉米面,对得起蒸笼上的大米饭不?一块钱?哦,这个还差不多。 为了不让自己亏的太彻底,他叫上了自己的老友柴老四过来吃饭,那老头不是总说他抠的很,甭想想从他身上拔一根毛。他就也叫柴老四看看,他也是能请人吃饭的,也是舍得拔毛的。 临近开席,妇女们在大木盆旁洗菜。 小孩子们在陈家新盖的青砖大瓦房前穿梭跑闹,玩着各自的陀螺弹珠,有时还会因为谁不跟谁玩,而发生小规模的吵闹。 掌厨的是李屠夫。 他是十八般武艺样样在行,需要杀猪的时候给人杀猪,需要他掌厨的时候,他就来掌厨。 这天整个李家庄的烟筒都不冒烟儿。只有陈老头家烟火缭绕,人声鼎沸。 李明言必然是需要帮忙的,她坐在小板凳上听着婶娘们说东家常,李家短。 说谁谁家姑娘和谁家的小伙子在桥洞底下见面亲嘴,谁谁家的小伙子和大姑娘走着走着手就牵到一块。说到兴起处,捂嘴吃吃的笑。 李明言摆弄着一颗黑木耳。心想在庄户人家人真的一点儿隐私都没有。 她如果盖了房子,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院墙给拉起来。 未婚女孩跟未婚男孩说两句话,她们就说两人可能有意思。 “大嫂,有人找你。” 胖婶接话:“谁找你大嫂? 李明言看着小妹手里的兔子,猛地站起来,知道来人是谁。 她自从知道了大哥回来的日期,一直很焦虑,差点忘了和瘦猴约定的日期已经到了。 上次小妹的兔子早已经干黄枯萎,放在她俩卧室的窗台上。现在小妹手里那么新鲜的一个小兔子,必然是新做的。 李明言说了句你不认识就快步跑出去。 留下身后婶娘们好奇又八卦的眼神。 她们问小明礼:“找你大嫂的是谁?” 不过小明礼可没有空搭理她们。 她手里拿着小兔子,已经一跃成为小朋友中最受欢迎的存在。享受艳羡的目光还来不及呢。 听到大人的问话,她很实诚的当做没听见。 李明言狂奔出去,还不忘去自己家拿起掩护用的空背篓。走到地方的时候,就见瘦猴在梨树下,老梨树上树叶子沙沙作响。洋辣子在他头顶不足一寸的地方蠕动。 风的劲头再大一点儿,就要吹到他头上了。可瘦猴站得跟雕塑似的,看到李明言也提不起劲儿来。 上一次可是笑的很开心的。 李明言敏锐的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 问他这是怎么了?看着不太高兴啊。 那瘦猴点点头,“我那些兄弟们,包括二癞,你知道的,他们昨天找到我说要干一票大的。” “我有点害怕,就说不想去,他们说我孬种,不顾兄弟。我想着,要不然我教他们算了,就是不知道你能要多少这些小玩意儿。”说到最后,瘦猴的头渐渐的垂下来,已经非常难过。 李明言拍一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没关系的,这种人你管不了。连最简单的笸箩都学不会编,你觉得他们会有心思会弄这么复杂的东西吗?” 照例将背篓中 分卷阅读99 的米面拿出去,低下头弯腰的一瞬间,却仿佛看到斜后方有人。 有了这样的警觉,接下来就没有继续将瘦猴背篓里的竹编放自己背篓里去。 李明言扭头仔细看,没道理偷窥的在暗,她自己光明正大的交易反而偷偷摸摸的。 果然,她这一扭头,那人立刻躲到墙根的后面。李明言算是看清了,正是她洗菜时一起八卦的妇女其中之一。 李明言叫两个背篓的口一对,然后上下颠倒,草编顺利转移。 她的心抽抽的疼,可千万不要有变形的呀,她这么粗暴是不得已的。 瘦猴没有注意到这些官司,他长叹一声,唉。 老气横秋的,年龄只有十七八岁,却叹出了三十一二的感觉。 上次没能请他在家吃饭,这次李明言却想让他在陈家吃饭了。 反正经过那些八卦妇女们的传播,早晚是要知道的。只是在去姥爷家之前,他们两个的口供还是要对一下。 李明言交代他说:“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是来帮二癞跑腿的。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明白吗?” “如果还有人问你具体帮二癞做什么,你就保持微笑就好,再问其他的话,就点头摇头,不要多说。” 瘦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也不问为什么瞒着别人,以己度人,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现在都这么能挣口粮。 李明言松了一口气,“走吧,跟我去吃饭。” 瘦猴却忙摆手:“不行不行,上次已经叫你那么破费了,我爹都说我不该收。怎么还能白吃你的饭呢?” “不算白吃,”李明言指了指脚下的背篓,“你下次多做点儿新花样,就算是饭钱。吃饭我姥爷请客,走吧。” 两人先将背篓放进李家的厨房,李明言立刻把草编收到空间去,免得谁半道回家看见,不好解释。 到了陈家,李明言仿佛全没有感觉到婶娘们那边的视线,昂首挺胸的,身后跟着一个瘦得跟猴子似的小伙子。 一看就知道她不可能和那个家伙发生点什么,编都懒得编,毕竟李明海当初在李家庄,算得上头一份俊俏的小伙子,浓眉大眼,大高个,身板直溜。 只是还有人好奇,这家伙来干啥的? 李明言看向身后的瘦猴,瘦猴记起她的嘱咐:“来给我二癞哥跑腿的” 那大家都知道了,男人们交粮的时候见过二癞。女人们则是从男人们口中听说过,她们天天熬的大米粥,还有身上穿的无比透气又挺阔的花衣裳,都是由二癞而来。 可以说是大名鼎鼎。 瘦猴明显感觉到,他说出话之后,她们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亲切。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不对,陈老头还在肉疼那么阔气的半只猪,并不是很“欢”。 这个时候吃饭,没有剩菜剩饭这一说,大家都尽力吃完,不舍得一丁点的浪费。 吃过饭就要把借来的碗筷还回去,还有桌椅板凳,洗菜的盆,油炸用的漏勺,甚至切菜的刀和案板。 这些主家过来提,或者他们家里送过去,都是熟悉邻里的好机会。 总之一天的时间,陈姥姥已经把邻里家的财产家当,人丁多少,大致性情,差不多摸了个遍。 这场宴席的目的也就差不多达到了。 *** 日子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大哥回来这一天,李明言四点就早早的起床。再次确认空间的麻醉,还有铁棍。 就背着她的破背篓,去了车站。 原来这个时候的天,不到五点就已经有一些微光,六点的时候太阳露头,七点升到树梢。 她用空间里买的电子表,比对了一遍太阳的高度与对应的时间。 可是一辆火车停下都没有,早知道就应该问问站长每天火车停靠的时间点。 大哥真是的,也没有说乘坐的是哪辆火车。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她听到身后传来惊讶的叫声:“那是谁?” 扭过头,小火车站的站长来上班了。再小的火车站的站长,也是国家的公务人员。穿着比老百姓体面,尤其是火车站,也有一些福利,比如说火车卸下来的煤渣,站长通过免费的火车捯饬来的天南海北的货物。 李明言未语先笑:“我来接人,我,我男人今天的火车。” 站长可能见是个无害的女人,点点头,从她身边掠过,不理了。 由南至北的火车,由北向南的火车,最多只在这个小站停留两分钟。 停留了两分钟,也不见得有人下车。 李明言迎来了一次次的失望,也不气馁,反正就是今天,早晚要回来的。 她摸了摸横在脚下的铁棍,感觉心里充满力量。 再抬头的瞬间,她看到了谁? 这个空旷的,贫瘠的小车站,居然一下子下来十来个男人,这是十来个男人,大多流里流气。而这十来个男人中,有李明言很熟悉的二癞。 他们一个 分卷阅读100 个都带着麻袋,还有扁担,这是干嘛呢?李明言想起瘦猴说的,干一票大的。显然这干一票大的,不是什么正经营生。 他们没有发现李明言,因为李明言今天漂亮得不像话。 她穿了了亲自做的长袖衬衫,用鹅黄色的老土布做的。 剪裁合适,衬得她胸是胸,腰是腰。曾经说像特务的红嘴唇也抹上了,皮肤莹白,嘴唇红润。 哪有以前背着大背篓,穿着补丁衣裳的样子。 第47章 李明言看着他们脚步匆忙的离开火车站,没有人认出来她。 只有二癞似有所觉,朝她的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却也没有认出她这个人来。 车站的站长从执勤的小屋出来,又看到了那群外乡人,虎目圆瞪,直直的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嘴上嘟囔着,也不知道同谁说话:“一群二流子,偷鸡摸狗的。” 李明言也目送着他们远去,不知道他们将要去向何方,也不知道他们所谓的要干一件大事,到底是什么事情。 她继续耐心的等着,说是耐心,其实她的心急躁的已经喷火了,越是事到临头,心里越是油煎火燎的。 她从地上拾起铁棍,拄着它站着,看起来就像一个女战士在车站里站岗。 车站站长可不需要这个站岗的,他琢磨着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实诚,十里八乡的人都认识他这个站长,他却只是对大多数人面熟而已,对这个年纪的小年轻,更是两眼一摸瞎。可他见不得人在毒日头底下暴晒,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火车,他开口招呼道:“妮子,来喝口水吧?来坐这儿等,你站那儿等到啥时候?火车晚点是常有的事儿,你给大爷说说是几点的火车,站里有表,到点儿的再接。” 李明言心想你不懂,就是要一刻不停的看着,万一错过了,或者大哥下火车的时候出了啥事怎么办呐。 不过她舔一舔干燥的嘴唇,还是去讨口水喝。来的匆忙,只带了干粮。喝过水,还是搬了一个凳子出去坐着等,带着草帽也还算可以忍受。 又传来长长的鸣笛声,这一次是真的,从南市来的火车,李明言连忙离火车轨道近了些,瞪大眼睛看车窗里有没有属于大哥的那张脸。 可惜人影重重,怎么都看不清楚。火车车速慢的如同乌龟,尤其是进站之后,更像是蜗牛在爬。 火车都超了车站一里路,终于停了下来,在李明言期盼的目光中,一个背着军绿色行囊,穿着绿军装的人下车,正是大哥! 李明言赶紧迎上去,大哥的身后还跟了一个穿绿军装的人,看来是一起退伍的士兵,还是老乡。 话说李明海在车厢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女孩子俏生生的在那里站着,想到之前信里殷殷的叮嘱,还有他不惜花费两毛钱发的电报,那么在外面等车的就是自己家的媳妇无疑了,即便是心中有所准备,他仍是心头一片火热。 只是战友在身侧,他不好表现的太过开心,站在火车过道上等下车的时候,都是将嘴角的笑意收起来。 下了车却再也忍不住了,惹得身后的战友话里都带着酸气:“还是有媳妇好啊,我家里人一个来接的都没有。” “你也赶紧娶一个呗。” 这话说的,是想娶就能娶的吗,真是的,战友不由咬牙,他倒是想娶,还得有人肯嫁啊。 说话间人已到了跟前,相互介绍了一番,李明言从背篓里拿出备好的烧饼,她给放空间里了,拿出来还有些热腾腾的,“大哥,刘大哥,路上走了那么久,早就饿了吧,我从家里带来的干粮,吃点垫垫肚子,站长那里有水,去借一些,吃完我们再出发。” 李明海接过那几块烧饼,给刘大哥两块,被不客气的接过,然后他又把剩下的给两人分一分,“不用去借水了,在火车上让乘务员帮忙倒的有热水。 车站的站长大爷见等在院子里的姑娘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也替她欢喜:“都等了一上午了,可算等回来了,要不急着走去站里歇歇脚,别客气。” 大爷真是朴实又热心,李明言点头微笑:“不歇啦,家里人都等着呢,大爷您忙。” 站长大爷就挑着扁担忙去了,火车要加水,要卸煤渣,都是他这个站长负责。还得去井里挑水。 身后的绿皮火车又像一个加速的老蜗牛慢腾腾的移动起来,又有新的火车进站,他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慢,慢到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让越过火车的行人避让,慢到可以让没有钱买火车票的人扒车。 甚至可以让做买卖的人用火车停靠的两分钟时间,做成几笔小买卖。当然这个时候是没有什么买卖的,农家人这会儿都忙,也正是吃完了夏粮秋粮还没到的时候,没有什么多余的吃食可以让他们给南来北往的乘客兜售。 日后火车提速就不一样了,火车的两旁被高大的围墙圈住,上面放着高压线,火车下方掏了地下道,谁也别想抄近路从铁轨上越过去,在小站的一些私人买卖也就绝迹,必须给公家交过摊位费,才能进去。 当下几 分卷阅读101 人分吃了烧饼,又喝了军用水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儿呢,这个时候有个军用水壶,是所有人都羡慕的对象。李明言看着这个水壶,军绿色的,虽然有点磕磕巴巴的掉漆,说实话还是有点儿羡慕。 大哥正对着水壶咕嘟嘟的喝水,喉结耸动,发现她的目光还粘在水壶上,递过去说:“再喝点儿?” 将目光艰难的从军用水壶上面拔开,“喝饱了,不喝了。” *** 两位穿军装的各自离开,李明言拿起背篓,又从地上拾起铁棍,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李明海看到她拿着个铁棍不松手,还十分在意的样子,好奇问了她一句:“干啥拿着铁棍?” “路上捡的,拿回家当烧火棍。”嘿嘿,其实是防身用的,说到这个,她想起空间里的麻醉强,小巧玲珑的,她拿出来握在手心,真的很小,不仔细看看不见一丁点儿。 李明海将铁棍拿过去,还挺沉,“当烧火棍屈才了,当撬棍还差不多。”又要帮忙拿背篓,被李明言拒绝了。 现在背篓就是她空间的掩护工具!有事儿没事儿都要随身携带的。 两人只要再迈过铁轨,然后沿着铁轨往南走,就能回到自己的家。只是这会儿正有一个火车吭哧吭哧的沿着铁轨缓慢前进,他们两个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一群兔崽子干啥的?干啥的?当劳改犯的坯子,给我把东西放火车上!”站长手里拿着扁担,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一手指着前方的某个地方痛骂。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几个男人如同猴子爬树一样,身轻如燕的爬上装货的车厢,盖车的帆布被划拉出了大大的口子,招摇的帆布随风猎猎作响。他们井然有序的将货物从火车上拿出,递下,然后火车上的人在车厢之间腾挪,尽管火车在移动,他们始终没有离开过车下藏匿货物的几人。 听到站长的话,火车上的人只是看了他一眼,继续转移物资。火车下的一人,眉毛凶恶的纠集在一起,狠狠的瞪着站长:“死老头子,不要多管闲事。” 说完亮了亮手里的刀。 李明言目光一沉,终于明白瘦猴那天害怕的告状,说二癞要干一票大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到前世大哥的死,凶手的潜逃,还有父母的绝望。 那么的撕心裂肺,这群人她给过机会的,可他们像是一个个吸血水蛭一样,永远无法独立生存,有集市的时候去收百姓的摊位费,卫生费,没有集市的时候,又不肯劳动自己的双手。一点都不想付出什么,就想得到利益,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李明言握紧了手中的□□,看向二癞,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冰箱,眼神躲闪,将冰箱放进麻袋,低着头不敢看她。 站长已经迟疑的顿住脚步,他没两年就要退休了,等退休之后让儿子接自己的班,自己享受天伦之乐,到时候在家种二分菜地,养几只鸡,领着退休工资,过着悠哉悠哉的小日子。 这帮人,明显是要钱不要命啊,刀都亮了出来,他一个老家伙,身体也没有前几年壮实…… “侵害国家财产,是违法犯罪!现在把东西还回去,我们就当没看见。”那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的后生手里握着铁棍,步伐稳健,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站长突然感觉自己也有了力量,拿着扁担也冲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告诉在他火车站等成一座望夫石的妮子:“你找个地方藏起来,别打到你了。” 两拨人距离不到不到二百米,二癞他们真的是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作奸犯科。 可是李明言对于这个距离的瞄准没有把握,也跟着往前走了几步。 她不等两伙人接手,立刻拿起手里的东西,她记得说明书上说,这个东西只有打到脖子上见效最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手一扣,手上传来细微的震动,她知道东西已经射了出去,却不知道到底射中没有。 也不知道扣了几下,她怕麻醉过量致人死亡,又怕没有打中,反正在火车下接应的那伙儿人她都对准了,还剩车上的几人,等等,那几个家伙在干什么? “大哥小心!” 原来是火车上的看自己的同伙处于劣势,好几个大小伙子被一个拿铁棍的,还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打的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就随手从车厢上捞出一个百十斤的袋子扔了下去! 却在眨眼之间那袋子东西不见了! 李明海听到媳妇的惊叫,抬头看看,并没有什么异样,以为她是担心他,“明言,你找个地方藏好,能解决。”还真别说,这个铁棍拿着真是趁手极了,他在几人之间耍的虎虎生风。 那袋子不知道什么玩意儿,自然是被李明言用手机空间收去,想到如果没有被收回,那东西砸到人的身上,万一被行进中的火车剐蹭到的话,真的是一身冷汗。 想到这里,李明言拿起手里的小东西,对准车上的两人,咻咻的几个麻醉过去,也不顾及是不是会对人身体有害了,到现在了还不舍得下火车,还想着往下卸东西,那就呆在火车上吧! “二癞, 分卷阅读102 那是不是李明言?那女人不给咱们活路啊?” 李明海目光一凛,听他们说话的口音像是南边窑头镇的,怎么会认识明言?待会儿抓住他们一定要好好问问。 原本李明言远远躲在一边,看着大哥跟他们打斗,戴着草帽,也没有人认出她,直到她出声提醒,然后大哥叫了她的名字。 真是完了,这麻醉难道没有效果?什么玩意儿啊,正想着,却见跟大哥对打,负隅顽抗的几人,除了二癞,都已经噗通噗通倒了下去,再抬头看车厢,火车的尾巴呼隆隆的离去,却没有人下来,看来已经倒下了。 一时之间四周安静如风。 站长抱着刚才还和他一样威风无比的扁担,心惊胆战甚至还有点想哭:“咱们打死人啦?这些年轻人也太不抗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唉,日常想不出标题 第48章 .. 死肯定是没有死的,鼻子下面还有呼吸呢。 李明言上前挨个儿触碰鼻息,同时借着这个机会把那些人身上的东西给取下来。让站长大爷放心:“没事的,他们只是晕过去了,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没什么大事。” 站长大爷长呼一口气:“没事就好,我去拿绳子,把他们捆起来,交给派出所,让他们去看去。” 二癞呆愣的站在那里,看看李明言,他已经知道了等着他的是什么,派出所,当他答应去和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后果。 即便如此,仍然有些不甘心。 李明言别过头,不去看他,她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这个人,上辈子的因果她都已经知道了,真是难为这个人在他们李家庄生活了那么多年,居然没有一人发现他是个逃犯。 就连队长也是,还给了他一个新的身份在李家庄定居。她一直认为队长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心地善良。可是他也无意间帮助了伤害大哥的人,这一切都很混乱,她不知该怎么说。 站长拿着绳子过来,上手捆着睡在地上如同死猪的几个人。二癞瘫坐在地上没人理会他,他突然跪在地下:“明言,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就干这最后一次,立刻收手,他们也是没有活路了,窑头镇的集市不让开,没法收保护费,又不给我们安排工作。做小买卖就更不行了,我们也没有你那个本事,你放过我们吧,老王挺恨你的,他如果在监狱里攀咬你,你也是要被拉去游街的。” 李明言甩着绳子往他身上一抽,没有想到这个二癞到现在还在维护他们,他前世勤劳肯干,人又坚实可靠,从来没有这么三观不正过。她胸脯起伏不定,这是给气的,想到这个二癞并不是前世的那个二癞,还没有得到过什么深刻的教训,自然不认为自己有错。 她看了一眼大哥,大概是失手,或者说故意,让大哥失去了性命之后,这人才大彻大悟的。想到那个时候二癞的善良还有对她家的好,是以大哥的性命为代价,而她还觉得感激,这辈子见了还帮他,她就觉的恶心。 “你们随便说,犯人报复陷害见义勇为的人的事儿还少吗,到时候看谁信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让你们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他们也是一时糊涂,家里没米下锅才想到这个办法的。”二癞急忙解释。 “正好你们去劳改,劳改所里有饭吃,有衣穿,进去也学一学依靠双手才有饭吃的道理,不要再偷鸡摸狗的,惹人嫌。”其实李明言想说你们明明不是没米下锅,给的粮食可是够多的,就连编笸箩这件小事都做不好,或者说懒得做。再继续在外边也是祸害别人,还是别了吧,只是她看着大哥的脸色,似乎知道了什么,她不敢多说什么了,多说多错。 李明海沉稳的声音响起,“你同伙好像也昏睡在火车上了,就算我们放过你,火车上的两人被人发现,火车货物缺少,你们还是少不了进去蹲局子。现在坦白从宽,认错态度良好,再加上返还脏物,不会判你们几年的,出来再好好做人。” 二癞颓丧的低下头,是啊,那两人最是激灵,身手又好,肯定不甘心被抓的,到时候再说出他们来,他们还成了逃犯了。 李明言就捆了一个人,还捆的歪七扭八,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扭的一个漂亮的结,看起来结实又美观。 她看到大哥伸手试了试他捆的绳子的结实程度,然后长腿一跨,就到了她的面前来,似乎轻笑了一声:“笨蛋。” 然后手里的绳子被接了过去,重新解开,也打了一个漂亮却简单利落的结扣。 她晕晕乎乎的,也就没有心思去想万一大哥知道了自己那些小秘密之后又该怎么应对。 二癞是由老当益壮的站长去绑的,他对于二癞几人的行径非常的不齿,嘴里嘟嘟囔囔的:“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有着好小伙子劲头干啥不行呢,非得去走个歪路,这不是给我添麻烦吗,我负责的这片铁轨,被上头查到在我这儿丢了东西,你说我这工作还能不能保住,你这小伙子还好些,没怎么动手,尊老爱幼,就给你捆着手吧。别想着跑,你们这号的我没见过 分卷阅读103 也听得多,就你们窑头镇的爱干这事,扒火车劫客车,放心吧,头一次干,赃物还能全部追回的,判不了两年就出来了,在监狱里好好做人。” 好在火车站离公社唯一的派出所不远,将所有的人的手捆到一起,然后再栓到一颗树上之后,站长就去报警,留着他两人做个证人。 李明言将背篓反过来,放在树下,殷勤的让大哥坐。 不知为何她感觉这会儿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比大哥刚下车时陌生了不少,想了想,她又从兜里拿出一把糖来,“大哥坐着吃糖,回家肯定晚了,家里说不定正在吃午饭呢,先吃点糖垫一垫肚子吧。” 却见大哥走到背篓的另一侧,将一颗狗尾巴草压倒坐了上去:“你来坐,刚才吓坏了吧。” 也不接她的糖果,迎着树叶缝隙里的阳光,看起手指间亮晶晶的东西来。 李明言心里悚然一惊,那个圆圆的,不就是她打出去的麻醉吗。 她悄悄摸了摸兜里的刚才收集回来的东西,已经尽力去找了,有遗漏的也属正常,希望以后再也用不到这些玩意儿了,容易露馅。 想到这里,她剥了一个糖纸,将光滑乳白的糖块儿放进大哥的嘴里。 吃吧,吃了就不要瞎琢磨那么多了。 谁知大哥还打开了自己的行军包,从里面掏出一只芒果来,这只芒果是被旧报纸包着的,黄黄的,一拿出来就透着浓香,一看就是已经熟透,甚至有些酒精的味道,熟的还有些过。 他说:“娘写信来,说你带回来的芒果很好吃,家里吃了很久,就老三不能吃,过敏,让我回来的时候能带就多带点儿。只是路上颠簸,天又热,路上就被我吃的不剩几个了。饿不饿?吃一个。” 李明言有些心虚,他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把芒果接过来,芒果皮黄中带橙,还有一个个的黑点子,就像是一个娇嫩的黄美人长的麻子脸。 吃着果然很香甜,李明言心想如果大哥问起,她就如实说好了,反正大哥肯定是向着她的,不会把她怎么样。 何况她做的都是好事呢,首先家里现在都有衣服穿了,天天能吃上大米饭了,庄上的西瓜马上就上报纸,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给她个种瓜小能手什么的奖状呢,她还攒好了家里盖房子的钱! 虽然因为小心翼翼加上对于手机并不熟悉,做的还不够多,可也算造福人民了吧。 因此心安理得的大口吃了起来。 站长没一会儿就气喘呼呼的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便服的人,龙行虎步,同样走了这么远的路,看着一点儿都不虚。 “李明海?是你小子啊?” 那人上来就拉起李明海的手,两人的嘴都咧的老大,“你也退伍回来了?” 原来站长找来的派出所所长姓黄,他是去年队伍回来的老兵,以前是李明海的班长,两人一见面就热络的寒暄,站长高兴的搓手:“都是熟人,熟人就好办事了。” 互相介绍完毕之后,黄班长瞅瞅拴成一串的五个人,只有一个醒着的,还蔫蔫的。他蹲下来,试探了鼻息,“幸亏还有气儿,不然你们见义勇为没有成功,还得把自己给搭进去。这个,涉及的数额也太大了吧,这还是个冰箱?到省城也没几个人买的起,偷都不会偷。” 可怜几位串成一串的蚂蚱,东西没落到手里,还遭到了一番鄙视。 这几位晕了,把他们扛到派出所去也不太现实,只能一起扛到火车废弃的房间里,三个男人一人扛一个,就连二癞也扛了一个,李明言把大哥的背囊放进背篓里,看着这一幕,觉的有些好笑。 之后就没有她什么事儿了,她百无聊赖的坐在车站等着,车站有一个大座钟,下面一个大大的钟摆一晃一晃,日头走的老高又掉下来,有一点了。 不一会儿,站长出来了,他似乎很爱劝人喝水,“妮子,喝水不?” 看到李明言摆手,他却很有攀谈的兴致:“原来你俩都是李振国家的,我认识你爹,也知道你爷李酱油。真是龙生龙凤生凤,你爷以前就不孬,赊了豆子做酱油,再还给乡亲,咱还得给他倒找钱。” 站长朝李明言挤眉弄眼:“这点儿你比你爷强,就是你眼光没你爷好,识人不清。” 难道二癞还是同大哥说了她的事儿,难道他以为攀咬就能把她扯下水,她心里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恐慌感,这恐慌却不是怕投机倒把会去游街,而是该怎么去跟大哥解释她的特别之处。她的大米是怎么来的,为何要骗父母,这话除非扯出手机,明明白白的说她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交易系统,然后再扯出她是重生回来的活了几十年的老妖怪? 那可不行! 站长不知道咋回事儿,夸了这妮子一下,她就跟火烧了眉毛一样,坐也坐不住了,在屋里转来转去,活像他家椅子上有钉一样。 李明言问站长:“是不是二癞说了啥?” 除了用笸箩换米的事儿,应该没有什么让他知道了吧,哦,他还知道她现在正在跟瘦猴进行的交易,用大米换那些没用 分卷阅读104 的小玩意儿,大哥要是知道了,肯定得觉的她是个傻子了! 站长呵呵的笑了起来,“你这妮子,可真不经诈,一说你自己就露馅,你怕啥,不就是投机倒把吗,谁还没有吃过黑市粮食,谁还没有去过黑市?” 说实话,李家目前就没有去过,农村人的粮食都是地里产的,多就存着,42年的灾荒大家都怕了,都很具有备荒意识,家里的粮食是能囤就囤,实在是家里缺钱花,又有一些余粮,也会有投机倒把的粮食贩子下乡去收粮食,对老乡们来说那不叫黑市,那就正当的买卖。 站长见不得她担惊受怕的样子,“不就是投机倒把吗,我说你敢干这个还算有点胆量,这会儿怕了?你别看大爷我天天拴在这个小站里,我干的可比你多,没啥,心放到肚子里。” 李明言点点头,话虽如此,站长是不知道她家的底细,大哥却清清楚楚,绝对没有财力用大米去换竹编的。 不一会儿,李明海出来,看起来脸上风平浪静,还笑着跟黄班长告别。黄班长看了李明言一眼,说:“不是什么大事儿,你放心。” 李明言被黄班长瞅的一个寒颤,大夏天的,咱能不能摊开明说了? 事实证明不行,这件事儿剩下的就跟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无关了,李明海现在是退伍的兵,也是个平头老百姓。 两人结伴回去,李明海拿走了背篓背在身上,还有那个发挥了大作用的铁棍。 一前一后的走着。 李明言等着大哥提问,比如说,你大米哪里来的,比如说你的笸箩卖给谁了,能挣钱吗? 可是一路沉默,她看着前方宽肩细腰的某人,身姿真是挺拔啊,爹给他编的专属背篓在他身上晃着,跟个小孩儿玩意儿似的。她都已经准备好了说辞,这么不上不下的,实在难受。 她一个箭步窜到前头,堵住了回去的路:“大哥,你没有话要问我吗,二癞是不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不是他主动说的,是我审出来的。” 嗨,那还是说了,怪不得站长大爷说她识人不清。 第49章 李明言纳闷的问:“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什么都不问我?” 她现在算是两头瞒着,爹娘那头说的是部分真像,二癞那头说的也是部分真像,而大哥平日里收到的家书,再结合一下二癞的说辞,这前后一琢磨,不就什么都出来了。 “我饿了,回家吃了饭再说。” 李明言讪讪的放下了张开的手,她是想让大哥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不让他过去的,见他说的如此轻巧,不由责怪自己多心,低下头,让大哥侧身过去了。 她自觉与众不同,手里拥有一个究极利器,生怕别人知道了,做什么都小心谨慎,却忘了现在的大家连传呼机都没有见过,更是连有些商品的自由买卖都不被允许。她的交易方式更是神鬼莫测,刚发现这个东西的时候吧,她也不敢相信来着。 即便是被大哥知道了,也无所谓,大不了坦白从宽。 做了一番思想建设,李明言就坦然的不得了的回家了。反正大哥知道了就知道了,问的话就来个死不承认。 到家的时候,家里人都在门口等着,一个个的脖子伸的老长,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再不回来他们可就得出动去找人啦。 家里的两个皮小子又跳又叫的,“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 父母的脸上神色稍缓,陈梅连忙上前扶住大儿子的胳膊,这是正正经经的三年没见,想念的很,许多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知道你回来,叫你奶,还有你姥你姥爷吃饭,谁知道等到那么晚,年纪人不好饿着等你,我叫他们吃过饭了,咱一家人再吃。” “路上碰见点儿事儿耽搁了,你们先吃,给我俩留点儿就成。” 热热闹闹的一顿饭,陈梅杀了养了很久,正下着蛋的老母鸡,地锅炖的整个盆里都是黄橙橙的油,都是吃虫子长大的走地鸡,香喷喷的好吃极了,里面放的有春天晒的莼菜芽儿,吸饱了汤汁儿,就着大米饭吃,也很是美味。 饭后李明言张罗着刷碗,上学的走了,该上工的却没有上工,一家人互叙别情,小妹明礼对于这个大哥甚是陌生,大哥从军的时候她才两三岁,还什么都不记得呢。她就知道大哥回来之后,就是要跟她抢被窝的,她咬着手指有些怯怯的打量着哥哥。 李明言说不上是心虚还是什么,借由忙碌掩饰自己的心虚,生怕大哥会同父母说什么,尤其是爹说:“你当兵能吃饱我也就放心了,家里也好着呢,明言找了个营生,现在家里顿顿吃干的,还给你俩攒了盖房子的米粮。” 她的头几乎低到桌子下面去,看到大哥似乎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她更加的心慌气短。 然后爹又说:“一个叫二癞的,虽然长的不怎么样,头上长癞留的还有印子,这孩子出息啊,咱家吃的米面都是从他手里来的,下次他来你也见见。” 呵呵,其实已经见过面,二癞现在大概还在车站里被 分卷阅读105 绳子捆着呢。 李明言洗过碗之后,也坐在一旁拉家常。 车站里,被李振国提起的二癞正在接受黄班长的审问,落到这个地步,人证物证俱在,二癞自然是没有隐瞒的和盘托出了。 听到他交代的这次供词,黄班长连连点头,这才像话嘛,像李明海那问的,都是自己媳妇的事儿,追根究底的,他就纳闷了,自己媳妇的事儿难道还不告诉自己男人的,还得让别人来说。看李明海那样子,真的是第一次知道似的。 等到二癞的笔录做完了,黄班长警告二癞:“你也别想着攀扯别人下水,一你没有证据,投机倒把这种事情必须当场抓包才游街或者进学习班,二是我听你这话音儿,人家本来是想帮着你们的,可你们是什么都做不好,才把这事儿给黄了,也怨不得别人,啊,去劳改所里接受一下再教育,你们也没有拿到啥好处,顶多两年。” 李家庄又是一番喜庆气氛,李振国说了自家近况,又拿出一张报纸,准备跟儿子显摆家里最近的喜讯。 那报纸上面有一张照片,是小妹抱着西瓜的图片,一个小孩子抱着西瓜,显得西瓜更加的巨大。 二弟李明湖早已出去,去将井里吊着的西瓜拿回家来,这是知道大哥回来,特意冰在井里的。 长辈们也都过来看看,好不容易参军回来,好几年没见,自是一番热闹,最后还是坐在一起吃西瓜。 李明海开开心心的,这一次算是和上辈子再也不一样了,一家团聚的场面上辈子她做梦倒是梦到过,这一次梦想成真啦。 种子照例被留下来明年种,这些种子也不是白给的,生产队里给工分。 …… 即便是自家大儿子回来,吃只鸡杀只瓜热闹热闹也就算了,该上工的还是要上工,家里只剩下李明海李明言还有小妹三个人了。 小妹对于这个大哥还是很陌生的,而且她发现别人说的,大哥回来之后,她就不能和大嫂睡了,是真的,眼里的眼泪就包了一包,泫然欲泣。 尤其是看了大哥将她的小枕头小包被拿着往外走的时候。 李明言就有些不忍心,“要不让小妹睡咱们俩的中间吧。咱们宅基地选好了,盖好房子就宽松了。” 谁料李明海凉凉的看她一眼,“不行,哪有妹子跟兄嫂一块儿睡的。” 好吧,李明言抱歉的看着小妹,她也无能为力了,孩子总是要长大的,不过小妹是很好哄的,当李明海将背包里的芒果拿出来的时候,她就嗦着手指忘了哭。 还有饼干,还有铁罐的麦乳精。 拿了一片大黄油饼干让小妹慢慢啃,李明海掏出一个布包来,“这是我的复员费,一百块钱,你拿着咱们盖房子用。” 李明言震惊的接过那一沓大团结,当兵这么挣钱,这也够盖三间青砖大瓦房,只要能买得到砖瓦。 所以什么时候拼的都不是有钱,还要的是关系。 李明言又数了一遍,既然大哥如此的真诚,将复员费都给了自己,那么她就更加的真诚才对,重生的事儿谁都不说了,未来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她不会说出来让人堵心,家底还是可以透露一些的。 她也赚了不少的钱,卖肥皂得来的,一并拿出来给大哥看,“一共二百一十六元,这是咱们两个挣的钱,不仅够盖房子,还有床啊,家具啊,大立柜,木箱子,都能打了。” 大立柜,还真是敢想,这是以前富裕中农才能有的东西,老李家以前有一个,被分给大伯娘一家了。 这些钱,的确是够了,李明海看看钱,又看看捧着钱陷入畅想的媳妇,“你这钱,是怎么挣的,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你的米面是从哪里来的,还有笸箩,你是怎么卖出去的。” 李明言看看左右无人,小明礼不熟悉大哥,大嫂又一直跟着大哥一起,她就跑出去找孩子们玩儿去了。 她对准了大哥放在床上的水壶,然后水壶就突然消失不见了,然后再放出来一袋米。 李明海以为自己眼花了! “我拿笸箩,嗯,去一个你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交易,换成了米面。”李明言是这么解释的。 李明海大张着嘴巴,“那你把水壶换成这袋米了?” 李明言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水壶还在这儿呢,就是给收起来了。”赶紧把东西放回原处。 这一会儿就看了三次变戏法似的,在他的认知里显然是不可能的,李明海捏着她的手翻来覆去的看,可是显然不是什么变戏法,他也看过人家表演的,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突然之间消失不见,甚至还有大变活人。 这么一袋子米可不是变戏法能隐藏起来的,这个床还是他三年前的床,是他一块木头一块木头的拼起来的,怎么会不知道,根本没有可以变戏法的空间。 李明海捋了捋寸头,知道这有可能是真的,却还是有些接受不能,他在军营里也是接受了唯物主义的教育的,还要破除迷信观念,这会儿不禁认知混乱,到底该信什么,信哪一方,也不确定了。b 分卷阅读106 r   李明言又放了一个大料,“西瓜种子,也是我在那里交易来的,不然咱们这里根本没有这个品种。” “没跟爹娘说吧?也没跟别的什么人说吧?” 李明言点头如捣蒜,她当然不会傻到到处跟人说去,一个人的嘴巴最严严实实,两个人的风险大大的增加,被人知道的后果实在不是她能承受的,她想起她无聊时看的那些电影来,是把她去切片研究,又或者圈禁她利用她压榨她呢? 跟大哥说也是因为是以后要共度一生的人,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大概依旧能活到八十岁,这么长的时间,和最亲密的人隐瞒这些事,那实在是太累。再者说她还想借大哥帮她向家人解释一下她拿出东西的来处。 毕竟她的交际面太窄,她认识的爹娘都认识,她不认识的人,爹娘还认识。 而大哥,有战友啊,光这回来一趟,就碰见一个老班长,你说巧不巧? 第50章 没想到大哥的接受能力这么强,疑惑了一阵,就飞快的接受了李明言的说法。 李明言忐忑之余,松了一口气。 默默的铺床叠被,看着床上两个只高粱壳枕头,不禁有些羞涩。 收拾完东西,李明言带着大哥去看家里新申请的宅基地,宅基地分了三块儿块,一块儿就在家的后面是给陈姥姥和姥爷。 另外两块给了老大老二两兄弟。 李明言说:“我的意思是,咱们还是住在上面一点,上面是个桃树林,我们在林子里可以养鸡,养鸭,咱们庄还在那边挖了一个池塘,而且咱是全庄最高的。” 李明海笑着点头,看起来对房子也很是满意,他说:“咱们一家人住在三间房子里,是有些挤,不如在秋收之前就把房子给盖上吧。” 正合心意,李明言只有点头答应的。 “正好我的随身空间可以帮上忙。” 大哥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你那个叫随身空间,真有用。如果部队有这个东西,简直太方便了,我们运送战备物资只有一辆卡车,其他都靠肩扛独轮车拉。” 李明言小小声的说道,“是不可能上交给国家的。这个东西我也没有办法给别人使,到时候人家不让我回来了,让我继续留在部队,为国效力,怎么办呀?” 日头西斜,两人站在家里的宅地基旁边,俯眺家乡,南地里乡亲们正在玉米地里除草,北边一条小河,像一条银带,蜿蜒着,向东流去,然后向南拐了个弯儿,风景开阔视野也好,李明海暗自赞叹,然后看向了说胡话的,那个小丫头。 两人光着屁股长大,从小他就知道,她将来会是他的媳妇,现在她真的长大了,对未来也有清晰的规划,她却忽然让他觉得成熟而又陌生起来,不过没关系,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让他们慢慢熟悉。 他看向划出的宅基地,给了六分地作为宅基地,队长算大方的,不过这片宅基地,并不是很好。是一片荒草坡,草坡下面碎石块和泥土混杂,要想盖房子必须得把碎石,草皮清掉。 也难怪,如果是片好地,也没有那么容易轻易的就拿下了,李明海突发奇想,脚下踩着脚下松软的草地,“你能不能嗖的一下把草皮给收走,不是省了咱们清草皮的功夫?” 难得看到大哥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只是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她的空间只能收静止的和周围的物件没有牵扯的东西,不能收长在地下的活物。 西瓜必须摘下来,剪断藤蔓才能收走,树上的杏也必须摘下来,草坪也得人工处理之后才能被收进去吧,李明言突然觉得自己的空间有点鸡肋。 很快到了下工时间,队里的铁轨又发挥了它的作用,咚咚的声音响起,一个个都下工回家吃饭。 两人也回家去。 路上碰见大伯娘还有村子里的妇女们,大伯娘热络的同两人打招呼,问她们去做什么。 李明海也笑着回答,“去看宅基地去了,准备盖房子呢。” 大伯娘就有些酸酸的,“大侄子真是出息了,刚盖了你姥爷家的房子,这就盖自家的啦?我们家老二你弟弟明林的宅基地还没有着落呢。” 李明言可不能任由大伯娘说自家有钱,这个时候家有余粮,是一项很严重的罪名,余粮为什么不卖给粮站?一个大帽子扣下来,把你抬成富裕中农,那六几年的开大会上台挨批可少不了。 “姥姥姥爷家是大舅出钱盖的,我们家盖房子可有点吃力,还想找大伯娘你接济接济呢,要是明林不急着盖房子,就先借俩给我们使使。” 不是眼红我们家申请了宅基地吗,你家也去呀,谁还不同意咋地? 别自己死抠着,不愿意盖房,来酸人家。 除了大伯娘说话酸溜溜,其他婶娘倒是很理解,祝福的也真心,都乐意跟俊秀的后生搭上两句话,李明海部队里回来后看起来更帅气了。 七嘴八舌的夸赞他家,说的都比较真心,“你家真是挺厉害的,刚盖完你姥姥姥爷的房子,马上就操 分卷阅读107 持你俩,你二弟又要娶媳妇,谁说儿子多的不好,儿子多也照样娶媳妇。” 七嘴八舌的,大家都说他家的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 ……… 盖房子的事儿不急,砖可以自己烧,大队部前面有一个窑包子,谁家盖房都可以去烧砖。 李家庄虽然依山傍水,即便依傍的是穷山恶水,却也有些好处。 那就是分的除了自留地以外,还有自留的柴火山,再找些煤炭来,比如去找站长买些煤炭,烧上几窑砖还是可以的。 只是现在有比盖房更迫在眉睫的事儿,那就是自留地里的油莎果熟啦。 正好收回来补充家里短缺的炒菜油,还有夜间照明的豆油! 油莎果的成熟只需要三个月,正好错开秋收双抢的季节。 一家人磨刀霍霍,除了李明言这个惯常忙活自家自留地,还有李明海刚从部队回来,还没找好下个工作的待业人员,两人就白天忙活自留地里的活,自由上下工,到了时间就回到家里,做饭洗衣。 一时之间,李明海居然发现丝毫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挑水用水吧,一吸一放走一趟的功夫,就把家里的圆肚儿大水缸放满了水。 还有往家里运油莎果的事儿,往往一趟就给运完了,土地是沙土地,薅出来码好就完事。所以活计做的是无比轻松。 等到家里吃了晚饭,上学的,上工的再去自留地里一起忙活。 小妹用胖胖的手指头抠掉油莎果的皮还有粘在上面的沙子,不紧不慢的一口一个。 让她捡豆来着,她是捡起来就吃了。 “你这小妮子,晚上饭还没吃够?” 陈梅嗔怪的说了小女儿一句,却没有怪她的意思,瞧瞧这薅出来的一颗结了多少的果子,密密麻麻,比爬秧花生多的多,这大半亩地,得出多少果子又能打多少油啊! 吃一两个也没啥,放开了吃也就九牛一毛。 第一次种没经验,陈梅还问,“这可怎么收怎么打油啊?” 李振国觉得庄稼是一通百通的事儿:“收回去晒干,花生怎么打油,这东西就怎么打。” 陈梅捏着薅出来的一颗,觉得有点儿悬,这也太脏了。 李明言向家人科普油莎果的收法:“要先洗干净,再回去晾晒。剩下的就跟花生一样。” 李明海见到小妹,吃得那样香甜,也忍不住往嘴里塞了一个。果然比花生又多了一番滋味,他走的时候,家里还没有开始种花生呢,是近两年才推广过来的。 还记得他出去当兵,第一次知道花生的时候,那真是惊为天人。搞得战友都笑话他:“花生虽然精贵一些,也不算什么稀罕东西吧,怎么一副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你不是农村来的吗?” 他虽然是农村来的,可家里也没有这种农作物啊。 当时他觉得,盐炒花生真的是最美味的一道下酒菜。现在他感觉,盐炒花生可能要靠边站了。 一家人苦战到月上柳梢,终于将自留地都清出来。 老实肯干的爹,生怕儿女累着,哪怕入了夜,也想要用茅草把所有的都捆起来,运回家里。 李明言放下了手里的小刨子,朝大哥使眼色,这些体力活,她也不舍得让爹去干呐。 李明海接收到媳妇的信号,只能劝阻父亲:“留着我们明天早上再做,你和娘还有二弟在地里上了一天工,还是歇歇吧。大不了明天早上我们两个早点起,没事的。” 好不容易让他们早点回家,李明海就眼睁睁的看着媳妇一下子就把地里的粮食收完。还兴奋的扒着他的胳膊说:“地下掉的,漏在外边的我也给收了,幸亏你让爹娘只管薅,不管运,不然咱一家都累。” 现在合理分工,各自都做着自己擅长的事。效率提高了不少,两三天的时间,地里已经收获干净了。 剩下的就是清洗晒干储藏。 这两天庄上人串门子都没有发现陈梅母女两个,都有些纳闷。 “这几天下了工,都没看见他们家的人出来啊。” “是不是忙着给她家老大盖房,这明海回来了,宅基地申请下来,肯定是要盖房子。” 胖兰手里拿着一把白生生的东西,悠哉的吃着,“我在她家自留地看见的,一家人都在地里忙活呢,想是油莎果能收了。” 有人记起这东西,“你家是不是也种了?收成咋样?” 胖兰得意一笑,“春上我让你种你不种,现在后悔了吧?我就种了两分地,收了1000斤!薅出来的秧子换了工分,牛羊猪都肯吃,就是收的时候可把我累坏了,这个收成麻烦。” 她还大方的把油莎果都给大家尝尝,“都尝尝,我家都收回来,摘出来就这一点儿,真好吃,我明年还种。” 一群人去她家看稀奇,她们都知道这两家种了以前没种过的稀奇东西,自留地都在那一片,谁家种了什么一清二楚。 看着那草棵子长的有大腿高,都觉得是光长苗, 分卷阅读108 面上光。 种地的都有经验,玉米长的高,结的棒子就小,养分全给长个了。 都以为她们种的野草,不成才。 万万没想到啊,那一颗看下来,总得有堆尖两大捧,还不知道出油率,总得两斤出一斤油吧,那可就太好了。 一时之间,几人都深恨自己没有种上几颗,给家里爷们做个下酒菜也行啊。 从胖兰家出来,几人不管顺不顺路,都特意拐了个弯到陈梅家门前看看,都没拉院墙,院子里的情况自然一清二楚。 堆了好大一垛!真是好收成! 跟明言有些龃龉的密嫂都脸上堆了笑:“明言呐,这这几天在忙呢,用不用嫂子帮忙,这下了工也没啥事,来给你摘那个啥。” 她看见了李明言的动作,正在从长长的须根下一个一个的往下摘豆子。 李明言正烦着呢,这油莎果,薅的时候是沙土地,也干燥,运的时候有空间这个神器,几乎都不费力。 可分离的时候就费了大力气,这个时候空间也派不上用场。 看到站在篱笆外的婶子大娘们,她眼睛一亮。 虽然公家收花生的时候,她们总忍不住往嘴里塞点儿,往兜里放点儿,可她们真是干活儿的好劳力,这几千斤的油莎果,收获有望了。 第51章 李明言欢喜的将他们迎进院子,“真是雪中送炭呀,家里正发愁,怎么办呢” 密嫂一脸惊叹,“地里不显眼儿,堆到一起看起来着实是有点多。” 有的就羡慕得嘴巴酸酸的,“早知道我也做了,这是你家自留地那一块吧,记得就七分地。” 有的还埋怨起了,“早知道自家地里也种上,收成恁好,你咋不早说啊” 李明言在心里的小本本上默默的记了一笔,她就差每家每户的宣传了,难道非得跪着求你做,才算是告诉你了不成? 不理她这话茬,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儿。连忙给她们几个搬凳子。简单的农活只要不是傻子,一看就会,她们也像模像样的摘下油莎豆扔向背篓,一个个利索的不像话。 还好奇的东问西问。 李明言一一解答,像花生一样种就行。 说话间李明海回来了,背着湿了的背篓,将摘下的油莎果放到河里清洗一遍,然后在院子里铺上苇席,把湿哒哒的东西晾干,就能放到麦里晒了。 见到院子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李明海有些惊讶,打过招呼,就背着湿哒哒的背篓,走到了苇席旁边。 背篓里满满的油莎果,还在往下淋水,薄薄的汗衫,贴在他的脊背上,出现一个蓬勃有力的弧度。 婶子大娘就没有不喜欢这样的小鲜肉的,眼神都若有若无的往那边飘,李明言咳嗽了一声,不喜欢别人觊觎她的男人,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不知道婶子大娘们愿不愿意来我家帮忙,摘50斤送两斤。” 仔细算算,连草和豆一起50斤能摘出20斤油莎果,就相当于出十斤果子送给她们一斤做报酬,还算公平。 李明言觉得公平的事,她们看来简直是惊喜。还以为需要用鸡蛋来换呢,胖兰说她的种子就是用鸡蛋换的。 在她们看来劳力是最不值钱的,动动手的事儿怎么好意思要别人的东西呢,但是明言都这么说了,而且一副她们帮了她大忙的样子,她们就连忙答应下来,好话说了一箩筐。 李明人听着她们的奉承,心想合作社出来之后自留地就没有了,到时候你们也种不上,只能留着自己吃。 到时候共产主义的风刮到李家庄,希望大家都能保住粮食吧。 李明言此举也是为了,能尽快的把油莎果收获出来,晒干打油,卖上钱保存起来。不然,等到公社一开始,大食堂举办之后所有的食物都要上交。 跟父母说了之后,陈梅觉得挺好,觉得李明言知道照顾乡亲,李明言还能怎么办,只得接受了这枚好人卡。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也是为了分担压力,给乡亲们一些好处费,盖房分陈家庄的地已经出尽了风头,少不得有些人眼红,说出什么做出什么来。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看在给了十分之一的油莎果的份上,能多说一句她家的好话也是行的。 …… 大伯娘兴兴头头的回到家里,跟儿子还有丈夫分享这个好消息,“原来明言叫种的油莎果,收成这么好,早知道我也多种一些,得赶快去告诉秀儿,也让她去帮忙,给工钱呢,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大伯不乐意看自己家的这小心眼儿的样子,二弟的事儿就算是不管饭帮忙也要帮的,哪能还要他家的东西,当下呵斥自己的婆娘,“二弟家帮忙你也要东西,眼皮子也太浅了。” 大伯娘委屈道,“明言非要给的,说不要就不好意思让我帮忙,那果子收成可多着呢。”大伯听到这话不吭声了,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旱烟,心想有机会还是要验证一下。 家里这边有人忙活,一家 分卷阅读109 人就去地里收那些遗漏到地下没收到的。 为显郑重,也为了防止有人偷拿,李明言拿了家里的钩秤出来。 给出去多少收回来还要多少,然后再统一给油莎果抵工钱。 不知不觉间,李振国和陈梅已经习惯了听从李明言的话,什么事都要问李明言拿主意。 让庄上人帮忙干活,父母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于是第二天下午,庄上的每个妇女都领了自家的竹筐过来领任务。 一般一次装50斤,她们摘完之后,连秧子带果子一起,再称一遍,然后李明言将草,果实分类。 草秧子去给队里的骡子马牛当饲料,果实则由家里的男人备去河边清洗,。 学校终于放了暑假,三弟和四弟,他俩一人在麦场里看一人在河边,两人一天一个西瓜。引的小孩子都跟着他俩一起在麦场里疯玩,顺便也算帮忙看住了油莎果吧。 眼看着一大垛,已经消去了一半,这天,几个妇女在,挨过道的阴凉处边摘油莎果,边闲话家常,说起自家的西瓜来,有的已经跟洗脸盆一样大。 这时东头远远传来喧闹声,女人们天生对于八卦有着极其敏锐的神经,立刻叫李明言去看看,“听着似乎是叫你的” 原来是县里和市里的荣誉证书的奖状发来了,李明言眼熟的董主任,骑了个骡子,脖子上带一个大红花,拿了个搪瓷缸子给李明言。 上面印着种瓜小能手,然后中间一个大大的奖字,厚实的搪瓷缸,很有这个时代的特色,上面一个小山包一样的盖子,正好用来喝茶,李明言心想,这个奖励倒挺实惠,还有点儿大。 送奖励来的同志,兴奋的露出八颗大白牙,“李明言同志,辛苦你了,这是县里和市里的奖,市里送来了一匹布,做身好衣服,等着去省城,接受表彰吧。” 啥?这位同志的话犹如一滴水滴进了沸腾的油锅, “还要去省城,是不是给省长送瓜吃?” “这可见了大世面,明言我看看搪瓷缸子。” 李明言扑哧一笑,其实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能说的这么明显,就是给省里领导送瓜的。 看到县里来人,李明言才想起已经许久没有同窑头镇的麻花辫,还有当记者的表姐联系了,给他提供草编的瘦猴也不见踪影,这得有半个月了吧。 收完油莎果就要准备盖房盖新房,到时候刚鼓囊起来的钱袋又要瘪下去,得抓紧时间挣钱了,她虽然很想去省城,但是这个时候不对? “去省里开会,能不去吧?我让西瓜代替我去。” 报喜的董主任急了,他是个跑腿的,也觉得“种瓜模范”,这个称号与有荣焉。 国家级劳模呀。 不能理解李明言说不去的想法从何而来,他急的几乎要口齿不清了,“省里差旅费全报销,开大会表彰,还拍照上省里的报纸呢,多光荣的事儿,为啥不去?听说省里还要往中央报,到时候你就是全国劳模,多长脸的事儿。” 李明言笑了笑,去菜园抱了一颗大西瓜,这瓜也奇怪,一茬接一茬的长,家里的西瓜几乎没有断过,总要跟邻居分享了来吃。 正杀着瓜,她家的这个小院落来了今天的第二波客人。 火车站的站长以及派出所的黄班长,可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们正杀着瓜呢,可真是闻着味儿来的。 派出所所长显然认识来报喜讯的董主任,两人寒暄了一番。 黄班长大口吃着瓜,问李明言,“明海那小子呢?” 李明言就去叫他回来。 女人们也放下手里的活计吃瓜,她们可是有正当理由留在这里看热闹的,她们要干活呀。 站长看着她们脚下的东西啧啧称奇,这是个什么新鲜玩意儿?咋跟草似的? 当下有那泼辣大胆的,回应他,“这可不是草,油莎果吃着可香甜了,尝两个?” 站长当下不客气的,摘了两个,用手搓了搓皮就填进嘴里,边吃边点头,味道不错。 黄班长也好奇的捏了个尝尝,当下就挑了眉毛,这东西可以呀,跟花生一样。 当下就琢磨开了,自己家也能种这个跟野草一样的东西吧。 即便是领着公家的差事,家里也是种地的,嘴巴一尝就知道这是好东西,立刻琢磨着讨点种子回去。 李明言到河边叫了大哥回家,又忍不住兴奋地告诉爹娘,“县里来给我发奖状了,发了一个搪瓷缸子,还有一块布。” 没错,她很开心!忍不住跟家人分享她的喜悦。 虽然一个搪瓷缸子一块布,不值什么钱吧。 *** 黄班长是为火车扒车案而来的,“少了一袋白砂糖,那活人死活不承认,说是第一次作案,我们过来调查一下,你放心,都是例行调查,那袋白砂糖被他们藏起来没跑,100多斤呢,这回得判他们个十年八年的。” 李明言心虚地看手机仓库,原来那袋子东西是白砂糖啊,收到空间里就忘了。b 分卷阅读110 r   无意间增加了那群人的刑期,李明言是一点都不愧疚的,两个字,活该! 黄班长还絮絮叨叨地:“火车上的俩人一直睡到终点站,被人家卸货都发现了。这回我算是办了件大案,立了功,你来跟着我干吧,” 第52章 当个派出所小民警还真是个好事儿!这也算祖上烧高香了,为民除害匡扶正义,谁家丢个牛羊啥的都管的上,谁家新生了孩子,添丁进口的也管的着,得上户口嘛。 二话不说,李明海就答应了。 李明言觉得自家大哥真有出息,一时之间,说不准是他有福气娶了她这个自带金手指的青梅,还是她有福气,得这么一家人收养,婆媳关系不用操心,本来就亲如母女,男人又当上了民警。 虽然是一个小卒,搁后世,那也是旱涝保收的铁饭碗! 李明言杀了一只鸡庆祝,反正到时候家里的鸡也要被公社公了产,不吃白不吃。本来以为要被娘怪罪了。 奇怪的是娘一声不吭。 吃过饭,李明言看着大哥刷碗,问他:“娘咋没啥反应啊,我把下蛋的鸡杀了。” “娘也觉得该杀呗,最近累的很,一家人都补补。” 他对娘的情绪感知也太迟钝了! 饭桌上李振国倒是有些看法,“这也太费了,一个月杀了两只鸡,地主老财也不敢这么吃。” 陈梅将桌子依旧靠着墙放下,等吃饭了再抽出来,“吃完了再养,没听别人说,马上人民公社了吗,到时候啥都归集体,还有你吃的没?” “那不一定,集体不就是咱,咱不就是集体。” 李振国对于大队永远抱着美好的期待。 …… 油莎果被晒了九成干,就收拢起来,李家好久不用的茓子,被重新拾起来放油莎果。 家里的油正好不够了,李明言每次都买些油放进去,一瓶底的油愣是被吃了两三个月。 再继续吃下去,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所以打油这事儿,迫在眉睫。 打油之前队里开了个会,里面对于队长的看法,如今是五味杂陈。 客观来说,队长是个好人。如今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二癞那家伙被队长安排了李家庄的户籍,相当于助纣为虐。 以至于李花儿几次来找她说话,她都不太搭理。 傍晚到了会场,李明言还在琢磨打油的事儿,大哥已经在乡里上班,早出晚归的,天天经手这家的鸡丢了,那家宅基地少了半截等等鸡毛蒜皮的事儿,也忙的很。 不过晚上的会议两人还是一同出席,夜里有萤火虫也有月光,吃过饭就来,这个会议一直开到天黑。 主要是说柴老四搬到李家庄住的事情,看到柴老四,李明言忽然懂得了队长,他不过是尽自己所能帮助别人罢了,没有能力分辨是好是坏,不过是看不得别人没地方吃住,给个地方住,反正李家庄的荒坡多着呢,只要肯下苦劳力,还是有一口吃的。 李花儿再跟她说话她就没那么冷冰冰的了,李花儿眼睛泛红:“明言,你之前都不理我,还以为我种出大西瓜,你生气了呢。” 李明言:“????” 种出什么大西瓜,怎么还跟不上形势了呢? “我家园子里一个西瓜,七八十斤!!还是多亏了你的指导,我爹说咱们庄可以放一个西瓜卫星。” 李花儿很兴奋。 “人家一粒米做一锅饭,一个麦占一海碗,咱们西瓜皮当船!开完会你来俺家看看吧?” 震惊,无比的震惊。 男人那边,队长已经先透了底,柴老四被柴家庄的人驱赶,过不下去了,看在庄上人都去柴家做过长工,也都吃过柴家的地头饭的份上,想在李家庄安个家。 柴老四唯唯诺诺的,一直低着头赔笑,生怕得罪了哪一位不让他搬过来。 这时候流行赶地主,让地主住牛棚,恐怕是柴老四又被自家庄上人□□,才不得已过来的。 李家庄之所以没有地主,就是因为庄上的耕地少,即便有大量的荒草坡,草坡里都是碎石,略有些沃土的朝南的山坡,坡度又太大,只能种些果树。 再接纳一个人也不是不行,柴老四自愿开荒,不占庄上一户地,就没有人愿意反对。 至此,李家庄又多了一个外姓。 还说了民兵还有人民公社的事情,民兵连没有在人群里激起一丝丝水花。倒是人民公社的事,散了会之后,大家还在讨论。 最开始的时候,打地主分田地,家家户户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块地,大家都勤勤恳恳的干活儿,只要老天爷给面子,交过公粮吃饱穿暖还是有保障的。 后来互助组,好嘛,大家互相帮助,两户有一头牛就能耕了两家的地,你帮我扶耙,我帮你上肥。也挺方便,啥都还是自己的。 再后来初级社,架子车入股,牛骡子也入股,都分红,家里还剩些自留地,还有果树啥的,还行吧,都一 分卷阅读111 样的干活,一样糊口。 再再后来高级社还没有开始,队长刚露了一个口风,大家就锯了自家的自留树,杀猪宰羊好不热闹。 这一次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目前还不知道,但是李花儿家的西瓜她倒是可以去看看。 为了让李明言看的更清晰,李花儿拿出了自家的狂风,在那束强光的照射下,只见一只大大的,足有冬瓜那么大的西瓜静静的匍匐在一片瓜秧里。 一根瓜藤上只结一个,能不大吗? 李花儿眼里闪烁着自豪的光彩,话音里有忍耐不住的激动:“明言,你觉得能上报纸不?” 李明言点点头,又摇摇头,如今浮夸的越来越厉害,她好久没有看报纸,也不知道她这瓜还能不能争个“最大”。 李花儿绕着辫子的手就停了下来,“俺爹说给上头报喜了,人家没啥反应呢,还说广省那边有更大的,我这心里没底,你出去跑的多,见识广,就想问问你。” 李明言了然,亩产都是越报越高,为的就是打破记录,人家都说了亩产千斤了,你还巴巴的报上去,我家的已经亩产八百斤啦,即便是自己破了自己的记录,那也是拾人牙慧!没意思! 在大家都在比赛粮食产量的关头,李家庄也算独辟蹊径,开了西瓜个头比赛的先河。 何况还不是那种画画而已,真的运了几只大西瓜,特别实在。人家报粮产量的多交粮,李家庄就交西瓜,划算。 … 事实证明,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开完会第二天,大家就以各种名目,对自家养的三只鸡伸出了魔爪。 家里只剩一只了,但是陈梅说:“要不喝鸡肉面条吧?” 李明言:可以,但没必要。 “给你补补身子,早早的给我生一个大胖孙子!” 这就没有必要了,鸡没杀成,因为李明言要去窑头镇一趟,看看瘦猴为何不来李家庄了,她手机上面的货快没有了。 还有钱,卖报纸的麻花辫那里放了一些护手霜,都是凡士林的,非常滋润,她考虑到香皂已经饱和,才放了这些便宜的擦脸用。 现在该去收钱啦。 她一到柜台就得到了热情的招待,麻花辫气色非常好,看来有保湿乳液的功效。 麻花辫一如既往的坐在座位上看报纸,见到李明言来,立刻打开柜台那个木质的档头,让她进来。 先是拿出报纸包着的钱,“你点点,全部都在这儿了。” 然后又从身后的格子里,显然是放她私人东西的地方,上面有一顶遮阳用的帽子,拿出一张报纸来:“你们村的西瓜真的上报纸了,真厉害,不过是真的吗?” 李明言接过报纸,正是那一张,省里的报纸也发了,不认识的人拿着西瓜在啃,看起来有些夸张的高兴。 她就有些不高兴了,指着那个吃瓜的人说:“你看,这人都吃上了,难道还不是真的?” 麻花辫儿笑容讪讪的,可还是不太信的样子,然后又拿出十来张报纸,一一指出:“你看,一百斤,两百斤…直到四百斤,西瓜皮都能当洗澡盆!” “还有这个,水稻亩产都已经到了三千斤!我家没有农村的亲戚,就想问问你,这都是真的吗?” 李明言看着这些报纸,触目惊心。 看来李花儿的那个西瓜卫星的梦想已经不能实现了,吹牛要趁早啊! “我家的西瓜是真的,村里我好朋友已经种出了更大一些的西瓜,不过没有一百斤,”她空间里就有好几个西瓜,不过不好拿出来,背篓里放了好多油莎果,“你什么时候去我们那里玩儿,请你吃瓜。” “粮食产量不清楚,俺村里还有庄上都没有放卫星,小麦赖地一亩一百斤,好地能到两百斤。俺们那儿种不了水稻,不知道产量。” 麻花辫儿郑重的点点头,将报纸收起,她天天看报纸,对于粮食产量问题,也是似懂非懂,问家里,家里叫她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转头就买了两大袋子饼干回来。 她不明白既然报纸都说了粮食多的很,还怕不够吃的? 现在问了农村的朋友,她却还是糊里糊涂的。 见李明言又给她留了一些东西要走,连忙叫住她:“还是这雪花膏,我表姐问我要了好几回,说同事好多想要的,你来的正好。你还没到我家吃过饭呢,今天在我家吃饭吧?” “不了,我得去县郊区找瘦猴,说好的东西我得去取。” 麻花辫儿一脸震惊,“你去郊区?哪个方向的?” 李明言用手一指瘦猴家的方向,就见麻花辫儿脸上一脸纠结:“扒火车的那个村?” 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你给我的东西不会是扒火车得来的吧?那个土匪村!”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小宝贝在看嘛?举个小手手。 【沧桑地抽烟~ 第53章 接着麻花辫儿就拿出了一张报纸,一个男人 分卷阅读112 低着头,被手铐铐着。 不是二癞是谁? 空间里还放着那包糖呢,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下,“没有的事儿,你仔细看看,赃物只有只有…” 报纸上白纸黑字:“仍有部分赃物未追回,希望知情者提供线索。” 本来说只有一包白砂糖,没有雪花膏什么事儿的,李明言不由住嘴。 她换了一个角度解释:“其实他们还是我帮忙抓住的,你看,火车就是在我们那儿出的事儿。见义勇为的是我男人。” “好吧”麻花辫儿勉强相信的样子,然后说:“去那里我就放心了,他们那里吃饭免费!听说去了都是随便吃的,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就有。” …… 瘦猴家里,只有他父亲在,手里依旧摸着个箩筐,却是个破的,显然是正在修补。 听到李明言来,连忙招呼她坐,要进屋搬凳子。 “瘦猴他去食堂端饭了,他回来再叫他端一份。” 老人的脸上满是满足和安宁,皱纹也笑成一朵花儿:“遇到好时候了,俺这里办了人民公社,人人给饭吃,有盘子有碗。” 李明言却是知道这样挥霍无度带来的是什么,节省着可以吃一年的粮食在几个月之内吃光,之后连个年都没法过! 她见过逃荒的饥民的惨状,形同枯槁,面色黑黄。 这个时候欣欣向荣歌功颂德,到时候大食堂粮食吃完,救济粮下不来,幻想的人家亩产万斤粮食吃都吃不完会给的救济粮,实际连个红薯干都没有。 到那时候才哭爹喊娘,骂八辈祖宗呢。 瘦猴回来的时候,带一铁罐的米饭,还有一个黄瓜炒鸡蛋,一个梅菜扣肉。 真厉害,这个伙食水准,地主老财都不舍得天天吃。 瘦猴看到李明言来也很高兴,拿起提篮就走,说再打一份饭去! 跑得跟兔子一样快,然后过了一会又跑回来,挠挠头,“他们说得见到人才给打饭。” 李明言只能也跟过去,食堂好像就是一个民居,只不过是青砖瓦房,院子里或蹲或坐,当然都是直接在地下,边吃饭边唠嗑。 边迎接着他们好奇的目光,边想一个严肃的问题:这些人里有没有二癞他们的家属?会不会知道她是让他们家属直接入狱的推手。 这样一想,她就不敢好奇的四处乱看,低头夹着尾巴进了食堂。 食堂里大厨戴着白帽子,还带着围裙,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儿。 见到瘦猴,真的带了客人来,满面堆笑,立志要让大家都知道人民公社的优越性:“社会主义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桥梁,这位女同志,尝尝我们大食堂的饭菜。” 呵呵,大食堂的饭菜,和家常饭菜还不一样,怎么滴? 大厨勺子一动,给盛了满满的梅菜扣肉里的肉,黄瓜炒蛋里的蛋,将中国人的好客以及好面子表现得淋漓尽致。 给饭吃就很感激了,甭管好不好吃,她双手接过饭菜,说了谢谢。 这个时候不能否认其优越性,走到哪儿吃到哪儿不要钱,后世那些穷游的应该会很喜欢吧。 如果真的有足够多的粮食储备,还真的算是天堂了。 *** “挺好吃的,大厨手艺不错。” 瘦猴的爹笑呵呵的,瘦猴就是撇嘴,“我家的米全部被他们收走了,姐,多吃点儿,争取吃回来!” “咋说话呢?现在有人给咱做饭,天天吃得这么好,你还想求啥?”瘦猴爹显然是一个坚定的追随者,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大妮子,以前我们爷俩我年纪大,又是个瞎子,挣不到工分。瘦猴不务正业,下地一天也就五工分,不得已才跟你做买卖,现在俺吃着社会主义的饭,可不能再跟你投机倒把了。” 说到“做买卖”这三个字的时候,瘦猴爹是小小声的。 李明言点头表示理解,随即意识到这位大爷看不见,说了句行。 只是以后她开的那小店又少了一个品种,本来也没啥好卖的,这可咋办。 唉。 *** 给瘦猴儿留了一些油莎果,算是感谢他做的活,李明言就背着背篓离开。 但愿在他们食堂吃光光之后,这些油莎果,能抵挡一阵子。 回到家,李明言忍不住郁闷的跑到自家宅基地去放松一下心情。 就见大哥正在干活儿,将草皮扒下来,石块儿大的捡捡,扔到一边去。 见到她来,抬头展颜一笑:“回来了?怎么这么早。” 李明言被大哥的美色所迷,笑起来可真是阳光呀,“你也挺早的,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之前几天他都是早出晚归,说是办档案还有入职。 经过大哥解释,李明言才知道,以后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他可以不值日。就意味着可以在家。 李明言盘腿坐在草坪,呈老僧入定状,实际上手上在不停的动作,将大哥刨出的石块和草坪一起收进空 分卷阅读113 间。 这个东西实在太好用,李明言将运输功能发挥到极致,越看越觉得喜欢,大哥将石头松动一些,她就立刻收进空间,干活效率事半功倍。 不一会儿,那些从山上滚落下来显眼的巨石就无影无踪。 看着无忧无虑事业顺心的大哥,李明言仍然抹不去心底的那一份忧虑。现在看这情形是好,可是吃食堂的时候一来,李家庄又该怎么度过呢? 她手里有存粮一点都不怕,可一大庄子的人,一个合作社的人,到底要怎样才能做到置之不理。 头疼。 *** 晚饭飘来鸡汤面片的香味,炊烟袅袅升起,两人就知道该回家吃饭了。 家里一地鸡毛,厨房里传来浓郁的鲜香,李明言洗了手去厨房帮忙。 陈梅正在擀面片,似乎有什么心事,见大儿媳妇回来,勉强一笑。 李明言淡定的接过小妹手中的烧火棍,她知道娘的心事是瞒不住的,过不了多大一会儿就得说出来。 陈梅的心思回到了今天下午油坊里张师傅的话:“这是啥东西,换油可不成,没榨过油的东西,不知道咋榨。” 种的时候由着明言的性子种,收获的时候看着也挺好,装那一茓的粮食,看着就欢喜,谁知道累死累活的收回家来,除了当零嘴吃,居然没有其他的用处。 当零嘴吃得吃到猴年马月啊,手里揣着面,她还是忍不住问了:“明言,今天去镇上卖油莎果卖出去没?”QAQ 李明言往锅里添柴火的手顿住了,她就顾着参观全国第一个人民公社了,回来之后忧国忧民,全然忘了还要卖油莎果的事。 “没有,窑头镇上不让卖东西啦,就没有卖出去。” 陈梅叹了一口气,她哪是不知道,这是儿媳妇找的借口。她相信以明言买卖东西的本事,躲过联防队还是轻而易举的。这么说肯定是因为没人要了,毕竟是一个新鲜物事,这可砸手里了。 虽不欲增加李明言的思想负担,可还是想跟明言说说:“我背着50斤油莎果,去了油坊,排了半上午的队,说没见过,不能换油,也不给榨油。” 把李明言震惊的烧火棍都要甩出去,“您跟他说了,这个东西跟花生一样吗?” “说了” “也让他尝了?” “尝了” 李明言泄气的磕了磕烧火棍,也说不上是他们为难还是怎样,毕竟现在他们的榨油房还是古法榨油,每种油料作物炒制的火候都不一样。 看到一个新鲜品种难免心里犯嘀咕,到时候榨得不好,费时而且费工,还落埋怨。 李明言想起自己的手机,里边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娘,没事儿,咱们自己榨油!” 当即在手机上搜索,“榨油机”。 各式各样的后现代的机器映入眼帘,冷榨热榨,各种油料都能榨。还有电能,太阳能,生物能,氢电池各种能源都有。 端的是眼花缭乱,可惜家里还没通电…不过有可以用100年的氢电池,完美解决能量问题。 买了一个放到手机空间内,李明言对陈梅拍着胸脯保证道:“娘,你放心,我让大哥做一个榨油机,保证能出来油。是吧大哥??” 李明海无措的看向自己媳妇,他不会做榨油机呀,然而看到娘期待和不可置信的眼神,他违心的点了点头,就算会吧。 想起油房里那些笨重的木头,和复杂的结构,更先进的机器榨油,他不是没见过,可他只上完初中,最基本的电路图都两眼一抹黑,他真的有这个能力吗? 李明言不管那么多,东西已经买好,到时候让大哥做个木箱子,盖住榨油机闪闪发光的外形,就算能见光了。 她端着鸡汤面片出门去,吃过晚饭庄上人已经自觉的在东头和西头围成一片,人民公社即将成立的消息极大的刺激了大家的消费欲,几乎人人碗里都有自家的老母鸡。 李花儿碗里甚至有炒制的油莎果碎,闻起来香喷喷的。 女的围坐一堆,李明言同她们分享她亲眼看到的人家成立的大公社。 “十来个生产队都在一个食堂吃饭,人去了随便吃,听说他们的粮食都上交了,交给食堂,大家一块做。我还吃了一顿饭呢。” 陈姥姥也在村头八卦小组的队伍中,替别人可惜起粮食来:“这得多费啊,吃了过头粮,明年新麦没下来,可咋吃食哟。” 有人知道窑头镇的情况:“人家的水稻田,一亩地3000斤!粮食多得吃不完。” 李明言摆摆手,表示不是这个情况,实际上是这样的:“那是十亩地并作一亩的实验田,实际上产量并不高。听本地人说,南边有一亩地,1万斤的。等他们仓库里的粮食吃完了,就吃从南边拨过来的救济粮。” 好吧,大家砸砸嘴,都知道这是啥意思了。就是自个儿的吃完了,由着嘴吃大户。看来不仅自家的鸡鸭,就连粮食也要可劲儿造,不能便宜了别的生产队。 作者有话要 分卷阅读114 说:还有二更,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哈 第54章 家里,已经乒乒乓乓的响起了作木料的声音。 李明言将榨油机拿出来,叫大哥比照着它的大小,做一个木箱子。只留出进料口和出料口。 陈梅看到儿子,当真做了起来,不由有些好笑。 榨油机哪是做个木盒子能出来的,有铁也不行,人家都是烧柴油和汽油的! 却没想到不过两天的时间,还真的叫儿子给做好了! 眼见着把油莎果放进去,然后一头吐油,一头吐饼子,真是厉害! 这等好事自然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每天去村头聊天的时候,就炫耀似的说了出来。 这可把人新奇坏了,李明言正在往里头倒油莎果的时候,就见一大群妇女跑家里来,看稀奇! “明言啊,这恁小真能出油?别是里头藏了个人,往外倒油扔饼子吧?” 李明言要被这人的脑洞折服了! 这情节好似在哪个电影里看过,不过只有一个半人高的东西,怎么塞进去人啊,不可能的。 尽管她一再否认,她们还是这么说出去了,一时之间大家都认为那箱子里放了一个榨油的小人。吃进去油莎果,尿出来油,屙出来的是油饼子。 比县里的榨油机还快。 如此形象的比喻… 接着就有人来榨油,是胖婶。 她家也种了许多的油莎果,都是自己一手一脚摘出来的,听说明言家能榨油,立刻背了一小袋二十斤过来。 “想在你这儿榨个油,带了十个鸡蛋你看行不行?” 自然是没有不应的,十个鸡蛋,婶子家还真是舍得呀。 这榨油机刚刚问世,就受到了李家庄的热烈欢迎,她家榨出了五十斤油,就不再继续。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解决了榨油的问题,油莎果应该及受欢迎才对,果然陆陆续续的有人来问种子的事情。 李明言家的自留地已经成了热门地块,就连上头检查高级合作社劳动都没有这热闹,一群人密密麻麻,恨不得掘地三尺,将李家遗漏在地底的油莎果运回家去。 李明言不管地里的活计,只管看着自己家门,庄上的西瓜陆陆续续的成熟,有的长得比她家的大得多,不过放西瓜卫星的梦想还是破灭了。 李花不无遗憾的说:“我爹给上头报了,人家说西瓜已经有500斤的啦,咱们这里的排不上号,人家是不是跟窝瓜嫁接的?” 对了,李明言的窝瓜已经长得巨大,但是有了巨型西瓜,美玉在前。 人们对于巨型窝瓜的反响就不是很热烈。 有的窝瓜长在哪嘎哒地,肥壮又得阳光,长得大一些也不稀奇。 何况报纸上说的,一个米蒸一碗饭,李家庄的人觉得,窝瓜大了一点点,也没有很出格嘛,比不上人家放卫星的! 李明言在家周围种的几棵窝瓜,没有得到过多的关注。 大哥悄悄的告诉她,乡里也要办公社开食堂啦! 消息灵通的李家村对于办大食堂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能免费吃饭呢。 可是对于吃谁家的粮食,大家都有话说。 这个时候,大家还是有一部分的生产资料的,比如说锄头啊,铁锨啊,还有每个人都有的一分自留地。 房前屋后的一片地,也是可以自由支配的,比如李明言就种上了窝瓜。 有的人家种了红小豆,豌豆。 手工业也可以自由买卖,总之除了可以入口的东西,其他的管制都很松,在这般管制下,大家还能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可是这一次开会,队长绷着脸,异常的严肃。 “所有的粮食都要交给大队,自留地也得上交,以后都是集体的,大队管饭。” 坐在底下听着的乡亲个个绷着脸面:自留地里种的晚的,玉米还没有收回仓,玉米棒子一个个水灵灵。 种的秋花生也没有熟透,花还没有落地。 面对队长冷峻的脸面,就连最泼辣的娘们都不敢吭声… 她们离第一个人民公社是最近的,通过姨姥姥姑奶奶连襟之类的亲戚,消息也七七八八得到一些。 食堂是个好东西,解放妇女劳动力,不用天天围着锅沿子转悠,听着还不错。 之前成立高级社把自家的双轮大马车入股分红的八爷家准备问清楚:“听说大食堂想吃啥吃啥,想吃多少吃多少,那俺想问问,俺家的马车还作数不?工分咋算?” 一上来就是关键问题,队长吸了一口烟,再吐出一个悠长的烟卷,这话不好回啊,他问公社,公社模棱两可:“吃饭有人管,孩子也有人照顾,治病不要钱。你还管啥分红不分红的,啊,要钱干啥?” 话不是这么说的,不为了钱,你可别要工资啊。不管多少工分,食堂都管饭,还给看孩子,上学还不要钱,可这么好的事,到时候二流子懒汉可不就没法管了吗 分卷阅读115 ?? “这个我得再问问公社。” 队长他也只能模棱两可。 李明言心内戚戚然,还有什么好问的,她记得以后读这段回忆,还有关于这时候举动的解读,上面说了,有些入股分红之类的啊,工商业个农民,都不要太计较个人得失,要采取大而化之??的态度。 回到家,陈梅就开始像仓鼠一样存粮,如果藏的不严严实实,就会被人给搜出来。 到时候不仅粮食保不住,还会给你扣一个大罪名! 她能想到的办法,也就是藏在墙缝里。 农村的土墙缝,是藏钱的好地方。每次扒房子,都能扒出大串的铜钱。 藏几粒麦子还是很容易的,为了让娘安心,李明言也帮着娘把麦粒往土墙缝里藏。 小妹还有明江明河两个好奇的站在床下看着。 “娘,为什么要把吃的藏起来。” “藏起来以后给你当零嘴吃,别给别人说。” 李明言是这么回答她的,就怕小孩子藏不住话,告诉了别人去。 家里的粮食这么多,吃的时候嫌少,藏的时候却怎么都藏不完。 李明言看着娘丧气的样子,提议道:“不然咱们挖一个地窖,把粮食藏在地窖里吧?” “挖地窖?还来得及吗?” 地窖是冬暖夏凉存储物资的最佳场所,解放前,家里有富余的,都会挖一个地窖,两米深就好,能放些白菜萝卜,柿子之类的。 “来的及,家里人多,齐心挖,挖一点儿是一点儿。到时候把挖地窖的偷偷运出去,谁都不知道咱家挖了地窖。” 陈梅看着还剩下的麦子,从二癞那里挣来的大米已经吃光了,就剩下这些夏收队里分的粮食,几乎都没有动过。 挖就挖吧,辛辛苦苦一年挣的工分换的粮食,不是养活那些好吃懒做的二流子的。 李明言领了母亲让藏的粮食,放进空间里,然后让家里的男人挖地窖。 就让家里人认为粮食都藏在地窖里吧。 过了几天,果然队长让交粮食,大家也没那么容易好屈服的。 没有一个人动手,大家都拿眼睛看着队长一家,这是让他家做个表率呢。 队长不做表率,他也不想交,他为啥能当队长,因为他是农活的好把式,这么一把年纪,四十多岁,上工还能得整工分。 他家的粮食不是最多的,也不少,让他家的粮食跟庄上的二傻子平均,他不乐意。 更何况这次是跟大队的人平均,大队上槐树底下有个王铁头,他年年要救济粮,年年叫国家救济一身棉衣,自己昧着良心不干活。能不上工就不上工,上头接济的一身棉袄,穿着穿着就掏棉絮卷烟吸,从冬天掏到夏天,从来都不洗,正好夏天掏成一件单衣。 等到了冬天再等国家救济,拿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养这样一个人,你说亏心不? 反正队长是觉得气不顺,他觉得自己思想根本不到位,就像去公社开三级干部会时那个啥主任说的,自己思想都不到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不对头,咋还说服别人呢? 这几天他都愁眉苦脸的,要把李家庄的粮食送去吧,昧良心。不送上去吧,他的工作完不成。收了大家的自留地又是一场闹,到时候可咋办哟。 *** 李明言这几天都看见队长坐在西山坡上看着村庄出神,搞的她想把家里挖地窖的土神不知鬼不觉的倒到山洼里都不行。 队长在蹲着,乡里男人最喜欢的姿势就是蹲着。他们吃饭时可以蹲着吃,田间地头也喜欢蹲着歇一会儿。 蹲着就算是最放松的时刻了吧,队长依旧拿着队长媳妇给她缝的烟布袋,里头放着些碎烟末。 拿出一个糙黄的本纸,撕下一页,上面有歪七扭八的一二三四,金木水火土。大概是队长的小孙子的作业本。 倒一些烟末上去,用小指点一点,让烟末分布的均匀一些,那如枯黄枝桠的手再把纸卷一卷,舌头舔一圈,粘上,摸遍全身上下找火柴的时候,才发现李明言那妮子在盯着他看。 “明言呐,你家的宅基地是在这儿是吧?” “嗯,队长你蹲着的地方就是。” 队长长叹一口气,“妮子听你队长大爷一句劝,赶紧盖房,趁着大队管饭。” 李明言当然知道,于是她点头嗯了一声。 “为啥一定要上队里吃饭啊,冬天跑那么远,有五里地吧,拿了饭回家菜都凉了。” 他们所处的村落分布在丘陵之上,都是一个姓氏组成的小自然村庄。 彼此之间相隔甚远,最远的到大队中心,甚至有十里地。 还有一个小庄只有五户人家的,名字就叫做小庄。 “乡里要求的,没法。” “跟乡里说说,咱们村不一样,都离得远,不然咱们庄自己办一个食堂也行。” 李明言这么说了之后,就见老队长眼前一亮。 分卷阅读116 第55章 那希望的光随即暗淡下去,年轻人说的容易,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哟。 他摆摆手,“忙去吧,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大队已经开始盖食堂,盖仓库,板上钉钉的事儿。 尽管觉得不太可能,李明言的话还是在他心里点燃了一簇小火苗。 有一次开会督促交粮进度的时候,他就大着胆子提起:“要不就在我们生产队办一个食堂,我们李家庄的离大队三五里,等到冬天,饭菜没带回家就凉了,就算在食堂吃了饭,还没热乎一会儿,出了门又凉了。” 跟他是老搭档的焦队长,也非常认同他的看法。 他们生产队名字叫做乌石咀,在大队的最西边,离得就更远了,足有十里地。 “就是,吃个饭跟远行军一样,天天小孩上学就要一个小时,俺吃个饭耽误的工夫大了去了,还省啥时间,提高啥效率。” 推行大集体劝说大家成立公社的一个原因就是节省人力,做饭有专人去做,洗衣有专门的洗衣房,还有专门的幸福院给老人养老。 这样就能省去壮劳力在家务上消耗的时间,使他们事半功倍的在田间地头劳作。 现在乌石咀队长提出的一个尖锐问题让他们的说法立刻站不住脚,焦队长仿佛嫌自己说的不够多似的,“一个人一来一回要两个小时,俺庄上一百号人,一天就耽误两百个小时!一点都不省力,也没有提高效率!” 开会的头头急了:“这不是这不是,嗨,派一个人来取饭不就行了,只需要两个小时。” 焦队长眼皮都不抬:“一百号人的饭一个人两小时也做的完,还省得打了粮食运老远。浪费人力。” 李书记愤怒的眉毛都要飞起来,这两头老倔驴就知道抬杠,队里办食堂多好的事儿,大家都能沾点儿油水。 李书记马上就要拍案而起—— 小庄的队长说:“俺庄上就五户,吃饭怕抢不过那些大庄的,俺也不想吃大食堂,自己庄上盖个小食堂还差不多。” 杨庄的人很是不屑,“要说就你们几个庄子地最少,还不乐意吃大食堂,哼,不知道谁养活谁呢,俺庄也不愿意!” 小庄的队长怯怯的不说话了,他们是小庄,挨欺负,能不出头就不出头,别人说着,他就是听着的份儿,这是小庄生产队的十七名主力队员商量并嘱咐他的。 刘李庄队长不乐意了,“地多咋了,不知道哪个庄子懒汉最多,好好的肥地叫种成荒地的收成,俺也不给你们当劳力!” 这是,这是一盘散沙啊! 李书记深觉头疼,可是无论如何,事情还是要做下去,大食堂大势所趋势不可挡—— “娘的,俺队里还给大食堂打地基哩,我得叫他们不干了,白做工一点工分都没有!”说完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他是陈家庄的,离大队部太近,调的就是他庄子上的社员打地基。 几位队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的小心思一目了然,说开了发现彼此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有各自的顾虑,小庄子怕人欺负,地多的觉得自己吃亏,勤快的怕白给人家干活。 总之就是不想一起干。 只剩李书记在台上跳脚,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以前废的嘴皮子功夫都白费了!一群倔驴! 他们开会的地方类似于教室,放了几个破桌子破板凳,上面放着一个稍微好一些的办公桌。 李书记坐在上面咬牙,底下的队长们袖手等着书记作出最后的决定,反正他们是不会参加大食堂的,书记如果找事儿,那大家都不愿意,法不责众。 李书记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行,你们铁的很!自己办食堂去吧!必须得办,我一个星期之后下乡检查,要是没搁一块儿吃饭,不管啥理由,必须在大队部吃饭,不然县里检查,我的帽子都保不住,再来一个新书记,可没我好说话。” 老队长这次开会回来,是面带微笑的。 一桩烦心事了,粮食也不用东躲西藏。庄上的女人都在墙缝里藏粮食,一入夜,那声音就像千百个老鼠出洞。 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哼。 这下好了,只要在自己庄上办,可操作空间就非常大,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不是想怎么办怎么办? 到时候他绝不叫老实肯干的人吃亏,也不叫那些耍滑头的人得逞。 *** 李家庄的人觉得,就是过年吃杀猪饭,也没有这么热闹。 正逢小秋收,就是春播的玉米和花生收获的季节,风调雨顺,李明言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在玉米地里掰玉米。 男人在前面砍着,把玉米一一放倒,女人们在后面,把玉米棒子掰出来,扔到空地上。孩子们的任务就是再把黄橙橙的玉米棒子从玉米皮中掰出来。 然后把玉米皮收集起来,用来做引火的毛引。 大片的地连在一起,人就像蚂蚁一样渺小,也一样把地里的东西都打倒了,收获 分卷阅读117 了,偶尔碰到那些不结玉米棒的玉米,吃起来像甘蔗一样甜甜的。 地里热火朝天,突然队长陪着一个清瘦的戴眼镜模样的人来到地头,晃了一遭,就走了。 不知道又是什么人下乡指导,农民从头到尾就没有闲过,开始的“社教”运动,教育农民交公粮。后来的开大会斗地主,农闲的时候也不得闲。 李明言压下心底的疑惑,却听大哥说到:“这是定产量的农业技术指导员,看也白搭,已经说好了一亩地1000斤,到时候交的公粮铁定按这个数来交。” 哦,李明言恍惚回忆起,是有这么回事,这一年所有的粮食一半收成都用来交公粮,却因为家里不能开火,余粮全提供给大队,而没有丝毫的紧迫感。 总之多种因素相加,59年的春天,注定是饥饿的春天。 好在这个时候还有解暑的绿豆汤,陈姥姥和奶奶被分在了食堂。 几位小脚老太太总管的食堂,没有人提出异议,她们干活不利索,做个饭倒还中用。 队长这样安排,即便食堂的工作是个肥差,也没有人厚脸皮去求这个差事。 她们推着独轮车,独轮车一边放一个木桶,木桶里装着温热的绿豆汤,喝着可解暑了。 喝完汤继续干活,一人六行玉米,砍完掰完下工,有那手脚利索的,比如说李明言和李明海的组合,就歇在地边等着。 谁也不说什么,倒是队长还要在已经做过活的地方检查。 谁做的不好,漏掉的玉米太多,还要返工重做。 很是公平,以前就是这么干的,现在还这么干,没有人多说什么。大家都觉得,人民公社就是让大家吃起了大锅饭,吃饭方便了,也热闹了,其他该干啥干啥。 吃饭也有定量,今天挣几个工分,一家人就吃多少粮食,没有多的。 众人恍然,原来人民公社这么个“公”法。感觉还不错,一天的工作决定了一天的吃食,感觉更有干劲儿了。 李队长也知道这个法子注定不长久,等到农闲的时候,不出工了,又该按什么来给饭吃呢?但是谁知道大食堂能办多久呢,且过一天是一天吧。 队长的哨声终于响起,下工回去吃饭了,现在队里的房子就是陈老头的最气派,食堂就定在他家。 李明言家早早等了几个捧着大米来换油莎果的人,其中一个是二弟媳妇秋分,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含羞带怯。 陈梅还有李明言,一眼就看见了她,陈梅上前热情的拉住她,“来了也不早点说,吃饭没?去后头食堂吃点饭吧” 秋分是吃了饭过来的,她生产队也跟李家庄的食堂差不多,也是各家先上交了一季的吃食,然后再根据每天干活工分的多少,分配一天的饭食到底是几斤几两。 各个生产队长好像是约好了算计,所以她不好到别的生产队来做客,只能吃过饭再来。 秋分带了今年新打的稻谷,听说油莎果很好吃,还能打油,换着也便宜,就毫不犹豫的过来。 二弟也非常扭捏,两个年轻人眼睛不敢看,鼻子也不敢看,看得人觉得无比好笑。 让秋分坐在堂屋里等着,还让二弟给她倒糖水喝。 李明言先给等着的其他人换,现在她家有2000斤,前些日子换出去了一些。 两斤大米换一斤油莎果,或者半斤斤油,半斤油饼。 油就不说了,是个稀罕物,油饼里也富含糖分和蛋白质,吃起来非常美味。 小妹把那个当饼干吃的,说很香甜。 李明言尝了尝,比真正的饼干差得远。姥爷说,以前油饼子上地可肥,喂猪猪也发膘。 然后看着小明礼望着他的纯真的眼神,姥爷讪讪的说不下去。 堂屋里小两口进行的如何,李明言并不知道。只知道她进堂屋的时候,秋分脸蛋儿通红,叫了声大嫂。 她要换三斤油,三斤饼渣。 大家都不乐意换果子,除非做种,因为不划算,换了种子也是那个价钱,想吃油还得另加鸡蛋在李明言家榨油。 各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因为是弟妹,李明言给她多搭三斤饼渣,这是她榨油出来以后,闲的无聊,加了糖又过了一遍机器。 出来以后是真的跟饼干差不多的味道了。 陈梅对李明言再满意没有了,李明言说是大嫂,也跟大姑子差不离,会做人跟妯娌处得来,是她这个长辈喜闻乐见的。 秋分还送来稻田里抓的泥鳅,黄鳝,还活蹦乱跳新鲜着呢。 正好晚上加餐,烧泥鳅,还有焖米饭。 食堂毕竟是食堂,大家吃的都不怎么样,自己家也不好太特别,晚上食堂的饭菜是稀汤寡水窝窝头。 想着夜里反正不用上工,吃的差一点。李明言就做夜宵给家里补补身体。 吃完晚饭,趁着夜色,将今天换来的粮食藏进地窖里。 陈梅看着大儿子大儿媳搬着粮食进地窖,然后出来,连个油灯都不敢打,出来 分卷阅读118 以后更是说:“千万别被人家看见了,看见可不好说。” 虽然队长没有叫把粮食全部交上去,开会的时候却对藏粮食是默认的态度:“人家大食堂都搞的轰轰烈烈,咱们大队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暂时没有办起来,早一点晚一点,大家要做好准备。” 李明言觉得这准备已经是万全之策,她骗父母粮食藏在地窖的夹层里,父母信以为真。 即便被外人知道藏匿的地点,便是把地窖掘地三尺也是找不到的。 而别人找不到,在父母看来,只能是她藏的好。 李明言拍拍手,将地窖的盖子盖好,“娘,你放心吧,谁家还没有地窖咋滴。” 第56章 新打下来的玉米,需要运到麦场上晾晒。晒过之后还要用锥子,或者木板上钉一个钉,把玉米粒儿给弄下来。 玉米秆子也需要垛起来,虽然李家庄依山,玉米杆也是重要的生活燃料。 照老规矩,给车把式十个工分,装车卸货的也十个工分,捆扎的妇女也六个工分。 就兴兴头头的开干了,照理说妇女也是干活,且捆扎玉米杆是需要全身劳作,弯腰费力,一天下来胳膊还有腰背简直不是自己的。 可是给妇女的工分就是比男人少的多。就因为女人下不了大力气,再加上女人的粮食定量比男人少,这些无疑都加重了农村重男轻女的习气。 扯远了,话说李明言在地里累死累活,三伏天里,真想用空间一下子给运走的时候,地头那个技术指导又来了。 他这次虎着脸,背着手,清瘦的脸上还想作出威仪的神态,大着嗓子:“真是胡闹!” “秸秆还田知不知道!肥料缺乏的现在,是保障亩产的重要因素,必须做到位,别在这儿干白工吃力不讨好了,回家歇着去,给冬小麦留点肥料吧。” 秸秆还田的确是非常好的举措,前提是秸秆能真的放到地里不妨碍下一季播种,一人多高的玉米秆直咧咧的放在地里,怎么犁地,怎么耕种? 秸秆需要多久才能沤成地里所需要的肥料呢?在埋到地底的情况下需要两年,在扔到臭水沟,给它发酵所需的充足条件的话,需要一年。 九十年代一直提倡不要焚烧秸秆,让秸秆还田,甚至逮住一个罚款千元,拘留五日,可田间地头照样有浓烟升起。 秸秆真是堆哪儿哪儿不喜欢,放哪儿哪碍事,彼时农村已经有了更好的燃料,开车去深山捡一些柴火,也够烧一年的。 还田因为有了化肥,养分足够,不稀罕秸秆那点儿养料。秸秆禁烧屡禁不止,后来大型收割机增加粉碎功能,秸秆问题顺利解决。 所以嘛,秸秆还田这种事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至少目前秸秆还是最重要的生活资料,有了它们,就可以少去山上背些柴火。省点力气少费些粮食。 现在你说秸秆还田? 不行! 队长当即就说了:“你这小年轻技术懂得多,却不知道咋种地。这秸秆在地里,俺没法犁地啊,没法种下一季庄稼,还是得运出来!” 技术员深深皱起眉头,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这我倒没想到…陈庄生产队长都觉得是好事儿,你咋恁多事儿哩?我看可以把秸秆放在地里多一段时间,腐叶也是非常有营养的。” 队长心想,那陈大队长还不是想拍你马屁,不敢跟你顶嘴。 李明言这时开口:“因为俺庄上想种一季大白菜,还有萝卜,陈庄可能不种吧。” 技术员就不说话了,没有想到这个生产队还是一个勤劳的生产队。 既然这样,那挪一下也没什么好说的,技术员悻悻的走了。 队长摆摆手,叫继续干。 说起今年的收成:“今年可不好过,这个技术员给咱们定产量,全都定的春季的,要说夏天种的根本只有春种的一半。” 看着老队长用叉子将玉米杆拢成一堆的背影,李明言莫名心酸。 队长媳妇超级乐观:“这有啥啊,别的地儿产量高,咱们也不能落后太多不是。” 是呀,不能落后太多,只能勒紧裤腰带,多收一季是一季了。 李明言等到队长离得近了,说道:“队长,咱种点儿白萝卜吧,我给大舅的朋友写信,要了萝卜种子,最适合沙土地了,一个长出来能有三四斤呢。” 能在炼钢之前把萝卜种上最好。 队长惊喜连连,他已经见识到了明言的种子的威力,西瓜又大又甜,窝瓜长的也大,从来没有见过的大,虽然报纸上又更大的,都不如眼前看到的震撼。 李明言继续给种子找一个合理的出处:“我大舅的朋友是研究所的,首都的!我给他写信,他回复的可热心了,不要钱就给了我好几斤的种子。” 队长点头,“种,都种上,再种点儿大白菜。” 回去之后,李明言火速种写信给首都,幸亏大舅留的纸条还在,顺便附上白萝卜种子一小把,在邮 分卷阅读119 递员又一次下乡路过这里的时候,郑重的递了过去。 队长对于种出大萝卜热忱无限,人和牲口都不得闲,玉米处理完毕,立刻上犁上耙把地里的土耕匀活,将白菜籽还有萝卜籽撒了下去。 队长此举挺遭埋怨的,将萝卜种子种上之后,李家庄的妇女们在一个大院子里剥玉米粒,一个板凳,中间挖一个洞,上面露着一个钉尖,玉米在上面一搓一排玉米就下来了。 没有脱粒机就是这么麻烦。 然而这对她们也已经算是轻省活儿了。 “可算是能歇一歇,累也要累死了,要我说宁愿不吃那点儿萝卜,也不去干那累死人的活,也不知道谁想的那歪点子,又补种一茬。” 就有那不堪受累的去抱怨。 大家都知道这是李明言出的主意,队长三番五次强调,这是从首都来的种子,萝卜又大又甜,一定要好好做,精耕细作。 这会儿这人这样说,那就是在指桑骂槐,或者说直接怼到李明言脸上了。 李明言叹口气,她也是为了大家好啊,到时候你啃树皮,挖观音土的时候才会感激我呢,别看现在无事发生。 可有些人就是看不到长远的地方,李明言也不想耗费如此长的时间,就为了给这人一个教训。 骂她的当场怼回去! “我出的歪主意,不想干可以不干,人三劳七,就是不干也有萝卜吃,谁也没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去吧?” 李花儿开口附和道:“就是,俺爹说了干活都是凭自愿。” 的确如此,队长说了,分萝卜的工分另有一套,不计入分粮工分中去。 收成的萝卜白菜分出三分,按人头均分。剩下的就按工分分下去。 因为对西瓜还有长在李明言家门的南瓜的盲目信任,加上收成的萝卜全部由自己分,都挺乐意去干。 没想到完工以后还带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 这是端起碗来叫爹,放下筷子骂娘啊。 两人合力说的抱怨那人下不来台,气都不吭了。 *** 头一茬秋收过去,接下来才是重头戏,真正的秋收才刚刚到来。 小孩子们也都开学了,李家庄居然没有一个能考上中专的,大一些的都在家里务农了。 全都是要么在镇上上高中,要么是在村里上小学的孩子们。 这天把孩子们早早的送走,大人们可算松了一口气,一个暑假在家里野,这边又挨着河,总是不放心,这下好了,有学校的老师们管着。 半晌午的时候,女人们在萝卜地里补苗,远远看见一串小萝卜头在田埂上往地里走。 “这不是你家黑孩儿吗?” “明江明河俩皮猴也回来了” 孩子们远远的就叫起来,叫娘奶奶的都有,一个个像刚得了自由扑棱棱飞翔的小鸟。 “老师说不上课了,叫我们回家炼铁!” 炼啥铁? 一头雾水的众人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是孩子捣蛋,老师不让上学了。 心里暗暗决定,吃过晌午饭就亲自去学校看看,问问老师到底是咋回事! 不管到底为什么,事先对孩子横眉怒眼的训斥了一顿:“你老实等着!要是老师说是你的毛病,别怪你爹寻你的晦气!” 孩子们跟猴儿似的,保证了是老师教全校都回来,又保证了不去河边,兴奋的往山上跑:“去山上摘桃子吃去!” 山上有一种毛桃,小的很,不过野鸡蛋一般大,到立秋以后才熟,熟了以后也还是青色的。 但是桃香浓郁,是孩子们爱吃的好零嘴。 萝卜地里经不起孩子折腾,间苗补苗也是个精细活,孩子们帮不上忙,大人说两句也就放行。 晚上开会的时候,队长就说了炼铁的事。 每个庄要出男劳力去车站东边炼铁,支援国家建设,发展重工业。 每个庄分配的也有钢铁任务,按人头数,有多少交多少。 队长说话非常简洁,说完之后,会场一片安静。 柴老四刚搬来,他的家当还没有置办整齐,在地主抄家的时候,家里所有的农具,就连那一把好菜刀,都被斗地主的人分了。 最担心任务的就是他,李家庄的人待他挺和善,虽然照样开大会斗地主,但是跟讲笑话似的,一群人聚一起说说闲话,也就过去了,比起之前在柴庄得到的疾风骤雨般的摧残,现在不痛不痒。 因此他也敢提一下自己的意见:“要是交不够会咋样?” 队长想起开会时说的话:“插白旗” 第57章 所有人都不知道插白旗是什么意思,队长也解释不清楚。 李明言倒是知道,这是队长传达会议精神出现了失误,实际上是拔白旗插红旗! 所谓白旗红旗的分类,也就是保守派和激进派的斗争,自从出现那一个个高产的粮食卫星之 分卷阅读120 后,这些一个个惊人的奇迹已经证实了一起皆有可能,那些务实的,保守的派别就是在思想上插上了白旗。 现在大家不清楚,没有关系,在一次次的实践中,大家就会具体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家中,李明言加快收集粮食的速度,她莫名有了紧迫感。 倭瓜藤上稍微有些泛黄的倭瓜,被她一个个全部摘了下来,放到空间里,免得被即将到来的共产风给刮走。西瓜有熟的,也正好都运到空间去。 最近大队频繁的开会,队长恨不得把铺盖卷全部搬到大队部去。 因为收钢铁的事情,最近又活跃在李家庄人的眼中,李明言忙着收集家里的铁器,除了她在路上捡来的铁棍,其他的好像都有用,锄头要锄地,菜刀柴刀刀具也非常有用,铁锅更是必需品,大家都不认为这个大食堂能办多久,主要是李家庄生产队就没有按长远的办,每户交了三个月的口粮,剩下的还在自己家呢。 陈梅非常不解:“明言忙啥呢,不歇歇,咱不打头阵当这个出头鸟啊,谁想交谁交去。好好歇歇,秋花生该薅了,歇歇劲儿。” 李明言拿着一个铁棍暗自叹息,还真没有啥东西好交,啥都不舍得。 *** 她拿着铁棍去了队长家。 不巧的是队长家有客人,看起来身份体面,围着队长家的一堆破铜烂铁指指点点。 眼见他拿着铁棍进院门,一个个都傻了眼。 这是干啥?拿个铁棍气势汹汹?还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一时之间本来滔滔不绝陈述炼钢的利弊以及鼓舞群众大炼钢铁的必要性的几人,灰溜溜的夹着尾巴,不吭气了。 “咳咳,那个李队长,你先忙,我们再去陈庄看看!” 李明言乖乖的目送几位领导远去,不由叹息一声,时间紧,任务重啊。 自己不主动交,就会有人来砸锅。虽然自己思想觉悟够吧,可是实在无法说服家人呐。 殊不知离去的几位领导,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相同的想法:他们刚刚逃出升天。 “队长,我找遍了整个家,只有这个铁棍能交,也就十斤。还有那口杀猪锅,暂时洗澡用不着,但是冷了还能用啊,俺娘舍不得拆。” 队长从屋中拿过纸和笔,还有一杆秤,将铁棍上称,“就这就行,刚才那几个还说咱们庄不积极,你是头一个,11斤,按个手印儿。你家还差,嗯,189斤。” *** 太难了,把家里房梁上的铁钉卸下来,也凑不够数。 分粮食的时候其他人羡慕他家人多,轮到交任务,她家可就羡慕人家两口人的。 这两天队里打招呼就变成了:“你家交铁没?交上去了?交够了?” 这么拖了几天,队长的眉头越皱越深,大队里开会越来越急,越来越频繁。 队长从来没有在庄上说过什么,什么都不说不代表什么都不存在。庄上所有的骡马牛都被炼钢铁调走了,还有老队长无比珍惜的胶轮大马车。 陈老头说:“这不是胡搞吗,马车拿走了,这庄稼咋收去?” 队长不吭声,他也这么说过,那些开会的小年轻说他这是思想上犯了错误,“要拔去白旗,插上红旗” 现学现卖,他也这么教育陈老头:“你这个想法不行,要上台挨批的。” 反正只要一运动就是要挨批,不同的是台上的人不一样罢了。 陈老头还没有挨过挨批的滋味,但是他见过,在台上,被主持的人问:“你认识到错误了没有?” 这个时候态度一定要诚恳,说自己已经全面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然后再由贫下中农控诉被剥削的历史,一定要说的苦大仇深,不然就说你对阶级敌人的认识不到位,所以说这种形式的运动,对于不善言谈的人来说,彼此都是一种折磨。 陈老头觉得这个场面自己不一定应付的来,也就不说话了。 有人出主意:“男的都被抽走了,咱们妇女还可以干嘛,我就不信咱们比男人差。” 队长说:“上头要求妇女也要去炼铁。”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李家庄。 眼看今年又是一个丰年,胖大胖大的红薯就在它最适合的沙土地里茁壮生长,挖出来就能吃到香甜的红薯饭。 玉米棒子长到了顶,外皮已经焦黄,虽然是秋玉米,可也能看出长势不差。 怎么就赶得这么巧呢。 集思广益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办法,只得报名先确定一下人数,谁愿意去炼钢,谁愿意去秋收。 李明言毫不犹豫的报秋收,男人们是强制任务,必须去出工的。 就算是这样,人数还是不够。 女人们觉得打铁天生就是男人的事情,报名的很少很少。 李明言想起后来那些匪夷所思的照片,小脚老太太上阵拉风箱,妇女带着一岁的孩子砸铁矿。 分卷阅读121 她附耳在奶奶和姥姥耳边说了几句话,主要宗旨就是人家管饭。 于是老太太们纷纷踊跃报名,一会儿就把名额填满了,甚至还多出几个,事情圆满解决。 可能是感觉到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家家户户把自己家不要的破铜烂铁拿到了村长家,看的陈梅直可惜:“拿到铁匠铺还能打个好锄头呢。” 队长摇头,不够,还是不够,也只能将东西拉过去了。 路上四处可见拿着铁器的人们,有的庄子为了完成任务,甚至把农具都拿了过来。 “让你来炼钢,你拿个锄头干啥?” “铁的炼钢,木的当柴火,一块儿拿来,省的费劲儿。” 还挺聪明,李明言也在押车的队伍中,看着自家庄子交上来的这点儿破铜烂铁,还真有点儿不够看的。 炼钢的场地在火车站旁边的一处空地上,一个个的小高炉已经盖了起来,还有人在活黄泥,泥巴要充分搅拌,知道和出粘性,就能跟垒灶台一样把房子垒起来了。 铁器已经摞成小山包,不只是铁,还有铜盆,铝瓢,生铁熟铁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真巧了,收铁的就是那群收公粮的,想来是收粮食收的业务熟练,正好人尽其用,物尽其才。 报名要炼铁的男人们都拿着自己的饭碗,还有一条毛巾,做为长久的打算。 女人们也一样,李明言看见姥姥还拿着一个陶罐,很是好奇:“姥姥,你拿着那个干啥?” “我怕年轻人做的饭吃不惯,再煮一煮。” 好吧,奶奶也拿了一个,还挺会过生活。 说起来挺心酸的,出来做活,根本没有住的地方,就捡了地里的玉米杆子,搭起一个小窝棚,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进出。 乡里的书记看到李家庄的老弱妇幼,脸色一沉。 队长忐忑不安,为了多留几个壮劳力,他让庄上所有的老太太都过来,能干多少是多少,反正还管饭,反正老太太们吃不了多少的粮食。 看到书记脸这么一虎,他又后悔,早知道不耍这小聪明,他活了半辈子了,个小辈面前被书记当孙子一样的训,面子往哪儿搁? “李队长,你们生产队真是精神可嘉!积极向上!大家都像你们一样积极向上踊跃报名,不愁不能赶英超美。” 李队长:………… 早知道壮劳力全部换下来。 排了老长的队伍,李明言观察着队伍的前后,马车还有独轮车算是好的,更多的是挑着筐子来的,她还亲眼见着一个人把箍桶的铁丝给剪了下来,然后把桶片拿去烧火,那几个细铁丝被拿去邀功请赏,指导的工作组脸上出现赞许的微笑。 真会玩,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有些人的箩筐里还有锅铲,锅,门褡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搬家。 老乡们单纯的认为要打仗了,有人在一旁吹嘘:“炼出的钢铁造砸蛋,一颗炸到老蒋的餐桌上,一颗炸到老蒋的菜地里。” 队伍一步一挪,比交粮还热闹。 眼见那座钢铁的小山越来越高,终于轮到李家庄,没有人说李家庄的人,但是李家庄的大家都臊眉耷眼的,没啥,不好意思,人家都把自己的家当全都拿出来了,自己庄上怎么就拿了一点点东西呢。 “老兄,家里那铁锅,那锅铲,还要它干啥?咱都集体化了,公家管饭,要那东西也是生锈落灰,不如拿来造炮弹。” 这话说的,甚至连李明言都想回家拿自家的锅来了。 可惜李家庄的粮食交了没几个月的量,大家伙儿潜意识里觉得总归还是要各回各家的。 于是都看着队长,队长也没有什么主意,居然看向了李明言。 李明言轻声道:“那就回家拿吧,反正布置下来的任务总是要完成的,先完成了再说。” 第二天,排队交铁的人少了一些,更多的是捡柴火来的。 堆放铁器的地方已经高了不止一倍,几乎一个乡的所有铁器都已经上交了。 真的是砸锅卖铁,李家庄的人虽然也把锅拿了出来,可是到底舍不得自己家吃饭的家伙,没有一个是砸破的,过完称还是小心翼翼的放到铁堆上。 “快来呀,快来,一车皮的焦炭,煤炭,车!过来运!” 这个扯着嗓子喊的男人是定产量的技术员,兴奋的脸庞通红,吃了亢奋剂一样。一个个的黑色的反着光的焦炭被运送到他们的炼铁一线来,技术员还在说:“炼出钢铁来,国家不会亏待我们,只要合格的,四块钱一吨,哈哈,有我的指导,保证能炼出合格的钢铁来。” 煤炭又卸下来一小堆,入夜,也闪着微光,李明言也跟着奶奶住在玉米杆子搭的小窝棚里。 奶奶说:“以前老来铁路捡煤渣,还没见过没烧的煤长啥样呢。我看炼铁挺好,吃的饭也好,还长见识。” 李明言笑笑,让奶奶早点睡觉,借口起夜,悄声出去。 土高炉旁边灯火通明,多是新奇兴奋的老年人,今天听了一肚子的 分卷阅读122 兵团大作战,连长排长的新鲜事,还没有来得及消化,无处发泄的经历,就如同土高炉里燃烧的通红的炉火。 大哥在土高炉旁边看着一个图纸,正在和那个技术员研究风箱的问题。 技术员说:“就用鸡毛,鸡毛不够还能用女人的头发!大辫子阻碍妇女解放,累赘!浪费时间!装在风箱里才是物尽其用!” 李明言摸着自己光滑顺溜的大辫子,她重生以来都好好的养着的,洗发水润发露还有精油,每次洗头都偷偷摸摸的,小妹闻到她头发的香味好奇的问她的时候,她每次都要找借口搪塞过去,她容易吗? 将黑亮的发梢甩到身后,李明言巧笑嫣然,露出贝编的牙齿,“大哥,你在干啥呢?” 火光映衬,技术员觉得这女孩的眼睛亮若星子,不由呆呆的问身边唯一还能说的上话的李明海:“这是你妹子啊?” “我媳妇。” 好吧,这女孩似乎也没有这么好看了。 李明海正在研究图纸呢,所有的工序都已经做好了,只要再做最后一遍的检查,就能把铁器投入高炉中,红彤彤的铁水似乎就在眼前。 他们有些睡不着。 李明言坐在旁边安静的看着他们,手上快速动作着,铁,柴火,煤块,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消失,远处传来震惊,不敢置信的咦声,在更大的骚乱之前,她低下头,镇定的看着那个她看不懂的图纸画画。 第58章 起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是一阵阵的惊呼,所有人有志一同的揉了揉眼睛。 李明言的手被大哥抓着,她感觉到大哥的紧张,不由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 “有鬼吧?你掐我一下,我眼睛出毛病了。” “你眼睛没有出毛病,我刚才还看这儿有一大堆的铁,这会儿什么都没有了。” “你一点儿都不唯物主义,这世界根本没有鬼,这肯定是障眼法,铁肯定还在那儿,就是障眼法我们看不见而已。去摸摸,肯定在那儿呢。” 技术员不敢相信,他的宏图壮志! 乡里只有他一个有文化的,炼铁什么的全都是依靠他,正是他露脸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这种情况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啊?湿的冒烟的土高炉还在往外冒着水蒸气,只待烤干以后的就能上马,土法炼钢,上马如飞! 如今的情况仿佛在他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艰难的走到堆放煤炭的那个地方,这是他艰难请求之下拨款买来的焦炭,因为他知道温度达不到是炼不出钢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将焦炭和铁投进炉内… 不死心的伸手捞一下,不是什么障眼法!是真的没有了,“我的煤啊!呜呜呜呜…” …… 李明海看了眼自家媳妇,艰难的安慰技术员:“没事的,大家都看到了,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没有的,不是你看管不利。” “呜呜,这不是看管不利的事儿,咱们的钢铁任务啊!我的理想啊!” 好吧。 这件事情的奇异程度可以与井上飞着的铜钱媲美。 老妇人嘴里经常流行着同样的一个故事,说年轻的时候勤劳的早起去井边打水,天刚刚蒙蒙亮,正在打水的时候,听到呼啦呼啦银钱相撞的声音。 然后她抄起扁担把领头逃跑的钱王打了下来,铜钱就哗啦啦的掉下来一串。 这种带有灵异故事的神话传说,孩子们从来都会深信不疑的。 如今亲自遇到,虽然不是什么撞到钱的好事,而是丢铁的坏事,其中的惊讶还有震惊不一而足。 有听到惊呼声起来看热闹的人们,还有激动的讨论着在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东西,炼铁场里顿时人声鼎沸,争着向迷茫的后来者描绘自己的所见所闻。 技术员伤心失意的样子,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李明言悄悄的摸回窝棚,奶奶还睡的很香,丝毫没有被外面的动静影响到。 她枕着玉米皮做的枕头,心想终于能回家睡上床了,天天睡着小窝棚,人可受不了。 农民不用人叫,天然都起的很早,除了冬天,基本上太阳刚露头,他们就已经起床,露水未干,去地里先锄一茬草。 乡里的领导都来了,正在围着遗迹转圈。李花儿看到李明言,兴奋的跑过来,说:“看到没有,他转了有五十一圈了!” 老乡们就看着他转,转一圈叹口气,终于有人找乡长说话,乡长才不再晃悠。 李明言自言自语道:“没有铁可炼,咱们庄上的人该回家了吧?” “你怎么跟我爹想的一样啊,天天就惦记着那田地,在外边炼铁多好,天天给饭票让随便吃饭,还种啥地?”李花儿分享最新得到的八卦:“你知道不,陈庄,就你姥爷那儿,发现铁矿石啦,要找咱们村借人手呢,这下好了,咱们要去人家那个大乡干活儿。听说他们那儿有肉片粥。” …… 分卷阅读123 怎么这样!难道再收走一次,想到空间里堆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李明言就心生烦躁,再说如果再来一次,有聪明人难免不会怀疑,能当上村书记的人能有几个是傻的呢。 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村子里的粮食不能烂在地里,一定要收回来的,人力!村里的青壮年一定要回去! 实在没有办法,如果真的被安排到别的地方做工,那只得再动用一次自己的空间了。 果不其然,在全民行动的现在,没有人能够忙里偷闲,他们全部都转移阵地了! 李明言也跟着去,虽然她没有报名。这个行为在上头的人看来是积极进去的表现!没有任何人觉得不正常。 只有老队长说了句:“你俩个妮子,回庄上薅两颗花生也跑来跑去强。” 当然是背着人说的,他可不敢当众说出来,有个人不注意,念叨了几句地里的大豆,立刻被拔白旗。那受罪。 去陈家庄那边的路有三条,一条水路,跨过河就到,一条空路,在离李家庄不远的地方火车在河上架了一座高高的大桥,只能容两人并排走过。再饶的更远一些,可以走国道水泥路,那路就比较宽了,相当于后世的双车道吧。 汛期刚过,河水湍急,水路是不能走了,套着车的牲口就绕远一些走水泥路,空手的人们就走铁道。 人们称之为高架桥,其惊险刺激犹如后世的玻璃栈道。 高架桥的铁制的,和旁边的铁轨相依相偎,相错不过二十厘米。 一个个焊接的铁条上面蓬着木板,这木板时不时缺两条,脚下的奔涌的河水,如果过路的时候有幸火车经过。 那就更刺激了,整个脚下都在晃。 这条路很多人都走惯了,奶奶小脚也走的十分稳当,李明言努力抵挡着心里的那股怯,不断自我暗示:“这安全的很,就当是在平地上走,再说就算掉窟窿里,也只会整个人支在那儿,不会掉下去的。” 可是越是这样想,整个人就越害怕>_< 越走越慢,落到队伍的后边。 一只手伸出,“我扶着你。” 是大哥,李明言伸手握住,有些不好意思,她小的时候走姥姥家就是这样的大哥安慰她说她还小,长大了就不怕了,可是她知道,这种路无论长多大,她始终会怕的,有些丢脸。 不过还是第一次光天白日的,两人牵手呢。 她一手扶着栏杆,一手被牵着,身处百十米的好处也不太惧怕了,再加上眼前的人走的很慢,她可以放心的任由他牵着向前。 她轻轻一笑:“大哥还是第一次牵着我的手。” 牵着的手突然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仿佛刚才的被调戏不存在似的,李明言就听大哥声色平稳的说道:“咱们是夫妻,这不是很正常吗。” 是呀,晚上都在一处睡了,牵个手实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见前头的人渐渐的远了,就连同样恐高的其他人也四脚着地地过了去。 火车呼啸着过去,震得木板铺成的道路哗哗作响,李明言不由…更怕了,干脆赖在那里不走,倚在远离火车的另一侧栏杆上。 这实在是说话的绝佳场地,一条长约百米的小道,上不挨天下不着地,前后都已经无人,有啥秘密都可以随便倾吐。 “铁还有煤炭消失不见,都是你弄的?” 李明言点头,就是她做的,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活动进行不下去,没有想到… “空间真大啊,这次去陈家庄那边可不敢再来一次,没有用的,全国那么大,你能全部给收走?既然国家需要,我们还是尽一份力量。” 李明言的眼睛因为震惊瞪的老大,村里十之八九的劳力被抽调,粮食烂在地里,因为漫长的炼铁,赶不上冬种,多少亩良田长满荒草。 铁锅和铁矿石炼在一起,因为温度不够,成为海绵铁疙瘩,根本成不了钢水。 没关系,大哥肯定是因为不知道后果才这么说的,炼钢这种事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他们农民就应该专业种地。 吸取教训之后,这次轰轰烈烈的大运动就会拨回正轨,上头还会拨款弥补农民损失的铁锅门鼻子秤砣,农业生产也会重新发展起来。 她现在做的,不过是让大家提前回去种地,为两年后的饥荒多备一些粮食嘛。 李明言看着大哥的眼睛,轻轻点头:“好,到了陈家庄我会好好干活儿的。” *** 陈家庄是难得的平原,在丘陵地带,难得有大片平整的土地,更难能可贵的是南靠河水。 之前陈家庄的地里种着大片大片的庄稼,大豆玉米花生,什么都有。 现在目之所及全都是一个个的土高炉,原来的庄稼已经被毁掉,玉米还没来的及上浆,一掐一包白水儿。 李家庄的人们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聚集在垛起来的玉米杆旁边扒玉米吃。 “得劲吧,俺就用这个玉米杆搭棚,饿了就掰一个玉米棒子吃,嗨,香着呢。 分卷阅读124 ” 倒是挺会物尽其用,有人在扒玉米棒子,有人在吃水嫩的花生。 一车一车明晃晃的矿石被运送过来,就连一米高的小孩子都拿着一个箩筐,或是两人抬着,或是一个孩子一个。 都脏兮兮的,幸而李家庄的孩子们都被留在地里干活儿。 远处传来技术员那斗志昂扬中气十足的声音:“这不是铁矿,难怪你们炼不出铁!” 有比他更加中气十足的声音盖过他的,“你胡说什么,这不是铁矿石是啥?我看你思想需要纠正纠正!你负责的那片啥都弄不出来,现在还想抢我的功劳?!” “我抢你的,我抢,我看你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这是锌矿!怪不得啥都炼不出来,它沸点还没有铁的熔点高,你烧到一千多度,早就蒸发了,哼!” 没想到李家庄的技术员还真有点真材实料,他挣扎着去土高炉点火,其他人神色凝重的看着他的动作。 并准备好架势,只要这货也炼不出来东西,立刻把他押到学习班,拔了他的白旗,插上红旗去! 技术员叫李明海过去,因为知道李明海的动手能力最强,两人在土高炉上加了一个长长的烟筒,炉膛内加了些矿石与焦炭,然后开始疯狂的鼓风。 看起来和炼铁似乎没有区别。 有人开始嘲笑李家庄的技术员,甚至开始合理怀疑是不是他们村的没干成,还想搅黄他们的事儿。 陈家庄的技术员已经开始脸色苍白了,他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东西,胡乱翻找出课本,翻到某一页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 炉火熄灭,李明海在技术员的指导下一脚踹开烟筒,赫然看见烟筒内壁的银白色金属色泽,那一块块附着在内壁上的东西,不是金属是什么! 技术员得意洋洋,“这是蒸馏法,纯度百分之九十八!看清楚了吧,铁水可是红色的,这是锌块,吸铁石都不吸的。” “天爷啊,这是好不容易开出来的矿啊!好几百吨!为了这个平了一百亩的庄稼地,你个小杨可盖苦了咱。”陈家庄所属的陈屯的书记嚎啕大哭。 小杨技术员不知所措,这亮晶晶的,明明也算是金属嘛,这可咋办。 第59章 目瞪口呆,对于李明言来说也算得上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可不是她捣的乱了。 拿着这锌块,也实在不好昧着良心去报喜,书记欲哭无泪,这可怎么办好。 “也不怪他,上课不好好听讲,铁矿还是锌矿的常识辨别不了是自然的。” 谁还管这些啊,关键是没有办法完成任务了好嘛。 书记仍然带着一丝希望:“那你说咱们继续炼下去能行吗?” 这问的简直是废话,当所有人是啥子不成。 那些运送矿石的人回来以后,就叫他们去矿山送信,开采的人不用干了,场地也不用扩建了。 要扒的庙也幸免于难,女人们的头发也不用割来做风箱。 气氛有些失落,集体活动让所有人都处于一种莫名的兴奋之中,这种兴奋戛然而止,没有着落。 壮志雄心的大干特干,如今只能炼一些自家拿来的铁锅秤砣之类,实在丧气。 且如此多的人手,铺设了如此大的摊子,要对付那点铁器自然是容易的很。 见到这种情况,李明言自然是尽快回家,反正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还是回家帮着娘收粮吧。 *** 刘老实牵着自家半大的牛犊子走在路上,为这个牛犊忧心不已。 他是想卖了这头小牛,买些粮给家里人吃的。 可是没想到几年没出山,山下大变样,人丁稀少的很,地里都是些妇女小孩在干活。 见他牵着牛,都很好奇的过来瞅,问他家的牲口怎么没献去拉车,他一个壮劳力怎么也没去炼铁。 他也是从这些好奇的孩子们嘴里拼凑出大概。 原来的初级社现在已经变成了高级社,当初山下人成立互助小组他是知道的,他一个山里人,就他一户人家,没人跑恁远跟他互助,他也舍不得山上开出来的那一片地。 现在山下发展的真快,都成立人民公社啦,大家一块儿干活,一个人的地,全部人都去帮忙! 就是这高级社有一点不好,他听着那话音儿的意思是,耕牛是生产资料?不能自己杀,也不能买卖。 可是这个小牛犊实在养不起了,吃的比它娘还多。 放生吧,又不好,要是它去祸害人民公社的地,再找到他的头上,到时候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呀。 大不了回去把小牛杀了吃肉,可这小牛能吃能闹腾,皮毛油光水滑,眼睛发亮,又听话,要是能养大,实在是干活的一把好手。罢了,回去再跟家里的商量商量。 他爱怜的摸了摸牛头,要他说还是勒紧裤腰带,多吃把野菜窝窝头就算了,卖了牛买粮不划算。 …… 分卷阅读125 李花儿同李明言一起回家的,李花儿甩着一把狗尾巴草,“明言,你说咱们庄的人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不是挺喜欢这活儿的嘛,咋又想着都回家了。” “在陈家庄干着没意思,好像是咱们硬塞过去的似的,他们跟咱们有仇吧。”李花儿嘟着嘴,想到陈家庄的人的嘴脸都一肚子气。 “我姥爷搬家带走三十亩地,现在咱们又去他们村吃白饭,他们能高兴嘛。” 两人说笑之间,看到前方的羊肠小道上,一个穿着斜襟大褂,还留着半个清朝辫子头的男人,佝偻着腰牵着一个牛。 她们两个大姑娘尚且没有躲闪,那个男人却想要绕着她俩走。 李明言好奇极了,怎么在大家都不能幸免于难的时候,这人如此悠闲。 “大爷,您从哪儿来啊?您牵着牛干啥呢?” 这话刘老实也算应付了好几遍,不再像刚下山时那般拘谨,他的手指往西边一指,正是连绵的群山方向,“从山上来的,俺本来打算卖牛,谁知道牛不叫卖了,俺就打算再牵回去。” 李明言打量着牵着的小牛,一双牛眼囧囧走神的瞪视着,说长成还未长成,此时能吃又不能干,买了很不划算,又不算病牛,不能宰杀。 “那您是想卖了牛换点粮食?”如果实在缺粮食,倒是可以劝队长把这牛换下来。 刘老实连连摆手,“不卖了,不是不叫卖嘛,回家养着。” 养牲口,夏天应该是不缺吃食的,什么草没有?正是长的旺盛的时候,主要是冬天的草料,万物凋敝,需要早早的储备好草料,以度过寒冬。 “我家自留地里有些草料,庄上的牛可肯吃了,吃了上膘,你看看它吃不吃。要是肯吃可以带回家去。” 说的是自留地里的油莎果草料,因为吃食堂的事儿还有炼铁的事儿给耽误,有部分直接在地里脱果的秧子就没有来得及收拢回家。 刘老实连声道谢,下山以后听了一耳朵的买卖犯法,他不敢多走一步路,不敢多说一句话,连带着牛犊也不敢叫它在人前吃草,生怕有人跳出来说这是集体的草——他可不属于任何集体。 如今听到这姑娘这么说,大着胆子问了妮子的姓名,顺着她指的路就摸过去了。 也叫牛犊子吃顿饱的。 眼见着一路上庄稼都已经焦黄,再不收怕是要烂在地里,他觉得可惜极了,他住在背阳的一面山,比任何地方温度都低些,桃花开的也要晚几天。 来的时候自己种的地还在泛青,且还得几天长。 牛听话的哒哒走过,到了那妮子说的地里,果然地上一堆草料,长得像败子草。 牛鼻子凑上去闻了闻,就大口吃了起来。 他就等着牛吃饱了,好赶回家去,见牛吃的挺香,顺手捡了地下一株草填进嘴里。 甜的! 刘老实的眼里一下子迸出惊喜的光来。 *** 李家北边的地里聚集了所有的妇女,她们正在地里掰玉米,没有男人,她们就先把玉米棒子掰下来,留下杆子等男人们回来了再收割。 如今最要紧的就是玉米,因为这个是要交公粮的。 李明言戴上草帽赶到地里,也加入了紧张的忙碌之中。 陈梅忙里偷闲看了李明言一眼,没有想到儿媳妇会在这个时候回来,“那边儿活儿干的怎么样了,你姥姥姥爷怎么没有见到回来?” 她展颜一笑,“姥爷还在路上呢,他说要看看陈家庄那群鳖孙的丧气样。” 陈梅嗔怪的看她一眼,这孩子,怎么还学会了她姥爷的脏话了呢。 李明言的提议下,李家庄的妇女们开始加班加点的干活儿,白天本来时间就长了,每天到天黑的时候才开始往麦场里运粮食,效率还挺快的。她们都说黄天不负苦心人,这老天呀,也怕她们这些较真的,叫她们给干的又快又好。 别的全不论,最主要的是要先把粮食给运回家里去。 这是后话了,话说李明言给那山上来的老头说了自家自留地里的草料可以拿走之后,那刘老实就真的实在的开始操办起来,没有带绳子,这好办,构树皮偷偷的剥几颗总不会被人发现吧,他麻利的搓上麻绳。将地里的草料拿回家里去,正好小牛驮着,给自己运口粮了,这还不算,他自己也背了一大捆,打算这就当做小牛的草料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同那叫做李明言的妮子买一些,牛肯吃,而且甜甜的,养分大着呢。 就是人家都有大食堂,有人给发饭票,也不愁吃的,不知道肯不肯卖呢。 他愁绪满肠的想着,为自己单干户的身份充满了未知的担忧。 “你干啥呢?偷俺队上的草料呢?”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呼呵他。 刘老实连忙从地下坐起来,刚才闲适的心情突然不见,取而代之的事被人抓住的恐慌,“那妮子,李明言叫我装的,说是她家自留地的。”刘老实磕磕巴巴的。 于是其他人的目光 分卷阅读126 都看向队伍后的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看了看他,然后问:“你说的李明言长什么样,你什么时候碰见她的?” “个子细条条的,挺白,挺俊的妮子,刚才跟个她差不多大的往北走了。” 李明海点头,说的的确就是自己家的人,“那您装吧。” 刘老实点头如捣蒜,“实在是谢了,实在是,牛肯吃的很,我说到时候再拿点红薯干子再换点儿呢。” 一行人回到李家庄,赢来了大家的一致欢迎,大概出去了有七八天,总觉得出去了得有一个月,说起来他们这些男人出去干活儿也就没有闲着的,只有老人还能有个轻快点儿的伙计。 男人们回来说起出去几天的见闻,说起乡里那场无人不知的突然消失的煤炭还有铁器,都是一阵唏嘘,“是叫黄大仙给收走了吧,动工破土该请黄大仙吃点儿东西,别叫它胡捣乱。” 男人们啧啧摇头,破土动工那祭拜的事神,怎么也不是那精怪。女人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黄大仙怎么也没有那能耐,说不定是城隍庙的土地爷听说要拆他的庙,一怒之下,这才把东西给一口吃了。 看效果好吧,再也没有人鼓动着去拆那耐火砖了。 李家庄有了男人,干起活儿来就是不一样,庄稼还像往年一样收进了仓,除了李家庄,还有高庄的,杨庄的,整个乡都抢收成功。 不过福祸相依,因为没有从炼铁那里抢到功劳,领导们发誓要在交公粮这一场仗上扳回一局。 所以交的定量格外的高,农民们余粮都没得卖,收回来的玉米不过是过过手,就进了粮站的仓库里。 第60章 好在没有玉米可以吃,红薯还是管饱的,在加一些粗粮,村里应该勉强能吃个肚儿圆,可就是苦了牲口了,以往还能在秋收之后喂一些小红薯贴一贴秋膘,这下可好,队长把红薯杆子都看的可严实。说是晒干之后还能给人吃。 大家在背地里给队长起了了绰号叫老抠,要不是知道队长是个正直的人,绝对不会贪集体的便宜,他们绝对能指着队长的鼻子骂! 现在嘛,他们也只能抱怨两句,说队长也太抠了,抠屁眼还要唆指头的那种。 毕竟队里养的猪,队员们还是要吃的,猪能吃的食少了,他们分的肉也就少了,自然是不满意的。 可是等到粮食分到手里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就又充满了欢笑,没有人不喜欢多多的粮食的,今年的红薯特别的多,多到家里堆不下,吃不完,必须挖地窖才能存放的地步了,李明言家里的地窖也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进入阴历八月,队长说吃了最后一顿饭,队里就散伙儿了,队里的秋地已经翻过一遍,没有什么繁重的活计,不值当找个费工分的劳力专门去做饭。 李明言就从倭瓜藤上摘了一个金黄的倭瓜,给大家加餐,姥姥对于不能继续做饭,挣工分儿,还挺遗憾的。 可是队长同她说了,一起吃饭,搞平均主义,就有许多懒汉趁机浑水摸鱼,叫老实肯干的人吃亏。 姥姥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不得劲,交铁的时候,除了她家需要当作大食堂以外,其余人家的铁锅都上交了,她们可怎么做饭呢? 队长叫她别管这些,路到桥头自然直嘛。 又到了吃饭时间,自从双抢过后,村里就闲了下来,饭前妇女们往往会早早的到陈家,吃不着饭,闲唠嗑也是好的。 陈家的厨房是庄上第一阔气,砖瓦盖的不说,还有两张饭桌,几个长条凳子摆在那里。 李明言夫妻两个将南瓜搬进厨房,妇女们调笑的声音更大了。 “今天中午吃窝瓜?” “最后一顿叫我说该吃大米饭才是,吃窝窝头,这不是寒颤人吗?” “秀儿,你都混上掌厨的了,就你一个年轻人,在人堆里还不是拔尖儿,做主给咱们做一顿白米饭呗。” 说话的是蛮牛家的,她好吃懒做成性,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和李蛮牛正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扫帚倒了,夫妻两个都能绕着走的那种,为啥不用油瓶子打比方,说油瓶子倒了都不扶呢?因为她家连个油瓶子都没有。 生了一个孩子,也没照顾住,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了,据说是冬天,他俩睡太死,没有把小孩子搂怀里,冻着了。 这会说酸话,不仅是因为做饭这活清闲,还是真的羡慕人家生孩子的。 她自从夭折过一个孩子之后,再也没有怀上过。 说酸话是正常的,蛮牛家的什么都管不好,自然也管不住她自己的嘴。 甚至为了以示亲近,她还伸出那不知轻重的手掌拍了一下。 秀儿蹙了眉头,这人怎么这样? 她婆婆抱着手旁观,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 秀儿的话里柔中带刚:“这分了灶,就各家做各家的。自家的米自家吃,多好吧,省得起口角。” 话说因为吃饭这事儿起了多少的口角了, 分卷阅读127 队长想的很好,每户人家拿了多少粮食,就按照拿来的粮食定量给吃,再加上灶上的妇女补贴的野菜,也够吃饱的,谁知道有些人家怕吃亏,不愿意多出粮食,却很愿意多吃一些。 李蛮牛家里哪有什么大米吃,要是有的话,他们也不至于不想拆伙,生产队最不想各吃个的就是他们家了。 别人家在食堂吃,那就是吃亏的,只有这不要脸皮的家伙,才是真正的享受到了吃大食堂的好处。 大家对于这样的人自然是深恶痛绝,对于食堂解散欢欣鼓舞的。 蛮牛媳妇没意思的不说话了。 南瓜可以蒸着吃,也可以煮着吃,全看你怎么喜欢。或者如果够财大气粗的话,拿家里的油放满一个锅底,把南瓜饼加上精面粉团一团做成金黄的饼子,南瓜饼,就更好吃了。 这南瓜不只是大,如果李明言种出来的东西特点在于大,那这个南瓜,引人注目之处绝不仅仅在于它的大小。 切开南瓜之后,里边的南瓜子涨了满满一肚子,挤挤挨挨的,南瓜皮又厚又香甜,刚切开之后,南瓜的香味充满了一整个屋子,这香味冲进鼻腔,霸道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瞩目。 南瓜子自然也是可以吃的,而且富含多种营养,一时之间,还没炒熟的南瓜子就被他人哄抢。 李明言拿着姥爷切瓜的长刀一挥,话说姥爷虽然没有赶上种瓜,却日日有新鲜的西瓜吃,这大概也是大食堂的好处之一了吧,也因为这刀切瓜实在好用,在炼钢的热潮之中幸免于难。 将那些饥渴难耐的爪子拍开,然后将切成两半的南瓜艰难的合拢,“今天中午有炒南瓜子,不要争不要争。” 姥姥在灶下烧火,她也闻到了那股香味,也想去看。只是锅底离不开人,她倒是懂这群女人的心思,看到什么好东西,基于种菜民族的强大优秀传统,凡是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是要留种的。 陈姥姥大声说道:“明言呐,还是别炒了吧,留种子明年种,那得结多少南瓜呀?我早就想问你要种子啦,还是留着吧啊。” 听到陈姥姥如此交代,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自己就是这个意思,李明言松了一口气,“那好吧,南瓜还是要吃的,你们这么多手抓了还怎么吃呀?种子肯定会给大家的,放心吧。” 李明言洗干净手,拿出一个锅上用的大盆,亲自下手将南瓜肚里的南瓜子掏出,好家伙一整个大圆肚儿里都是南瓜子,是怎么做到的? 掏干净南瓜子之后,手上黏黏的,她尝了尝,一股属于南瓜的香甜冲进口腔,把她香的七荤八素。 窝窝头是农民最不待见的食物,它连粗粮都比不得,在丰收的季节,南瓜有时候用来喂猪,有时候用来喂鸡,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为了这个南瓜的香味如此迫不及待。 一个个端着碗排着队,由陈姥姥,从蒸笼里拿出两块南瓜,或从锅里舀上一碗南瓜煮的甜水儿,爱吃蒸的或爱吃煮的都行,蒸的香甜软糯,味道原原本本的保留在了南瓜里,而煮南瓜的汤水则是一级香甜,比那糖水还好喝呢。 南瓜子没有炒制一个,全部被分为二十五等份分给了李家庄的乡亲们。 陈姥爷接过自家的那份,气哼哼的:“一点儿都不会营生,好歹得拿点儿东西来换吧,白给尽是糟蹋东西,你娘也不说说你。” 李明言拿着剩下的南瓜种子,细细的跟姥爷分说:“姥爷,家里盖房子还指望着人家出力呢,拿我的手软,到时候我叫他们都来帮忙,他们就不好意思不来,你说是不。” 陈姥爷一思量,还是觉得不划算,盖房子自然有饭食招待,到时候别家有什么事情,自家的男丁自然也要去帮忙的,不过既然小辈们自己有成算,他也就不说什么了,搬到李家庄这几天,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外孙媳妇说话抗事的很。 对于无偿分给南瓜子的李明言大家伙都是很感激的,知道她要盖房子了,都说要去帮忙。 趁着秋收完毕,开始准备盖房,宅基地上的碎石已被李明言清理干净。只要拿着铁锹把地基的沟壑挖出来,然后放上从石子场里捡来的,从山上捡来的大块石头当做地基,再垒上砖块就可起房子了。 砖头从哪里来呢?还不知道,先盖着再说吧。 李明言想起空间里的木头,是李家庄所属的整个乡贡献的柴火,还有技术员从火车站申请来的炼钢铁的煤炭。 这不正是烧砖的好材料? 在挖宅基地的时候,李明言悄悄的拉过大哥说话:“大哥,我空间里有好多东西,烧砖的柴火肯定够了,咱自己烧砖。” 李明海没有不答应的,“可以咱们自己烧砖,你空间里的东西是大家的,用了不好,找个机会还是还回去的好。” 空间里的铁器有一些,除了那些极端的,把农具什么的都交上去,除了吃饭没有铁锅之外,其他对于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就是铁匠铺里又挤满了乡亲,纷纷要求给自家打一个铁锅,可是铁匠也没有什么办法啊,当初交东西,铁匠铺首当其中,人人都知道他是干这个的,他 分卷阅读128 铺子里的东西能保存住吗?还得了一个先进的称号,可惜的是,他积存的好铁料,就这么莫名奇妙消失了。 李明言不以为意,“铁的还回去,那些柴火就算了吧,咱们这儿都是山区,到时候我把东西还放回火车站,人家离得远的肯定不愿意大老远的再背捆柴火回去。” *** 烧砖的柴火有了着落,人力也不用愁,男人们现在正从河里背了红薯上来,放了红薯在河里,河水冲洗一天,本来就长在沙地里,没有什么脏东西的红薯就变得干干净净。他们的红薯是红心的,一个个长得十分匀称,地里一薅薅出来一串串的,大多数跟老鼠差不多大,大的也就三四斤。挑出来大的洗净,晾干,由女人在刷刷的用刨刀片成片,然后放在苇席上晒干,要吃的时候,直接煮,或者推磨磨成面。 还有些小的,也洗洗干净,放锅里煮出糖来,然后晾晒个十来天,直到小红薯一个个晒得金黄透亮,劲道甜蜜。 红薯和高粱就是到明年小麦收获之前的粮食了,还有少许红豆,大豆等杂粮。 但是李家盖房子,显然用这些招待是不行的。会被别人说寒掺,既然盖房子,就要请盖房子的人吃点好的,就像姥爷家盖房子的那时候。 陈梅将家里所有的钱悄悄的给了李明言,说:“家里的钱,只够你跟明海盖房子的,大多数也都是你大哥寄回来的,你先拿着用,你二弟结婚咱再攒攒。你能干娘知道,明海也有出息,到时候你二弟盖房娶媳妇,你两个帮衬一把就行。” 明言接过娘手中的钱,最近他们两个在宅基地那里忙活,娘肯定也是看在眼里。她手中有钱有粮,其实不需要这笔钱的,想了想,一这都是大哥挣的,二是她俩身为家里的老大,帮衬弟妹的时候多了去,还是接下了钱。 这是给干活儿的大家买粮食的饭钱。 李明海知道娘给了钱,沉默了一阵,“我那两年不在家,都是二弟还有爹娘挣得工分养活全家,我也该出一份力的。” 李明言仗义的拍拍他的肩膀,“二弟已经说好了媳妇,他盖房的时候咱们多帮一点儿也就是了。” 李明海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二弟还在宅基地那里给咱们挖地。你和我一起去县里一趟,买一些粮食回来吧。” 李明言正有此意,将自己的老战友,也就是那个破背篓,洗洗干净,准备明日出发。 这个时代,沟通全靠吼,交通全靠走,去趟县里而已,要啥自行车? 一大早李明言从睡席上睡眼迷蒙的睁开眼,就见大哥已经穿好了衣服。 她问:“几点了?” 随即意识回笼意识到现在还没有钟表,都是估摸着时间的,李明海从窗棂纸看了看天色,回答她:“大约四点多,天刚白,你再睡会儿,我去挑水,要出去一天,家里水缸的水怕是不够用。” 李明言噌的一下起床:“你别去,我比你挑的好也比你快。”然后挥挥手,示意自己有空间,干啥都方便。 李明海略一思索,就是啊,何必下那苦力气,于是打算出门喂鸡去。 掀开隔开房间的帘子,李明海就看见二弟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自己。 李明海:………… 还是挑着扁担还有两个空水桶出发了,为了男人的尊严。 房间里,李明言穿上那米面袋子染成嫩黄色做的衣服,由于此时女人没有穿短袖的习惯,甚至羞于把脖子露出来,整个夏天,即使天气再闷热,她也是穿的捂得严严实实的衣服。 以后世的眼光来看,现在这个时候的女人行为习惯当然是很奇怪的,未婚或者新媳妇,还有已婚妇女,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大姑娘小媳妇不敢露出一点半点的皮肤,可是妇女们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孩子们喂奶,一直喂到孩子能跑能跑,最小的孩子如果没有弟弟妹妹跟他抢奶吃,能吃到七八岁。 和男人们调笑自若,还能讨论生命的大和谐的问题。 仿佛生完孩子之后,所有的矜持都抛到了地下。 穿好长袖长裤,这布料轻薄透气,已经比粗棉布好了许多,棉布虽然吸水,但是吸了之后极难干爽,腻在身上难受极了,好在今年的夏天有了新布料,不仅透气,而且耐磨,洗衣服也不用麻烦的浆洗,只要用皂角搓一遍再晾干就又恢复了挺括。 她梳洗好去到井边,大哥已经挑着水回来了,李明言不由抱怨道:“大哥,不是说了我来挑水。” 李明海脚步不停,“没事,还是要去一趟井边做做样子的,不然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容易露馅。” “那行,你再跑一趟,我把姥姥姥爷的水缸打满水。” *** 第一次和大哥一起出门,李明言兴奋的不得了,以前也一起出去卖些野果,家里除了二弟,就是他俩最大了,自然要顶起门户。当时他俩也是一起去卖山上的毛桃,还有从山上摘下来的野柿子,榛子,还有野香梨,小小的一个,薄薄的皮儿,到了深秋黄橙橙的可香了。 现在李明言的背篓里就放 分卷阅读129 满了从山上摘来的野果,有山楂野梨野柿子。 山上的山楂很多,找到品相好的却不容易,这是李振国和陈梅,还有陈姥姥姥爷,还有奶奶,辛苦了半个月的成果,一个个看起来圆润饱满,色泽红艳,完全可以做糖葫芦。 如果鲜果卖不出去,回来可以做成山楂干,留着当零嘴吃。 如果能卖出去,就用做他们盖房的补贴。 走出李家庄的视线之后,李明言轩开盖着背篓的破布,所有分层码放的野果都收进空间,然后伸手将大哥背篓里的东西也收进空间,李明海觉得背上骤然一惊,扭头纳闷的看。 然后就看到小妻子调皮的叫大哥,“减轻一点负担,咱们可以在山上再摘一些野果,不去县里也成,反正我空间里什么都有。” 李明海摇摇头:“不行,还是去一趟外边,顺带看看外面是什么形势。” 一身轻装,两人的脚步不由更快,很快就踩着,咯吱咯吱响的橡树叶子,踏入了深山老林之中,李明言给大哥展示了一项绝技,就是用意念控制空间的进出,她的手刚把山楂同山楂树分离,山楂就从她的指尖消失不见,省去了很多步骤,她摘野果的速度变得非常的快。 亲眼看着太阳从东面升起,看着草上的露珠消散,看着林间的雾霭不见,秋天树叶已经变黄变红,大自然的一切都让人心悦,站到山的高处能看到远处浓浓的黑烟,不知道是哪里还在炼铁呢。 如果他们这一片儿也坚持炼铁的话,山上的树木能存活还是个未知数,哪有现在的郁郁葱葱五颜六色。 李家庄所属的乡镇和陈家庄所属的乡镇再北边,就是县城的地界,县城不过两条街,看起来异常的寒酸。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县城的集市不见了,集市应该是很好找的,它不同于乡间的赶集,应该是每天都有人来做交易的。 两人找到市管会,这是管理自由市场的地方,可惜市管会的小屋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看来都忙着炼钢,没有人管理了。” 一个戴着军帽的男人呵斥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再这里干嘛呢?” 鬼鬼祟祟?光明正大的来探查情况,这人是怎么看出来鬼鬼祟祟的。 李明言转身,就对着这个一脸戒备的男人解释道:“我们是想来看看集市怎么没有了。” 见到男人还是一脸不信,李明海无奈拿出自己的工作证明。 那人拿着仔细研究了一番,语气总算好了很多:“是派出所的啊,这就是集。” 往身后一指,就是原来买卖东西的地方,现在一片空荡,几片枯叶随风飘着,萧瑟荒凉。 事已至此,情况也已经明了:集市有是有的,还跟以前一样的规矩,就是现在人民公社成立了,所有的东西都是集体的了,没有人来交换物资了。 在城里逛了一圈,所有的们都在郊外炼钢,想来城里比农村更有货一些,炼了这许久,还没有把铁质的家伙什给炼完。 居住的巷子里,一个大人都没有,有一群孩子在巷子里玩耍,看到李明言拿出的山楂也就咽口水,一分钱都掏不出来。 郊外的空地上,一片片的玉米秸秆搭成的窝棚,秋老虎热烈,炉火旺盛,把场地旁边的玉米也烤的焦黄。 李明言觉得自己也要被他们赶英超美的热情给烤焦了,再旁边略微站了站,就拉着大哥离开。 路遇大食堂,盖得很有气势,阔大的房顶,据说整个县都在那里吃饭。以后这间房子会用来做仓库还有电影院,历久弥新,一直在发挥着自己的作用,也算是大食堂时代留下的唯一的好处了。 回去的路上李明言很是沉默,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饥荒的时代,跟小辈们回忆往事的时候,她都会说,那个吃大食堂的时候。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就是不久的将来,将来将田地荒芜的人们回想起此刻必定是后悔难掩,现在多收一把粮食,将来就能填一点肚子啊。 路上她时不时的看见有人偷偷摸摸的进了焦黄的玉米地,出来的时候怀里有孕妇一般大的肚子。看来无论何时,都是民以食为天,都有清醒的人。 只是没有想到,再回去的路上,正要翻过山去,遇见了一个老熟人,那个单干户他赶着一只牛,还有一只羊,见到李明言,不敢置信的样子:“是你!还真是巧了,我下山正要找你哩。” 作者有话要说:等下改错字,吃饭去了 第61章 老汉赶着的羊长得很不错,是一头刚长成的小木羊,吃也好,留着养崽也好,都能带来不错的收益。 刘老实黑红的老脸笑成一朵儿菊花:“你的草料还有没有,想换一点儿,用这个羊换。这样牛过冬就又草料吃了。” 他算盘打的很好,用一头羊换一头牛,怎么看都是划算的,来年春天小牛也就能使上力了。 山外头的形势他不是很懂,不让买卖东西,那他这山里亲戚送个羊,再被赠送一些草料也是很正常的嘛。他无师自通 分卷阅读130 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对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棒。 还没有等他说出这筹备已久的劝说,就听到这小两口说道:“好。” “到时候大爷您就说我们是亲戚,远方的表大爷那种,不然您住山里可能没人查,我们现在是属于集体的,这么多的眼睛盯着,到时候被人举报,我们家可就完了。”李明言细细的叮嘱大爷。 大爷点头点的胡子翘起,上一次下山听到他说卖牛都躲得远远的,他也估摸出个大概,自然是李明言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他也怕难得有人愿意跟他交换,再被他搞砸。 他也问了至今一直疑惑不解的问题:“你们山外人咋回事,炼铁炼了一个月了,我看炼出来的铁疙瘩都摆在路边上,那有啥用。” 李明言用村里老人最朴素的理解告诉他:“国家要打仗,炼铁用来做炸弹。要赶上美国,超过英国。” 刘老实还是很迷糊,不知道赶英超美和炼铁有什么关系,不过为了不叫外人看扁他这个山里人,半是迷糊半是糊涂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李明言也从刘老实口中套出了不少话,原来他是在二十年前和家里人一起逃荒逃到山上的,那场大旱灾叫无数人逃离家乡,奔赴到各地去。 他们一家四口,爹娘还有刘老实夫妇,误走进山里,见深山里还算丰饶,吃野果,橡子面就在深山里活了下来,他觉得山里还不错,即便是橡子面又苦又涩,闹饥荒了守着一片野生的橡子林,好歹能活命。 就定居在深山内,现在父母都已经亡故了,他们两口子有两个儿子,还有以前日子好的时候添置的牛羊,就是山下虽然不打仗了,可是政策瞬息万变,总叫他摸不着头脑。 “打地主分田地的时候,我吓得不敢出门,生怕人家分到我的田地,俺老婆子说山里的地人家不稀罕,叫我放心,后来果然熬过去了。就是后来没有参加合作社,人家说我没有交提留金,也没有交公粮,人家说不是合作社的社员不能买药,俺娘没有熬过去。” 单干有利也有弊,不过即便是人家卫生所卖给他药,也就是止疼片开几个,治不了什么病。 相对于后世的生活条件,李明言只能可惜,他们生错了时代。熬到农村家家户户都有小别墅的时候,苦日子才算过去啦。 家里陈梅准备了一锅的凉开水,李明言解开背篓,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碗喝个痛快。 陈梅来不及检查李明言拿下来的背篓,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人,牵着牛赶着羊的,她左思右想,家里也没有这门亲戚。 灰黄发白的衣服,上面还有白白的棉絮留下的痕迹,显然是一件冬装改制而成的,手局促的交握在一起。 刘老实第一次到人家家里来,牵着牛不敢进门,怕牛羊去啃人家家里的菜地。 李明海招呼刘大爷进屋,同时跟陈梅介绍:“这是路上碰见的,来换点儿东西。” 陈梅表示理解,家里常来换东西的,多是拿着粮食来换,没有见过背着的布袋空空,却赶着牛羊的——牛羊现在一般是属于生产队的物资,私人家庭没有资格拥有。 她热情的招呼人进屋去,刘老头死活不肯,理由也很充分,因为要看着牛羊,不能祸害人家家里的东西,最后好歹叫他将牛羊都拴在树上,才算肯进屋说话。 李明言带他去看自家屋子后头堆着的他想要的草料。 刘老实表示很满意,“一头羊能换多少?” 其实要说就是把所有的草料都弄走都可以,毕竟一头羊的价值,怎么也得一千块吧。 而她也不得不为村里的牲口考虑一下,这东西是甜的,吃了上膘,是很好的养料,“你想要多少?” “这个的一半?” 一半还行,李明言犹豫着点头,觉得自己有诓骗老人的嫌疑,这刘大爷看着比自己爹还要大,她不忍心。却见刘大爷搓着手很有些兴奋以及迫不及待的样子。 他能不开心吗,愁了很久口粮问题解决了,牲口也是要吃精草料的,不然不长肉,没有劲儿。这个堪比牲口最爱吃的黑豆还有渣子饼。 就是一次运不回去,有点儿困难。 刘老实吃过饭,一抹嘴,在老牛身上驮运了两个小山包一样的草料,看的人胆战心惊,生怕老牛被压垮了。刘老实笑着:“没事,我知道它几斤几两,心里有数。给它儿子驮口粮,它知道着呢。” 他爱怜的抚摸着老牛牛眼下的脸颊,得到的是老牛哞的一声长叫。 *** 那只羊被留下,眨着懵懂的眼睛,无知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到旧的主人离开,浑然不知接下来要面对的命运。 李明言已经想好了烤羊肉孜然羊肉羊肉汤等等十几种做法,家里盖房正好需要肉类,这只羊简直是雪里送炭。 李明言将刘大爷送到了村口,然后亲眼见到刘大爷迎面遇到几个穿中山装,胸前口袋插钢笔的人。 如果没有例外,乡下地界,这样一身行头的男人,只能是小领导了。 好死不死的, 分卷阅读131 这群人似乎还注意到了刘大爷,正在上前攀谈。要说李家庄出名过一阵,好多的领导观摩,差不多所有的领导她都混了个脸熟,这一队此时来的目的她却不知。 一行人看到一只牛驮了这么多的草料都很好奇,他们的思维里,当然也是陌生牲口是大家的,是集体的这件事的。 于是想采访一下大爷,看是不是某某村的草料不够吃,李家庄仗义援助这种互帮互组的感人戏码。 他们叫住了那个穿着异常艰苦朴素的老农民。 “大哥,你是哪个生产队的啊?” “我不是哪个生产队的,是山里人。” “山里人是哪里人啊?” “你这人,山里人就是山里人。”刘老实有些生气了,是听不懂他的口音吗,怎么说话这么叫人生气,他最烦那些嘲笑他口音的人了,明明也没有差多少,怎么就听不懂了? 李明言着急慌忙的赶上来,正听到刘大爷硬脾气的一句,山里人就是山里人。 眼见那些领导们脸有愠色,好歹也是一方小吏,平头老百姓看到都要给几分面子的,眼下关心一下群众竟然被拂了面子,自然是觉得有些尴尬的。 李明言连忙找补:“我这个大爷不太会说话,他住在山上放牛放羊,很少跟人接触的。” 好吧,打头的中山装沉思了一下,原来是没见过世面的,什么都不懂还可以理解,果然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了。 “好吧,他是哪个生产队的,驮的草料是你们李家庄的吗?” “是,驮回去给牛过冬的。”说着李明言推了刘大爷一把。 刘大爷大梦初醒似的,“嗯,嗯对,我得回去了,再不走天黑也回不了家。” 说着扬起鞭子,呼喝一声,离开了是非之地。 领导呵呵的笑,老实头就这么个脾气,也不能怎么着他,还有人调侃:“他离得够远的哈?” 李明言没接这话,反而好奇他们一行人出来的目的何在。 “各位领导怎么又空来我们李家庄了?” 面对这个种瓜模范,他们还是挺客气的,“这不是来调查炼铁的事儿嘛,别的地方都忙忙碌碌的,就你们啊,开个头就蔫儿了,一点儿成绩都没有出,这就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这偷铁贼偷煤贼能不能给揪出来。” 真正的偷铁贼,偷煤贼,李明言站在这群调查人员面前,极力镇定,“我们都亲眼看到的,那些东西都突然消失了,就一会儿的事儿。怎么可能是人为的。” “这个还是调查调查再做决定。” 十来年的唯物主义教育于宣传说起来并没有完全摧毁他们的价值观,却叫他们在遇到神怪之事时多了几分警醒,没有亲眼见过,并不会盲目信从。 再说了,他们好不容易从那炼钢炉里逃出来,烟熏火燎的怎么也不想回去。 李明言开始庆幸,那收回来的木材还没有来得及拿去烧砖,铁锅还有农具也没有因为一时心软就放出来。 这一着不慎,就可能被人发现蹊跷,到时候自己可得顶着妖女的身份过活,或者被送去研究院切片研究了。 想起大舅的那个学植物学的朋友那个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她就觉得后怕,到时候肯定会被那些求知欲超强的科学家们切片研究! 所以烧砖的材料什么的,一定要过了明路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腊月十五的更新,今天不快乐! 我生日呀,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许个愿吧,爱情不指望了。 希望我下本成神,哈哈哈 第62章 陈梅正在灶上忙活,把潲水从桶里倒出来,和麦麸还有烂菜叶子拌一拌,男人们还是要下地干活儿,由于李家庄的地比较少,只消男人和牲口再地里犁地就行了,女人们能趁着秋天,在家收拾一下过冬的衣裳。趁着秋老虎还有余威,把棉花啥的晒一晒。 见到几个生人过来,一副领导派头,拌鸡食的手不由顿住,家里的这几只半大的小鸡,还是她从邻居那里借来的。 她知道到了冬天不好养,可是好歹过年的时候能吃上一只鸡子是不。 领导并不进她家的院子,站在外面背着手,盯着那只木桶不放。 李明言纳闷的进屋去了,他们这一行人跟着她走到自家门口,也不知是何用意,桶是木桶,自家用了七八年了,当年村里的箍桶匠箍的,用着好着呢。有什么问题? *** 谢主任背着手,对于来到这个偏僻的山区,心情很是不好。 不过也比在锅炉沿子上混的好,这是太稀奇,搞好了加官进爵,搞不好也就那样,不温不火,所以说且算是个好差事,如果这路好一点儿,能够让他骑着那二八梁的金鹿自行车就好了。 身为领头的,刚一到达大队部,就往椅子上瘫坐,“可算到了地方了。” 跟在他身后的人也纷纷坐下,说道:“谢 分卷阅读132 主任,不是不让你骑自行车,咱们还是趟着河过来的比较快,再说万一这乡下人偷了自行车去炼铁,还是步行比较稳妥啊。” 谢主任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咧着嘴道:“没事,没事,咱们也算是锻炼身体了嘛,哈哈。” 停顿了一下,他说:“叫大队干部去通知生产队长来开会吧,钢铁都丢了,这可是一件大事,事忙抽不开身,到现在才来调查已经是我们的失职了,这件事非常紧要。” 生产队的干部飞奔着去了。 各个生产队长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在地里看着大家赶着牲口犁地,赶在冬天上冻之前把土地翻上一遍,然后冬天的时候冻一冻,明年春上种啥都行。 李队长听到又去叫开会,扬鞭的手放下,“振国!你看着,日头一掉下去就下工!” 站在田埂上踩了踩脚上的土,问来通风报信的人:“开啥会?用不用带铺盖?” “叫的急,没时间给你卷铺盖,赶快走。”说着又去下一个村庄了。 李队长急忙跑着就走了,连回家喝口水都不曾,到了地方,看到坐在上头的一排人,一个个脸色似包公。 他急忙找个位置坐下去,跟相熟的其他生产队长使了个眼色,一个个安静的跟掐着脖子等待刀口落下的鸡似的。 李队长就不忿了,这有啥好怕的,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东西就是不见了,没得铁炼,还能咋地。 等到人来齐了,为首的谢主任清了清喉咙,胖子特有的老憨腔响彻回忆室。 “你们大队的情况我已经初步了解了,火车站那个地方的主要人员,就是你们大队的人,所以这个调查就在你们大队进行。沿路我是走过来的,一路上也看了不少东西,有的社员就非常的积极,就连门鼻子,挖铲都能上交了。可是你们大队呢,太让人失望了,这是影响整个公社,整个县里任务的大事啊…………可是有些社员就不行,什么东西都不舍得上交,啧啧,还在进行着几千年前的小农生活,不敢更近一步,种地能有什么大出息?” 先将槐树大队贬斥了一番,队长面面相觑。 他们大队里自从回家之后,就开始种田,这不是顺应时令应该做的嘛。 大队长高冬青说道:“谢主任,是这样的,我们没有原料,有心奉献,可是没有法子啊,这地里的活儿正是忙的时候,就只能先种地,也不能叫他们闲着啊。” 谢主任斜眼看了高冬青一眼,“是吗,那家里就没有多余的铁了?破菜刀,甚至是箍桶的铁丝,都是可以的嘛,怎么能说什么都没有!要想办法克服困难!困难总是没有办法多的!” 这…… 有必要嘛,说实话,之前他们辛辛苦苦搜罗来的东西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时候,他们还挺失落的,毕竟自己大队的任务那可真的是完了。 可是报上去之后,上头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忐忑的心也就放回了肚子里,将地里丰产的粮食收回仓库,然后下了几场雨,趁着地里有墒,赶紧的把地给犁好了。 看着别的地方炼出来的乌黑的跟蜂窝似的铁疙瘩,觉得种地也挺好的。 现在还叫他们继续干?地刚翻了土,还没有种上呢。 …… 李队长连夜赶回队里,召开会议,传达一个意思:“还是得炼铁,家里还有啥铁赶快交了,一个人五斤。” 面对哀声哉道,队长两手一摊:“俺也木有啥办法,上头这么说了,不只是铁,还有柴火,叫锯树哩。” 农民夜里没有啥娱乐,即便是夏天的夜里,七点多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大家都是从竹席上被薅过来的,听完队长说话都还打着哈欠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起来,李振国癔症了一会儿,恍恍惚惚觉得队长似乎叫他去开会了,“队长昨天说啥来着?” 陈梅已经起床,拿着扫帚将屋子里都扫了一遍,“队长说了啥你不知道我还能知道啊,我又没去开会,要不你溜达溜达再去问问。” 李振国一拍脑袋,“一个人再交五斤铁!” 家里的铁锅啥的已经没了,只能用瓦罐做饭,现在还交,上哪儿交去? 不得已,李振国把箱子上的搭扣卸了,门上的门褡裢卸了,怎么凑,都凑不够十斤!这连两个人头都没有,这可咋办。 铁凑不上,只得多交些木材,以求好看些,看着东西多一些。 再来一次,大家已经熟门熟路的,可是这一次没有了第一次的兴奋劲头,这一个月内,听着别的地方敲锣打鼓的报喜,到处都是报喜的队伍,他们从最开始的羡慕,到最后的麻木,已经没有感觉了。 头脑冷静之后,就看着人站在麦秸垛上激情演讲,“提高觉悟”“端正思想。” 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谢主任惯例做了加油打气的活儿之后,开始观察着社员们的一举一动,看看到底是谁比较有嫌疑。 之前他也是炼铁,可是那时候的炼铁和现在的炼铁可不一样,之前他是听人指挥的小兵,现在他是指 分卷阅读133 挥别人的那个。 左看右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大家都那么一副表情,舍不得。 没有谁是贼眉鼠眼往铁堆上瞧的,难道是这人的心理素质特别好? *** 在谢主任的催促之下,炉火以最快的速度烧了起来,那一样一样的铁具被填进火窟。 填着的有,陆陆续续送来的也有,技术员跑去陈家庄炼锌去了,炼出来的锌块儿就那么充当铁交上去,也照样敲锣打鼓的报喜,据说根本没有人发现。还据说上交之后检验合格的一吨有四五块钱,偌大一个县,也没有谁见着钱的。 技术员转了一圈之后走了,和来驻村的领导回去“开会”。 全村老少齐出动,队长们一起去商量口粮事宜了,差不多整个大队的人都在这里,得把灶依旧也烧起来。 只剩下一群磨洋工的,大概是众人都发现了没有铁器的苦处,没有锅,炒个菜都不能。虽然以前也没有多少油能炒得起菜,可是炒不起和不能炒,是两个概念,家庭主妇们可以说是抓心挠肝的难受。 慢悠悠的拉着风箱,李明言琢磨着,得找个恰当的时机,依旧把这些东西给收了。 那个技术员的技术真的很厉害,当天下午,在蹬倒一个“一脚蹬”的小高炉之后,众人欣喜的发现,真的有钢出来了! 尽管它是个多孔形状不规则的铁疙瘩,但是,有铁,就有成绩,也能去报喜了。 那一腔热情随着这一炉子的铁块出炉,死灰复燃。 李家庄奉献出当初西瓜报喜的红绸,谢主任笑的眼睛眯起来,连说了三声好,“看来咱们大队还是有积极性的,东西突然消失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就不要再谈了。如果你们早就有这觉悟,说不定也能拿个头彩!唆了一遍的骨头不香,头彩算是赶不上了,咱们争取在量上赶上来。” 队长面面相觑,还赶上量,这回交上来的铁不及上次的十分之一,再交,再交恐怕连梁上的铁钉都保不住了。 一个个的愁眉苦脸。 午饭吃的从自家带的干粮,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反正到处都是火,也不至于吃冷食,李明言带的是掺了精面粉的黄橙橙的南瓜馒头。 吃着一嘴甜香,放了一天了,已经有些硬,放在火上一烤,翘起的皮焦香焦香的。如果放了鸡蛋就好了,更美味,可惜家里没有。 队长嘴里塞了一口红薯面皮做的烙饼,隐约可见大葱从牙缝里露出。 他站起来,拍拍他赘满补丁的大裆裤,用力的咽下最后一口,说道:“东西还是不够啊,回去给家里,好好地搜一搜,管他铁QAQ的铜的铝的,都拿过来,咱尽快干完这劳什子的,回家翻地犁地去。” 噩耗,居然还要交! 下午有人陆陆续续的又再铁堆上添了些东西,李明言听那几位工作组的人说话:“看来家里还是有货的,就是不挤就不拿出来,还是大有可为地啊。” 李明言握紧拳头,逼着让乡亲把赖以为生的保留的最后的农具也交上去吗? 晚上工作组之间没完没了的开会,开到了干活儿的人头上,说话的依旧是谢主任,主要是鼓劲儿。 鼓劲儿之后,谢主任脸上红光满面,站在柴火堆上,一直胳膊气势昂扬的指着天,另一只掐着腰,加上大肚子,活似一只大茶壶:“今天晚上,我跟你们同工作,共劳动!看着这堆重要的工业原料,保证不会再让它失窃!” 哗—— 谢主任看到面前那些黑红干瘦的乡民脸上出现不可思议的神色,像是诧异与嘲笑,又像是想通了什么的释然。 他顺着他们的目光转头向后看去,那里放着今天收上来的东西,堆得已经如同小山一般。 现在已经不见踪影,明明一分钟之前还在的。 第63章 眼前的一切似乎如幻梦一般,谢主任揉了揉眼睛。 是真的没有了,他如同第一次见识到的乡民一般,一步一趋的向前试探着,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放开手脚走来走去,不是障眼法,什么都不是。 他脸上热辣辣的汗顷刻间变为冷汗流了下来,那衣衫褴褛的一圈人木然的看着他,此时居然也分不清是人是鬼了,地上沉闷一声响,他瘫坐在地。 布满黄土浮尘的地下湿了一片。 不少姑娘家捂住脸不再看,多大点儿事儿啊,就吓得尿裤子了,至于吗?他们一个个都是经历的第二回的人了,还是很镇定的,再说就算是第一回,也不至于这个样子,丢人。 谢主任念叨着完了完了,然后被人拉扯着站起来,回到大队部了。 李明言和大哥远远的对视一眼,他处在锅炉的最近处,李明言在姑娘堆里,可是两人就是一眼瞧见了彼此。 李明言去找他,两人找了个别人都看不见的僻静角落。 其他人都知道他们是夫妻关系,笑笑也就过去了。 身后是刚运来的柴火,一个个的树木被运来做薪柴,可惜现在应该 分卷阅读134 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李明海很是担忧:“你有把握把东西还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嘛?” 李明言笑笑:“你先现在也没有人发现啊,就让他们觉得咱这个地方就是有古怪就行了。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没事,反正不是第一次了,谢主任行事雷厉风行,比较激进,再发展下去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回去睡觉吧,明天说不定我们就能回家了。” *** 另一边,沉默的占了大多数,有人焦躁的走来走去,对于之前的情况还有些不敢置信,谢主任瘫坐在椅子上,颤抖的手摸出一支烟来。 “居然是真的,真的太邪门了,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再呆下去没啥好事儿。” 有人抱怨道:“谢主任不是说那些都是骗人的嘛,都是老百姓为了逃避任务才他们合起伙来欺骗上头的,这下好了,说的居然是真的,怎么办。” “完了,万一其他人觉得我们也跟他们联手骗人,那可怎么办啊。” “你以为所有人都是疑心病重啊。” 有人撞了撞最后说话的那人的胳膊,然后整个房间恢复了寂静。 谢主任指尖的烟夹着直到熄灭也没有吸上一口,不过那手终于恢复了平静,不再颤抖。 他自顾自的离开这个开会的房间,一般来说,其他人再外头干活儿,他们就是在这里“开会”的。 再次回来之后,他的身上就又恢复了干净整洁,屈辱的证据消灭之后,谢主任又气势十足。 可见谢主任的心理素质十分强大,已经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当做是没有发生了。 “你们别再这里妄自猜测,回去复习几遍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哲学观去,消失是不可能消失的,一定有什么蹊跷,组织派我们来不就是为了查这个嘛,我们走。” 夜里炉火还是要彻夜燃烧,所以火炉旁边离不了人,除了值夜的,其他人都进了自己的窝棚,有的嫌弃窝棚条件实在是太差,离家又近的,已经准备回家睡了。 谁料突然别叫回场地上,要开会。 明显看到谢主任的裤子换了一条,有人就指着他裤子捂着嘴说起小话来。 除了把他们都叫出来,还带了几把铁锹。 这是很少的能留存下来的农具了,大队长目不转睛的看着,生怕这些搅屎的会把铁锹也给扔到炼钢炉里。 显然不是的,谢主任叫了几个劳力,要他们在钢铁消失的地方挖地! 还说出了豪言壮语,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没错,谢主任认为他们这里一定是有什么机关不为人知,所以才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东西消失。 地下被挖了三尺深,还不够,所有的地方都被挖了个遍,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所有人熬的眼睛通红,眼看着摇摇欲坠。 谢主任才罢手,炼铁的场地已经被挖的如同稀泥一样,松软的土层被挖出来,踩在上面一脚一个下陷。 到天色泛白,他们才结束这场挖地。 李振国两眼发怔,男人们都是要一夜连着劳动,拼着一个村的力气,将这片荒地开出来,足足有二十亩地,可便宜了火车站附近的村子。 这要种地,有多出来至少二十亩地。 筋疲力竭不足以形容他们现在的状态,可是没有人敢说什么,那个谢主任是彻底急疯了眼。管事的一级压一级他们是最底层的那一拨,必须要听话。 好在天色泛白的时候,这场苦役终于落下帷幕,他们得以回到家中。 可惜了那些东西,差不多是农户家庭里最后的金属制品了,说起来还很可惜,他们也不管什么土地公公城隍庙什么的了,只管口上骂骂咧咧的。 “你说这真是的,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就是不想叫咱们干活,好不容易咱们也敲锣打鼓的报喜,风光一回,又不行了。” “你要是想在火炉子跟前烤,你就去,反正咱是不想,没有就没有了,反正也是填高炉里。” 李明言默默的看着大家的反应,又看看山上的参天大树,一人无法合抱的那种,植被没有被损坏,地里也有人劳作,她觉得自己还是正确的。 那行工作组来了短短的一天,然后就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 蒙头大睡了整整一天,才觉得终于弥补了那天彻夜未睡的元气,炼铁的那处,一地焦土,炉子碎成一块块的,烧成黑灰的那面露在地下,露出一地破败来。 果然有人在此地耕种,火车站站长也抢了一个地方,撒上一片白菜子,等着冬天吃白菜。人力翻过的土,不种白不种。 又一次恢复了平静,李明言才真的开始着手烧砖的事情,为了让自己的空间更隐秘一些,李明言和陈梅白天挖泥,夜里运送,每次都趁陈梅回家的时候用空间把黄胶泥运到砖窑旁边,等待着制柸。 每次陈梅做完饭来叫她吃饭的时候,她已经哼哧哼哧的推着空车,把黄胶泥全部运送到目的地。 当然是通过空间运送的,所以最重要 分卷阅读135 的运输问题已经解决,事情就相当于解决了一半,省了许多的劳力,即便是如此,李明言仍然觉得腰还有胳膊,酸痛无比。 晚上李明言让大哥给她揉腰,她舒服的趴在床上,身体的酸痛随着大哥的手指一扫而空,她忍不住的叫出声来。 一个宽厚的大掌握住她的嘴,“别叫。” 李明言看了看那个薄薄的泥糊的墙,这个东西简直形同虚设,那边做了什么这边一清二楚。 就这还是他俩结婚之前他亲自弄的,因为一般都是睡对床的,一间房子两面靠墙放床,一南一北,毫无隐私。 李明言扭过头,自己捂住嘴,从掌缝里说话:“我不叫,大哥,我问你一个问题。” 李明海替她捏着胳膊,“问吧” 李明言小小声的问道:“咱们俩一直不做,是因为你怕我叫床嘛?” 话音落地,李明言就冒出一声尖叫:“好疼!” 另一边传来老四的声音,“大嫂咋了?” 二弟呵斥他:“你管那么多呢,赶快睡你的。” 然后是翻身声,李明言及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李明海轻抚他刚才因为受到惊吓而捏很了的地方,脸上烧得厉害,不知道他这小媳妇何时这么奔放的,肯定是娘给她说了什么,让她好奇起这个来了。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李明言的话。 其实李明言身为活了八十年预备再活八十年的老妖精,什么事儿不知道啊,除却新婚那一夜的记忆,她看过的电视还有电影,多了去了,还有外孙女的生物课本什么的,她也看过,所有的书页都有笔记,就那一页是空白的。人活得长了就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除了在阳台上晒太阳种菜之外,她就是看小孩子的课本打发时光。 那一页没有笔记干干净净的书页引起了她的兴趣,外孙女这么爱学习的小姑娘怎么会不好好听讲呢? 这一看,她就知道了人类的繁殖奥秘,以前顶多是知道这样那样之后,猪能生崽,狗能生小狗娃,对于这件事的启蒙多来自于大自然的教导,试问谁也没有看过村头的狗黏在一起分不开,猪倌赶着猪去配种呢。 所以,李明海可算是冤枉了自己的亲娘一回。 在东间住着的陈梅莫名奇妙的打了个喷嚏,她默默的从柜子里捞出厚被子,“夜里凉了,还是早点盖上厚被子的好。” 李明言想要一个孩子,非常想要。 想起她收养女儿的时候,女儿才那么一丁点儿大,她一点点的将女儿拉扯大,尽管是三弟妹生多了女孩,嫌弃了,不要了。她还是将小女孩养得漂漂亮亮。 如果是自己的孩子,从刚出生开始看起,那肯定更有成就感吧。 她头枕在胳膊上,露出不自觉的微笑。 好在房子已经在日程上,他们两个也在努力的建造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我们的房子会很快盖好的吧?” 然后她又听到了大哥低沉的嗯了一声,是她所听到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第64章 时光如梭,在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庄子里面,只能老黄历来感受四时的变化,砖窑已经烧出来了,还是用了当初用空间收缴的柴火。鉴于风声太紧,她还是没有将东西放回去。 还好,除了耙方的钉耙被卸掉,碎土不太方便以外,其他都还好。 钉耙被换成了结实的洋槐木,损耗的快一点,也一样的用。 中秋节前,该种上的都已经种上,又到了大姑娘小媳妇过节回娘家,走婆家的日子。 二弟这天要去新房子那边帮忙,陈梅刷着牙叫住他,“你干啥去,穿这破烂的一身,把你最好的衣裳拿出来,今儿去你丈母娘家。” 年轻人对于这件事总有些羞窘,今天是未婚的去接未婚妻到自己家过节的日子,男孩子先拎着礼物到女方家里,然后再把女孩子接过来。 大伯娘家的明林今天也要去。 所以去新房里干活儿的就只能家里的另外两个男人。 李明言因为娘家还有婆家都是一家,倒省了送来送去的礼,那些黄色硬纸壳包装的红糖能走二十几家亲戚! 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就算完。 小学生们的假期已经结束,他们还不太乐意,据说隔壁小学的狗蛋能放一整个学期的假,不过中秋节倒是放假了,今年闰八月,国庆节有一个中秋,下个月又有一个中秋。过的是第二个中秋。 *** 路上到处都是领着媳妇走的小年轻,李明湖和高秋分走在路上一点都不显眼,两人一前一后。 高秋芬挎着提篮,有心想打听打听他家的情况:“明湖,你家忙着盖房子呢?” 前面闷头走路的李明湖嗯了一声,然后就没音儿了。 真是十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高秋芬咬咬牙顿住了,然后看前面无知无觉只管闷头向前走的人,快步追了上去。 李家杀鸡宰羊 分卷阅读136 好不热闹,这天房子也不起了,各家都有各的忙。 陈姥姥还有陈姥爷也到李家来吃个团圆饭,陈老爷对于李明言不用自己家的砖头很是不爽,他家的围墙没有起上,因为他嫌弃请人吃饭太费!就让砖块儿在那里放着,可是放在那里是有损耗的啊,无论是个谁,想垫个桌角,要出去唠嗑,路过这儿,顺手就那个砖头垫屁股底下了。 可是李明言不想要,因为姥爷要的价钱太贵了!不如自己烧的划算。 喂了几天的羊宰了,做了好几道硬菜,饭桌上,陈梅问了亲家好,说起房子的事情,“给老大家的起好房子,就给你们两个起,明年春上秋里攒攒粮食,争取给你俩也盖上。就是盖好房子,我们老两口也能又清闲几年,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挣得了。” 陈梅就是这样想的,到时候可能盖房子有些困难,可是全家齐心协力也不是不可能。按理说大儿子二儿子都是一样的,一个为家里出钱,一个为家里出力,不过老大去当兵,自己手里有补贴,老二干的是愚笨活儿,却也帮着家里挣了好几百的大工分。 都不能亏待,那就一碗水端平,两家都出够钱,让他们先把房子起了,剩下的家具还有家伙什什么的都让他们自己挣去。 高秋芬笑着低头,不吭声,此时还没有结婚,自然是未来的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看起来对于陈梅的说法也很满意就是了。 不过高秋芬还有另一层担心,那就是大嫂是婆婆从小养大的,感情亲厚自然不同于普通的婆媳,生怕到时候陈梅会厚此薄彼,现在看了她们相处,觉得大嫂是个话不多,待人和善的人,婆婆也很和气,这就好了。 李明言家走亲戚没有什么特别的,倒是李明言的大伯娘家很特别,二堂弟带了两个姑娘回家来!除了已经定亲的女孩,还有小姨子也来了,李家庄的人都在一旁看热闹。 二位姐妹花送走之后,就有人问大伯娘,“你家怎么还来了俩呢?” 众所周知,那家的女孩老大是前头生的,老二是继母生的,两个姑娘都已经许了人家。 李明言看大伯娘也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那妮子说她跟她妹子好,两人好的穿一条裤子,就一块儿走亲戚,反正家里也不缺那碗饭。” 大伯娘说的磊落又直接,还隐隐有些一男许二女的得意。 这时李明言也在旁边听着,她不由插嘴提醒道:“大娘,我那嫂子的妹妹也定亲了吧,她妹子走婆家的时候,我嫂子是不是也跟着去?” 大伯娘脸色一变,自己的儿子会被调侃,那这两个一起去她妹子的夫家的时候,肯定也会被拿来调笑啊,那可是自己的儿媳妇! 嘴上说那不可能,可是心里已经这样想了。 见大伯娘听进去了,李明言也就放下心来,自己的提醒也算是到位了吧,大不了等到接亲的时候她再提醒一遍就是了。 炼铁一直持续到将近过年,这个时候李家已经起好了房子,只消弄好了木头,做好了家具,家可以入住了,这个时候也没有甲醛什么的,连水泥都没有,还是土法做的水泥,李明言只是要求他们一定要把缝给抹好,虽然外墙和内墙都没有涂料,但是看着非常规整,很有那些古村落的味道。 上梁的那一天,李明言准备了不少的糖块,将东西撒下去,满村子的人都来了,来看庄里第一个砖头做的房子。 顺便来抢一些糖果,后世最普通不过的水果硬糖他们也咂摸的津津有味,因为这个时候农村的人,除了散装的红砂糖常见,其他种类的糖果都是稀少的。 尤其是有塑料包装的,亮晶晶的透明糖果,简直就是洋玩意儿,是稀奇货。都说好吃,比打糖好吃,比糖葫芦上面的糖都好吃。 李明海居然用砖窑把瓦片鼓捣了出来!还是听了柴老四的指点,才知道怎么操作,不然就准备用毡布盖上,然后用茅草先铺上一层对付着过了。 那砖窑本来就是柴家的,李明言要给柴老四钱,柴老四闭着眼睛摆手,“不要,不要,可不敢再走资本主义地路了。” 好吧,不要,转头李明言抗了一袋面送过去。 他们都有一个最朴素的认知,那就是凡是涉及钱的,都跟资本主义有关,只要不是大队年终发的钱,那就是不合理的,不该拿的,容易遭人举报的。但是地里的粮食就不一样了,我只要不换钱,随便换点儿什么那都是正常的,对于小规模的这种以物易物,只要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政府也不太管的。 ………… 今年难得的有了冬闲,李明言琢磨着自己家的家具又该怎么办呢,好歹床还有柜子得有一套,还有橱柜,家里必须有的桌子。 凳子爹已经用竹子做好了几个靠背椅,放在厨房,给他们的新家添置东西。 为什么难得有农闲呢,因为自从土改以来,大家都是白天干活儿,晚上开会,不开会的妇女也要进扫盲班,发誓要把所有的盲都给扫掉。 这会儿所有的地方都是热火朝天的,就他们这儿,也不是没有挣扎过,都是无疾而终,于是他 分卷阅读137 们得以在冬阳照耀的墙根下蹲着闲磕牙。 “二癞那孩子也不来了,天天吃红薯吃得胃里冒酸水儿。”玉米都归粮仓了,家里只剩红薯,再加上地菜,还能管个饱。 “就说那小年轻弄的东西不长久,还是大筐子实在。”一个手里捏着竹篾子这么解释了二癞不来的原因。 “咱这儿也不弄大食堂,人家食堂里天天吃大米干饭。” “听说人家吃不成大米白饭了,现在稀粥能照见人影儿。咱这儿好歹粮食交上去又发下来,一天三顿能糊弄糊弄肚皮,来年要还是这样交粮食,我就种上一山坡的倭瓜,跟红薯换换味儿。” 自从在陈家吃了一回倭瓜之后,大家就都挺念念不忘的,手里都有种子,还吃了几回炒制的南瓜子,挺香,明年一定要多多的种上,山坡上除了毛桃树野柿子树,底下一片荒草,割了回家当柴火,出来的地正好种上。 *** 李明言也看上了这片野果树,野柿子没有人摘,已经干巴在树上,毛桃在秋末的时候吃了个饱,还挺好吃的。 这是李家庄最大的一片果园,也是大多数人柴火的来源。 可惜果树不能当做家具的材料使,太奢侈了。 这片果园已经七八年无人打理,馋嘴的孩子们会跑来摘着吃,因为朝北向阳,长的异常茂盛。可惜没有什么好的品种,白长在这里也是浪费,并不能给村民带来任何的收入来源。 坡度在这里,又不适宜耕种,实在是鸡肋。 李明言看着这茂盛的砧木,心里感叹资源实在浪费,一个计划在心中渐渐成型。 她能买到好的品种,嫁接上去不就行了?到时候问队长要写好处,队里的树木她看了好久了。 以前都是自留树,现在属于集体了,那她就跟集体做利益交换! 如果成了,那么家里的家具乃至二弟盖房的房梁木板,就都有了着落。 冬天又干又冷,她赶紧从山头上下来,收拾一些干柴放进背篓,直接朝队长家走去。 第65章 队长似乎每天都在为了开会的事情而烦心,那些通知在他看来都是放狗屁,如果是真的为了种地也就好了,可是那些个事儿,除了修水渠是真的有用,那炼钢开会是顶个吃啊,顶个穿啊? 就算是说出花儿来,吃不到嘴里就是不实在。 偏偏院子里还来了庄上几家人叫他主持公道,都是些长舌妇,一个个说的他脑瓜子疼。 他沉默的抽着旱烟,听着她们说的话,脑门子突突的跳。 “队长,你咋一点也不支事呢?人家庄上都去抢炼铁场的地种,那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可喜人。” “要我说,挖地也有咱出的一份力,怎么能不给咱们分点白菜?反正离得也不远。” 队长呸的朝那人吐了一口唾沫,这个是庄上有名的二皮脸,专爱占人家小便宜的,看不下去! “你也知道离得近,你知道离得近,那地刚挖出来的时候,你咋不去种啊?谁抢到时谁的,谁种上是谁的,人家收成了你跟我前头闹,你去人家地里闹去。” 那人斜着身子赖着脸,说道:“你也说了谁抢到是谁的,那咱去抢呗。” 队长这下彻底的怒了:“早干啥去了,你好意思吃白食我不好意思,你们闹去吧,可白说是李家庄的人,我可丢不起那脸。” 队长媳妇见实在不像话,停下喂鸡的手,自从庄上不炼铁也不开会,这些妇女就是闲的,没事儿就三瓜俩枣的占人家便宜。、 队长也不好和村民闹的太僵,虽然的确是她们无理取闹,只能她当这个和事老:“要是咱庄上分的也有萝卜,明言给的种子,萝卜长的脆甜脆甜的,每家分的都有一麻袋,这么快就吃完啦?” “吃的哪有嫌多的,人家庄上都去了,就咱们庄上不去,人家分的少也就是算了,好歹也分了,咱不去,人家该觉得咱们家好欺负了。” 所以农村的民风也不一定是淳朴的,有的人就认为,你不知道去占便宜,你就是傻,假清高。然后转过头来别人就会占你的便宜。 队长依然梗着脖子,“想去恁去,别叫我出头,我丢脸行,咱们李家庄可丢不起这人。” 见到李明言回来,队长有些不好意思说:“明言来了啊,花儿在家里窝着呢,你去找她去。” 李明言看着热闹已经看了有一会儿的,也说不出来谁对谁错,肯定是她们这群妇女在别的庄子的人那里没有讨到好,然后就没有办法了,跑到队长这里让出头。 可惜的是,队长也不愿意去争这个,李家庄今年又不缺东西,他们勤快的种了好几亩的白萝卜,一个大的能有十来斤。还多了陈家庄的那三十亩丘陵地,反正红薯萝卜是管饱的。 队长媳妇见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你不去她们能耗在这里一天。 “你是队长哩,队长咋能不为咱们想呢。” “就是,还不去,再不去人家就把萝卜白菜都收完啦 分卷阅读138 。” 这边催的急,队长媳妇主动出头,“我去跟你们一起看看,按理说别的地方要到了,咱们也不该没有。” “就是就是,他们就是欺负咱庄子小。” *** 一群人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走了,队长长叹一口气,“又不是没吃的,斗的跟乌鸡眼一样。” 那蹲着的身影生生的叫李明言看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悲哀,李明言笑着安慰队长:“以后叫大家都吃饱穿暖,就不会为了那一点儿东西争来争去的了。” 队长一抬头见李明言还在院子里站着,看着那一群女人的背影,心里诧异怎么不是去找自己闺女玩的吗。 然后下意识的反驳:“你不懂,就算是啥都有了,天生爱占小便宜的人,就那样。” 李明言说:“队长,我是来找你的,我看山上挺多野果树……” “哼,就知道拉着我娘当枪使。”李花儿嘴里愤愤不平,手上捏着头绳绑着她的大辫子,从她的房间里出来,风风火火的。 “明言,你也跟着我去,走,看她们怎么去跟姓黄的斗。” 不待李明言解释,她就被拉着走了。 “队长,我回来再找你啊!真有事!” …… 李家庄离火车站五六里地,看起来很近,实际上也很近,但是有更近的,就是姓黄的那一个庄子,他们得天独厚,火车站就建在他们的耕地旁边。 火车站旁多的是荒地,一般是不太好开垦的,就任由荒着,炼铁之后,表面的荒草被踩踏的一干二净,又被开垦过一遍,黄庄的人就近捡了个便宜,把里面的碎石捡一捡,白得了二十亩地,当时已经深秋,种别的也已经没有了收成,他们就种上了大白菜。 想着今年交的公粮很多,不管种了啥,总能补贴补贴口粮。这眼看着已经到了砍大白菜的时候,没想到多了许多捡现成的,这怎么不叫黄家庄的人恼怒。 “想白捡!没门儿!” “不劳而获怎么行呢,这是可耻的。”这是书呆子。 “那时候挖地可是所有人都挖了啊,再说了你们给别的地儿分了,怎么就不能给我们分,俺们咽不下这口气。” 李明言一看,这都不是自己庄子上的人在说话,原来是也有人愤愤不平,在自己辛苦挖的地里撒上种子,却没有自己的份儿,不公平! 李家庄的人来的晚了些,在旁边隔岸观火,时不时的声援两句。 可是黄庄的人那是寸步不让,李明言觉得再发展下去,形成械斗少不得要叫自己家的那位来调解。 果然,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话,点燃了火药筒子,一个女人愤怒的把砍在地下的白菜当球踢。 “啥叫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要不是俺下大力挖了地,你还能赶上这口热乎屎吃?” 黄庄的人大怒,这人怎么说他们吃屎!撸起袖子就要干。 这世道,只允许他说别人吃屎,不允许别人说他。 却听到一阵阵惊呼,“这是烂白菜!” “烂了心了!里头都秾了。” 不会都是这样吧? 他们也顾不得黄庄人的愤怒了,立刻徒手掰开白菜看,那一个个白菜放在那里煞是喜人,这时就又人拿着白菜看里面的情况。 一看这可没人争了,十个白菜各个烂心,差劲的很。 李花儿开心的很,手指飞快的绕着头发辫子,“幸亏咱们还没有出头,这下好了。” 李明言可没有这么乐观,他们庄上也不是没有种过白菜,看着挺好的啊,偶尔有一个烂心的,绝对没有这种集中的情况。 她挤着脑袋朝中间看,这是来了多少人啊,看着有利可图大伙儿都来了是吧,都聚集在地头,比炼铁那几天还热闹! 黄庄的队长黑着脸叫自己庄上正在地里收割的人别干了,干了也是白搭。拿着砍刀的人起身,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是这样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咋都这样啊。” “我就说吧,让早点收早点收,现在好了。” 黄队长烦躁的一挥手,“别说了,烂了心的也放不长,你们想要自己去砍去吧,这是俺黄庄的,别抢。” 真是妄做小人,早知道这玩意儿这个样子,就让给她们叫她们去抢得了。 说实话,看到这个样子的白菜,那些动了心思的,还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了。 尤其是自己家种出的白菜水灵灵,里面的菜心又紧实。生怕这些白菜是得了什么病,把自己家白菜也传染上了。 李家庄顺理成章的拿了许多白菜回去,有的人甚至从裤袋里拿出了麻袋。 看的李明言真是叹为观止。 李明言不由问道:“八奶,这白菜不顶放,你拿回去干啥啊。” “喂鸭,喂鸡!” 好吧,李明言也随大流,手上托了两个。 *** 回到家里的时候,也算是满载而归吧,其他人一个劲儿的说李明言和李花 分卷阅读139 儿两个人年轻不晓事,不知道多拿几个箩筐来。 李明言无辜极了,她就是来看热闹的啊,那箩筐为了看热闹方便都放在队长家了。由于她贡献的种子,庄上给她分的萝卜白菜最多,都在地窖里放着呢,天天吃顿顿吃都吃不完。 跟着李花儿回到队长家,队长还是那个蹲着的姿势,在抽旱烟,也不知道腿麻不麻。 看到几人回来,诧异的问道:“咋回来恁快,那个老黄可是个难缠的货。” 队长媳妇放下竹筐,“嗐,别提了,白菜都是瞎货,烂心。” “就说老黄不好说话,咋回事”队长说着,起身拿了一个白菜看,“这烂得很,喂猪的材料。” 又捻一捻粘在根部的土,“这土水腻地很,怪不得,白菜窝水了。” 李明言连忙问道:“咋回事啊,晴了有半个月了,我上山都不腻鞋子了。” “嘿嘿,那地方,谢主任叫咱挖得深啊,土暄,干的时候都一踩一个脚印,更何况有水的时候,吸饱了水流不出去,不就窝水了嘛。” 原来如此,队长是种田种地得老把式了,半个农业专家,说的话应该靠谱,不过李明言想知道:“那这种土适合种什么啊?” 队长沉思了一会儿,红薯排水要好,小麦玉米最要风调雨顺,思来想去竟然没有一样是可以种上的,种上也是浪费种子,于是他说:“没有,等几年,等土炼得实在了再种。” “好吧,看来犁地犁得太深了没啥好处,”于是李明言撇开这个不提,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队长,我想给咱们山上的果树嫁接一下新品种。” 队长说:“行啊,可是咱这儿哪有啥好品种啊,没有啊。” 要是有好的,队里早就干了,眼看着山在那里,山上也有果树,一点儿都不好吃,就是没啥用,你说气人不,他这个队长做梦都想叫山上也长出个啥来。 可惜不行,为防水土流失不能耕地,必须有树。 不过叫队长心塞的是,上头一边说着要做好水土保持的工作,一边炼钢,把山上的树伐的一根不剩,他去过县城,县城周围的山快成秃子啦。没得树冠缓冲一下,那雨水到了山下不得成泥汤子? 李明言露出微笑:“队长,我有好品种,你就别管了。明年嫁接明年就能结果的那种,就是我这好品种也不是白拿出来的。” 队长笑的嘴巴咧出牙花子,要说别人在他跟前说,他还不太信,可是李明言有干大事的舅舅,还有啥研究所的朋友。那一个个的西瓜种子,萝卜种子南瓜种子,哪一个叫人失望过? 对了,还有油莎果,要不是李老二家种了这一亩油莎果,也不能这么快的起房子。 总之他对好品种很有信心,当即问道:“你想要啥,你就说,能办到的你大爷就给你办。” 李明言说:“房子盖好了,家里缺家具,我家的,还有老二家以后的房梁,需要六颗,不,八颗自留树。” 说是自留树,但是人民公社之后一切都模糊化了,自留地收归集体,树也一样。除了后来添置的鸡鸭,村里还真没有啥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队长对那些东西有一定的处置权。 当然要经过社员的同意。 队长当即拍板:“行,今天就开会。” 第66章 开会就没有不赞成的,反正现在是公家的东西了,给出去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他们家家都种着西瓜,一直吃到秋天,深知那好品种的威力。 于是李明言家就获得了八颗树,还是长了几十年的粗壮的洋槐树,这种树成材不易,李家庄的人们大多数都是吃着这些树的洋槐花长大的,见李明海兄弟两个拿着锯齿,看着方向,不让其倒了砸到别人的房屋。 他们就知道这是要锯树了。 都有些可惜,毕竟春天还指望着吃洋槐花呢,这可是美味,自家蒸了吃也好,晒干存起来,留着包包子也好,都好吃的很。 队长想着你就算锯了现在也不能做家具,还得阴干,还有得放。 不如明年再吃一季槐花,正好自家有攒的好木料,一样是洋槐木的。就开口问李明海:“大侄子,不如你这颗树给我,我家里有现成的好木料,你请了木匠就能开出来料,这洋槐明年春上再吃一季吧。” 有看热闹的,看到队长这么干,想着自家存的也有木料,也纷纷换了来。到最后留给李明言的居然只有两颗树了。 对于村人的善心,李明言也很欣慰,不枉她拿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即便是后来没有编竹笸箩的好事了,他们也没有抱怨。 说起来,自己家明面上的粮食也已经见底,虽然她手中有钱,但是没有花出去多少,因为这个时候的他们都是只认粮食不认钱的。 钱有一小点儿,够买盐还有洋火儿就行了。 有多的,也买不来粮食,自己手里拽着钱,反而肚中空空,那不是惹人笑话吗。 所以在李明言问木匠做一个家的全套家具需要多少钱的时候,木 分卷阅读140 匠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一箩头麦子。” 言语之间颇为羡慕李家庄的人:“你们真自在,早就听说你们这儿不吃大锅饭了,没想到是真的。” 李家庄的汉子都在李明言家的廊下做活,这里背风,还有太阳照射着,一个个的拿着麦秸秆编草帽,有的用玉米皮编了一个蒲团,做活一起做才有劲头。 “俺也没有想到,自从钢铁指导小组走了之后,咱们这儿就跟那放养的羊娃子似的,没人管了。”没人来给他们开会,觉得还有点儿不习惯。 木匠这么说:“没人开会了好啊,有人开会你哪能在这儿晒太阳。” 队长就问木匠:“你们公社咋叫你出来做活了?你粮食咋办。” 这事儿李明海知道,木匠是李明海的顶头上司,派出所唯一的所长,黄所长介绍的,其他长辈知道的木匠,都被抽调去做风箱了,一个都请不来,还是黄所长说,他知道一个人,做活可好了,炼钢的时候正在给县长的爹做木活儿,所以没有去成。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他做完了县长爹的活儿,别人也没有想起他。他想着反正一直有公社开的证明,他就是个跑匠,今年只要交够一百二十块钱,就能一直在外面做活的。 不过找他做活得也少,就只有槐树大队两家找他了。 “粮食,俺大队都吃的食堂,我一个月交十块钱,也在那儿吃,说句反动的话,真不胜拿十块钱自己做着吃,就是家里没有铁锅了。” 李家庄的社员们唏嘘不已,从前听说别人吃大米饭,吃盘子菜,他们羡慕不已,偏偏队长觉得不行,让他们定量吃,交多少粮吃多少饭。后来他们分开了,自己吃自己,还得下地干活儿,不过好歹吃还那样,食堂的饭已经变成了稀粥。 现在听说人家食堂的饭菜一桶稀饭里头米粒儿数的过来,他们就歇了羡慕的心思。 还说:“啥大锅饭,这是不是大锅饭,这是吃过头粮。” 队长念过几年私塾,表达的更加书面化:“寅吃卯粮” *** 李明言带着一家人开始做活,冬天不是嫁接的好时节,她以前看过初高中的生物书,也无聊嫁接过蔷薇和月季,对于嫁接什么的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个时候塑料袋稀少,可以用纸和布条代替,或者用蜡烛封口。 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反正现在嫁接成活率也不高,她也没打算现在搞,就是把砧木先定个型,省的春天发芽的时候耗养分。 再说村里人不懂修枝什么的,树木都是自然生长,随便长个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没有人装过疏枝什么的。 砍下来的树枝自然是收起来留着烧火啦。 可是没有想到就这辛辛苦苦锯下来的树枝子都有人抢,她就听到有人闲言碎语说,那些好歹也是柴火,怎么就让李明言一家子独吞了。 搞得队长头很大,深觉这些人是太闲的,无事生非。 没等李明言想出对策,队长一拍脑袋,山上的池塘已经挖好了,泥也在塘底沤着,没有淤泥就没法儿种稻子,反正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开春秧苗种稻了。 可是河道还没有修啊,上头水库一放水,他们下游就发大水,河道已经快淤平了,总之很不方便。 队长组织人去河道里担沙,给工分,工分是社员分粮的保障,总粮食就那么多,别人工分多分的粮食多了,轮到自己就少了,队长一提,那些肯干的都积极响应,不乐意干活儿的也不得不响应。 这下所有人都恢复了忙碌,担的多挣得工分也就多,担的少挣得工分少,李家都在山上忙活,没有力气挣工分,这下大家都没说头了。 其实李明言挣得工分也够多的,她夏天指导着种西瓜,队里给的工分可多,他们的西瓜送到县城,送到省城,都卖上了钱,队里的资金应该比往年宽裕不少。 锯树这种粗活儿自然不能叫李明言去干,她不过指导两句然后将爹和大哥二弟弄下来的树枝子归拢到一起,然后拉到山下去。 小妹紧紧的跟着她,两只小手都紧紧的抓着一个桃树枝,吭哧吭哧的,已经跟着跑了好几趟,虎头帽下面的头发汗津津的。 李明言偷摸着用了好几回空间,见小妹累的很,就带着她下山去看人家挖河道。 冬天是最干旱的时候,河床露出表面,站在高处望去,河道里的村民犹如一个个的蚂蚁,这些蚂蚁们却在做一件不算大,却是造福子孙的事。 李明言告诉队长,如果河道留的过窄,雨水烧大一些泄洪能力就会特别的差,到时候有可能会冲刷河岸上的耕地,遇到更严重的洪灾,还有可能把李家庄的房子给冲垮。 现在看来队长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不仅一点儿都不贪心耕地,给河道留了足够的宽度,还把河道拐弯的地方疏通完毕。 看过人家填河,小妹身上的汗终于下去,可以继续回去干活儿了,说实话她真的怕小妹会生病,她怕那种在医院的无力感再次到来。 幼儿夭折率是最高的,她不敢让小妹发烧,在 分卷阅读141 去卫生所开药,不管什么病都给开止痛药的这时,发个烧都可能让小孩成为傻瓜。 转头却发现小妹拿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啃! 李明言上去一把拿住她的手,“你吃的啥?” 嘴角上沾着莫名奇妙的黑色物质,小妹的手里还拿着细白的根茎,很像迷你的小甘蔗。 小妹对于大嫂的大惊小怪有些奇怪,她主动递过另一只手:“甜甜根~” 李明言一阵眼晕,另一只小手上握着一大把白白的茅草根带着黑泥土,说话之间她嘴里还嚼着一个,她都能从她牙缝里看见。 李明言黑着脸,掰开接过带着余温的所谓甜甜根,这个东西她小时候也吃过,小孩子没有什么零嘴吃,野外所有能入口的他们都吃。 春天的毛燕,野蔷薇的嫩茎,野草莓,花蜜多团,还有蒲公英长在根部的花骨朵,家里填不饱肚子,自然要在外面寻找补充。 这也是孩子们一个个的都大着肚子的原因,几个小细腿支棱着,即便是如此,他们也一个个的都活力四射。 不过饥荒来临,最先被放弃的也是他们。 她接手了那些甜甜根,教育小妹:“这东西必须得洗干净了才能吃,你看这些泥巴,吃到嘴里难受不难受。” 小妹眼睛盯着她好不容易从土里扒拉出来的甜甜根,“大嫂,你不要全部吃完啊。” ………… 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吃孩子东西的大人吧? 李明言去山上,在小妹的指点下,找到一大片枯黄的茅草,然后全部挖了回去。 跟小妹保证了,这些东西有她的一份,没有不让她吃之后,小妹才满意的背着手,两眼亮晶晶的盯着篮子。 回家之后,李明言就把这些东西淘洗无数次,然后用榨成汁,一共就一碗,有种草木的芬芳。 还挺好喝,然后告诉小妹:“碰到好吃的一定要洗干净再吃,或者问问大人怎么做菜好吃,知道吗?” 小妹明礼点点头,舔着嘴唇表示自己知道了。 李明言郁闷的心想,这孩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心里去,家里现在已经够宽裕了,可她还是忍不住在外寻摸吃的,比别的孩子身上多一些肉,可到底还是挺着个小肚子,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 看来得买些使君子种子备着,那是驱蛔虫的最好中药,这个卫生条件,小孩子肚子里哪有没虫的? 作者有话要说:决定痛改前非,按时整点儿写完 第67章 使君子是驱赶蛔虫的中药材,在西医没有盛行之前,国人一般都是用土方法来治疗,疗效显著。 可惜现在大家都没有把这事当回事儿,谁从小不是野着生长过来的。 可以说从农耕文明发展以来,到现在,生活条件并没有改进多少。 直到国家的工业彻底发达起来,农民才能从繁重的农业劳动中脱身而出。才真正的享受到像样的医疗。 这个时候,一个大队才配了一个赤脚医生和一个兽医。药是没有药的,感冒不如去山上挖板蓝根。兴许还比请赤脚医生开药,好的快些。 后世把中医传得神乎其神,可她见到的除了针灸和拔罐,就没有开药效果好的。不过老人们都知道的一些偏方,效果还不错。 陈梅生长在果树林地下的灌木还有杂草都放倒,留待以后烧火。 家里的两个半大小子听说自己家在果林做活,开心的不得了,这果园对于大人来说不值一提,可是对于小孩子来说,那可算是他们心目中的天堂圣地了,以往一下学就要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野果子吃的。 李明江拖着有他胳膊粗的桃树枝,兴奋的在地里打转,“娘,大嫂真真的要嫁接水蜜桃吗?以后这果园是不是咱家的?” “别瞎说,这是队里的财产,咱都是给队里干活儿。” 李明江拉着树枝子乱转的脚步停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他听到的可不是这样的,老黑说以后队长的果园就给他们家的,二蛋子也这么说,还给他奉献出糖瓜让他以后通融一下,叫他们也能上山吃桃哩! “那我叫他们也上来干活,反正这桃园是大家的。”李明江转身呼啦啦的往山下跑,身后的树枝子刮起地下的枯枝烂叶。 陈梅被呛了一下,无奈的骂了一句熊孩子,然后继续弯腰割草,家里分成两户了,要的柴火就要多一倍,之前家里烧了砖窑,自己分的柴山已经光秃见顶。没有没有个一年的休养生息长不起来,还有地头的玉米杆,大队不叫动,说秸秆要还田,到底怎么个还田法也没有人说。 转眼李明江就带了七八个半大的孩子过来,都是姓李的,一个个在孩子堆里称王称霸的,见到了大人就很腼腆,怯怯的问李明言帮忙干活到时候给不给他们桃子吃。 李明言赞许的看了小弟一眼,还挺知道资源利用的嘛。向他们保证结果了有他们吃的,于是就见到他们干劲儿十足的开始干活儿。 多了几个小童工,他 分卷阅读142 们的进程果然快了许多,拉树枝的速度终于赶得上锯树的速度,孩子们一个个的干的挺高兴,基本上刺啦掉下一个树枝,立刻被捡走了。 有了人接手,李明言就有时间腾出手去干别的事情,她发现果园这一片茅草特别多,那茅草根肯定也多,小妹就是看到了一片不知道是被野兔子还是被什么动物弄出来的一个坑,才抓了一把茅草根吃。 她拿着三齿钉耙,带着小妹挖出了足足一整筐出来,回去洗洗干净,又做出整碗的甜水来。 想着这么多的孩子可能不够喝的,从空间拿出一些白砂糖,烧开了热水混合到一起,叫小妹过来先喝一碗尝尝。 小妹喝的直舔嘴唇,垫着脚朝锅里看,还想再喝一口。 看她这个样子,应该是很好喝的,可是小妹这个孩子,给她什么吃的她都能津津有味的吃下去,更何况是甜的,于是李明言也喝了一口试一下,还行,多了丝甜,依旧保留着甜甜根的草木香味儿。 等到孩子们再拉柴火到家门口,李明言就叫住他们,让他们喝水。 有活儿干,还有甜水喝,真的不能更满意了,天擦黑孩子们歇工回家的时候,都说明天还来。李明言目的达到,也很开心,保证明天还给他们煮甜甜根的水喝,还有好吃的给他们吃。 至于自家人,自然也有好吃的在等着。 以往这东西都是孩子们的零嘴,谁也没有真正当回事过,没想到往精细了做,还是挺不错的。 所以不光是孩子们,就连大人也赞不绝口。 *** 第二天是个星期天,李明言在山上找到了使君子,煮出来的味道怪怪的,于是她多加了几倍的糖进去,今天来的孩子更多了一些,想来是口口相传,知道这儿有糖水,都来干活。 今天他们喝到了加了料打蛔虫的糖水,小明礼也喝了。 晚上,小妹就拉着她的衣角告诉她,拉出了虫子。 李明言拿着铁锨去茅厕,准备就地掩埋,然而不知道谁家的大黑狗已经埋头进去了。 呃…… 算了,杜绝传染源消灭源头似乎很难,现在的人们大多还是喝生水的,主要是没有保温瓶,干了一天的活儿回家,还要现烧开水,然后两只碗倒来倒去的扬凉了,到时候人渴也渴死了。 所以即便宣传着人人讲卫生,喝凉水饭钱便后要洗手,真正做的的却没有几个。 与此同时,李家庄的孩子不约而同的发现了自己也有同样的困扰,聚到一起一说,发现都一样,小孩子们玩兴大,都没有怎么当回事。 李明言完成了自己的目标,深藏功与名。 *** 河沿,挖沙运沙造地得工程进行的如火如荼,几个妇女说起来家里的孩子们。 “也不知道俺家狗剩去哪儿了,吃完饭嘴一抹就跑的没影,不到吃饭的时候不回家。” “我知道,老黑去给明言家干活儿去了,他说有糖水喝,明言也是不会过,闲着也是闲着,熊孩子挣不了工分,干点儿活儿还给糖水喝。” 话是这么说,明言如果真的什么东西都不给,白用那些小孩子,这些人肯定更有说头。 李明言在家里炒制油莎果,晒干存储起来的油莎果还有很多,给孩子当零食吃再好不过,甜香酥脆,补充蛋白质还有油脂。 油莎果已经洗净揉搓掉皮,白生生的一个,比花生豆大一些。 炒制油莎果和炒板栗花生一样,是个细致活儿,出锅早了夹生,不够酥。出锅晚了有焦糊气,所以一定要把握好时间。 因为是要入口的,不能用沙子炒,还用大盐粒子在锅下面焙。 做好之后,那果子的焦香就已经传了出去,李明言拿出一部分之后,剩下的给李明江,让他去给他带来的小孩子们分配。 果然谁干的多谁干得少,小孩子们心里自然有一杆秤,在互相监督之下,干的多的就分的多。 干完活儿之后,孩子们照样承诺明天还会来,然后捧着好吃的零食回家了。 李明言去自己家的宅基地,给木匠送了一碗过去,房子已经盖好,只剩窗棂门板,还有床柜等要打。让木匠大叔歇着吃油莎果,瞅瞅窗户,又瞅瞅崭新的木门,又看看地下铺着青砖的地面,心里欣喜无限。 如果能找得到石匠就好了,做个料槽,她还想养猪哩。 木匠摸了一个油莎果到嘴里,“好东西,下酒。”然后就放起来不肯再吃。 “你男人来了好几趟了,满意的很,就是叫我做活再做快点,我说我日夜赶工,这还不快?我也赶着回去过年呐,你放心吧。” 不知为何,李明言脸上有点发烧,她来也是想催一下木匠让做快一些的,这下来细看,一张大木床已经做好,看着细致厚重,看着心里就喜欢,可惜没有油漆。 木匠看李明言看那床,说道,“你这不是啥好料子,俺给县长爹做的时候用的是酸枝木,红的,那沉手,那好看的,直接出来抛光就能用,比上漆还好看。你 分卷阅读143 这白不拉几的,没办法,盘盘就好了。” 木匠显然是个话痨,却又是个实在人,不肯出去偷闲浪费时间,见了人就忍不住说个没完。 “你见过单干户吧?全县我看就县长爹一个单干户,倔得很,死咬着啥条例最后一条,说农民选择入社或者不入社的自由,其他人见他是县长的老爹,也没人敢叫他入社。” 李明言心想我不仅知道单干户,我也见过呢,还不是不想入社的,是太偏了,没人叫他入社,然后又听木匠说道:“要我说单干也好,你们庄也差不多是单干了,三自一包,现在谁也没有这样干,都是大集体,大平均,一呼隆。” “都这样搞,能干的见跟那些懒汉分红一样多,那还能干吗,不能干的见干不干都有粮食分,更不肯干。我就给我屋里人说,能歇着就歇着,没得自己干得多叫自己累出一身病,好处还得给那些懒汉分。” 木匠也不需要回应,只是想把肚子里的话倾诉出来而已,能有人听就很好了,他絮絮叨叨的。 李明言心想这只是探索路上的小失误小阵痛而已,早晚有一天会改变的,然后看向院子外边,村庄的景色一览无余,万物凋敝,一片色彩斑斓的黄色,树叶的枯黄,道路的土黄,还有茅草的焦黄。她家在最高处,下面一些是为二弟申请的地基,再隔了一小片荒地之后,就是聚在一起的二十来户李家庄。 她站在上面能看到李家庄,那么下面的人自然也能看到她,这样院子里可就一点儿隐私都没有,这片荒草坡也没有个树木作为屏障,院墙啥的那得二十年后才弄起来,太出格了不好,还是去山上砍一些臭鸡蛋树枝做个篱笆,或者酸枣树?或者木棉? 这些都是生命力顽强的灌木,现在别在院落周围,明年就会生根发芽,绽出新绿,做围墙正好。 第68章 山上到处都是野酸枣,长在石子缝里,长在陡坡上,这种东西最是好找,可是往往不到成熟,就被鸟雀给啄食干净。李明言上山砍了一些,酸枣是小灌木,长的有些矮,木棉长的高大,种在朝着村庄的方向,可以有效隔绝来自己自己村庄的视线,隔绝效果良好。 捆着一捆超大捆的树枝放在背篓之上,她朝着家里走去,不知何时,她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大,仿佛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空间暴露似的。她每次都下死力气运送的东西多,把自己当做骡子使,这样即便她工作效率异常的快,大家也能自圆其说,自己就给她找理由去了,人家干的快是因为人家肯干呐。 不知不觉,她的身材变得健美,洗澡的时候抬起胳膊,甚至能看见自己胳膊上的肌肉。幸而她的骨架小,外表看起来才没有看起来很壮。 迈着坚实的步伐回到家里,娘正在摘蒜苗和葱留待过年的时候吃。 大伯娘虎着脸,别着身子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陈梅迎上去,将树枝接下来,心疼道:“捆好放在那儿不就行了,让你大哥去背,没有你这样的,把自己当骡子使。” 大伯娘在那里阴阳怪气的:“可不是吗,一个童养媳恁能干,不是把你娘架在火上烤?新社会了,哪还有这样苛待人的。” 李明言朝自己的娘使眼色,这是怎么啦,又发哪里的疯? 大伯娘向来认为她再妯娌之间地位超然,她是老大媳妇,生的又是长孙,还养了两个老的,虽然老二家儿子多,可是老二家过的穷啊。 没想到老二家现在过的抖起来,连累自己家儿媳妇诸多要求。 陈梅让李明言回去做饭,示意大伯娘的事情不用她管,然后继续择她的菜。 “大嫂,明林是老二,你既然是想叫他养老的,就应该跟亲家说清楚了,相看的时候说明白,不只有现在倒找账,要是到了这一步再找事,那是她们没理。” 陈梅淡定的很,大嫂无非是被亲家找了不痛快,来这儿找事,她自己一个人就能给她打发了。 果然见她这么说,大嫂的神色稍缓,脸色没有初来时这么难看,“我说明林今天回来,眉毛耷拉着,问了好几遍,才说那个妮子也要盖房子,还要砖房。我就想着还不是你家戳的头。” 陈梅说道:“大嫂,你定的那个家里是后娘,怎么也不会全心为前头留下的闺女想的。你家明礼说了那闺女咋想的没有。” 大伯娘灵光一现,突然觉得这事儿不对,当初就是图着那孩子在娘家没有什么牵挂,后娘待她并不亲厚,她虽然勤快能干,可是看着是个没有什么主意的,给自己老实头的小儿子正相配,性格软的好,跟他们老的好相处。 这会儿怎么想到要房子,还要两丈布的聘礼了?没有人撺掇着,她再也不信的。 大伯娘一转身出门,陈梅将烂菜叶子一甩,跟灶间的李明言说道:“你大伯娘真是的,恨人有,笑人无,不着四六的来找咱家的事,她家娶不上媳妇还怨咱家盖了房子了?” 大伯娘的心思都摆在脸上,这样的人也很好应付,陈梅嘴上虽然是这么抱怨着,可实际上还不是把事情跟大伯娘好好的说清 分卷阅读144 楚说明白了。 其实事情非常的简单,大伯娘看上的是对方家里的老大,可是偏偏相亲的时候,对方的继妹也看上了明林,偏偏继妹已经说好了亲事,这亲事还不错。 可是继妹一心一意,在家里闹了一出,继母就谋划了一场闹剧一样的婚礼,让女儿两个同时出嫁,盖上红盖头谁也不知道是谁,到时候将错就错,都进了洞房了,自然也无法追究什么。 那时候那个二嫂子就是这么瞒天过海的。 晚上闹洞房的时候,新郎官惊觉这人并不是走了十来年的媳妇。再看看嫁妆,跟说好的也是一点儿都不一样,也都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半夜去找亲家,亲家表示也不知情,还表现的异常着急:“那边的新郎官要是醉了酒糊涂了,入了洞房,这可咋办。” 一起随同着去她家讨说法的众人脸色各异,大伯娘看着亲家的宝贝女儿给了她家,然后还有许多的嫁妆都在就在脚边,接亲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怎么一个前头的女儿,亲家这么舍得? 这下好了,不知道是送亲的出了问题,还是接亲的出了问题,总之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就算没有煮成熟饭,在别人眼里这两位姐妹也干净不了,本该是这家的新娘入了别人家的房!大伯娘一琢磨,不如这么将计就计,就这么带着人回了家去。 可是大伯娘本来想要的好拿捏的,没有什么依仗的儿媳妇落了空,这位可是娘家弟弟得势,娘家的娘也十分精明,怂恿着女儿不养二位老的。 这回要盖砖瓦房,想必也是那位丈母娘的手笔,不然一个未嫁的姑娘,再泼辣,再大胆,也是不敢提什么要求的。 李明言又洗了一遍锅,放了一上午的锅总有些浮灰,不刷一遍再做饭,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她想着这些,也没妨碍听娘在外头说话:“你大娘真是的,要是秋分敢这么说,我立马给明湖退亲,你两个盖房子,那都是你俩挣得,砖房是那么好盖得?” 然后是李明江的说话声:“娘,你不是说给二哥也盖砖房吗,那天吃饭我都听见了。” 陈梅说他:“你这个猴精,你二哥一年挣六千多工分,不愧是吃你二哥工分长大的,知道给你二哥说话。你跟你三哥还要七八年成家,到时候就看你俩肯不肯干活儿了。” 明湖什么都肯干,队里别人都不肯干的苦劳力,他每次都是第一个上的,因为给的工分多,还有从城里挑粪什么的苦活儿脏活儿累活儿,他都去干,因为知道家里有这么多的孩子要养。 李明江说:“我干活儿,刚才带着老黑狗剩把树枝子都拉完了,长大了也干活儿。盖大瓦房。” 李明河有不同的看法,“队长说姥爷家的房子以后就是咱家的,到时候娶媳妇借一间房子不就行了。” 陈梅骂道:“就数你没出息。” 李明河不以为意,他这是在曲线救国,二哥是能干,可是夏天挑粪把自己搞得臭烘烘的,他才不干呢。 李明言从灶房里出来,告诉陈梅:“木匠说做家具还能剩下一个木头,存着给二弟做家具,还有那两颗还在长着的树,也留着给二弟,过了春天还是伐了,省的又不叫有自留树,割资本主义尾巴。” 陈梅高兴的点头,那些东西,凑合凑合,也能打一套家具了,“就当你俩给你二弟凑的分子钱,你可帮了你二弟大忙了,不然你二弟那个老实头,可没有你这么能耐,能要到队里的树。” *** 做好饭,将饭菜送给木匠一碗,李明言将带来的枝条也带进了新房的院子里,沿着宅基地的周围挖了一沿坑,然后将树枝埋下,剩下的就不用管它,自己野生野长,明年肯定能长的茂密喜人,既能隐私功能,又有观赏功能,深山里有那种多瓣的野蔷薇,开着或粉或白的小花,每到春天,藤蔓从高处垂下,就像瀑布一样。 春天循着香味就能找到,可惜现在是冬天,到处都是枯黄的,不好找。 等到了春天也可以在院子里移植一颗,虽然没有做大门的钱,可以用木头钉一个框架,然后种上野蔷薇,做一个蔷薇花的门啊。 就这样畅想着美好的未来,终于迎来了搬入新居。 所有的家具都已经到位,木匠终于功成身退,带着李明言送给他的一包袱油莎果种子,还有一担麦子走了。 新家现在只具备居住功能,想要吃饭,那是不行的,因为锅碗瓢盆都没有,而整个家里,也就只有一套可以用,还有喝水要用的水缸,吃面要用的面缸,吃咸菜用的咸菜坛子,什么都没有。 李振国给大儿子辛辛苦苦盖得灶,表面光滑平整,方方正正,烧起火来保证不冒烟不跑烟,此刻孤独的盯着三口大窟窿眼子,寂寞的坐落在灶房里。 所以,简单的拿了一床铺盖,两人就算是乔迁新居了。 以前的房间也没有浪费,小明礼正式脱离父母,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个房间。 李明言将自己的衣服,还有大哥的衣服,放进新打的衣柜里,衣柜很小,对于两人的衣服来说也已经够 分卷阅读145 大的了。两人的衣服数目加起来也不到两位数。 就这样还得到了李花儿的羡慕:“你家还有衣柜,真好看,我就在城里见过,你也算是咱们庄上的头一份了吧。” 李花儿在衣柜旁边好奇的左摸摸右看看,“这木匠做的真好,抛光了。” “好吧,他就是县城周围黄山后的人,你家什么时候打新家具,可以去黄山后找他。”李明言叠着床上的被子,调侃李花儿。 李花儿看着新打的,带床头的木床,眼里有丝羡慕,手里捏着自己的辫子,语气有些低落:“那个真是太不靠谱啦,他说我思想觉悟不高,不舍得为国家吃苦受累,你想啊,我没有炼铁还不是因为咱们火车站那儿的怪事吗,反正他当上了钢铁连的排长,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他了,上次我去找他,他还说小情小爱放后边,先为钢铁做奉献呢。” 这个——恕李明言直言,这货真是,一言难尽。 把教条当做人生哲理在执行,还执行的如此忠诚如此可笑,自己的价值观就是永远追随指令,活得丝毫没有自我,没有人味儿,李明言怀疑,这样的人会是良配吗? 除非口号不是以钢为纲,而是以妻为纲,还要保持这个路线一百年不动摇。 第69章 李明言也不知道怎么劝她,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上辈子说起来内里的苦楚,谁都不知道,反正李花儿展现在人前的就是美好的一面。 想来那男人也是有可取之处的,不然炫耀都没得炫耀。 好在李花儿也不是来听人建议的,她倾吐完自己的烦恼就说道:“咱们队的猪该杀了,我爹我这猪是吃瓜皮长大的,要不是夏天那阵子吃瓜皮吃的多,还有咱们队里的红薯秧子多,还真没有啥吃的喂给它,已经长了一百五十斤了,我爹都说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长的这么大的猪。又有杀猪饭可以吃了,天天吃红薯,红薯稀饭红薯馍馍,吃的嘴里冒酸水。” 说到嘴里直冒酸水,李明言想起小妹,最近她的胃口明显变差,向来最爱吃的小胖妞,吃的还是一样的香甜,可是只能吃到以往饭量的一半,然后就遗憾的盯着饭碗,吃不下了,显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孩子的肠胃弱,一直吃的是红薯面,和白菜萝卜,没有任何的荤腥,小孩子的确受不了,当紧的是给孩子补补营养,而且出现吃不下饭这种情况,消化不良的可能性很大。 只能上山去解决了。 是夜,李明言忙里忙外,新家里其实没有什么东西,除了一些大件,其他的都是空荡荡的。 所以他们今天即便是将东西都搬了来,也没有自己开伙的打算,不知道外边的炼铁情况如何,是否已经进入了尾声,如果真的已经结束的话倒是可以把空间里的铁器全都放出来。 眼看就要过年,很多人家根本没有一口铁锅,有的一家子的人只能吃瓦罐炖煮的食物,好在李家还有一口破锅,还能凑合着吃上一口热乎的炒菜煎饼什么的。 晚上小妹明礼吃的依旧不多,李明言没话找话,“小妹这样吃饭不行啊,以前她跟我吃的一样多,这会儿吃的只有我的一半,明天上山找一些山楂给她消消食,再看看能不能戴一只野鸡来。留着过年吃也行,给小妹补一补,小脸都有些黄了。” 或许前世这个时候都已经有了这些征兆,可惜那个时候的自己沉浸在悲痛中难以走出来,没有注意到这些。 李明海拿了一个木盆然后端了一瓦罐的热水出来,这是用来洗脚的,“我从娘那儿拿了一个瓦罐来,咱们喝热水也方便些,不用跑到下边那么远去了。” 李明言终于摆脱尴尬的局面,以往也是两人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独处,可是从来,没有尴尬过,大概是知道在大家庭里,人多耳杂,潜意识里知道两人不会再那种情境里发生什么。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她将脚丫子放进热水里 微烫的温暖的感觉袭击了全身,她喉咙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大冬天里,最幸福的事,无非就是泡一个养生脚。 可惜的是屁股底下冷冰冰的,“如果有北边人家烧的炕就好了。” 李明海将自己的脚也伸进去,“我跟北边的战友学过盘炕,给你再厨房盘一个。” 厨房盖得挺宽阔,足以放的下厨具还有农具还有一张炕。 李明言脚指头蜷曲起来,对于大哥的百依百顺并无意外,只是没有想到他还是一个什么都会的全才。 盖房子自己打地基不说,还能自己打跟脚,没有点儿技术,还真的干不了这些活儿。 李明言点点头,擦过脚,看着大哥将洗脚水倒掉,李明言更多了一些忐忑,这一刻不正是自己期盼已久的时刻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怂了呢,李明言暗暗的给自己打气。 眼看大哥已经回来,看起来非常淡定的吹熄了煤油灯。 她知道一切都是在所难免了。 *** 天蒙蒙亮,李明海一脸餍足的悄声起床,将被 分卷阅读146 子掖了又掖,然后将瓦罐烧满了热水,放入挖的土灶之中烧开保温,然后将添柴口堵住,这样可以有效的保温。 然后甩开步子,意气风发的回到老家,开始烧火做饭! 李明言模模糊糊听到有鸡打鸣的声音,心里想着不知道这是第几遍叫声了,早饭做好也不知道弟弟们能不能起床,起床? 她猛地起身,日头已经透过糊了窗户纸的窗棂射进来,一看就是一个好天气。 她连忙起身穿上自己的衣服,拿了木梳梳头,大哥不踪影,小院里一片空荡荡,一圈树枝围成一圈,这就是她准备的围墙。 她看向房屋的一侧,一个瓦罐立在院子中,地下挖了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地下烧火,瓦罐一半也在地下,里面的热水还有些烫手。 东边的日头还不算太高,还好还好。 她用瓦罐的水将就着洗了脸,用的还是昨天洗脚的木盆,没有办法,这个时候能保持卫生就很困难,身上的各个器官分盆而治显然是为难此时的生活条件。 洗漱过后,抹了冬天防皲裂了护肤霜,她特意找了没有什么味道的,闻起来非常浅淡的自然桂花香。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漏出马脚来。 目前看来效果喜人,在寒风如刀的冬天,自己的脸蛋儿还是如剥了皮的鸡蛋,没有发红,也没有发干。效果出奇的好。 收拾完自己,她赶紧往山下走去。 山下的家里幸好是在西头的,不然她从庄子的中间走过去,不出今天上午,一个庄子的人就都会知道陈梅家的童养媳今天起晚啦,独立出去之后果然翅膀硬啦,或者不知所谓的什么流言都会传的遍地都是。 这下她匆匆的下到山下,即便是有人看见她也就当做不知道罢了。 可是回到家里,看到娘用那种都是过来人我懂得眼神望着自己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偏偏小明礼还什么都不知道,嚷嚷道:“大嫂睡懒觉了,忘了给我抹香香!” 好吧,李明言上前伸手,好好的把小妹的脸蛋揉搓了一番,直到香香抹的无比均匀。 陈梅给她留了饭菜,热在锅里,特意在众人吃饭之前,将菜挑出来的一份。 李明言将饭菜吃完,这个饭菜绝对不是娘做的,舍得放油又舍得放盐的,二弟做的饭和猪食其实没有区别,爹几乎没有下过厨,所以只能是大哥做的。 将自己的碗筷收拾了,其他人的碗筷娘已经刷过了,刷完之后也跟着去队长家里去看杀猪去。 杀猪是队里的大事,队长早早将另一头交给生猪点,获得了自己屠宰一头猪的资格,一共二十多户人一家人能分好多肉,好歹能过个肥年了! 李明言去的时候,猪的宰杀已经接近尾声,李屠夫已经拿着一个大石头,再给白白嫩嫩的猪搓澡。 和人搓澡真的没有区别,开水烫过皮肉的猪白白嫩嫩,就是搓澡的工具有些凶残,是一块粗糙的很有规律的石头,和后世的搓脚石有异曲同工之妙。 随着石头刺啦刺啦的响声,猪身上的老皮还有猪毛一块一块的掉进烫猪的大锅里,不知从哪里来的好铁锅,李明言当初换来洗澡的那口,陈梅不舍得交出去,现在再家里还是用来洗澡。 这一口是从哪里淘换来的? 不等她开口问,就听有人说:“队长从公社里借来的铁锅,好家伙,还没扔进炼铁炉的最后一口大锅了,听说是南边大队的。” 好吧。 今天吃杀猪菜也不是白吃的,一口人要交一斤红薯面,还有白菜和萝卜,毕竟吃杀猪菜不能只吃肉是不? 或者交上红薯粉条更好,可以猪杂炖白菜粉条。 猪被有技巧的屠宰,一点儿东西都不会浪费,猪血被接的好好的,当猪毛褪完之后,开膛破肚,内脏拿出来,就是女人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此时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李家庄的热闹气氛。 正是许久未见的瘦猴,说起来自从他说以后不做这些事情之后,李明言也再没有去过窑头镇,很久未见瘦猴。 村里的大家对于他并不面生,那次陈家搬家,就见到这个后生来过,女人们对他还有些印象,只是印象里的那人似乎,没有那么的瘦,也没有那么的黑。 瘦猴此时站在那里都有些战战巍巍,以前瘦的嘴巴凸起像猴子一样,现在已经瘦的只剩一句骷髅!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头杀死的猪,目光有些骇然,拿着盆接内脏的人都有点害怕。 李明言上前拉住他的胳膊,“瘦猴,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都快过年了,如果是来卖他的草编,也应该是背着他的背篓来啊。 瘦猴的脸上黑黢黢,看起来至少已经一个月没有洗,身上也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黑黑的痕迹,李明言站的更近,感受更加的明言,寒冷的冬天她都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 何至于此? 瘦猴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明言姐,我是来找你救命的,俺爹就快要饿死了!” “ 分卷阅读147 你快起来!”李明言左右为难,瘦猴几乎是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那叫一个五体投地,她想下手扶起他来,都无处下手。 这时李明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给了李明言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伸手拎着瘦猴的后脖颈,以不容抗拒的力量将瘦猴扶起:“有话站起来,慢慢说。” 作者有话要说:欲知后事如何 第70章 瘦猴从趴在地上改为站起,脸色很是仓皇,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呲着牙,满嘴的黑:“那我站起来说,出去说话吧,这里说话不方便。” 李明言跟着他出去,还有大哥也跟着一起。 瘦猴看到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用眼神询问李明言这个男人是谁。 李明言说道:“这是我家掌柜的,你放心吧。” 瘦猴转过头不说话了,领着他们转过一个草垛,然后又到一个小水沟旁边,拿出了一篓子沉重的东西。 定睛一看,一篓子黑黑的煤炭,瘦猴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拿了一个就往自己的嘴里塞,咬的咯吱咯吱的,说话间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别笑话,实在是太饿了,就这些煤还是我在火车上扒出来来,想在你这儿换一些粮食。” “食堂从入了冬就吃不到粮,家里的锅台都扒了,屋里没法生火,也不叫生火,家里一口吃的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儿吃的,都得半夜偷偷摸摸的生火煮熟,要是不偷偷摸摸的,不然只要大队长看见,东西都得没收。” 说到伤心处,瘦猴用露出烂棉絮的破棉袄抹了抹眼睛。 “冬天山上越来越难找到吃的了,我就想到了老本行,可惜山已经被掘了两层皮,光秃秃的,啥都一干二净的。只能厚着脸皮来找你,扒的那一截车厢是一车皮的煤炭,吃着凉丝丝的,有股甜头儿。” 李明海全程不忍直视的看着瘦猴,“你们那里已经不炼铁了?粮库里已经没有粮食了嘛?” “不知道,他们都说秋里大吃大喝吃完喝完了,什么都没有了。” 李明海略一沉思就知道这不可能,李家庄的主粮几乎全部都上交,剩余的杂粮尚且能叫李家庄的人们吃个七分饱,粮仓里没有粮食,李明海是怎么也不信的,顶多就是还没有到最困难的时候,还不到开仓放粮的时候。 看着瘦猴期盼的目光,无论如何李明言也是要给他一些粮食的,更何况他也不是空手来的,好歹从火车上扒拉下来的煤块儿来,这一背篓精煤混上黄泥团成煤球,好歹能烧一个月呢。 人到饿极了真是什么都能吃,瘦猴看什么都是眼睛冒绿光的,看到路边的野草,他惊喜的眼睛盯了好久:“这一片都是地菜还有补补丁,等暖和了再吃就老了。” 露出一个长了几十年的老榆树,他围着想剥树皮:“树皮剥了能吃,在火炉子上烤干了,焦香焦香的,吃到嘴里黏黏的。” 李明言准备带着他回家,既然父母都已经看到了他,又是来求助的,李明言觉得有必要让父母来做这主,因为家里的吃食都是在父母那里,自己瞒着人救助了别人,有些挑战父母的威严。 正是二人搬离父母的时候,父母心里难免有些儿大不由娘的心痛,这些需要用粮的大事,还是叫给父母来办。 李明言跟大哥说了自己的想法,“咱家里的粮食应该够吃的,正好我偷偷的再贴补一些细粮。” 李明海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特意走到后边,和瘦猴并排,瘦猴因为身上背着煤炭的背篓,走的比较慢。 他警告瘦猴:“待会儿你就把情况照实说了,我爹娘不会狠下心的,如果问你怎么不做竹编的生意了,你怎么说?” 瘦猴看看李明言:“说二癞进去了,所以没人做了?” 李明言对着大哥笑了笑,瘦猴真是机灵,上次说的是这些事情都是二癞主持的,这次还知道怎么编瞎话了,懂得谎言的连贯性和一致性。 李明海拍瘦猴的肩膀:“对了兄弟,就这么说,多说点儿你怎么惨就好了,别人问什么关于你做草编竹编的事情,你只要一概不知就好。我娘最心软了,你只要一个劲儿的说自己有多么的惨,她一准儿心软。” 陈梅的软肋的确在于此,不然当初也不会再家里已经有了两个男孩的情况之下又捡着李明言养活,无非里李明言被父母丢弃之后哭的足够可怜而已。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到了家里,瘦猴看着人家家里垛的满满的柴火,不由看了看自己的背篓,有的柴火用,人家不见得会稀罕自己的东西。 还有鸡,几只虽然是半大的,可也是生龙活虎,没见半点疲态,瘦猴觉得自己想做一只李明言家里的鸡。 李明言给他倒了一杯糖水过来,实在是不忍心看他这么饥馑的样子。 锅里的余烬还是热的,水舀出来还是热的烫人,可是瘦猴不见一点烫,几乎是刚上手的一碗水,立刻就见了底。 李明言叫大哥陪着他,然后自己去找娘回家来。 瘦猴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就见一个小姑娘过来 分卷阅读148 ,摇摇晃晃的,冬天穿的很厚,像一只企鹅。 打开篱笆门就叫大哥,叫了两声,李明海在厨房里应了,然后她就迈着小步子走到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箬竹枝子,在冬天里这抹绿色显得尤为鲜亮。 瘦猴的眼前一亮,他们那里的山上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如果不是石头能吃,相信石头也能被吃的干干净净。 所以他也没有办法施展他的技术,无奈之下,就在火车上扒了一背篓的煤,趴在装煤的车厢里,周身都是煤的味道,这让他周身奇妙的升腾起了一股欲望,往嘴里吃的欲望,他忍不住伸手拿了一块,咯吱咯吱咬了下去,还好,就是有一点费牙。 此刻见到箬竹叶,他不由手痒,曾经以为吃饭不要钱之后,他就能不做这些投机倒把的买卖,可是现实让他清醒,于是他一个引诱乖孩子的怪叔叔一样对着小明礼说道:“小妮儿,你过来,我变个好东西给你。” 李明礼犹豫了一下下,“你是谁呀,怎么在我家?” 陈梅怕她白天看了杀猪,晚上会做噩梦,赶着孩子们跑出去玩了。 李明海见她回来,也给她冲了一碗糖水,然后坐在院子里跟二癞一起等着家里的两个女人回来。 小明礼放下的竹叶枝子,她拿着也不见得是有多宝贝,不过是从山上随手折了一枝,一路晃悠着就下来了,见到大哥给她冲了糖茶水,立刻抱起碗,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竹叶被她扔到了脚下。 瘦猴上前捡起,手指翻飞,一个蚂蚱在他的手中成型,然后是蜻蜓,蹬倒山,一个个活灵活现,更神奇的是每一只昆虫都没有脱离那个竹枝,一个个或动或静,活展翅欲飞,或者蹬腿想要跳走。 小明礼喝完水,眼睛就被吸引住了,看着目不转睛。 小孩子是很好哄的,她立刻就在瘦猴的身边转来转去,等到最后一个箬竹叶子也已经成型,瘦猴满意的欣赏了一番自己的作品,然后递给了在旁边眼巴巴看着咬手指的小明礼。 “给你玩。” 此时陈梅正好回到家里,因为要洗大肠,都占上手了,实在是挪不开,所以就等了这么一会儿。 路上的时候,李明言已经给娘说的清楚明白,瘦猴来的目的主要是什么也已经说清楚了,陈梅知道这个就是曾经给二癞帮忙跑腿的人,看样子帮忙拿一些粮食出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瘦猴嘴巴很乖,见面立刻起身叫大姨,喝了一碗糖水,心慌的感觉已经下去了不少,知道这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自然是极力表现自己的穷困,陈梅问什么他说什么。 “秋里粮食都烂在地里,等到冬天的时候,实在没有口粮,就去地里扒那些烂红薯吃。后来烂红薯都扒完了,实在没有吃的了,双蒸法也得有米蒸啊,我们就去领了碱面,沤玉米皮子吃。” “不过玉米皮子也是要还田的,地里的秸秆都不叫百姓动手,冬天冻的缩在墙根下晒太阳,都是靠抖的。后来地里实在没有啥吃的了,我们就偷偷去炼钢的场地里去找榆树,剥榆树皮吃。” 一席话听的陈梅眼泪哗哗的,当即表示让他带一袋子红薯干回去。 小明礼手里捏着宝贝,好奇的问道:“榆树皮好吃吗?” 瘦猴道:“好吃,撕下来薄薄的一片,最靠近树的那一点儿最好吃,放在火上烤的焦黄,吃到嘴里黏黏的,香香的,就像锅盔的焦儿。” 小明礼被他描叙的咽了一下口水,很想吃了,小孩子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饿,谁会去吃那种东西? 陈梅拉着瘦猴去找队长媳妇,准备留他在这里吃一顿饭再走,正好杀猪菜,补充一下营养。 李明言身为李家庄的女人,也去灶上忙活,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瘦猴将刚才在陈梅面前说过的话,再一次的在李家庄的女人们面前说了一遍。 瘦猴原本在李家庄的女人们眼里有一个很光鲜的身份,那就是能带来米面,然后用一个小小的笸箩就能从他手里换来一斤面的人,虽然是个跑腿的。现如今听说牵头搞这个的人进去劳改了,也是对于命运的际遇唏嘘不已。 转头对于瘦猴的境遇无比可怜,也庆幸幸亏自己这儿搞那些东西没有搞起来。 不仅如此,瘦猴还说:“我们那儿的女人都扒着火车走了,有的带着孩儿,。有狠心的连自己孩子都不带,没办法,再呆下去就要饿死了。” 女人们抹了抹眼睛,想想舍了孩子“走”,这一走就是改嫁了啊,再也回不去那种,不是被逼到绝路谁会这样?想到这儿就可怜瘦猴连个娘都没有,孝顺孩子还知道照顾自己的瞎眼老父亲,还要回去。立刻拍手决定有瘦猴一碗饭吃。 第71章 瘦猴依靠着自己可怜的形象活得了广大妇女的同情,凭借自己挣到了一口饭吃,一百号人的饭菜里匀出来一个人的饭菜还是容易的。 不过李明言可不想占庄里的便宜,好歹是她带过来的人,她还是将应该交的粮食还有饭菜拿了过来。 只是刚交上去,就听到几个绑着小辫子 分卷阅读149 的小女孩在陈梅面前告状: “二娘,明江明湖跟二大傻子打起来了!” “二奶奶,蚂蚱没有了,被傻子抢走了。” “二嫂,你快去看看,二傻子要被打死啦!” 陈梅在庄子上的辈分高高低低,属于中等,所以被叫出什么称呼都很正常,陈梅小女孩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不紧不慢的改刀切腰花,二傻子抢孩子东西,然后明江明河去给小妹妹出头,打了二傻子,还打得挺厉害的。 反正自己孩子没吃亏,有仇当场就报了,陈梅觉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二傻子那么大个,给明江一把刀也剁不死他。叫我去有啥用。” “可是都冒血啦,你快去看看吧。” 李明言在围裙上抹抹手,对陈梅说道:“娘,我去看看吧,二傻子比较张狂,手上没个轻重,别真的出了啥事了。” 跟着几个孩子过去一看,二傻子那么大个的人,正坐在地下呜呜的哭,大块头的头上有好多的血,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明江明河两个小子正围在妹妹身边安慰,身边还有一个带血的石头。 看到大嫂过来,颇有些无措。 “大嫂,我们把二傻子的头打冒血了。” 明礼揪着破掉的蚂蚱,嘴巴瘪着,“他抢我的东西,还推我。” 李明言上前抱住小妹,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好了,这不是抢过来了吗,你们还打了他,怎么把他打淌血的?” 这时,李明言敏锐的感觉到两个弟弟的脸色一变,对视了一眼生怕什么事情让她知道的样子。 “我们把他撂倒,磕在地上搞得。” 小明礼抽抽搭搭的,也不哭了,小眼神看着很是心虚,还瞅了瞅就在脚边的那块土坷垃。 看到这里,李明言也算是什么都明白了,小孩子们围成一圈,看着热闹,七嘴八舌的安慰。 不知什么时候二傻子身边也围了一群人,是庄上有名的一群二流子。 其中一个留着锅盖头,流里流气的,围着傻子绕了一圈,然后对走过来,对李明言说道:“你家小孩打的吧?” 小明礼在她怀里的身子瑟缩了一下,李明言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小身子,“这是我们李家庄的事情,关你屁事。” “嘿,小娘们还挺辣,你打的是我结拜兄弟,你看都打的冒血了,你们准备怎么办吧,精神损失费医药费,你看着办。” “你是她结拜兄弟?”李明言狐疑的问道。 那二流子挺直胸膛,说道:“怎么了,就是我兄弟,傻子就不能有结拜兄弟了?你看不起傻子啊?” 李明言拿起一个小妹手里拽着的破破烂烂的东西:“那正好,他把我小妹的东西给拉坏了,一个五块钱,一共几个来着?” 李明言将目光转向小妹,小妹很迷茫,她还不识数。、 其他小孩七嘴八舌的:“十七个!” 李明言一点头,“对,有十七个,这是手工艺品,很值钱的,孩子们拿着东西出来玩,没想到被你们怂恿着抢小孩子的东西。现在你们赔吧。” 谁抢小孩东西呀?不过是看着这一群小孩子和一个傻子起了纷争,正好傻子受的伤看起来还比较严重,他们就在大人来的时候敲一笔而已。 “你你比我还会敲诈,你怎么不去抢啊你?” 一群二流子见讨不到好处,怂怂的走了,李明言估计这不是怕她,而是怕迎面过了的那些李家庄的妇女们。 二傻子虽然,没了父母,可是叔叔婶婶都在,即便是平时疏于关照,可是这种大事上也少不了他们的,总不能叫别人给坑了,或者被别人给打死不是。 二傻子用土在额头上蹭了蹭,早已经不流血了,看着吓人,也只不过破了一些皮而已。 他嫂子就在杀猪饭的宴上干活,听到孩子们告状的时候,她也听的真真的,自己的小女儿,也在告状的行列里头。 之前李明言对那些大队的二流子说的话,她也听得真真的,七八十块钱的东西她可赔不起,再说傻子不占理,也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为了邻里和谐,也没有必要把事情闹大。 几乎是立刻,她就做出了决定。 “傻子的头也没啥事,你那个草蛐蛐要不让谁再编一个,我记得四爷好像会做这个,我叫他帮忙编一些赔给你家。” 她闺女在一旁拆台,“四老太做的根本不像,一点都不好看!” 其他孩子赞同的点点头。 这就很尴尬了。 这傻子说可怜也可怜,至亲没了,远一些的都各有各的家要顾虑,没有人管他。说可恨也非常的可恨,什么都敢做,脑子一片空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跟傻子商量是商量不通的,有个人做了结那是再好不过的。 李明言点点头,“没事的,婶子,刚才是为了吓唬那群二流子,这是瘦猴给明礼做着玩的,我让瘦猴再做一个就是了。” 这事儿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分卷阅读150 傻子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李明言只能交代孩子们再遇到他就跑的远远的。 然后带着孩子们上山去那一片竹林里取了好多树叶子,瘦猴看到很是惊喜,他坐在那里无所事事,早就着急了,想到要吃人家的白饭,自己的煤炭能不能换到东西还不一定,就一阵心虚。 这下看到一群孩子每个都抱着一小抱的碧绿的竹叶,高兴坏了,当下用叶子做了好多有趣的东西,不说孩子,就连大人都吸引了往那里看。 李明言对于他的手艺真是五体投地,有一门手艺走遍天下都不怕。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工艺品被那些小崽子们拿着去玩了,瘦猴的手飞快,看着那些竹叶的眼睛一直是亮的。 然后还时不时的看向李明言,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直到吃完饭,李明言身边没有人了,他才凑上来,“明言姐,这个草编你还要不要?”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绿色的蝴蝶,看起来栩栩如生,还特意将竹叶片处理的薄薄的,看起来真像一个振翅欲飞的蝴蝶。 “当然要啦,你放心做,别说是我收留行了,就像今天一样,嘴巴严一点。” 瘦猴连连保证,说自己一定会好好做事,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 瘦猴带着满满的食物回家了,留下了一筐精煤,带给李家庄的孩子们一些新玩意儿,给小孩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以后的几天里,孩子们手机都抓着一个个栩栩如生的蚱蜢或者蜻蜓或者别的东西。。 李明言莫名其妙的想起二癞来,他在李家村的印象还是非常正面的。 如果还在外头,说不定也会来李家村求助。 …… 小年里杀年猪,然后就是赶集逛街买年货,一场大雪把土高炉的炉火连同人们献钢铁的热情熄灭。 一场大运动轰轰烈烈的开始,然后又悄无声息的熄灭了,开始的时候人们热情高涨,结束的时候人们早已经苦不堪言。 当初集市上没有什么人,李家庄的女人们落寞不已,现在有人了,却都是在街上转来转去赶空集的。 还是叫李家庄的女人们很是落寞。 她们的背影都很萧瑟,重生以来,李明言过的第一个年,却没有地方准备年货,等到她七十岁的时候,物资极大的丰富,她每年都会存在家里大量的腊肉还有鸡鸭鱼。 相比后来,现在的日子也太贫瘠了一些。 李明言也跟着上街去了一趟,看着一个个被烤红的面孔,不由心酸。 就这样他们还一个个的往铁匠铺涌去,因为铁匠铺有他们想要的铁锅! 衣食住行,应该是食排在前头,做饭用的铁锅就显得特别紧要起来。 大食堂里已经无米下炊,地方上有意让百姓自立炉灶,下面就闻弦而知雅意,自家生火啥的也就没人管了。 毕竟过年待客啥的,大食堂毕竟不方便。 回家的时候路过火车站,李明言就将东西全都放了出去,煤,柴火,还有更多的是铁器。 家里的门褡裢至今没有,每天门都是大敞着的。 凭空出现那么多的东西,叫结伴回家的人们面面相觑,然后人群中爆发巨大的惊喜。 “天爷啊!我家的铁锅,我看见了,一点儿都没生锈,拿出去啥样还是啥样!” “俺家的门褡裢,大铜锁!” “幸亏没有打碎啊,幸亏啊,老天爷开眼叫咱过个好年!” 李明言扯一扯还愣着没有回过神的娘:“娘,咱也去找找咱们的东西吧?” 陈梅啊了一声,“好,好,真是奇了怪了,没见的时候啥样出来的时候还啥样。” 大雪旁边一个脚印都没有,铁器上面一个雪花都没有。 除了自家的铁器和柴火以外,还有那些黑黝黝的煤炭。 李明言用自己的背篓背了一筐。 屋子里烤火可以用。 逛街一无所获,火车站满载而归。 凭人力自然无法把自家的东西全都背回去,还是要靠牲口男人架子车。 第72章 回到家里,叫来了烤火的男人和孩子们,一个个听到之后都跟白捡了便宜似的,跑的飞快。 火车站西边现在已经比集市还要热闹了,拉着架子车,还有独轮车的人挤挤挨挨,可比上交东西的时候要积极主动的多! 李花儿在铁疙瘩堆里挑挑拣拣的,“这下可好了,我们家的锅又找了回来,之前买的那口锅可以给他家用。” 引来一片哄笑,大家都知道李花儿说的“他”是谁。 队长媳妇嗔怪道:“胡说啥呢,你还没嫁过去就这么想着了,你要是嫁过去了,你还不得把咱家都搬空?” 李花儿吐吐舌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不小心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也有些不好意思。 李明言也跟着笑笑,她的亲生父母,前世 分卷阅读151 今生都不知道是谁,在哪里,所以这种婆家娘家的烦恼,她是一概没有的。 *** 过年不仅要有锅还要有肉,这下李明言必须得上山了,除了分给李家庄西山之外,连着的西山的连绵不绝的山脉就成了最好的狩猎场所。 李明言早早的拿出铁丝套儿,这是李振国常用的,用一个尖型的小木桩子,一头拴着铁丝,铁丝被挽成一个活结,只要有猎物跑进去,就会越挣脱越紧,除非有人来,不然根本没有办法挣脱。 雪盖了厚厚的一层,许久不化,戴上一个兔皮的围脖儿,穿上厚厚的草窝子,做好保暖工作之后,李明言就拿着东西和大哥一起出发了。 小明礼也要去,可是雪齐脚脖子深,她那小短腿还不够拖后腿的。 明礼或许知道走大嫂的那条路是走不通了,抱着大哥的腿,“大哥,我也去,我还捉了一个兔子。” 她摸着自己脖子上围的围脖,也是兔毛做的,意思就是她脖子上的围脖就是她逮到的。QAQ 拖着一个小拖油瓶,其他的孩子见看到了,也闹着跟着要去,这么一大群人要去的话,有多少兔子也被这动静惊跑了。 于是全家的孩子都去。 一路上白茫茫一片,路上已经有些许的脚印,看来已经有人上山去了。 沿着山路一路上去,路上不断有相熟的人下山,招呼着不要踩到他们布置的陷阱。 看来外围是不可能有什么收获了。 山坡上原来的桃树林里到处都是脚印子,她们硬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放陷阱的地方。 所有合适的地方已经被被占了。 李明言扯着小妹的手,告诉她:“你个子矮,可以看看地下是不是有兔子还有野鸡的脚印,然后我们就可以沿着脚印下套了。冬天的兔子可比春天的兔子好吃的多,秋天已经存了一肚子的脂肪,毛毛也长得特别厚,你要是再能逮到一个,就给你做一个兔皮帽子。” 小妹嘴里流出小小的溪流,被她呲溜一声吸回嘴里,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知道控制自己的形象了。 然后她的嘴里就不住的念叨“兔子,兔子,白兔子,灰兔子!” 山脉连成一片,一座山头接着一座,她们已经走到了两个山头的连接处,山上的山洪下流形成一个小小的峡沟,山洪带来了丰厚的泥土,于是这边的树木比别处格外的茂盛。 还有一片橡子林,橡子林里到处都是人,地下多年的腐殖土已经被翻出来,诘哪嗤梁桶籽┗煸釉谝黄穑驹嗔搜┑亍?/p 他们看到外来的人,只是加快了手上翻动的速度,谁也没有理他们。 本来也不是他们大队的人,这片橡树林分给了高庄,只要不是伐他们庄子的树,在林子里想干啥随意。 李明言看的是树下的人,小妹看的是树上的小动物,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手指露出来一点,往树上一指,“松鼠!” 李明言抬头一看,树上抱着个长得和老鼠类似,只是有一个车大大的尾巴的小松鼠。黑黝黝的眼睛带着精光,看着树下又来了一拨抢它食物的人。见到有人指着它,也丝毫不惧,大概是在树上,有恃无恐吧。 橡树林下的人们,翻动的就是橡子,一个个面黄肌瘦,露着破棉絮的大棉袄空荡荡的,冷是肯定冷的,比起冷,更折磨人的是饿。 所以苦苦的橡子面就成了救命的粮食,向来稳重话少的二弟说:“什么时候不用吃橡子面了,好日子才算是来了。” 高秋分拿着一个木棍在山上巡逻,她们庄的橡子林成了香饽饽,她娘说上一次橡子林下头黑压压的一群人,还是42年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刚嫁过来,和爹一起去橡子林里看着,省的人家破坏她们的树木,那个时候庄上也没啥好吃的,甲长早已经叫自己庄上的人捡了一个遍,就这样还是一拨接一拨的人来捡漏。 现在外村人不仅缺吃的,还缺柴火,炼钢把柴火都都烧尽了,除了她们庄上的山林,其他地方都是光秃秃的一片,为了不让他们祸害完自己的东西又来祸害他们。他们更要加紧巡逻。 现在看到李家的一大堆兄弟姐妹,自然是满面惊喜:“你们来山上玩啊?” 李明言笑眯眯的,摇了摇小妹的手,“叫二嫂。” 小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即便是一直眼睛瞅着兔子的踪迹,听到大嫂吩咐,立刻叫人,“二嫂!” 高秋分脸上更加的红了,不知是冻得还是羞的。 李明言看到前世的熟人格外的亲切,她是有心和这个妯娌好好相处的,不过是高秋芬是个暴躁的性子,看不得小叔子自己抱着姥姥姥爷的钱财,然后让嫂子家出钱出力给他娶媳妇,理由就是小弟就是这样,你们不能不公平! 高秋芬堆这个弟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也看不惯他这个活脱脱吸血鬼的样子。 自然是闹崩了。 那时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这么糊涂,一定到去做一个伏地魔? 后边高秋分在跟二弟说 分卷阅读152 悄悄话:“你初几来我家啊?我让我娘给你做红烧兔肉。” 李明言同大哥对视一眼,小儿女的温柔情意总让人觉得会心一笑。 “白兔!兔子!白的!” 小明礼可没有注意到大哥大嫂什么事儿,她什么都不知道,一一心一意的想着兔子肉还有兔皮帽子。 看到白雪上两个黑黝黝的点点,立刻敏捷的意识到那就是要找的兔子了。 她这么一叫倒好,所有的人都听见了,犹如饿了一个冬天的野狼,一个个眼睛都冒着绿光。 一群人呼啦啦的跑过来,都想撞撞运气,这可惊了那只白兔,立刻奔逃。 好巧不巧的,正是朝小明礼的方向奔来,小明礼目光炯炯,丝毫不为叫了那一小嗓子而懊恼,见兔子奔到她的眼睛,立刻小牙紧咬,小手早就从衣袖里伸出来支棱着,蓄势待发。 那些人的驱赶,还是为她做了嫁衣裳,她紧紧的抓住了兔子耳朵。 拖着大兔子,像拖着一个大拖把,“大嫂,你看!” 那群驱赶的人可不乐意了,如果有兔肉吃,谁还会想吃那苦苦的橡子? 这小丫头叫那一声莫不是为了使唤他们吧?见只有两三个小年轻,剩下两三个孩子,晾着他们脸皮薄,不敢吱声。 “什么意思啊,我们给赶到这儿,你来拣便宜是吧?” “就是就是,兔子给你们一个兔腿也就算了,剩下的得归我们!” 小明礼面对多人的质问丝毫不害怕,抓着乱弹蹬的兔子,就走到大哥大嫂的身后,兔子是她捉来的,谁也别想抢! 高秋芬听那些人这样说,可就不乐意了,“啥都是你的,你赶了一下就是你的,这山还是我们槐树大队的呢,你可别踩!”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说话呢?兔子明明俺也出了力,要点儿咋了。” 大多数的人还是秉持着不惹事的态度,散去继续捡自己的橡子去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嘛,高秋芬就是那个地头蛇了。 还有哪些嘴硬的,欺负他们一群人年轻,很有可能抹不开面子。还想再试试,毕竟那是到嘴的肉啊,已经多久没有见过荤腥了? 李明湖对于高秋芬都一点小意见,主要是太泼辣了,他家里都是和和气气的,不争的性子,见到未婚妻如此,尽管是为自己家说话,他还是皱了皱眉头,照他说,女人就应该和大嫂一样的,和和气气的,勤劳肯干,给什么,你就要什么不就好了?家里不也给大哥盖了房子,他自不必说,爹娘也不是偏心的父母。 然后李明言就站出来说道:“兔子是我家小妹发现的,最后也是她逮到的,怎么说也没有你们的份儿。要不是我小妹喊了那一嗓子,谁会知道这里有一只兔子?现在想明抢,想都别想,只要你们敢动手,这片山以后你们就来不成!” 李明言真的羡慕死弟妹那敢争敢抢的性子了,什么叫积极进取,自立自强说的就是她,该是自己的,不该是自己负担的,就应该分的一清二楚才对,不然活的多累啊。 李明湖:………… 一听到闹事不让他们在山上找食物,围着讨要兔子的几个人就怂了,这样他们就不仅是这几人的仇人了,而是在山上找命活的其他人的仇人。 他们自己也有山,可是山上的草根都已经被挖的一根不剩,老鼠都活不下去! 听到这边儿还有活路,有人背回一麻袋的橡子回去,他们就都涌来了。 见他们都散去,李明言接过已经被绑住腿儿的兔子,放进背篓里,小妹真是福星。 李明言同未来的二弟相视一笑,李明海默默的收起手上握紧的木棍,全身放松,能用嘴皮子解决,就用嘴皮子解决吧。 第73章 只有一只兔子的收获,李明言也不着急,她还有手机空间这个利器,肉是很好买到的,就是怎么拿回家,需要一个借口。 李明言没有忘记上山的目的,除了捕捉一些野物,还要弄一些山楂回去,给小妹做零嘴。 山上的人多如蚂蚁,似乎十里八乡的人们全部聚到这里来,不知道山楂还能有几个。 带孩子来还是有用的,他们轻易的知道所有野果的位置,因为野山楂实在是太酸,没有孩子喜欢吃。 李明江更是对山上的东西了如指掌,立刻带着他们到了一片山楂地,这里是一片小灌木丛,小灌木都长在石缝里,有零星的几颗还挂着红彤彤的果子,看来那场追捕麻雀的行动很彻底,天空什么鸟雀都没有,野果在树上那么明显的地方,都没有被吃掉。 扒开山楂树下的雪,埋藏在枯叶和雪堆之间的红果子就冒出头来。 山楂药店里会收,不知道用来做什么了,如今药店里的砂锅应该已经捐出去当耐火砖垒高炉了。 小妹艰难的把自己蹲在地上,小手一个一个的捡起山楂,说:“不好吃,这个不好吃的,酸的!” 要说孩子们最喜欢的水果,还是桑葚,野草莓,等等,这些甜甜 分卷阅读153 的东西。 山楂反正是无人问津的,也正好给了李明言机会让她收获这些宝贝。 “我给你做糖葫芦啊,糖葫芦很好吃的,酸酸甜甜的,保证你吃了还想吃。”她是这么安慰小妹的。不然她的那个小嘴就像小老太婆一样说个不停。 “什么是糖葫芦?” 好吧,李明言忘记了,她这个小妹还没有见过糖葫芦,她出生以后,集市被严格管制,制作糖稀的那一家作坊已经停产啦。 所以糖葫芦已经绝迹,她倒是知道怎么做糖稀,“就是把山楂串成一个串,裹上糖,超级好吃。” “咱家没有糖。”小话痨还是挺明白的。 “你大嫂我会做糖。” 李明言立刻接到了小妹崇拜的目光,只要能做出来好吃的,都是小明礼崇拜的对象。 *** 家里的炕床已经做好,整个厨房都被烧的热通通的,因为厨房盖得宽阔,厨房里也不做饭的,庄上人都愿意来凑个热闹。 李明海设计的炕床很是巧妙,一点儿都不冒烟,却把屋里烧的热通通的。女人们坐在床上,男人们自己带着草墩子坐在地下。 李大伯坐在地下,暖烘烘的抽着烟眯着眼睛,抽着烟沫子,“真得劲,咱家也起一个。” 大伯娘坐在床上,“你就知道得劲儿,雪化冻的时候才挖土,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三叔拍拍屁股没有吭声,转头找到李明海,“明海啊,这炕你一个人就盘了,你也教教三叔是咋弄的。” 自家亲戚想要,李明海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 他们处于淮河的边界,属于不冷不热的那种,零下的温度每年不超过一个月。 可就这一个月,也是需要依靠火源才能过的下去的。在那些准备炼铁的东西没有突然出现之前,他们已经准备了许多的柴火,足够冬天使用的了。 消失已久的煤炭和铁器突然出现,让他们家里的柴火更是多了许多。 每天烧炕也用不完那种。 答应给三叔烧炕的第二天,李明海带回来一小布袋的麦子,李明言让他拿给父母去:“咱们跟父母还没有分家呢,吃着家里的,东西拿给咱们娘吧。” 李明海纳闷了,不懂女人的心思:“你不是一直想要麦子,但是不够你做麦芽糖的吗,我给了娘,你还不是要去问娘要。” “那不一样。” 事关大家长的威严,娘虽然不是那些苛责的人,她就更不能扫了家里父母的面子。 李明言提着袋子去了陈梅那里,也就一个转弯的事儿,因为村里的人都在厨房呢,炕头上热着一壶水,渴了就喝一碗,不知是谁拿了一个破了沿的碗。 “娘,这是明海给三婶家起炕,三婶给的一小袋麦子。” 陈梅接过,掂量了一下,“行,今天中午煮麦饭吃。” “我想要一点儿做糖葫芦。” 好吧,陈梅二话不说,将袋子又给了她,“中,难怪你妹子天天念叨糖葫芦糖葫芦,是你戳的头儿。” 李明言嘿嘿一笑,趁机打起自家男人的广告来,“打好的泥胚起灶只需要十斤麦子。” 想的倒美,大家都是这个想法。 李明言拿起麦子去出麦芽了,屋里七嘴八舌的讨论,都觉得有些贵,要说起房子,起猪圈什么最费工?就是摔砖坯了。 起码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没有把拥有技术当做一件多么要紧的事情。 然后转头,他们就在掏砖泥,打砖坯的山脚下相遇了。 ………… 三叔身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很是兴奋,夫妻两个连带着姊妹二人,还有李明海和李明湖两个,日夜不停的干,终于一两天就垒起了。 也是在厨房里,就当是用泥巴多糊了一张床。 有那懒汉,任何新奇的物件都无法让他动心,就连扔在火车站的柴火,都无动于衷,并且热衷于在别人家里蹭火。 三叔家的炕做好了,李明海回家同李明言形容三叔开心的样子,“自己跑到外边抱柴火,烧的炕冒水汽,拍着手让我去看。” 李明言正在做小衣裳,小妹冬天里里头还光着身子,连小裤衩都没有一件,谁家孩子都是这么糙着过来的,可是李明言想着既然现在有这个条件,就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嘛。 小妹身上已经穿了一套了,只是还需要一套替换的。 陈梅问起她哪里来的布料,她就推说是大哥弄到的。陈梅对于自己当了派出所小民警的儿子很是信任,叫她多给明海做些衣服,他在公社上工作,要穿的体面一些,也就不多说什么。 全然不知李明海所里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天天去点个卯,然后回家来。 “我给你再庄上打了广告,人家打好了砖坯子,你再去干活儿,给你十斤麦,也算给咱们家增加收入了。” 李明海看着她的一针一线,有些不以为然,“三叔家是两个堂妹,吃不了多少粮食,家里有富余的,其他 分卷阅读154 人可就没有这么多的粮食了。” 李明言微笑,“那你且等着吧,我见好几家已经顶着冻,去挖土了。” 灶房里烤火的人果然少了许多,一部分分流到了三叔家,另一部分去挖土盘泥。 只剩李明言娘俩的时候,李明言悄悄告诉她:“您先在这边暖和着,等他们两个挣够了口粮,再来忙活咱们自己家的。” 陈梅摸着李明言给小闺女缝的秋衣,“你们俩看着半,有的挣就多吃点,没得挣就少吃点儿,你小妹最好胃口的,最近吃红薯也吃作了,有点麦也好。” 显然也是为了小妹的胃口发愁。 想到这里,李明言就想起了给小妹开胃的麦芽糖,麦子泡水放在炕上,已经有了绿绿的芽麦。 不能再拖了,有的人看起来能吃是福,殊不知消耗的是根本,除了给小妹吃一些精细粮食加多吃山楂助以消化,有空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的好。 麦芽发芽非常的快,她将麦芽洗净碾碎,然后和糯米搅拌在一起,发酵了大半天之后,将水过滤出来,然后就是熬,边熬边搅拌。 陈梅目睹了全程,感慨无比:“吃个糖可真麻烦啊,怪不得糖那么的贵,跟猪肉一个价。” 现在想买也没得买了,糖是不可能吃到了,只能指望着梁上吊着猪肉过年了。 麦芽糖主打的是甜而不腻,吃的再多嘴里也不会吐酸水的那种。 可是现在的人几乎没有吃过什么甜味儿,就是再甜也可以接受,她就悄悄的往里面放了白绵糖。 然后将山楂用竹签子串成一串一串的,糖葫芦就做好了。 小妹吃的直舔嘴巴,很喜欢这甜甜的滋味儿。 剩下的糖稀和油沙果碎搅拌在一起,做成了糖,香甜酥脆,被切成小块儿的,用来当做过年的糖果。陈梅的刀砰砰响,切的干脆利落,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糖果就出炉了。碎块偶尔捏一个填进旁边嗷嗷待哺的小妹嘴里。 大伯娘家下礼定结婚日子,就用到了这个。 不过在他家下礼之前,李明湖先下了礼,确定了定亲的日期,还是陈姥爷翻了老黄历,定下了结婚的日子,就在来年的春上。 之后李明言拿着油沙果到了姥爷家,“姥爷,明林到时候结婚肯定也会挑日子的,到时候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陈老头看着那竹筐里的油沙果,问道:“什么事儿啊,你堂兄弟结婚,关你啥事儿?” 李明言笑道:“您就别管关我啥事儿了,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您要是答应了,这一筐子的东西就是您的了,事成之后还有一筐。” 年前的最后一个好日子,二十八的,大伯娘家的亲家主动到了李家庄来。 虽然没有女方家到男方家商量结婚日期的道理,有女方上赶着结婚的嫌疑。这是真大伯娘所期望的,正好高了女方家里一头嘛。 不过她过来却是推迟结婚日期的,“不怕亲家您笑话,家里没有粮食了,打发两个闺女实在有些吃力,就想着一场子把两个闺女都打发了,省点钱粮。” 亲家来了,自然是整个家族都来招待,李明言朝姥爷使眼色,一般人结婚都会来找他问的吉凶,听说亲家来这里之后,陈姥爷也就被请了过来。 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陈姥爷斜眼瞅了她一眼,拿人钱财,□□,这点儿道德水准他还是有的。 身为看日子的堂客,他立刻清了清喉咙,“那可不成。” 待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的时候,他才徐徐开口道:“生辰八字属相都不一样,怎么能在同一天办事呢,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他扬了扬手里薄薄的老黄历,上面印着花花的灶王爷,“还是有点儿道理的,我看属相就不行,你家二闺女跟李家二小子,属性相克!不能一天结。” 亲家显然不信,很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还想说什么,可是大伯娘超级紧张:“这怎么行的啊,”然后转向亲家:“要不还是按规矩来,就按最基本的说,也是先打发了大闺女,再打发二闺女啊。” 见对方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大伯娘狠狠心说道,“没事,大不了你们打发闺女不待客,也没啥。” 反正亲家娘对媳妇越不好,媳妇越会向着婆家,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李明言眼睁睁的看着大伯娘的亲家母脸色精彩纷呈,觉得有些痛快,叫你骗婚。 姥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许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又加上了一句:“李老大家的二儿子是属牛的,新娘切记不能盖盖头。” 大伯娘只有唯唯应诺,只得说是是是的份儿了。 *** 结婚还是定在了春上收过麦子后,李明言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如果他们再想搞什么猫腻,再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明言给姥爷又送了一篮子的油沙果,毫不吝啬的夸姥爷:“姥爷,您真是神了,怎么想的,不让她盖盖头?” 陈姥爷很是得意:“我怎么想不到?你都这么说了,我见你大娘的亲家脸色不 分卷阅读155 对,肯定是想干点儿啥,要不一个后娘,能为后闺女想到这份上,还特意来给你大娘请罪,不值当的。” 姥姥正经过,听到这话脸一黑。 姥爷连忙描补:“当然你姥姥是不一样的,那可真是为你娘想着。” 看到家里那位走了,姥爷这才松了一口气。 *** 眼看着热热闹闹的过了新年,没有炮仗,可以烧竹子,白面不够多,可是吃杂面的饺子。 李明言家里是不愁这个的,家里的男人给庄子上都盘了炕,一家十斤一家十斤的,弄来了好多的麦子。 用石磨推了,然后用箩筛一下,白白的面粉就出来了。 因为平时吃饭没有什么荤腥,家里人都爱吃肥肉馅儿的饺子,吃到嘴里满口的香。 李明言还做了一锅的红烧肉,家里每个男人都能吃上一碗,每块肉头透着红亮,看着就油。 既然缺油水,李明言也就没有注意什么解油腻的法子去煮。 她前世的以前,听说过一种炫富方法,就是在嘴唇子上抹了猪油,见面打招呼问“吃了嘛?” 他就抹抹嘴上的油,示意自己不仅吃了,还吃了肉呐。 李家人也吃的满嘴油光,出门嘴都不舍得插。 李家庄的人过的也都不差,大多数家里能拿出十斤麦子盘炕就能看出来。可是走完亲戚之后回来再一通气儿,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了。 别的大队的远亲,过的都不怎么样,勒紧了裤腰带,差点连年都过不去! 以往过年都要在亲戚家留饭的,可是他们这一年却不忍心了,稀饭真的能照出来人影,过年啊,怎么着也要蒸大馍的,哪怕是杂面的。 “馍馍都是窝窝头的!全部是菜,面放的都不够捏住菜团子。” 陈梅听了很是沉默,她家没有什么亲戚,三代单传,父亲就在家后面住着,大哥跑的远远的,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除了李家的老姑奶奶需要走动,其他没有什么人了。 此刻听到李家庄之外的人的生活,心里五味陈杂,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李明言听到他们说着,心里很是感触,前世的自己过的就是那种生活! 就在她以为这种噩梦已经过去了,年后除了一场大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 可能是上头觉得他们不能太闲了,给他们分了部队的十来个军官在公社的各个大队。 一到地方,首先开了一个欢迎大会。 他们还带来了新品种,土豆。 说起土豆多么的高产,在座的都很振奋,说起他们还带了二十吨的土豆来,给他们免费发放的时候,更是赢得了一阵阵的掌声。 回来李明海说了这件事,李明言总觉的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实在是对于不懂农事的人一点儿信心也没有。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是农民也是一边学习一边种植农作物提高产量的,没有化肥前谁也不知道化肥怎么使用,说不定他们当兵的也是严格学习之后才来叫他们的。 于是也就充满期待起来。 开会的时候,李明海身为从公社来的第一人,对于转述这种农作物绘声绘色,都说比队长说的有意思多了。 他不似老队长,这话叫老队长来说,那就是:“公社要咱种土豆,还发种子,来指导的是当兵哩,你们都尊重点。” 李明海的说法就是:“要在我们公社推广一种高产农作物,就是土豆,在外国用来炸薯条用的,人家的主要食物就是这个,产量高的很,跟红薯一样,吃了却一点儿都不腻歪。烤着吃炒着吃当菜,尤其是青椒炒土豆,那是白吃不厌,还有土豆炖鸡,也很好吃,吃着沙沙的,特别香。” 硬是把大家说出了口水。 “就是有一点儿不好,春天发青的土豆不能吃,有毒。” 这下流口水的众人犹豫了,推广新品种本来就很困难,主要是农民们承担不起失败的奉献,辛辛苦苦种一季庄稼,就是为了糊口,现在你猛不丁的告诉他们吃了发青的土豆会中毒,这不是坑人吗。 队长吓得烟都不抽了:“怎么回事,会上人家咋没有说啊?” 这下更捅了马蜂窝,典型的小农主义思想在发酵。 “我就说没嫩好的事儿。” “我就想不明白,毒死咱们有啥好处啊?” “要真是产量高又好,人家不都早早的种上了。” 尽管队长对此也有些疑问,还是出来力挽狂澜,“没啥事,任务还是要完成地,新开出了的河滩地先种上,不能吃咱就肥地喽,不亏啥。” 疑问的声音顿时停下了,说起来也是这么回事,他们升斗小民只能跟着大潮流的趋势走,难道有点儿毒就不种啦 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炼出来的是废铁,一个个蜂窝一样的东西排在土高炉旁边,也不见有人敢说什么嘛。 李明言听的恍恍惚惚,单说种土豆来说,土豆这种东西的确就是好东西啊, 分卷阅读156 产量高,吃着好吃,大哥在部队呆过,吃的挺多的,她后世在那些快餐店里吃薯条吃的也是爱不释手。 她伸手在自己屁股底下掏出了一本书,恍惚记得这本是在窑头镇买来做样子的,为了给自己种出的东西为何如此高产打掩护。 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随手就抓了这个出来,眼下拿出来,书页的标题正好是“马铃薯”。 “哎哎,我这本书上正好有土豆的保存指南,说只要避光遮荫保存就可以避免变绿发芽,变绿的地方削掉就可以了……土豆真的跟红薯一样呢,还可以做土豆粉!” 再翻一页,“土豆花朵茎叶有毒,可以起到防虫的效果……” 这下他们不怀疑了,要是他们信谁,除了最高领导人,也就是书了。 一本书被所有人争相传阅,李明言冲大哥无奈一笑,算是把支持种植的大好情绪给拉了回来。 有文化的就是不一样,队长立刻发现了重点:“种完土豆的土豆母子还能吃!只要把上面的绿色去掉就行了,你们看书上说的,那咱种完之后,还能叫咱们尝尝鲜。”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过完年,饶是李家庄也在闹春荒,秋天的粮食已经吃完,小麦还没有收回来,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 有新鲜食物打打牙祭,还别说,都挺盼着种土豆的。 *** 开春扛着锄头下地。 分给他们大队的是个爱说爱笑的军官,自己带着一列兵来,跟在下河滩的队伍里。两个架子车,上面放着好几麻袋的土豆,被奇怪的目光注视着,拉架子车的兵神色有些怪怪的。 在开垦好的沙土地上挖地整地刨沟培垄,李家庄的人们可以说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非常听话。 领队的军官开心不已,跟队长说:“你们生产队是我见过最配合的生产队,别的地方要死要活的不愿意尝试,只有你们,干啥都开开心心的,多好。咱们工作都好做。” 队长对他的印象也很不错,能拉开架势干活儿的领导真的不多了。 “大家伙都想试试新出的土豆,那个剩下的土豆母子能不能给我们尝尝?” 听到队长说这话,干活的众人都伸长了耳朵。 都想听听这位领导关于剩下的土豆的安排,切剩下的土豆白生生的,没有发绿。好歹能舒缓一下塞满了红薯的肠胃。 军官说:“当然是给他们安排到合适的地方,我们关于农作物的废料都有安排的。” 握着锄头的人们都露出了笑脸,那就是进入他们的肚子里呗。 就当救济粮了。 装满土豆种的麻袋回去的时候坐满了已经被切得七零八碎的土豆。 照样是李家庄的人们跟车。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那些装土豆的架子车到了他们呕粪的粪坑。 一个个土豆进了粪坑,李正国心痛的不行。回到家还在念叨:“这些当兵的怎么这样呢?好好的粮食糟蹋了。” 队长也觉得不可思议,跑去质问那个爱笑的头头:“你们这是浪费粮食!俺们庄的人吃红薯吃的想吐,那白花花的粮食,就这么被你们糟践?扔粪坑里??” 面对队长大大的不敢自信的眼光,陈营长也很郁闷:“章程就是这样呀,秸秆还田嘛!” 队长气哼哼的走了。 留下陈营长,摸了摸理的精光的寸头,摸不着头脑,有必要这么生气吗?土豆是有毒的呀。 再去给土豆种地的时候,他们看他的眼光就变了,不再是那种欣喜,还有敬畏的眼神。 变得更加奇怪了,仿佛有鄙视不屑。 反正村民对他们的印象跌到了谷底。 都是秸秆还田闹的。 陈营长还要带着他的兵在李家庄呆很久,但是种完土豆,村民们几乎不和兵娃子说话了。 看见把土豆扔进粪坑的凶手,就心里难受的慌。 一个小兵铁蛋接受不了这种落差,跑去找营长问:“营长,咱们是不是得罪他们了?三婶子昨天还拉着我的手,要跟我介绍对象,今天见我就是一个白眼,这不对劲儿啊?” 第74章 营长一个爆栗子就上去了,“你还缺这一个对象怎么滴?” 其实营长心里也难受,他们也想和老乡处好关系啊,处好了之后,就是一起下地干活儿心里也舒服啊。 他们一群训练打仗的人,天天跑来给老百姓干活儿就已经够憋屈了好吗,这些他们也不擅长的,还是被赶鸭子上架,苦学了怎么种植农作物才过来的。 营长一顿熊把小兵赶跑了,铁蛋在心里嘀咕,怎么就不缺对象了,他缺的很。 在这片山脉的尾部,同样的时期,在发生着相同的故事。 没有口粮,李家庄的人可惜是可惜,但是扔粪坑了,没就没了,总不能再拾起来吃吧?还没有饿到那个地步。 李家庄并不缺粮食,只是需要多一点品种,急切的改变一下自己的口味而 分卷阅读157 已。对于他们是如此,对于这个县里的其他人,却不是这样了。 白老庄就是其中的一个,大炼钢铁的时候,他们庄的人,把粮食什么的都交上去了,家里都没有铁锅,粮食也是一颗也无,没有揭不开锅这一说。 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野菜,野菜根,榆树皮。 铁锅进了土高炉里成了废旧的铁疙瘩,锅盖在锅炉下已经熊熊燃烧过了。那些还田的秸秆盖着麦地,麦子没能长出来多少,倒是野菜长的尤其旺盛以及鲜嫩。 再鲜嫩也需要油盐来炒着吃,没有这些东西相配,实在是无法入口。 因为来了新的农作物的种子,以前留的花生还有春玉米等的种子,倒叫他们饱了口福。 吃了一顿杂粮,反而更馋了,人真是奇怪,明明吃了两三个月的野菜也没有觉的有什么。 他们也打起了土豆的主意,但是土豆经过那些军人的手,显然是一样的结果。 可是地里埋的有哇,一块一块儿的,上面带着一个个的小芽儿。 说来也奇怪的很,宣传的时候尽说着土豆有多么的好吃了,却对于它拥有的毒性一笔带过。 初春发青的土豆会生成一种叫做龙葵素的生物碱,对人的消化系统,严重的乃至是呼吸系统以及供血系统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有过致死的案例。 白杏儿是家里的老大,一个爷爷的孙子辈里,长幼序齿是最大的,按理说除了极端重男轻女的家庭,好歹是头一个孙儿,好歹也应该是喜欢的。可是白杏儿家里却不是如此,因为她爹娘在她小的时候上山采药,不小心坠崖死掉了。 她就成了无父无母,在一个大家庭夹缝里求生的孤女。 如果不是她勤快,小小的还没有锅台高就能做饭,女孩子长大的又能赚一笔聘礼,早就被卖掉了。 白杏儿对于自己的定位一向很清晰,现在家里各个都打饥荒,就连最受宠爱的大弟的肚子,到了半晌午,肚子也会饿的咕咕叫。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卖掉了。 现在奶奶叫她去地里偷土豆,让她不扒出五斤不要回来。白天当兵的看的紧,知道他们农民都喜欢吃生,反正是生产队的种子,不吃白不吃,所以看的比金子还牢,说什么忍得一时饥,吃得半年粮。 谁管的了那么多? 白杏儿紧了紧背上的背篓,又拢了拢身上大襟的棉袄。加快了脚步。 至于什么土豆有毒,她也听了,可是奶奶和婶子叫她去偷的时候,她是不敢有任何的争论的,搞不好又是一顿毒打。 反正有毒什么的那些当兵的都说过,她人微言轻,说了还怕婶子们说她是想躲懒,所以她什么都不说,反正拿回家之后,也是轮不到她吃的。 她埋头在地里扒拉,鼓起来的那一行一定埋的有土豆,她还拿了工具,集体干活儿就有一点不好,谁都怕多干,每个人都想着出工不出力,生怕自己出了力多了,去养活了别人还有别人家的孩子。 因此谁都不肯下力气,土豆块儿就埋得浅浅的,她扒拉两铲子就出来了。 搞破坏可比种植要快得多,不一会她就已经扒了一箩筐的土豆。 做这些也是要有技巧的,不能可着一个地方扒拉,要像给土豆间苗一样,隔着扒。这样不会导致某一片地的荒芜,照样有收成,不过经过种植的人的黑手,还有她们这些“扒”手,留下的也不会太多就是了。 夜里黑影重重,她也很怕,可是想要奶奶和婶婶的责骂,她就只能鼓起勇气再继续下去。 很饿,很冷,很累。 “嚯,吓我一跳!”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惊的白杏儿猛地转头去看,她倒也不惧,虽然看不清脸色,认不清是谁,她一个黄毛小丫头也不值得谁觊觎的。 惊魂未定的看了那人一眼,只当也是来偷土豆的,还指点他:“这里的土豆我已经弄完了,你到别的地方去,离我远点儿。” 说来也巧,来的这人正是瘦猴,因为李明言的救济,他爷俩没有逃荒,也没有吃糠,幸而每天有红薯干子活命,夜里偷偷的用瓦罐煮两碗,活到了现在,这下又断粮了,他就又过来了,这次不是空手来的,他用竹子做了一些小玩意儿,想着李明言会喜欢,还想再借一些粮食。 路上没有扒上火车,只能走着来,拿一斤红薯干跟生产队长请了一天的假,他傍晚出发,等到天亮,应该能到李家庄。 摸黑赶路对于他不算什么,没有想到,会碰到一个干柴干柴的女孩子,跟个骷髅似的,尤其是如此的黑夜之下,看着尤为触目惊心。 应该是饿极了才会来偷的。 “土豆有毒啊,不能吃的,你爹娘没告诉你吗?” 瘦猴发了善心,以为这小女孩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我叔叔婶婶要吃。”女孩子这么回答。 瘦猴一听,立刻脑补出一大堆的故事,总之这个年代没了爹娘的可怜虫到处都是,他自己不也从小没了娘,是一个只有瞎子爹的可怜虫吗。 他 分卷阅读158 的瞎子爹以前还是个手艺人,凭借着瞎子,又有手艺这一大卖点行走江湖,活得还算滋润,可是土改一划阶级,他爹这种手艺就成了供资产阶级享乐的工具,小资情调的温床。 总之比惨,瘦猴自诩是跟谁都可以一比的,见到依附叔叔婶婶的小姑娘,却没什么话好说。对于半夜叫一个小姑娘出来偷东西这事儿,还是有些鄙视的,他自己养着自己的老爹,那是天经地义,可是小姑娘的叔叔婶婶总不至于眼瞎吧? “那你多挖一点儿,自己不要吃。俺庄上有人吃了死了,记得给你家里煮完在外边哭,说家里不让你吃土豆。” 瘦猴嘱咐了这一句,然后就迈着洒脱的步子走了。丝毫不理会他的话给身后的小女孩带来了多大的震动。 白杏儿虽然知道这个有毒,却不知道能致人死地,这么严重。 一时之间想到叔叔婶婶们让她大冬天的在河边洗全家的衣服,手上都是皲裂的大口子,她一个最大的姑娘,生生的饿成最小的身量,天天穿的是二妹的旧衣服,就这样还说她是吃她家闲饭的。 可是她是最记事的,明明记得家里的房子还是父母翻盖的,父母没去世之前是家里的顶梁柱,为了给自己家的娘采药才误入悬崖。 一时之间又想到如果那一家人如果都去了,她可真是无依无靠了。 不过是天天被说赔钱货丧门星而已,不过是当着她的面说要用她给堂弟换亲而已。 ………… 二癞在人家女孩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却无知无觉,他紧赶慢赶,终于在天亮之前到了李家庄,在麦场里寻了一个麦草垛睡下了,一刻钟之后,天还未亮,他等着天白了,再去找人家。 春日的夜,跟冬天也没有什么差别,早上一呼一吸之间都冒着白气,陈梅心疼李明言住的远,早饭都不叫她们小两口下来。自己早上早起一会儿,随便对付做一下就完了。 她听到第二遍鸡叫就起来,去草垛子拿点儿瓤柴火引火。 猛不丁看到草垛子里睡着一个大活人,看到这个熟悉的似乎又瘦了的轮廓,才知道是瘦猴。 “你这孩子,怎么不进家门呢,在这儿睡着多冷。” 瘦猴已经醒来了,揉着眼睛看着陈梅,比见到亲人都亲切,立刻笑着露出一口牙:“真巧,睡到婶子家的麦草垛上,抱柴火是吧,我抱!” 陈梅这个年纪的人,看了勤快会讨人欢心的小伙子就欢喜,做饭的时候还忙活着烧火,就是问他来做什么,是不是二癞有消息了?又要来换白面了? 瘦猴嘴巴咬的死紧,只摇头笑着不说话,李明言不叫他说,多说多错,能用点头摇头表达的就不多说话。 见到陈梅拿着馒头放在馍篦子上,连忙拿出自己的干粮,求她给热一下。 李明言恰是这个时候来的,看到瘦猴还纳闷的看了一下,不是跟他说了直接到自己家来吗,怎么又到了父母家呢,不然她建房意义何在! 瘦猴很是机灵,立刻跟出去解释原委。 得到了李明海暗含警告的一瞥。 瘦猴:………… 人家一直把明言姐当做财神爷好不好。 他把自己的背篓随时带在身上的,此时立刻掀开盖着的布帘一角,让自己的财神爷看。 李明言只看了一眼,立刻满是惊叹,这对父子的手艺真是绝了,总能给她带来惊喜。木头也能做的这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日万失败过年事情太多了,对不住 第75章 迎着陈梅探究的目光,李明言硬着头皮带着瘦猴出去了。 回到家里,李明言从空间里拿出一袋面给他。 瘦猴震惊的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看李明言,又看看李明海。 现在一个白面烙馍,私人卖已经卖出了一块钱一个的天价。 他默默的换算着这一袋面做成烙馍能做多少个。 “这么多,都是给我的?” 李明言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复,“是,不过你还要帮我一个忙。” …… 帮忙撒个小谎而已。 李家庄的人们早已饥肠辘辘,春荒已经开始,一点儿都马虎不得。 是时候让他们再忙碌起来挣点儿外快了。 瘦猴在她家的炕上睡着了,李明言给他又拿了一个被子,让他缩在炕上好好的睡觉。 她则是回去对娘想了一套说辞:“娘,瘦猴那边又要笸箩了,就连高粱梃子做的锅盖也收,反正只要能用,是新的,都行,你看家里能做点啥,还是换白面还有大米。” 陈梅惊喜得瞪大了眼睛,真的太好啦,闹春荒的时候,家里正是缺粮的时候。她经常跟别人一起去上山挖野菜,也知道别的人家比自己家还穷呢,那叫一个精穷。出去挖野菜都没有力气了。美英捂着肚子跟她叫唤:“二婶啊,已经一个月没有吃饱了啊,那个坡爬不上去了啊。” 爬不上去她能有什么办法,大家都穷, 分卷阅读159 区别只是谁家更穷而已。 她家六个孩子,尚且挣扎出来,堪堪够温饱,实在没有余力去帮助别人了。 所以听到别人家的可怜事,没有主动借粮食到她家的头上,她是不会开口去帮忙的,哪怕再同情。 可偏偏她大娘无事生非,替别人烂好心,也在挖野菜的队伍中,而且自从看到老二家的盖了砖瓦房,且放话出去,要给二儿子也盖一座房子的时候,她心气儿就没有顺过。 眼睛看着陈梅,立刻说道:“老二婆家里好过的多,怎么不借点粮给婶子,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庄子的人去死啊。” 陈梅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的目光聚集到她这里,心头冷笑,一直没有把她当做一回事,平时酸言酸雨的也就算了,蹬鼻子上脸了还。 其实大伯娘的心态很好理解,不过就是过的一直不如自己的人,突然过的比自己还好,以前她明里暗里不知骄傲了多少回,现在突然别那自己踩着的人踩着了,她有一种被打脸的错觉。 其实人家只是过好自己的生活而已。 陈梅忍无可忍,当下立刻就说,“我们家八张嘴,要不然也不会来挖这野菜根子,还想找大嫂你借点儿粮食呢,你侄子吃野菜吃的拉不出来屎。” 老三家的白眼一翻,照她看,二嫂早早的怼回去,就不会有这么一遭,大嫂就是欺软怕硬,看她家里,两个女儿,勤快又能干,家里也不差那口吃的,大嫂怎么不把话头往自己身上引呢。 因为知道只要敢得罪自己一次,以后她就没得好过。 所以她生两个女儿还能在老李家活得好好的嘛。 *** 陈梅知道了这个消息,第一个去的不是村长家,而是上次喊饿的美英家里。去的时候正在往锅里下野菜团,绿油油的野菜,只放了一点点的面粉,不放面不行,捏不成团。 见到陈梅来了,还招呼着:“二婶,吃了没,在家里吃点儿?” 陈梅走进了瞅,黑瞎瞎的一片锅台,篦子下边是只有两片红薯干的稀饭,一大锅的清水,她家里人口也不少的,还有几个孩子,跟张嘴嗷嗷叫的小鸟似的,就知道喊饿,知道美英说的是客气话,说道:“吃过了,我是有好事儿找你,上次那个二癞你知道不,这次比二癞还好做的事儿找来啦,家里新的东西都能拿去卖,不,换粮食。” 美英犹犹豫豫的,她不会用竹子编东西,她男人也不会,没有这个手艺,不过新的东西,家里除了她刚编出来的草帽,还真的没有啥是新的。 她眼前一亮:“二婶,草帽能不能,你也是知道的,我比不上人家手巧,就会编个草帽,人家要吗?” 陈梅连忙去锅底把火用石头堵上,拉着她就走:“没事,我带着你拿着草帽找那人看看,要不要人家说了算,你家都这样了,再饿下去,你大人顶得住,孩子可咋办哟,不是婶子不帮你,实在是家里也揭不开锅,这一有好事立马就想着你了,赶快去,要是成了,你就把咱全庄的麦草包了。” 美英听到二婶的话,胸腔里满是感激,没想到那天的话二婶子一直记在心里,她只是说喊饿而已,没有指望谁帮一把,因此也没有放在心上,没有想到下山之后二婶就把野菜分给了她一半。 她用衣角抹了抹眼睛,“四妮,过来看着火!” 去厨房拿了编好的草帽,给孩子们做的是稍微小一点的,用线绳量了头围做出来的,看起来很是可爱。 李明言看到的时候,就是这么觉得的。一共五只草帽,她给了五斤大米。 美英跟游魂似的回到家里,后来说了什么在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她羡慕的人家用笸箩换到米粮原来是这种感觉,飘飘然的。 捧着米袋子回家,在灶台前的四妮儿眼睛就亮了,“娘,你拿的大米?今天吃米吗?” 一声尖叫把自家的孩子都吸引过来,围成一圈,她看了一圈自己的孩子,瘦巴巴的,更想落泪了。 想起明言说的,以后编了草帽就可去换粮食。 她拿出一斤米来:“今天喝米汤。” 孩子们一阵欢呼,她不由也笑了。 *** 接下来陈梅去了队长家里,说清楚了来龙去脉,队长对这些都不太关注,他只听到了一点,那就是有粮食! 天知道这几天他这个队长已经快愁白了头发,今年的春荒可闹的不轻,本来有山有水,怎么着春荒也该度过去的,可是人家的树伐完了,都跑到他们这里弄野菜,搞得他们没有野菜补充。 构树骨朵,洋槐花还有榆钱,刚冒出来,就被饥饿的人们抢光了,在山上总不能日夜守着不是,去赶的时候,人家说,这是要让他们死。 他老李哪敢让他们死,只能听之任之,只有庄上的几棵树保全了,还让庄上的人吃上几口洋槐花。 今天既然许久没有来消息的二癞来了消息,收购的品种还多了许多,村里的女人都会做的小玩意儿也能卖上价钱实在叫他料想不到。 一时之间,李明言家里继冬天 分卷阅读160 烤火,又热闹起来。 人来人往的,大多数还是选择做熟了的笸箩,有些人会些新鲜玩意儿的,也拿去叫李明言去看看。 现在李明言对外的说法还是二癞要这些东西,委托自己代为照看。 于是部队的人们再次开大会学习指导精神的时候,就见人们手里都做着活,要么拿着竹子,要么拿着麦草。 开大会的场子是临时搭起来的草棚子,反正土坯的么,花个五六天就盖好了,他们就算经常性的开会,也不怕受冻了,平时放个牲口的草料什么的,也方便。 除非上头来的工作组来开会才会动用这里,他们自己庄的开会都是在庄头随便一坐,也就完了。 营长对于房间里这么乱,其实是有些头大的,可是这个生产队的队长态度这么好,队长当然看到了这人脸上的不耐,一个个坐着笔直,严肃的看着下方做活说话唠嗑咳嗽打孩子的社员群众们,脸上一片肃穆。 李队长将手上的梃子剪断,放进已经整理好的一齐长的筐子里去。 拍拍身上掉的碎屑站起来,说道:“大家严肃点,闹的毛孩子都回家睡觉去,别隔这儿瞎闹,都别说话了啊,好好听领导说话。” 于是会场只剩针线的噗嗤噗嗤还有刨刀刷刷的声音了。 营长无奈,看着他们一个个为了方便做活而随性的坐姿,有的岔开腿,有的脚踩着什么东西。 他无奈的叹口气,就这么着吧,好歹是真的没人说话了,“今天叫大家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跟大家说,对于土豆毒性的认识,可能大家的认识还不够到位,或许有侥幸心理,觉的自己不会就那么的倒霉,正好被毒倒,不过我要说的是,你们的认识是错误的,就在离我们李家庄的不远处,发生了一起惨案,就是因为误食发芽土豆造成的……” 因为是差点灭门的惨案,大家都心有余悸,即便是手里忙活着,耳朵也支棱着听的很是认真。 同时也对李明言投去敬佩的目光,他们关于土豆有毒的言论,都是听李明言从书上念的,队长可没有说多少,队长不让他们吃土豆,还是从不让他们吃种子的角度劝说的。 所以这个功劳只能在李明言身上。 李明言对于这一切泰然处之,可能是为了推广新的农作物,他们在推广的时候对于它可能带来的危害含糊其辞,生怕引起抗拒。 不过就算普及到位,后世的新闻里也有一家子中毒进医院的。 也有买烧烤的给小学生吃发芽的土豆导致小学生中毒的。 侥幸心理要不得。 第76章 但是李家庄的人们懂啊,一来他们对于书有一种迷信的相信,再说李明言的威信在李家庄已然可以和队长比肩,这两个因素家在一起,再饿,也没有人去吃了。 所以对于这人开会说的事儿,听的无比认真,但是在心里也想着:这事儿俺都知道,你现在搁这儿放马后炮了。 但是上头下来的领导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一个个点头点的无比认真,表示自己很是受教的样子。但是对于把土豆母子扔进粪坑还是很有意见。 李蛮牛就是意见最大的一个,他听着听着就举手了:“我有个事儿要说。” 领导还是很人性化的,一点头:“有什么事情你说。” 李蛮牛当即就跟老师点名点到的小学生似的,立刻激动的站起来:“你让俺说,俺可就说了哈,那好好的土豆,白生生的,俺就等着你种完好给俺们也尝一口,谁知道你们二话不说扔粪坑,要我说,土豆能有大粪肥地?人还没吃饱呢,你去喂粪坑,心寒!” 说完这些,李蛮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副被伤了心的样子。 搞得领导也很有负罪感,这个他们是无话可说的,可是即便办错了事情,也只能用土豆心里也有微量的毒性去遮掩过去。 一场会议结束,大家都各有收获,甚至有的还不愿意走了,无他,这里暖和又热闹,还燃着煤油灯,队里的煤油灯可不是什么时候都点的。 李明言在这里待不下去,人多味道杂,何况大家都一个冬天没有洗澡了,再有那不注意卫生的。她一边犯恶心,一边走出了会议室。 出去之后空气有一种冷冽的清新,她深吸一口气一抬头,看到大哥紧张兮兮的脸正瞅着她。 李明言:???这是咋了? 李明海说道:“媳妇,你是不是有了啊?” 有什么有啊,纯粹是味道太大犯恶心而已。再说她刚刚月经过去,怎么也不会有的。上辈子虽然没有怀过孕,但是她活得时候长,见得多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于是她立刻摇了摇头,没有的事。 不过孩子的事情的确是要提上日程了,她对于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还是非常期待的,想想亲手抚养一个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子长大,一定很有成就感吧,和她血脉相连的人,现在是一个都没有了,陈梅就是她最亲的亲人,可她还是羡慕人家的一大家子,没有关系 分卷阅读161 ,她可以生自己的亲人,想生几个生几个。 *** 话说瘦猴趁着人们下工一直走,来的时候他带着自己老爹做的东西,几件雕的栩栩如生的摆件,满心忐忑,没有火车可以扒,以为要空跑一趟。 现在他后背背着一小布袋的大米,他给李明言说了,先拿走一小部分,剩下一大部分他下次再来拿,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是知道的。 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专挑着荒野地方走,趁着天色灰暗,能看清几步路,人们又都下工,没人把他当做盲流审问,他能多走几步路。 昨儿夜里走了一遍的路,比来时更有劲头,也更熟悉些。 很快他就走到了昨天夜里走过的那条河。他还记得有个姑娘在这里挖土豆,陷入纠结,他还劝她就挖了给家人吃呢。 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摆脱了家人,应该能过的好好的了,现在大集体挣工分,自己挣工分自己吃,总给那一家子吸血来的好。 心里想什么来什么,河边正好有一群人,一群人的中间拿麻绳捆着的女孩,不就是昨天那个偷土豆的那个嘛! 一群人围着一个女孩子是在欺负她? 瘦猴疾走两步,看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或许他可以去申辩两句,说清楚是那家的大人逼迫她偷东西的。 待跑到一旁的山坡上,隐秘在一片草丛间,能看见说话的人的表情和动作,也能清楚的听见说的什么话之后,才好好的趴在那里。 一群穿着破旧的人围着,但是当前的几个人明显的衣着好上一层。 区别就是站在前面的衣服破洞要少一些,打的补丁更少一些,褪色也没有褪那么严重,明显身份地位要高一些。 一阵静默之后,为首的那个男人开口:“你还是死不承认吗,毒害自己亲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就算你的叔叔婶婶对你再差劲,那好歹也是把你好好的养活大了啊。” 那个小姑娘说道:“队长,我真的没有,奶奶还有二婶让我去挖土豆回来,回来之后就把我的背篓抢过去,连摸都不让我摸的啊,挖之前我不敢,也说了那个有毒,可是我婶子她说我就是偷懒不想干活,说人家都吃了没事儿,怎么就我事多,我不去就不让我在灶房睡觉,不背着东西回去不行。” 白队长对于白杏儿家的情况心知肚明,知道这家人是怎么对待白老大留下的孩子的,可是一个女孩子,谁家闺女都是做活做过来的,没爹没娘的孩子能有一口饭吃,就算是那一家人有良心了。 所以都不多管闲事,自己家都顾不过来,谁还能去管白杏的事儿呢。 另一个人质问白杏:“你背回去,一口没吃?怎么就那么的巧?反正现在是你弟弟吃了绿土豆,跟发了羊癫疯一样,你婶子还有你奶肯定是饶不了你,你……”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也怪白老太太宠孙子了,觉得是好东西的,恨不得全部都留给孙子吃。所以她最宝贝的孙子吃的最多。 在场的白庄的老少爷们都知道白杏儿家的那点儿事儿,看着一个好好个姑娘瘦成麻杆儿一样,也都只能报以同情的眼神。即便是没有送去劳改,这个家,白杏儿也是呆不下了。 白杏的二婶和三婶都吃了这个东西,现在躺在地上人事不知,还有她奶奶,现在正抱着自己的宝贝孙子痛骂白杏是丧门星,挨千刀的,克死了爹娘,现在又要克死全家。一副要把白杏生吞活剥的样子。 现在她奶奶董春花的意思就是,白杏儿那孙女非死不可,克死父母的东西,非得沉塘不可。 于是就有了刚才河边那一幕。 闹了一个白天了,队里的意思是,让白杏自生自灭去,把她赶出庄子也就算了。 *** 开完会,李明海扶着李明言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她的反胃的样子,总觉的她就是在害喜。 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搀着她,看着有些坡度,还有些凹凸不平的山路,有些后悔自家的宅子建的这么高。这路就是得修一下才好。 说是没有怀孕,他还是忍不住想到以后:“如果怀孕了,就不回去吃饭了,我们在自己家开伙,等路修好了再走。” 李明言噗嗤一笑,觉得自家的大哥傻得可爱,大嫂快生了,肚子大成一个球,照样在地里干活儿呢,都九个月了快生,都没有歇息的时候,一起抬猪草跨沟的时候,一抬腿就过去了,看得她心惊胆战的。 这点儿山路是她走了好多年的,怎么也不会出事的。 不过修路是个好主意。 手电筒快没电了,昏黄的一点光亮照着脚下的路,看起来阴深深的,月亮还有一点点的光,倒也没有黑漆漆的吓人,所有的一切都朦朦胧胧。 庄子上的人陆续都归家了,身后传来狗叫声,一声接一声的,然后就是人们的呵斥声。 “李明海!李明海!”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挥舞着帽子扯着嗓子吼道,“白庄的出事了,有人报警!报警!快去 分卷阅读162 !” 李明言心里一惊,小地方能出什么事要让民警出警的,整个公社就一个派出所,没有李明海之前就拽不一个车光杆司令,甚至在十年浩劫里,他们这里的派出所也是形同虚设。 李明海最近很少去派出所报道了,都在农忙,让李明言几乎忘记了大哥还有这么一层身份。 原来大哥还是一个民警呢。 “出什么事了?” 来报信的果然是个军人,还在倒春寒的夜里,跑的脸色通红,脑门上头发打绺,还是站的笔直。只是他这一吆喝,庄子里的狗又叫了起来。 回答的声音就什么都听不见了,走到了半路,李明言还是随着李明海到山下去。 到了跟前,报信的那人说:“白庄有一家吃土豆撅过去了,说是投毒,要自己处理呢,一点儿法都不懂,我们营长说我们的身份不适合和当地老百姓起冲突,还是叫来管这事儿的人,就你家离得最近了,快走吧。” 李明言拉着大哥的手,“我也去。” *** 河边,白杏儿已经被队长宣布了判决结果,被赶出白家庄,白杏知道以后的日子没法过,没有人愿意养活她一个孤女,她才十六岁,或许有些家徒四壁的光棍愿意把她捡回家做媳妇,但是那还有什么人生可言呢?大多娶不上媳妇的人,要么老实过了头,要么懒馋。 她这么又瘦又柴的,更大的可能是当个叫花子。 想到未来的绝望,她就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昨天那个男的说让她多挖一点,毒死所有人,可是她还是不敢,就挖了一点回去,想叫家里人试试,知道这个东西的毒性,也就不叫她去挖了,没有想到因为挖的少,而招来一顿骂。 现在药翻了奶的心肝宝贝孙子,想到奶奶仇恨的眼光,她就忍不住打哆嗦。 队长说出不得踏进白庄一步的时候,她真的绝望了,还不如这些人就把她给杀了呢,烂好心什么啊,驱逐出去就不违法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好多呦 第77章 白杏儿陷入满心的绝望,知道自己算是完了,离开了白庄她觉的怎么前途一片黑暗,以后怎么活下去呢? 她除了做家务,下地挣工分,其他的一无所长,除了被人捡去做媳妇,竟然想不到别的出路了。 一时之间她陷入对自己的悔恨之中,要么狠要么忍,她都没有做到,如果她弄多一点土豆,回来把一家人都药倒,她也不会面对奶奶的责骂。 要么就努力抗争,直接不听话去土豆地里偷东西。 看着一个小姑娘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队长也是于心不忍。可是他也没有办法,白杏的祖母是个偏心眼没心肝的老婆子,他要是收留了白杏,不一定什么话会传出来了。 他环视一圈,看到几双心有不忍的眼睛,也看到几双充满淫邪的眼神,叹一口气,说道:“你快走吧,你奶奶拿着菜刀要砍你了,好不容易才夺下来,走了就没有那么多事儿了,出门在外好好的,保护好泥自己,庄上你是待不下去了,出去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去吧。” 白杏儿如果是一个知道抗争,没有那么一味软弱的姑娘,或许也不至于被赶出父母盖的三间房子,去住灶房。 可是对于一个六岁失去父母的孩子,还能多要求一些什么呢。 白杏儿只能无奈的接受了这个决定,知道自己辩解也没有用了,家里的婶子一直想要把她卖给山里的光棍当媳妇的,一直都怕别人说三道四,这下拿住了她的错处,还不立刻把她给卖了? 趁她们还没有回过神来,或许离开这里自己找一个住处,也不是不行。 她抹了一把眼泪,知道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谢谢队长,我走之前能不能把我挣的工分粮分给我?就算是劳改犯,也要给吃的啊。” 就在这时,一行七八个人,穿着军装,大步流星的走到河沿来。 为首的正是驻队军官,脸色黑沉,听说队里已经对这件事下了决定,于是过来看看。见到白杏儿这么说,摆摆手说道:“不急,偷土豆种子这事儿还没有调查清楚呢。再说了,无论发生了什么,自然有该管的人管,没有你们自己审判的道理。” “当然这事儿我们也不插手,已经找人叫了派出所的民警过来,看他调查之后怎么说。” 队长能怎么说?这件事无论是怎么发生的,那一家子已经赖定这个孤女了,一方面害怕吃了土豆东窗事发,怕人家驻村军干部来算账。 另一方面也的确怨恨上了白杏,这丫头是个锯嘴葫芦,不会讨好人,只知道闷头干活儿,那一家子叔叔婶婶也不是什么和善性子,就知道奴役侄女,说句不该说的话,比那旧社会使唤长工还厉害呢。 这些人不懂,赶走是对白杏儿最好的归宿了。 千言万语只剩一声叹息,队长长叹一口气,行吧,到时候查清楚了,要是白杏儿还是想走,他再把今年的工分换算成粮食给她带上,让她远走高飞去。 分卷阅读163 *** 李明言和李明海很快就到了白庄,李明言脸上已经红扑扑的,晚上吃的饭,算是运动消化完毕。 路过好几个村庄,除了听到几声狗叫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声音,可是到了白庄热闹的仿佛是一个集市一样。 小兵指引着他们到了一户人家,其实不用指,顺着声音的来源就知道了,月光下一群人或蹲或站,一个老婆子衣衫都乱了,坐在地上捶地,嘴巴大张,面朝上发出哀鸣。 “赖孩奶,别在这儿坐着了,给赖孩灌点儿喝的,昏了一天了,就是个好好的人也顶不住啊。” 被称作赖孩奶奶的就是白杏的奶奶了,她已经坐在院子里嚎了一天了,孩子刚恶心想吐又昏过去的时候她拿着菜刀对大儿子留下的女儿喊打喊杀的背庄子上的人劝住了,她早就觉得这个孙女是个丧门星,克父克母的。 这下说什么也要把她给撵出去。 家里的孩子也就大孙子赖孩吃的最多,昏了过去,没有想到,两个儿媳妇也昏过去了,显然也是吃了很多的绿土豆导致的,现在还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的。 这两个儿媳妇也是个又懒又馋的,完全没有杏儿的娘能干听话,眼里一点儿活儿都没有,这次明明就给她们两个盛了一小勺土豆,按理说吃了不会又这么严重的反应,可是偏偏她们也倒了,像自己这个样子吃了一块儿两块儿的绝对没有啥事情。 她去自己藏食物的地方一看,明显就是被人动过了。 两个儿媳妇倒了她也心疼,毕竟再给儿子找媳妇也是费钱的,可是更叫人心疼的是已经十三四的大孙子,怎么就没有了呢。 都怪白杏儿这个死丫头,想到这里,她都想拿刀砍死那个死丫头算罢,省的在家里惹嫌隙,多这一口子,家里几张嘴就要匀出来一口去喂她。 白老二和白老三在一旁抽烟不吭声,他们两个和老娘一样,没有吃多少,一天都在墙角蹲着,不知道怎么办。白杏儿没在家里,老娘也没有心情做饭,他们也只有饿着,家里剩下的粮食真的不多了。 李明言看到这一大家子乱糟糟的就头疼,一家子里有什么事儿,看热闹的,劝架的,就都来了,什么人都有。 一路上小兵已经将这家的情况尽数说清楚明白,他的意思是,白杏儿是无辜的,这土豆中毒极少有死人的,白杏家的情况他们也都了解一些,知道白杏说是婶婶还有奶奶让她去偷土豆就是实情,这姑娘在别人的评价里一直是胆小的,根本不可能故意去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们却不知道,在昨天的那个深夜里,在有心人的怂恿下,白杏的确动过那个恶毒的念头,可是又因为心底的良善,没有听从婶婶的话,多挖一些回去,想着只尝一点儿,开会的时候她有认真听,知道少量的食用中毒轻微,可以自愈,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到时候婶婶得到了教训,说不定唆使她偷大队里的粮食的事情,还能少一点。 李明海听说之后立刻点点头,怎么办事心里已经差不多有谱。 刚解放十年,很多地方还在延续以前的那老一套,没有什么法治的观念,家里进贼了逮住打一顿算完,没打死算好的。按理说男女平等了,新社会了,父母双亡只剩一个女儿的情况,怎么也该是女孩子继承房子,可是在农村如果没有嫡亲的叔伯撑腰,那一个家的血都能被邻里吸干净了。 见到几个生面孔过来,小兵又介绍他们说是派出所的,村民们的目光就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坐在地上的老婆子叫嚷道:“叫派出所的人来又啥用,叫他去找白杏那个死丫头去,就是她一直记恨我叫她干活了,想着毒害一家子,也不想想我养活一家人容易吗,谁家的闺女儿不干活儿啊,不干活儿上哪儿挣那一口吃的啊~” 说着说着拉长腔还唱了起来。 李明言:………… “不是说毒死人了嘛,那人呢?” 地下坐着的老婆子不能沟通,有邻居替她说话:“西屋的床上躺着呢,咋叫都不醒,昏过去了。” 说着引着两个进了西屋,西屋里排排睡着三个人,都昏迷了,和睡着一模一样。翻翻眼皮,的确是昏迷。 李明言叫人买醋:“这家的人有没有?去打两瓶醋来。” 一个牙齿发黄,脸色黑黄的汉子扒开看热闹的人,走了进来,问:“买白醋还是陈醋?” “啥都行,够酸就行。” 那汉子扒开床头柜,找到两角钱,自己去了。 李明言刚才简单的扒一扒眼皮已经把围观的人给震慑住,还因为是跟着派出所的人来的,自带一层光环,就在一旁看着不走。 院子里,李明海拉开架势,因为知道该怎么做,所以过程只是一个过程,只要达到目的就可以。 亮出工作证以后,白庄的村民还是比较配合的,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吐了出来,无非就是小兵在路上介绍的那些。 白杏的无辜大家都知道,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 分卷阅读164 “屋里那个小媳妇的意思是还能救回来,要是能救回来,那白杏儿就回来嘛,这宅子还是杏儿的爹起的呢。” “就是,她奶也不是狠心的人,救回来了就没事儿了,一家人该咋过还是咋过,都是血亲,白杏还指望着赖孩奶给找个好婆家。” 有时候这些人比当民警的还会和稀泥呢。 李明海清了清喉咙,压下去这些七嘴八舌的声音,“还不一定是白杏的问题,军队已经说了发芽的土豆有毒的问题,相信她一个女孩子也不可能硬灌给婶子弟弟吃。” “还有这房子,既然是白杏的父母起的,现在父母过世了,那房子属于白杏,即便她犯罪,房子也属于白杏。” 听民警这么说,白庄的妇女们都傻眼了,没有听说谁家的房子,闺女还能占一份的。 在她们的概念里,起个草篓子,再做上一身衣服,就把闺女打发了。 *** 另一边,瘦猴看着几个当兵的过去,阻止了那个姑娘被赶走,然后一行人走上了回庄子的路。也就放心的离开了,他家里老爹还等着粮食吃,又扭头看了看装在背篓里的大米,满足的笑着离开。 离开的时候他心里还在想,那姑娘肯定是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听进去了不会这样。 第78章 李明言拿到打回来的两瓶醋,院子里已经喧闹起来,队长带着驻队的干部,还有白杏儿已经回来了。 院子里陡然喧闹起来,被称作赖孩奶的老婆子看到白杏儿,立马冲了上去,“我打死你这个丧门星,你还有脸回来!” 白杏儿神色空洞,听到奶奶的声音,下意识的一激灵,首先护住头脸。 可见以往这种事已经发生过无数次,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么多的人,白庄的可不能让老婆子在这儿丢人。立刻有人拉住她:“婶子,屋里的孩子人家说能救回来您去看看哈,这儿有队长给你看着呢,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赖孩奶看着虎视眈眈一旁看着的军队的人,悻悻的回到房间。 两个儿媳妇,一个孙子,都躺在床上呢,她们都说是不行了,就把他们放在一张床上了。 这进屋一看,可不得了,来的那个小媳妇在干啥? 这是往嘴里灌什么呢? “呔,你这是干啥呢?这么大一股子醋味儿,是不是想害死我孙子!” 李明言一抬眼,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往嘴里倒醋,还指挥打磕巴的男人,“别愣着啊,继续。” 然后对那个状若疯妇的老婆子说道:“不想让你孙子死,就闭上嘴好好在旁边呆着!” 这话镇住了所有人,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在那里叽叽歪歪的了。 李明言往下灌醋的效率也高了好多,醋是酸,而土豆中的毒素是龙葵碱,两者一中和,能够缓解很多的毒性,中毒者症状较轻的可以自愈,但是症状较重的就一定要采取一定的措施了。 两个大人毕竟身体壮实些,吃的也不多,很快悠悠醒转,这二人醒来之后招来婆婆的怒目而视。 “两个懒婆娘,就是知道偷吃,我说家里的米缸怎么一天天的见底儿的少呢,原来是出了家贼了。” 被婆娘这么一说,两位妇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都是当妈的人了,被婆婆这么的说着,还是当着四邻的面,以后可怎么做人呐,很长一段时间,她们两人都要受到那些长舌妇的指点了,虽然以前她们也是长舌妇之间的一员。 不过这种情形没有持续多久,李明海很快就叫了二人出去,说是有事情要审讯。 两个女人的孩子,三个小女孩,一溜儿的女孩子,站成一排,从高到矮都是一样的瘦小,看来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待遇。对于母亲被穿军装的领走,睁着惊恐的大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明言见她们可怜,生在这个家里,就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看重自己生的女儿,也幸亏如此,才没有叫着三个女孩子都中毒。 她拿出三个糖果给她人一人一个,安慰她们道:“没事的,只是找你们娘出去问话,一会儿就回来了。” 几个孩子抓着,并不舍得吃,而是拿着去看自己奶奶的脸色。 赖孩奶看李明言,觉得这是个好说话的主儿,腆着脸笑道:“大闺女啊,你看躺着的还有一个孩子呢,这是我大孙子,可听话了,长的还俊,还机灵,要不也给他一个糖甜甜嘴,孩子躺了一天了,可遭了大罪了。” 李明言又拿出一颗递给她,朝着看热闹的邻里说道:“大家别以为吃了发绿的土豆,喝了醋就没事了,这可说不准的,别看两个大人是醒了,可是孩子还在这里躺着,不一定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体质因人而异,千万不要觉的自己是侥幸的哪一个。” 赖孩奶的脸不其然的绿了,心疼的抱住床上的大孙子,“我们老白家的独苗苗哦,三家里就成了这一颗,怎么就折了进去啊,都怪这毒妇,自己嘴馋还连累我孙儿。” 看这人的德行,李明言亲手 分卷阅读165 给三个小姑娘剥了糖纸,然后将糖块儿塞进小姑娘的嘴里。 拍拍手,其实事情也没有这么严重,小孩体征平稳,应该能够自我消解毒素,多喝水几泡尿也就排出去了,她过来也就是这个目的,现在没有她什么事儿了,就挑了个干净的床脚坐下。 这个家连个板凳都没有,不知道非得要一个男孩子有什么用,要继承这个家徒四壁的家吗。 被称作赖孩奶的年过半百的女人絮絮叨叨的,“就知道吃吃吃,连前头老大家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撺掇完这个撺掇那个,撺掇出来大祸了,要是真把老白家的根儿给断了,我回来也要把她给撵回娘家去。” *** 另一边,赖孩娘坐在队里的粮仓里头,被一群当兵的围着,饶是在家里威风八面,心里还是有些怯,一个个神色严峻,跟个夜修罗刹一样。 “军官,我这是犯了什么罪啊?”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你犯了什么错,你自己心里清楚啊?”李明海故意这样说,吓一吓她。 赖孩娘说:“我可没有偷土豆啊,都是白杏那个小丫头偷的,她还想拉着我闺女白桃去,还是我说她,你自己去偷公家的东西也就算了,怎么还带着你妹妹一块儿去呢,我还不叫她去偷呢军官。” “我不是军官,我们咱们公社的民警。”李明海说明了他自己的身份,这个生产队的驻兵把他叫来,明显是不想掺和太多,又想多管闲事,于是把他给拉来。“土豆饭食谁做的,谁烧的火,谁下的锅,谁盛的碗,你给我细细的说清楚。” 不明白民警想知道这些干什么,不过她还是一样一样的说明白了,在她昏睡前发生的事情,中间只隔了一觉,所以她还是印象深刻。 “家里都是婆婆摸面缸,我来这么多年,也没有摸得着缸沿儿,弟妹烧火,我只管择菜。今天早上,白杏儿挖回来的土豆,我洗了几个,全给了婆婆拿去蒸了,盛饭一向都是婆婆盛的,三个男人都是五个菜团子再一碗稀饭,就赖孩,蒸出来的土豆全部都给了他吃。我和弟妹是三个菜团子,几个女孩是一人一个。白杏儿是半个。” 李明海问道:“赖孩是你的儿子,你知道土豆有毒吗?” “我咋知道啊,那,那当兵的就说一嘴,谁知道咋恁严重呢,我的儿子,我儿醒过来了吗?都怪那个老虔婆,还专门多多的给我儿子吃了土豆,只当是什么好东西呢,警察同志啊,你看见我儿子了嘛,是醒了吧,不会出事吧?” 女人一拍大腿,这才想到自己的儿子。 李明海道:“这就要怪你婆婆了,怎么都不肯让连营长去救治你们,说你们吃了他们种的土豆记恨还来不及,怎么也不会帮他们的,耽误了最佳时机。” 赖孩娘看着围成一圈的战士们,傻了眼,原来婆婆是这个想法,现在她把什么都抖搂出来了,婆婆要是知道了免不了说嘴的。 她闭上嘴不说话了。 反正李明海想要知道的已经问到了,以免反悔,就让她再记录下来的纸张上面按了一个手印。 夜里九点,天上的月亮又大又亮,庄子里出的这件大事让很多人都不愿意入睡,连狗都在跑来跑去的。 与这事有关的白家人都被集中到院子里来,白杏儿依然得到了家里女人们的白眼。 李明海站在院子里的一个烂磨盘上,在夜色下发表最终讲话:“白杏事件,经过我的调查,白杏涉嫌偷生产队种子,且数额不小,有十斤左右,按照队里的情况,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最后一句是朝生产队队长说的,队长接收到信号,点点头。 可是不是说白杏是投毒的人吗,怎么只偷东西了,偷生产队粮食可是很正常的,在场的各位谁没有偷过?玉米刚上浆,就下地去掰棒子,啃的满嘴浆水。 点花生种的时候,拌了红药的花生种吃的舌苔都是红的。 李明海继续说下去:“刘燕麦同志,也就是赖孩奶,涉嫌投毒,证据确凿,如果能被家属谅解,派出所可以不追究。” 这下白庄看热闹的人炸了,要说会给赖孩投毒的,亲娘有可能,这个奶奶绝对不可能,她一向以自己生了三个儿子为傲,对于几个儿媳妇生的都是丫头片子满是嫌弃,对赖孩更加的上心,那就是她的宝贝疙瘩。 一颗炸弹投入水里的效果差不多,刘燕麦多久没有听过人们喊她的大名了,这些年她的称呼大多是婶子大娘,或者赖孩奶,突然自己的名字对应上赖孩奶这个称呼,有些新奇。 然后就听到这个,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一拍大腿,啪嗒坐地下哭喊:“我的娘啊,俺会下毒害自己亲孙子,嘴上没毛的瞎断案,合该老天爷替我下一场大雪,我那个冤枉呐。” “家里的饭都是你盛?对不对?你两个儿媳妇都是这么说的,家里吃饭多少,吃什么饭,都是由你分配的。” 这个没有什么分辨的,刘燕麦女士一向以掌握自家的财政大权为荣,她想让谁吃多少就让谁吃多少,一大家子都得听她的话讨好她。 她 分卷阅读166 还给邻里炫耀过持家有道。 “我盛的饭就说我投的毒了?我要是知道那土豆有毒,我咋着也不会给赖孩吃!” “是你亲自把有毒的东西偷放倒赖孩的碗里的,这一点没有疑问,那不是你投的毒,还能是谁投的毒?白杏说她知道这东西有毒,还跟你说过,你家邻居证明白杏因为说地里的土豆种子有毒,被你在门前罚跪。” 然后李明海指着那些驻军:“他们的宣传也是讲了土豆的吃法,明确说了带青土豆不能吃,要求生产队长宣传到位,队长,你宣传到位了吗?” 不待赖孩奶挣扎些什么,队长立马说道:“到位了,绝对到位了。” 第79章 赖孩的奶奶再横,也不敢说什么别的话去反驳队长,她的横仅限于在妇女们面前,对于她来说,生产队队长手里握着的权利已经叫她忌惮了。 何况队长的确是说了的,就说了一句,谁也没有当回事。 这个庄子上肯定是不知她们一家吃了土豆,只是她家的中毒了闹了出来,其他都掩盖着罢了。 万般委屈的闭上嘴,听着最后的宣判。 “刘燕麦涉嫌投毒,派出所拘留五日,受害人可以索要赔偿,还有诬告白杏儿的问题,现在事情查明了,刘燕麦最好对白杏儿赔礼道歉。” 这下刘燕麦是怎么制都制不住了,她瞠目结舌,重点都放在了最后一句上,“让我这个活了五六十年的老婆子给白杏儿道歉?我是她奶奶也不怕折了她的寿!走到哪儿都没有这个理儿!” 连营长站出来,给李明海一个赞赏的眼神:“你跟派出所说什么理?派出所是讲法的地方!” 驻队干部这么一出声,气势上立刻又不一样,赖孩奶不再挣扎,只留满眼的泪花子。 她可算知道白杏儿是什么滋味,却不想想自己大儿子留下的唯一的女儿被推出去,撵出去,无依无靠的时候却是如何的惶恐。 白杏儿满脸仰慕的看着说话的李明海,感激都要从眼里溢出来。 李明言没有注意到这姑娘的眼神,无聊的看着这场闹剧,她以前接送小孙女上学平日里无聊也看过许多的普法栏目剧还有伦理剧,这些都是小意思。 说什么法理都是枉然,这是一个比拼谁的声音比较大的地方,之前是刘燕麦扯着嗓子嚎,她的声音最大,看起来最有道理。 反正这里就是比拼谁的嗓门大,谁的声音大谁就是道理。 现在位置颠倒,有人替白杏儿发声,不管事实如何,道理已经站在了白杏儿这边。白庄的村民本来就觉的白家待白杏儿甚是苛刻,只是别人家的事,没有管的道理。 毕竟打眼一看就知道的事情,赖孩奶指使白杏儿去偷土豆,因为心疼孙子,秉承着好东西都是孙子的原则,把土豆都给了自己的孙子,儿媳妇肯定是觉的好东西不能亏待了自己,也偷偷吃了,中招了呗。 以往每每听白婆子炫耀,她们都在暗地里撇嘴,持家不正,立家不严,以后老了,干不动了,有遭媳妇嫌弃的日子。 现在看着说法,却觉得这惩罚有些太重了些,进过派出所的就是劳改犯,这在老实本分的农民眼里,当过劳改犯的那就是二流子一类的人了。 一时之间,白庄的人都求情,可惜李明海都不为所动。只看着刘燕麦,什么话都不说。 刘燕麦慌了神,“这也不能全怪在俺身上,就是白杏儿挖回来的,儿媳妇洗的,怎么能全怪我,我一个老婆子你还要拉我去劳改,我不活了算了。” “不去劳改也行,给公社干活儿,不算公分,干够五天,再给你孙女道个歉,。队长你看咋样?” 刘燕麦立刻把期盼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生产队的老队长,只要不让她去派出所劳改,干啥都行。 队长一看,这还有啥说的,他一向可怜白杏儿,可怜在家过的什么日子,就是他一个队长,不好去插手管人家的家务事,落人口实。 这下好了,他清了清喉咙,说:“行吧,反正赖孩也没啥事,那个叫李明言的闺女说明天早上肯定能醒,就是以后可别指使白杏儿干那缺德事了,铁锤留下的一个闺女把她教成啥样了?出了事儿还赖她,要是铁锤看到自己闺女受这罪,心里该多难受。” 这话队长以前也不是没有说过,只是刘燕麦向来不以为然,都是白杏儿克死的她儿子,她记仇着呢。 现在大会上人家民警都说是她自己的错了,她也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故意蒙在眼前的门帘子被揭去,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看着白杏儿瘦消漏出骨头的小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一向认为的孙女克死儿子儿媳妇的执念也动摇了些许,如果真能克死她们,何必还弄来土豆来毒一家人? 这才恍惚记起,是她听说土豆多么好吃,多么美味,起了心思,这才引起的这一场灾祸。 握住孙女长满冻疮,没有一处是好的手,道歉也有些真心实意:“是奶奶冤枉了你,你原谅我吧。” 分卷阅读167 白杏儿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就注定了还相信亲情以及这片刻的温情会持久。 两眼都泛出泪花:“没事的奶奶,也不全怪你,我要是死命劝住你就好了,罚你的队上的活儿,我去干。” 这姑娘没救了。 …… 了了这一桩事情,李明言就和大哥要回家去了,月亮已经爬到了天空的正中央,也说不准是个什么点儿。 连营长特意过来,跟李明海道别以及感谢,握住李明海的手不放:“谢谢你们的帮忙,村民比较排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们。这件事情你办的很好,救了一家子人啊,事情闹大,死了人,我们也免不了吃挂落。” 李明海点头微笑,对这些当兵的很是亲切,庄重的敬了一个礼。 然后就是告别。 白杏儿在一旁等了许久,终于只剩自己的恩人,连忙走上前去。 “李大哥!谢谢你今天帮了我,你是山东头李家庄的吗,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等我以后有能力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白杏儿有些羞涩,她觉得就是这个男人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 不过李明海显然不认为如此。 他拉过站在他身后无聊的抬头看天的李明言,“也是我媳妇把你两个婶婶还有弟弟救起来,你奶才那么容易松口,还是我媳妇的功劳比较大。” 李明言摆摆手,实在不想居功,这孩子,最该感谢的还是那些当兵的,如果不是被他们叫来,他们两人也无法去管这些闲事。 白杏儿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失落,“也谢谢姐姐,谢谢你救了他们。” 李明言点点头:“不用谢,总不能见死不救。” …… 来的时候匆匆忙忙,回去的时候就可以慢悠悠的走路。 李明言掏出蛋黄饼干来两人吃,用来补充所消耗的热量。 这个时候就有时间感慨,“那白杏儿瘦瘦小小的,跟明兰两姐妹差不多大吧?看着跟十一二岁一样,没有爹娘的孩子太可怜了。我如果没有爹娘,估计跟她一样,说不定混的比她还惨。” 李明海往嘴里塞饼干:“不会的,你不糊涂,什么事儿都拎得清,爱恨分明,还能干,肯定比她过得好。” 李明言低头笑着不否认,她能干是能干,也过过没有爹娘的日子,虽然过的下去,却异常的狼狈。 再说没有一个女人想被评价能干的,如果不是实在没有指望,谁也不想累的像个男人一样。 她看着漫长的田间小路,因为有个男人在身旁,所以可以抄近路回家,就算是近路,也需要个把小时,“要是有一架自行车就好了,你上班报道也方便。” “你看咱整个公社也就社长有一辆,剩下的还有谁买的起?”李明海握住她得手,以为她是累了,“我背你回去。” 说完蹲下身,示意李明言上来。 虽然做过最亲密的事,在田野里被大哥背在背上好像是头一次。 李明言左右看看,这么深更半夜的光景,不会有人在田野外出现,再说即便被人看到了,他们也是正经夫妻,没什么事儿的。 等真正依靠在大哥宽厚的后背上,李明言觉得心尖仿佛吃了蜜糖一样的甜,整个人晕陶陶的。 两小无猜时,她也被大哥背过,遥远的隔了一个世纪的记忆翻涌而上,是什么时候发现喜欢上大哥?想给他做媳妇的呢。 然后发现大哥也喜欢着她,两人眉目传情,以为爹娘不知道。 然而自己的儿子,以及从小养到大的女儿,有什么变化爹娘心里门清。 在大哥征召入伍的前一个月,陈梅给两人定下了婚事,当时她还纳闷,悄悄的跟大哥说:“娘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儿了呀?” 他还记得大哥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笑声,跟老公鸭一样。 …… 然后李明言在大哥的背上,拉起了家常。 “大伯娘说明林下大礼,女方家里要一辆自行车呢。” “大伯娘还说,也不知道一个后娘为继女谋划什么。这么尽心尽力的,早知道什么小算盘都不打,好好找一个正常人家的姑娘去了。” “还后悔说当初怎么没有捡了我回去做媳妇,枉家呢,咱娘那么好脾性的人,被她惹的脸黑的不行。” 李明海背着身上的人走着,第一感觉是轻,然后说不出来的滋味溢满他的胸腔,无比的满足感从心尖蔓延到尾椎骨,只想长叹。 听着村里无聊的八卦,居然也觉得她这么可爱。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几根碎发在他脖颈间挠来挠去,每天早上他都是被痒醒的。 第80章 天地之间静的仿佛就剩两个人的呼吸声音,李明言从兜里掏出零食来,是从山上捡来的山楂做的糖炒山楂片,大人小孩都爱吃,小妹的胃口就好了许多。 山楂晒干之后,用糖水熬成糖水,炒上糖霜,酸酸甜 分卷阅读168 甜的,能够放很久。 李明海嘴里咂摸着递来的酸酸甜甜的好吃的,对于明林家的未娶的媳妇家不发表看法。 只说:“大伯娘家肯定没钱,要是真给了明林自行车,明森家的该生气了,娶她也没两年吧,娶的时候自行车没有,瓦房也没有。” 李明言点头,然后发现大哥看不见,用下巴戳了戳他的肩膀,嗯了一声。 回家的时候,陈梅正在门口焦急的等着,见回来,立刻上前,“你们干啥去了?我听说你们被叫走了,心里吓的不行,可算是回来了。” 李明言心里庆幸,幸亏在进庄之前从大哥身上下来了。 李明言连忙说明情况,让陈梅放心:“没事,是驻队干部来找大哥办事的,没事啦,人家还感谢了我们。” 陈梅长舒一口气,听人报信说小夫妻两人被人家带走,她急的在家门口看了很久,伸手一摸手,两只手冰凉透骨。 看到两人回来,这才放心的回家。 ………… 倒春寒还是很厉害,夜里寒风簌簌,白天的阳光照的直晃眼,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 今年春天的饥荒比以往更厉害,具体就是表现在树叶子刚抽个芽儿就被人捋光了。狗也开始啃地上的草皮,好多户人家养的鸡莫名奇妙的消失。 早上站在院子里刷牙的时候,能够看到山上一片一片寻找食物的人。 李明言种下的院子里的篱笆长的也茂盛,可能是因为是有主之物,没有人去打那些叶子的主意。 早上李明言烙了红薯面混白面的烙饼,李家庄的竹子已经告罄,已经成型的竹林被李家庄的人用来编制各种东西,笋还没有冒出来,就被打饥荒的众人给挖了去。 李家的人一人嘴里塞这一个杂面的烙饼,就香油拌小葱,吃着走向开会的场地,前几天驻军被紧急召走一部分,说是开什么重要会议,可以增产增收的。 一群人兴高采烈的,他们也算是见识到了增产增收的好处,李明言家的油沙果种上不到一亩的自留地,足够一家人一年用的油,还能给家里换上一头羊来。 还有那大南瓜,一个南瓜里结出来的南瓜子也够过年吃的,还有剩,可惜的是,现在不叫有自留地了。 不然给自家的自留地种上一点儿,来年春荒的时候,也不会打饥荒了啊。 李明言好奇的打量着开会回来的人们,都是一脸的兴奋,仿佛得到了什么独门武林秘籍一样的开心。 队长敲了敲鞋底,磕下来一块大泥巴,入了春以来,就是不停的在下雨,都说春雨贵如油,可今年的油灌的油点太多了点吧。 这鞋底就没有干净过,只要下地,必然腻上两脚的大泥巴。 队长发愁的头发几乎快要白完了,如果地上水一直很大,就没有办法犁地耕地,春播就无法进行。 见人差不多到齐了,队长吹了一下脖子上的哨子,这是新发下来的他的工作工具,被他用到各种场合中:想让大家安静的时候,想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会的时候。 幸亏李家庄是个小庄子,不然队长的肺的安全问题是个问题。 他吹了一声哨子,然后往下压了压胳膊,示意大家安静。 “公社里又要抽人,干杂活,一年三百工分,谁愿意去?”队长发愁啊,他私心里是不愿意自己庄上的壮劳力出去任何一个的,地得种,人一走就没人种地,没人种地就没有吃的,没有吃的就要出去讨饭。 三百工分,就有人在心里衡量起来,在地里累死累活的干,队长还跟个包拯似的,一点滑头都不能耍,到了队里可就不一样了,一群人一起干,管都管不及,谁也不认识谁,大家比着懒,坐在石头上歇会儿也不是不行。 稀稀拉拉的有人举手。 队长的脸当时就黑下来了,“公社里要一个有学问的,一个会打根脚的,一个心细的,最好是妇女。” 举起的手放下了几个。 队长点了几个名,就决定让他们三个去了,被选中的人兴高采烈,跟队长的愁眉不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营长就纳闷了:“老队长,不是我说你,这公社挑人去干杂活儿应该高兴才是啊,多挣的工分正好多了口粮。” 老队长激动的鼻子重重一哼,“我还不会算这笔账?那去挣的工分再多,还是从自己生产队里兑粮食,这是出去打白工了哇,地谁种?人都挑走了,庄上就剩十来个劳力,到时候一百多号人都分十来个人打出来的粮食,这还不是挨饿?” 营长一摸后脑勺:“队长,你别急,上头刚出来一个新法子,保证产量多多的,到时候谁都饿不着,这事儿你就放心吧!” *** 今天上工比以往拖延了些许,春天除了积肥上地以外,因为雨水多了一些,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好做。 除了开会。 这次开会除了确定几个去公社干杂活的人选,就是人人叫营长的几个当兵的在说话。 “……我们要革新我们 分卷阅读169 的生产生活方式,以部队的方式上工,以连为单位,大干特干……精耕细作,深挖地,广积肥……争取把产量提高六倍以上……” “争取做到顿顿大米饭白面膜,红烧肉吃到腻,红薯就该都去喂猪去,再也不沾那红薯面的霉味儿!” 红薯干放了一个冬天再到春天,上面就会有一层霉点,再磨成的面,就没有第一批红薯面的香甜,而加上了怎么做都去不掉的霉味儿。 李明言拿着手里最后一块儿红薯烙馍,她保存的倒是挺好的,晒干什么样子,拿出来磨面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子,让陈梅看的啧啧称奇。 她还加上了上好的细白面粉,做出来的烙馍劲道不失柔软,放上加了盐香油辣椒油的葱花,大哥能连吃五张不停嘴。 她吃的慢,正往嘴里填最后一口的时候,听到说是喂猪的……喂猪的…… 她看了看手里有些微微发黑的杂面烙馍,一口填进嘴里。 真香。 上头的也太不会说话了。 “只要把地挖上一米深,种的时候横着播一遍种子,竖着播一遍种子,种的稠稠的,再多多的施农家肥,保证粮食堆满仓。” 李家庄的人们一阵激动,几乎立刻向扛着锄头下地干活,恨不得立刻过上顿顿大米白面的好日子。 吃完最后一口饭,李明言拍拍手,然后大声的质问道:“这里我有一个问题!” 领导的度量还是很大的,不去计较李明言打断了他的发言,反而礼貌的说:“有什么问题,这位女同志请说。” 李明言这才细细的打量说红薯是猪食的领导,脸生,恍惚记得是姓陈的,也是个什么长,好似是个班长。 四方脸,是现在人们普遍的审美,就是四方脸上一双三角眼,加上一个圆圆的大鼻头,鼻孔不用生气也大张着。人又矮敦敦的,大脸的优势也比不过这些个短板,这位应该是七大姑八大姨说亲说的最少的。 李明言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看向自家大哥,浓眉大眼,高鼻深目,无论什么时代都是毫无疑义的美男子。 对大哥笑了笑让他放心,李明言大声说道:“深耕地就能多出庄稼这事儿我有疑问,去年秋天火车站那里的地挖的有一米深,被隔壁的庄子种上了白菜,全部都烂心了怎么说?” 乡亲们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对了,那时候他们还去想分一些白菜来的,然后白菜都烂了,只能切切喂鸡。 他们一起看向了刚才说的慷慨激昂的陈班长。 陈班长的三角眼看向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是啊,这挖地挖的深,白菜怎么还烂心了呢? 上司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能一起去火车站看看那片白菜地。 白菜地里一片白花花的,前些天看还有零零星星的几颗白菜长出了苔,差点儿要开花,现在只剩些烂菜叶子了,想必逃春荒的人看到这片白菜地,也不会放过的。 那时候他们虽然人人都弄了几颗,到底嫌弃这白菜烂了心,懒得这么远往家里运,剩下了这么几颗。 说来也巧,李家庄看地的大队到了炼铁场之后,高庄的人也到了,也带着驻队干部来的。 都是一个军区的分到各个生产队,看起来他们当兵的都认识。 这么一通气儿,这么巧,彼此的来意都是来看着挖了一米深的地种出来的白菜烂心的。 为了验证村民不是骗他们的,当下几个兵蛋子就拿铁锨出来,一下一下的挖地,说起来被翻过一遍的松软的土地果然和实在的土地不一样,一会儿就翻到底。 傻子都能看出来老百姓没有说谎。 这到底是为啥呢? 最大的营长对于种地也是不大了解的,他左右看看,掏出一根烤烟,递给李家庄的队长。 “老队长,你看看这是咋回事儿?” 队长接过香烟,怎么回事嘛他是知道的,以他种地多年的经验来说,就是松土松的太狠,吸饱了水淌不出去,窝在土里跟个烂泥塘一样,就烂根了。 他把香烟架在鼻子上闻闻,“咋回事我是知道,就是我怕说了你心里不得劲。” 毕竟刚说开会宣传深挖地——老队长想着不能这么直接的打领导的脸。 第81章 营长给凑上去点火,殷勤的说道:“得劲得劲,没啥不得劲的。” 李队长瞅了营长,看着是真心实意的,享受的抽了一口城里来的要钱的烤烟,然后把情况照实说了。 还多说了几句,“挖一米,在泥土地里是窝水,在沙土地里那一点儿用都没有,沙土本来就暄的很。” 跟着去公社,去县里开会的几人面面相觑,脸不约而同的黑了,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还想抗争一下,“那可能是方法不对,没有加够肥,只要在地里加上一吨肥,一亩地撒上一百斤种子,收成一千斤不是问题!” 李队长看着说话的这个四方脸,不吭声,反正说他已经说到 分卷阅读170 位了,要是还是这么想,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营长还不糊涂,立刻呵斥了自己的部下,“你闭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一切标准,事实摆在面前,你还狡辩!” 四方脸不说话了,默默的退后。 李队长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营长不是那认死理的人。 营长也很为难,他们开会的理论看来是很难服众了,可是这是下来的最高指示,不容反驳。 怎么办呢,为了不违背指示,又符合实情,营长沉思一下,说道:“应该是槐树下的情况特殊,既然已经种下了,收成不好。” 营长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停顿了一下,“咱就在这块地上再施肥,翻地已经翻的差不多了,再翻也容易,试过了再说。” *** 李家庄的劳力被抽走了一半,因为暂时下雨,所以劳动力并不是很紧张。 李明言掏出了买来的稻种,下雨天正好种稻子。 挖的塘起了作用,挑出的塘泥正好用来做培养基。 因为捐稻种的事情,李明言又赚了一百工分,相当于已经把一个季度的工分赚到手,春天什么都不做,等到夏初粮食下来的时候,就擎等着分粮。 可惜工分赚的再多,给够了吃的定量,剩下的就会给钱,可是生产队里哪有这么多的钱呢?只会欠着。 因此陈梅想着既然家里也分不到钱,让生产队欠着也就是一个虚头,就和李明言商量着:“要不你在家做个饭,伺候菜园子,队里的活干着不划算,插秧还累的腰疼。” 李明言觉得她也算队里挣工分最多的女人了,的确没有必要再去那么的辛苦。 队里缺劳动力,还有家里人顶着呢。她就安心顾好大后方,给他们准备好吃食就行了。 何况这样会给媳妇找清闲活计的婆婆实在不多,有的恨不得将媳妇当个骡子使唤呢。 李明言抱着婆婆的胳臂开始撒娇,“娘,你真是太好啦,你不是一到下雨天就腰疼吗,要不你回来干家务,我去挣工分吧。” “我去干活儿,就是腰疼,也比咱庄上的某些人干得好,你在家做饭,你做饭好吃,家里人都喜欢吃。” 李明言看着娘的脸色,“你不是一直说我太浪费了嘛,嫌我放的油多面多的?” 陈梅揉搓着家里的衣服,笑着说道:“到了干活出力的时候,就是让你做饭,让你浪费的,吃到肚里出了力,就不算浪费。” 李明言点头表示受教,对于娘的生存哲学深表敬佩。 然后给她又舀了一些热水放进洗衣盆里,在冷水里多泡一会儿,就冻的手通红通红的,所以揉搓的时候,还是要用一些热水。等到涤衣服的时候,再到河边,也省事一些。 自从小两口分家到了山脚下居住,一大家子的衣服,陈梅就不叫她洗了,让她自己顾好自个儿就行。 陈梅抱怨道:“这雨水下个没完,衣裳天天都是潮的,这洗完的衣服咋干,都是个问题。” 不止一个女人有这样的抱怨,那些衣服少的只有一件的,甚至不洗,因为没有替换的。 怕洗了干不了,到时候没得穿,出不了门,身上有个味道,就有味道吧,反正大家都一样,谁也不嫌弃谁。 *** 家里需要出工的都穿着蓑衣去上工,上学的拿着课本挡在头顶,跑着冲进绵绵细雨中。 家里又只剩下李明言和小明礼姐妹两个,干点儿啥呢? 家里要做的活计可多了,厨房里的鸡笼里的小鸡等着她喂食,锅底门前的柴火堆也不够烧了,干柴火几乎没有,再烧下去就只能烧湿柴,一烧就冒大烟,还时常点不着。 自留地现在一分都没有了,可是院子里的菜园还是要种的,不然就没得吃。 水缸里的水也要填满,家里做饭需要。 李明言从空间里拿出一些柴火来,放在空间里保质保量,还是大炼铁的时候收的。 然后给小妹一个看着顺眼的树枝,让她坐在木墩子前写写画画,家里有两个上学的哥哥,虽然上学期的成绩不怎么好,可是两个人都是按时写作业,上学从不迟到的好孩子。自然而然的,小妹也想上学,她觉得背着书包上学,捏着铅笔写字都很洋气! 李明言就挑着桶,去了井边一趟,回来的时候,能容下十挑水的大水缸已经满满的了。 她就喜欢一个人干活儿,自在,有了空间想怎么做怎么做,低头看了一眼笑的露出刚露出牙尖的牙床,也冲她笑了笑,然后找到爹做木匠活的工具,先把木头锯成小段,然后再用斧头破开,正好锻炼了臂力。 身在农村的女人都有一把子力气,李明言也不想落后,不然娇弱的连桶水都提不动,别人是会笑话的! 整整齐齐的码放成一堆,然后想了想,将堆放在外面的桃树枝子也拿到灶房,湿的也没有关系,锯出来之后摆放的时候留些空隙,在灶房里比较干爽,温度也高,总有烤干的时候,平时干湿搭配着烧,总能度过这绵绵雨季。 分卷阅读171 根据她的记忆,多雨的不只是这个春天,还有夏天的暴雨,还有秋雨绵绵的在等着。 今年的收成将会特别的差,让本来就因为炼铁而大伤元气的百姓再一次遭受重创。 麦子都是在洪水里抢收的。 即便是抢收回来,也都是发芽的,粮库不收,她吃上了一回纯面的馒头,吃到嘴里黏黏的,仿佛没有蒸熟,还有一股子青气,一辈子都难忘的味道。 除了麦子,今年或许可以多种一些稻谷,就看队里怎么安排了。 *** 几乎一个生产队的人,都在一片地里干活儿,大伯娘家的大媳妇,秀儿扶着腰,捂着大肚子,也要在地里做活,她不能弯腰,只能运送田埂上的杂草出去,给牲口当食料吃,一天下来记五个工分。 在场的妇女几乎都大着肚子干活儿过,只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们的怜惜之情,都纷纷对秀儿报以同情的目光。 大伯娘在地里插秧,顺着田埂两头插的三根线一路走过去,间距不超过一尺,一路走下来,干一行记多少工分都是有定数的,一个人掉队,所有齐头并进的人都能察觉到。就会有人说你笨还有懒,不麻利。 连密跟她说悄悄话:“大婶子,秀儿这么大的月份了,咋还叫她下地啊,沾了雨凉着了就不好了。” 大伯娘对此没有好脸色,她现在对自己的媳妇意见大着呢,“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我生明森的时候,还在林子里采蘑菇,她还有个把月,差得远。” “可是她的肚子看起来大的很呐” “就是吃的太好,所以肚子才大,得挣工分啊,不挣工分哪来的口粮吃饭。到时候饿着我大孙子。她够享福了,家里的衣服只用洗他们小两口的,明森也知道照顾人,比我那时候强的多。” 看着人家亲婆婆都不待担心的,别人就更插不上嘴了。 秀儿正走到这边的田埂上拾草,听到自己婆婆说什么只洗小两口的衣服,气的咬牙切齿。 婆婆给家里所有的人洗衣服,就是不洗她的,她弯腰实在是不方便,就想着让明森给她两个的衣服都揉搓了,没有想到落在婆婆的口中,就是只洗自己的衣服了。怪不得最近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明明告了假,说了家里的衣服洗不成了,肚子没有大到不能弯腰之前,家里的衣服都是她洗的,明明婆婆答应的好好的,以后衣服的事情不用她管,后来给她搞了这么一出。 要是知道他两的衣服都是她儿子洗的,怕是婆婆气的更狠吧? *** 李明言拿着煮好的红豆汤过来给家人喝,温热的红豆汤能够去湿气,又能解渴。 挑着东西上田埂,一头放着小妹,另一头放着装红豆汤的桶。 正好听到这一场官司。 她不由的反思自己:好像最近不在一起住,每次注意到要洗衣服的时候,就发现娘已经把衣服洗的干干净净晾晒在晾衣绳上了。 严格来讲,她也是只洗自己小两口衣服的那个享福的。 她还没有怀孕呢,就享受这样的待遇,不由产生了一丝心虚。 然后看到娘看到她来送东西笑成一朵花的脸,觉得自己想多了,娘有什么向来是直说的,而且对她向来是很满意的,种瓜挣工分,嫁接挣木头,捐稻种也挣了一个季度的工分,最近常说的就是夸她能干了。 虽然她自觉自己还可以做的更多,可是可以轻松一些,谁还想自己找苦吃呢?尤其是吃苦也并不能改善生活状况的时候。 幸亏陈梅要求不高,二人都是会体谅对方的。 李明言骄傲的挺起胸脯,她能干的很,问心无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最后一滴水的地雷,昨天一个今天一个,么么哒么么哒。 还有灌营养液的小伙伴,十分感谢,明天上名单。 顺便求一下作收,写得还行吧,各位看官老爷看的还爽吗?让我突破三十大关,摆脱小窒息的行列吧! orz 第82章 给陈梅盛了一碗红豆汤,让她喝了,看着田里的其他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就当,没看见吧。毕竟现在不是物资丰富的时代,一点儿吃的就被看的无比的重要。 陈梅昂首挺胸,开心的迎接所有人的羡慕的目光。 红豆汤还有些烫,盛进碗里,好要凉一会儿才能喝,她用鼻子一闻就知道,这里面放了糖。 她看着桶里的红豆汤,知道这是先给她送的,地头上一个榕树下,细雨滴滴答答的下不来。 小明礼坐在箩筐里,头上还贴心了放了一个大大的荷叶,用来挡雨,此时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手里的碗。 李明言笑着说,“娘,你别看她,我在家已经给她倒了一碗,喝的肚皮溜圆。红豆已经熬出了沙了,还放了糖,可好吃了。” 陈梅的目光转向自己的大侄媳妇,“有多的没有,给你大嫂也盛一碗。” 李明言听话的看 分卷阅读172 向自己的大嫂,所有的人中她最显眼,挺着大肚子,脸色憔悴,穿着蓝底碎花的大襟袄子,撑的没有一丝的空隙。 李明言盛了一碗,在她走到这边田埂的时候叫住大嫂:“来喝一碗去去寒吧,做的有多的。” 大嫂也不多说,拿了碗放在手里暖着,没有太阳的春天还是有些寒气,呆久了也受不了。 李明言看着大嫂这个样子,也说不了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大嫂眉宇间并没有什么怨愤,还说:“谢谢二婶,谢谢明言,不喝就是拿着也暖和多了。” 陈梅点头,“大着肚子干活儿悠着点,别听她们说自己把孩子生在地里的话,生在地里娃儿头上磕个坑,长大了还有一个舀,她们可没说。” “嗯,我干完这一点儿活儿挣两工分,就回家了,您放心吧。” 陈梅别开眼:“你老婆子都不担心你,我可没啥不放心的。” *** 李明言挑着担子去村里男人干活儿的地方,不同于女人,男人们干的活儿都是要下力气的。给牲口套上笼,然后一个人在前头牵牲口,另一个在后头扶着犁,等到地犁完,再套上耙,耕上一遍。 之后就可以在田埂上套上线,让女人们过来栽秧。 这里是爹和二弟在这儿干活儿。 还有老队长,倒是那些指导他们干活儿的驻兵没有踪影,还有庄子上的好几个壮劳力连同大哥,听队长说是到车站那里深耕地去了! 她背着孩子,又带着小妹去了火车站旁边。 还没有走进,她就听到排山倒海的气势。 一群人呼号着口号,“一二一,一二一。” 喊声震天,一排排瘦骨嶙峋的男人站的整齐,不说是在翻地,谁也想不出是在挖地,因为每个人挖的沟都有一米深,再加上还喊的口号,倒像是在挖战壕。 因为李明言的到来,这个口号喊的声音低了一些。 一大群人的眼神齐刷刷的射过了,还是挺吓人的。 背上的小明礼两只手撑着大荷叶,从荷叶里探出头来,“大嫂,你怎么不走了?” 除了荷叶,她身上还盖着一个用竹叶做的蓑衣,看着像一只小刺猬,如今小刺猬探出头,看着场地里的人来人往,睁大了眼睛,不言语了。 不知道营长是怎么沟通的,整个大队的所有青壮劳力都有,还有所有驻扎在槐树村的所有当兵的都在这里了。 李明言一眼认出了自家男人,找了块石头,让小妹站上去,小丫头脚上穿了新鞋,还是她给做的,她爱惜的很,雨天不轻易出去。 就怕泥污了鞋子。这还是李明言怕她在家里无聊,就哄着她出来。 李明海和营长说了句什么,然后朝她这边走来。 所有的景色都成了背景。李明言眼里就只剩了光着脊背,露出薄薄的一层肌肉的男人,他肩膀宽窄合度,眼中只有她的模样实在是,有点迷人。 李明言从怀里拿出军用水壶来,其实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里面被她灌了慢慢的红豆汤,放进去的时候有些烫,拿出来的时候也还是一样。 大哥去喝汤,李明言就去看人家挖地,挖过一遍的地挖的格外松快,一铁锨下去,土立刻起来一大块。 一排人一起下铁锨,下着雨,雨水把泥土泡的透透的,黏黏糊糊的被铁锨甩到一旁。男人们的裤脚被高高的挽起,腿上烂泥糊的乱七八糟。脚丫子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套鞋,在黄泥汤子里面和了一遍,也不知道脚上是穿了鞋还是没有穿。 这里已经不算是泥地了,因为李明言看到小水坑里有水蛐蛐还有水蚰蜒这种生物。有的人腿上还有黑黑的东西,定睛一看,是水蛭,鼓鼓的,显然已经吸饱了血。 转了一圈回去,自己的脚上也都是泥巴,几乎弥漫到脚脖子上。 乡下就是这样,怪不得城里人见到他们一眼就能认出他们是泥巴腿子,就是再讲究,到处都是泥土的地方,总是和城里到处都是水泥地不一样。 橡皮筋已经可以买到了,国家的橡胶产业怎么才能飞速发展,买到橡胶鞋子已经橡胶靴子呢? 转身回到小妹身旁,大哥已经咕嘟嘟的喝完了红豆汤。 见到她回来,说道:“正好你回来了,给队长说,让送饭过来,中午不回去了,就在这里吃。” 李明言好奇的问道:“这是准备种什么啊?” “不知道,咱们生产队的连营长好像是头头,他开会决定的。你们两个小姑娘赶紧回家去,不要在这里,你看你脚上脏的。”说着就蹲下身,要去抹掉她脚下的脏污。 李明言连忙躲了,冷不丁的被叫做小姑娘,她有些隐秘的小开心,被当做小孩子照顾的感觉还挺好的。 于是又听大哥交代了几句,将荷叶又放在小妹的手上,顶在头顶。 然后背着她回家做饭! “明礼啊,刚才大哥说送多少份饭?”李明言敦了敦后背上的小妹。 “一份!谁家的谁送 分卷阅读173 !” 哦,好吧,来这边挖地的人一家大约有一个,每个家里都过来一个人送饭,肯定耽误工夫,还是回去看看队长怎么说。 小妹似乎又胖了,背着她一路走来很是锻炼体力,然后小嘴巴还是不停的吃啊吃。以前没有发现小妹能吃饭吃的这么的多,平时不管什么都会往嘴里塞,以前觉的是好胃口,现在觉得对于肠胃来说是一种负担。尤其小妹还不是那么大的肠胃。 回到家之后,李明言实在没有力气给背着她去地里,所以又给了她几个山楂片,让她在家里边烧火边边等她回来。 她拍拍身上的衣服,然后带上斗笠冲进蒙蒙细雨中。 田间地头,田间的秧苗已经差不多种到了头,有人快有人慢,快的在前面慢腾腾的,省的干完了还下不了工,没干完的也慢腾腾的,这个就纯粹是因为她们本来就慢了。 队长也没有闲着,他身为队长,不用干活儿就有基础工分,可是他每次到了地里,都是和普通社员一样的干活,这也是他颇受大家爱戴的原因。 李明言叫住他的时候,他正在用土田埂,还说:“这是啥破铁锨,都跑去挖地,把好铁锨都挖走,哼。该用的上的时候没有,拿去干那四六不着的事儿。” 别看队长在这里嘀咕的挺高兴,在人家来抽调人手的时候,只能点头称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他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办什么事,还是很了解的。 李明言笑着同队长打招呼,然后传达消息:“队长,明海说去干活的人得家里的去送饭,咱们队里劳力本来就少,要是每个人都去送,不是耽误工夫嘛,所以看看队长你有什么章程。” 队长直起腰,拄着铁锨站着,看看田里的情况,的确耗不起了。 然后说道:“中,我知道了,明海想的周到,那些当兵的搞事,连饭都不管,真是的。” 老队长对于深挖地很有意见,明明说了不中,种白菜都不中,那个营长看了也信了,还是非得干。QAQ 他就是想不明白,有这个必要吗?窝水的地,就是上了一吨肥,那不还是窝水?上了肥土更暄,更保水了。 明明陈老头看了老黄历,说今年是九龙治水,也给连营长说了,今年就是水多,不管种啥,种到这种地里,都是烂根的命。 连营长不信也就算了,还虎着脸说他:“迷信!生产队长就是要以科学的方式从事农业生产,起好带头作用,怎么能去看老黄历!” 嘿,把他给气的! 李明言把信息递到了,就转身回家做饭,至于怎么安排是队长的事儿。 回到山下的家,小妹已经将水烧的滚烫。 跟了她一天的小妹到现在还是干干净净的,除了嘴角有些脏之外,但是她自己裤腿上甩的都是泥点子,鞋子已经看不到原来的轮廓还有形状。 舀出一部分水,洗洗脚,然后把鞋子放进水里泡着。 然后把大米放进锅里让小妹继续烧火,然后她去菜园子里薅几颗青菜,还有葱。 然后拿出两个鸡蛋做了一锅青菜鸡蛋汤,炒了两盆青菜。 可惜没有肉,干活儿的人最需要的是大油大荤,再来一个野猪就好了,秋收前,野猪在山上找不到食物吃,就会下山来拱玉米地。 这个时候村民组织起来打野猪,往往会有收获。 可惜现在嘛,饥民的恐怖比地里的玉米的诱惑相比,还是可怕的多,所以野猪也不敢出来。 只能流口水了,想想以后吃肉吃到脂肪肝,吃到心脑血管堵塞,真是什么神仙日子。 现在只有想吃肉想到流口水的她,以及地里像压弯了的高粱的,细瘦细瘦的人们。 第83章 遥想一番以往的日子,李明言将绿油油的菜盛到陶盆里。 现如今也只能吃这些青草了,没有油水怎么办呢,她刷干净锅,用大盐粒子炒了一个油莎果,自己家没有地了,也不知道队长能不能让在生产队的地里种上个两三亩,即便是今年下雨,种到高处的沙土地也不妨碍什么。 在草趴趴里奋战了三十分钟,生产队的号子响起来,所有人都下工了,李明言又等了一会儿,家里上工的劳力才一个个的回来。 陈梅刚进门就说:“老远就闻见呛辣椒,呛葱花的香味,我就想着是咱家的,果然是。” 小妹坐在锅底门前面,已经是呛的眼泪鼻涕齐流了,哦,抽油烟机这种东西更是想都不要想,毕竟现在油都几乎没有,油烟更是罕见。 见娘笑话她,就抽出胸前兜兜里的手绢,慢腾腾的把自己洗了个干净。 笑归笑,陈梅也没有忘了正事,“队长说没上工的就你腿脚好,叫你挨家挨户的收了饭,给他们送过去,一天给你两工分。” 李明言答应了,问道:“什么时候送?吃完饭,还是现在?” “有的家里没人做饭,还得等会儿呢,吃完饭再出发,有的等不及就给你送过来了。”陈梅不在意的说道,有些人老摸了 分卷阅读174 ,磨磨蹭蹭的急性子的人等着非得急死。 反正她知道已经给儿子送了一趟红豆汤,不着急。 吃饭的时候,陈梅还嘱咐她:“到人家家里的时候,可能会有人说酸话,你该咋办咋办,不用怕她,反正你拿着她们孩子的伙食,没人敢怎么着你。” 李明言点头,表示受教。 她不知道的是,在下工的时候,她已经遭受了一轮质疑。 “咋就选了她,她家里都是劳力,不稀罕工分的,要说跑腿的轻快活儿,也该给别人沾沾光吧。” “就是啊,吃的东西,给别人拿着我总是不放心,要是不精心的,路上进去一捧沙子啥的,还能不能吃了。” 陈梅在心里白了她们一眼,自己家的情况才好转多久啊,就是从大儿子回来,还有二儿子能挣工分才松快一点儿,以前没解放的时候,她家里两个大人拖着五个孩子,也没见多照顾她家一点儿。 她说道:“我家也就是不稀罕这点儿工分,要不你去送,正好我叫明言过来插秧。一天六公分上哪儿找去。” 然后就没人吭气了。 *** 吃过饭,李明言就挑着自制的挑子,挨家挨户的去拿饭,她给准备的是一碗米饭还有一碗炒莴笋,用了葱花还有辣椒爆香,还有一碗鸡蛋汤,和一块儿放了白糖的大米锅巴。 小妹撒娇要吃,她都没有舍得给。 往田里挑稻秧都是用挑子挑的,所以现在作为生产资料来讲,挑子是一个重要的工具,为了给人送饭特批一个,李明言觉的没有这么大的脸。 先到了村长家里,因为知道李花儿的哥哥也去了挖地,顺便问问整个庄子还有谁去了。 队长给儿子准备的是大米红薯干饭,也是普通的菜色,只没有汤,量上也足够,堆尖的一大海碗。 看了李明言给带着饭,李花儿一拍脑袋,“今天没有做汤,光吃干饭可不就干巴巴的么。”她正在备嫁,对象已经给她买了一丈布,她就在家里做衣服,顺便做些家务,把自己捂的白一些,嫁出去好看。家里的饭菜就是她准备的。 说什么也晚了,李明言赶着去下一家。 队长听到两人说话,披着大棉袄就出来了,叫住李明言:“你去了问问咱们的驻队干部,那块儿地准备种到啥时候?他们啥时候能回来?你说咱们队插稻子人不够,叫快点。” 下一家是春堂嫂子家里,按照惯例,她也看了看别人家带着什么菜色,然后再端出自己家的,一样的粗瓷碗,这家盛的有些少,吃的像是稠一点的米稀饭一样。里面混着红薯干。 她的嘱咐是:“千万别把我家的跟别的弄混了。” 李明言心想她才不会弄混呢,你家的这稀饭喝到肚子里,不一会儿就出去了,怎么也不够一个汉子顶一下午的饥。她要小心记住了,谁家的饭对应的谁。 这么走了一圈,谁家什么情况李明言已经了然了,大多数人吃的是红薯干饭,里面混杂的米饭比例大体上反应了一家的殷实程度。 而那用纯米饭做稀饭的人,只是打肿脸冲胖子罢了。 *** 李明言将所有的饭菜都放进空间里,担着空挑子就去了,到地方的时候,李明海吹这汤上的热气,惹来高庄的人羡慕。 “还是你们离的近的有好处,能吃上口热饭。” 像他们离得再远一些的,就只能吃带有余温的饭菜,再更远一些的,到嘴里就是凉凉的,因此离家远的就很有意见。 或许是觉的这些人的权威也不是不容挑战,一些到了一两点还没有吃上饭人意见尤其大,还表现出来,尤其是看到别人已经吃上了香甜的饭菜的时候。 “来干活儿也不管饭,盖桥修路的时候还有肉片汤,这不管饭也就算了,还不叫回家吃?” “俺那走路过来得一个钟头,这回去传信儿的人说不定还没到生产队上!” “那正好,吃个晚上饭,中午饭免了,哈哈。” 当兵的有组织有纪律,已经在空地上盖了一个窝棚,人称土房子小趴趴的,在里面弄了个灶房,他们来的时候自带粮票,用粮票和老乡换了粮食,已经做好了饭,在吃着呢。 连营长自然听到了这些牢骚,暗暗的记住了说话的几人,隐忍不发。 他自己也怀疑自己做这些事情的动机何在,听战友说老乡们不约而同的反应一个问题的时候,他已经对于这种种植方式产生了怀疑。 不过别的队伍已经轰轰烈烈的搞起来,他不干,能说的过去?人嘛,还是要随大流的,不然就要被浪头拍死在岸上。 抱着一丝希望,他把一个大队的人都组织起来,将炼铁厂都种上试验田,不占用老乡的耕地不说,万一能增产,收获的不还是这些老乡的? 他呼噜噜扒干净饭碗,用军用粮票在李家庄换来的大米就是好吃。就是不多,军用粮票也不是万能的,一般家庭备个三四斤,留着进城的时候吃口热饭,再多人家也不乐意换。 他知 分卷阅读175 道李家庄的人在偷偷的搞副业,不,是当着他的面光明正大的干。 都跑到李家庄的山脚下最高的那家,就是派出所民警的那个家里换成了大米。说实话他有些犹豫,毕竟这也是涉及粮食的买卖,但是一想这些村民都是弄回家自己吃了,并没有拿来囤货居奇,趁机赚钱,都是在用劳动换粮食。 那他就没有什么好管的,想到自己家的父母在家也捏筐编篓,要是也有人收这玩意儿,家里肯定会好过很多。唉,想到父母,该给父母多汇一些补贴了,农村的情况都不太好,有人在山上觅食,连树皮都剥的干干净净。 他吃完饭放下连,虎着脸,往那些发牢骚的人前一站,立刻一片都没了声音。 李明言也有些怵得慌,但是想到队长的嘱托,再想到自己活了几十年了,任何人,在她面前都可以称得上是小年轻。 不过去之前,还是要和自己家的那位通通气。 “你知道这地块儿准备种啥不?你们啥时候能回家?咱们人手不够了,牲口比人多,队长着急的很。” 李明海塞的满嘴的饭菜,一个上午的重体力劳动,可把他给累坏了,媳妇做的饭菜就是香的多,油盐放的足,还有汤水,沾了鸡蛋的鲜味儿,他吃着汤泡的米饭很是满足。 他在部队里,虽说是后勤的,也要挖战壕搞战备,跟这情况也差不多了。 吃的饭菜虽说也好,却没有家乡的味道。 他沉思一下,“干啥这么急,早稻种不完,那就种晚稻,不都是一样吗?今年雨水多,种稻子再好不过了,稻种肯定够用的,是不是?” 李明言想的是:“队长可能不想叫你们出白工,还要给你们记工分,还要给分粮食,养活不起。” 李明海默默的放缓了扒饭的手,抹了一下嘴巴,不觉得他们几个最壮实的青壮会成为吃软饭的。这边的地不也是地?开了荒,家里还能多一些收成,怎么在媳妇的眼里,就那么的确定,这里一定收不到任何粮食呢? 他呆呆的看着她,不过脑子的说了句:“不会吧?” 李明言不去管他,在连营长走到这边的时候,拦住他:“营长,我是李家庄的,俺庄上的人啥时候能回去干活儿啊?头一年种稻秧苗,想叫庄上的人都学学,还有,这片恁大一块地,您准备种啥?” 连营长顿住脚步,他知道这是李家庄的,李家庄的汉子端的饭,都有白花花的大米饭,这是其他人没有的,其他人饭碗里有黄的黑的绿的,红薯干高粱饭野菜糊糊。 这个姑娘还去帮了白庄的那些家伙一个忙,长的明艳秀美,听说是童养媳,但是每天见她都是笑模样,开开心心的。 见她来问,连营长顿住了脚步,然后方圆两米之内的人都伸长了脖子。 这个问题得慎重回答,因为吃饭的不方便,已经产生的浮躁情绪必须安抚下来,连营长说:“你们放心,叫你们来这里呢,也是正常的农业生产,也是为了你们好,等把新品种的玉米种子播下去,你们就都可以回家了,剩下的我们来管理。等到需要你们的时候再叫你们来。” 得到准话之后,李明言的任务就算完成,这边所费的人工还有种子算是浪费了,她也毫无办法,能把所有的生产队集中到一起,不浪费生产队的熟田,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人总是要在曲折的道路上走上几回,才能走上正道不是? 回家之后大力劝告老队长,多种稻子就好了,雨水多,稻子却是不怕淹的。种植期持续到四月到六月都没有问题,可以让她们有限的人工,发挥最大的作用。 第84章 想到就要做到,李明言立刻动身,回到家将碗筷都洗了,反正都是顺手的事情,然后将东西放回扁担里,大家都在地里干活,带到地里之后,让他们各自的碗筷各自拿回家,不耽误他们晚上回家吃饭。 现在饭碗也没有多的,都是一个人一个碗,有客人来的话还要去邻居家借碗筷借板凳用,所以如果今天不拿回去,那些人家可能晚饭都吃不齐整了。 一路上李明言都在想说服让队长全部种水稻的理由,小麦已经拔节,眼看着就要开花,可是天在下雨,一直下一直下,似乎没有放晴的时候。 等到小麦开花的时候,就没有昆虫来授粉,没有昆虫来授粉,没有授粉就没有种子。 到时候即便是长了麦穗,也是十有八九是瘪的空的。 用收到的麦子来给队长经验教训,让队长改种稻种是不行的,那个时候就太晚了,以现在土地的肥力,至少要全部都种上稻子才行。 种大豆还有玉米都是不行的,不耐涝一切都白搭。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李明言来到了田间,种田太辛苦了以及机械的劳作最能摧毁劳作的部位。 好几个人都是弯腰一会儿,然后直起身来歇一歇。 李明海累的更狠,吃完饭,躺到床上几乎立刻能睡着,显然是累的狠了。 正因为如此,大家都辛苦努力过了,总不能让 分卷阅读176 所有的辛苦和努力都白费,她心疼的慌。 到了地里,李明言叫来队长,跟他说了连营长的计划和安排。 队长沉默不语,眉心皱的蚊子进去都飞不起来,沉默良久,说了一句:“浪费种子啊。” “我这里还有很多的稻种,我先把种子撒上,种出苗来,到时候需要种,就先种稻子嘛,今年雨水多,就算是旱地说不定也能种水田的。” 队长摆摆手:“不可能,旱地就是旱地,到时候缺水,哭都来不及。” “不过咱队里留的种子肯定不够用了,也不能叫地都荒着,跟陈庄似的,现在躺床上不下地歪着嘴笑话咱们,等到收粮食吃饭的时候,就是看着咱们哭了。” 李明言立刻高兴的回家把所有的水稻种子都撒上。 水稻有一个育种的过程,需要用塘泥涂在地上,然后把水稻种子撒上去,长出小苗苗之后,还要把小苗苗种稻田里去,然后在田里长大的稻子,分株之后,才能长到田里去。 李明言对于种植农作物无比的熟悉,在没有分田到户之前,她参与了所有的劳作过程,几乎所有的活计都干过。 就算没有她的种子,队长也会买来优良稻种,在李家庄的河岸推广种植。 李明言回到家里就开种,因为最近雨多,这个时候别提塑料布,就算是橡胶制品,唯一带橡胶的架子车的车轮都是生产队的贵重物品。 所以除了塑料布,其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去应对雨水的冲刷。 于是她将稻子种到了厨房里…… 山上自家房子的厨房,并没有像主屋那样,铺了地砖。只是用黄土和麦糠用碾子滚了一下,地面还是平整的。 厨房的顶是茅草的,遮风挡雨的基本功能还在,家里又不做饭,做饭都在爹娘在的老宅子那里做。正好便宜了她。 庄子里没有什么人,小孩子都在家里躲着,生怕自己衣服脏了,被自己的爹娘骂,李明言穿着蓑衣和斗笠,到庄子中心的鱼塘挑淤泥。 幸亏有空间这个利器,她每挑出一担,就放进空间里,也不知道空间的储存原理是怎么运作的,她放进去的是污泥,拿出来的还是污泥,也没有沾染到她放进去的米面半分。 然后她挑着柳条编的扁筐,里面装满了污泥,好好的平地发稻子,当然十分可惜,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毁掉了还可以再弄好。 反而是粮食问题更为紧要。 走路回家的时候碰到了李花儿,正是来找她玩的,手里拿着一个细巧的油纸伞,见到她连忙给她打着。 这种蒙蒙细雨,不打伞也是可以的。 不过李花儿显然是为了炫耀,把一把伞打的刻意又张扬。 捂着鼻子说道“你挖这些干嘛呀?臭烘烘的。” 李明言怕什么臭?没有去学裁缝之前,她连大粪都去挑过,这活又脏又累,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所以工分给的也高,她正好需要工分来养活一家人,别人避之不及的工作,正好便宜了她。 李明言毫不在意,问她:“你这伞是哪里来的,可真好看,要不少钱吧?” 李花儿娇羞一笑:“是我对象他送的!” 对象送的!怪不得,就算是粗重的厚实木柄的油纸伞现如今也是少有,如今的人们都是戴斗笠穿蓑衣的。 李明言觉得自己化身柠檬精,怎么别人家的男人都知道送礼物,自己家的男人怎么什么都不送呢? 结婚的时候啥都是娘准备好的,他根本没有要送什么东西的自觉。 这都是自己选的,没有啥好说的,唉,她只能看着人家的小巧精致的油纸伞陷入深思。 华而不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在心里酸了一下,李明言不得不承认:“挺好看的,还挺用心!” 李花儿爱炫,喜欢看别人羡慕的目光,但是不得不说,她对象的确做了许多让人羡慕的事情。 ……… 李花儿来找李明言是来纳鞋底的,她作为人家家的准媳妇,需要给公婆姑嫂,还有男人做一双鞋子袜子,表示自己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女人。 给婆家展示一下女孩必备的生存技能。 李花儿对李明言的新家是非常中意的,有着最时兴的土炕,还有高大厚实的架子床,最重要的是摆在主卧的双开门大衣柜,翘起来邦邦的。 一看就很质量,庄户人家没有不羡慕的,她也很羡慕,尤其是跟城里婆婆委婉的说了之后,城里婆婆居然说,他们那边没这规矩,有张床,媳妇就能娶进门了。 庄上所有的妇女,都很羡慕明言的,可是明言在万千少女都向往的灶房里做了什么?! 打开灶房的一瞬间,李花儿觉得自己想哭,这烂泥密布的灶房是什么玩意儿? 被熏的一个倒退,稳住脚步之后,李花的声音带着哭腔:“明言你这是想干啥?” 李明言,同样也被李花儿的反应震惊到了,不就是弄的多了一点烂泥吗? 炕下面,一 分卷阅读177 个泥鳅不甘命运,翻出了一个泡泡,炕上,小明礼盘坐在上面玩石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对着李花儿的悲伤脸震惊的长大了嘴巴。 “你是不是疯了?好好的房子搞成这样,梅婶肯定会骂你的,当初总磙子辗了多少遍才出来的平整地面,比场院都平展,这,这也。” 李明言毫不在意,脱下脚上的鞋子,光脚走进房间,淤泥里的泥鳅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跟闺蜜一起过情人节去了,今天就码这么多,只能二月十六号更八千补偿了。 断更一时爽,一直断一直爽… 第85章 房间里大把的泥鳅,又能加餐一顿了。 本地的人们不大喜欢吃水里的东西,觉得这个东西上不得台面,进锅之后就是满锅满碗的腥气。 除非是几个月没有站到肉味,才会想到吃这个,就像地里大把大把的癞蛤蟆一样,就算饿的再狠,也没有人想到要去吃它。 李明言就徒手去抓泥鳅,小明礼在炕上指挥着。 李明言看着花儿无所适从的样子,站在门口不知道干什么,然后再看底下,一片污泥,实在不是什么待客之道。 就招呼她溜边儿去炕上玩儿:“你去跟小妹一起帮我看泥鳅吧,炕上还是干净的。” 李花儿就扶着墙,垫脚走了过去,然后盘腿坐在炕上,继续她的大业,刺啦刺啦的纳鞋底。 李明言猛地扑到手一个小泥鳅,问她:“花儿,你怎么不编果篮啊,你带着粮食过去当嫁妆,比着几个鞋底子还叫你婆婆高兴呢。” 李花儿噘着嘴,“我才不呢,上次去他家,她妈就话里话外说什么地里刨食的,就知道米面米面,既然她这么不在乎,我就拿出来她在乎的东西去,再有钱她也不能买得起鞋穿。天天说自己家儿子种的是铁杆子庄稼,自己话里十句有九句都是土味儿,还好意思说咱们呢。” 李明言笑道:“对了,你就应该硬气一点,城里人怎么啦,咱农民地里不出庄稼,她拿着粮票也买不到粮食。” 李花儿昂起下巴:“就是,她心里明明想要,嘴上还说我,那她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吧,哼,堵住她的嘴。对了,你弄这么多的稀泥也是为了种稻子嘛?” “是啊,弄多一点秧苗,到时候咱们天天吃大米。” 李花儿咬断最后一根线,“那感情好,明言我发现你学什么都快,咱们这里都没有种过水稻,可是你就会,当初学种西瓜,我跟着你学了好久的西瓜呢。” 李明言笑笑,在李家庄种地小能手的人设算是立住了。 李花儿根本没有想到在她这里要一个答案,自顾自的不停说下去,“说起来西瓜,今年什么时候种西瓜啊,今年可以种早一点,可以早吃到。” “今年不适合种西瓜。” 李花儿睁大了眼睛,“怎么不适合种西瓜?我爹说今年多种一点,用火车卖给人家,争取给咱生产队买个铁犁。你这么说,他心里想的可得落空了。” “今年雨水多,没有太阳,种出来的西瓜也不甜,再说如果夏天总是有雨的话,大家对西瓜的需求也就降低了。种出来的西瓜也卖不出去的!” 李花儿点点头,“原来会种东西也不成,还得知道什么时候该种什么啊。可是你怎么知道今年雨水多呢?” 因为经验,李明言笑笑,这个话题就算是过去了。 村里照样淋着小雨种着稻子,每天早上上工,下午也上工,晚上更要上工。 打铁场里也一片忙碌,李明言将稻种撒下之后,每天还是在打铁场和家里往返。他们正在将挖了一米深的土坷垃搞碎,务必每个土坷垃的土块儿直径不超过两厘米。 在育菜种的时候,往往需要把大的土坷垃捏碎,这样才能保证种子的种植深度等同,给种子一个更优的环境。 可是现在一米深的地方都要弄,一群大男人在地里捏土坷垃,还是挺喜感的。雨天泥巴的粘性本来就大,怎么捏都捏不散,李明言去送饭的时候,就看到自家男人筷子都捏不住了。 “你也太卖力了,别那么听话嘛,你看人家都没有像你这样,下次来给你拿个勺子。” 李明海捏着两只筷子一起往嘴里呼噜噜的扒,“大家都一样的,你是不知道,我们为了不把已经捏散的土再粘到一起,我们上工的时候都是退着走的,自己家的,然后下一天的小雨,地上一层又粘到一块儿去了,哈哈,这地怎么种庄稼。” 李明言心疼的不行,立刻红了眼睛,“要不咱们就不做了,家里不差这一点儿工分,我在灶房里育苗队长给我的工分可多了。要不你就说工作上的事儿,咱不干这个了。” 李明海用空出来的一直灰扑扑的手,去抚摸李明言的脸,笑了:“我是家里的男人,我应该养你的,你干着家里的活儿,还要挣工分养着我,我也不能太窝囊是不。” 谁稀罕你不窝囊了,倒是好不容易有个男人,李明言使完全把自家 分卷阅读178 男人当成大宝贝了,下意识的把所有的责任都抗在肩膀上,却忘了她的前面也有一片遮风挡雨的树林,父母俱在,丈夫也全须全尾,自己倒是可以歇一歇。 想虽然是这样想,但是年轻的身体充满了活力,她送完饭之后,又给地里送了一趟红豆汤。 路上碰见队长地头抽旱烟,打从开春,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雨一天不停,他就一天不放心。李家庄从来没有种过水稻这玩意儿,万一不成,这一个生产队百十来号人的裹腹粮食就没有指望了。 李明言眼尖的看见队长身后跟了一个男人,似乎有些面熟,她扭头使劲瞅了瞅,没有发现这人是谁。 队长嘬着烟把子,“别瞅了,这是生产队里分的劳改犯,五八农场的,来协助生产,以后就住咱生产队的牛棚里,没事儿都少搭理,不是一路人。” 队长大咧咧的说完,然后看了一眼身后人的反应,见还是木呆呆的,满意的转过身去。就算是分个劳改犯,也算是好的,总算多了一个劳力,至于犯过罪,顶多多看顾一点儿,庄上人虽然内部有点儿小矛盾,但是对待外人方面,还是很一致的。 李明言转身走过,总觉的这人十分的面熟,仿佛不是第一次见。 就在她边走边在回忆里翻找的时候,她不知道她的身后,正有一道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她远去,正是队长说的不要搭理的劳改犯的目光。 *** 队长领着他到牲口棚,牲口棚有专门管牲口的,管牲口的自己有家,就在李家庄,所以牲口棚是还能住一个人的。 队长就准备把这个人安置到牲口棚里,“你是那个,盛金柽是吧?名字还是老怪的,以后就叫你老盛,庄里条件也就这样,凑合着过吧,事先给你说好啊,俺这儿跟大队里说的不一样,俺没有吃大锅饭,都是干多少吃多少。你这新来的,每天干多少工分,得可着工分吃,给你从庄上机动粮里批,吃过头了饿死俺也是不管的。” 看了看着老盛单薄的行李,就一个补丁摞补丁的被单子,心里头唏嘘不已,告诉他说:“牲口吃的稻草你多铺点儿,俺这山东头,不背风,夜里冷的很,铺完给牲口,牲口也吃的。行了,东西放这儿吧,跟我一路去上工。” 盛金柽觉得已经在劳改农场里受尽苦难了,人挨人的大通铺,不侧着身子都挤不下,跟牲口睡好,跟牲口睡暖和,人就是冻着自己也不会冻着牲口的。想他曾经也是一个泰斗,不过一次走货的时候失利,唉,人生苦难自有定数。 农场里已经找不到吃的,能见到的只有饿的枯黄干瘦的人,每到播种的季节,每个人的嘴里都是紫红紫红的,那是种子上拌的农药。撒种子的时候,用种子在嘴里鼓囊鼓囊,然后吐出红红的唾沫来,种子就那么嚼吧嚼吧咽下去。 他满意的叫包袱皮放到牲口够不着的地方,看着牲口的皮毛都这么的油光发亮,就知道这里的伙食怎么也差不了,他满意的跟着队长走了,把他仇人也在李家庄的事情忘了一干二净。 *** 李明言觉的最近有些捉襟见肘,原因是来换米面的人太多,而那些手工制品吧,弄回来之后,就放在店里,并不能立刻卖出去。 在检查米面储量的时候,李明言明显的感觉到似乎少了很多,如果是一家人吃的还好,但是似乎隐隐约约的在供应全村人的感觉。 对外宣称的是需求量不大,但是庄上八奶的二婶子的外甥来了,跟着八奶一起,做出来的竹编质量也是杠杠的,八奶还一副为难的神色。 说:“明言啊,不是八奶给你添麻烦,你看蛋子家里一个娃儿,大人饿的没奶,就想着米汤养人,求到跟前来了,你看看,做的也没啥说的。” 李明言只能装作为难的送了这个人情,一个口子开了,后头所有沾亲带故的,都往李家庄来了,好在她这事情做的比较隐蔽,很多人都以此为生,李明言就相当于粮食来源,也没有人举报。 不过李明言觉得,她男人是派出所的,占了很大的原因。 尽管人浮于事,单位形同虚设,李明海甚至只自学了所长发的薄薄的一小本条例,有这么一层身份,李明海在大家的心目中,形象也是高大的。 所以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李明言可以放心的供应全村人的吃喝,至少可以让所有人吊着命,总不至于饿死。 可问题就在于,东西有一部分积压在手里了,不能立刻在手机上换成米面。 这么一来,她就想起之前卖了十来万的金子,她好像还剩好几块呢。这东西真是换现金的最大利器,记得上架没多久她的余额就变多了。 如果能在村民手里收购一些就好了,姥爷家不知道有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出现在你们面前,欠账还没还。 晚安了 第86章 晚饭一家人都在,李明言就做了养了几天的泥鳅,在家里的破缸里养了几天,小妹天天趴在缸沿上看,流着口水念念有词,李明言拿着剪子,把泥鳅宰了。 分卷阅读179 做了红烧泥鳅,一小盆泥鳅被切成一段一段的,泥鳅除了中间一段长骨头,其他的都是鲜香无比,她用了多多的酱油,把泥鳅的土腥气给遮盖过去,刚出锅李明礼这个小馋嘴就脚跟脚的走来走去。 只是照例还是要给长辈送去一份的,李明言拨出来两碗,给姥姥姥爷,还有奶奶家送去。 李明言揽了姥爷家的差事,姥爷家依然是李家庄最亮眼的房子,就在自己家房子后边,陈姥姥早就问到了香味儿,看到李明言带着一碗来,笑得合不拢嘴,她本来担心自己家挪了地方,会不适应的,谁知道到了李家庄,邻里和善,女儿也孝顺,有什么好吃的,不管是啥,都会拿过来一点,让老两口也尝尝。 就是老头子有意见,觉的李明言这个外孙媳妇不会过日子,给人家帮忙收箩筐,就不能自己落俩?听说她收东西给人家米面斤是斤两是两的,一点儿都不知变通。就连人家带着亲戚过来换米换面的都会收点感谢费,就李明言这个丫头钱财手中过,片叶不沾身。 你说气人不。 李明言拿了一碗泥鳅过去,陈姥姥笑着同李明言使眼色,“你姥爷做了个好玩意儿,不知道你收不收,你这来了正好去看看。” 李明言笑着看向姥爷,陈梅早就说过,姥爷说让她机灵点儿,没有光干活儿不收点利息的道理,米面剩下的面袋子算什么,弄点儿吃的才算本事呢。不过说是这么说,陈梅还是觉得做人要踏实一点,主要是怕人家举报了之后也有理由推脱。 姥爷别别扭扭的带着她到了堂屋,说了句:“在这里等着。” 然后进里屋搬了几个东西出来,几块儿木头。姥爷平时鼻孔朝天的人,难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托了一个圆球,说道:“我看你也是什么都收,想着只要是新鲜玩意儿都能换来米面,就试着做了这个。” 然后也不看李明言,不知动了什么机关,把好好的圆木球拆开,露出中间的一个凹槽,把李明言看的惊叹不已,这是鲁班锁? 姥爷展示完之后,就搓着手站在那里,他还从来没有用自己的劳力换过粮食呢,只是现在粮食紧缺,就是拿着粮票到粮站,也没有什么吃的,天天吃粗粮吃的嗓子眼拉的慌。 李明言蹲在地上,看着一个个的圆球,然后抬头看看姥爷因为动用凿子刀子而满是红痕的手。这真的是一个倔老头。 李明言点点头,“当然可以,我给你,嗯,十斤米一个球吧。” 陈姥爷咧开嘴又猛地收住,连声说道:“好好好。” 李明言带着东西,回家又给姥爷拿了米面送到家里。 陈姥姥一定要李明言带回家一点,“你拿回去一些,给小明礼熬稀饭吃,外头闹春荒闹的我心里都害怕。” 李明言自然是拒绝不要的,现在家里吃的健康极了,除了没有肉,吃的一切都好,“我经手了这么多的粮食,能没有自己吃的嘛,您留着自己吃吧,姥爷要是能做,还能继续做,不用这么复杂的东西,只要做的精巧,都行的,我还给一样的价。” 后背有出息,陈姥姥开心的不行。 倒是姥爷又傲娇上了,“我看你傻的很,就不知道随行就市调调价,现在米面在外头什么价格了你知道吗,两块钱买一斤白面!还不是净白面。” 李明言只说二癞就是这么定价的,然后就赶紧撤。 陈姥姥在后头掐了老头子一把,“你咋啥都管,自己老抠铁公鸡还奸猾也就算了,还叫家里人都抠都奸。” “我不抠不奸,能攒下这么一份家业?能带三十亩地搬家?” 陈姥姥可不惧他,有女儿在身边,她的家庭地位有明显的提高,当场反驳道:“那是因为你有个好儿子,跟你又抠又奸可没啥关系,依你见了啥不脱一层皮不罢手的性子,早就给你扣个地主老财的帽子了。” *** 李家庄多了一个人的事情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个瘦弱的劳改犯,庄上第一时间把这个人的身份背景,在哪里干过啥,因为啥进的监狱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说是扒人家祖坟了,被逮住,然后就进了监狱。听起来颇具传奇色彩,因为不是什么烧杀淫掠的大事儿,赚的是死人钱,因为没有掘到自己家祖坟,因此都觉的不是啥大事儿。 李家庄的人们叫他老盛,一起上工下工,彼此都比较熟悉了,待他十分亲切。 李明言一听说是盗墓的,就想起火车上的遭遇,陷害她的两个男人就是盗墓贼,彼时她去看大哥,遇到这事儿之后虽然机智化解,还得了一提包的金子。 那两人却是被抓了,机缘巧合,其中一个老的却被分到这里。 会不会报复她?原来他姓盛,话说老盛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李明言却是怎么也不信他没有认出来。 她虽然说又长高了一些,也没有那么的瘦了,这个老盛却位置颠倒,变得又瘦又弱,还一身的牲口味儿。 李明言照旧给家人送红豆汤,用来补充营养。 她深知这个老盛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分卷阅读180 可能很快就会爆炸,只是如今他身陷囹圄,在小村庄里还是小心翼翼的,为了一口吃的喜笑颜开,似乎全然没有报复的心思。 这次在田埂上,李明言碰到了老盛,他照旧低着头,打着哈哈,一副没囊倒气的样子。 小妹坐在扁担的一头,用来维持平衡,李明言给她塞了好多的山楂干,还有炒熟的南瓜子,让她边走边吃,所以跟着南瓜壳就能找到这个小家伙。 她很是惬意的坐在扁担里,天天跟着来地里,也是很开心的,比自己呆在家里强。 李明言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谁知老盛唯唯诺诺的脸突然之间变的阴沉狠厉,咬着后槽牙发出声音:“你给我等着。” 李明言心道,果然来了,她知道这人早晚会算账,隐忍了好几天,也算沉得住气,李明言平静道:“你想怎么样?” 老盛目光一闪,说道:“我不要多,把你拿的金子还给我,咱们算是相安无事,否则。” “否则你想怎样?你现在已经是劳改犯了,很快就要回到农场去,你能拿我怎么样?” 两人正在说话,全然,没有注意到扁担上的小明礼已经吓的长大了嘴,正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在她小小的心里,自己的大嫂就是受这个老头欺负了! 于是她嘴巴一瘪,嗷的一嗓子哭出来。 哇哇哇的好不凄惨。 在田里上工的人们抬起头,听的出来是陈梅家小明礼的声音,这个小妮子最乖最好哄,他们常常开玩笑说,这小妮子给口馍就给叫拍花子的给拍走。 能有什么原因哭呢? 李明言连忙放下扁担问怎么了。 小妹小手指一指,却是直直的指向田埂上的老盛,“他抢我瓜子!”说的超大声!带着哭腔,告状告的却无比的清晰。 陈梅一听这还得了,这个老盛看着挺好的,没有想到背地里却抢孩子吃的,她在田里涮涮手,走到小女儿面前擦她的眼泪哄她,“别哭了,晚上叫你多吃半个馒头。” 然后又厉声对着老盛说道:“呸,一个老头子真是不讲究!连小孩的东西都抢,给队长说叫他扣你工分!” 小明礼已经不哭了,此时帮腔道:“不给他吃的!” 老盛被这句不给吃的吓破了胆子,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吃饱饭的地方,这个地方如果不要他,把他给打回去,还不知道给他分到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 李明言已经惊呆了,她离老盛极近,可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扁担里小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已经不哭了,小手正在捡扁担里掉落的南瓜子。见到大嫂看她,还咧嘴笑笑。 庄上对于老盛的批斗已经到了白热化,一群妇女数落的他抬不起头来。 还是队长看不下去,上工的时候拉家常,还做不做活儿了,让她们回去做活去。 老盛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第一次的报复计划在即将实行的前奏遭遇到了挫折。幸而队长挺身而出,他感激的眼光一个劲儿的看着队长。 队长看着老盛那个样子,心里也不得劲儿,“你说你,看着好好的老实的人,也不克扣你粮食,怎么就抢小孩吃的呢?” 老盛知道是怎么说都说不清了,刚才他辩解了一句,招来更猛烈的抨击,现在他心累的只不想说话。 队长只当他默认,嘱咐他千万不要再干这事儿,那是李大傻子才会抢人家孩子的吃口,“叫那小妮儿的几个哥知道了,可打好你。” 李明言捡了一块石头,放在扁担里保持平衡,挑着扁担走在路上,扭头看着小妹乖乖的吃东西,心情复杂,小妹可比自己有心眼多了,先发制人,借刀杀人。 无论老盛怀着什么目的,在李家庄的地盘上,所有的男人都还能被他欺负了去? 第87章 天一天天的变长,夜晚来的格外的短,抽调出去的劳力在干完队里的活计之后,就不用再做活,李明海就烧起炕,让李明言洗过的衣服烘干了。 连续阴了半个月的时间,家里的衣服都快长出了蘑菇,必须要借助一下物理手段来干预一下,不然家里的衣服真的没得穿。 此时天光熹微,夜晚将至,大多数的农人们还在地里做活,已经吃过了午饭,晚上摸黑也要上工。 李明言顺便烧了热水,让几个孩子洗了头。 李明江和李明河已经知道了自己家小妹被新来的劳改犯欺负的事情。 李明河说:“你这个笨蛋,你为啥老是被人家抢东西!” 李明江说:“小妹,我告诉你,以后再有人抢你的东西,你就拿石头狠砸那人,也不用把脑袋瓜砸烂,砸淌血就行了,保证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抢你的。” ………… 小明礼站在两人中间愣愣的,简直不知道听谁的好,谁说话她都点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 李明海看不过眼,说道,“你们两个别教坏她,小妹做的就很对,应该给大人说,立刻给大人说,你看他是不是以后再也不 分卷阅读181 敢抢你东西吃了。” 小明礼认同的点点头,的确那个老盛再见到大嫂就是绕着走的。看来自己处理的很棒,自己真的很聪明。 李明言笑了,这小丫头什么鬼心眼她还不知道吗,不过就是见到老盛来威胁她,即便不知道大人话里的内容,也能感知到大人的情绪,所以就忍不住用小孩子的手段去整治了老盛一下,现在看来效果显著。 她觉的家里的几个小子加起来也没有小妹的心眼子,还在那里教训来教训去的,不过小妹显然没有听到心里去,依旧傻吃傻玩儿。 李明言说:“你们俩别跟她玩了,她没有上学,你们两个可是上学的人,看看自己作业写完了没有。” 给小妹各种出主意的两个孩子立刻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回到自己藤编的书箱前,拿出自己的书本还有作业,开始写作业。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大伯娘的声音,“明言在不在?你娘说你在老屋里,你在不?” 明言连忙洗干净手出门,让大伯娘进屋来。 屋里炕上放着一个树枝子,上面上面搭放着几件衣服,两个孩子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文具,也不过是两个铅笔头,开始写作业了。 大伯娘一看就知道这是在洗衣服呢,屋里暖烘烘的,看着炕上的衣服满是羡慕:“你可真会想法子啊,说不定明天就晴了,要是晴了你这工夫可就白费了。” 大伯娘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一句话就让人不知道怎么接。 李明言说:“没有关系,晴天也还有衣服要洗,正好穿干净衣服出门。” 大伯娘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除了找陈梅串门子拉家常,找他们这些小辈可是没有的事。 她神情忸怩,仿佛是想要开口说什么然后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李明言差不多久知道这是有求于人了。 李明言拿了一盘子瓜子,放在炕上,让大娘慢慢磕,她继续洗衣服,或许是工期催的急,队长也没有指望出去给大队还有公社做工的人能回来了,陈梅就陷入了上午下午晚上都上工的境况中,衣服只能李明言洗了。 大伯娘的每次欲言又止她都看在眼里,然而就是看着她不开口,太好说话太热情了,会让大伯娘一有啥事就会想到她的,所以她就继续揉搓衣服去了。 大伯娘心里存着事儿,屁股怎么也坐不安生。 先是打感情牌:“明言啊,现在你一家子日子是好过了,家里除了三个孩子都是大壮劳力,想到当初你娘拿着瓢来我家借粮,说不够你们一群娃娃吃的,那时候我接济你们家可不少啊。” 李明言笑笑不说话,那个时候陈梅豁出脸去借粮,回来暗暗抹泪的样子,她还深刻的记在脑海里,不过总算粮食借到了,不管一个人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一个人做了什么,这恩情李明言记得。 李明言点头表示同意,说:“我娘去你家借小米的事儿,我还记得呢。” 说的是唯一一次借粮,李明言跟着的事儿。她那个时候小小的一个,李家刚把她捡回家能有一年,她已经可以很好的记事了,所有亲戚都在埋怨她多捡了一张嘴,借粮食家常便饭,但是唯有在大娘家受到的奚落最多。 “这是叫人家给你养童养媳呐。” “自己还裹不住,叫你去烂好心?俺家也没有闺女,俺八辈子也不稀罕一个闺女。” 李明言觉的陈梅可能也不想接手她,只是当时还没有分家,她正好在家门口躺着,大伯娘不喜欢女孩子,觉的是给赔钱货,小叔还没有成亲,刚定亲养活个小闺女也不好看,陈梅就养着了,然后收养没多久,三婶就来了,家也分了。 对于大伯娘现在说自己对她多么的恩深义重,李明言只笑着不说话。 等着大伯娘到底想要说什么。 果然在忸怩了一会儿之后,或许是自己的诉说感动了自己,让她觉的身为一个对李明言有恩的长辈,已经有资格开口了。 才说道:“明言呐,你明林哥要娶媳妇了,定好了日子,亲家要半斗小米,家里摆席就不够用了,我这儿想跟你借点儿大米,给你打欠条的,到时候让你大伯,编多点竹篓子,用竹篓子还。” 借一点儿粮食当然是可以的,不过还是一个宗旨,不能这么轻易的借出去。 于是她说,“这东西我倒是有,就是那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没了多少的米面,还要还多少的东西过去的,不然我没法交代。这样吧,我年轻人也不经事,我问问娘的意见,看她怎么说怎么办。” 大伯娘笑道:“你可真会开玩笑,咱这儿谁不知道你的米面都是用金子换来的呀,要不谁会那么傻去用米面换竹子编的那些小玩意儿,知道你是为了大家好救济乡亲们呢,说出来是这么个名头,其实那编出来的竹篓子是烧锅了吧?哈哈,说起来你是我侄女呢,现在还是侄媳妇,帮衬一下嘛。” 李明言啪的一下,把手中的衣服扔回水盆,下手比较重,溅起一片水花。 大娘的话音一下子停住了,留在拍大腿的姿势上,脸上一片迷茫 分卷阅读182 ,李明海在往炕里填柴火,也愣愣的朝这边看来。 小妹停住了往嘴里填东西,两个写作业的笔也停了。 李明言真的很少发火,此刻的她却满面寒霜,黑沉的似乎能往下滴水,“谁说的?谁说的你就信?我烧火了,你去看看我家锅底烧的啥?” 大伯娘还真的有点怵这样的李明言,李明言也算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姑娘,什么时候也没有跟人红过脸,见过的都说陈梅有福气,捡了一个这么柔顺能干的媳妇。 此时听着明言声嘶力竭的一顿吼,吓的一哆嗦。 “可不是我说的啊,人家都这么传的,我都是听人家说的。要不你还是问问你娘吧,我先回去了,今天请假回来的,我也回去洗衣服去。” 大娘一走,李明言就恢复了平静,继续揉搓起衣服来。 李明江说:“大嫂,我去问问他们是谁传出来的,这不是瞎说嘛,咱家要是有金子还用吃红薯干?我觉的顿顿吃肉都中,说的也太不像回事儿了。” 李明言说道:“没你的事儿,好好写你作业,我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家里私藏金子这事儿可大可小,没人知道啥事儿没有,要是有人知道了,举报上去,那家里的财产就多了许多,完全可以扣上地主的帽子。 而且听传言似乎说,李明言是挖地基的时候挖出来的,不然不会二癞不见了,她这个生意还在做。 李明言觉得这个问题根本不是个问题,到她家里什么东西都查不到。而且按照大娘的说法,舆论是站在她这边的,不过是对于她拥有金子而比较眼红罢了,这一点隐患也要根除了。 李明海问道:“是谁传出去的?” “生产队里新来的老盛,他不是抢我们小妹的东西吃了嘛,我们去打他一顿好了。” *** 即将遭到李明言毒打的老盛还在田埂上兢兢业业的干活,现在的工作是培田埂,和他一起的还有陈老头,他在刚从上坡塘里放下水的田里捡小鱼小虾。 就是自己不吃,喂鸡也行,他虽然年纪已经大了干活挣不了工分,可是田间地头也经常能看到他的身影。 李家庄的人们都说,怪不得他能攒下陈庄那么大的一份家业,勤劳着呢。 陈老头对此很骄傲,他觉得很是在理,只要能够买田卖田,他知道什么样口味的酱油最为好吃,知道哪怕山坡上柿子酿的醋最劲道,知道怎么把麻吉了卖给城里人。到时候财源滚滚来,再当个地主收个租子,然后经营一些买卖,真是美滋滋。 畅想了一番过往以及将来,陈老头更家利索的捡起小鱼来。 这时一个不长眼的过来凑热闹,陈老头定睛一看,正是刚来生产队没有多久的人称老盛的。他向来不爱往妇女堆里凑热闹,而这个老盛向来是往人堆儿里扎的。 看到他抬脚过来,陈老头立刻挪挪地方,准备到别处捡去。 “唉,老兄别走啊,抽根烟来!” 那个老盛不知为何叫住了他。 第88章 陈老头斜眼看他,等着这人出什么幺蛾子,素昧平生的俩人,有啥好说的,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站住了。 “没事想同你唠唠嗑,咱李家庄可有一个大新闻呢。” 陈老头点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烟,心想什么咱李家庄不李家庄的,他来的可比这个人早,还从不说咱李家庄啥的。这人可真会自来熟的,然后陈老头点了一下头,示意他继续说。 陈老头的态度,被老盛当成了乐意以及默许的意思,田间地头,尤其是各种各样的八卦最受欢迎,如果有什么志怪故事就更好了,说书先生来了,他们还得筹钱筹粮给说书的呢,这白来的故事,且发生于邻居之间,更让人兴奋。 老盛早就将李明言一家几口的关系打探清楚了,知道这就是李明言的姥爷,最为吝啬的一个人,平日里对于李明言也是颇有微词的。 要彻底的打倒敌人,也要瓦解她的同盟,现在瓦解了以李明言为中心的最外围的亲属,到时候胜利指日可待。 于是就说道:“老兄你有个外孙媳妇特别有能耐啊,听说在宅基地挖出来了金子呢,说不定就是哪个地主藏下的,这运道,哈哈。” 这话戳了另外一人的痛楚,要说李家庄内外最大的地主都是两个外来户,一个陈老头,当初坐拥千顷良田,一个是老柴,那是真的地主老财,用的是玉烟斗,镶的是金门牙。这话真真的戳到了他的肺管子。 好巧不巧的是,他居然就离两人不到一丈远,一瞬间埋在他心里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为什么大家见了他都是一副“你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们”的样子。为什么他出去上山头拾柴火,都有人热情的跟着他,还给他捡柴抗柴火,在他呆过的每一片土地都有人去仔细搜,恨不得掘地三尺。 陈老头是个认真到执着的人,他立刻问道:“你看见了?啥时候挖的?盖房子的时候你还没来吧,你咋知道的?” 老盛的确是开 分卷阅读183 春才来,没有多久,一时之间他叼着嘴里的烟愣住,这和他想的可不一样。不是应该说怪不得她花钱大手大脚的吗,然后用长辈的威势让李明言承认弄到了金子。 嫉妒和不平是最可怕的,只要撕开了一个口子,李明言得到的意外之财能不能保住另说,就李家庄的人们,也不会拿她当一个妇孺去维护了。 即便是得到陈老头的三连问之后,他也丝毫不慌,用早已说过无数遍的说辞拿出来:“这我来得晚我哪里知道啊,也都是听人家说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陈老头说道:“那你听谁说的?” 盛金柽嘴唇抖动了几下,也不知道说谁说的好了,一般他都这么说了之后,说话的人也就顺势揭过这一点,转而去问金子的事儿了。 他犹豫着不知道该说谁,以往在他看来这些村民坐在火车上,他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可是现在以他阶下囚的身份和地位,再加上和二傻子一样抢小孩吃的给李家庄的村民们留下了深刻的心理印象。 他不敢有名有姓的说出到底是谁传的话,因为谣言的源头就是他自己。 与此同时,老柴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扛着锄头愤愤的想着,你个外来户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打乱了我平静的生活,现在所有人都想起了他曾经这个大地主,都窥视着他想看看他还没有什么金银财宝之类的。 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我就去告你状好了。 老柴溜溜达达的到了队长家里。 老盛和陈老头这边,老盛嗫嚅着吞吞吐吐的说道,“这哪儿说的清啊,我听好些人说过呢,都说她拿金子换了米面,良心上过不去找由头给乡亲们分一点,实际上自己家的粮食堆成山呢。” 陈老头被金子换了米面吸引了注意力,说道:“真的啊?金子上哪儿换米面去?城里一个小黄鱼能换一筐红薯干就不赖了。” 话题走向了奇怪的地方,老盛沉吟了一下,“或许是早就买了囤下来也未可知。” 陈老头听到之后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捡他的小鱼,不吭声了。 老盛也习惯了别人的冷眼相待,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就是陈老头没有给他想要的反应,他又些不开心。 ** 另一边,老柴和队长哭诉:“队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老天爷啊,俺家的所有东西,就给均产给均了过去,家里啥都没有,那个新来的,那个老盛,天天说啥咱村里埋的有我藏下的金子,现在天天有人上俺家里献殷勤,你说吓人不。” “这不是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嘛,俺刚申请从地主转富农,这是要毁了俺一家子,我要是往山上藏钱叫我一辈子不得好死!” 队长连忙安抚情绪激动的老柴,自从搬到李家庄之后,老柴的一言一行他都看在眼里,抛去地主的帽子看他,勤快肯干,跟邻里和睦,从来不占人小便宜。 最近的流言他也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实在是不像话,尤其是那些想着不劳而获的人,天天也不好好干活儿了,天天拿个长铲子在地里挖啊挖的,想挖出金子来。 李队长点头表示知道,“这事儿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也给李明言一个交代,她是给咱们村做好事呢,没影儿的事儿,天天在那儿瞎说。” 李明言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她也知道这事情是谁说出去的,瘦猴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来过,也难怪村民们起疑心。 那个老盛还是要敲打敲打,上一次小妹整了他一回,他还不知收敛,真当李家庄是他家,当李明言是软柿子捏呢。 *** 几个小孩子围住在牲口圈里吃饭饭的盛金柽,无论什么时候,他的脸上都是干干净净的,大概是想用自己的干净保持最后一分尊严,以示和这些乡巴佬的最后一点区别。 他细细的搅着自己破锅里的一些玉米糊糊,队长当初跟他了,队里的机动粮只有一些玉米和红薯,要吃细粮只有去李明言那里换,只要有手艺就可以。 他才不稀罕去李家换呢,那肯定是用金子换来的粮食,本来就应该全部是他的,他得像个法子让那姑娘乖乖的把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他。 几个小孩围着老盛,老盛开口驱赶这些小孩:“别在这儿看着了啊,我这儿没啥吃的,赶紧回家吃饭去吧。” 几个孩子中就有李明江,李明河两个混世魔王,他们才不稀罕玉米渣子吃呢,而且这老头做的就是一碗糊涂,看着真没有什么食欲。 他们是来找茬的。 任凭怎么说,孩子们就是不走,盛金柽看这些小孩没有抢他饭吃的意思,也就没有再驱赶。 他知道他的农场周围经常有这样的孩子,脸色是一脸的菜色,对于他在农场的生活竟然是一脸的向往,还问他怎么进去的,那些小孩子也想进来,就为了一口发黑的红薯干馍馍吃。 跟李家庄的孩子们比起来,那些孩子们才是真的跟流浪儿一样的。他在香港见过的流浪儿也至于如此衣不蔽体。 李家庄的孩子们甭管穿的整洁不 分卷阅读184 整洁,衣服看起来就是一套的,应时应季。虽也有几个都是大肚细脖,却眼神明亮,能跑能跳,一看就是精力十足的样子,以熊孩子的不可控性,即便不会抢他的饭吃,他也时刻提防着,生怕小孩子会给他出个什么幺蛾子。 眼看着玉米糊糊已经散发出清香,冲破牛棚里混杂的气味,即便他收拾的再干净,牲口嘛,总还是有一股味道。 他陶醉的闻着这个玉米味儿,在李家庄的这段日子是他过得最轻松,也最体面的一段日子。 他用李队长送他的竹挖的勺子,将玉米糊糊盛到民窑通制大海碗里。 当然再盛饭之后,还是要去细细的洗一把手脸,再用毛差不多掉光,甚至里面的衬布都破烂的跟渔网一样的毛巾擦干净手脸。 不知为何,看着老盛吃饭也文质彬彬颇具仪式感的样子,引来孩子们一阵阵的发笑。 盛金柽摇头晃脑:“乡野愚民,隔壁挂在心上。” 然后就要去拿他的晚吃饭,这个时候饭凉的差不多,正好入口。 就在此时,一个异物突然飞进他盛满糊糊的碗中,溅了他满脸满身。 盛金柽呆住了,他看向祸事的源头,那群小孩笑嘻嘻的吐舌做鬼脸,完全不能理解他的痛苦。 还嘲笑他:“老盛老盛住牛棚,洗手洗脸讲卫生,嘭登一声,吃饭碗里掉个大粪饼!!哈哈哈哈!” 老盛简直无法压抑心中的悲凉,这是他干了老半天从队长那里换来的一口饭。就这么被毁了。 计谋得逞,李明江带着一群小孩子嬉笑着跑远了。 他一声令下:“今天先回家吃饭吧,明天我们在这里汇合!继续干!” 老黑有些犹豫:“要是老盛去俺家给俺娘告状咋办?” 李明江说:“你放心,老盛满嘴瞎话,乱说话,没人信他,只要我们自己死不承认,没事儿!回去吃饭!” 队长正背着手走过这一群猴儿一样的孩子,听了半截话,问道:“啥死不承认?!” 没有人回答他,孩子们已经一哄而散,还能看到飞在空中甩出来的泥点子。 队长摇摇头,去找老盛谈话去了。 第89章 队长沉思着走到牲口棚,犹豫着该怎么和老盛说话,这些天他也看出来这人是有点墨水的,自尊心强,穷讲究,就是有一点,话太多了,还喜欢传人家的八卦。 正犹豫着筹措语言呢,一个沾着玉米糊糊的粪饼子“啪叽”一下飞到他的脚边。 ……… 怎么这么会糟蹋东西呢?这个老盛会不会过日子?? “一群熊孩子!!招你们惹你们了我?!这么糟蹋粮食等到没吃的时候看你们咋办,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还好扔的是干饼子,没泡化在粥里…” 然后队长就看见,老盛把那明显是粘在那啥上面的的玉米糊糊搅巴搅巴,又喝了下去!QAQ 队长开始真正的反思是不是队里对他不够好了。 但是转念一想,二十年头里,有人筛牛粪里的豆子吃,就那年干旱的时候,人没有啥吃的,但是地主家的牲口有吃的啊,没啥吃食的人,就去捡粪。 想通了这一点,队长难看的脸色好看了一点,过了没多久的好日子,怎么这就忘本了。这才是常态。 待老盛喝完了稠糊糊,李队长才说道:“老盛啊,吃饭呢?” 盛金柽抬起头,他如今有一个怪癖,吃饭太忘我。 一吃起来,就忘了周围的一切。 碗里扒干净了,队长出声提醒才看到还有一个人,他也连忙客气的招呼道:“队长吃了没,要不在这儿吃点。” 李队长连连摆手。 盛金柽讪笑一下,他不过是白客气,就算是在这里吃,他也没有什么吃的好招待的。 于是便问队长来这里有什么事情,是不是有啥事要交代。 队长能有啥事儿,还不是队里那点儿事儿。 队长说道:“我听说队里传的谣言跟你有点关系,祸从口出啊,无凭无据的,你这样太得罪人了,虽然你干活表现还行,可是这样搅事精俺庄上可容不下。” 盛金柽态度良好,立刻说自己不信谣也不传谣,一定严格要求自己,绝对不会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 队长哪里见过这阵仗,他说了几句这家伙有一骨碌的话在等着他呢。 还说的句句恳切,字字在理,队长颇有成就感的回去了,觉得自己教育有方。 …… 李明江和李明河两兄弟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家了。 陈梅还为他们的归家狠狠的诧异了一番:“咋舍得恁早就回来了?今儿没叫我端着饭碗满庄子的找你们,还怪听话的,你们不会闯祸了吧?” 小哥俩对视一眼,连忙否认,还说外边都是泥巴,没啥好玩的。 一个殷勤的抢在灶前烧火,另一个连忙端碗又端盘的。 陈梅纳闷的瞅了他们俩一眼, 分卷阅读185 也没空同熊孩子计较。 跟儿媳妇继续说道:“你大娘想找你帮忙,问你要多少,你就砍半给她,她说话估摸着有一半的虚头。” “还有说咱家有金子的事儿,我看就是从老盛那儿传出来的,天天他嘴里故事多,跟说瞎话似的张嘴就来,谁谁死坟里了,谁谁挖到金马车一家子都搬到城里去了,也难怪大家都听他的话,把咱家的事儿传的越来越离谱,要是瘦猴来了就好了。” 李明江听到母亲陈梅的话,越发觉得自己做的事情真是太正确了,偷偷地得意一笑。跟母亲还有大嫂说:“我带人打他一顿,叫他还敢乱说!” 然后头顶挨了一板栗,“你能耐的很,咋不上山去当山大王去!” 待李明江不瞎掺和了,陈梅才说道:“也没几个信的,多的是想投机取巧的,那个老盛要是再乱传,我就给他一顿好骂,叫他再乱放屁,你放心好了哈。” 李明言放心的很,一个老盛能在李家庄掀起什么风浪?现在她的名声地位都在这里,老盛再说这些也不过是给她的名声再添一把火而已。 有奶便是娘,这年头是有粮食便是祖宗。 老盛妄想破坏她在李家庄的形象,那是不可能的。 吃过饭,小妹说头发痒,非要缠着李明言让给她篦头发。 陈梅忍不住道:“白天梳头光溜溜,黑里梳头鬼来揪。” 小妹捂住头发当做没有听见,她现在已经知道了世界上并没有鬼,晚上梳头之后还会乱完全是因为睡觉睡的。她可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还能让娘这个样子哄骗。 李明言给越长越大的小机灵鬼梳头,陈梅在一旁用剩下的米袋子做衣服,这种袋子柔韧又结识,实在是做活的最好工服,棉布织着困难不说,在山野之间干活儿的时候,总是保不齐被什么刺一下挂一下。 而这种布做的衣服就没有这种困扰,结实的很。 李明言边听着娘满足的说家里的衣服都够穿了,就是这布染不上色,着色不深,怎么看怎么鲜亮,一点都不耐脏。 给小妹篦了一下头发,然后扎成小揪揪。 家里如此的温馨,她一定会尽全力守护着一家人。 天擦黑时,李明言才从老家得以脱身,因为小妹见大嫂今日好说话,居然还让让她陪着睡觉。 好不容易哄睡了小妹,夫妻两个才踏上回家的路。 对于老盛,李明言不是没有办法,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他赶出去。 不过李明言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把这人送进牢里,现在做的太绝也不是太好,良心上过不去。 让老盛自己心里有点数显然是不太可能了。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生产队养牲口的地方。 隐隐约约一个身影正在牛棚外头抽烟,烟头明明灭灭。 走进了一看,正是老盛正在用来喂牲口的豆叶那里,两只手搓啊搓的,明显是在收集烟叶。 用这个东西来抽烟,也是很凄惨了。 盛金柽当然看到了李明言,他觉得就算是她化成灰,他也能一眼认得他。 这些天他的活动都是背着李明言的,现在跟正主儿对上,他也觉得有点没脸。本来一只脚已经踏出去,准备避过这两人,但是转念一想,这女孩可是害他到这步天地的罪魁祸首!! 脚步顿时顿住,不是他没理,他为啥要避! 硬着头皮在这里站着,他何曾抽过豆叶这种东西,但是半年的牢狱生活,让他变得一点都不挑剔,有什么东西在嘴边叼着,也是个安慰。 离近了看,这个李明言的眼光倒是挺好的,选的男人一表人才,还是公社的小民警,好歹一只脚踏出了泥巴地,用本地人的话说,就是吃上了商品粮。 正在心里感慨两夫妻,如果不是那是事,他倒是能承认,两位在这个小公社,也算是人中龙凤。 然后两位人中龙凤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老盛拔腿就走,他一个老头子硬碰硬可对不上,不值当。 然后就见李明言笑眯眯的:“老盛,他们都这么叫你,我也这么叫你吧,我觉得我们得好好的聊一聊,你说呢?” 盛金柽将脑袋一扭,鼻孔里哼出一声:“我觉得没啥好说的,你等着瞧吧。” “我看你也是个文化人,怎么跟乡野泼妇似的,乱毁人名声呢?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你想要什么也说出来,看我们能不能办成,何必弄到现在两败俱伤的局面呢。”李明言颇为诚恳的说道,她真的是这么想的,金子还给他是不可能了,或许她可以给老盛更具有价值,于现在更有益处的东西。 盛金柽的脚步顿住,像是犹豫了些许,然后更加坚定的说:“我就想要我的金子,别的什么东西都免谈。那些也不是流言,至少有一部分事实,你也没有办法狡辩。看你说话,也是上过学,懂道理的人,应该知道流言猛于虎的道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现在还有人维护你,等到下一个流言四起,你觉得还有人维护你吗?” 分卷阅读186 “砰”“砰”两声。 李明言没有来得及阻止,老盛就已经倒向了豆杆垛。 总算能够好好说话了,李明言观察着牛棚里的居住环境,用青石板搭了一个临时的小桌子,上面放着竹子做的杯子,还有一副碗筷。 老盛捂着眼睛坐在稻草铺就的床上,默然不语。 李明言看了一圈,说道:“我看你挺艰苦朴素的,在这里生活的不太好吧?哦,粮食袋子都瘪啦?” 盛金柽捂住眼睛不吭声,还别过身去拒绝谈话。 李明言不以为意,偶尔使用暴力的感觉还是挺爽的,你看这老盛,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的说话他嘴巴叭叭的。 打了一顿听话多了。 李明言终于能将自己的话说完整,“你没有出去过,可能不知道,现在一条小黄鱼也换不来一袋白面,再说我凭什么还给你?你在火车上不是栽脏是我的吗?现在就是我的了,对了,还有你那个小伙子呢,怎么不见人影?” 盛金柽捂住眼睛,指缝里流下不明液体,小徒弟跟他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地方,也不知身在何处,过得好不好。 想当初他手握雪茄,身卧弹簧床垫,吃的虽不是山珍海味,也算佳肴珍馐。 他知道干这一行就是在裤腰带上吊着脑袋的,却从未想过有如此蒙昧落后之地。 也不曾想害他入狱的女人,现如今还能趾高气昂的站在他眼前,他却无能为力的抽着豆叶做的烟,毫无还手之地。 第90章 盛金柽沉默不语,他当然什么都知道,现在什么都不值钱,就粮食值钱,现在拿到金子之后,他就可以搞到钱,搞到钱之后,他就能偷偷的跑走了。 重获自由指日可待。 李明言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你想越狱是不可能的,我们队长说了,你是来劳动改造的,我们李家庄也有责任看好你。你入狱之前是干什么来的?盗墓的?走私文物的?” 盛金柽的神色一动,李明言时刻借着室内豆大的萤火观察着他,一看他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就明白她说中了。 然后她就说:“这样吧,我告诉我大伯三爷八奶啥的,你就是盗墓的,打眼一看就知道什么地方有金银器,有什么宝贝。相信他们一定会很喜欢的,毕竟因为你的说出的话,他们好多人都期望着从地底下挖出来金子呢。” 老盛嘴唇颤抖,捂住脸的手放下了,旁边的牛马仰着脖子嘶鸣,似乎能感觉到主人的心情。 李明言也是福至心灵,想到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效果还不错。 见吓唬够了,李明言最后说道:“什么时候想通了你就来告诉我,最多等你两天哦,如果你什么反应都没有的话,我就给我们队长送点礼,说你欺负我!还污蔑我的名声!你一定会被送走的非常快的!” “你,你!” 李明海晃着砂锅大的拳头,这拳头刚刚和他的脸蛋亲密接触过,在盛金柽的脸上留下了乌紫的痕迹。 所以他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盛金柽觉的委屈极了,自己到底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跟这个李明言如此的有缘分,一个农女居然有掌握全局的自信,他还是情敌了。 他不知道的是,李明言强忍兴奋,走出茅草棚之后,一下子蹦跶到大哥的背上,“大哥,你刚才实在太帅了,你怎么这么厉害!” 黑暗的掩映之下,李明言没有看到他发红的耳根。 李明海说:“我本来就应该护着你的,在火车上就出了这事儿,你也没有告诉我,让你担惊受怕了,这个老盛一点儿良心都没有,他想诬陷你,幸亏你机灵才没有被牵累,他居然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想起来也让人生气。” 李明言说道:“大哥,我拿走了他多少宝贝你不知道吧。回去我偷偷的给你看!如果你这么多的宝贝被偷,你也会生气的!” 盛金柽就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在不伤害李家庄利益的前提下,给他一些方便,也省的他狗急跳墙。 她拿到的金子有一背带,全部卖了换上钱,够在城里买好多好多房子的。当然是房子能够买卖的前提下,也够家里人吃很久的,搁谁自己这么大的一堆钱财,被拿走了,心里也恨得慌。 李明言觉的自己也就能理解老盛的心情了。 下着蒙蒙小雨,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家门前,家里盖的房子怎么都好,不用担心暴雨,因为上面有一池塘做缓冲,不用担心隐私的问题,她家住在最上面,就是离老家有点远,每天都要走好多步。 此时陈老头正站在两人的家门前,烟头暗红的光亮照着他沟壑纵横的老脸。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一个老头儿满脸心事的站在家门口。头发上已经湿漉漉的,满是雨水。 李明言和李明海面面相觑,陈老头是个脾气很怪的人,他看着跟谁也不亲,儿子也只是为了老陈家有个后,不至于绝户。绝对不像姥姥那样对于后背的关心和心疼溢于言 分卷阅读187 表,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会想着李家的几个孩子。 李明言甚至怀疑没有亲缘的羁绊,姥爷还能活的更自在些。 更不用想姥爷对待她的态度了,可是难得的是,姥爷见到二人回来之后,说了一句,“来找你们这么难,房子都分出来的还做一堆吃饭,咋想地。” 在李明言上前打开篱笆门之后,甩甩手,拿着自己的小提篮进了院子里去。 提篮上上头盖着布,也不知道里头放了什么。 虽然陈老头脾气很怪,对于姥姥接济他们一家也从来都是默许的态度,偶尔发个牢骚,却没有真正的阻止过,李明言心里是感激无比的。 姥爷来了,也只是坐在堂屋,不说话,李明言烧了一壶茶递过去,陈老头才缓慢开口:“我听说你家的粮食是用金子换的。” 然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难以启齿,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能干,有门道。这世道我也不好说啥,外头缺粮闹饥荒闹的厉害,往年也闹春荒,到底还有榆树皮可以吃,听说淮河南的已经开始抢观音土。” 每说一句话,对于姥爷来说似乎都是一句沉重的负担,都要歇个几秒。 说完这几句,姥爷又歇下了,李明言琢磨着是不是姥爷也过来借粮的? 亲戚之间也是该给的,就是手里握着这么些粮食,看在那些饥饿的受苦的人的眼里,实在是太让人眼红,人饿极了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在大环境都缺粮的情况之下,自家这么一直拿粮食出去,实在让人眼红。 不然找个借口不做了,李家庄的口粮想必饿不死已经足够,自己家更是没有什么好愁的,缺了什么她也都可以买到。 在李明言的沉思中,姥爷又开口说话了,“我也不问你到底能不能用金子换到粮食了,我这儿有干了半辈子攒下的家底,还有均田均产国家给的补贴,这都是沾的你大舅的光,要不跟老柴一样,一毛钱都不得。你给我弄多多的粮食回来。” 说完掀开了盖着提篮的围布,一片暗金的色泽闪瞎了李明言的眼睛。 除了在火车上那次,李明言还没有看过如此多的金子,还有碎银,还有金钗,金瓜子金叶子,金花生。 乱七八糟的盖了一个篮子底,旁边还有一个个的鲁班锁小球在晃荡。 李明言和李明海长大了嘴巴,这实在是,实在是。 李明言活了两辈子,居然都不知道姥爷还有这个家底,她凑近了看,的的确确是金子没有错,将手机拿出来鉴定,的确是百分之九十的金子没有错。 陈老头盯着李明言的眼睛,问道:“这些能换多少粮食?” 能换很多很多,曾几何时,粮食是的价格一直维持在一元左右,关系到民生的口粮,绝对不允许普通民众买不起。现在粮食的价格却贵到离谱,一筐红薯干可以领回来一个媳妇。几袋红薯面就可以换一座大宅子。如今的情况是,什么都不如保命重要啊,人饿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明言仿佛知道上辈子为何姥姥家在饥荒年月,家里仍然有粮食吃了。感情有这一筐金子在这里等着呢。 她跟游魂似的说道,“很多,能换很多很多。您一家子吃三年不是问题,我也估计不出来,可能能吃更长的时间。” 陈老头夹着烟的双手颤抖一下,烟灰掉到裤子上,他一抖腿,将烟灰掸下去。黑市里一条小黄鱼换不来一袋米是真的,他也有些门路,打听到的粮食价格已经直逼一块钱一斤! 听到李明言这么说话,就放下全部的心,说道:“那个老盛你不用放在心上,要说你挖到了金子,就说是我给的,你大舅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为国效力呢,没人敢拿我怎么着。” 然后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李明海亲自送姥爷到家,然后回到自己家里,就看到李明言坐在提篮那里流泪。 他慌了神,“你这是怎么啦?姥爷好歹也是咱们的长辈护着咱们不是应该的吗。” 然后拿手绢给她擦眼泪。 李明言并没有哭出声,只是挺了姥爷说了这番话心里有触动而已,在她上辈子的印象里,姥爷是最铁石心肠的那个人,还自私的很,就连他的女儿陈梅都这么说他。 现在了,除了家人,姥爷也这么的维护她,她哪里来的粮食也不问,为她想借口,让她免受流言所扰。 她上辈子面对的问题,还有这辈子面对的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上辈子那么差的局面都能过得好好的,这辈子更不会差。 盛金柽更是不足为虑。 陈老头回到家里,老婆子已经煮了一碗姜茶在锅里温着,他一口气喝下了。 陈姥姥才问他:“事儿办的咋样?明言没有推脱吧?” 陈老头点点头,说:“一口应下了,说够吃三年的,我想着一年就够了,还有陈梅那一家子呢。老大有能耐,有国家养着,不用操心。” 陈姥姥喜笑颜开:“我就说吧,明言不是那样的人,该喊你姥爷呢,该帮忙的能不帮忙?比你在外头瞎跑强!” 分卷阅读188 这一次,陈老头没有再梗着脖子反驳什么,将脚丫子放进洗脚的热水里,舒适的叹了一口气,“太晚了,也没有跟明言说清楚,给陈梅粮食得过她的手给,不能提我的名,不那样陈梅肯定不收。” 第91章 说到这个,陈姥姥也有些生气:“还不是你自己作的,要不是你当初不愿意陈梅嫁给李振国,她会恨你恨的这么狠?你自己心里也有谱嘛。” 陈老头用自己的鞋帮子猛磕木盆,“别说了别说了,那时候李振国小家小户的,我能想到恁多?” 陈姥姥可不怕他,袖着手说道:“你磕吧,木盆磕坏了咱家就没有洗脚盆,你就让脚脸共饮一盆水。要我说你就是太抠了,她嫁给谁,也不妨碍你给嫁妆,没有你这样给一个草篓子就打发闺女出门子的。” 这点确实是陈老头理亏,“那你不还是偷偷贴补她了?” 陈姥姥提到这儿更生气,想到自己家有这么多的金子自己就一点都不知道,今天看到的时候也着实吓了一跳就着实来气,“我那点儿私房钱能贴补多少?大钱你都把着不叫我摸,连知道都不叫我知道,你简直是陈庄的头一份铁公鸡!” 陈老头讪讪的不说话了,老两口的夜谈就此结束,触及当初女儿嫁人的问题,又一次意见不合不欢而散。 ………… 第二天一大早,李明言就扛着一大袋的粮食到了姥爷家里,能有一百多斤。谁知去的早还是没有赶上姥爷去田里的速度。 李明言只得将事情交代给姥姥,“昨天姥爷拿钱让我买粮,这是其中一部分,我想着家里不是缺粮食吗,先拿着吃着,剩下的等我给姥姥姥爷你们慢慢送啊,粮食太多了保存着也不方便。” 陈姥姥给她冲了一大缸的糖水,让她喝,“你姥爷早起拾粪去了,他老是这样,天不亮就出去,一会儿吃饭就回来了,你等着哈,等着我给你做饭,你在家等着我给你做饭,你姥爷还有事要交代你。” 然后小心的拆了绑着袋口的棉线,小心的捧着晶莹的米粒:“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米了,上一次见还是当初没有分地的时候。你在这儿坐着哈,姥姥给你做大米汤,再配一个腊肉炒笋,好吃的很。你就不回家了,家里的饭,让你娘去做。” 其实家就在前头,李明言听着姥姥这么说,心里一片温暖,姥姥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生没有子女,把所有的爱都留给了姐姐留下的两个孩子,等到孩子又有了孩子,就把自己的爱给予了孙子辈,跟姥爷两人简直是极端的反面。 不知道另一个姥姥是什么性格。 也不知道是怎么忍受姥爷这样的人的。 姥爷这么有钱,据说当初家里牛马成群,整个陈庄的人,连同李家庄的,都有他的佃户,也没有娶个二房啥的,真是奇怪。 李明言就帮忙烧火,锅底的火苗噗噗作响,湿柴冒出滚滚浓烟,不过炉膛效应之下,即便是湿的木材,也能燃烧。 就是有点呛人而已。 姥姥让她去堂屋玩去:“你别沾手了,在屋里等着吃吧,灶房里呛人的很。” 李明言坐在位置上不动,家里老人做活,孩子在旁袖手旁观,陈梅可没有教她这个。果然见李明言不为所动,姥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她固然觉得年轻人干的重活比较多,在家里能让他们歇一歇就歇一歇,不过愿意体恤她这个老太婆,还愿意干活,她更高兴。 屋里烟气缭绕,在雾气朦胧中,李明言听姥姥说道:“你家天天早上吃啥啊,一天还能有一顿稠的不?” “你两个弟弟的学费有没有着落?买笔买本捉急不?我给你说啊,你姥爷给你的东西你只管拿去用,我们老两口子能吃点什么,人老了也用不了多少东西,还是要好好的学习,将来有大成就,你看你大舅,吃的喝的穿的,甚至是出门都有警卫跟着,比大多数在地里刨食的都强。”然后又看了李明言一眼,说:“你在庄子上干的也行,吃穿不愁的。” 李明言笑笑,自己几斤几两她还是知道的,大舅那是人中龙凤万中无一的书呆子人才,姥姥一共养育了两个孩子,其中的一个成材了,概率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五十,就觉得读书出头还挺容易。 其实真的不容易,姥姥的思维大概是幸存者偏差? 李明言一一回答了姥姥的问题,“家里天天吃稠的,就是掺着红薯干吃的,早上有馒头吃,也是红薯面的馒头,用的文具,好像够用。” 她还真的没有注意家里的文具问题,两个上学的弟弟写过作业吗?写过的,只是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买笔买本子之类的话,大概是不缺的。 等到锅里传出咸肉和鲜笋的香味,姥爷挎着大大的箩筐回来了。 姥姥抱怨道:“人家谁也没有你勤快,大清早的出去拾粪,下雨天牲口都不往外跑,就你跑的勤。” “不拾粪上哪儿吃粮食去。”陈老头将箩筐放到菜园子旁边新挖的坑,然后才回到屋里用已经兑好的热水洗了手脸。 李明言 分卷阅读189 看着两个老夫妻的默契有些羡慕,彼此的生活习惯已经完全融入了彼此的生活中,习惯了彼此的存在。虽然姥姥嘴上嫌弃姥爷抠,但是实际行动上还是端茶倒水洗衣做饭。 洗过脸之后就是吃饭,红红的腊肉和嫩绿的笋菜被摆上桌子,还有熬到浓稠,刚盛出来粥上就结了薄薄的一层膜的白粥。 李明言欣赏着姥姥的厨艺,腊肉入口有嚼劲,咸鲜还有松枝熏过的气味。 姥爷大口吃了筷子腊肉,问道:“腊肉炒完了吧?” 晶莹剔透泛着油光的腊肉颤颤巍巍的在李明言的筷子尖,李明言恨不得抖抖自己的耳朵,听听她听到了啥,炒了一盆腊肉至于这么心疼嘛。 不过没有人搭姥爷的腔,这句话消散在空气中,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过去也就过去了。 李明言大口的吃着肉,还真的是好久没有吃过肉了,最近只能保证正常的饮食,如果吃的多一些,陈梅就要心疼,直问家里还有多少存粮,导致李明言没有这个胆量再去弄些肉回来,哪里来的钱,为啥这么浪费,有那钱为啥不去买些粮食囤起来? 眼看着这天下雨都下得油了,再加上老黄历说什么九龙治水,今年铁定是个多余的年岁。雨水太多太阳就躲到雨里了,没有阳光,植物的开花授粉都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又是一场饥荒。 可惜这肉太咸,吃了没两口,一碗粥就已经喝完了。 李明言放下筷子,已经吃了八分饱,姥爷也很快吃完,开始说话。 “昨天忘了给你说,换来的粮食拿我这里一半,拿家里一半,别给你娘说,家里都是你掌勺,填进去谁也发现不了。就这样吧。” 李明言点头表示知道,然后问:“为啥?” 姥爷吃过的碗筷摆在桌子上,背着手走了,说了句:“不为啥。” ………… 剩下的腊肉被李明言端着回家了,陈姥姥见李明言实在爱吃,就直接让她端着盆回家,“还是那时候你起房子,剩肉我腌成了咸肉。拿回家给他们都尝尝。那事儿就按你姥爷说的啊,就怕你娘性子倔,不要你姥爷的东西,委屈的还不是你几个弟弟妹妹。” 李明言点头表示受教,然后去的时候拿着粮食,回来的时候端盆肉回家了。 回家的时候家里吃饭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今天李明言没有掌勺,能够明显的看到锅里的红薯干占一大半,今天炒的菜也不是那么的香了,甚至看起来都没有油。 所以李明言拿回家的肉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李明言说了句,“咸的很,就着馍吃。” 陈梅捏着筷子,露出肉疼的神色,吃什么咸肉啊,吃咸肉多费馍。 然后她问道:“在你姥姥家吃过饭了?” 李明言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想说姥爷已经接济了自己家,不用那么扣扣搜搜的,最后还是没有说,点头应是,说:“吃的这个菜,还有稠稀饭。” “你姥爷咋舍得让你拿菜回来了?” 陈梅的话总是这么的犀利,李明言拿着菜盆走的时候,姥爷的确心疼不已来着,李明言心里默默的想,可是您爹还说要给你一半的粮食哦,您就知足吧您。 不知道为什么导致父女两个的偏见会这么的深呢,李明言实在是很好奇了,揭过这一话题不说,开始打听起了八卦。 “娘,你为啥对姥爷意见这么大啊,姥爷虽然抠,可是姥姥该补贴咱家的还是贴补了,姥爷并没有阻止啊。” 陈梅和李振国居然同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桌子上李明海和李明湖闷头吃饭,一副上辈子没有吃饱饭的样子,李明江和李明河两个挤眉弄眼的,不知又商量了什么淘气的法子,又要去出什么鲜点子玩耍。 小妹明礼吃饭吃的认真,全然不管大人在说什么。 沉默了一阵,最先说话的反而是一向都很沉默的爹:“你姥爷啊,当年看不起我,定了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过年走亲戚上桌吃饭,饭桌上有红烧排骨,有糖醋鲤鱼,还有焖肘子,炒腊肠,炖鸡,偏偏把炒大肠放到我跟前,还让我:女婿没吃过这好东西吧?尝尝,尝尝。” 兄弟姊妹们都没有听爹提起过这段往事,如今听来还是很好笑,一个个笑咧了嘴。 陈梅也笑了,“多少年了,一点吃的你还记那么清楚,” 又转头跟儿女们说老头子的糗事:“你们爹出了我家的门,眼泪花子就出来了,说俺家虽然不如你陈家有钱,也好歹家里有大牲口,好几十亩良田。谁看了都会说一声过的舒坦,我还能不知道啥好吃?用得着这么看不起人!” 第92章 现在听着还是满满的委屈,李明言看向李振国,黝黑的脸庞,听到妻子复述陈年旧事嘴巴咧的比往常更大,那是有些尴尬的笑容,即便是两人结婚已久,老夫老妻的孩子都已经结婚马上报孙子了。 提起初成为人家女婿的心酸往事,还是有些难过。 两个皮猴一样的孩子听的津津 分卷阅读190 有味,李明江作为家里最小的男孩子,也是最机灵的那个,好奇的问道:“那个时候姥爷家里为啥有这么多好吃的,现在姥爷家怎么就没有了?” 小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说出她的疑惑:“大肠也很好吃,为啥爹不高兴啊?” 之前李明言做过辣炒大肠,把大肠必有的胀气给遮盖的一点儿也无,小妹吃的很是欢喜,没有想到现在还记得呢,还说:“我就吃过大肠,其他什么都没有吃过!” 说完还咂咂嘴,表示大肠真的是美味。 李明言搞清楚了一件事,就是小妹专心吃东西的时候并不是没有听到其他人在说什么,而是没空理别人而已。 吃过饭了,腾出嘴来,就又空说话了。 “你姥姥做大肠可没有你大嫂做的好吃,臭烘烘的,哪有大肘子好吃啊,以后谁要是哄你说大肠好吃,那就是在骗你个小孩。” 小明礼认真的说:“我没有吃过肘子。” 大肘子可是个好菜,可以经常在宴席上看见,那个时候及时抠如铁公鸡的陈老头也舍得在宴席上招待自己那不被待见的女婿。可见当时的陈家真的是非常富足了,也难怪陈老头能够拿出这么多的金子。 陈梅说:“你没吃过的东西多了,大白条子,羊肉火锅,恁小孩想吃遍天下啊?我对你姥爷的意见有一点是因为他对你爹的态度太差了,还有一点是我嫁人的时候,你姥爷死活不同意,因为你爷爷说嫁过来就分家,给你爹分十来亩的地,让自己干去,你姥爷说这样太掉价了,本来你爷爷也就只能酿酱油酿醋,家里有个织布机而已,再分分家,家里东西少的太多,嫌不体面。连嫁妆都不愿意给,说要么不分家,要么不嫁人。你爷爷也倔的很,说不分家一大家子的人,新媳妇来了也不好相处,到时候老三娶不到媳妇。你姥爷就是倔啊,我结婚的时候,一点嫁妆都不愿意给,让我自己起了个草篓子出门子了,说不是愿意跟你爹一起受苦吗,那就啥也别要,小夫妻两个单干去吧。” “就算再不听他的话,该给的嫁妆,一身衣服,还有一条被子,一口箱子总得给吧?我听你姨奶说过她二婶子,说她二婶嫁人的时候,父母也就起了一个草篓子,啥都没有,到了男人家里,夜里睡觉的时候,男人心狠,说你连被子都不带来,被子都不让盖。女人也赌气,真的不盖被子,老了冻的一身残疾,手爪子冻的跟鸡爪子一样缩着。她缝人就说,打发闺女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带一条被子过去,其他的啥都没有都行。” “从那以后我就恨上你姥爷了,幸亏你爹不是那狠心的人,还叫我盖被子,不然呐,我现在也得一身的风湿病,走路都没有办法走路。” 听过这番悲惨的故事,李明言陷入了思考之中,女人还是有点安身立命的本事的好,在一无所有,全部聘礼还被娘家剥削的情况之下,能在夫家立得起脚跟,实在是太困难了。 小妹重复了一遍娘的话,这次她总算提炼出了话里的重点,“不给被子盖?” 小嘴两边的嘴角耷拉着,眉毛纠结的皱到一起,不盖被子,那得多冷啊。 怪不得陈梅见了姥爷都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即便是姥姥从中说和,可是姥爷不改抠的本性,见了姥姥给陈梅东西,总是要说个几句,一来二去的,这印象根本就没有改善。 陈梅私底下经常说,你姥爷把小时候的我也是当做长工使唤,喂草料清理牲口圈,担猪草,陈老头就算住着高宅大院,也是把自己的一家人当做长工使唤。 大舅为啥没有被当做长工使唤,大舅早早的就出去求学去了,一时在北边,一时又在西南的,总之上完了小学,就一直在外边不回来。 而陈梅没有这个能耐让县里的中学过来请着去上,还免学费,只能在村里的初中上学,所以就成了家里的劳动力。 听完陈梅的故事,李明言起身收拾碗筷,几个孩子也听的愣愣的,也算是间接上了一课上学到底有多么的重要的课程。陈梅就是最大的反面教材。 陈梅最后总结道:“你们大舅上学花了一点你姥爷的钱,上了大学之后就没有要过钱了,我也没从你姥爷身上捞到一点,知道你姥爷是多抠的一个人了吧。” 几个孩子齐齐点头,表示明白。 一一个小小的批判大会在李家召开,批判对象就是在李家后头住着,刚说给陈梅补贴的陈老头。李明言觉得一定要想办法让陈梅知道姥爷也不是那么抠的,危机时刻见真情,这不是来补贴来了嘛,又恐陈梅知道了之后,宁愿饿死不愿损毁气节,直接将其拒之门外,得想个办法慢慢的告诉她。 李明言起身收拾碗筷,三个成年劳力爹还有大哥二哥去准备农具预备出工。 两个小点儿的男孩子还在读小学,拿起书包就跑,你追我赶的,以往上学根本就没有这么积极,不知道想干啥去。 小妹收拾桌子。 陈梅看了一眼家里的孩子们,啧了一声,“我也是看了,这家里就没有一个读书能成材的,老大老二我是不指望了,老三老四那个蹦跶劲儿跟个泼猴一样一样的 分卷阅读191 ,书包挎着能飞到天上去!书包里的书跟破烂卷子一样,哪像你大舅,啥时候书包带都整整齐齐的贴在身上,书拿出来书页一点儿都没卷。” 说完横了院子里磨镰的李振国的背影一眼,仿佛家里的孩子都在学习上没有什么建树都是李振国的错。 ………… 做完了家务,李明言信步走到牛棚那边,她虽然决定把盛金柽赶走,还是有些不忍心,想再做一下他的思想工作。 反正没有劝不住的人,如果说真的说服不了,那还真的是利益给的不够到位。 但是李明言还真的不想给盛金柽什么甜头,这个老头子实在是让人心烦,如果不是他俩故意惹到她的头上,想嫁祸给她,她能去害他们坐牢? 所以这个时候来报复,李明言心里是不爽的。 本来嘛,你陷害我,我送你进监狱,只能说是一报还一报,扯平了而已。 盛金柽一副自己吃了亏要报仇要打脸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不爽透了,老盛到底会不会算账? 要不然打一顿扔出去得了,队长说这个人是要帮忙秋收的,还要保证他不能跑。军队就在火车站那边种玉米,应该也跑不了的。 正想着这些问题,一个孩子迎面撞到她的怀里,还啊了一声。 抬头一看,正是李明河这个小兔崽子。 于是她觉得今天就竟是糟心的事儿了,自从姥爷拿了大把的金子过来让她换粮食,她就觉得不对劲。 上辈子李明河是过继给姥爷的孩子,李明河在给姥姥和姥爷相继养老送终以后,他就回到李家庄来,这个时候,李明言面对着给弟弟娶媳妇,还有给妹妹看病的问题,李明河回到家来,还让她这个大嫂帮忙娶媳妇,无疑是在雪上加霜。 那个时候姥爷还有没有这么多的资产,尚且存疑,而且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还没有发生,李明言也不能拿未发生的事情去看待一个小孩子。 不过即便是理智上知道如此,心里头还是有些疙瘩的。 现在见到李明河这么冒冒失失的,不由语气就严厉了起来,“不是去上学了吗,在这儿干啥?小弟呢?!” 李明言抓着他的胳膊,语气还如此的吓人,李明河一哆嗦,想到和弟弟筹划干的那些事儿,眼珠子一转,觉得自己就要挨打,挣脱大嫂的手,往后头一指,“小弟在后边呢,我们去跟老盛玩了一会儿,就马上上学去!” 说完一溜烟儿的跑走了,后头小弟李明江还有黑子边跑边向后看,笑的嘎嘎的。 两个野孩子硬是把一条只有两个人的乡村土路笑出了看电影才有的热闹场面。仿佛十八只鸭子在台上鼓噪。 然后又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他俩的身后,这人的造型更是奇特,一手拎着一个沾染不明物体的条状毛巾,另一只手挥舞着一支棍子。 “你们反了天了,一群小兔崽子,一群王八羔子,就知道掖摸我这个老头子,我是吃你家大米还是扒你家祖坟了,老爹老娘不好好教,你们等着,叫我逮住了照着屁股就是一顿打。” 不过显然是追不上的,李明江看到大嫂过来,只是稍稍惊讶停顿了一下,还打了声招呼,说要上学去了。 就是停了一下,他也追不上,这些皮孩子都是可以上壮年的父母撵着满庄子转好几圈打却打不到的,所以他喘着粗气停下了。 不过也可能是看见李明言也在的原因。 他有些尴尬,毕竟他还站在高处威胁过李明言,现在被这姑娘看到这糗样,脸上挂不住。 他哼了一声,说道:“不知道是谁家的熊孩子,我非得告诉他们家长不可,少不了一顿打。还得赔我的新毛巾!” 然后扭头就往牛棚的方向走。 “有两个是我家的熊孩子,我弟弟。”李明言说。 第93章 尴尬的气氛在两人直接蔓延。 当然主要是盛金柽比较尴尬,被明目张胆的报复是一种什么体验? 盛金柽咬牙切齿,告诉自己不能发火,发火的话就输了。 李明言看着他,突然有了一点悲悯,脱离两人之间的恩怨重新审视这个人,他也就是一个既无子女在旁,被罚过来当苦役的老人而已。 现在还被这些孩子欺凌,那些熊孩子是该好好的教训了,整个大队的傻子还有外乡人都被他们捉弄个遍,只要这些人有什么特点惹了那些半大的孩子们的注意,他们就会毫无顾忌的扔石子,骂傻子笨蛋信球。南方的就叫蛮子,北方的就叫侉子。 总之欠教训。 这个老盛倒是教训的好。 李明言掏出一条新毛巾出来,空间里准备了好多,她假装从兜里掏出来一条,一点都不违和。 “作为他们的家长,这是我准备赔你的,不过看在你昨天还在威胁我的情况下,我不准备给你了。” 老盛气的直哆嗦,看在他的眼里,李明言明显就是早有预谋。 不然怎么会知道那些孩子趁他不备,拿着 分卷阅读192 他的毛巾在粪堆上面踩?然后又扔到他的身上? 现在还拿出一个崭新的,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真是无耻之人! 盛金柽转身就走,自己来这里不是找人打自己的脸的,不就是一个破毛巾吗,不要了!士可杀不可辱。 李明言叫住了她,苦口婆心的,“叫你一声老盛,咱们也算是有缘分,比李家庄的所有人认识的都早,何必这么互相折磨呢,不如各退一步,咱们都有好处。再说了,你说的那些话你看村民们信了多少?就算是信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你说呢,除了名誉上有点损失。” “你就不一样了,你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小孩子们都可以把你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你觉得呢?” 盛金柽除了在心里骂她无耻,还能说什么呢? 此时盛金柽才明白,他惹到的不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在火车上的经历他就应该明白的,这个女孩子不好惹。 强烈的自尊让他不想和解,也不能和解,他梗着脖子,“我反正在这里呆上一年半载的就要走了,你还要跟邻里乡亲相处后半辈子的。” 李明言收起毛巾,“好吧,那你明天看好你的毛巾,可能比较费香皂。” 然后转身就走。 支撑盛金柽的一口气一下子被放了出来,这句话给了盛金柽致命一击。 李明言放上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盛金柽一下子奔溃的蹲在地上,在来乡里之前,他一向是瞧不上这里的作风的,都很喜欢蹲着,什么都蹲着,说话浓浓的未开化的味道,到处都是方言土语,让人适应不良。 在劳改队里天南地北的人没有改变他的生活习惯,到了这里没过多久,为了融入这个群体,他不知不觉的学会了许多口头语还有这里人们的生活习惯。 他闭了闭眼睛,“行,你说各退一步,我有什么好处?” 李明言顿住脚步,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我看你吃的挺不好的,我可以给你一些粮食,看你岁数有些大了,家人肯定有的吧,你入狱最对不起的肯定就是家人,听说现在城里的粮食也很紧俏,给家里人寄一些也可以。” 盛金柽的肩膀猛地一震,之前的交锋都在表面上不痛不痒,现在李明言说的家人,才真正的说到他的心里去。 他一生奔波,一辈子劳碌,冒着被砍头的风险走私这些东西,不就是为了让家人生活的更好一些吗?他一向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的女人柔弱,想必也是担不起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的,这才是他最恨李明言的地方。 其实他更恨自己,以往什么时候没有失过手,断尾求生他还是可以做到的,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中邪了,可能是看李明言好欺负,就想让这个小姑娘做这个替罪羔羊。 然而却被这姑娘扮猪吃老虎了。 他妥协的转过身:“行吧,可是那些谣言已经散播出去了,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你让我去澄清,我是做不到的。” 李明言好笑的看着低了头还好挣个面子的老盛,说:“不会的,不会让你去澄清,难道还开个大会让你站在台上讲讲话,那不是欲盖弥彰吗,你只需要以后不再碎嘴就好,不过为了保证你的嘴巴不会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你需要给我写个欠条。” “今借李明言五百元整用作买粮,经双方协商,约定于1980年之前还清,空口无凭特立此据。 此借款未还清,愿负一切法律责任。 借款人:盛金柽。1959年3月28日。” 看着从格子本上面撕下来的纸张,盛金柽五味杂陈的按下了手印,没有办法,同时带来的还有一小袋的大米,他有多久没有吃过米饭了?劳改农场里带石子的粗粝的米粥都是难得的好伙食。 所以面子什么的,就算了吧,在吃饱肚子面前一切东西都是空的,只有吃的饱穿得暖才有空去想那些礼义廉耻之类的东西。 李明言拿到欠条之后,将东西放进了空间里,这里可以永久保鲜,一点儿都不怕它会坏掉。也不怕被偷,李明言戒备的看了老盛一眼。 解决了盛金柽的问题,李明言觉得神清气爽,两个人能和和气气的说出来彼此的需求那是再好不过的。 李明言也是灵感突然而来,觉的在外界大环境都缺粮的情况之下,盛金柽以生产队的机动粮维持生计,怎么也不会太宽裕的。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拿着米粮,砸到老盛的牛棚里,“你同意不同意,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这些粮食都喂给牲口去,一点儿都不让你吃!” 尽情的想象了一阵老盛憋屈的脸,她挖到金子的流言还未解决,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瘦猴拿了粮食高调的过来,然后把东西给运回来,不过山不来就我,我可以去就山。 瘦猴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绑住了,李明言还是挺惦记这个朋友的,毕竟瘦猴懂得感恩还懂得道理,做什么事情都能把握好分寸,不像二癞这么的拎不清。 于情于理,李明言都想去看看他。 分卷阅读193 于是李明言到了河边的田埂上,这是围河造田新造出来的田地,有淤泥地,也有沙滩地,挨着河边不用愁怎么浇水的问题。 队长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里,吃上大米的全部希望。 即便李明言告诉队长说着稻种是水旱两适宜的稻种,队长没有亲眼见过,也觉得不靠谱。 李明言走到队长身边,大声说道:“队长,我想借队里的马车还有牲口用一下!” 队长手摆的跟泥抹子一样,“不行不行,咱队里的马车还要送稻苗的,你没看大家都在插秧嘛,从育苗地到田里这段运苗子,全靠马车了,你要是借走,咱全生产队得多费多少人工去运稻子,你说?” “有啥事你又不上工,走路去吧啊,小孩子多走几步没坏处。” 怎么就没有坏处了,她还有那么多的东西要去换呢,自始至终,李明言就是准备用那些乡亲们弄来的竹编给他们换粮食的,只不过换的过程太奇怪,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展现在人们眼前而已。 现在队长的固执正好。 “家里米不多了,我想把竹编运出去,找瘦猴再弄一些粮食过来。” 两人说话在田里插秧的妇女们都支棱着耳朵,想听一些信息,免得别人说起话来的时候自己跟不上趟,毕竟现在她们的话题中心就是李明言,还有李明言从宅基地里挖出粮食来救济乡里的故事呢! 每个人都想挖出金子来吃,到时候打一个金手镯,然后在上面抹上一层银粉,对外说是银子做的,天天吃大米白面吃肉,把肉吃个够! 队长显然对于村里的情况知道的一清二楚,听到李明言说是正当理由,皱眉沉思了一下,说道:“行,借给你一天,让他们加班运一回,腾出来一天的空给你。” 毕竟关系到生产队社员的生计问题,现在的生产队是分不出来粮食的,可是又要他们干活,吃的没有干的多,那早晚是要出事的。 所以挤也要挤出时间来,驾着马车一天一夜应该能到窑头镇,队长是这么考虑的。 一架满载这绿油油稻苗的架子车滚着尊贵的橡胶轮子路过他们的身边,溅射起一片泥花儿。 走过的泥坑里泛着嶙峋的水光,随后又有一头牛过来,背上左右两边也驮着稻子。 走的慢悠悠的,真是为着落后的生产力还有生产条件担心啊。 “队长,我夜里来干活儿,把稻苗都运过来吧,用生产队的马车,队长就别扣我工分了。” “你说笑话呢?这咋能干得了,这根本不是一个人的活儿,没事,我赶赶就行了,赶赶。放心吧,马车叫你用,干正事的怎么能不叫你用。” 本来不乐意的队长这会儿哄着她了。 李明言却很固执:“我一个人不行还有大哥呢,我们两个一起干,总不能拿走一个马车叫大家伙儿受累吧,你放心吧,事情我肯定能干的漂漂亮亮的。” 队长没辙,看了一眼陈梅,说道:“明海还在火车站挖地,白天也干夜里也干,你娘能同意了?” 陈梅弯腰分株插秧,头也不抬:“那是明言的男人,明言做主!” 一句话惹得妇女们发出善意的哄笑,李明言脸蛋有些发红,“队长,你看,我娘都没有意见,你放心吧,牲口我用着也会惜力的,用时啥样,回来肯定还是什么样!” 第94章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明言探头往厨房外面看了好几次,连陈梅都好奇她怎么了,“有啥好看的呀,就那样,你是有啥事儿不?” 李明言摇摇头,“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去了牛棚那边,三弟和四弟把人家老盛的毛巾给在牛粪上踩了!当时我没说,想着回来了再给他俩算账。” 陈梅翻动着锅铲,对于二人闯祸什么的无动于衷,只是瞥了一眼小妹身后的荆条,“既然碰见你了,那不到吃饭的点儿他们是肯定不回来了,说不定等咱们都上工了,他们回来吃剩饭,你也别看了,少不了他们的一顿打。” 李明言点点头,往锅里又放了一锅大米,没有一点儿红薯干的那种,“给大哥补补,吃多点大米晚上好给我干活儿。” 陈梅罕见的没有反对她浪费粮食,反而赞同的点点头,说道:“是啊,多放点,今天晚上咱们都干活儿,吃多点才有力气干活。” “你给瘦猴收竹编,他给你开钱吧?”得到李明言肯定的回答之后,陈梅先是嘴角咧开,有担忧的蹙起眉头,“也别拿他太多东西,我算是看透了,咱们村里的人闲言碎语的,怎么做得的好都有限。拿的少了人家说你偷偷的吃后扣,拿的多了人家说你赚乡亲的黑心钱。” 停顿了一下,说:“我说这你心里可别不痛快,她们不敢到你跟前说,怕得罪你,明里暗里跟我打听的可不少。” 李明言倒是没有想到陈梅在私下里居然受到这么大的压力,拉着她的手撒娇道:“娘,她们不敢得罪我,其实也一点都不敢得罪你,谁在你面前说酸化试探你,你就告诉我,我保证不收她们的东 分卷阅读194 西了!” 陈梅这次是真的咧开嘴笑了,绷都绷不住的那种,“那行,以后谁再在我跟前说啥,我就说我不知道,我问问明言去。叫她们还来烦我。” 李明言猛点头,然后在锅里放了米饭,说道:“晚上我和大哥去就行了,不耽误睡觉,你和我爹都干了一天的活儿了,晚上就在家好好歇着吧,我保证晚上九点之后就回家休息,累不坏的,你放心吧。” 陈梅点头,显然没有放在心里去。 李明言只得说:“要是干不完,我和大哥也回来睡觉,没事的,大不了让队长扣我的工分嘛,反正我天天去送饭的工分还有很多呢,再说我去给人家送东西也有报酬给我的。” 陈梅这才利索的点头毫不犹豫。 ………… 远在火车站的李明海打了个喷嚏,粗糙的大手捏了一下鼻子,感觉莫名其妙极了,这也没有受凉啊,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怎么还打喷嚏呢。 李明言没有吃饭,直接扛着自己的饭食还有庄上所有青壮劳力的饭食到火车站去。 从一大块的试验田过去,地块里整整齐齐的,强迫症看了心理一阵舒泰,不愧是中国军人的作风,强迫症患者的福音。 好大的一片地没有边一样的,她顺着田埂走了十分钟,玉米种的跟稻苗一样稠密,从上面往下看去,几乎看不见地面上的土。 这种的也太稠了一些。 “倒啊,倒啊,你可别偷吃,这狗肉汤子可是喂玉米喝的,吃了能高产,你吃了顶个球用!” 独属于年轻男人活力满满的嬉闹声音,粗狂又具有野性。 声音传到很远的地方,李明言听了忍不住一笑,怪不得她隐隐约约的闻到若有若无的香味,原来是狗肉汤子的味道。 这东西浇地实在是农业大跃进中创造的一种增产的基本操作,更夸张的不止于此,打鸡血还有核磁共振水浇地都是这个时候最伟大的发明。 见到李明言过来,他们嬉闹的声音明显小了一些,不是那种毫无顾忌的年轻男人之间的打闹。你推我我推你的,叫喊李明海去。 李明海胳膊被人推了一下,才从玉米苗中间抬起头来,听到有人说:“你媳妇来了。” 连忙放下锄头,大步从地里走了出去,为了体现他们大集体种田的优越性,田边的土地被他们从天地里捡出来的小石头铺成了一条容一辆马车经过的石子路。 走在路上也不怎么沾泥,这点做的还是挺好的。 俗话说的好,要想富先修路,而如今这条路却是为了政绩上好看,种一块地搭送的。要是能把全村的人力物力全部投入到修路上,自己庄上的西瓜还有山上的桃子,村民们经常从深山里弄来的山珍,也就有了出路,就跟后世的发展模式似的。 也是从庄子通往外界的路修好之后开始的,至少雨天不会泥泞,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牲口驾着架子车能够出门就好了。 当然现在是不可能的,连营长恨不得所有的人都跑过来种这试验田,他把不可能种出来的玉米种了出来,在一直阴雨连绵的情况之下,既然种上了,这个天气是最适合出苗的,所有的玉米可不都欢快的出苗了嘛。 陆陆续续的送饭的人都来了,李家庄的人自觉的领了自己的那份饭菜一旁去吃饭去,李明言和李明海找了块石头坐下,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我又揽了一个活儿,把所有的稻苗都送到北河里去,然后明天或者后天我出去一趟,把咱们家放的竹编都给瘦猴拿去。顺便看看他还让不让我们做,还有没有粮食给了。” 李明言这么一说,李明海就心领神会,有些秘密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两人也是一个眼神都心照不宣的。 李明海立刻就懂了,“我请两天假跟你一起去,他们说外头世道乱的很,现在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李明言想不明白,有什么不安全的,不过他既然这么安排了,那行吧,李明言向来会给自己的男人面子。 然后李明言问起了狗肉汤的事情:“那个汤浇地,从哪里弄来的狗?” 李明海扒着饭,说道:“那是兵里的来顺小兄弟奉献出来的,听说是下乡之后路边收养的一个,走到哪里都在跟着,一直养到这么大,连长做了好一番思想工作,还是哭了很久,才愿意拿出来。” 李明言说:“没有人情味,一点儿都不考虑他手下兵的个人感受。” 李明海不以为然:“那怎么办,总不能打老乡的狗吧,再说了连长说的很有道理,那是吃军队的伙食长大的狗,肯定愿意为了队伍做奉献,不要以己之心度狗之腹。” 李明言:“…………” 怎么还一肚子歪理了呢,事情已经发生了,李明言不与她争辩这个,拉着大哥的袖子问道:“那你吃了没?小狗还有来顺这么可怜,你可不能吃它,既然死了也要让它死得其所,全部埋在地里让它做玉米的养料吧。” 李明海说:“我没吃,刚做好,来顺就抱着盆啃了一大盆,跟吃自己的生死仇人似的。其 分卷阅读195 他人一窝蜂的上去抢,我没有凑这热闹。” ………… 虽然不觉的吃狗肉是多大的罪过,不过大哥没有吃,李明言还是隐隐觉得大哥坚硬的外表之下隐藏着小小的柔软,她的心也柔软的不可思议,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已经死去的那条狗,“没吃就好,那个来顺都没有好好的保护小狗,大哥你也没有办法。过去这阵子就好了。” 只是现在还没有过去,疯狂还在持续。 李明海听从媳妇的嘱托,立刻就跟连营长请假,因为当初给白杏儿帮忙的事情,当兵的对李明海的印象很好,立刻就准了他的假。 当李明海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朝李明言奔去的时候,李明言就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只是今天下去的工作还是要做完的,明天就不用去了,后天也是。 李明言高兴的脚步都带着飘,这一次请假不仅仅是要给她帮忙,她能有多少忙要帮呢?她还是想让大哥歇一歇的,早上早早的起床,一天都不见人影,只有送饭的一小会儿能见一面,然后天都黑了才回到家里去。 脚步轻快的回到家里,李明言开始准备晚上要忙的工作了,她还是准备把稻秧全部运到北河里先,有空间走一趟就可以运完了。这样可以省去在村里劳作的好多人的劳力,有了这些空闲,她们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她去村长家,让队长领着套牲口去。 一路上队长跟她絮絮叨叨的说话。 “老盛也不容易,我都已经说过他了,没事跟小孩子们讲个故事还行,怎么还编排起真人来了,以后他再敢说,我就给他的上级说他表现不好,一点儿都不团结同志,一点儿都不给他减刑,他们劳改的就怕这个,你放心吧。” 李明言心说,你这个当队长的就是个和稀泥的,事情又没有闹的很大,也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甚至连她已经搞定了老盛都不知道,也真是的。 不过队长虽说是一个关爱群众的好队长,毕竟也不能照顾的那么周到,李明言在前世一辈子的经历中已经发现靠山山会倒,靠树树会跑的道理,所以队长能够跟她这样表态,她的心理还是很烫贴。 “您放心吧,队长,已经没事了,他自己承认他是在编故事,以后再也不会说了,我三弟四弟还过来捉弄他了,我还没叫两个孩子来道歉呢。” 队长一愣,这么快就解决啦?解决了好,不用他这个队长操心的了。 要知道自己生产队里出了什么事儿他可是觉的很糟心的,这比李四在李三的家外边找到了自家丢的鸡的鸡骨头还要糟心。 理论上当然是要把盛金柽给赶走的,可是走了之后呢公社里就会觉的这个生产队里难相处,有啥劳力再也不给指派了。 所以还是自己解决了好。 第95章 果然两人一走到牛棚里面,盛金柽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愉快,甚至还有些欢迎的意思在。 队长瞧瞧这个,瞧瞧那个,糊里糊涂的,觉的这样也挺好的。 李明言挑了一头牛,甚至都没有仔细看。 队长在一旁忍不住开口了,“这头牛老了,没有什么力气,干点儿活儿就喘,尤其是夏天,刚套上犁就口吐白沫。车把式没有一个喜欢用它的。你那个活儿比较重,要是实在不行,就留着,我带着咱庄上的人赶赶也就行了,真不差这一辆车的运送。” 队长看着这么倔强的一个姑娘,都有点后悔她刚开口的时候,自己说的那么严重了,要是这头牛还有李明言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不等李振国来找他拼命,他自己就要愧疚死了。 李明言谢过队长的好意,没有反驳什么,却也没有换下这头老牛。 队长见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李明言做这事儿的动机何在,只是年轻人,敢想敢为,李明言在他的心里一直是一个心里有数的人,他就是莫名的相信她。 “架子车等下了工到我家去拉。” 嘱咐了这一句,队长就走了。 盛金柽又嘱咐李明言,“出去的时候要带着草料,还有粪便也要收集起来,要带回来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李明言将老牛牵回家里,老屋里有一个石料槽,以往村子还是个村子,不是大队的时候,几乎只要过得去的人家,都有一个这个东西,要么养猪,要么养牛马羊。 她拿了一些豆饼放在料槽里,牛鼻子上前闻了闻,然后伸嘴吃了起来。 看它吃的香,李明言看着也高兴,抚摸着它的脖子说道:“晚上就靠你啦。” 小妹在一旁看老牛吃东西,也看得津津有味,跑回屋里抓了一把山楂干,给大嫂一份,然后自己拿了一份吃了起来。 ………… 李明言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问小妹:“你三哥还有小哥回来了没有?” 小明礼仰着头,指了指厨房,理直气壮的,“他们吃的剩饭,然后就上学了,连娘都没有见着他们,哦,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分卷阅读196 ” 李明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澎湃的怒火。 没有关系,熊孩子有的是机会打,要紧的是现在的事情还没有做。 她准备了一个袋子装了一袋子的油莎果饼子,给老牛吃。然后又准备一个粪桶,给老牛捡拾粪便用。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明言拒绝了所有人要帮忙的想法。 看着两个怂怂的弟弟,一直缩着头不让人注意他们,不待李明言说什么,陈梅坐在上位已经横了他们好几眼。 李明江和李明河早早的把饭都扒到了嘴里,口里塞着吃的就往外走,蹑手蹑脚的。 陈梅眉毛一竖:“干什么去?” 李明江回头:“嘿嘿,娘,饭已经吃完了,我去写作业去!” 李明河猛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要去写作业的。 陈梅说:“给我坐那儿。” 两个坏小子坐那儿了,屁股上跟有钉子似的,坐也坐不安生,时不时的看着陈梅的脸色。 李明言就放心的吃自己的饭,总得有人治治这两个小子。 晚饭过后,她洗过碗已经看到两个孩子站在墙根下面壁思过了。 见她过来,还偷偷的做鬼脸,搞怪的很。 李明言看着他们俩屁股后面的鞭痕,暗自感叹真是打的不够轻。 ………… 晚上的时候,李明言去队长家里把车拉回家,看着回家的李明海将牛套上。 然后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坚决表示自己可以做完。 陈梅来催了好几次,“怎么还不干活儿啊,还能做得完吗,你这话说出去了,咱们庄上的人都在看着呢,走吧,娘跟你一起。” “没事儿的,我们两个先睡一觉,天黑透了再去干活儿,你们先上工吧。” 不管怎么说,李明言就是不为所动,先陪小妹在老屋里睡一觉再说。 陈梅心里琢磨,这孩子怎么变的这么不靠谱了,河沿新开出来的二三十亩地,那稻苗就是只车送也要十来车,更何况还要装车卸车什么的,怎么想一夜也都做不完。 话又说了出去,怎么想怎么都没有办法收场。 陈梅下了工回家叹了口气,往李明礼的房间看了一眼,见她还正在睡着,无奈的回房睡觉了。 等到万籁俱寂,黑夜沉沉如墨之时,她才叫醒了大哥,两人蹑手蹑脚的牵着马车到了田里。 自己家的种苗已经被李明言装进了空间,剩下的就是运送生产队种的稻苗到河边。 生产队的稻苗绿油油的,长的密密麻麻的,手插不进。只需要跟切豆腐似的,将稻苗切成块,然后把绿油油的一块儿一块儿的放在木板子上,放到马车上。 到了田里之后,再种个几天,栽种个几天,等长了大一些,适应了水田的环境,就可以往地里插秧了。 ………… 第二天一早,陈梅早早的起床,看了看天色,拍了拍身边的老头子:“你怎么回事,也不早点起来叫我。” 李振国翻了个身,昨天晚上不知道是那个老婆子,一会儿叫他起来说话,一会儿问明言准备到底什么时候干活儿。 等到差不多大半夜,也没见人家小两口出动,才迷迷糊糊的睡上,这老婆子又叫人了。他睁眼一看,原来天色已经亮了,再从窗户往外一看。 领的生产队的马车已经不见了。 他披上衣服起身:“我去田里看看,他们两个不会干活儿到现在吧。” 李明言和李明言并没有干活儿到现在,他们已经走到了去往窑头镇的路上。 竹编还是比较轻的,比较占空,所以牛车上东西看起来很多,老牛走的还是很稳当。 过了自己村庄的土路,再往外就是沿着铁路的石子路了,依旧下着毛毛细雨。 庄稼地里一片绿油油的,那是麦子,如果是稀拉拉的几个瘦高的小苗,那就是生产队里种的玉米,不见太阳的话就是长不壮实。 而且雨水不仅让玉米发芽,各种野草的种子也争先恐后的长了出来。 牛车上盖了一张毛毡,不知道是多久的陈旧货色了,用来稍微避一下雨还是可以的。 李明言坐在架子车的前面,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也不知道爹娘起床没有,吃了饭没有。昨天等到他们两个睡了才去干活,你困了吧” 李明海摇摇头,能有什么困的,把一亩地的稻苗都运走不过也就是走一趟的事情:“我就是担心他们看到之后,会好奇我们是怎么一夜之间做到的。” 李明言丝毫不担心,“他们对于不能接受的事情会自己给自己找借口自圆其说的。” 再说这个时候也没有摄像机什么的,就算是被人看见了,她也可以来个死不承认,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去年的铁锅还是她出手拿下的呢。 “快出了咱们生产队了,路上注意着点儿。” 李明海这么说不是没有原因的,一起在火车站那边干活的时候,听别的生产队说他 分卷阅读197 的亲戚,老婆扒火车已经跑了,留下了几个孩子对着爹嗷嗷的哭。生产队的土地因为炼铁荒了一大半,没有粮食分下来,只能饿着,求到他家来了,家里人可怜他,给了他一点吃的,自己家都不够吃的,也是饥一顿饱一顿,怎么会救济他呢,那人说因为他说了一句话。 “婶子你要是不救济我,我就只能带着孩子当那土匪路霸了。” 说话的时候目光决然,带着恨意。 那家看他实在可怜,也怕他说当了土匪首先要抢的就是他家的人,就给了些粮食打发了他。 李明言左右看看,悄悄的同男人咬耳朵:“咱们这一车竹子他们也抢啊?又没有什么好吃的。” 除了一车竹子,还有一小袋子的豆饼,是给老牛做食料的。两人并没有带口粮,而是带了粮票还有钱财出门。 李明海以为她是真的怕了,悄悄的摸了摸屁股下面的东西,掀起一个毛毡的角,让她看。 李明言惊呼出声:“木仓!” “对,你放心吧,我们派出所的,我跟所长说了,要出个门,用来防身的。”他摸了摸身下的东西,身边的女人让他担心,身下的这个东西让他安心。 坐在牛车上摇摇晃晃,李明言不自在的欠了欠身体,总觉得身边有这么一个不安定的因素让人心里发慌。 “要是走火了怎么办呀,不是还有我呢么,我从空间里随便扔出一两个石头,也就把打劫的给吓退了呀。”李明言嘴里碎碎念道。 李明海无奈的看着她,满是无奈,“你不用怕,我都没有上膛。拿它也是为了吓唬别人的,可不是为了吓唬你。” 李明言点点头,扭过他的头,告诉他:“看路吧,你看着我睡会儿。等会儿睡醒了我来赶车。” 李明言眯起眼睛,将蓑衣盖在毡子上,将毡子盖在自己身上。 用一个袄子做枕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96章 再一次醒来是在一阵喧闹中。 李明言睁开迷茫的眼睛,天已经不下雨了,因为是阴天的缘故,看不到日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 李明言举起手揉眼睛,带起毛毡一阵抖动。 “还有谁?!” 一个陌生的声音围绕着马车响起。 李明言猛地起身,“大哥,怎么回事?!” 却看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男人,脸颊凹陷,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站在最前面的拿着铁锨,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然后就算做出再凶恶的表情,褴褛的衣服,和瘦弱的身体也形成不了什么威胁。 李明言心里没有丝毫的慌张,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他的眼里是深重的戒备,弄得李明言心里也很严肃。她严肃的坐起了身子。 李明海本想把东西亮出来,然后让这群饿到眼睛冒绿光的人们自动吓退的,可惜还没有来得及拿出东西来,就把媳妇给惊醒了。 “我们车上就是一些竹篓子,其他什么都没有,你们打劫错人了。” 为首的男人不信,“你们拿着竹篓子去干啥去?这是不是能换到钱?!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下!” 值钱的东西,李明言闻言看了看拉着架子车的老牛,貌似这一次出行,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这头老牛了。 身后的这一堆手工艺品,在后世还有她的金手指上价值挺高,毕竟占了一个手工的便宜,后世一切人工费用都在疯涨,况且跟传统手工沾边的东西,于是这玩意儿成了怀旧,成了复古,稍微做的精致一些,就成了文艺范儿。 可是在这个时候,简直是一文不值的。 李明言看了看老牛,那群以黝黑男人为首的十来个男人也看了看这老牛。 李明海自然看到了这眼神,身为派出所的民警,毫无用武之地,已经让他很是憋屈了,现在连自己生产队的财产也保护不了吗? 不断有人在这片田埂上走来走去,不时的弯腰捡拾着什么,道路两旁是成片的荒地。 长满了漫漫青草,有些人冒雨过来挖野菜,见到十来人围着一个马车的事情,似乎见怪不怪了。 还有人围在这里不肯离去,似乎是想要在别人吃肉之后喝上一碗汤。 “牛还有马车都是我们生产队的东西,可不是我们个人的,如果丢了,我们整个生产队还有大队都是要来讨的,兄弟,今天除非你们能把我们两个给灭口了,不然这事儿是了解不了的。” 李明海嘴上说着狠话,手上悄悄的摸上一把屁股下面坐着的东西。 对面的人似乎也下定了决心:“兄弟,眼见着一头肥羊从面前过,总不能薅上一把羊毛就放走了啊,家里都连不上顿,揭不开锅了,你看着也可怜可怜俺,给口吃的。” 李明言摸上了她放在架子车上面的给老牛的口粮,油被榨了出来,里面却还有丰富的蛋白质和糖类,被压的实实在在的,口感不怎么好,费牙口,却是实实在在的补充营养的好东西。 男人却悄 分卷阅读198 悄的摁住了她的手,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李明言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规规矩矩的坐着,演一个被吓坏的小媳妇。 然后就看见李明海从屁股底下掏出枪来。 对面站在最前面冲锋陷阵的扛把子大哥很明显的退了一步,眼睛咕噜噜的极速转动。 然后说:“兄弟们,别管他拿的是什么,说不定是放了多少年的老东西,炼铁啥玩意儿都交上去了,里面说不定连颗钢子儿都没有。” 他这么一说,一群人的气势有上去了。 李明海扣动扳机,巨大的响声响起,惊动本来好好的停在那里吃草的老牛扬起前蹄。 拦路抢劫的几人面面相觑,居然是真的,这次碰到了硬茬子,怎么办? “现在就回家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在这里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多余的事情我也管不了,你们现在退下去,我就当做没有看见。” “想想自己家的老母还有孩子,现在谁家不是缺衣少食的,没有吃的,去地里摘一些野菜,怎么也能饱饱肚子。” 为首的男人握紧铁锨的手松了又松,声音低了好多,“我不知道嘛,地里到处都是挖野菜抢草皮的,可是我家娃儿的腿都肿了,吃野菜也好不了,赤脚医生说必须得吃黄豆,吃鸡蛋,要怪就怪俺孩儿得了恁金贵的病。” “看你俩个的穿着,就不是普通人,别俺们抢了,就当是发发善心,给俺们的孩子治病了。” “医生说了,吃肉也中。” 然后眼冒精光的看向老牛。 李明海不说老母和孩子还好,一说起来却勾起了黝黑汉子的伤心事。 其他人都比他冷静的多,已经完全的放下的手中的棍子,身体姿态也是完全放松的。 李明言说:“我们家隔壁县李家庄的,三代贫农,这趟借了生产队的牛车,也是为了到城里寻些吃的,你看咱们都是那么的穷。” 她将身后的毛毡掀开,“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就是为了去城里亲戚家里能体面些,看亲戚有没有门路将东西卖出去,换一些粮食来,要不大哥大爷们行行好,让我们过去,回来的时候能换到粮食的话,俺们也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不然你们要了我们这一车的东西,也没有门路弄出去不是?” 这话就是说给为首的那个男人听的,李明言敏锐的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 这一次抢劫说不定已经是他孤注一掷之下的行为了,再落空的话,李明江还真的怕眼睁睁地看到一个汉子崩溃。 再说他们似乎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在李明海坦诚身无长物之后,立刻就退缩了。 果然在听到李明言的一番话之后,甚至那黝黑汉子身后的人们都开始劝说他了。 “老四,要不就算了吧,杀牛是犯法的。” 嗯,除了病牛还有老透了不能干活儿的牛让大队开了宰杀证明之后可以宰杀,其他的都是非法的。 “是啊,四爷,看着她们小两口子也不容易,都是讨生活的。” “什么都不容易,你看谁都不容易,上次你不好意思拿人家的红薯干,上上次你说人家家上有老下有小,又一分不拿给放跑,活该你吃不饱饭!” 叫四爷的那位孙子很是委屈:“可是人家说了回来的时候给我们带东西。” ………… 两人还是架势着牛车过去了这道坎坡,那群衣衫褴褛的劫匪就像来的时候一样,突然消散在田野上觅食的人群中。 和那些在地里扒过年红薯,挖野菜的农人别无二致。 李明言回头看着那片地久久不语。 “现在浮肿病就已经开始了吗?” 李明海皱了眉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什么是浮肿病?那个人说的嘛?” 李明言点点头,浮肿病只有在极度饥饿,人体缺乏蛋白质的时候才会出现,后世鲜少有人得此病,除了减肥过度,节食不当的年轻人偶尔会出现在新闻里。 腿上一按一个坑,吃上一个星期的鸡蛋就没事儿了,可是现在别说鸡蛋了,就是鸡毛都没有。 李明言按了按自己怀里的鸡蛋,李家庄现在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他们家家户户都养的有鸡,每天还能捡一两个鸡蛋来。 队长还在为了种粮食的事情发愁着,身为队长,他的消息可能更灵通一些,很可能也听说了外头的情形,怪不得天天抱怨上头把劳动力都抽走了呢,这是在为李家庄的明年做计划啊。 炼钢消耗了多少人力物力,剩下三分之一的劳动力要养全部的人口,还不能少了国家的粮食,怎么看怎么不够。 “就是饿的狠了,没有营养,就会得病,表现就是浮肿,要是再不治,可能过不了一个月,人就去了。” 李明言并不是危言耸听,上辈子就在离他们不远的窑头镇的某一村落,在三年大食堂之后,村口立了一个粮食关的碑,一个村子两三百口人,最后只剩下了二十几人跨 分卷阅读199 过了粮食关。 有的家里甚至一家死绝。 这粮食关就是为了那些没有度过粮荒的关口的人们设立的。 “我们帮他们一把吧?”李明言说。 现在帮了他们,以后呢,看着大片荒芜的田地,李明海这样想到。帮了这些人,那其他更多饥饿的人们呢。 “行吧。” 最后李明海还是这样说道。 马车很快到了离开了乡间土路,到了国道,国道是一条三米宽的水泥路,因为她们正处于丘陵地带,因此这条水泥路就修的高高低低,竟是坡度,比较陡的坡就要下车去推车,或者拉着架子车了。 国道上行人甚少,倒是有几个国道旁边的庄子路口有人把守着。 和平头老百姓不一样,一看就是民兵连的,或者是当兵的,有组织有纪律。见到路过的人,都要警惕的审视一番。 在路口之内的村民们也用一种奇怪的,仿佛是羡慕或者是不解的复杂眼神看着他们。 看的久了,把守的人就会用凶狠的目光瞪向那些村民。 观察到这一现象的李明海好奇不已,正好一个坡实在太陡峭,上去之后的老牛需要歇一歇。 李明海就掏出一个红黄条纹的烟盒,拿出过滤嘴的香烟给站岗的他们套近乎,还是金钟牌的,那三个站岗的有两个都架在耳朵上,不舍得抽。 李明言坐到架子车上等着,看他们聊天。 第97章 李明海又掏出火柴来,给哥几个点上,他们眼中的戒备才少了些许,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问道:“哥们儿这做派肯定不是来逃荒的吧。” 身后一个男人撞了撞他的胳膊,示意让他闭嘴。 那个卷毛圆脸的小子愣了愣,然后说:“你撞我干嘛,我说的是实话。” 那男人吐了一个烟卷别国头去不理他了。 卷毛继续说:“你可别想着进俺们村,俺们村里一点儿吃的都没有,家家户户的面缸都是空的,老哥出来带介绍信了嘛?” “带了带了,不是进村的,我们是进城的,路过这儿歇歇脚,看见你们在这儿就想来说会儿话。” “原来你们站岗是为了不让外乡人进去要饭,我们老家怎么就没有呢,天天逃荒的人可多了。” 说话就是有来有往才兴趣更浓厚,听到李明海说了这些,小卷毛谈兴更浓,说道:“要饭,这儿不等榆树长出来榆钱,榆树皮就被剥光了,眼光就那么长一点儿。” 卷毛比划了一下手指,示意眼光就那么一厘米长。 “现在好了,啥都没有了,就只能逃荒,有往南逃的,也有往北逃的,要说到这个庄子来要饭?那是不可能要得到的,老鼠都恨不得背上包袱皮逃荒去。你们那边要是有逃荒的,说是回龙湾的,那就是我们这儿的,你给兄弟送来,一斤红薯干少不了你的。” 李明海跟这个小卷毛聊了有一会儿,所有的情况差不多已经了解了,卷毛像是已经无聊透顶了,问什么说什么,交谈中得知窑头镇之下的村落,有的地方已经断粮很久了,过年之前大食堂就已经开不下去。 分了食堂里最后一点存粮,让回去自己过年。 家里锅都已经砸了,炼出一块块的废铁疙瘩场地上搁着生锈。家里做饭,过年都没有好好的做饭。 过完年之后,家里是彻底一点粮食都没有了,这个时候想起大炼钢铁的时候烂在地里没有来得及收的红薯,一个个的都去地里扒冻红薯吃。 放在以前猪都不吃的东西,红薯冻坏之后吃到嘴里有一种苦意。可是没有东西吃会更苦。 卷毛置身事外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用胳膊制止他说话的男人,看着比他年纪大一些,整张脸上都是褶皱,因为皮下脂肪少的可怜,看起来就是薄薄的一层皮堆在脸上。 听卷毛说他们活该,谁让他们不种地插了一句嘴:“你不是也没有种地,现在也就是一天领那四两红薯干吊着命?” 卷毛嘚吧嘚吧的嘴巴停下了,伸手摸了摸耳朵上的那根烟,“我不一样的,我是民兵啊。” 李明海同几人告辞,将了解到的情况同李明言说了说:“他们是站岗,不让居民逃荒还有往城里去的,不止不让逃荒,也不让更南边逃荒的往他们的村子里进。” “那他们就没有活路了,就活活的饿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李明海赶着牛车启程,接下来是一片平地,老牛走的缓慢,在走到下一个村口的时候,李明言的问题有了答案。 下个紧挨着国道的村口一样有几个人把守着,那里视野开阔,能够把几个土屋围成的小小庄子看的一清二楚。 一个穿着斜襟碎花棉袄的女人抱着干瘦干瘦的娃儿低着头,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注意力,可惜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孩子,就算再瘦弱,也不可能不被发现啊。 “翠嫂!干什么去,有没有介绍信?!” 被唤作翠嫂的女 分卷阅读200 人迟疑着,“我回娘家还带要什么介绍信?哪有这个道理,我去拉个屎是不是也要个介绍信?” “你这是强词夺理!反正所有的人出去都要介绍信,没有介绍信就回去,开了介绍信再来。” 把守的人冷面无情,义正言辞的让她回去。 翠嫂见这样不行,立刻变了态度:“狗剩啊,你也知道咱队长啥德行,走他跟前的是个女的他都恨不得捞摸两把,你翠嫂我去开证明能得到好?俺娘家一点儿都不远,你姑姥姥也在那儿的,你也知道的,我去借把粮食,明儿晌午就回来了啊!” 狗剩的脸上出现动摇的神色,值班的另一个举止轻浮流里流气的男人嬉皮笑脸的:“队长就那点儿爱好,他举不起来,又不能拿你怎么着,摸两把就换个介绍信,划算,东红婶子就是就开了介绍信再也没有回来,多得劲。” “要是我啊,我就开了介绍信出去,再也不回来,回来个球!” 翠嫂唾他一口,“那你去队长跟前让他摸一把,开个介绍信成跑了,还在这儿站啥岗,你不干了叫我男人过来干,你根儿叔正闲着呢。” 插嘴的流里流气的男人不吭声了,他嘴里塞一颗草,摇头晃脑的,整个身子在摇晃,不端庄的身体姿态和语言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人只是个小流氓。 李明言看了一会儿就没有看了,牛车慢悠悠的过去,那个翠婶儿还在跟他们争执着什么,她也听不清了。 不过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心里总算已经清楚了,对于瘦猴那里的情况心里也已经有谱。 她无端觉得心里发紧,虽然瘦猴很机灵,可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若是能独善其身,怎么还不来李家庄找他们呢 “你说瘦猴那里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家里还有没有食物,上次过来拿东西还是过年前呢,留在我这里还有半袋子,希望他们爷俩没有出什么事情。” “你看那些人就是饿的瘦了些,走路有气无力的,一路走过来也没有听说谁家的人有饿死的啊。” 李明海用最笨拙的,也是最反应事实的方式安慰她。 李明言心里一想,最过分的也就是那几个劫匪说的孩子水肿了,没有说饿死什么的,还有拿回去的粮食做支撑,怎么也不会饿死的。 她去过瘦猴的家里,因此很轻易的就能找到他家的路。 可是在进庄子的路上却遇到了阻碍,两个腰里缠着绿色裤腰带的人拦住了他们的牛车。 “干什么的?来这儿干啥,是不是逃荒的?” 很明显,能赶着牛车去逃荒?牛车都是集体财产,谁要是能私人使用还用的着逃荒吗。 “这位大哥,我们不是来逃荒的,是来找亲戚的,我们来找瘦猴,他就在这个庄子住,过年的时候下雪路难走,就没有来看他,这天好不容易没下雨了,就过来看看。” “你找瘦猴,哪个瘦猴,我们这个庄子里个个儿都是瘦猴。” 他的身后一阵哄笑。 李明言算是体会到了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的道理,也不生气,转身用牛车上的小筐装了几个喂牛的豆饼。 这几人也都是饿了几个月的饥荒样子,一看就是饿的狠了,正好打发了他们。 “几位大哥,我这里有给亲戚送的一点儿油饼,都是油坊里磨油剩下的,大队分下来的,我们就赶紧开了介绍信来走亲戚了。” 这么一说,那人立刻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哦,原来是这样啊,找的是不是那个家里有个瞎爹的瘦猴啊,我们这大队一个个的饿的都成瘦猴了,刚才也没听清楚你别见怪啊。过去吧,过去吧。” 一个个说着让过去,眼睛却一个都没有看向他们二人。 都在贪婪的盯着那个篮子。 李明言刚把东西拿出来,他们的鼻子就已经闻到了久违的植物油的香气,油饼子,他们的肠胃已经多久没有碰过油水了? 就这样,他们连介绍信都没有拿出来,就立刻被放行了。 其中一个值班的,走到牛车跟前,说:“你们大队挺有钱的吧,这一车都是油饼子?” 然后手贱的掀开了毛毡,发现是竹编之后讪讪的退后了去。 李明言脸上笑着,也不说话,看着他们之中貌似是领头的那个,领头的那个手上拿着东西,立刻训斥了他的手下:“这是干啥的,你这手爪子咋恁不足贵,回来!” …… 所以进村之前,李明言就将所有的东西都放进空间,只留下半袋米面,还有一袋子油饼,即便口感不好,补充蛋白质也是一个好选择。 一路过去,庄子几乎都是空的,狗叫声都没有。 李明言凭借着记忆走到了瘦猴家里,门前的篱笆已经不像之前来的时候那么整整齐齐的插在地里,而是什么都没有了。 即便是没有钱盖土坯拉院墙,至少也是要用篱笆圈起来,表示这是自己家的土地的。 他们的马车畅通无阻的就来到了院子里。 堂屋的门已经不见了,院子中的一颗大 分卷阅读201 树,也不见了踪迹,甚至连树桩都没有留下,地面平整的和别处没有区别,仿佛那颗两人合抱的大树根本没有存在过。 屋里传来老人行将就木的咳嗽声,有气无力的,咳嗽之后是拉风箱一样的呼呼声。 然后仿佛是发现了有人在院子里,问道:“谁来家里了?我家也没有吃的啊,到别处去吧。咋还有牛的声音?” 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扶着门框,站在他们两人的面前,正是瘦猴的爹。 老人已经脱了形,两只眼睛黑黝黝的,在眼眶里咕噜噜的转动着,没有焦点。 第98章 “大爷,是我啊,我是李明言。我来给你们送粮来啦!” 扶着门框的老人眼里泛出泪光,急切的迈出脚步。 差点被门框绊倒,李明海连忙扶住他,说:“慢点儿,大爷,慢点。” 瘦猴的爹枯瘦的手指握住扶着的手,虽然眼睛看不见,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问:“这人是谁?” 李明言大大方方的:“这是我丈夫,大爷,我没有跟您说,这我已经结婚啦,今天是和他一起来的。” 瘦猴爹点点头,“是应该来,瘦猴说路上不太平,你一个女娃子,自己来不中。” 然后侧耳细细的朝院子的方向凝神细听:“我咋还听到有牲口的声音?” 李明言回答说:“对啊,为了给您带粮食过来,可不得坐牛车嘛。” 瘦猴的爹一听粮食,也不管什么牲口不牲口了,立刻摸索着要去里屋里去。 “我i一个老瞎子,啥都用不着我,嫌我摸又嫌弃我慢的,自己在家里没事儿的时候,就摸这些小玩意儿,想着就算瘦猴去不了你家,总不能一辈子去不了吧,你过来,还有那个小伙子也过来。” 李明言和李明海跟着大爷进屋,就见到大爷已经摸索着开了箱子,屋里的摆设只剩一张床,不知道是本来如此,还是经过变故才家徒四壁。 除了一张床,还剩一口破烂不堪的一口柜子。 柜子里放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拨浪鼓,竹球,栩栩如生的各种昆虫。满满当当的摆了半口箱子。箱子旁边一个草墩子,草墩子旁边有木屑,显然这里就是大爷的工作台了。 李明言看过去,瞬间泪崩,“大爷您真是这个,做这么多的东西一定很费工夫吧。” 她赞赏的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表示对老爷子最高的赞许。 为了让他安心,李明言立刻出门,弄来一大袋子的粮食给抗到屋里了。瘦猴爹的手艺那是没得说,李家庄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他,他真的是把每件东西的细节做到了极致。 那些箱子里的东西,如果用手机里的商城做交换的话,绝对不止这个数。 见到了真正的粮食大爷才真正的喜笑颜开,仿佛饥饿在他脸上留下的阴霾被尽数驱赶殆尽。 他手里捧着一把粮食,眼睛看不见却定定的看向手里的晶莹米粒。 癔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突然说道:“你们快坐,快坐,家里没有凳子了,也没有柜子,啥都没有了,柜子被做成轨道车,装煤拉煤用了,凳子都砍成劈柴进了煤炉。” “我去给你们做饭去,大老远的过来,你们还没有吃饭吧。先在墩子上,这墩子也不是啥好墩子,编墩子的玉米皮全部被食堂收走了,就连我家的几个坐了好几年的墩子都收成了,说用碱面泡泡出淀粉,出来的淀粉我看跟糠也没有啥不一样的。” “我去给你们做饭去,哈哈,多长时候没有人跟我说话了,现在家家户户都不愿意出门,都在床上躺着,躺着抗饿啊。” 李明言静静的听着,也赶紧去灶房帮忙。QAQ 从老人的三言两语中,李明言拼凑出了大概的情况,家里的所有财产,比如家具农具这些都已经被上交,现在所有的人都处于饥饿状态,就连日常活动都少的很,几乎没有正常的社交活动和正常的生活。 李明海将这个家的柴火抱回来,湿哒哒的,没有什么好烧的,还是李明言动用空间里的库存,才让锅底的火烧起来。 没有铁锅了,用的还是以前不知道干什么的黑乎乎的陶罐才勉强的以做饭,陶瓷的东西导热自然是不如铁器的。 感觉整个都温吞的很,李明言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原本以以为已经废弃的小屋子。 地面是泥巴地的,坑坑洼洼的,上面经过这爷俩的脚踩还有经年的污浊,已经成了黑乎乎的泥巴。 屋子里除了一个灶台,真的是别无物。 李明言想起上一次来这家里的时候,虽然瘦猴带着瞎眼老父亲一起生活,可是这里还是非常具有生活气息的,灶房的南墙角还有一大堆的木头,当时李明言记得是瘦猴的爹给瘦猴存的,要给他娶媳妇用的。 可惜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大概随着火炉灰飞烟灭了吧。 李明言将干柴一个个的填进去,看着大爷做饭。 她眼见的看见一个白胖白胖的圆馍馍 分卷阅读202 被放进瓮里,大爷嘴里念念叨叨的:“这个东西是瘦猴找来的,说庄子上的人都在吃。我也吃了,跟白面膜一样的,暄的很,刚蒸出来最好吃,不能吃多,吃多了屙不出来。” 大爷这么一说,李明言就懂得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对于老人节省什么的,李明言一向是不说话的,她后来也是过了很久才改掉这个毛病,她知道这样子不好,不能入口的东西已经坏了,小辈们常告诉她剩菜有很多的亚硝酸盐,吃多了容易致癌,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因为知道为了一把粮食而到处求人的滋味,也知道吃不饱只能勒紧裤腰带的滋味,所以格外的珍惜粮食。 可是她这一次忍不住说话了,“这是观音土吧,肯定不能吃的!大爷这是上顿剩下的嘛,你们已经吃了啊?吃了多少啊,能拉的出来吗?” 李明言连忙叫李明海进屋来,说他:“我不方便看,也不方便问,大爷吃观音土了,这东西根本消化不来的,你去看看大爷的肚子,是不是很涨。” 李明海拖着大爷就出去了,剩下的饭菜就由李明言来做 她先是将瓮里的又倒出来,大爷干什么都是利索干净的,就是这次有点儿抠,她用空间的便利又加了一点儿粮,至少做成稠米粥。 然后撕下一片观音土做的馍馍放嘴里咬了一口,这玩意儿真是难吃啊,这玩意儿本来时做耐火砖的材料,就跟烧砖的黄黏土是一样的性质,都是二氧化硅。人体根本不能消化,不能消化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它到了肠胃之后阻滞难行,把所有吃的东西都堆积到肠胃里,吃的多了,就会把整个肚子都涨破。 人们发现它能吃,仅仅是因为它跟白面长的太像了。 用来果腹可以,只是为了消减饿意,根本不能给人体任何的影响,就是骗嘴的东西。 李明言找到一个大海碗,从空间里找出自己压榨的油沙果油,倒了一海碗下来,准备让瘦猴两个喝。 既然家里有成型的观音土,证明他们两个肯定已经吃过了,必须要立刻解救。如果有蓖麻油更好,这个通便更厉害。 果不其然,李明海过来给她通风报信,说:“吃了两顿了,还是瘦猴好不容易找来的,在南边一个废弃的窑厂里弄来的,今天瘦猴也是去那里了。” 李明言拿那个装油的海碗给他倒了一半,让大哥务必给大爷灌下去。 “好,大爷在后院茅房里蹲着呢,我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肚子胀的像皮鼓一样,瘦的肋排都能看见。” 李明海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他何尝见过这样的人间炼狱的景象。他们如果再晚来一天,说不定瘦猴的爹已经真的去世了。 一顿饭的工夫,李明海和大爷一起冲从后院回来了,之前走路还不需要人扶着的瘦猴爹,这一次出来颤颤巍巍,真的需要人扶了。 一出来就说道:“明言呐,你对我们家的恩情,叫瘦猴做牛做马报答你,你以后有啥使唤他的,只管说。我也知道,现在编那些东西有啥用?资产阶级都被打倒了,地主老财也已经没有了,谁家不是穷的叮当响,谁也没有空去穷讲究买这些玩意,你把活计给我们做,是提拔我们呢,要是没有你啊,就凭着我们爷俩的在庄子里的活计,早就饿死了。” “我一辈子不会种地,最开始的时候连小麦韭菜都分不清,教的瘦猴也没有啥正经本事,在村子里差点吃不上饭,年年挣工分都是最少的一个,才叫瘦猴去收人家的卫生费去,我能不知道啥是卫生费?” “古时候收保护费,那些混子小流氓的勾当就是,没有办法,为了活命,只能那么去干,他还偷偷的卖我做的东西,大队的手工组恨我,不叫我上街卖东西,要不是他跟那一帮兄弟,俺两个真是饿死了。” 说着话,大爷还粗粗的喘着气,看起来就像是要交代临终遗言一样的,李明言心里跳的厉害,瘦猴的爹她接触不多,每次见了都是和蔼可亲的样子,给她张罗这个张罗那个的。 她可不忍心老头儿就这么没了。 “大爷,别说话了,歇口气,我刚熬了大米粥,最是养人了,喝了就会慢慢的好的啊。” 她来回晃着凉着粥,打了凉水放在盆里,用凉水泡过碗之后,再倒到另一个碗里去。 这样凉的很快,看着大爷有气无力的样子,李明言又放了一些糖,撒了一点点的盐。 这满满当当的温度适宜的一碗粥,被瘦猴爹一口气喝下去了。 喝完喘气终于少了一些,精神似乎也恢复了一点,李明言提起的心也渐渐放下。 “瘦猴怎么还不回来,一般他都什么时候回来?” 恢复了元气,说话也就没有那么急切,仿佛要一辈子的话都说出来,大爷说话和缓,没有要把一肚子的话都倾倒出来的急切了。 “他呀,去七八里之外的窑厂了,跟这庄子上的人一起的,回来得一两点。” 李明言问清了是哪个方向,让李明海去接一接他。 根据上辈子的记忆,吃了观音土并不会给人的身体 分卷阅读203 提供什么能量,走路该没有力气还是没有力气,该是半天走的路程,可能一天都走不完。 遇到坎坡什么的都可能上不去,到时候躺在那里,直接饿死或者被秃鹫老鼠咬死都有可能。 她对瘦猴是怀了一份歉疚的,那次如果让瘦猴把所有的粮食都运回来,可能不至于此。 第99章 李明言也饿极了,这个家里没有什么好吃的,瘦猴的爹吃过饭之后,就坐在凳子上面歇着,缓过劲儿来。 看着这小夫妻两个忙里忙外的,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激的好。 听到李明言说要做一个汤,立刻摸索着站起来,“我去挖一点野菜去。” 李明言哪里能让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去挖野菜,她刚才路过这庄头的时候看了,方圆一里地之内,地上也野菜绝迹,明明是春天,一点儿绿色都没有。 “别去了,我们俩来的时候带的有青菜,还有油呢,也不知道窑头镇现在是这个样子,要是知道了,早就过来了。您放心的等着吧,等会儿做好饭了,您再吃一碗。” 因为老人看不见,李明言做饭可以随心所欲的拿空间里的材料。 去年她保存下来的莴笋,还有韭菜,还有大白菜,再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如同刚放进去的时候。 为了不让老人怀疑,李明言拿出来的都是应季的蔬菜,菠菜还有一点豆腐。 瘦猴爹闲着难受非得要帮忙做点什么,“你们来了就是客,怎么能叫客人做饭呢。” 李明言只得将菠菜递给他,让他摘菜去。 连菜刀都没有,是一个形状不规则的铁片做的菜刀,看着那个样子,还不如用手掰着切。 她索性就没有用,直接将豆腐放进去煮,然后拿了两个鸡蛋出来打出蛋花,等到水开了,就把鸡蛋倒进去。 最后再放菠菜,虽然是早春,现在的菠菜其实已经是不能吃了的,她的菠菜是冬天的时候,放进空间保存的,吃起来还是鲜甜无比。 就普通的菠菜,瘦猴爹也“看”出来了,“这是你们大队分的菠菜啊?真好,我们大队的园匠种啥啥不成,好久没有菜吃了,天天吃野菜,把野菜吃的快绝种。” “我们大队没有园匠,炼铁也没有好好炼,大锅饭吃了几天,就吃不下去,自己吃自己了,园子还是各自种各自的,这菠菜就是我种的,我家里的菜园子都是我自己种呢!” “那挺好的,那你在婆家,你婆家娘叫你做饭不,厨房的事务能插上手吗?家里待你好不好?” 她一一回答:“待我好的很,家里的饭都是我做的,家里娘不舍得我去挣工分,让我干家务这些轻省活儿,你放心吧。” 说话间,一锅汤已经煮好了,碍于家里两个很久没有正经吃过饭的肠胃,而且一个还刚排出了好多的观音土。 做稀汤是最好的选择。 刚做好饭,一直连绵不绝的下雨的天气突然放晴,阳光一片洒落。 李明言出了低矮的厨房,向外看去,就见着大哥的身影扶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远远的走过来。 那个小个子还拿着一个和他的身材一点儿都不相符的提篮。 瘦猴一见到李明言就哽咽了声音,“明言姐,我以为我快要死这儿了,呜呜呜。” “我翻过窑厂大坝子的时候差点没有上去,躺在坎上歇脚的时候就在想,我要是真过不去这个坎,放在明言姐那里的米面就再也吃不到了,爹还在家里等着我,我要是回不去,爹就连着筐里的观音土都吃不到了。” 一席话说的李明言想哭,“还吃什么观音土,你放在我家的米面都给你拿过来了,就等着你来拿呢,你也不来,先把这一碗油喝了吧。” 说着,就递了一碗油过去,弄的瘦猴黄黄的脸蛋上有些红,“明言姐,那个我自己,我没事的,别浪费了这么一碗好油。” 李明言却坚持一定要让他给喝了,如果不润滑的话,真的是要出人命的。 然后训斥起他来:“你怎么回事,就算再饿,也不能吃那种东西啊,他们不让你出门你就不出去啦,给队长送礼,要一封介绍信有什么难的。你这么机灵怎么回事啊你。” 瘦猴一口将油灌了下去,李明言看着咧了咧嘴,菜炒的油腻了吃了就难受,也不知道这生喝油是什么感觉,嘴里得油腻腻的吧。 竹筐里还有白色的土块儿,白花花的,还真的很像白面,名字也很好听,观音土,像是救苦救难的,不用种植,在地里就能生出的白面。 经历过42年饥荒的人,都知道这种东西不能吃。 喝了油没多大会儿,瘦猴就捂着肚子往后院跑,然后和他爹一样,一脸虚脱的回来。 李明言同样给他准备了放了糖的米粥。 瘦猴也没有心思慢慢的吃,直接呼噜噜的吃完了,还要再来一碗。 有粮食在,他再也不是之前丧气的样子,怎么说呢,之前去窑厂和其他人抢观音土的他是霜打了的茄子,那现在的他 分卷阅读204 ,就是一颗坚韧的野草。 看到他这个样子,李明言也很高兴,却不让他再喝了,“留着,你等会儿再喝,饿的太久了肠子薄,吃多了容易涨肚。” 在后世里,她听说了一个故事,说是一个人在农场里改造,也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在三年困难时期农场里人人挨饿,他也快要饿死的时候,县长到这个农场来正好碰到了他,这个县长是那人救过的,见到恩人落到如此境地,立刻力保这人出去。 开着小汽车带着他就到了宾馆,然后问恩人有什么要求,说想吃东西,饿得不行了。 县长离开去办事,恩人的要求留给属下去满足,于是牛肉鸡蛋,好深好酒好菜都尽情的招待给一个在劳改农场呆了许久,饿极了的人身上。 他尽情的吃了个肚儿圆。 然后第二天被发现死在了床上,饿久了的人肠胃极薄,最好事吃流食。 李明言删改了几处当做故事讲给瘦猴听,表示不是不让你吃,是让你缓点儿吃。 瘦猴看着做饭的瓮里米汤白白的,忍着舔了舔嘴唇,“米汤甜甜的,真香,明言姐你做饭真好吃。我能送一碗给别人不?” ………… 有时候李明言是很佩服这个瘦猴的,比如说现在。 眼前的小子头大身子小,再顶着一个大肚子,活像是两个圆球上插了四根木柴棍。 嘴角上还有白白的痕迹。 瘦猴把他叫到家里来,说是整个家里就他一个人了,“比我小七岁,才十岁,天天跟我一起挖观音土。” 李明言拿出一碗油来,“行,你自己做主,来小孩,先把着碗油喝了。再揉揉肚子。” 这小孩名字叫毛毛,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看着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他的喉咙里似乎有火在烧着,要烧尽一切能入口的东西,可偏偏他的肚子胀的慌,那是一种想拉屎的胀,偏偏到茅坑的时候,除了蹲的两腿酸麻以外什么都拉不出来。 所有的大人都说毛毛啊,可不能去吃观音土啊,去扒树皮挖草根也不能吃土,那是害人命的东西,可是不吃土就没有吃的。 况且土很好吃,就像白面馍馍一样的。 瘦猴说跟白面馍不一样,白面膜吃到嘴里甜甜的,有焦儿吃到嘴里的时候,香喷喷的,比观音土好吃一万倍。 切,说的跟他吃过白面似的。 现在他看看瘦猴,又看看眼前好看的姐姐,还有那锅里冒着热气的一碗米汤,他觉得瘦猴可能不是在吹牛。 不过他还是不明白:“喝油干啥啊?浪费,炒菜吃吧,俺喝米稀饭就中了。” “是叫你拉肚子的。”瘦猴说。 拉肚子?拉肚子可能会死人的,他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拉肚子拉了一天死了,娘受不了没有男人的日子,自己走了。 所以他不能拉肚子,他的眼神立刻变的戒备,看向李明言。 瘦猴劝他:“你这个蠢蛋,叫你喝是为你好,我已经喝了,肚子下去了,你看。” 瘦猴一撩衣襟,露出平平的肚皮。 “谁还给你喝油让你浪费就是为了害你啊,想的美。” 毛毛这个孩子还是很识时务的,立刻低头,“谢谢姐。” 端起那碗油一饮而尽,还擦了擦嘴巴。 “能喝粥了嘛?” 能,是不能的,还要再等一会儿。 李明言拉着瘦猴出去,“你准备怎么办,我不可能每次都过来的,你们又出不去,我给你留多一点粮食,你能保住吗?你怎么养活三个人?” 瘦猴愣住,显然刚才没有丝毫考虑到这个问题,挠了挠长长的头发,显得很无措。 “我不是想养着他啊,他很厉害的,他自己也能养活自己,他娘早就走了,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养活自己的。” 李明言恨铁不成钢地说:“现在你们这儿什么都没得吃,地皮都被扒干净了,等到他再求到你跟前来,你忍心啊?” 瘦猴无措的搅着手指头,“肯定不忍心,他特别机灵,帮了我好多呢,不然我想办法一个月去你那儿一次,让他也给我爹帮忙干活就行了,我们俩个都这么可怜,想到他就会想到我自己,我还有一个爹呢,好歹有个依靠,总不能看着他饿死吧。” “听你爹说,你出去过一次,可是没有走到地方,就被人送回来了。” 瘦猴捂紧嘴角,他还记得那些民兵在半夜里拉住他问他是哪里人,干什么去,然后脚踢在他身上的痛楚。 他没有介绍信,自然是出不去的。 “你一直出不去,我看了,你家周围的土地,连草根都不剩一点,你上哪里养活自己,还养活他。我可以给你留多一点粮食,能不能保住另说,这些粮食吃完了怎么办?” 瘦猴的神色呆呆的,“到时候新粮食下来了吧,我们就能分到粮食了,民兵连的人也不会看着我们不叫逃荒,我爹就又能用手艺在你这儿换粮食了。” 李明言忍不住用 分卷阅读205 手狂抓头发,这孩子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不知道不止是现在,以后的一年,乃至以后的三年,都不会有任何的好转的。 她忍不住说道:“要是没有新粮食下来呢,你看看你们庄上周围的土地,都是白的,一颗粮食的毛都没有,从哪里弄来新的粮食?谁给你凭空变出来啊?” 瘦猴显然是愣住了,没有考虑到这个可能,就算这里的情况不好,可是国家那么大的地方,总不能让他们给饿着吧。 他还没有说出来,李明言已经大概猜出他要说什么,人有的时候在大的灾难来临之前总会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觉的有这么多人呢,总不会被扔下不管的。 可是等到温水煮青蛙一样的事情实实在在的发生了,悔恨已经来不及。 “别想了,我们那里也跟你这儿的情况差不多,都没有吃的,不过我们种了地,种出来的粮食,能不能够自己吃的还两说,别想着把粮食调过来救济你们。” 瘦猴嘴巴张了又张,想问既然没有粮食救济可是你这么多的粮食是哪里来的,却还记得她一再嘱咐不让问这么多,还让他帮忙遮掩粮食的来历。 所以他识趣的不再问。 第100章 最后这小孩的事情也没有商量出一个章程来。 做的饭有点多,最后剩下的一碗饭,被小孩吃了个干干净净,他还礼貌的说了谢谢,才起身回去。 李明言看不下去了,那破烂的棉袄还有深深凹陷的眼睛已经让人不忍心看。 两个大眼睛像是黑洞一样的澄澈,面对生人他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眨着,临走还问:“瘦猴哥,明天还去偷观音土吗?” 瘦猴左右为难,李明言来了,家里就有了粮食,这个小伙伴可能就不能一起去找吃的了。 李明言脱口而出:“不然你跟我们一起走怎么样,我们那里虽然不能吃饱,好歹不至于吃观音土的地步。” 一时之间,这个简陋的厨房里,几个男人老老小小都不约而同的看着她。 瘦猴则是立刻叫毛毛跪下磕头,“快给明言姐磕头,谢谢明言姐收留!” 毛毛立刻下跪,砰砰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李明言只是看他实在可怜,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不知道陈梅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收留她的。 遇到相似的人,就忍不住伸出援手。 瘦猴的房间里已经被放满了好几大袋的粮食,既然他爹什么也看不见,李明言就大胆的直接将东西从空间放进了他的房间,瘦猴将东西藏好,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节省点吃,或者去黑市里换一些粗粮回去,足够一家人吃上一年的。 现在毛毛的事情也解决了,瘦猴的嘴巴家咧的格外的大,在皮包骨头的大脸上出现这么个欢喜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过真心的喜悦是能感染人的,李明言也高兴的笑了,虽然不知道将毛毛带回去之后会出现什么情况,对于突然多出来的家庭成员,家里人也不知道怎么想。 大哥倒是很快表态:“你想做什么就做,反正家里有地方住,收留一个也没有什么。” 李明言略显忐忑的心思才平静下来,对于自己头脑发热的决定总算感到有一点安慰。 然而事情定下了,怎么把毛毛给运出去却成了问题。 每个生产队的出口或者视野开阔处,都有岗哨在站岗,运送一个大活人出去谈何同意。 只是既然已经说出口,肩上就已经担了一份责任在,轻易放弃是不可能的,只要好好的想办法,一切都可以做到。 绕着牛车转了一圈,架子车的下方,如果这孩子能扒得住其实还好。 或者大胆一些,直接让孩子用毛毡盖住,过了他们村的岗哨还不容易? 没过多久,叫毛毛的孩子就过来,仿佛是怕自己被抛下,抱着自己的包袱皮就过来了。 包袱上几个补丁歪歪扭扭,露出一点里面的似乎是棉被一样的东西,他见到几人开心的笑了,“我自己有棉被,还有衣服,够我穿的。” 李明言弯下腰,这孩子明明已经十岁了,长得却还不如七岁的小孩子高,“你到了我们李家庄我们也不是白养你的,要干活儿,要勤快,知道吗?” 毛毛重重的点头,三根筋支棱着一个大头,很让人怀疑下一秒就会因为点头过度而支撑不住骨折了。 见还是个勤快的孩子,她也就放心了,也不算是烂好心吧,在集体吃工分的时代,一个小孩子只要有生产队在,就饿不死,就能挣工分,就能分到粮食。 只要这孩子勤快肯干活,也知道感恩,不会觉得其他人对他的付出是理所当然,那就很好了。 李明言让他躲在毛毡里,然后用竹编盖住他,只需要好好的睡一觉,就能到家里啦。 被瘦猴还有大爷依依不舍的送别,李明言还特意嘱咐了瘦猴,“不要觉得可惜那点粮食,跟生产队队长搞好关系,让他给你开个介绍信,这 分卷阅读206 样没有吃的,硬憋着吃土,出了事你才后悔呢。” 瘦猴挠着头,知道自己年纪小,一个大活人还真的差点被尿憋死了,自然是十分不好意思,连连答应。 路过岗哨的时候,还是上午那几个人,此时这几个人的脸色十分的和颜悦色,“探亲探完啦?瘦猴在家还好吧?” 热情的她莫名其妙,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车里有个人,她也怕偷渡失败,只得应付着。 只是这几人不知怎么地,还有了唠嗑的心思,一副要拉个家常的架势。 李明言直接了当道:“家里人还等着呢,前半夜不一定能到家,各位大哥,瘦猴还有大爷劳烦你们照顾,我们离的远,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 领头的扭扭捏捏,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大闺女俺也不知道你叫啥名,今天上午你给的那个油饼,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家里多少时间没有碰过油水,就算是油渣子,也叫油沾沾嘴,你要是有的话。” 说着,伸手拿出几张毛票,一块两块的,眼神中有恳求,也有急切。 这目光让人无法拒绝,说话礼貌,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看到李明言有动摇的痕迹,其他几人也纷纷从裤兜里,从身上各个能想到的塞钱的地方,拿出钱来。 李明言看看身后车上鼓起来的两堆,一堆是毛毛,一堆是给牛准备的食料,也就是他们要买的油渣。 她凭借记忆从一堆里挑出一个,果然是带来的那一袋,现在还剩一半了,她装作为难的样子:“还要去城里我表妹那里呢,全都给你了我怎么办啊。” “城里?城里人家有小本本能买高价点心,还能买高价鸡蛋,不稀罕这一点儿粮食,要送还不如送钱呢,还体面。” 李明言几乎是立刻被说动了,立刻按照五毛钱一斤的价格给全部卖了出去。 因为有买卖食物的这一层交情在,赶着牛车走的时候,没有受到丝毫的阻拦。 李明言看着身后的村庄越来越远,分得了食物的几人欣喜若狂的整理着东西。 终究是越走越远,将毛毛这孩子成功的带离这地方了。 而毛毛这孩子也真的非常听话,一声没有吭,一点儿也没有动静。 李明言不知道的是,毛毛在车上是怎样紧张又忐忑的想象着未来的生活,只要好好干活儿,明言姐就会好好的对他,还要听话,不要做坏事。这是瘦猴哥的忠告,怀念着大米粥的美好香气,他居然在牛车上,肚子上面抱着一个大行李,身上盖着毡布,就这么睡着了。 李明言看着他睡的毫无戒备的样子,和李明海对视一眼,不由的笑了起来,到底还是个孩子。 回程的路上,比来的时候快了很多,偶尔看到有包着头巾的妇女,在路上走着偶尔会戒备的看他们一眼,然后继续赶路,通常都是一个人。 李明言非常纳闷这是干啥的,怎么只有一个妇女出行,这个时候的犯罪可是就在身边的,再怎么也不敢一个人走在这不熟悉的荒郊野外。 在李明言第无数次看向车后被甩远的女人的时候,李明海说道:“别看了,这是逃荒的女人,应该会找个地方嫁了吧。” “那她们的儿女呢?”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就扔了不管了,我娘就是这样的。” 原来是在后边睡着的毛毛醒了,听到二人正在议论路上的行人,忍不住说话了。 天色已晚,夜黑的浓稠像墨汁一样。 听到声音向后看去的时候,李明言就看到毛毛两颗黑黝黝的大眼睛,闪着微弱的亮光,因为瘦,显得眼睛更大。 她爱怜的摸摸他小疯子一样的头发,说道:“你娘要不是饿得受不了,也不会这样的,说不定她现在正在想你呢。” 毛毛撇撇嘴,爹死的头一天,当着堂屋里那卷破草席的面,他的娘就问:“他死了我可怎么办啊,我还能找到男人不,啊,还能找到不?” 邻里都露出鄙夷的眼神,夫妻情分十年,人还没有凉透,就想着找下一个男人了,毛毛已经不小了,他懂得很多事,看得懂邻居还有亲戚鄙夷的眼神,还有对他的同情的目光,果然葬礼没有过多久,娘就跟着别人走了,那家男人兄弟多,势大,将家里的财产都偷摸运走了。 留他一个人,身无长物,反正队里管饭,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娘不要他了,邻居们说让她找到娘的新家,找她哭,哭到她心软,就能跟着后爹一块儿过了。 不过他才不去呢,自由自在的多好,后妈跟后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他想不去上学就不去上学,想干啥就干啥,上山摘桃下水捉鱼没有人管。 不过既然明言姐这么说了,他还是勉强说道:“可能吧。” 饿得受不了的时候,他也会想着自己的娘会突然出现,给他带一个野菜团。 可惜他饿到吃榆树皮的时候她没有来,吃观音土的时候还是没有来。 “饿了吧,吃点东西,慢慢吃。” 正想着母亲的问题,毛毛 分卷阅读207 的手里被塞过来一个热乎乎的白面饼子。 咸香无比,闻着还很新鲜,再也不去想家里人的事情,毛毛将吃的塞了满嘴,然后一壶水被递了过来,还是温热的。 李明言看着眼前黑瞎瞎的啥都看不见的路,对身后一时冲动捡来的小子说:“你别看我现在有吃的给你,到了李家庄你可要自力更生了啊,我们庄子的人都挺好的,不会见死不救,你要是没有地方住,暂时还盖不起房子,也可以暂时住在我家。” “但是你别想着我会给你盖房子娶媳妇啊,你什么都要自己做,听见没有?你如果实在养不活自己,我可以借给你,听见没有?” 身后的小孩久久不语,在很久之后,才传来一个嗯的音节。 毛毛合着眼泪将面饼子咽了下去,他觉得自己真的是遇到了好人。 娘临走的时候含着眼泪抱着他,说在那家生了孩子站稳脚跟,就来接他过去,让他不要忘了她。奶奶说你去跟着你亲娘去吧,不是奶奶不养活你,奶也都是为你好,哪个亲戚都不如自己的亲娘。 嘴上说的好听,但是一个给他吃的都没有。 所以还是明言姐好。 第101章 后半夜,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家里,毛毛也已经睡着了,整个村庄只剩狗吠。 李明海将毛毛抱下牛车,然后将牛赶进草棚里,看着架子车无处安置,厨房门小进不去,还是特意搭起来的草棚子才能把牛放下。看起来家里的地方还是不够大。 转身什么事情都做完回到家里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安置好呼呼大睡。 李明海也简单的收拾了自己睡下。 一觉醒来,天已经放晴,天光大亮,驱散了这些日子以来的霉味儿还有阴郁的心情。 李明言伸了个懒腰,院子里刺拉拉的声音,原来是毛毛已经拿起了大扫帚把院子扫的是一丝不苟。 毛毛的心里很是忐忑,他去厨房看了,那地破破烂烂的,活似多少年没有住人了,冷锅冷灶的,厨房不像是做过饭的样子。这两个不会是来拐卖小孩的吧? 刚醒来的时候他听到了大公鸡打鸣的声音,还有狗叫,还有喧沸的人声,在老家已经好久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了,自从大食堂开办以来,家家户户的鸡都上交办了万鸡场,狗也早早的在冬天的时候打了。 人都没有吃的了还去养那些? 庄上的人也都沉默不语,见面问吃了嘛也不问,一问就知道没吃。 所以整个村庄差不多都是沉默的,死气沉沉的,仿佛一张嘴就会消耗过多的能量,多费一口米似的。 感受到李家庄的活力,毛毛觉得就算是拐卖小孩,把他卖到这里也不错。 庄子屋舍林立,还有零星的树木掺杂其中,河边一片绿油油的,河水上一片缥缈的雾气。 榆树皮可以吃,草根也可以吃,那颗洋槐树起的花骨朵也可以吃,就算把他扔到这个庄子上,他也饿不死。 所以见到李明言,他露出大大的露出大牙的微笑。 李明言见这小子这么可乐,也忍不住就笑了,“别干了,洗漱洗漱咱去你大娘家吃饭去。” 然后给他找了香皂牙刷还有毛巾,还有木盆子。 还加上一句:“这些都算你借的,以后还是要还我的。” 洗去了两盆水,费了好多的香皂,才把着小子给洗清楚了,藏在黑黑的污泥之下的,居然是秀气的一个小男孩。 教会这孩子刷牙之后,李明言就在旁边看着这孩子刷牙,这孩子的毛发都纠结成一团了,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小乞丐,离得近了还能看见头发里长出来的虱子,在乱草一样的头发中爬来爬去。 在瘦猴家里看到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在家里再看到的时候,李明言觉得浑身不得劲。 既然看不惯,就得给他处理了,当你看到一只跳蚤的时候,隐藏的毛发里的不止三十只。 她拿出做活的剪子来,蹭蹭给他剪了头发,又让他去烧水,洗头,必须洗,家里孩子多,当初好不容易把孩子身上的虱子给去了,别着小子来了,又给染上了。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的话,李明言甚至想给他洗个澡。 这时李明海也起床准备好出门,在旁边看她给孩子收拾。 他实在是有些饿,今天出工可能已经晚了,看这日头,催促道:“先吃饭吧,吃完饭再给他洗。” 毛毛被别人洗头,眼睛下面是黑黑的水,都是从他的头上洗下来的,连忙接过递过来的毛巾,有些局促的说:“我自己洗,你们先去吃饭吧。” 李明言一把将毛巾拿过来,“你洗的干净嘛,这头发跟乱草似的,你先回老屋,给娘说多做一个人的饭,我们待会儿就下去,再洗一道就好了。” 李明海无法,只得认命的去抬水,这简直是捡了一个儿子回来啊。 修整完毕,头发剪的像狗啃的一样,不过整洁干净了不少,脸上脖子上的陈年污垢搓洗的红红的 分卷阅读208 ,已经干干净净的。 衣服还是那身破烂的衣服,家里但是露在外面的皮肤总算是干干净净的了。 路上李明言嘱咐他:“到了家里,不要什么都好奇,不要什么都问。嘴甜一点,把自己说的可怜一点,大娘是个心软的人,一定会对你好的,你放心。” 到了山下的家里,家里人已经在等着了,陈梅对于两天没有见到的儿子还有儿媳妇很是想念,不知为何,还带着一种隐秘的兴奋和想要八卦的表情。 当李明言和李明海和新捡来的毛毛一起进屋的时候,陈梅脸上的表示惊愕了一瞬:“这是谁?” “这是我从路上捡来的孩子,他叫毛毛,爹娘都没有了,亲人也没有了。你看,他今年十岁了,看着还没有明江大呢。” 李明言拉着陈梅进了饭桌上,先吃饭再说。 几个孩子好奇的互相打量着彼此,两个小的李明江和李明河和毛毛差不多大的岁数,可是毛毛却比他们低了一个头。看年岁是介于小妹和小弟之间的。 新来了一个孩子,原本闹腾无比,吃个饭谁用的筷子长短都要比一比的几个孩子不吱声了,有些羞涩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大人开饭。 陈梅问:“你是哪里人?你爹娘呢?” “我是窑头镇旁边的,就叫窑头村,爹死了,娘又嫁人了,都不管我。家里没有饭吃,吃土。” 陈梅是个最最心软的人,当年李明言那么一个小孩子在门前孤零零的哭,她就是没有什么家底,也把孩子捡了回去。 毛毛身上穿着露着棉絮的旧棉衣,袖口已经黑明黑明的了。裤子却露出半截裤腿,是不规则的形状,布鞋上均匀的露出两个大脚趾。 陈梅几乎是立刻就心软了,揽着他给他安排了一个座位在餐桌上,又盛了满满的一碗饭,怎么安置这个孩子是个问题,这个可以以后再说。 首先要紧的是:“明言呐,你们走的那天晚上是怎么干的啊,整个生产队的稻苗都被运到田里啦?正好火车站那边抽的人都回来了,队长叫所有人都去干活,紧赶慢赶,包片儿的干,昨天一天叫秧给插完了,还有几家老摸没有干完。” “正好今天天晴了,咱能歇歇洗洗衣服干啥的,再晴个几天,生产队里的玉米也能给种上了。” “就是小麦开花的时候不是晴天怪可惜的,肯定减产了。” 李明言静静的听着陈梅说话,不时的点头附和一下。 还没有来得及分享她再路上的见闻,就听到队上清脆的钟声,这是召集所有人开会或者是上工的信号。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振国皱眉疑惑道:“不是说了干完了自己包的地方,今儿就不用上工了嘛,这老队长是咋回事。” 抱怨归抱怨,既然那截铁轨被敲响了,还是要去开会。 铁轨不知道队长从哪里捡来的,用一个大铁链子钩了挂在树上,敲起来声音能传的很远。 李振国看了看家里新来的孩子,既然是明言捡来的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大米稀饭不知不觉的已经喝了两碗了,太费粮食。 他点了点叫毛毛的,说:“叫他也跟着去开会,既然来了,户口得给解决了!” 吃过饭,李振国领着一大家子去开会,本来一家子只需要抓工分的劳动力到场就好了,为什么是一大家子呢,因为几个孩子也跟在屁股后头了。 家里新添一个新成员,他们有无限的好奇和新鲜劲头,想要去了解这个孩子。 李明江问他:“你上几年级了?” “我早就不上学了。”毛毛说。 哇,不用上学这么好的事情!李明江和李明河对视一眼,对于不用上学的生活充满了向往。 “那你平时干啥呢?”李明江继续问。 毛毛看了一眼明言姐,看到她鼓励的眼神,就大着胆子说道:“捉鸟蛋,下河摸鱼,上山玩儿,找东西吃,拾粪,割草换工分。” “哇”毛毛的话惹来两个孩子羡慕的眼神,“我也不想上学,上学太难了,老师老是提问,回不上来还打,作业写不完还留堂,不让吃饭。” 毛毛附和道:“嗯,上学可没意思了,老师净讲那些没用的。” 李明江问:“你会游泳吗,捉鱼逮麻虾,摸黄鳝会不会?俺娘插秧我在沟里捉一缸的黄鳝,就昨天。” 话题朝着小孩子的玩意儿狂奔而去,李明言心里暗暗的想得给这孩子找点儿事情做,上学是必须上的,下河摸鱼是不可能的。 一路就这么到了村头,队长站在铁轨旁边,也就是地势最高处,叉着腰清点来的社员们,仿佛一个牧羊人在清点他的牛羊。 见到所有的人都来了,他满意的点点头,大声的清喉咙以镇场子,“安静,叫你们来是有事要说,最近逃荒来要饭的人实在太多啦,咱们生产队有反应说自己家里鸡丢了,在后山大石头那片儿看到有鸡毛还有鸡骨头,很有可能是逃荒的人干的。” 这时大娘举起手来,立刻说道:“就是我家的鸡被偷的,本来准 分卷阅读209 备给明林娶媳妇摆盘子用的啊,一个那么大的公鸡。” 队长的手跟泥抹子一样的摆动,示意我说话你不要插嘴,然后继续道:“自己家里的东西一定要看好,家里的鸡鸭,还有菜园子里的地,甚至自己的小孩儿,都看好了,那饿的眼红的人啥都干的出来,鸡搁鸡圈里圈住,鸭子不叫它下河了,菜园弄个结实点儿的篱笆围住。” “就这么点儿事,一定得听到心里去,别东西丢了到我这儿哭,我可没地儿给你找去!” 此时大娘眼尖的看见了李明言,本来站在最高处,离队长最近的,见到李明言之后两眼放光,愣是挤到后边。 见面就嘘寒问暖,愣是把李明言干的活儿给吹嘘了一番,什么给庄上帮了大忙,什么还是你能干,一下子队里的活儿都干完了,给队里省了多少力,再给一百工分也应该。 李明言这才想起大娘是开口借了粮的,总要给明林办一下体面一点儿的婚事嘛。 第102章 大娘来特意过来找她显然也是为了这个来的,未张口先笑了,不好意思的低头,然后就看到一个面生的孩子? 李家庄的小孩可以说她了如指掌,怎么这娃子从没有见过。 还离李明言这么的近,哪里来的,看这狗啃的头皮,肯定是逃荒来的。 于是脱口而出的话,从借粮变成了:“这孩子是谁?” 李明言却对大娘说:“大娘,你要借的粮我给你弄来了,都是我给人家运东西给的报酬,你可得还给我啊。” 大娘立刻被借到粮食的喜悦冲昏了头,现在粮食多难借到啊,虽然说提倡让办艰苦朴素的婚礼,可是怎么也得让来随礼的人吃上一顿饭不是,提倡艰苦朴素你要真的艰苦朴素的办了,人家就会说你奸,抠,抠的很。 一时之间也忘了这小孩的事儿。 会散了之后,李振国领着李明言还有毛毛追了上去,队长背着手,仰头看看天,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啥。 看到这一大家子围住他,还愣了愣,这是干啥? 一大家子快十口人了,团团看着他,其中还有个陌生的小孩,瘦骨伶仃的,像个大头鬼,头发又乱糟糟剪得东一剪子西一榔头的。以至于他一眼就看到了他。 “这孩子是谁,怎么长的跟逃荒的似的?” 说得小孩露出标准的大白牙,他就是明言姐带出来逃荒的。 李振国说道:“就是逃荒来的小孩,明言路上捡的,你看看能不能落个户口,在咱队里用工分分粮食,你看中不中?” 怎么不行,队长正愁劳动力没有呢,一般来说一个生产队是人越多越好的,男丁越多越好,人多力量大,不会被别人欺负。 队长卷了一个烟卷,李振国给他点上。 没说不行,也没有说行,“就怕人家民兵连的找来,到时候抓回去可不好说。再说,这孩子住哪儿呢?一个孩子可没有自己能养活自己的。” 毛毛抓着自己衣角的手紧了紧,两只眼睛哀求的看着队长,队长是生产队最大的官,整个地盘都是他来管的,如果他不让他留在这里,那他只能回去了。 瘦猴哥有粮食吃,可他没有,就算明言姐可怜他,给他一点粮食,他也放不住的,婶婶还有奶奶,大娘都会来搜刮他的存粮。 想到这里,他颓然的低下了头。 队长也在打量这孩子,看着的确是可怜,不过最近看的可怜的孩子有点儿多,有一点儿麻木的感觉。 李明言在心里衡量队长的意思,队长这会儿的犹豫应该不是想收礼,而是真的觉得这事情有些难办。 “队长,就跟外面说着是我亲弟弟,家里爹娘都死了,正好我去窑头镇,路上捡他回来,一看他也带着小时候我带着的铜钱,嗯,上面刻着毛字,就是我亲弟弟。” 李明言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她小的时候,爹娘不是没有给他留什么东西,手腕上有一枚小小的铜钱,上面刻了一个言字。再一个,上辈子二癞就是以队长同母兄弟的借口落户李家庄的,这样对所有村民都有一个交代。 队长一听,这个主意真的不错,立刻答应,“这样行,这样好,是你的亲戚你就照应着,就说他是个小叫花子,以前一直是个小叫花子,流浪到这来的。” 李明言连连点头。 队长见他一家人都没有异议,立刻转身,“我回去给你们开证明去,正好明海是派出所的,弄个户籍还是容易的。” “振国跟我一路取证明来。” 陈梅笑着让他们回家去,“事儿成了,等以后家里做了好吃的,给你队长大爷端一碗,走吧。” 李明江和李明河都替新来的小伙伴高兴,发出最诚挚的邀请:“田里摸龙虾吧?河边水下去了,一个水坑里水退了,里头都是螺丝牛还有龙虾小鱼,去不去?” 李明言一巴掌拍在李明江头上:“玩玩玩,就知道去河里玩,今天谁都别想跑,都给我洗澡去!” 分卷阅读210 ………… 队长那边,队长思考着怎么说话才委婉,最后心一横,想着多少年的老伙计了,怎么说不是说。 “振国啊,现在庄上就你家人多,挣的工分也多,就可着明言的意思来啊?” 李振国心里也没谱,不过本着对明言的盲目信任,“那还能咋办,也不是养不起,就这么着吧。” 老队长想想,也的确是,明言既然有这个心思,想发发善心,也不能拦住不让帮忙啊,刚才看那小孩瘦的不行,像瘦豆芽子。 “正好牛棚里的活儿,老盛一个人也干不了,叫这个,叫啥的,去帮帮忙。” 李振国说:“叫毛毛。” ………… 家这边,李明言看着几个孩子倒腾柴火还有水,家里有个大木盆,给小孩子洗澡还是绰绰有余的。 毛毛是最勤快的孩子,李明江和李明河两个热热闹闹的干活,干活还没有打闹的多。故而显得他特别能干。 陈梅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以前她能捡下来李明言,在家里孩子越来越多的时候,也没有把李明言给了别人自然是表明了她的态度的。 不过李振国可能有些问题。 李明言苦恼的想着这件事,自从她带了毛毛回来,好似爹的脸上就没有笑过,自然平时李振国也是不怎么笑的,好像当父亲的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不怎么笑了,需要用黑脸来维持自己的威严。 只有面对最小的明礼才会笑的开心。 不过李明言还是从他的黑面上找到了一点情绪的异样之处。 没有反对就是有缓和的余地,李明言对于打动老爹有着十足的信心,毕竟毛毛乖巧又听话。 看看着勤快的,把澡盆里都放慢了水都还端。 “够了够了,小妹先洗,谁最干净谁先洗啊,毛毛你最后洗澡,行不行?” 毛毛是最脏的,待李明言将小妹还有两个弟弟都拎出去,他才最后进了浴盆,当出来的时候,盆里的水恨不得已经成了泥水。 排排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孩子们已经笑的嘎嘎的了。 毛毛害羞的捂住重要部位,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陈梅给毛毛找出李明江的旧衣服来穿。 “其实真没有多少旧衣服,以前那衣服都糟了,纳鞋底了,早知道不拆那个屁股上有洞的那一套,还能给毛毛再穿穿。” 李明江真是受够那套衣服了,上山一不小心就会拉一个洞的那种,光是屁股上就缝了两遍,就像两个车轮子在屁股上,硬邦邦的。 经过他无数次的恳求,才让大嫂背着娘给拆了,做成鞋底子,他才能天天有新衣服穿。 “给小弟再做一套吧,咱家不是还有布的嘛。” 李明江对于家里四个男孩子中最小的那个很是不爽,早就像摆脱老小的称号很久,现在来了个看起来比他小的,自然就叫上了小弟。 陈梅说先穿着破的马上给毛毛做。 毛毛也加入俩院子里晒太阳的行列中,李明河很是嫌弃他的名字,问他:“你就没有个大名吗,你看你叫毛毛,我大嫂家的小毛孩,大娘也叫他毛毛,多没气势!” 毛毛无言以对,家里一直叫他毛毛,他都不记得自己大名,毛毛挺好的啊,庄上教训孩子的时候都说,千万要听话,不听话就变成毛毛那样的野孩子,这不是很有气势嘛。 这是李振国背着手回到家里来,听到儿子说这话,立马训斥道:“叫啥都是父母起的名字,你咋还怪能耐还管人家叫啥呢?” 递给李明言一张纸,“证明,拿着给明海,明海知道咋弄。” 李明言擦擦洗衣服的手,立刻接过来,还说了声谢谢。 毛毛跟着说谢谢,诚挚的不得了。 弄得李振国怪不自在的,他其实是不太乐意家里又多一个新成员的,现在看着这孩子还挺不错,摆摆手,又出门溜达去了。 今天的任务就是洗漱,难得的太阳得好好利用,院子里扯了两个绳子,家里所有的被子都拿出来晒晒,以去除阴雨连绵带来的湿气。 积攒了好久的衣服也都拿出来洗洗,有的人家甚至一个冬天的衣服都不洗,因为衣服只有一套。 李明言和陈梅一起在院子里坐着拆被套,拆棉衣,棉花掏出来晒晒,外面套着的衣服过水再洗一遍。 两人干着活儿,看着几个孩子迅速的玩到一起。 李明言很是满意,头脑发热带回来的孩子居然如此的懂事会讨好人,还能融入到这几个孩子中间,的确让人喜出望外。 也有小弟小妹不挑的原因,性格和善和谁都能玩到一起去。 此时大娘端着满满的笑容来到了李明言家里,手里还拿着几个宝贝似的东西,见到几个孩子笑的很是和蔼可亲,一个孩子分了一个,说:“这是买来给明林办喜事的糖,给孩子们吃了甜甜嘴,还得谢谢明言愿意借给粮食呢,你这大兄弟的婚事全都仰仗你啦。”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呀,李明言瞅了瞅那几 分卷阅读211 个没有包装的硬块儿水果糖,说:“说啥仰仗不仰仗的,亲戚有个急难也是应该借的,大娘你又不是不还对吧?” 大娘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其实她就是有一点点这个想法来着,李明言弄来粮食那么的容易,谁不眼红?可惜自己没有这个门路,没有人托她收东西给粮食。 “以后叫你大伯多编一些竹篮子给你送过来,粮食都给你,怎么可能不还呢,你娘啥时候借俺家的粮食也没有不还过啊。” 李明言知道大娘对家里的恩情的,即便是每次去借粮脸色都不好,俗话说的好论迹不论心,不论她嘴上说的多么的难听,只要真的帮了她们家,李明言就不能对大娘家的困难视若无睹。 何况明林哥还是个很好的人来着,对于一家子的亲戚,总是很维护的。 只是后来他娶的那个媳妇,被偏亲娶来的两姐妹之中的妹妹很是强势,一点儿都不可爱。 把大娘一家搅得鸡犬不宁的。 第103章 本来大娘特意聘娶了没有娘的媳妇,后娘听说也不慈,也是藏了自己的小心思的,不就是希望小的一家能相处和睦,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要伺候老的养老送终,的确需要贤惠和气的女人,大娘的思路是没有错的。 可现在她不准备再收购竹编了,农作物已经改良的差不多,只要努力的种田,生产队就会有好收成,尤其是那刚开荒的几十亩土地,是不用上交粮食缴税的。 “大娘,人家收竹编的也搞不到粮食了,我以后都不会干这个了,借的粮食,还是到时候咱们生产队的稻子收获了再还回来吧。” 然后对陈梅说:“娘,我干这个挣的粮食不能交给家里啦,咱们没法做锅盔了。” 这事儿陈梅早就知道了,明言并没有自作主张答应还来询问她的意见怎么说都是尊重她这个老的,就算是不来问她也是应该的,其实老大一家在她心里已经算是分出去了。老大有工资,明言挣的工分一个顶两个的壮劳力。 还和家里一起吃饭,那是补贴家里呢。 所以她也笑盈盈的点了点头。 此时出门串门的李振国又脚步匆匆的回家来了,见到有人在家,挺意外似的,和孩子他大娘打了一声招呼。 又和小孩子堆里的毛毛说道:“你过来,队长给你派了个活儿,你跟着去干干。” 说完背着手又走了。 毛毛看看李明言见到李明言点了个头,才起身离去,他这么一动,其他几个小孩也跟着动,滴溜溜的一串就跟着去了。 大娘看了他们运走的背影,嘀咕道:“也就你家阔,还能养一个闲人,现在谁家也没有余粮来。” 李明言听到了大娘的话,大声说道:“不是养个闲人,这小子是我亲弟弟,养他也不是白养的,先欠着,以后长大了会还给我的。” 是亲弟弟? 大娘思索了一下,好像看起来是挺像的哈,那眉毛那眼睛,那白白的皮肤,那鹅蛋脸,不过怎么这么巧的事情呢,天下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啊,正好遇见一个小孤儿,正好是她弟弟,说书的都不敢这么说。 李明言又说道:“真的大娘,您还别不信,我正好碰见他,见他可怜,就给他一块馒头吃,谁知道正好就看见他手腕上有一个铜钱,用红绳串着的,我手上也有一个,您是知道的吧?” 说着她伸手掏出一个铜钱一晃,然后又放进兜里,“就是绳子太破了,其实绳子和我的那个绳子是一样的,我嫌弃那绳子脏,就把绳子扔了。” 她觉得吧,做戏就要做全套,既然话都说了出去,事情就要坐实了。 大娘被唬得瞠目结舌,目光里全是不敢置信,居然真的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 李明言看到她的神色,知道大娘已经相信了,不过不管她相不相信,相信她的大嘴巴一定会传的满庄子都会知道,总会有人相信这个离奇的故事,然后深信不疑的。 另一边,李振国带着几个孩子往牛棚走去。 李振国看着这孩子充满童真的眼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个小的倒是对叫毛毛的孩子很是热络,还帮忙问:“爹,叫毛毛去干什么啊,是去干活儿吗,牛棚里不是有老盛嘛,毛毛不上学吗?” 李振国不搭理他的话,转头看着毛毛,神色复杂,然后转过头去,像是下了什么狠心一样,“你是不是明言的亲弟弟,心里有谱吧?心里有谱就得干活知道不?” 李振国逼着自己说出了这些话,家里两个女的总是那么的心软,对着孩子那么的好,小孩还是大了养的好,跟人亲,他也怕养个白眼狼出来。所有家里必须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 没有想到的是,这小孩子异常的明白,他说:“我知道的,明言姐都跟我说了,现在我用的算是明言姐借给我的,以后要还的,现在就要做工还的,能做多少做多少。” 李振国接下来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李明江和李明河还是一脸懵 分卷阅读212 懂的样子,什么都不知道。 到了牛棚,几人就遭到了老盛的怒目而视,他最近吃的好了,气色好了很多,脸颊两旁的肉有了新的补充。 可是看着李明江和李明河的眼神真的是充满了敌意。 而这俩小伙子笑嘻嘻的和他打招呼,“老盛没去放牛啊。” 老盛的脸色更臭了,脸颊气鼓鼓的,像一只生气的蛤蟆。 以至于李振国跟他说这就是要带的小孩的时候,他都没有反应过来,依旧气鼓鼓的。 李振国不高兴了,这个老盛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尊重人呐。 李明江斜着眼睛看他的笑话,看着老盛低眉塌腰的,这可比把他的毛巾踩牛粪上好玩的多! 老盛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立刻附和起李振国的话,不就是带一个小孩子嘛,不过牛棚里的活计他一个人可以干完,这是要来抢他的饭碗的? 有空得找队长说说去。 不过毛毛算是在这里安定下来了。 李家的兄妹们也在这里玩耍,将队里收来的草料给牛马抱到槽里,然后饮牛。其他也没有什么事。 毛毛这个小身板,能不能拿起铁锨头都另说。 小妹也跟着忙前忙后的,不过是掂根草,或者捧杯水,一般哥哥们都不带她玩儿,今天是个例外,她玩的很是高兴。 因为这样的时候比较少,她就格外珍惜。 最后把一切都休整完毕的时候,她改颇为恋恋不舍,告诉盛林柽说:“我明天还来哈!” 对于这样的小孩子,盛金柽是生不起气来的。 因此他也笑的很是开怀:“行,盛爷爷在这儿等你!” 李明江一直以审视的目光看着盛金柽,小孩子最记仇,他还记得这个家伙冤枉他家在宅基地挖到了金子的事情。 家里人当时可着急了,这仇已经过了。 不过还是要告诫一下新来的,“别跟这个老盛走太近,他以前可坏了,天天说咱们家的坏话,后来教训了他一顿,他才老实。” “不过你在他那里干活儿也行,有什么情报立刻汇报给我,再敢对我们不利,我们就将他一举铲除!” 李明江说的头头是道,大队里放电影,他们也是场场不落的看,铁道游击队什么的都能倒背如流。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饶是毛毛在自己老家上山下河,玩的是泥龙入海一般,到这里也收敛了脾性,和明言姐一起的家人肯定是好的,他能敏锐的感觉到,家里除了老爹有一些意见之外,其他人对于他的加入是一点儿意见都没的。 一路走一路玩回到家里,家里又多了一大群人。 见到毛毛都好奇的看着,他不知道这是大伯娘的功劳。 在李明言帮她把粮食抗回去之后,她就把毛毛的存在都说了出去。 所以这么多的人都来陈梅家看热闹了。 临近晌午,该洗的该晒的都已经做完了活,也有闲心去看看邻居间的八卦。 见到大头小胳膊小腿的毛毛,一个个都激起了无限的怜爱之心。也不是没有见过流民,面对那些人可没有人发散多余的爱心,同情就要掏粮食呀。 可这个毛毛可却不需要付出什么。 大娘还不忘给李明言脸上贴金:“还是咱们明言心善,自己也是这样出来的,就看不得别人也这样。” 毛毛被几个妇女留下来围观,捏捏手,又摸摸脸蛋,一个个稀罕的不行。 来之前听说明言捡的孩子是自己亲弟弟,长的可像,她们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来的。 这么一看,瞅瞅李明言,再瞅瞅这个叫毛毛的小子,还真能找到一点相似之处。 话说这对李明言来说也算意外之喜了,毕竟给她的谎言又增加了一层可信度。 她让大哥找了一枚乾隆通宝,仿制了一个和她戴着的铜钱类似的钱币。 一个上面写着言字,一个上面写着毛字。 任谁看了都挑不出毛病来,毛毛谨记明言姐的嘱咐,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就不说话,只需要说自己多可怜就行了。 “我家没有人了,爹死了,娘嫁人。几岁的时候?不知道,忘了。” “啃树皮过的,有时候走的慢一点就啃不到了,别人都翻过了。” 李明言莫名的想起祥林嫂来,“我可怜的阿毛,我单知道春天…” 说的多了,第一遍惹人同情,第二遍同情减弱一分,第三遍第四遍惹人厌烦。 不过毛毛这孩子似乎也不是把苦痛挂在嘴边的人,也不胆怯,很快就和几个孩子混的好。 三婶的目光一直围绕着毛毛,虽不说话,可是看着就是不一样。 在场的都是人精来着,尤其是李明言的大娘,她说道:“她三婶,这多好的一个小男孩,你家没有男丁,这可不是要绝户,正好认个干儿子,两个闺女嫁出去之后好给你俩养老送终。” 毛毛看起来乖巧又机灵,三婶刚看到他的时候,心里也 分卷阅读213 存了一点想法,若不是明言的弟弟就好了,要真是路边随便捡的一个孩子,她给认下多好。 她怎么就没有个好运气,捡个孩子来呢,最好是还小的,家里什么亲戚都没有的,最好有毛毛这么机灵又长的又俊的。 “这怎么好,明言好不容易找到她亲弟弟。”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看向李明言,看她是如何表态。 李明言想了想,把孩子跟踢皮球似的踢来踢去是最伤人心的,既然已经跟毛毛说好了,就一定负责任到底。 她看着在人怀里由着人捏细细的手腕的毛毛,看着他澄澈的眼神,“两个妹妹也一样替三婶养老送终,我们家还是养的起的,何况队长也给毛毛安排了活,他也能抓工分。” 毛毛的嘴角露出小小的微笑来。 三婶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失落。 第104章 听到明言姐这么说,毛毛的确感到十分的心安,说好的他先欠着明言姐的,等以后挣钱了再还给她,如果随便把他给别人养的话,他会误以为明言姐是拐卖小孩子的。 不管三婶的失落,李明言也算是替三婶坚定了她的想法,以后她有两个女儿过得不比任何一个妯娌差,算是三个妯娌中最幸福的一个啦。 这辈子爹娘尚在,大大娘还没有让明林娶了那个姑娘的妹妹,一切都还未知,可以说从她重生以来,事情就已经变了。 两个妹妹明竹和明兰都是好孩子,嫁了人之后也格外的孝顺,分了地之后,家里的活儿都是给抢着回来干。 二老想在家生活就在家里生活,想去闺女家里住,就在闺女家里住,这辈子如果收养一个孩子,万一两个妹妹有了啥想法,觉得二老偏心眼啥的,对二人产生了什么意见,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三婶羡慕别人的儿子,可能只是一时的脆弱,到时候养了孩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又要退货,那毛毛不得对她自己也产生什么意见呐。 还有瘦猴来的时候,对毛毛千叮咛万嘱咐,说明言姐是多么好多么好的人,一定会对他好,不会半道上把他给扔下。 李明言得对得起瘦猴的话才行呐。 这才坚定了信心,姥姥和姥爷到了李家,他俩在李家庄也算辈分大,年纪又大的。 他们一来,几乎所有的人都站起来,给他俩让座。 原来是听说李明言带回来个孩子,想来瞅瞅,陈老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说:“像得很!” 屁股还没有坐热,就拿着提篮走了,老娘们在一块儿嘀嘀咕咕,他不爱听,不如去山上拾粪。 姥姥也是打量又打量着这个孩子,她们都说和明言像极了,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以审视的目光看过了,却不这么觉得,虽然都是双眼皮,秀气的眉毛,还有明亮的眼睛,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管他呢,如果是亲戚最好,明言也算有了一个亲人,不是亲戚也没有什么,就当是做善事了。她一直坚信做好事做的多了会有好报的,就像老头子虽然死抠死抠的,那也是对自己抠,该给那些长工的工钱,该让他们吃饱的时候,从来不含糊。 所以才有这个好报,让他们的儿子能有出息,让他们还能有女儿养老送终。 她问:“毛毛这孩子住哪里啊?” 明言回答了他:“暂时是住我家里,等到他能娶媳妇了,就想着在咱们庄子给他找个宅基地,他要是有能耐就给他盖楼房,没能耐,就盖土屋。给他娶个媳妇。” 毛毛跟着点头,觉得说的很有道理。 引来大人的一片哄笑。 姥姥不乐意了,“这住在你家里多不方便呐,你也不想想,你们两个小两口的。” 姥姥对着陈梅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忘记大事。 陈梅秒懂,昨天小姨还在说,明海回来了有大半年了,怎么明言肚子里还是丝毫动静也没有呢?是不是该加把劲? 有了这个半大孩子,两夫妻平时调侃两句脸皮就非常的薄了,还怎么生孩子呀。 李明言不明白有什么小两口的,住哪里不是住啊,家里又不是没有空房间。她盖的三间大瓦房还在空着呢,只是多了个毛毛,她独门独户,想用随身空间的什么功能可能要更小心一些。 其他的没有什么啊。 陈梅忍不住了,主要是她觉得大家都是已婚妇女,说这些话也没有什么。 “你俩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你大嫂和你明森哥结婚还没有你俩个早,孩子都落地多久了,你的肚子还没有一点动静。” 越来是这个事儿啊,李明言一直也没有做什么措施,本着随缘的态度,现在没有动静,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她只当是缘分还没有到。 她也想要一个孩子啊。 陈姥姥见话说的到位了,立刻趁热打铁,也不同李明言说话,只跟毛毛说,“你想不想当小舅舅啊?让你姐给你生个小外甥,你先住姥姥家,你大舅的东西都还在,啥衣裳姥姥都给你放的好 分卷阅读214 好的,你明言姐住在山上头,离明江明河都远的很,玩着多不方便啊。住姥姥家吧,姥姥家就在后边,青砖大瓦房,离得近的很。” 毛毛看看陈梅,又看看陈姥姥,他眨了眨眼睛,缕清了这其中的关系,又看看在灶房里玩抓石子儿的刚熟悉起来的小伙伴,最终将目光看向了李明言。 李明言觉的自己不能老是替毛毛做决定,说是为了他好,其实是以自己的意志指导他的生活,好吧,其实住哪里都一样,都是一家人,怎么说,她也不会真的让老两口帮她养活毛毛的。 她思考了一秒不到,准备和毛毛厘清人物关系,然后让他自己做决定。 “这是你明海哥的姥姥,亲的,就在这后面住,你想住哪儿,住山上也行,住后面也行。吃饭还是在这里吃的,和我一起。” 李明江虽然在抓石子,也一直在听这边的动静,听到家里人争执毛毛住哪里的问题,立刻插嘴:“让他跟我住!二哥马上结婚,结婚了毛毛就和我俩住!” 说着,一把搂住了旁边三哥的脖子,然后被老三无情的拍掉。 “小弟你输了,把石子拿来!” ………… 毛毛安静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那我住姥姥家。” 李明言不由为他的懂事而心酸了一下下,她自己虽然是捡来的,可是小时候太小了,可没有这么懂事过。 一般都是自己霸道的不行,仗着二弟老实,大哥又护着她,经常对二弟极其的霸道来着。 这样也不错,牛棚正好在庄子里,他每天去干活儿也方便一些。 姥姥高兴的直拍毛毛的背,连声说好孩子,旁人早就对陈姥姥家羡慕不已了,这下见她又捡了一个孩子,立刻跟一个酸柠檬精一样:“这下可好了,又捡了一个孩子养,有人给养老送终了,家里有个出息的儿子就是不一样啊。” 三婶落寞的坐在角落,不吭声了,自己想要养这个孩子就不行,她姥姥想要就行,还是妯娌没有老娘亲呗。 为了避免更多的误会,李明言连忙声明道:“不是给我姥姥养了啊,毛毛是我弟弟,还是我家的人,就是住在姥姥家而已。等我有了,就叫毛毛过来住,” 陈梅也说:“对对,我爹娘养老送终还有我这个闺女呢,人家毛毛有毛毛的祖宗,毛毛啊,你姓啥?你姓啥不是你明言姐就姓啥了?” 毛毛愣了一会儿,涉及明言姐姐姓什么的问题,他可不敢乱说,当即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李明言。 李明言心想谎言就是经不起推敲,这点没有考虑到,没有和毛毛商量好,立刻就变了个姓氏,她颇为无语道:“毛毛就是姓毛。” 李明言心想和伟大的主席一个姓氏,她和毛毛都很公平。 而众人则是感慨:“这什么爹妈啊,起名字真是随便,怪不得养不住孩子,养一个丢一个。” 李明言只得呵呵赔笑,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可能是善良温厚的好人,逼不得已把她给丢下,也可能是重男轻女的无赖,觉得女儿无用,在逃荒路上首先丢弃的就是女孩。 此时也只能任由乡亲们发挥她们绝顶的想象力,任其发挥。 不过似乎他们的起名能力也没有高明到哪里去吧,狗剩,塘,赖孩什么的,一看也是很随意的。 话题很快就饶到了李明林的婚礼上,也就是大娘的二儿子,他的亲事几经波折,主要是女方的后妈一天三变。 一会儿觉得给的布不够一丈了,一会儿说人家都时兴盖青砖瓦房了,一会儿又说自己家的女儿嫁过去受那洋罪了。 弄的大娘直嘀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她不操心这个前头生的闺女嘛。上次因为结婚时候的事儿闹了一回,说要和她家二闺女一起办事儿。每天嘀嘀咕咕的,烦死个人了,好说歹说日子不好,还是明言的姥爷给算的黄历,说姐妹两个得有个先来后到,不能一天出门子,才勉勉强强的让她闺女错后一天。” 然后又说起供销社的糖果问题:“你们是不知道啊,供销社里有高价糖,不要票的糖,借来的糖票买来的糖不够,我就去那个高价柜台问了问,你们猜一斤糖要多少钱?” 待吊足了听众的胃口,她才神神秘秘道道:“两块钱一斤!就硬糖!” 嚯,这个新鲜事儿可震惊了无数的人,自从街上的自由市场被取缔之后,这些妇女们已经很少有人上街买东西了。 大队里有一个代销点,必要的火柴和煤油,还有碱面,大盐粒子等物,都可以在代销点里买到。 自从什么东西都要票以来,他们能买的东西就更少了,代销点里卖的据说从海里运来的带鱼,上面一层薄薄的盐粒子,要肉票,就有很多人望而却步。 不过代销点卖东西的都是自己的老乡,他会刮带鱼上的盐粒子,不要票,给那些实在没有票买盐的人,据说吃起来一股子鲜味儿呢。 李明言吃过这玩意儿,什么鲜,一股子臭味! 两块钱一斤的糖果闻所未闻 分卷阅读215 ,有人不敢相信的再确认一遍,“真的是硬糖,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是牛轧糖?” 大娘再三确认道:“就是水果糖,跟我给明林买的糖是一模一样的,还能有假?” 糖果是个好东西,一般来说,生产队会给每家每户发一点糖票,不多,给过年用。有些人过年的时候舍不得买糖,就会省下来,留着办事,或者说是卖掉。 没错,是卖掉。 队长媳妇就说起来糖票的事儿:“西南庄的斧子,就是他娘是豁嘴的那个,来咱们庄收票,三两糖票给三毛钱。” 话题不知怎么又拐到别的地方去,李明言不再继续听了,到厨房看孩子们玩起了新的游戏,临窑儿,挖了十一个坑,然后几个人各有十个石子,放在坑里。 按次序放石子,自己决定从什么位置开始,这个游戏需要算,走一步看十步的那种算。 毛毛身边已经搁了一大堆石子,小妹已经遗憾出局,手里十颗石子一颗不剩,嘟着嘴在旁边观战。 小弟手里的石子也所剩无几,蹙着眉头思考从哪里开局才能赢的最多。 李明言摸了摸毛毛参差不齐的头发,说:“毛毛,你愿意住姥姥家吗,要是不愿意的话,就住在山上也没有关系的,我私下里再跟姥姥说。” 李明河真是看不惯这个矫情劲儿啊,“住哪儿不行啊,我天天想住姥姥还有大哥家的青砖大瓦房,还住不上呢,挑啥挑。” 毛毛咧开嘴笑了,露出小米牙,就是,有啥可挑的,住哪儿不是住啊。 “等你怀上小毛孩了,我再回山上住去。” 李明江说道:“到时候二哥就结婚了,你跟我住。” 毛毛为难的点头又摇摇头,唉,太受欢迎也是一种烦恼啊。 李明言好笑的摸摸毛毛的头发,陈姥姥也是太闲了,老两口是眼睁睁的看着前头女儿的孩子们热热闹闹的,自己老两口却冷冷清清,给急的。 陈梅不叫几个孩子常去他们姥爷家里,因为出嫁的时候放过话,绝不沾他陈老头的光。 李明言能理解,就是怕让毛毛觉得不舒服。还好毛毛比较懂事。 李明言将用来给邻居看的铜钱放回毛毛手里,“这个东西拿好了,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弟弟,记住了。” 第105章 作为李明言失散多年的亲弟弟,毛毛还是叫毛毛,李明言是顺其自然的态度,觉得叫什么都好。 倒是晚上李明海说她:“你都怕让毛毛住别的地方影响他的身心健康了,怎么还不给他改个名字,让他更有归属感呐?” 李明言诧异他居然会这么认为:“叫自己的名字才有归属感啊,他都被叫毛毛被叫了十来年了,再叫一个陌生的名字他一个小孩才会不适应呢。对了户口什么时候能办下来?” “我们局长说,毛毛这个名字太随便了,没名没姓的,叫我想好了名字再去给他上。” 李明言:………… 咋还管那么宽呢,后世叫黄埔军校的,叫刘忙的,叫不是我的,奇葩名字的不胜枚举,怎么就没有人管呢。 而且毛毛那么好听,那么萌的名字,他还要管,真是佩服。 李明言趴在他的怀里,“不让上户口就不让上吧,先让毛毛上学再说,反正户口查的不严,等问问毛毛自己想叫什么名字再说。” 然后就睡过去,人事不知了。 没有手机,没有电影,没有任何娱乐方式的时代,娱乐方式似乎只有做梦了。 李明言给毛毛除过了虱子才送他去姥姥家里,路上想起昨夜大哥问她的事情,于是她问毛毛:“毛毛,你想叫什么名字啊?你这个小名,人家不给你上户口。” 这可为难住了毛毛。 让他斗鸡抓狗,喂驴拉磨,这些都难不倒他,可是让他起名,这可就抓瞎了。 “毛毛不行吗?” 毛毛祈求的问道。 “不行,太随便了,你想啊,等你长大了,娶媳妇了,人家媒人给你说亲的时候,一说起来你,那个李家庄的长得可俊的毛毛,人家姑娘一听,是不是像个小孩子?” 毛毛一听,真的是非常在理,当即低头沉思起来。 ………… 陈老头家里。 陈姥姥正在数落,“让毛毛来我们家怎么了,明言他们是小两口,让他们多努力努力,生个孩子。咱们两个老的,在家里多没意思,闺女吧,你给得罪了。” “孩子没有一个敢上这儿来的,陈梅肯定交代啥了,叫那几个孩子来住肯定是不行了,我让毛毛来住还不行啊?你天天有意思,我天天在家对着你这个老头子没意思。” 陈老头被怼的无言以对,只得讪讪的看她叠被铺床。 此时李明言牵着毛毛的手过来了,两人一人拿着一个铺盖卷,毛毛来的时候脏的像一个小乞丐,现在就是一个正常的营养不良的孩子。 头发在陈梅的修正之下,剪成了一个小孩子 分卷阅读216 通用发型,锅盖头。 衣服穿的是淘汰下来的衣服,补好了补丁整整齐齐的。 就连他来的时候带来的乞丐服也都整整齐齐的补好,整洁干净极了。 从窑头镇回来的时候,拿了一个破烂的小包裹,现在却带着满满的两大包的衣服。 陈老头做了一个时辰的心理建设,一定要听老婆子的话,一定要和蔼,不要吓到明言的小弟弟。 酝酿了许久,见到毛毛之后立刻扯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拿着炒的白生生已经褪皮的油沙果递过去。 却得来一个问句:“姥爷,你说我叫什么名字好啊?” 陈老头愣住了:“你不是叫毛毛吗?” 经过解释,才知道毛毛需要一个学名,给上户口用。 他拍脑袋想了一会儿,自己一儿一女的名字都是前头那个老婆起的,没有啥特别的,自己也不是起名字的材料,倒是儿子在的话,或许可以给起个名字。 不过他拍脑袋想了想,“书里有,要不你翻翻新华词典?” 可惜毛毛不识字。 那只能上了学识字之后再议。 ………… 日子过的流水一样,晴朗了好多天,李家庄的地终于全部种上了,毛毛也彻底融入了这个大家庭,每天在陈家睡觉,在家里吃饭。 平时姥姥姥爷零食让他随便吃,还鼓动他带着零食去和小伙伴分享。 毛毛玩的最熟的还是李家的两兄弟,还有小妹了。 所以李明言经常能看见小妹的手里多了从山上摘下来的桑葚,还有秧里子,还有毛燕。 大概都是陈老头上山弄的。 陈梅看到了,大概也知道这是自己亲爹的杰作。只是在面对陈老头的时候有一点不自在,平时有什么好吃的给后院送的勤一些,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异常。 春天是播种的季节,李明言将去年种过的种子又翻出来,再种一遍,然后给生产队奉献了一百斤的油沙果。 又换来了几百的工分,上交的油沙果都够换来全年的粮食了。 更何况还有嫁接了桃树的工分,队长一合计,这明言一个人的工分,抵三个壮劳力的工分。 真是个能耐人。 因为觉的李明言是个能耐人,他恰好又有件大事要做,队长找到了李明言。 “明言呐,有点儿事我想问问你的意思,看你有门路没有。” 李明言正在山上看自己嫁接的桃树的生长情况,发芽良好,甚至有的已经开花了。 她直起腰来,“队长你就别拐弯抹角的了,有啥话就直说嘛。” 队长笑了,说道:“我干的可是件大事。” 他又沉思了一下才说道:“我不是把你弟弟安排到了老盛跟前嘛,大家伙儿都问为啥一个牛棚要两个人来,我那个时候就想了,咱们生产队的牲口已经满足不了咱们生产队的耕地需要了。” “需要买一点牲口。” 李明言拿着剪子的手都抖了一下,“买卖牲口是不行的,要是被逮住了,您这个生产队长就当不成啦?” 队长闷头吸了一口烟,摆摆手,一副我的理想你不懂的架势。 “这个时候买骡子买马最便宜,你是不知道外头都乱成啥样了,人都吃不饱,别说牛马了,肯定有人偷偷杀了吃的,再不下手,牲口就都死光了。” 李明言和队长一起下山去牲口棚里接毛毛一起回家吃饭。 一路走一路说着。 李明言对于队长这个忙真是爱莫能助,她虽然能搞来粮食,也能搞来新品种的桃子,还能弄来各种各样的种子。 那是因为手机能够交易植物。 可没有动物哦。 队长也不气馁,“说不定你姥爷有门路,他当年认识的人也都是五湖四海的。我去问问他去。” 李明言看着矮小的牛棚,一只母牛刚生了一个小牛犊,于是生产队的小牛棚更显局促。 这么个小牛棚,想要喂养更多的牲口,需要扩建更大的场地才行,不然能把牛给急死。 队长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他在一旁自言自语:“这得往上盖,背风向阳,牲口也怕冷呀。” 李明言钻进牛棚里,果然一大一小在看小牛犊吃奶呢。 牛棚里整理的挺整齐,进去也没有什么忍不了的异味。 已经暖和了许多,厚衣服已经彻底的被取代,三八月里乱穿衣的景象已经被取代,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薄衣服。 李明言牵着毛毛的手腕就彻底的暴露在盛金柽眼前。 察觉到被一道诡异的目光注视,李明言直视盛金柽:“我的手又什么不对吗?” 盛金柽别过脸,就是有什么不对,他也不敢说啊:“你两个手腕上的铜钱,上面刻的花纹,至少错了四十年。一个应该是最近,一个没有四五十年没有这个成色。” 李明言笑了,懂得还挺多,几乎是立刻她就感觉到了危机感。 分卷阅读217 这老盛上次传谣言还是她用粮食换来的封口,然后她再也没有做换竹编的生意,才让风波渐渐平息的。 这次不会还想威胁什么吧? 在李明言担心戒备的目光中,他缓慢开口道:“你这笔迹也不太能对得上,做旧做的也不好。” 然后似乎是难以启齿,在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说道:“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做一个任谁也看不出破绽的铜钱。只需要两枚古钱币,还有十斤白面。” 这人,终于懂得有什么需求直接说,不搞那些唾沫星子的战争了。 李明言爽快的答应道:“行,下午上山我都给你拿来。” 毛毛紧张的小眼神慢慢和缓,然后就是嘟着嘴不太高兴的看着盛金柽。 盛金柽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同事的小情绪。 因为队长在他俩话音刚落的时候,就进了牛棚,兴致勃勃的问他:“老盛啊,要是扩建牛棚的话,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啊,我觉的还是你天天在这儿,比较了解牲口,按你的意思盖牛棚,到时候你最方便。” 第106章 说起盖牛棚,盛金柽还真的有一肚子的意见。 “牛圈盖得低,咱人那么大的个子,也是想着盖的越宽敞越好的,我都替牛憋屈的慌。” “还有没有一个地方放食料,食料都跟牛放在一块儿,它们老是去霍霍,要是专门有一个食料的棚子,我也能住下了。” 盛金柽现在提要求真是提的坦荡荡了,他像是经过挣扎已经放弃挣扎,在牛棚周围放牛粪的地方开了一个菜园子,种了不知从哪里来的韭菜根,还有几排葱,还有生命力顽强的牛皮菜,他很会选地方种菜,就在只要下大雨牛粪就会淤出来的地方。 已经顺应天命,自给自足了。 李家庄不像别的生产队,有专门的种菜的地方,由一个人种了然后再分给社员。 所以所有的人再忙,回到家里还是要整治自己房前屋后的一块儿地。 粮食短缺的时候,农副产品就是很好的补充了。 盛金柽开始说什么母牛的产后护理了,并向队长讨要生了小牛犊的营养品。李明言听到这里听不下去,这真的还是火车上遇到的那个衣冠楚楚的盛金柽吗?还是那个立志报仇雪恨要回自己金子的老盛吗? 人总是要适应环境的,李明言这么想着,然后就回到了家里。 家里陈梅还没有回家,上工的都还在地里呢,地里的玉米已经在锄第二遍草,又是一个忙碌的春天。 这也是春荒闹的最严重的的时候,所有的粮食都弹尽粮绝,小麦收获在即,偏偏和李家庄相邻的陈庄大队,他们炼铁炼的热情高涨,即便是炼出来的都是锡。 地里的粮食供应这么多人吃饭,本来就紧张,又毁了那么多,荒了那么多。 再能养活他们才是见鬼了,陈老头带来的三十亩田地在河的对岸,种下的都是麦子,陈家庄的人总是仗着自己离得近,李家庄离得远,又隔着河,不好管。 麦地里一片麦子没有麦穗的,都是被人给偷了。他们也无可奈何,幸亏地势好,一面是山,另两面是河。前面的出口被那些深挖地的当兵的把持着,没有流民进来,流民那才是真的如蝗虫过境一般,所到之地寸草不生。 毛毛跟着李明言做饭,本来是烧火的工作是小妹做的,毛毛接手了。 今天的饭食是米饭还有小青菜,再加一个鸡蛋葱花的汤。 毛毛的情绪很是低落,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老盛真的很坏,我应该相信明江哥的。” 李明言:??? “怎么了,那是长辈,不可以直接称呼老盛,不礼貌!”又想到底盛金柽什么地方得罪毛毛了,明明平时从牛棚回来都兴高采烈的,说自己赚了多少工分,说哪个牛发了脾气等等。 还会说老盛教了他什么东西,说起来老盛也是亲切又尊敬,都叫盛师傅的。 现在是怎么了? 然后就想到盛金柽在牛棚里说的铜钱的事情,果不其然。 “老盛威胁咱们,明江早就给我说了,这是个坏人,要不然怎么会进监狱?” 还哼了一声。 李明言搅着锅里打进去的鸡蛋,闻着鸡蛋的腥鲜的味道,怀念起肉味。 她眯着眼睛陶醉:“老盛那是凭本事吃饭,我给他付钱,他帮我的忙做一个天衣无缝的证物,人家哪里威胁咱们啦?” “米面,那是他凭本事挣来的,他不仅好心提醒了我们谎话的漏洞,还给我们提供了解决的方法,你仔细想想,他有一句话说如果不怎么样他就怎么样对我们不利的话,说过没有?” “既然没有,你就不能说他威胁了我们。” 毛毛沉思了一下,果然是没有的,他自己会觉得被威胁是因为明江告诉他好多老盛的坏话。 不过是刻一枚铜钱,要好多粮食啊,十斤,也太贵了。 “我长大了也要当一个有本 分卷阅读218 事的人。”毛毛说。 李明言点点头:“嗯,那你就要好好上学了,上学才能好好的学本事啊。” 毛毛上学是个难题,他知道学费要两块钱之后,死活不愿意去上学,理由就是上学没意思,再逼他让他上学,他就会说名字还没有想好,等他起好了名字再去上学。 毛毛又沉默着不说话了。 他在心里算了算,以他现在的工分,吃饭都是个问题,李明言老是做些精细粮食,白面馒头,精米什么的,他吃的很是心虚,要是吃的红薯馍馍或者是别的什么杂粮或者还心里好过一点。 李明言见毛毛吭哧吭哧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好陈梅带着领头,带着家里抓工分的一群人回来吃饭了。 见到毛毛,就想到自己家的那几个臭小子,“怎么我们上工的下工了,那些上学的还没有放学?对了毛毛啥时候去上学?家里有一年级的书,你这半截腰里去上学,肯定没有新书发了,吃过饭我去给你找找,用破书先对付着半学期。” 不待李明言说什么,陈梅风风火火的去屋里找书去了,不一会儿屋里传来她的声音:“老头子,你不会拿着书本进茅坑了吧?” 李振国用毛巾狠狠的擦了一把脸,老婆子就知道老头子老头子的喊,自己能有多大,还不到五十岁! “没有,书本硬谁用书本!” ………… 李明言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毛毛,说道:“你看娘对你上学的事儿多你不上学可不是一个字儿都不识?以后干啥都比人家读过书的缺点儿优势,现在不学,老了后悔。再说你看谁家有出息的孩子没有好好上学的。” “明言姐,你就很有出息,你也不识字啊。”毛毛说。 李明言真是无语极了,她这不叫不识字,不识字的那是文盲,她好歹初中还是上了一半的,后来没事做给外孙女陪读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懂一些,都有涉猎的。 “我也上了初中,初中还上了一年呢!” 李明言仔细想了想,这些天的相处中,她也发现了毛毛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孩子,非常的会看人脸色,有时候懂事的特别让人心疼,现在也应该是正处于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对于他们的付出还是极不信任的。 更何况她自己还说了,她不会养着他,现在用的一切都是先欠着的。 对于把一切都放在心里,有着自己的是非观念的毛毛来说,无疑有些沉重了。 李明言有些后悔说过那些话。 她想了想,说:“咱们半截去上的学,校长肯定不好意思问我们收钱,咱们拿几个鸡蛋去校长家里,让你拿着旧书去旁听行不?” 毛毛眼前一亮,连忙说行。 陈梅也找出了儿子用过的旧书,书脚已经翻的不成样子。 此时正好陈姥姥带着小妹回家来,看到陈梅拿出来的破破烂烂的书,露出了鄙夷的表情:“你大哥留下的书还在,我给你拿来去。” 说着噔噔噔的走了,李明言还没有来得及说现在的书早就改版了。拿来也是没有用的。 陈姥姥转身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来了整整齐齐的一摞书,书脊上整整齐齐的印着北平教育出版社。 看得出来是旧书,书页已经发黄发脆,但是保存得整整齐齐。 跟陈梅手里的东西一比,简直就是烧火的引火材料和国家栋梁的区别。 陈梅默默的把自己儿子的书角整理了一下,可是看着还是不顺眼。 她只能默默的藏在身后。 …… 可惜保存得再好也不能用,内容相似度很差。 陈姥姥过来是想让毛毛回去吃饭的,她今天做了蛇羹,有肉,想让孩子补补身体。 李明江和李明河呼啦啦的回来,跑的像两条脱缰的野狗,那身上的书包褡裢正好是两条飞舞的狗绳。 书包里的书呼之欲出,简直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书必然没有好下场。 陈梅气的一巴掌拍在李明江的背上,“你这熊孩子,跑什么跑??” 李明江感觉十分的莫名其妙,以及十分的委屈。 但是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些了,还是分享今天的新鲜事比较重要:“火车站那儿一大群逃荒过来的,被当兵的截住了,赖在那儿不肯走!!当兵的说要把他们送去劳改,你猜那些人咋说。” 李明江手舞足蹈绘声绘色:“送俺去劳改队吧,俺愿意吃牢饭,只要有饭吃,牢饭也中。” 李明河继续补充:“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差不多都去啦,就赞这儿偏,营长叫我们喊大人过去,拿着绳子,最好是民兵连的!” 李家庄的民兵主要是生产队的青壮年劳动力,他们被老队长指派着在对案陈家庄的三十亩地里看青。 为啥叫看青,因为陈家庄的人会吃青,所谓吃青,就是吃未成熟的粮食。 陈姥姥说:“那你们叫了你大哥就来姥姥家里啊,你姥爷在山上捉了一个菜花蛇,有两米长,我给剥了皮煮了,好吃的很。 分卷阅读219 ” 李明江对着毛毛直跺脚:“你要不愿意上学,你要是一块儿上学就能一起跑火车站玩儿了,火车站里的甜杆可好吃了,一个玉米都不结杆子,甜的很。逃荒的还跟着俺一块儿偷玉米,还想打听哪儿种的有麦,嘿嘿” 场面一度很混乱。 看着着乱糟糟的一切,李明言无言的抹了一把脸,大吼一声,“好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诧异的看着她。 “李明江李明河还有毛毛,小妹,你们一起去姥姥家吃饭去!我去叫大哥去火车站看看。爹娘,你们俩在家吃饭,饭都做好了,在锅里,留点给我和大哥还有二弟就好。” 或许是被李明言的气势所威慑,一个个都听话的按照她的嘱咐行动了。 李明言则是马上行动,去找大哥去了。 第107章 交通基本靠吼,沟通基本靠吼。 离得这么近却要转上一圈从火车旁边的架桥过,李明言是不想走这么一遭的。 河水太深,已经不是冬天的时候,干的可以看见底部的石头的样子。 所以直接从河水里过去是不可能的,李明言在河边站定。 然后对着河水大喊:“大哥!二弟!” “李明海!李明湖!”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叫自己家人的声音都是一样的,反正李明言这么叫了之后。 在对岸看青巡逻的众人都敏锐的意识到,这是家里有事叫人来了。 只是叫谁,大家都是不知道的。 李明海侧耳细听,听着似乎是李明言的声音。 立刻跑到最高处,站在山坡上看着河对岸,立刻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挥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也吸引对岸人的注意。 叫他的声音果然听了。 李明言也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挥舞着双手,蹦起来,生怕她看不见。 她不叫他的名字,改叫:“都回来!” 伴着奔腾的河水,两人居然沟通无碍。 李明言放心的回家,家里已经吃过饭了,陈梅和李振国拿着自己家里的麻绳要出去。 交代她:“你大哥回来叫他们立刻过去,饭回来再吃也不急。还有弟弟妹妹,别让他们吓跑了,吃完饭回来你就看着他们,把他们拴屋里。” 李明言吃着饭,点着头。 这一次李明江几个小孩子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什么热闹了,心满意足的吃完蛇羹之后,李明江他们只能遗憾的待在家里。 李明言何尝不想去看看呢,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置这些难民的。 更不知道这些难民是从哪里来,想要去到哪里。 李明江教毛毛写作业。 先教一个一字,毛毛说:“太容易了,我会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小妹在旁边兢兢业业的写,一笔一划的写一。 李明江不太高兴了,这个学生还敢跟老师唱反调:“你不是没有上过学吗,你怎么会那么多?” 毛毛说:“我见别人抄过作业!” 好吧,这个很简单,看会也不是不行,那李明江想了想,小妹第一个让教的还是自己的名字:“那我教你怎么写毛毛吧。” 李明言看着孩子们在堂屋的桌子上趴成一圈,自己在屋子里收拾东西,拿出十个鸡蛋,再拿出过年送礼物用的硬壳纸,包了一包两斤的白砂糖出来。 又用拿面袋子,装了十来斤的面粉。 所有的东西准备完毕。 李明言就看到几个孩子神思不属的看着她包着的糖包。 小妹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最先沉不住气,问她:“大嫂,你拿好吃的干什么呀?” 李明言刮刮她小小的鼻尖,说:“大嫂要去办正事!” 至于什么是正事,跟小孩子是说不清楚的。 毛毛在李明江给的废旧的作业本的背面练字,一笔一划写得尤为认真,他知道是干嘛的,面是已经跟老盛说好的,要用面来换他手上的铜钱看不出破绽。 白糖还有鸡蛋大概就是要给小学的校长送礼用的吧。 他觉的现在欠明言姐的有点多,可能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不过他的猜测是错误的,李明言拿着白面还有白糖去牛棚的方向。 李明江立刻没有心思学习了,趴在桌子上说话:“你们猜大嫂去干啥了?是不是给老盛送东西吃去了?真不知道大嫂为啥对他这么好!” 他重重的用铅笔在书上画了一个大黑点,“这么多白糖够我们吃好几天了。还能包糖包!” 不知是谁吸溜了一下口水。 毛毛说:“大嫂说老盛是凭本事吃饭的,我们应该尊敬他。” 老三李明河说:“他有什么本事,他放牛吗,我也会放啊,哈哈,大嫂怎么不尊敬我。” 李明江鄙夷的看了自己的三哥一眼:“尊敬那是对师长来说的, 分卷阅读220 你算什么长辈。老盛还会讲故事!” 李明湖寸步不让:“我也会讲!” 李明江比他的声音更大:“你就会讲人家说书的讲过的,你现在讲一个我听听!” 毛毛瞅着这两兄弟杠起来,说:“盛师傅还会做铜钱。” 一个踩在凳子上,一个差点踩到桌子上的脚放下来了,都凑在毛毛的面前,问:“做钱?” 毛毛挠了挠鼻尖,含糊的点了点头。 小孩子的思维很是发散,不一会儿不知怎么地已经转到了造飞机大炮上面了。 毛毛继续安静地练习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还没有取好呢,也不知道上学该叫什么名字好。 大娘家的孩子,明言姐家的姐夫是明海,老实巴交的二哥是明湖,跟他玩的明江明河,还有最小的小妹是明礼。 都是明字辈的。 他能不能姓李呢?能不能也叫个明字辈呢? 他也已经忘了自己姓什么了,不过姓毛也挺好的,就是毛毛这个名字不够威武霸气。 李明言回来的时候手上提了一篮子的小蛋糕,当然是用手机里的钱换出来的,他们几个看着糖还有鸡蛋眼巴巴的样子,李明言当然没有忘记。 所以看到面粉鸡蛋和白糖,她就想到了松软香甜的鸡蛋蛋糕。 回来的时候就给他们几个孩子带一些,如果他们乖的话。 果然看见几个听话的还在堂屋的桌子上趴着,并没有出去凑热闹,当即拿出蛋糕来,一人分了两块。 吃的几个孩子眼睛眯起来。 不一会儿,庄子里吵闹起来,一听就是有一大群人走过的那种。 果然过了不大一会儿,家里出去火车站的几人都回来了。 一个个都没有空着手,去的时候手里拿着麻绳,回来的时候一人拿了一小袋的玉米。 就是脸上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李明言连忙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这才知道,那些流民都是从最近的窑头镇过来的,沿着火车道走了许久,才找到这里,用李振国的话说就是:“瘦地只剩一层皮。” 然而家乡的生活过不下去,所有能入口的都已经吃完了,家乡容不下他们,就连逃荒也容不得他们逃荒。 民兵连的人说他们是得了一种恶疾,是传染病,要把他们隔离开,必须回到自己的户籍所在地。 他们出动的民兵连人数不够多,需要本地村民的协助。 还是驻扎在火车站里的军队发现了流民,质问之下,流民也怕事情闹起来,又怕身后跟着的民兵连会发现自己。可是还是闹了起来,因为流民人数过多,有人发现了当兵的弄的那一块试验田。 里面种着高高的玉米,稠的不行,可是玉米杆子的确是有水的,还是甜的。稍微能抗一会儿饿。 那些当兵的一点儿都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虽然玉米长得又细又长,甚至更多的玉米因为长的稠密,地下又一直浸着水,早已经变黄枯萎。 可是他们还是幻想着剩下的玉米能长出大大的棒子,一个挨一个那种。QAQ 因为这是用肉汤子浇出来的玉米地。 所以就抓了几个人,其实孩子们也去偷了,孩子们滑不留手的,也逮不住。 李振国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不知道是气部队的把人力浪费在一看就注定不会结果的玉米地里,还是生气居然把人家在家里讨不到生活的人又送回去。 李明湖和李明海那边还是需要人去看着,毕竟是自己村庄的麦地。 几个娃儿还要去上学,李明言带着那十个鸡蛋,带着给毛毛缝制的书包,带着几个孩子就去了学校。 到校长室里把礼给送了,不过是几颗鸡蛋,现在也算是“营养品”。 校长是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似乎是第一次收礼,一直说着这怎么敢当,这怎么敢当,一副忐忑难安的模样。 搓着手,眼睛盯着鸡蛋看。 最后爽快的答应下来,不就是多一个插班生的事情么,整个学校都是他在做主的,整个学校除了他一个校长,就还有两个老师,他自己也兼任老师。 多一个学生的事儿,多把凳子的事儿。 李明言放心的回家去。 就看到大娘正在院子里拔青菜呢,几乎是风卷残云一般的,所到之处把青菜都弄的一干二净,尤其是牛皮菜,只吃菜叶子的,她却把叶子捋的几乎菜心都没有了。 李明言对着大娘怒目而视。 大娘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停下了手:“那啥,春天能吃的菜太少,这不是明林明天办事嘛,家里的菜一点儿都不够,我就想着多弄点,看着体面一点。” 李明言这才想起,这件事已经说了许久,一直没有办事,原来就在明天了。 看着大娘出了自己的菜园,李明言才放下自己戒备的目光,她种菜翻土施肥的多不容易啊,大娘雁过拔毛的性子,一定会把菜园里摘的一个 分卷阅读221 月内都摘不到菜吃的。 李明言看了一眼由于绿叶被摘而黄土暴露的土地,上面一条一条黏黏虫似的东西,突然见到阳光,正在紧急逃命。 她灵光一闪,似乎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然后又消失不见,再怎么抓也抓不住了。 她对大娘说:“大娘,明天什么时候去迎亲,我也去啊!” 不止是明天要去迎亲,今天也要帮忙的,一家子办事,自己的本家妯娌自然也要出面,尤其是妇女,更是洗菜切菜的主要劳动力。 关系近的前一天就开始帮忙了。 今天下午陈梅三妯娌就到老大家帮忙,明森家的,大嫂秀儿也抱着孩子凑数,把孩子放在一个简陋的小推车上面,明礼陪着玩耍。 她也加入到洗菜切菜的行列中,时不时的瞅一眼孩子。 家里为了办这个大孙子的满月酒已经掏空了家底,不然办小叔子的婚宴也不至于让娘舍开老脸去妯娌家借东借西。 虽然有娘好面子的原因,不愿让人瞧不起,不过也间接给她长面儿,所以这个情她领。 这不一早抱着孩子也过来帮忙了么,看着最小的妹妹明礼摇着推车,嘴里说着:“不哭不哭给你吃蛋糕,吃糖葫芦,吃牛奶糖” 她笑着同明礼说话:“小妹真会哄孩子,还是个小吃货,那么多的吃着,难为她怎么记得住。” 李明言心想这都是这孩子心心念念想吃的,能不记得住吗。 大娘又在一旁“幸福地抱怨”了。 具体表现为:“亲家催得急,我也说不是下个月才办嘛,已经定好的日子,到时候咱们庄的稻子下来了,也有余力办办下一场。可就亲家催得急,说咱这边过得舒坦。” 重点在于“过得舒坦”。 就等着妯娌们夸她呢。 李明言听着娘还有三婶附和着夸了几句,夸得有些敷衍,明摆着的事情,去年年成虽好,地里的粮食却没有收回来。 每个家里都恨不得家里只有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人是越少越好,这样不费粮食。荒年穷人家最恨什么?最恨添丁进口。 本来是一件喜事,说不好家里因为多了一张嘴而全军覆没。 这是极端情况下,更多穷人还是指望着有个荒年,而自己家正好有一点的粮食,正好用一小筐红薯干换一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媳妇的。 这样想法的寡汉不止一个,然后娶不上媳妇自有他的原因,往往荒年来了,这些寡汉往往是最先承受不住风险的那个。 扯远了,总之明林的对象认准了自家女儿早晚是明林的,晚嫁不如早嫁,在家净是费粮食。 第108章 与此同时,在教室里,毛毛也在进行着人生重要的一课。 他十岁了,在现在普遍上学比较晚的时候,也算是年纪比较大的了。 瘦小的身子,衬的他的头格外的大,他记得他也是上过学的,爹还或者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上学就很没有意思。 现在上学好像也很没有意思。 黑板上在教金木水火土,这些他一看就会,认认真真的在本子上做好记录,老师还在教那些。 他有些无聊,想着他上学的机会是十个鸡蛋换来的,小妹该有多心疼啊,十个鸡蛋呢,他就不敢掉以轻心,立刻认认真真的学习起来。 想到看到这大舅的字迹工整又干净,他就又用心的写了一遍,又写了一遍。 老师在讲台上实时监控所有小孩的学习状况,因为这是个插班生,新来的,校长格外交代多照顾一些。 他就格外的留心,立刻发现了这个新生的情况,装作不经意的走到这孩子跟前,然后就看到了整整齐齐的字迹,以及流畅的,不带停顿的,在练习? 他又默默的回到了讲台上,感觉自己还挺没意思的。 ………… 晚上一大家子都在大娘家里吃饭,吃的还是驴肉,让人很是惊喜。 大伯一直不吭声的,这下子看着一大家子的人都狼吞虎咽的吃着肉,喝了点地瓜烧的他有些醉了,忍不住骄傲的说:“知道我从哪里弄来的驴肉吗,一般人可弄不来?!来吃多点!一整头哩。还多亏了明言的米面。” 大娘给他夹了一块肋排,“你可闭嘴吧你。” 自从所有的牲口进入合作社以来,牲口的生命比人的命好似金贵的多。 人死了,儿子侄子腰上挂着白腰带,一个个通知到位,然后找到自己祖坟的位置,再新添一坟茔。 牲口死了,你得去大队打证明,这个牲口不是你故意杀死的,也不是你故意累死的,必须是自然老死或者病死之后,才能真正的的宰杀,还有一半得交公。 整个流程如果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要拿生产队长,还有专管牲口的人员是问。 自从有一个养牲口的养死了一头牛,然后又笨嘴拙舌的,不能证明这个到底是不是他故意养死的,然后就被送进学习班,开了一个月的飞 分卷阅读222 机。 就是把人的两条胳膊都架在背后,伸成飞机翅膀一样的形状,在场地上,公众的眼皮子底下飞奔。 一圈下来筋疲力竭,两圈下来尊严扫地,三圈下来不想做人。 那个养死牛的人回来之后整个人都蔫蔫的,也不爱说话了,队长让他继续养牛,他也不想养了。 所以吃这些牲口的肉,那是十年八辈子才能碰到一回的事情。 难怪大娘不想叫大爷说这事儿。 李明言记在心里,想来队长说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 李明言旁边坐着的是小妹还有毛毛,再旁边一点是陈姥姥,陈姥姥没有注意饭桌上的事情,她比较关心毛毛的学习情况:“上学有意思吗?认识的有新同学吗?” 毛毛把嘴里的饭菜咽完了,才说:“可没意思了,那些字我都认识了,教的太简单。” 李明言在一旁长大了嘴巴,这小子上过学,也不会这么厉害吧,难道她无意间捡了一个天才儿童? 陈姥姥像是已经对这种情况非常熟练了似的,很不以为然,觉得很正常:“没事,觉得太简单了,咱们就高一级看看,要是还觉得简单,就再高一点,你大舅上完了一年级,就连跳三级,一下子到五年级了。现在可有本事了。” “本事”这两个字,立刻吸引了毛毛的注意力,他现在对于有本事的人都是持好奇的态度:“大舅现在在干啥?” 陈姥姥说,“你大舅在给国家做贡献呢,可厉害了,不仅国家管吃管住,还给我们老两口补助,可厉害了。” 毛毛两眼亮晶晶的,“我也要当有本事的人。” 李明言此时还不知道这句话的份量,这里包含了满满的小孩子的感激之心。 现在她觉的就是小孩子对于强者的崇拜而已。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起来,李明言穿上了自己最新做的一件衣服,对着洗脸水,用柴火棍瞄了瞄眉毛。 李家的几个兄弟已经准备好了牛车,还有红绸子,正是那时候报喜用的,已经用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新郎穿的一身一点儿补丁也没有的湛蓝色的衣服,看起来光鲜亮丽。 其他兄弟们也不差。 晴朗了好多天,路面干爽,牛车走的也顺当,一路早早的就到了新娘子的门前。 她家里看得出来也是装饰过的,篱笆门上贴了喜字。 在门前打一停站,邻里都来沾喜气,具体表现方式就是讨要喜糖。 大娘笑的很是真心实意,就是喜糖给的不是那么的真心实意,挨个发过去,走到一个跟前都要进红布兜里捞一把,看起来像是每个人都发了好多。 实际上布兜里甚至都看不出少了东西来。 进了们,院子里就是些新娘的至亲了。 堂屋的门想要进去是要给进门钱的,里面的人也没有怎么为难,李明言就立刻把大娘给她的红包发了出去。 进行的异常顺利,可是李明言就是没有见到新娘的妹妹,李明言大声说道:“小姨子呢,给小姨子准备的一个大大的红包怎么没有见着她啊!” 她的话引来众人的一片哄笑,众所周知单单男人和小姨子的故事都能幻想出无数个故事来,这二人之间本来气氛就有些旖旎的。 李明言故意这么说,众人的注意力也就放到了新娘的妹妹身上,也是哈,姐姐出嫁这么大的日子怎么就不见她出现呢? 这个后娘一向面上工夫做的很好的,两姐妹相处的也适宜,任谁也挑不出她这个后娘的理来。 不过亲生的嫁给了家境富裕的,田家,虽说人长的不怎么样,可是人家的大舅在外头当兵,据说都当上了将军,他家在庄子里头说横着走也不为过。 这个不是亲生的,就嫁给了家境不怎么样,嫁过去还注定要侍奉公婆的。 明眼人还是能看出差别。 李明言看到无论怎么说,这亲家就是不愿意放自己的亲闺女出来,基本上也就断定这里屋里坐着的不是定亲那一个了。 这亲家也真是的,对自己的小女儿宠的也太没有底线了。 过了第二关,进到屋里,一时间所有人都被晃了一下眼睛,亲家母得意洋洋,这是她专门为女儿做的一身嫁衣,红彤彤绣工精致,不比供销社里卖的那缎子差。 看着所有人乡巴佬的眼神,她得意道:“专门为了闺女弄的这一身行头,以前人家嫁娶都是这么样的,我想着也不能亏待了闺女,也是前头姐姐的心头肉啊,咱也遵个古礼,盖头等过了门再揭开,大壮,背着你姐出门子!” 李明言连忙阻止:“慢着!我们家三代贫农,结婚以简单大方为要,弄什么劳什子的嫁衣哄盖头,这身衣裳平时穿得嘛?就出嫁穿一次,那是极大的浪费!” 她突然说出口的话,把李明海还有几个兄弟们都震惊到了,李明海悄悄拽拽她的袖子,让她不要再说了,毕竟是个大喜的日子。 不好在这个喜庆的日子给主家寻晦气的,尤其是小时候 分卷阅读223 就要好的明林娶媳妇。 李明海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媳妇怎么会来这这一出。 可能是有什么原因,可以婚礼过后再来说嘛,这也不是什么大的阶级性的错误,没有这么严重。 李明言悄悄的拍拍他的手,让他放心。 新娘抓着红手绢的手微微颤抖,头也轻抬了一下。 一时之间房间里寂静无比,都在等闹剧如何收场,看着这婆家人寸步不让的样子,有人觉得就算这闺女嫁过去也是要吃亏的了。 亲家母连忙过来拉李明言的手,“这是明言吧,我可听说过你,在咱们大队你可出名了,种出来大西瓜还有大倭瓜,你看着女人嫁人只有一次,我也是想叫闺女风风光光的出嫁……” 李明言装作被惹怒,并恼羞成怒的样子,寸步不让,“不穿资本主义的衣裳就不风光啦?我倒要看看这衣裳到底是镶了金还是绣了银。” 说完一下子抓住了新娘子的盖头,刷的一下把盖头娶下来。 “啊啊啊”一声尖叫,还没有让众人看清楚脸,新娘子就已经捂住了脸。 亲家母的脸色铁青,对着明林怒斥:“你要娶就娶,不想娶就滚!一家子啥人呐。” 然后刷的一声盖头抢过来又盖在新娘头上。 李明林脸色铁青,刚才那声音明明不是大妮,盖头掀下来那一瞬,他似乎看到了二妮? 虽然画了妆,可是是不是自己定了亲走了两年亲戚的对象,他还是心里清楚明白的。 同时在场的另外一个人也脸色铁青,就是二妮许配的对象,田家的田大宝。〈ジpo/po|仙ベ女|屋|⑦8.③⑦+壹1.捌⑥3〉 第109章 他怎么能不生气呢,自从定亲之后,两个人走亲戚走的至少也有几十回了。这么个大活人,熟悉的很,看了一眼就不会忘记的! 他扭着肥胖的身躯上前,刷的一下揭开了新娘的红盖头。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会当场发作,一时愣住了。 刚才一晃眼,看到的女孩似乎不像大妮,可是新娘化了妆变了点样子也是有的,可是谁也没有往骗亲的方向去想。 这算啥,不是说大妮许给田大宝,二妮许给李明林吗,怎么回事,这算是一女两嫁? 左右寻找着大妮的身影,根本就没有大妮的踪影。 李明言默默的退后,剩下的事情就跟她没有关系了,看明林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毕竟结婚的当天闹出来这么一出。 大娘的脸色也是铁青,刚才她真是猪油蒙了心了,居然觉得明言丢脸。 明言如果不咋咋糊糊的,到了闹洞房的时候,盖头一掀开,那可就是自己家丢脸了啊。 她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说啥好,遇到这种事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啊。 李明林看着床上准备几套鲜红的被单子包裹的被子,大妮说过她家不会给她准备多少嫁妆的,能把他的聘礼还回去就算是这后娘积德。 可是这房间里的床上却三床被子,还有林林总总的衣服,包裹,怎么看怎么多。 刚进了这房间的门,旁人投来的羡慕的目光让他疑惑更盛。 坐在床上的二妮在众人的注视下捂着脸,房间里已经吵嚷起来,主要是李家庄这边的人在声讨二妮。 “你们家这是骗亲,这是欺负我们李家庄没人呢。” 大妮的本家也开始声讨这个后娘:“简直是胡闹,你把大妮藏哪里了,这可是儿女的婚姻大事,不要胡闹,快把大妮弄出来,好好的亲家可不能弄散了。” 二妮一听这还得了,立刻放开捂住脸的手:“那可不想,我看上明林哥了,换换亲怎么了,我把田大宝让给她,她还赚了呢!” 田大宝怒从心起,“我还挺稀罕你家的闺女,想嫁给我的小妮子能从咱大队排到□□去。” “你爱嫁不嫁,不嫁给我你就把我这几年走的礼都给我还回来!” 逢年过节走亲戚用的节礼也是一项大的支出。 二妮已经铁了心要嫁给李明林,说什么都不为所动,“还给你就还给你,不稀罕你的东西。” “李明林,你愿意娶我不,是个男人就给个准话,你如果愿意娶我这些嫁妆就都是咱们两个的,我娘给我的还有二十块钱,你要是娶大妮可啥都没有,净身到你家去。” 明林沉默着,不吭声,显然没有把二妮的话听到心里去,这一瞬间他想通了很多,怪不得每次走亲戚都是姐妹两个一起去他家,平时一起上街干什么的,也是和妹妹一起,他还以为大妮是缠不过妹妹,现在看来,这妹妹的心思非常明显了。 他娘的心思浮动,坚定的要找亲家麻烦给亲家好看,变成了看着那些嫁妆犹犹豫豫。 “我要娶的大妮,你们把大妮叫出来,她要是不愿意嫁那我们就退婚,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李明林这么说道。 田大宝立刻和他达成了同盟:“兄弟,到时候咱 分卷阅读224 们两个一起要礼钱啊,这么不懂事的人家,到时候看她们想把闺女嫁给谁!” 大妮二妮的弟弟,本来要背姐姐上轿的敦实的男孩子,和他爹蹲在一旁,郁闷的看着发生在自己家的闹剧。 “爹,你就看着俺娘这么搞?俺两个姐还能不能嫁人了?” “爹,你去说点啥呀。” 他爹换了个方向蹲着,“我咋知道你娘还有这糊涂心思?嫁不出去好说,嫁山里给的聘礼还多些。叫恁娘闹,闹出来个好歹来,她就不作死了。去叫你大姐回来。” 旁人听了这两父子的对话,都摇头不已,这个爹也是不管事儿的,就由着媳妇还有闺女这么的作精。 看他一贯的作风也就知道了,平时任由后娘明里暗里作践自己的亲闺女。 大妮披头散发的回来了,手上还有捆着红红的痕迹。 一见到李明林就是哭,显然是什么都明白,然后被绑了出去,被家里人来了个李代桃僵。 她心里满是愤怒,回到家里,也看出来了家里气氛的不对,路上三弟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了,告诉她就连二姐的对象田大宝都知道了。 她想挣扎却无法逃脱,在被送走的时候是多么的绝望,她如果嫁给田家,而后娘显然不会给她准备一点的嫁妆,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家里人磋磨。 二妮从生下来就什么东西都比她好,吃的穿的用的,可这样了后娘还不知足,仿佛没有当成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后娘似的,她还告诉所有的人,她对前头的那位生的闺女是多么多么的好。 对内,她让她洗衣做饭挣工分,对外,她说自己的对这个继女是多么多么的好。 总之所有继母的形象她不占全了似乎都不开心似的。 后来她和明林哥看了一个叫做女特务的电影之后,才总结出这个后娘大概生错了地方,她不应该在乡间当自己爹的继室。而是应该去电影厂当演员,不是很爱演吗。 明明已经快脱离这个家了,脱离后娘的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脱离爹的甩手掌柜的态度。 后娘在婚事上也没有算亏待她,李明林长的五官端正,人高马大的,就是家里明显的要养老,不能和老人分家,必然有婆媳关系这个问题,她也不当回事,毕竟在这个家也是侍候一家人的,到时候总有自己当家做主的机会的。 明明都到了出嫁的日子了,她却被打晕,扔到了牲口棚里。 现在她的身上带着牛粪味道,在自己的大喜的日子里。 慢慢走到男人的面前:“我回来晚了,你愿意娶我不,到了你家我一定孝顺公婆,还有奶奶,对你好,也好好对咱们的孩子,我最会做饭了,没有嫁妆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挣工分,一定不会过的比别人差。” 这话放在现在来说,是非常大胆的了,尤其是当着所有看热闹的人的面。 二妮穿着嫁衣,脸蛋被抹的红扑扑的,闻言恼怒不已:“你什么都没有,你还想嫁给明林哥,让你嫁给田大宝是便宜你了,虽然人丑了点,人家家里舒坦啊,保证让你吃饱。” 她心里很是着急,因为这次明显就是她的错,是她看上了自己的姐夫。 如果这次嫁不出去,看田大宝鄙夷恼怒的眼神,肯定不会再要她了,以后说不定也难嫁出去。 只能嫁到山里做四十来岁男人的老婆,她真的不想这样。 二女争夫的戏码众人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点舍不得离开。 可惜锣鼓一敲好戏终有散场之时,李明林拉起大妮的手:“跟我定亲的就是你,咱们走了两年的亲戚,当然你娶你了,走。” 熟悉情况的都露出了然的表情,他们作为长辈或者同辈,对谁家的孩子都是了如指掌的,大妮二妮什么性格,他们比谁都清楚。要是适合娶回家当媳妇的,还是大妮比较合适。 大娘看着屋里红彤彤的好棉被,新棉花套子,那新铜盆,那洗脸架子。 都是陪嫁,要说娶这个那还真的是光身一个,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旧的! 李明言真的是无语极了,眼看着大娘磨磨唧唧的不肯走,立刻拉住她,附在她的耳朵边上悄声说了一句话。 两个年轻人有感情,什么都没有也要在一起,当家长的却要替他们考虑。 尤其是李明言经历了一世的来说,明林家又是送筐子又是送肉的,逢年过节走亲戚,这家吃的礼,也不至于连一条被子的陪嫁都没有啊。 大伯娘也不肉疼了,找到了一直蹲着不吭声的亲家,大声问道:“亲家,你这两个闺女出门子,哪个是哪个的嫁妆啊,二闺女备下这么多,怎么着也得给大闺女留点儿吧?” 还别说,大娘的这位亲家,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婆娘闺女发生这么大的事儿,看着还跟没事人儿似的躲一边儿。 却最爱面子,凡事没有找到他的头上来就不关他的事,可若是找到他的头上,那面子就至关重要。 只听他说道:“怎么没有,两个闺女该有的都有,都一样的,这嫁妆一分 分卷阅读225 两份。” 他搓着手还生怕招待的不够好似的,看着亲家母满意的点头才算作罢。 有亲家公这一句话,大娘得意的撇了一眼一边哭的母女,什么叫自作自受,这就叫做自作自受。 更让大娘得意的是自己的儿子,居然如此的受欢迎,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 就算是事情传出去,旁人也只会说自己家儿子吸引了那些小姑娘,于亲事上是没有什么妨碍的。 而这位亲家就不好说了,两个女儿怕是要烂在手里喽。 拿了两套被子,还有四身新衣服。 大妮说衣服都是自己一针一线做的,还有陪嫁的鞋子什么的,李家庄来的人多,一个个的都给收罗了遍。 也算是一份正常的嫁妆,比得上这些年走亲戚走礼送的东西,还有彩礼等等。 无论如何,李明林什么都没有损失,大妮也什么都没有损失,一个娶到了如意娇娘,一个嫁得如意郎君。 反而是想些歪点子,还有见了大姐有什么东西都要抢的二妮不仅丢了芝麻也丢了西瓜。 这件事将会在很长时间之内都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李家庄里,陈梅正在洗菜,一边洗一边嘀咕怎么接亲的还不回来。 身旁坐着一个小的还有一个大的,小的就是毛毛了,在李家庄呆了这么久,他脸上的肉长回来了一点,像个正常孩子样了,看起来可爱了许多。就是还没有长高,和六岁的小妹比,高了一个头不到。 按照以往,他上完学就和明江还有明河几个出去玩去了,哪里能老老实实的坐着。 现在之所以能坐着,是因为家里来了客人,正是瘦猴。 瘦猴见到毛毛简直不敢认,拉着他看了好久,才说:“原来你长的这么俊啊,毛毛。” 然后把毛毛的浑身上下都看了一个遍,见吃的也好,穿的也好,脸上多了孩子的童真与灵动。 也很高兴,“你小子,有本事啊,你现在是明言姐的亲弟弟?!” 毛毛点点头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小声说道:“姐说我是流浪过来的,你别说漏嘴了。” 瘦猴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我说你流浪我我家那片儿,要饭了一段时间。” 他来找的第一个人就是毛毛,虽然对明言姐有足够的信任可还是怕毛毛再这边过得不好。不过显然是他想多了,什么过的好不好的,只要能吃饱,什么都好。 瘦猴被毛毛带到大娘家里找大人,大人们都在准备宴席,好不热闹。 瘦猴看着这热热闹闹的景象,青菜放在一个大盆里,水灵灵的,一个妇女正在用手搅合着。 还有一个男人拿着一个大大的木桶子,搅拌着白花花的汤水子,似乎是在淘米,淘米水被另外倒到另外一个桶里。 用来宴客的大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露出些许肉味。 一片四海升平的景象,瘦猴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去年,当时明言姐的家里似乎也是在办事,好像是庆祝乔迁之喜来着。 瘦猴咽了咽口水,自己又一次赶上了饭食。 毛毛向他介绍自己在这里的情况:“我在姥姥家里住,平时就是上学,还有喂牛放牛,上山玩儿。瘦猴哥你在家干嘛?” 瘦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背篓,他现在在挖渠还有做些小玩意儿,挖渠是个体力活儿,一家必须出一个。 挖渠有红薯饼子吃。 生产队长统计人口的时候,还把毛毛也给报了上去,因为爹娘不在,毛毛就是小户主。 在得知毛毛已经好多天没有见人影的时候,生产队长嘟囔了一句:“这赖皮孩子,不会被野狗吃了吧,能跑到哪儿去。” 然后不情愿的把毛毛的名字给划了去。 这年头,死的人多了去了,吃了观音土的没有几个不死的。也是他们傻,怕死,不敢熬,熬到槐花儿下来,熬到上头挖沟建渠,不就有粮食,不就饿不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快要结局了 第110章 李家庄这边的规矩,都是接新媳妇越早越好的。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有见人回来,留守在家里招待客人的李振国找到自己大哥:“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黄了吧?” “胡说!” 遭到一个“你真是不懂事”的白眼之后,他站到庄子口遥望。 零星的几人走过,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往这边走的他就招待,没有往这边走的,就盯着看,是不是自己庄子上去迎亲的人。 不知怎么得,他总觉的今天会出事儿,而且是出大事儿。 不一会儿,两口子带着一个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来到了李家庄,李振国看他的面相就知道是逃荒逃来的,拄着棍,一脸苦相,那是对未来没有着落的人所特有的恐慌和迷茫。 李振国看了一眼之后就不再看,不料那是个人却直直的走过来。 “老兄,这儿是你们的大 分卷阅读226 食堂吗,我闻着里面在冒着香气儿,是不是只要是公社社员就能吃?” 李振国看着这样的人就不耐烦,怎么还死皮赖脸的想在这儿蹭饭吃呢,“大食堂早就没有了,你做春秋大梦呢?” “咦,你这人咋这样说话,俺就是问问,逃荒逃到这儿来了,你看老兄能不能接济点儿啥?”何延祥在无数次的讨饭中练就了浑厚的脸皮。 面对被讨要人的不耐烦,也没有丝毫的退缩。 李振国看向他身后的三个人,现在谁家都不宽裕,他在心里犹豫着到底要接济多少才能打发他们走。 此时正好胖嫂子端着大盆出来倒水,看到几个要饭的,立刻出声驱赶:“谁家有多余的饭吃?给了你们一个,下一次能到一窝子过来要饭,自己有手有脚的,再往前走走。” 胖嫂,李家庄最胖的人,没有之一,现在也瘦了,要知道她一向自诩喝凉水都要胖的。可见不是真的胖不了,还是吃的不够少。 她声音洪亮,对这些叫花子深恶痛绝,“要饭去城里要去,咱都是一样去地里刨食的,你找俺来要吃的,俺也没有!” 然后就进屋去了,隔着篱笆看着热热闹闹的景象,何延祥眼巴巴的看着。 他身后一样叫花子造型的孩子伸出头,明亮的眼睛露出来。 李振国看到一双这样的眼睛,浑身一阵,这双眼睛似曾相识,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而他又无法从脑海深处冒出一点点线索,他觉得背上有些痒痒,不由耸动肩膀蹭了蹭,低头的瞬间,看到那孩子的手腕上,系着一段几乎看不清颜色的红绳。 红绳上绑着一枚铜钱,他终于抓到了那一根若有若无的线,这不是前些天因为明言带回来一个孩子而闹得沸沸扬扬的。 这算什么?这是毛毛的亲爹吗?来了一个小的,还附带一串儿大的,毛毛不是说爹已经死了,娘已经嫁人了吗。 那孩子看着跟毛毛差不多大,大眼睛,高鼻梁,还真有一点相似之处。 孩子和当爹的撒娇:“爹,我走不动了,给我点吃的吧。” 然后还是拽着当爹的胸前的褡裢,闹着不愿意走了。 李振国走远了一些,可能是巧合,以前的穷人没有啥给小孩傍身的,一般就拿一枚铜钱给孩子拴住。 迎亲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还不回来? 他有心想躲着那一家子,那一家子却不放过他,那个男人又走到他跟前了:“老兄,这是哪里啊,这儿的土地庙离得有多远?得走多少里路?” “俺这儿是李家庄,离这儿最近的是关帝庙,往北走十里地,不过你不能往北走,那边是个河,现在深的很,往西有二里地,过火车道,从火车旁边走。” 何延祥对李家庄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哪儿听过似的,不过他没有心思深究。他知道面前的男人已经面临烦躁的边缘了,不是那种心软又特别心慈的人,再纠缠下去也没有用。 他拿着缺了口的破碗转身欲走,却听到又锣鼓的声音,是谁在办喜事? 这个时候上前去,不仅不会遭到白眼,甚至能讨到一个喜饼吃吃,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于是不仅是他,甚至他身后的女人孩子听到声音不仅不走了,反而期待的看着那辆牛车。 红绸子耀眼,李明言和新娘子坐在马车上,以手做梳子,给新娘做了头发,看起来整洁了很多,还让新娘在旧衣服外面再套一身新的。 就是个结婚的样子了。 大妮心里感激,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本以为李家的人会看不起自己的,没有想到李明言会这么的和气。 李明言告诉她:“以后一心一意的跟明林哥过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大娘是最好相处的人了。” 除了有些碎嘴和有些爱占小便宜。 不过这些缺点在李明言看来是缺点,以大娘儿媳妇的身份来说,碎嘴子不算什么大的缺点,而爱占小便宜对于一家人的儿媳妇来说,应该算是优点了吧。 这么想着,他们的牛车前面围了几个讨饭的,大娘既然是爱占小便宜的人,怎么会乐意见要从她手里讨食吃的男人,何况是几个叫花子,就算不给他们也不能怎么地,邻居还会背地里说她小气,可是叫花子再也不怕了,在心里骂她抠就先骂着。 她将装着糖和话花生的布兜子往怀里一踹,表示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然后叫赶马车的明森,“走了,快赶不上吉时了。” 不料拦车的也不是好惹的主儿,就站在那里不走,手一伸,还说起了吉祥话。 李明言有些无语,今天大喜的日子,这两个亲家真是凑到一起去了,一个比一个的能找事。 李明言连忙下车来,硬是从大娘的手里拿出了东西,拿出一把花生来,里面夹杂着糖果:“拿去吃吧,我们还赶着把新娘子轿回家呢。” 李明言一伸手,露出半截子白生生的手腕,上面系着一个红绳,红绳上则是老盛照着做好了仿品又还回来的铜钱。 何延祥直勾勾的看着,也不 分卷阅读227 去接,可急坏了他身后的儿子。 伸出黑黑的手指就要来拿,李明言不知道怎么了,面前佝偻着腰的男人突然静止不动了,还以为这个人精神有些问题。 这很正常,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后就看到那个小孩手上串着一个红绳,还有一枚铜钱。 她也愣住了,反倒是大伯娘推了她一把,“走啊,上车去。” 然后心疼的看看袋子里,那抓的一把实在太大,怎么看怎么肉疼。 为首的那个男人嗫嚅道:“是言儿吗?” 李明言精神一震:“大娘,你们先走吧,我待会儿就过去。” 李振国在远处将过程看得一清二楚,见明言下车了,接着大儿子也下车了,然后就和那群衣衫褴褛的人说起话来。 不由焦急的想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明言心里已经有谱,大概知道这可能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亲生父母,也不是没有好奇过,她却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们,一来她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二来她知道生恩比养恩更重,亲生父母在她还没有记事的时候把她给扔下,既然如此,亲缘就算是已经断绝了。 现在撞到她的眼前了,生父还那么大的反应。她就很好奇当初为何把她抛下。 见到她停下不走,何延祥一脸的惊喜和激动。 “你真的是言儿?” 李明言正色道:“我是李明言,我们认识吗,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何延祥拽过正在吃糖的小儿子,一把捋开他的袖子,“你看呐,你娘生你跟你妹妹的时候,我拿着铜钱请刻碑的刻了两个字,一个给了你,另一个给了你妹妹。” 李明言接过那枚铜钱,污垢已经塞满了刻着语字的刻痕。 李明言不用比对,就知道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因为她再老盛说了她造假造的太假之后,就特意比较过她的铜钱和毛毛的铜钱,毛毛的那个上面刻着毛字,她的这个刻着言字,笔迹却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一家之手。 这个“语”和她的这个“言”,不是仿造,自然更容易看出来。 李明海是毛毛事件的亲历者,他心里自然一清二楚的知道毛毛根本不是李明言的亲弟弟,这是明言的真亲人来了。也就是他的岳父还有岳母小舅子。 似乎还有一个是小姨子,呃,这个根本看不出男女的人,也不知道是小姨子还是小舅子。 他上去就想问好,李明言却捏了捏他的手。 已经熟悉到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的李明海停住了殷勤的脚步。 此时李振国也已经到了地方,李明言冷静的将事情叙述了一遍,然后问:“爹,这个人可能是我的亲生父母,还挺巧的,他们也有个女儿名字里有个言字,42年逃荒的时候扔到了李家庄。” 李振国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事情不会这么巧吧,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呢,首先就是盘问,得所有细节对的上了,才能确定。 “你把娃儿丢哪儿了,丢娃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当时她几岁了,会不会说话?” 何延祥语塞,支支吾吾的想了一会儿,然后转头求助身后一直没有吭声的女人:“秀芝,你把言儿放在这儿的时候她穿得啥?” 李明言这才注意到站在疑是亲生父亲身后的女人,似乎有些不正常。 第111章 没有人理她还好,一跟她说话,她就吃吃的笑,然后超大声的说:“就是在这儿,哈哈,大山!石锅!” 男人啪的一下给了她一巴掌,“你清醒点儿!” 李明言吓的一哆嗦,被拉着往大哥身后靠了靠。这么个亲爹,什么玩意儿啊,这种打女人的方式是在是不敢恭维。 不对,女人就不应该打,难道不能好好的沟通吗。 在挨了一巴掌之后,女人安静了一下,不再说什么石锅之类的话了。 开始小声的啜泣,嘴里念叨着,我的小语儿之类的话。 李明言觉得这男人的行为越发的可疑,说话似乎半遮半掩的,不想让人知道全部,说是他的女儿,就连自己的基本情况都不介绍,连为什么抛弃孩子都不说。 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引人注意,何况爹还抽空告诉她瘦猴来了,瘦猴也算是她的一个要好的朋友,她很想知道瘦猴现在过的怎么样。 她干脆的问了出来:“当时好像不止我一个孩子,你一共几个孩子啊,那个叫语的你给丢哪里去了?” 面前的男人微笑着,脸上比那些讨饭的人都要干净,可是笑着的时候仿佛带上了一层假面,他说:“那是你的姐姐,她没有被丢,她身体很弱,没有吃的不久,她就没了。你娘生了你和你姐姐一队双胞胎之后,又生了你妹妹,还有你弟弟。” 说到底,还是没有说丢弃李明言的时候李明言穿的什么衣服,几岁,会不会说话。 身后的女人哭泣着,嘴唇不断的抖动,却没有出声。 分卷阅读228 李振国觉的这几个人越发的可疑,现在的人为了有口饭吃,那是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 “你确定没有再丢另外一个孩子?!”毛毛的存在可不是假的吧,一样的铜钱。 听到这样的质疑,何延祥急忙辩解:“这怎么可能呢,当时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把孩子丢下的,后来我们去了南边,种上了地,有了吃的,孩子们都养的好好的。我们也一直愧疚把头两个闺女都丢了,一个都没有养活。” 李振国直接摆手道:“那不是,不是,这不是你闺女,你们认错了。” 然后转身同李明言说道:“回家叫你娘再给你说一遍捡到你的时候你穿的啥,会不会说话扎了几颗牙,啥的再给你说一遍。” 也是奇怪,李振国对于毛毛的存在,只需要一个铜钱就确定了身份,这么一家人却再三盘问,可能是怜贫惜弱的心理吧。 李明言也转身欲走,她都亲生父母自然是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从这几个人的眼神来看,他们也没有对她有多么的想念或者愧疚,有的只是势力,以及扒上了一个长期饭票的兴奋。 此时那个男人突然发疯,疯狂的摇晃自己的妻子:“说啊你说啊,你把言儿给扔到哪里去了啊?” 歇斯底里的声音让他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李明海将爹还有李明言护在前面,自己往后看,却见那个女人张开大嘴,仿佛上岸的鱼长大了嘴巴。 “就在你吃了语儿的山下面,就在这里,就是那个篱笆,我怕你把言儿也吃了,我就放在人家家门口了,哈哈哈,你这个牲口都不如的东西。” 李明海搂紧了媳妇的肩膀,把她带离现场。 可是李明言还是一声不漏的听到了,虽然女人的口音和这边的口音不尽相同,似乎有些蛮。 听到之后就是冷汗一层一层的冒,明明是大晴天来的,血液直冲心脏,咚咚的叫唤着,李明言其实心里已经知道这就是自己的父母了,面对他们却没有相认,李明言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的。 听到自己的同胞姐妹是被那样,因此才死去的时候,她感觉仿佛什么野兽也咬在了自己的皮肉上。 走进大伯娘家的院子,看到娘的时候,还是没有缓过劲儿来。 陈梅显然看到了她的异样,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穿的太少了,要想愣别怕冻,你这脸白的嘴紫的,叫你多穿件衣服吧你不听,春捂秋冻知道不知道。” 接着陈梅即便是摸了凉水也温暖的手摸上了李明言的,她终于缓过劲儿来,仿佛从自己的世界被拉到了现实之中,小院儿的喧嚣进入了她的耳朵。 她整个人也热热闹闹起来了,看到瘦猴也来了,还笑着调侃他:“瘦猴就是会赶点儿,两回了吧,上一回事我姥爷搬家。” 两人叙旧,李明海就出门去找那几人。 阳光已经越来越烈,那几人已经坐在了树荫下,李明海听到那个男人抱怨说:“他娘的,走了这么远,就这一个地方还有点儿树荫,真是个好地方。” 那个和毛毛差不多大的小孩问:“爹,你真吃了嘛?” “听你娘个神经货胡说,都是你娘坏了我的好事。”转而踢向女孩子:“吃吃吃,就知道吃,将来跟你娘一样是个神经病。” 女孩子默默的去捡回来黑黑的一团东西,回来机械的咀嚼着。 李明海的到来让这个男人非常的意外。 不过李明海来是为了断绝这个男人的念想的,“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我媳妇已经找到亲弟弟了,也戴着一个铜钱,长的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爹娘长什么样,不过都有这样的铜钱,也算是相识一场,都是缘分,这一点儿礼物,你们路上也能充饥,赶紧走吧,我们村口一直有部队在的,下来巡逻的抓住,会把你们送回家的。” 李明海递过去的是一小包的油饼,就是油莎果打油剩下的东西,很是充饥。 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目的想来给这二位送些东西,或许是为了感谢他们把明言生下来,给了自己一个温暖的小家吧。 “我这老婆子长的也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不过再看看现在蓬头散发,形容不整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有再说,再说就太牵强了,何况他也不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女儿,只有老婆子才知道将女儿送到了哪里。 从来没有告诉他过。 李明言坐在饭桌上,看着李明海回来,颇为坦然的问道:“他们走了吗?” 李明海就地坐在离她最近的长凳上,“走了,送了一点油饼。” 李明言就点头不再说什么,开饭了,饭菜都是好的,至少上面一层都是肉,一盘子一盘子的上桌,一筷子一筷子的,一会儿一盘子的饭菜就见了底。 瘦猴已经忍不住大吃大嚼起来,比起其他人凶残的吃相,他更胜一筹,和他坐一桌的人就遭殃了,一盘子上来刚夹一筷子,再伸筷子的时候,盘子已经见底了。 不过前几盘子是这样让 分卷阅读229 人颇为有意见,之后的就不是这样了,瘦猴看着胃口挺大可是他吃得急吃得多,很快就把肚子装满,然后什么都装不下去了。 这个时候只能看着别人大快朵颐,而瘦猴则是小口小口的吃着。 李明海之下的兄弟们都要端盘子上菜的,就没有这个机会上桌吃饭,像李明江还有毛毛则是干活儿的主力。 李明言匆匆吃了几口,也不好意思再吃,帮忙去。 待客人都吃完饭,她才能吃上几口,吃完之后,盘子里的剩菜需要规整规整,锅碗瓢盆都刷一遍分清楚,给邻居送过去。 还有桌子椅子。 李明言忙的脚不沾地,然后毛毛拿着一只鸡腿来叫她,“瘦猴哥在咱家等着你呢。” 李明言看中了那个鸡腿,“哪里来的鸡腿?” “大娘特意给我们几个留的。” 那几个,就是端菜的那几个小子,由于毛毛长相可爱,另外获得大鸡腿一个。 她就着毛毛的手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口,惹得毛毛笑眯了眼,仿佛被李明言需要是多么荣幸的事。 “好吃!” 毛毛将鸡腿举着放到她嘴边,“都给你吃!” 李明言欣慰的不得了,她哪里是馋那一块儿鸡腿啊,就是喜欢看毛毛喜人的劲儿。 见自己的明言姐真的不想再吃了,毛毛才最后嘱咐她一遍:“那你赶紧回家啊,瘦猴哥等急了。” 李明言收拾利落手里的桌子,就把东西交接给了嫂子。 回到家里,瘦猴正在院子里转圈,李明言打了肥皂仔细洗掉手上收拾餐桌留下的油腻气息,“你急啥呀,不是开了介绍信,买了火车票来的嘛?” 第112章 瘦猴的确是弄了火车票,他听了李明言的话,给生产队的队长送了几个锅盔,然后队长说着这样不行没有下次,然后利索的盖上章,让他速去速回。 不过他着急不是因为回家的事情,而是因为想找明言商量个事儿。 “我那个,也想娶个媳妇,想让你说个煤拉个纤。” 瘦猴居然看上了一个媳妇,还要她去保媒?这必然是看上了李家庄的哪个姑娘,李明言也挺高兴,已婚妇女给人说媒乐于成人之美的特性立刻被激发出来。 问他:“你相中了哪一个,李家庄的姑娘好看,我两个妹妹就不错,你要是相中了,就给你说一说,嗯,你个子挺不错的,再吃胖一点就行了,也不算太丑。到时候你倒插门过来,带着你老爹一起。” 说着,李明言就作势要出去说亲去。 瘦猴真的是哭笑不得,不过也没有那么的害羞了,索性大胆的说出来:“不是的!我看上了一个白庄的,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不过我认识的也就你一个人。” 李明言一听,立刻问:“是谁?” 瘦猴支支吾吾的终于说道了重点,“是白庄的一个姑娘,我听人家说叫白杏儿的,姐你认识不?” 认识不认识啥的,白杏儿也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对象,身为瘦猴的朋友,李明言自然是希望瘦猴能好的,抱着一个婆家人的心态,李明言自然希望瘦猴能娶一个对他自己有帮助的女人,而不是比他自己还可怜的小可怜。 瘦猴一看李明言欲言又止的神态,立刻明白她果然认识。 “明言姐你介绍给我们两个认识一下吧,我也到娶媳妇的年纪了,人家都说这个时候的媳妇好娶,只需要一筐红薯干就能换回来一个媳妇,我现在不娶,以后就找不着机会去娶了,只能打光棍。” 看看他的长相,别人也瘦,为啥没有被起一个瘦猴的外号,只有瘦猴独占鳌头,大大的凸起的嘴巴,两腮三道深深的沟壑,小小的年纪就已经有了法令纹,还是三道,偏偏他的头发还有些旺盛,这就导致他看起来真的很想耍猴艺人手里钻火圈的小猴子。 看来瘦猴对于自己的长相非常的有自知之明。 李明言拍板答应了,既然瘦猴都愿意为了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把,她没有理由不帮一下。 何况她认为的不合适并不代表以后两人真的不合适,或许真的能够幸福美满呢。 瘦猴的粮食又没有了,他这一趟主要就是来取粮食,如果有可能,顺便把媳妇领回去,粮食在路上容易被人家抢,媳妇倒是方便回家,还能给他分担一些粮食。 可惜李明言给他的粮食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明言姐,这粮食也太多了,我在家里的时候就有人来翻我们家的东西,说要来借粮,后来我又出去弄观音土,这才没有人一直盯着我们家。” “路上更是吓人,火车上还好些,在路上你敢吃东西,立马就有人上来抢,我亲眼看见一个人刚端出来一碗阳春面,筷子刚夹出来一筷子,整个碗就被人夺走了。” 李明言利索的给他装进背篓里一袋,“那就放在我家里,以后你多买几次火车票慢慢的过来拿。” 然后就是跟着瘦猴一起去白庄,因为离的比较远,瘦猴还直接拿了一袋子米, 分卷阅读230 多少有百十斤重吧。怎么看移动都不方便。 所以她借了生产队的一辆牛车。 牛棚那里,生产队队长还有大伯都在,他们应该是在商量什么机密时间,见到李明言笑笑不吭声了。她要求借牛的时候,几乎是立刻就爽快的答应了。 她假装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大事,牵着牛走了。 毛毛目送她和瘦猴离开。 队长揉了揉他的头发,警告他:“别跟姐说,听见没有。” 毛毛认真的点头,然后终究是小孩子心性,跟队长告假要走。 队长也没指望孩子能有什么用,摆摆手让他去了。 于是他飞奔着跑回家去,正好遇到李明言和瘦猴出门,他强烈要求自己也要去送瘦猴。 “跟家里人说清楚,咱们回来的可晚了,可能不回来吃晚饭。” 他听话的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气喘嘘嘘的跑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荷叶包的桑葚,“姥爷给的,让我们早点回去,姥姥做糖包吃。” 牛车嘚嘚的走起来,不一会儿就到了瘦猴心上人的白庄,庄子里鸡鸣狗吠,越靠近窑头镇的边缘,逃荒的人也就越密集。 他们的牛车遭到了很多人的注目。 白家庄的白杏儿很容易找到,她就在地里上工呢,听说有人找她,立刻出工回来了,看见李明言似乎还认识,直直的往她身后看。 李明言自然是不知道这个女孩子的意思,还以为她在看因为害羞躲到她身后的瘦猴。 白杏儿显然记得李明言,问她:“明言姐,明海哥怎么没有来?” 瘦猴感觉自己的事情上又添加了一层胜算,看这两人似乎很亲热的样子,他自己也和明言关系这么的好,那么四舍五入也就是他和白杏儿关系好了。 李明言先不说自己的来意,先问了她生活的怎么样。 白杏儿抿了抿唇,她现在的生活,大面上说起来没有什么过不得的,家里人也不太指使她去干这干那的了,就是说她无理取闹,把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当初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自己家的笑话。 待她再也没有个笑脸。 她和邻居们诉苦,邻居们也认为她矫情,上次都已经闹过一次了,家里人都付出了代价,还因为土豆中毒的事情进了医院,这孩子还想怎么样?难道非得让别人把她给供起来才行吗? 这些事情她都不能跟别人说,时间久了她自己也觉得如果自己没有闹那么一场就好了。 没有闹上那么一场,虽然自己还是一个小可怜,但是家里人好歹还是把她当做一家人看待的。 李明言眉眼带笑说道:“这次来是有好事要找你,你年纪多大啦?说好婆家了没有?” 她身为一个活了很多年的女人,在公社的缝纫组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手底下年轻的小姑娘还真的不少,就有那些男青年自己中意的,求到她的跟前来。一般她给那些小姑娘说亲的时候,看神色就能看出个大概来。 这个时候有没有结婚的心思,家里让不让这个时候相亲?自己是不是谈的已经有了? 给人家小姑娘一说名字,看脸色,是欢喜害羞还是嫌弃看不上,即便说的再好听,表情也是瞒不住人的。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透露出说亲的意思之后,立刻就能看出白杏儿是欣喜和期待的,眼睛都在放光。 她就放心的继续下去,躲开身子让李明言看看身后的瘦猴。 然后说起此行的目的,最重要的事情,即便是上辈子做了好多遍的给人说媒,这辈子突然披了一个鲜嫩的外壳,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想起瘦猴期待的目光,她硬着头皮捡起了媒人的自我修养,说起了瘦猴的好处来。 当媒人最重要的一点是只说优点不说缺点,缺点是要让他们彼此之间因为优点先相互靠近之后慢慢发现的。 比方说瘦猴家里只有老父亲一人,家无恒产。 “姐给你说一个,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爹虽然瞎了,但是能干的很,一年到头吃白面馍馍不成问题,爷俩脾气也好,你嫁过去绝对不会受气。” 所有的事情换一个角度,就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果然在李明言说了之后,白杏儿期待的问道:“是谁呀?” 瘦猴勇敢的站俩出来,“是我。” 如果瘦猴不是被猪油糊了眼睛,那一定能看到她眼中满满的失望,李明言心想。 可能瘦猴就是被猪油糊了眼睛,他觉得自己的脸轰的一下子红了,冒着热气,快把自己给蒸熟了,他一直期待的就是这一天,他鼓足了勇气和他打招呼:“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记住你了,在河边,在地里那一次。” 白杏儿忍住被介绍给这样的人的不适,仔细回想了一番。 那天是有人提醒她不要吃土豆来着,还给她出主意,可惜她没有胆量毒死自己家人,也没有胆量不听从奶奶和婶子的命令。 她的记忆里只有在土豆地里提醒她的 分卷阅读231 那一次,没有想到在河边的囧境也被他看到了。天黑她心里有紧张,能记得的只是一个剪影,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长的这么丑,那天留下的好印象完全没有了。 那天夜里的剪影和面前的这个人完全的重合,那个声音和面前的人的声音汇成一股流入她的耳朵,就是这个人,“是你呀,只是。” 她一脸为难的样子,“我现在还小呢,可能还要再等两年吧。” 瘦猴居然把这句托词信以为真:“没事的,我可以等着你,等到我家盖了砖瓦房到时候再风风光光的娶你。” 李明言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把他带到她的身后去,不让他再出来胡言乱语。 “胡说啥呢,尽是惹人笑话。” 毛毛作为一个吃瓜群众已经完全看呆了,他仰着头,咧开嘴笑了起来,然后摇了摇头,这样的女孩他可看不上,他要是娶,也是娶一个明言姐那样的。 瘦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太忘情了,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难为情的挠挠头,听着李明言和白杏儿在一块儿说话。 李明言是觉得好歹知道一些白杏儿的事情,也算半个熟人,有理由关心一下她。 于是好奇的问起她的近况。 第113章 白杏儿说过的好,举起自己的手让李明言看,“往年手上的冻疮要夏天才能好,今年你看,已经好了。” 她的手上红红的,如同一个吹胀了气,鼓胀了好久,然后又放干了气的皮球,上面还有干坏的老皮。 “不过就是我奶奶还有婶婶现在完全把我当外人,每次说我,都是说人家怎么样怎么样,有一次下雨,所有人的衣服都被收了回去,就我的衣服淋了雨。当着我的面骂小堂弟‘你又不挣工分,哪来的脸吃饭。’这不是讽刺我自己挣的工分自己吃吗。” “看起来是对我好了,可是,可是平时冷言冷语的,还不如让我干活儿呢。反正我也说不出来,虽然能吃饱了,可是好像特别不舒服。” 李明言有心劝她不要在意这些话,她自己早晚是要嫁出去的,现在她们冷嘲热讽也不过是发发心中的怨气:不能对待白杏儿如此苛刻,没有一个免费的丫头使唤的怨气,让她们说好了,拥有一个强大的心脏,就当耳旁风过去了。 不过看着这姑娘稚气的脸蛋,隐隐带着委屈,想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能安慰她:“别想那么多,你早晚要离开这个家的,嫁出去就好了。” ………… 李明言带着垂头丧气的瘦猴回去,火车站在返程的路上,还能顺路带他一截。 坐在车上晃荡着腿,太阳过了最烈的时候,此时散发着暖暖的光,并不刺目,晒在身上刚刚好。 瘦猴坐在车子后面扶着背篓,神色怔怔的,突然癔症一般的说道:“忘了给她留一点吃的,她那么瘦。” “瘦猴哥,你比她还瘦呢。” “就是,她明显的不中意你,你也就别想着了,你还小,慢慢给你寻摸着,等你再大一些,也就找到好的说给你,不必着急。” 毛毛附和的点点头,还表示明竹姐就很好看,比这个白杏儿好看的多。 瘦猴怒斥他:“你这么小,你懂什么,还看脸呢,肤浅!” 不过终究没有再提给粮食的事情,一路无言的回到了火车站。 和李家庄挨得极近的火车站外的空地上,原先是一片荒地,后来又被用来炼铁,最后来被种上试验田。总之一块地被最大化的发挥了它应有的价值。 而人却没有,驻扎在这片营地上的连营长很是无语,驻村工作是他们最近的任务,在这里好些天了,一切都是按最新的指示来的,可最终出来个啥。 他蹲在地梗上看这被夸上了天的深耕密植,玉米一个个细长细长的,有经验的老农都说这样的玉米长不出来。 ——“结出来棒子,也就是这么大一枯扭,没有子。”他们用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圈,这么告诉他们。 实在是没有办法收场,当初抽调了这么多的劳动力,让乡亲们集体的田地都给耽误了,怎么好意思回去见他们啊。 他看到了李明言,沉闷的打了个招呼,因为那次去白庄还有她经常来送饭,连营长就认识了她。 李明言看着地里的玉米,真是长的异常的茂盛挤挤挨挨的,稍微长的矮一些的,因为得不到阳光的原因,黄黄的叶子在底下,怎么看怎么也达不到亩产万斤的样子。 “营长,你们什么时候回村里啊,队长念叨着你们呢。” 营长抬起头:“你来这儿是干啥的,这是难民啊?” 瘦猴的装束实在不怎么地,或者说从南边来的人,都是这么一副装扮,也难怪被认为是难民。 瘦猴挠头笑了笑看向李明言。 李明言说:“这是我一个弟弟,来我家走亲戚来了,现在送他回家呢,买火车票去了啊,营长您再这里忙。” 队长继续忧郁的 分卷阅读232 吹他的烟卷去了。 李明言找了一些烂茅草给瘦猴的背篓里塞上,至少安全一些,瘦猴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大坨的观音土,盖在背篓上面。 在李明言诧异的看着他的时候,他说:“勒的肩膀上都是印子,茅草说不过去。” 也行吧,小心驶得万年船。 …… 忙完了明林的亲事,家里就要忙二弟的亲事了,陈梅忙着采买,脚不沾地的,一时是糖果,一时又是布匹,还有结婚必须的红纸等等等等。 这天她抱着一大块的打糖回来,就是白白的粘牙的麦芽糖,手工做的,由货郎挑了出来卖的,最近集市又放开,但是也没有那么多的老百姓去赶集了,也不知道陈梅是从哪里寻摸来的打糖。 “我看家里还有半麻袋的油沙果,就买了一块打糖来,咱们自己做油沙果糖,供销社里卖的糖贵的太贵了,便宜的我又看不上。” 自己做就自己做吧,李明言倒是能拿出各种各样的糖果来,又要编借口来解释,不如娘自己做来的痛快。 李明言又一次下了地窖,搬出一袋子的油沙果。 陈梅异常的心满意足,“真好,这几天太阳好的很,晒一晒再炒干了,做成果碎,剩下的就跟做麻片一样了。还是你大娘家的大妮嫂子出的主意呢。” 然后顺带感慨了一番,“这东西真能结,吃到现在还有呢,咱家一家今年都没有断过油,今年队里种的有,秋里家家户户都能分上油了。” 做牛轧糖一定要有豆子,做豆粉,李明言在大娘家办事的时候帮了许多,等到自己家的时候,大娘也只能义无反顾的来帮忙了,她送来了五斤黄豆,以往给东西犹如挖她的肉,现在脸上带着笑,没有一点不情愿的意思。 想来也是李明言那两袋子的米面起了效果。 有了黄豆一切都好办,先把黄豆洗净晾干,然后用铁锅炒熟,炒到焦黄,一咬一嘎嘣,就可以放到小石磨上磨,然后过细筛,面粉一样的豆粉就出来了。 这个做出来主要是为了防止粘连的,李家三兄弟家的几个女人都出来帮忙,也足足忙了两天,明礼也在帮忙,她主要是帮忙吃,除了打糖不好买,量可能不太够之外,其他的东西来帮忙的人都是随便吃的。 三婶看着小妹又往嘴里填了一颗炒熟的油沙果,手里拿着碾子不住的动,在碾子下面的油沙果就粉身碎骨了。 “明湖办事快赶上明海那时候了,那排场,啥啥都不缺的。” 李明海和李明言办喜事的时候,家里是什么都不缺的,至少没有像如今似的缺票,没有票什么都买不来,高价的又买不起,还极端的缺粮食。 有的人家发闺女的时候,直接省事的什么都不办,也不用乡亲们送礼了,彼此都俭省。 三婶发愁的是:“按这年景,到明竹明兰嬜亲戚的时候,还不知道该咋办呢。” 大娘接话道:“这还不容易,闺女出门子最好打发,扎个草篓子带一身衣裳就去了,最重要的是找个好人家。嫁闺女才最赚呢。” 奶奶再一旁听着,这不是个话,立刻呵斥她:“你可别说了吧。” 当初大娘嫁过来就是只带了一身衣服一身被子,那个时候聘礼也时兴一丈布,一丈布怎么能只做出来一身衣服? 何况带来的被子的被面被里也都是破的,奶奶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不过想着是自己家的长媳,总不能来了就找事落个刻薄婆婆的名声,所以事情一概忍了,没想到这人还得意起来了。 搁个不是好性儿的婆婆,早就挨了八百遍的磋磨了。 大娘脖子一缩不敢吭声了,婆婆的话,她还是有些怕的,敢顶嘴李老大就得收拾她,她现在已经是两个儿媳妇的婆婆了,得做出表率。 还是陈梅看得清,“这有啥好担心的,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我这个亲家上赶着要嫁过来,还是不是想着早晚是人家家里的人,都是没有粮食闹的,她家没有闺女的一口粮,你家还没有?金贵的闺女到啥时候都是金贵的,咱队里收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到时候家里又有粮,闺女长得又俊,肯定都抢破头。” 这话很好的安慰了三婶,大娘撇撇嘴,就老二媳妇会说话。 气氛又一片和乐了。 李明言好奇的观察着明林家的大妮,上辈子可不是这个嫂子,上辈子那个嫂子,是大娘带着大嫂去上街赶集都要砸锅砸碗的。 为什么呢,因为她不高兴,因为觉得大娘没有偏爱她一个儿媳妇了。 而这个就不一样了,陈梅说的话,明显没有考虑到大妮的处境,她就是那个不金贵的闺女,如果不是婆家人争取,可能什么嫁妆都没有的人。 李明言给她递一把炒熟的喷香的油沙果让她吃,她腼腆的道了一声谢,这才接过去吃了起来。 真的太不一样了。 媳妇们在一起给油沙果搓皮,婆婆们就在一起把剥了皮的油沙果拍碎备用。 突然说起来李家庄的媳妇问题来。 “大傻 分卷阅读233 子都有人说媒,反正咱们庄上的男的是不愁娶老婆的,都知道咱们庄上有余粮。” “队长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个瘦骡子,要是没有余粮,上哪儿喂牲口去,别的地方脱手还不及,咱们庄上倒好。” “就是队长没有去买骡子,人家也能看出来咱们都不缺吃的。人家肚皮都干瘪了,就咱们庄该咋样还咋样,又不是傻子,谁看不出来。”陈梅说完,还意味不明的看了李明言一眼。 最近家里的吃食她都看在眼里,天天吃细粮,连红薯都懒得放了,缸里还是不见底。 陈梅做了一辈子的饭了,难道这米缸还是个聚宝盆 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家里多出来的粮食只能是爹娘补贴的。娘家的财政大权到底还是由父亲掌握的,所以一直以来是谁在养活着家里的这将近十口人的嘴,简直一目了然。 妯娌几个忙碌着说着话,又有东西吃着,倒也没有多累,快做好的时候,几个孩子回来了。这主要还是陈梅家的,李明江等等,这一看可不得了,李明江整个人都湿透。 毛毛也整个人都湿透了,春天的衣裳越来越薄,太阳照着人暖洋洋的,所以他们居然没有嫌冷,是开开心心的回来的。 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小竹桶,里面的鱼虾多的很。 看到大人的脸色不妙,才顿住脚步。 毛毛的锅盖头已经晒了个半干,看着这个气氛不对,虽然没有觉得怎么样,他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是想怎么样怎么样的,即便是去河里游个痛快,也没有人管他。 此时见小伙伴们恨不得溜着墙根走路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别的小孩挨打,这就是挨打的前奏啊,于是他也溜着墙根走。 姥姥沉着脸,\毛毛,你给我过来!\ 李明河是个告状的好苗子,立刻噼里啪啦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一遍:\小弟去塘里逮龙虾,老黑硬是说溏心里有鱼,小弟一猛子扎进去出不来了,毛毛就去救他,小弟腿抽筋了。\ 这下轮到陈梅发火了,\人家说里头有鱼你就去,叫你去吃屎你吃不吃天天就知道逞能,一点都经不起起哄,你这个傻子,说了多少遍,这个时候不能下水,你自己说是因为啥,你自己说!\ 李明江弱弱地:\春天的太阳晒不透水,摸着上面的水是温的实际上下头水是凉的,下水一激就会抽筋!\ 说得一气呵成,不带停顿,显然道理都是懂的。 陈梅拾起墙角的扫帚,\那你为啥还要下去\ 这是一个回答不慎就要挨揍的节奏。 毛毛在一旁已经被姥姥脱了裤子拧水,只能一个小裤衩穿在身上,死活不愿意脱衣服了,整个人红的像一只虾子。 此刻懵懂的看向李明江,看他怎么回答,只见李明江丝毫的没有求生欲:\我错了,我再也不下了!\ 即便是诚恳的认错,他的屁股上也挨了几扫帚。 还被罚脱光了衣服在墙角下罚站。 两个孩子的衣服都被脱光了晒太阳,南墙下的阳光很是热烈,暖烘烘的。 姥姥腾开手里的活儿,给两个皮小子洗衣服。 李明言看着李明河对着两个小的笑嘻嘻的,实在是生气,淡淡地说道:\你也去墙根底下站着去!\ 李明河一声不吭的站着去了。 她最恨的就是水了,毕竟水火无情,上辈子这水带去了家里二位家长的生命,现在几个孩子丝毫不把大人的话放在心里,居然敢下水,下了水还理直气壮,真的不教训不行。 她拿着细长条的竹竿在三个孩子身后,给足了威慑,再开口的时候,几个孩子已经噤若寒蝉。 \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没有,大人有没有说过不让下水,西南庄的小孩去年淹死了两个你们知道不知道\ 没人吭声,不过毛毛转过身偷瞄了李明言一眼。 \姥爷让毛毛下水!让毛毛穿上衣服吧\ 明礼没有见过大嫂这么凶的样子,咬着大拇指怯怯的问道。 李明言好不容易鼓起的气势,想要教训几个孩子,就这么去而不返了。 她蹲下身,\姥爷不可能让毛毛下水的,你听错了肯定。去找姥爷给毛毛拿衣服去吧,我教训他们,你别掺和。\ 小妹踢着小短腿飞奔着跑向后屋,三个哥哥目送着小妹远去,流露出无限不舍的目光。 倒是把李明言给气笑了,一下子丢了拖把,问毛毛:“姥爷怎么说的让你下水,咱们找姥爷过来对峙怎么样?” 李明河连忙举手,“姥爷是这么说的:你就下水吧,你成下了,家里还指望你摸这臭鱼烂虾养着呢!” 李明江和毛毛在一旁赞同的直点头,毛毛还附和:“我们是一家人!都要养家的!” 把所有人气个倒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分卷阅读234 青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14章 三个皮孩子毫不例外的每人都挨了打,“好的不学,姥爷说反话呢,你听不出来啊,以后再下水我打烂你们的屁股。” 李明言挥舞了几下手里的藤条,把他们一个个吓的一阵哆嗦,才见识过藤条炒肉的威力,几人都不敢再说什么,立刻点头答应,再也不贪玩下水了。 唯独老三李明河十分的不服气,“罚我站也就算了,怎么还打我呢,我又没有下水!” 啪,李明言照着他的屁股蛋子又来了一下,“他俩下水的时候,你在干啥?你这个当哥的,你最大,为什么不管管弟弟?” 李明江眼珠子一转,“他在旁边给我鼓掌!” 好吧,这下李明河没有话说了。 姥爷来见到的就是三个小子,两个屁股光着,都耷拉这脑袋。 “这是咋了,下水啦?”然后招呼毛毛穿衣服。 “你可真能耐,家里还真指望你摸鱼挣口粮呢,你摸到了没有?”姥爷说的这话也难怪小孩子会误会,根本就听不出来到底是夸他们的,还是骂他们的。 虽然大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在说反话呢。 陈梅端着衣服回来,立刻说自己的老爹:“你可别这么说了吧,有话好好说不就行了吗,非得搞这迂回的这一套。” 陈老头不说话了,给毛毛穿上衣服就拉着他,“走,咱们回家去,你摸的鱼呢?” 待到陈老头走了,姥姥才说:“你爹这是被你说的玄了,谁能想到给几个孩子说的玩笑话,他们还能当真了,以前你们姊妹两个,可是说什么话都立马能明白的,饶多少弯子,都能明白。” 陈梅沉默着不说话了,其实她也不太聪明的,不像哥哥,能从老爹的眼神中就能领会老爹的意思。 再加上学习异常的好,十分的会看人脸色,在家里就生活的如鱼得水,有时候她真的是十分的佩服这个哥哥,怎么又人脑袋瓜子都这么聪明了,怎么还不是个书呆子呢?自己怎么没有仿到聪明的这个特点呢。 ………… 喜事一件接着一件来,首先是李花儿也嫁到了城里,李明言给她送了一瓶保湿霜,还有一条鲜红的围巾。 李花儿很是喜欢,当即围在脖子上,比划着问李明言好看不好看。 李明言自然是满口的夸奖,“好看,显脸白,春天脸干,再涂上雪花膏,你肯定是最好看的新娘子。” 李花儿却放下围巾满心的惆怅,“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那婆婆有时候总是看不起乡下的,说我嫁过去就算是八辈子积德了。可现在热情的很,又让我觉得心里不得劲了。” 她给李明言展示了未来婆婆到底是怎么热情的。 一对赤金耳环,还有一只金手镯。刚一拿出来就叫人眼前一亮。 李花儿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她到底怎么了,着急抱孙子,以前也没有这么的急切啊。” 一个大姑娘就说起来要孩子的事情了,李明言刮她的鼻子羞她,惹来李花儿一阵娇嗔之后,李明言认真的帮她分析起原因来。 “你婆婆是从什么时候态度开始改变的?”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以前去他家走亲戚,她不冷不热的,每次我去,她都嫌弃我土,老是带吃的去,还不是什么高级货,说他们家走亲戚都是拿着点心盒子的。上次家里实在没有什么钱,我就拿了一个倭瓜去,本来想着看不到她的好脸色了,没有想到她一整天都对我笑眯眯的。” “听说现在城里空有粮票,就是买不着粮食,以前买精粮的,现在去晚了,连糙的都买不到。” 李花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敢情是她们家缺粮了,才想着把我给娶回去,怪不得呢。” 想通了这一点,李花儿还是不开心,和李明言说悄悄话:“这也太势利眼了,她不缺粮的时候就看不起我,缺粮了就把我当掌中宝了,以后我在她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明言,我真羡慕你。” 李明言手里纳着鞋底和好朋友分享人生心得,都是看出来的,她是没有经历过什么复杂的婆媳关系的。 “这样的人才最好对付呢,现在她家缺粮,正需要你,她就得把你给供着。你就一直做一个婆婆需要的儿媳妇呗,现在缺粮,以后缺孙子,再之后孙子需要亲妈,等到你儿子大了,能自立了,你婆婆又需要你养老了。” 李花儿抱住李明言的胳膊:“你懂得真多,怪不得你跟二婶子的关系这么的好。” 李花儿口中的二婶子就是陈梅了。 李明言说道:“我和娘可不一样,娘是把我当亲女儿的,岂是你们俗气的婆媳关系,哼。” ………… 李明河的婚礼办的非常艰苦朴素,比起后世来说。 当然放在当下,放在此刻,已经算是风光无比了,队里打的崭新的牛车还没有用过,先给李明河用来迎新媳妇。 分卷阅读235 用队长的话说,那是给马车开开光,用来迎亲的,给车子沾沾喜气。 手工做出来的牛轧糖惹人喜爱,并且里头特别舍得放果碎,由于陈梅一向认为自己地里种出来的东西都是不值钱的,所以可劲儿的放油沙果。 小妹又住在了父母房间的小床上,而二弟新婚夫妇则是和李明言当初刚结婚一样,住在隔出来的小房间里。 陈梅的意思是,家里的老大是这么着的,老二也得这么着。 新娘子来的第二天早上,李明言早早的回老屋去做饭,离得老远就看到自己家的烟筒正在冒烟,李明言笑着同大哥说:“这下好了,以后我的活儿有人接手了。” 很快见到上辈子的妯娌,她还有点小兴奋呢。 和上辈子刚一来就闹着要分家不一样,这看起来还是挺乖巧的。 到了老屋,二弟妹高秋分已经把饭碗都盛好,见到二人回家来,热情的招呼他们吃饭。 家里人也陆续的起床,在水缸旁边搭成的石台子旁边洗漱。 毛毛端了一碗炒鸡蛋过来,鼻涕一下接一下的冒出来,即便如此,给他新做的草青色的汗衫也一样敞着怀。 现在他已经完全放飞了本性,初来时的胆怯与小心翼翼早已经不见,经常和李明江他们一起调皮捣蛋,姥爷养着他活似养着个儿子。 不过姥爷似乎还没有养过这么不听话的儿子,经常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新送来的一碗鸡蛋,就是姥姥和姥爷给新媳妇的加餐了。 新媳妇做的饭口味还不错,就是似乎不舍得放东西,稀粥清到能照见人影。 馒头也可着人头热的,这可不行,家里好几口壮劳力呢,一人想要吃饱都得四五个馒头。 李明言心疼自己的男人,最近的雨水一直没有,村里可种着这么多的水稻呢。 所有的男人女人,都要去河里挑水,地里所有的农作物都处于极度干渴的状态。 这老天爷也不知道怎么了,之前下了那么一阵,仿佛天上漏了雨似的。这会儿却一点儿都不下了。 李明言听着好多人嘀咕天气的问题,下雨的时候不远了,不过这会儿的工作还是要做。她偷偷的用空间运水,给水稻地里浇水,倒是大大的减少了生产队的工作量。 眼看着可是吃的食物太少,新媳妇吧,大家又都不好意思说,毕竟是第一天,万一落个不好的印象,以后都不好相处。 可也不能这么饿着,毕竟一上午的活儿要干,李明言一撸袖子:“我再炒一个菜吧,也让弟妹尝尝我的手艺。” 然后去厨房,用蒜苗炒了一大盆的馒头片出来。 她舍得放油盐,将馒头片炒的喷香。 饭桌上,陈梅白了老二一眼,新媳妇不知道家里的饭量,难道他还不知道吗?这个二货。 二弟是非常老实的,他不喜欢说话,只知道闷头干活,以李明言前世对他的印象来看,他踏实肯干,也勤奋努力,是一个非常好掌控的人,没结婚啥都听老娘的,结婚了就啥都听自己媳妇的。 她自己作为一个嫂子,和他的年岁差不多,一点儿都没有长嫂如母的感觉,李明言自认为自己也没有立场让二弟听她的。 好在这辈子没有这糟心事儿。 吃过饭,陈梅就说了关于这个家的长远规划,“这是一百五十块钱,这是你爹和明言挣的,还有明海这些年的工资,给了老大家的钱,被用来盖房子了,这也是给你们盖房子的。宅基地都好了,就在高头老大家的后边。” “你们现在就开始盖房子吧,老大家的房子都是自己盖的,盖好房子就搬出去,咱们就算是分家了,你们要是有这个心,有啥好的别忘了你爹娘就行。剩下的工分自己算,队里分的粮食自己领。” 以前一直是李明言负责着家里的做饭,还有院子里的菜园。现在菜园子里的活儿分给了高秋分,还有养几只鸡的重任也都交给了她。 高秋芬穿着新衣服,鲜红鲜红的,只有新媳妇才能光明正大的穿红色衣服,走到路上人家一看,就知道,哦,这个是新媳妇啊。 新媳妇也跟着大家一起去上工,地面因为大半个月一滴雨都没有下,而扬起浮土。 只有河边的几十亩水稻还绿油油的,其他的地块儿都有些发黄打蔫,唯有种油沙果的地里,因为李明言夜里偷偷的来浇水,而依然长势茂盛,水分充足,阳光也充足,能不长的好吗。 大家伙儿都奇怪的很,怎么别的地都不怎么样,就这种油沙果的七八亩地,还长的这么好呢。 队长背着大烟袋弯腰低头看地,捻了捻土地,在看看地势。 说:“这是块儿好地,旱也不怕,涝也不怕,干了它保墒,湿了它排水。” 找不出更好的理由的众人点头称是。 李明言伸手抹了一把汗,队长的理由找的真是很棒,就是普通的沙土地而已啊,如果不是她努力的浇灌,早就干成瘦苗苗了好吗。 高秋芬和她走在一起,好奇的看着这 分卷阅读236 片油沙果地,“大嫂,这就是长油沙果的东西啊,原来是埋在土里的,这叶子,长的跟头发似的,一大把一大把的。” 油沙果的茎叶非常茂盛,具有非常好的水土保持能力,它的根系也非常的发达,应该能度过即将来临的那场大水吧。李明言心想。 “新鲜的油沙果可好吃的,香甜香甜的,今年你就能吃到了。” 在家里的大人都去上工之际,家里的孩子也没有闲着。 毛毛和李明江三兄妹,一共四个孩子,早就眼馋旁边的池塘很久了。没有雨水之后,眼看着池塘的水位一天天的下降,最后只剩池塘中心的一个小水坑,能不让人心动吗。 水坑旁边的淤泥里,还时不时的出来一个小泡泡,这是有黄鳝或者泥狗子的征兆啊。 李明江很是心痒痒,他怂恿毛毛,也不直接说要下泥塘去,他是这么说的:“大嫂以前炒过一个辣炒泥鳅,可好吃啦,辣辣的,香香的,麻麻的,一点儿腥气都没有,就着能吃下三大碗饭。” 毛毛还没有怎么着,小妹已经被说的口水直流,显然是勾起了她的某些回忆,她急切道:“让大嫂还做!” 李明江一摊手,“大嫂肯定是想给我们做好吃的,可是没有泥鳅怎么做啊。” 然后偷眼看另外两个。 小孩子就是这么容易被人怂恿的生物,毛毛只犹豫纠结了一瞬,看到小妹那渴望的眼神,在心里已经答应了。 李明河牢记上一次的教训,已经很久没有再下水,此时也非常的义正辞严:“你们下塘就下,别给我说,就当我不知道。” 然后蹬蹬蹬跑了,拿着筐子。 第115章 李明河是真的被打怕了,大嫂真不讲理!就算自己没有下水,也要一样的挨条子,而且家里人居然没有一个同情他的,不过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是真的没有制止弟弟,还起哄了。 要不然他才不会屈从任何人呢,他愤愤的想。 将牛粪捡到筐里,一筐牛粪两个工分,娘的规定是一天捡两个工分,干完了就可以去玩了,不过小弟还有毛毛还在塘里挖泥鳅。 山上的秧里子熟了,听老盛说山上有白色的秧里子,生的时候是青的,发泡了就开始变白,水分多还甜。也不知道老盛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自己年年上山都没有碰见白色的秧里子。 毛毛说老盛天天在山上放牛,肯定比他们小孩子知道的多。 唉,毛毛和小弟都在塘里捉泥鳅呢,捉泥鳅需要眼力,还需要速度,因为往往一铁锹下去,手如果不够快,泥狗子跑的比狗还快,顺着窟窿眼就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有力气的大人可以直接挖泥巴,这种时候跟着大人身后,直接在挖出来的泥块儿里捡就可以了。 李明河越走越高,路过好几个粪饼子都没有看见。 他从半山腰上往下看去,山脚下是大哥大嫂的家,再往下就是村庄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自己的家,天气晴的不像话,可以清楚的看到家的旁边,有三个小不点在捉泥狗子。 看着有点胖胖的穿着粉色衣服的,肯定是小妹,剩下的穿着湛青色衣服的,就是毛毛还有小弟,他们肯定在欢声笑语的,比着谁捉到的泥狗子大。能捉到黄鳝的话,那更是意外之喜,叔叔伯伯们都会很高兴,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劲儿。 不过他转头看看大人们上工的地方,大嫂就在那里。 如果大嫂下工回去看到他们几个又下水了,肯定少不了的一顿打,而他就可以在旁边看好戏。 他难过的蹲在地上,现在他有点想挨打了,摸鱼是这么快乐的事,挨一顿打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老黑也提着一个筐子过来,一边甩着手,一边哼着歌,看到李明河在这里坐着,好奇的问道:“你在这儿干啥,挣工分也不好好挣。” “你知道明江去摸泥狗子了不?” 李明河伸手往山下一指。 顺着他的手,老黑就看到了山下塘里的几个小孩,立刻兴奋的眉头都要飞起来了,“这么好玩,你咋不去啊,今天不捡了,去玩去喽。” 李明河本意也是让老黑嫉妒的,没有想到老黑这么放得开,说去玩就去玩,还是玩的大人都不让去玩的水。 他叫住老黑,“我大嫂说了,下次碰见你要抽你呢,你起哄叫明江下水。” 老黑不在乎的摆摆手,“俺娘都打不到我!” 李明河更惆怅了,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转头向大人上工的地方奔去。 大人们忙着挑水,没空搭理这个小子,队长见了他,还驱赶他:“去去去,小孩儿别离河太近。” 不过他趁机问到了大嫂在哪里,原来女人都在地里浇水呢。 ………… 李明言直起腰,浇水相对于担水算是轻省活计,可是一直弯着腰也累人呐,夜里真的得加加班,自己把地都给浇了。省的大家受累,如果不是怕空间暴露,把全庄子的地都浇了也不是不行。 正 分卷阅读237 好看见老三往这边跑来,甚至连辛辛苦苦捡来的东西都在往外蹦。 陈梅也发现了自己的儿子,要说家里的孩子最滑头的是谁,那就是老三,他是最不让家里操心的孩子,用书上的话来说,就是最知道独善其身。 所有的祸事要么是小妹干的,要么是小弟干的,反正跟他没有关系,两个小的傻乎乎的,也争不过这个哥哥。 现在老三兴冲冲的跑过来,只能是为一件事:告状。 果然——“娘,大嫂!毛毛还有小妹去塘里玩了,我咋说都不听!” 陈梅直起腰:“去塘里就去塘里呗,你大声嚷嚷干什么,你怎么没有看着弟弟妹妹,要你干啥的?” 李明河愣住了,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此时李明言噗嗤一笑,“娘,不是不让他们下水吗,明河是叫你管管弟妹呢。” 陈梅恍然大悟,“你这个死脑筋,不让你们下水是怕你们出事,我教你,你拿个棍看看塘里的水到哪儿,连你膝盖都到不了,回去看着弟弟妹妹,玩去吧。” 李明言翻翻口袋,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来,“长进了,懂事了,家里有漏勺,你去厨房拿去捞小鱼去,中午给你们炸鱼干吃。” 老三的脸多云转晴,接过大把的糖果,开心的走了。 转头看见弟妹好奇的看着他们,笑着对她说道:“你别看着老三这会儿傻,其他时候都是猴精猴精的。” ………… 李明河蹬蹬的往山上大哥大嫂的家里跑,篱笆门很轻易的就打开了,厨房的门褡裢只是轻轻的虚挂着,微微垫脚,手指一勾就去掉了。 他们兄妹五人头两个是一个年龄段的,都已经结婚了,老三老四还没有开始抽条,还是个小孩子呢。 厨房里干干净净,他找到放厨具的地方,整整齐齐的一排钉子在墙上。他从中挑出漏勺,风风火火的拿回家去。 漏勺捞小鱼是利器,看准一片黑压压的在水坑里游动,漏勺抄底,就能出来一大片的小鱼。 池塘里,几个小孩子捞的火热,旁边的大木桶里已经放了一些泥鳅。 然而貌似因为谁用漏勺起了一些争执。 李明河的到来就异常的醒目,他瞬间就成了最受欢迎的人。 “你偷大嫂家的新漏勺了,你不是不下水吗?”这是来自李明江的质问,主要还是看着新漏勺眼红的慌。 “大嫂让我来捞的,还给了我糖!” 他给几个孩子平分了糖果,就没有人追究他跑去向大人告状的事情了。 整个鱼塘被几个孩子收刮了一个遍,弄来满满两桶的小鱼还有泥鳅。 快到中午的时候,老黑还有李家的孩子们蹲着围在木桶旁边,他们是一向看不起小鱼的,没啥吃头。 就看着黄鳝还有泥鳅,比较谁捉的比较大。 大人回来的时候看着的就是这一副景象,李明言走到木桶旁边,收获还是挺大的,做成小鱼酱能吃好久呢,最下饭了。 她瞬间想到小鱼酱的做法,都是手指长的小穿条子,只要挤掉肚里的脏东西,然后干煸至干燥,用花椒辣椒酱豆泡油浸泡之后,闷在罐子里,想吃的时候挖出来一点。小鱼已经炸至干酥,吸饱了酱汁,吃起来美味至极。 至于泥鳅,现炒出来今天中午吃。 老黑见到李明言脑袋一缩,显然记得李明河说的话,大嫂见了他是要抽他的。起身要溜。 此时李明言也见到了灰溜溜想要溜走的小子,却十分的莫名其妙,显然已经忘了一时气愤,也为了堵住孩子的嘴说出来的,连老黑也要打的话,再说怎么可能去打别人家的孩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老黑家的虽然是个后娘,若是李明言真的伸手了,为了面子考虑,后娘也是要来找事的。 不过此时她敏锐的很,几个孩子什么斤两她一清二楚,看着老黑的一腿泥,还有桶里多多的鱼虾泥鳅,怎么可能没有老黑的一份功劳。 李明言叫住他:“快晌午了,你在家吃饭!” 让其他人拉住他。 在邻居家吃饭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小孩子,在别人家玩过头,吃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黑没有被教导过,在别人家蹭饭是常有的事情,所以自然而然的留下和李明江他们玩开。只是离李明言远远的。 李明言把米饭焖上,清理那些小鱼的时候,却直犯恶心。 几个娃儿正期待着自己的劳动果实变成香喷喷的食物,却惊讶的看到自己大嫂捂着胸口跑开的模样。 李明江:“大嫂咋了?” 陈梅擦擦湿了手的水,直起腰来,一脸欣喜的问道:“是不是有了?” 看看新媳妇,新媳妇坐在灶前一脸茫然,显然对于“有了”是什么一无所知。 她满腔惊喜无人懂,跑去给媳妇泡了杯糖水,拍拍李明言的后背递过去:“来喝杯水压一压,这是有了啊,老天爷保佑。” 李明言一手端了糖水喝了,一只手狂摆,“不可能,我上 分卷阅读238 个月月经刚过去呢。” 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己的症状怎么看着也不像是有了,很有可能是很久没有闻到鱼腥味,突然之间闻到,有些受不了。 “那些鱼我是择不了了,真腥。”李明言胃里翻涌了一回,比干了一上午的活儿还叫人难受,有气无力的蹒跚着走到灶眼跟前,将烧火的位置替换下来。 看到暖洋洋的火苗,心里好受了不少。 陈梅觉得李明言一点儿大的人,还不到二十岁吧,懂个啥,解下围裙,给儿媳妇:“饭你再多做四个人的,你三婶会把脉,我去找你三婶过来看看。” 然后兴匆匆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揉揉眼睛10瓶、星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16章 李明言不觉得自己是怀上了,她一点也不着急这件事,重生一回,父母俱在就是最好的事情。大哥也在以后不愁什么时候,就有了。 她自觉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年老之后年年体检身体机能都一切正常的,不过她也没有把握体检项目能够查出来自己是否有不能生育的毛病。 只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了这种消息,她有着莫名的惊喜还有期待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清的心绪。一时觉得这并不是生孩子的好时机,雨水即将到来,到时候天空如破洞,海水倒灌一般,足以把所有的辛苦果实都淹没殆尽。 她虽然能保证自己一身无虞,人生却永远不止自己一个需要操心,需要考虑。她不是那些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也不是自己吃饱了,就不管别人死活的狠心女人,上辈子自己三弟妹不要的小闺女她尚且要领养。 更不能管父母兄弟姐妹姥姥姥爷还有她带回来的毛毛的生死了,她自觉在水涝灾害面前已经承担了如此多的责任,如此关头,又在她的肩上横添一个孩子。 到底有些惊慌。 高秋芬则只剩羡慕了,她在娘家的时候被自己亲娘耳提面命,一定要尽快在李家生一个大胖小子站稳脚跟,婆婆是个心善的人,在外风评良好。只要做好一个媳妇的事情,人勤快嘴甜,婆婆待她差不了。 她娘也告诉她:不要跟你大嫂比,你大嫂从小在你婆婆跟前养下来的,你比不起,别见了你婆婆对大嫂好就鼻子酸了眼睛红了,管不住嘴巴,大嫂相当于半个大姑子的,又有本事,你只有讨好或者不沾身的道理。 这个大嫂白好千好,就是有一点,和大哥结婚好几年一直没有孩子,这算是唯一的一点不足。现在这点儿缺憾也都弥补上了,高秋芬就不由自主的向这个能干的大嫂投去羡慕的目光。 炉膛里散发着干柴的香味,是山上的桃木经过猛烈的阳光暴晒,散发的似乎是桃子的味道。 弟妹在厨房门口的盆子前面蹲着择小鱼,男人们回家总是要稍微的晚女人们一些,因为女人要操持家务。李明言开始思量如何开口给自己的丈夫说。 陈梅已经拉过三婶,与她们同来的还有三婶家的两个妹妹,明兰和明竹。 她们和新嫂子不熟,但是和大嫂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进门先促狭的同大嫂笑一笑,以示自己已经晓得出了什么事儿,也不怪她们两个知道的多,母亲是做这个的活儿,经常给人接生保胎之类,知道的多一些也不奇怪。 然后热情的和新嫂子到一处干活儿去了。陈梅叫了自己的妯娌过来,正是饭点儿,不是耽误人家做饭吗,就把两姐妹也叫来,待三弟回来,也一并叫来吃饭就行。 这边三婶把着李明言的脉象沉默不语,炉火照的她的脸蛋红黄相间。李明言看着三婶这样的脸直觉忐忑,生怕陈梅失望,再重申一遍:“上一次月经来还是七天以前,量有点少,但也是来了的,不可能怀孕了吧。” 三婶终于收回了放在她手腕上的凝重的手指,先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在赞同李明言的话,还是在肯定自己的诊脉。 陈梅心急的叫她别说话,一双耳朵恨不得挂在弟妹的嘴巴边上,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应该是怀孕了,还来了月经?正常,腰酸不酸?”在听了李明言确切的说法之后,沉吟一下下了肯定的答复,“就是有了,没有腰酸疼就是没事,怀孕初期来月经正常的,还有人来十个月的月经,然后照常生孩儿呢,下个月就没事儿了。” 陈梅高兴的不住念佛。李明言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基本上是三婶问什么自己说什么。 李家一片欢喜,高秋芬也高兴,真心实意的高兴,以后就是妯娌,看起来目前婆婆还有大嫂都好相处,她希望这种好相处能够维持下去,最好就是大家都不要太不顺心,自己不顺心看着别人顺心,就会生妒,妒则生事。 没有想到陈梅还会照顾她的情绪:“真好,秋分过门第二天就有喜事儿,秋分有福气!” 说的她羞涩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分卷阅读239 陈梅破天荒的拿出七八个鸡蛋让来炒着吃,春天鸡子刚开窝下蛋,陈梅还是头一次这么的大方,一次拿出来这么多。 自此几个孩子再看李明言的肚子,目光中就多了一丝敬畏,这是一个让娘能一下次拿出好多鸡蛋的宝贝蛋。 李明言立刻被勒令不准干活儿,就连往锅灶里添柴这种事情都不被允许了。 但是她岂是能闲的住的人,她不放心弟妹的手艺做出来的饭菜,这种淤泥堆里出来的鱼虾,不好好的料理,即便是洗的再干净,总是有一股土腥味。需要狠狠的拿大料掩盖。 她指导着高秋芬,灶台上第几个罐子里放的是花椒,橱柜里哪一个纸包里放的是辣椒。菜园子里有刚出芽的薄荷也摘一些做鸡蛋汤调味。 怀孕的仿佛不是她,说实话,她现在还萦绕着一种不真实感,怎么就闻不得腥气了一下,就怀孕了呢,孩子这个时候出生正赶上倒退的那十年,以后怎么上学呢,亲眼见过学习改变命运的事情,到自己的孩子之时,是否还有机会? 暂时的劳碌让她忘却了这些烦恼,一顿饭在她的指导之下,色香味俱全的几个大菜上桌,油焖麻辣小龙虾,蒜苗炒泥鳅,葱花炒鸡蛋,还有清炒菜薹。由于人多,每个菜做出来都有一大盆,算是让高秋芬见识到了自己婆家的财大气粗。 李明言显然观察到了这个上辈子妯娌惊讶的目光,显然她做饭的时候一直让她多放油震惊到了她。由此,李明言也突然感受到了炫目的爽感。 原来有钱,又让别人知道,然后又得到别人羡慕的眼神,是这么爽的一件事。 上辈子洪水过后,父母故去不到一年,高家像现在嫁女儿一般急切,要把高秋芬塞过来,因为灾难过去之后,留给大家的所剩无几,吃粮本来就紧巴的需要勒紧裤腰带演变成扎着脖子吃喝。 而且一年之内天气变幻的无常让老百姓没有丝毫的自信等待下一季粮食收获。 高秋芬这个女儿在家里就变得烫手起来,而且他们这里有一个规矩,如果父母过世,儿女们要么一年之内办喜事,名曰冲喜。要么三年后再办,这叫守孝。 没有别的选择的余地。 高家就如同这一世看李家阔绰立刻把女儿塞过来一般,也因为自己实在再供不起一张嘴,同样把女儿塞了过来。 李明言自觉已经看开,上辈子的事情,犹如放了十年的蓝色素钢笔印,几乎要看不出痕迹了,却在看到高秋芬羡慕的目光之后突然想起那个时候,娶了新媳妇之后只能吃野菜团的窘迫。真是穷怕了。 午饭做好男人们回到家里吃饭,看到家里热闹的阵仗惊诧莫名,陈梅悄悄的和自己丈夫说了,李振国点头微笑,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过从他时不时从牙缝里哼出的小曲儿来看,应该是挺高兴的。 至于李明海,从他脸上的傻笑来看,必然已经是高兴傻了。 吃完饭,家里的事情就有必要重新调整一下,待到客人都走后,陈梅拉过自家当家的去商量了一下。其实主要是通知一下李振国。 既然老大媳妇怀孕了,以后地里的工分就别去了,咱家不差那点工分,以后你就只管做饭和菜地,挑水担柴的事情,让老大老二两个人去干。事情是由李振国宣布的。 陈梅作补充说明,秋分也理解一下,你大嫂怀上了,头几个月胎像不稳,以后你怀上了,也一样的待遇。 高秋分只觉得受宠若惊,她家有几个哥哥,也见过自己的娘为了怀孕的嫂子特意破例,多煮个鸡蛋,多碗糖水什么的,可是也没有征询过谁的意见啊。不过倒是从来没有说不让嫂子们上工。 她早就听说这个婆家嫂子能干的很,早就在春上已经挣到了一个壮劳力一年的工分,她爱上工就上工不上工她也不敢有意见呐。 新媳妇说道有了这个话题的时候还有些害羞,直摆手说都听爸妈的。只是还是很好奇为何大嫂都挣了这么多的工分了,为何娘还要让大嫂和她一起上工 然后就听陈梅说道:我去跟队长说去,本来家里就得有个人照顾家的,队长非得让你上工,非得说咱们队里抓工分的少,地种不完。这下好了,你有了,他总不能抓着你下地。 说起来李明言也觉得好笑,队长自从看到她和明海一夜之间把秧苗运到地里之后,就对他俩充满了好奇心,很想让李明言再大显神通的把玉米地里的杂草除掉,把几十亩地的棉花打顶了。 不过李明言身不由己,她只是运送东西比较厉害,再在除草方面还真的是无能为力。于是她选择了浇水,在上工的时候,偷偷的放水,不知不觉的,上工的时候她总是比别人快一大截。 现在既然不能去上工了,李明言就决定给队长来个惊喜,也结束生产队烦劳的运水工作,能让大家有余力去除草施肥翻红薯秧子。 第117章 夜色正浓,正当空的月亮是个半圆,散发出氤氲的光亮。 两个人影就在这样的月光下向河边走去,河水 分卷阅读240 在月光的照射下犹如一条细细的银带,这么干旱的天气,还还是因为这河水的上游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库。 春天的雨水天气让水库里存了不少的水,此时干旱正好派上用场。 细流的旁边有李家庄的村民挖出来的水舀子,可是让他们担水用,李明言的空间是不需要接触就可以把东西收进去的。只是如此大规模的收水还是第一次。 李明海自从知道自己媳妇怀孕就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起来,她干个什么都怕有危险,“还是别去了吧,这么多的水,多重啊,你怎么运的完。” 说傻话了不是,李明言无奈的看了自家大哥一眼,伸手一挥,眨眼间河沟里的水就已经少了大半,河水又急急的补充进去。 索性接下来还有特到暴雨,现在劫持了过多的水分,对后面的村庄并没有什么影响,水库里的水多着呢。 这会儿干旱排空了,正好给接下来的暴雨腾地方。 李明海知道自己的话多余,又小心的扶着胳膊带着她去自己家的地块儿。比起收水浇水显然要麻烦的多,要少量多次,不然还没有等到暴雨的祸害,李明言先把地里的粮食给冲没了。 浇完水,李明言满足的拍拍手,可惜做好事不能留名,不过她可以写日记。 回到家她满足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照常起床,毕竟家里的饭菜还指望着她去做。 家里陈梅已经起床了,正张罗着从地窖里拿东西呢,毕竟儿媳妇怀孕了,也不能爬上爬下的是不。 李明言并不惊慌,地窖里她存放的的确有很多东西,并且常换常新,用来给她的空间出产打掩护。时间一长陈梅也不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东西,再说她有意无意的透露姥爷给的补贴,陈梅现在也搞不清楚自己家里到底有多少东西了。 陈梅见到大儿媳妇过来,连忙拉过她,让她不要靠地窖太近了。 “以后这事儿你指使谁干都行,就是别自己干,大着肚子不方便。” 高秋芬从地窖里探出头来,她被婆婆指使着去地窖里拿食物,这才对李家的财力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同时对于父母迫不及待让她嫁过来的举动,更理解了一些,本来她还觉得父母这么干,让她抬不起头来着,即便是好多待嫁娶的家里都是这样的。在娘家的时候只能吃糠咽菜,在婆家却能大米白面,这里面的差异实在是有点大。 将一个大南瓜还有一袋子的面拿出来,高秋芬利索的将梯子抽出来,然后风风火火的扛着所有的东西进了厨房。 李明言看的目瞪口呆,南瓜有十来斤重,袋子看起来也不轻的样子。 陈梅在一旁看着,满意万分,壮实了好,壮实能挣工分能干活,身体结实好生儿子,严格意义上来讲,她也是第一次当婆婆,在二儿媳妇进门之前,她也是忐忑无比。 好在这媳妇不错,不说谁压得住谁,她只希望儿媳妇能够和一家人都和和气气的,不要多么的贤惠,只要不是一个搅家精,唆使着儿子问父母要这要那,贪心不足。 高秋芬也非常满意,这种满意不仅仅是满意婆家的财力,也满意婆家的处事态度,对两兄弟公平,还照顾她的感受。她对婆家的要求也很简单,她只承担自己该承担的部分,自己应得的也要努力争取。和婆婆的关系,能处的好最好,处不好就客客气气的。在李明言身上,她即便是比不上李明言,首先挣工分的能力就比不上,但是从怀孕之后婆家对待她的态度,也能差不多窥探到婆家将来会对她的态度。不差,这就够了。 早饭依旧是李明言烧火,她突然怀孕就仿佛成了一个废人,陈梅是什么都不让她沾手,只能抢过小妹的差事,因为小妹想要上学,所以更多的时间用来练字,家里没有多余的笔给她写字,就给她弄一个小沙坑,拿一个树枝让她写。 李明言也不指点着弟媳妇做什么了,让她自由发挥,昨天家里来客人,这么多的人,高秋芬在她的指点下丝毫不乱,将饭菜做的三婶夸赞个不停,这一次她什么都不说,任她自由发挥,高秋芬却束手束脚的了。 一直问:“做稀饭吗?溜几个馒头?倭瓜怎么做?” 李明言让她自己做主,她却小心的看了一眼择菜的婆婆。食物是现在人们的主要财产了,一般的新媳妇是摸不到锅边的。她贸贸然的主厨,掌握着一家人的胃,这个轻重缓急她还拿捏不了。 李明言告诉她:“只管做吧,也让家里看看你真正的手艺,想用什么用什么,饭能做多就别做少,家里都要吃饱的。” 得到许可之后的高秋芬心想,这可是你说的,然后瞄向了面缸里满满的白面。 就在李明言以为这个弟媳妇会做出什么美味的时候,她居然把整个南瓜削了皮,放在锅里蒸,南瓜有什么吃头啊,瓜代菜中的粮食,和红薯一样,香甜是挺香甜,但是吃多了胃里反酸。 李明言不以为意,陈梅也在心里赞了她一声会过日子。 然后就见这位会过日子的高女士拿了红薯面来,和白面放在一起搅拌成糊状。抬头腼腆一笑 分卷阅读241 ,和扒着男人衣服抢龙虾的作风大相径庭,说:“可能有点儿费油。” 李明言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个费油法,就听到院子里队长的声响。 “真是神了,给我说我都不相信,咱们大队的地全部浇过水,地上湿漉漉的,真是神了,是不是昨儿夜里下雨了?” 然后是爹嘴里塞着泡沫口齿不清的声音,“不可能。” 队长背着手离开了这个小院:“吃完饭你去地里看看,你不信,我还不信哩。” 陈梅连忙叫住队长,“那地里都浇上水了,咱们还上工不上了?俺得给明言请个假,从今儿开始就不上工了。” 队长答应的很干脆:“行,地里就剩些零碎活儿了,等到下一轮浇水的时候再下地也行。” 陈梅心想既然地里浇好了水,总能管个七天八天的,到时候再说媳妇怀孕的事情,一般胎没有坐稳的话,是不好出去说的,唯恐出个什么变故。下一次浇水再找借口躲过去就是了。 灶房里,李明言听着外边长辈们的对话,心中暗自得意自己做的手脚,即便是安了摄像头也不能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何况这个时候连个相机都没有。不知道队长会怎么给这次的浇水事件找借口呢? 高秋芬好不吝惜的倒了一碗油出来,然后拿着一块儿干净的白布,说:“咱娘对你真好,大嫂,小火烧了啊。” 李明言连忙将木材退出去一些,将大火改为小火,就见高秋芬已经拿了白布蘸了蘸清亮的黄油,在大铁锅上一蹭,不知何时蒸熟的南瓜已经被搅成泥和拌好的红薯面糊糊在一起,成了黄亮亮的面糊。 只见高秋芬飞快的舀了一勺子面糊,另一只手则是拿着锅铲,将锅里的面糊均匀的铺平在锅底,很快流质的面糊就成了薄透的一层,均匀圆润。 这是摊煎饼呢。 因为锅底有少量的油,所以并不沾,翻面的时候顺滑无比,在高秋芬手里简直乖顺的不可思议,跳舞一样啪嗒面皮在空中飞跃进了笊篱里。 然后是接下来成套的动作,抹油,倒面糊,铲子抹匀出锅。 没有十来年的工夫还真做不出来,李明言面上满是赞赏,她想这个味儿想了好久啦。二弟妹总是有把粗粮做的无比精细的本事,按她自己的话来说,吃的已经是猪食了,再不精细点做,下锅就煮,那真的和牲口没有区别了。 不过她也自嘲,就是做出花儿来,红薯面玉米面还是没有白面好吃。 闻着香喷喷的味道,李明言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并且没有骨气的流下了口水。此时一个薄饼子放在了她的面前,是用锅铲挑着的,“大嫂先尝一尝好吃不好吃,凉的差不多了。” 只是雪中送炭久旱逢雨,李明言立刻就顺手接过,面食的甜香几乎立刻充盈了她的鼻腔,咬一口,甜咸适中,淡口吃也不会腻。 李明言说:“香,真好吃,你的手艺真是杠杠的。”她毫不吝啬的给弟妹竖起大拇指。然后稍微指点了一下弟妹:“二弟什么都喜欢吃老的。” 于是高秋分下一个下锅的煎饼摊的就久了一些,出锅的时候已经沾染上了金边,变得焦黄。 配菜是高辣椒炒的莴笋,清脆鲜嫩,煎饼卷着吃受到了李家人的一致欢迎。 高秋芬见自己丈夫果然捡那些摊的久的吃,心里记着大嫂的好。在家里时也做煎饼,却因为条件限制不能放开手脚,红薯面饼子吃着极其的费牙,想添加一些白面都不行,浪费,现在她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加多少油加多少油。 吃饭的时候,她都还是兴奋的。 李家吃饭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在院子里或坐或站,都大口的吃着饭。 这时李家的篱笆外走来一行人,正是在火车站驻扎着的营长一行人,见到李家庄的老少爷们,低着头一副躲避的样子。 谁不知道他们那点儿事儿?不就是浪费了一片好地,明知道不能深耕,还是要拉着大队所有的壮劳力一起去干活儿嘛,不就是拿狗肉汤子浇地,把土地浇的板结了嘛。不就是眼看着试验田里的玉米杆子长的小拇指粗细,实在结不出玉米棒子,又灰溜溜的回来了嘛。 李振国别过头,不想看这些祸头子,俗话说早秧一天红薯,多大百斤粮食,那都是赶时间的活计,却把人手都调给那片地做白工,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连营长很不是个能大能小的人物,别人还没有指责他们,他自己先自责上了,前一段时间的试验田生涯让他很是骑虎难下,这次终于借口老乡地里要浇水跑了回来,真是生怕他们会给他们白眼,还有唾弃他们。 没有想到队长热情的迎了上来,“连营长好,还是你们啊,真好,还是熟人来了亲切,我们生产队都盼着您回来呢。” 李队长和连营长热情的握手,不肯放开,只字不提试验田失败的事情。 这让连营长感慨万分,对李队长照顾着他的面子十分的感谢,连忙许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人们的子弟兵一定全力以赴。 李振国吃着卷饼不屑的嗤了一声 分卷阅读242 ,从鼻孔里发出,恨不得将这口气直直的喷向哥俩好的两人。对于队长的虚伪很是看不惯,平时抱怨那些当兵的尽出仙点子,几乎每天都要抱怨上几句,怎么变脸变的也太快了吧。 说实话李家庄在对待上头一阵风一阵风一样的指示和命令的时候,已经学会了些许的圆滑与世故,从对待虚报产量时的不撞南墙不回头,到现在对讨厌的人也能笑脸相迎,不得不说进步了许多。 队长接待过连营长之后反过来安慰李振国,“人家也不是成心的是不是,咱们得心胸开阔点,还指望着他们支农的帮咱们干活儿呢。” 李振国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不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说外面的人一片一片儿的都饿死人了,却不见逃荒的人出来了,以往还有来追捕的,这时路上一个衣衫破烂饥饿的人都没有,更别提民兵连追捕的人了。 李家庄的粮食照常生产着,只是边缘地区,总有些地方像是斑秃者的头发,一片片的成为了不毛之地,显然是之前被偶然而至的逃荒者毁掉了。 这就需要去补种,这个时候能补种的上的,只有晚红薯,秧苗就在红薯地里取,掐下来趁着不知道哪位大仙浇过的水,直接插上,再用杨树叶给遮个阴凉,差不多就能扎根。 说起这浇水,还有个美好的误会在里面,恰逢连营长带着兵回生产队,也恰逢李家庄的人们起床上工得到不用再浇水的消息。 两方人马在队长日常开会的庄头碰面,李队长大声宣布,“地上湿溜溜的,所有的地块儿都浇过了,咱们就暂时不用忙浇水,趁着墒,补种红薯去。” 李家庄的生产队员们心里想,难道是这位营长带着自己手下将功补过了?他们一个生产队的人每天都在劳动,连续三四天才浇了全部土地的四分之一。这些兵蛋子可真够厉害的。于是就抛下自己家狗可能被这群人打了浇地的恩怨,露出了僵硬的欢迎的微笑。 连营长则是觉得受宠若惊,他们这次回到生产队是以抗旱救灾的名头过来的,现在他们该干的活儿都□□完了,按理说是给他们下马威的,可是现在老乡们看到他们,嘴角还挂着和气的微笑,难道是已经原谅他们了,地里的水浇完只是因为李家庄的人比较勤快?真是不好说。 彼此都带着对对方的良好印象,他们热情似火的开始了接下来的生产与劳动,对即将到来的大暴雨毫无觉察,甚至还祈祷着下雨,能省去下一次浇水的辛劳。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我是要完结的人!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肅H松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18章 小麦灌浆是个重要的过程,雨水和阳光一样不能少,就在人们期待雨水到来的时候,天气果然如人们所期待的那样,滴滴答答的下起雨来。 夏天的雨水就那样,雷声伴着瓢泼大雨,然而就那么一阵,一阵之后就又晴朗了。天气貌似都恢复了正常,人们恢复了正常的耕作,还时不时的有人来帮忙,不知道是哪里的干部,跑来支农帮助农民的。 口号喊的响亮,却对干活儿有个热忱的心,反正不管干的怎么样,表现的都非常的积极向上非常的热情。 其中居然有报社的表姐,穿着是李明言从来没有见过的朴素,见到李明言异常的亲热,“可真巧啊,我们报社社长说去支农说是你这儿,我简直不敢相信,咱们可真是有缘分啊。”并且上来就是一个拥抱,动作大的让李明言往后咧了咧身子。 李明言自己不觉得怎么着,倒是高秋芬快人快语:“你可得小心点,我大嫂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表姐连忙安抚的拍了拍李明言的胳膊,仿佛在安抚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宝宝。这动作搞得李明言有些想笑。表姐的目光随后就转移到了高秋分的身上,“这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人啊,我记得你们李家庄没有这个人哦。” 李明言笑着同表姐介绍,这是二弟新娶来的媳妇,从此以后也是李家庄的人啦。 表姐高兴的很,到了李家庄就倍感亲切,这里的老少爷们没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当初采访大西瓜的时候,她几乎给所有人都拍过照,一路走来他们对她也很有印象,见了她就打招呼。 李明言好奇的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还这身装扮。” 李明言打量这表姐的一身装扮,带补丁的一身普普通通毫无剪裁的褂子,直愣愣的靛青色裤子,脸上丝毫脂粉也无,眉毛都没有画,搁在以往,列宁装的大褂子在这个春末夏初是最适合的,还有一步裙的小裙子。 最为显眼的应该是她脖子上挂着的大相机,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让人想求帮忙拍个照。 表姐毫不在意摆摆手,似乎看得很开,“别提了,现在大坏境差的很,我们就不就被发配边疆了嘛,下来也挺好的,工作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让说,该写的什么都不让写,整天就是吹捧。你现在 分卷阅读243 挺快的啊,已经有啦?” 李明言觉得似乎以前自己同她并没有这么熟悉来着? 现在怎么回事?不过她向来无法抵抗一个自来熟的人,何况这女孩并没有恶意,就和她说一些家常,谈起自己找到了弟弟。 正好毛毛从远处走来,看到李明言立刻跑过来了,见到挺漂亮的女的,还好奇的瞅瞅,然后老气横秋的说李明言:“出来的时候要小心点,路上滑你就不该过来!” 雨水天气,稻田里都是水,就要有人看着排水孔,让它不至于堵了或者流走的水分太多。李明言这雨水连天的,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好天气啊,自从怀孕,家里把她看的跟宝贝似的,从三婶给她把过脉以后,之后她果然没有再来月经,小腹也逐渐隆起,她逐渐接受了自己有了孩子这一认知。 队长一直盼望着下雨,盼望着盼望着雨水来了。可是队长心里又不舒服了,下就下呗,怎么还下这么多呢,庄稼都喝的反胃了,还下,心里有点谱没有? 可是这又不是他能左右的,干旱的时候他还能组织大家去浇水,这一切都好好说,庄稼并没有耽误多少。可是一直下雨,下雨就没有太阳,他总不能去搬个太阳过来给庄稼晒吧? 眼看着麦穗已经耷拉着头,看着有些黄的意思,这就意味着该收获啦。可是场还没有打,地上湿溜溜的,怎么打场,没有场地,怎么收麦子? 他每天就在田埂上,裤腿挽的老高,任由泥点子溅到他枯瘦的老腿上。一筹莫展。 李明言也一筹莫展,她除了担忧没有收成之外,还担心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即将到来的洪水,她还记得那一场雨,下的是天地变色,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瓢泼都无法形容,那是直接用大盆倒下来的。 她独自在家的时候,就会跑去井边,练她的收水技巧,她可以在眨眼间把井水全部收走,看着底部黑洞一般的井口冉冉的冒出水来。 然后等到家里人快下工的时候再回家。 雨水不止带来水的问题,还带来了各种各样的昆虫。因为是夏天,即便没有太阳,空气依然是热的,湿热的天气最容易滋生蚊虫,今年反倒没有人提倡除四害的,于是蚊子在初夏的季节里猖獗无比。 困扰李明言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菜地里多出来的鼻涕虫,也叫黏黏虫。 每天夜里雨水滴答滴答,那些柔软的虫子就会从土地的各个缝隙跑出来,在李明言精耕细作的菜地上啃食幼嫩的叶片,还有各种菜苗的根茎。 让人烦不胜烦。 又因为知道自己的空间居然不能收入活物,她也就从来没有想过用空间除虫。每天天擦黑,就着一点点的光亮,她就蹲在菜园子里,一个一个的把虫子挑出来,放在小桶里,留着给鸡吃。 往往才从头把虫子捉到尾,刚刚捏过的地方又冒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 这天她捶捶腰,显然夜里的出行时光已经无法满足它们的胃口,白天地里也出现了一片,李明言烦的不行,她刚从手机上买的好种子,种出来的菜苗长势正兴旺,难道就要被地里这些玩意儿给祸害了? 小妹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学着大嫂的样子扶了一下腰,然后无奈的又蹲下了。家里就她和大嫂两个管着,如果不好好干,今年的菜都吃不上…… 李明言笑了,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拿起了手里的手机,然后嗖的一下,视野可及的黏黏虫居然都不见了! 就是这些东西居然都被收进了空间里! 李明言一阵惊喜,这下不用弯着腰撅着屁股一个个的看了,搬个小板凳,出来一个收走一个。 出现黏黏虫的肯定不止李明言家里的这一处,因为还有别的地方爬过来的,因为下雨,草丛里叶片上也密密麻麻。 李明言没事溜达着走路的时候,就会顺便把能看到的虫子都给收走,不过这种小东西除了喂鸡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着吧恶心,李明言甚至不想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有的时候表姐也会来家里帮她弄虫子,以往傲气的城里大小姐干活儿虽然不怎么样,但是队长夸她思想端正,虽然时常发出一声声的尖叫,还过来告诉李明言:“你看这蜗牛,像不像是带着壳的黏黏虫。” 李明言仔细瞅了瞅,果然很像,小妹在一旁说:“蜗牛是公的,黏黏虫是母的,他们是一种东西!” 表姐过来逗她:“呦,你还知道公母呢,谁教你的呀?” 然后她得到了小孩子鄙视的眼神,“谁还不知道公母呀,狗跑圈你没看过?分都分不开,骑在上面的就是公的!” 李明言无语凝噎,表姐的脸色也微红,总觉得小孩子是一张天真的白纸,其实不知道他们从大自然中还有从小伙伴那里已经学到了多少的东西。 表姐变魔术一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相机来。 咔嚓,一下将小妹挥斥方遒的样子拍了下来。 李明言真是惊讶极了,“你不是出来支农的吗,怎么还拿着相机出来了,这不是你们单位的东西啊 分卷阅读244 ?”如果不是单位的东西,她倒是想借着用一下,也好留下一个回忆什么的,到时候孩子的孩子生出来之后,就可以拿着现在的照片给她们炫耀,看——这是你们的最美祖奶奶! 果然,一问才知道这个相机是表姐自己的,全单位就一个相机,好几个记者,都想用,她又常常争不过这些老资历的,一咬牙,拿着自己几个月的工资爸妈又赞助了一部分,自己买了一个相机。 李明言听说之后,立刻说了自己的想法:“我这里有个外快你要不要赚,帮我拍照,我这里有你最爱的保湿乳液。” 表姐立刻高兴的蹦起来,不过她现在可不想要什么保湿的了,现在她的工资还有,但是却常常买不到粮食,粮管所里天天排长队。想着李明言家似乎在吃上面很是阔绰,还有求于她,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不要保湿乳液,不要这个了,现在都吃不好了还要什么保养啊,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李明言自然是满口答应的,现在粮食是个紧俏商品,难怪一向注重精神食粮的表姐会一样屈服于口腹之欲。 “每天给你三斤粮食。”在表姐高兴的蹦起来之前,李明言连忙声明了自己的要求,“不止要给我拍照,还要给我们一家人拍照,李家庄的人适量也可以拍一些。你费的胶卷也可以来我这里报销,现在胶卷要工业券吧?可以多给你一些粮食,你到时候带回家去。” “行,不准反悔!你对我真的是太好了,是不是特意照顾我啊,还是熟人好办事啊嘤嘤嘤,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记在心里!” 想想在报社的时候,拍的好好的很有意趣的照片,因为一句版面不够就被打发了。甚至想借用相机的时候,都会被驳回:“拍什么照啊,拍了也不一定登报。” 李明言给予的物质报酬极大的鼓舞了她的信心,她一向对拍照感兴趣,有什么比自己的拍照技术被人肯定更让人兴奋的? 李明言倒是真的没有想这么多,她纯粹是看上了相机,如果可能的话,她甚至想把这个相机买下来,自己想拍什么拍什么。 在李明言漫山遍野的不懈努力之下,空间里的黏黏虫到达了一个可怕的数字,这东西虽然也有一些蛋白质含量吧,可是吃着实在是挑战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因此只能用来做鸡食料,好在鸡真的很给力,吃着李明言提供的营养品,下蛋更勤快了一些,双黄蛋不再话下。 她孕期鸡蛋吃的多,气色也养的前所未有的好起来,本来就是骨子里的白净,现在肌肤白里透红,最开始闻不得腥味儿,现在也能喝鱼汤了。 见到她的都说她这胎怀的是女儿,李明言不觉得有什么,倒是高秋芬先跳脚了,“什么女孩男孩的,她们还学会看相不成?要是有这本事,上街出摊去给孕妇看男女去啊。” 显然是对于其他人说李明言肚子的孩子是女孩有点小意见,一般认为嘴上说的话是有“灵”的,万一应验了呢,所以一般都捡好听的,人家喜欢的说,说是女孩,高秋芬就不喜欢。 她也是纯粹为大嫂考虑,时下有生了五个闺女都没有生下来一个儿子的,每个女人都怕成为这样的,还是一胎得男比较安稳一些。 李明言不在乎这些,能够生孩子就很好了,还是和大哥一起的孩子,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别人说什么,她都表现的不在意。 况且专门故意来给人找不自在的人还是少数,大多都是祝福的。 李明言专注的让表姐给她拍照,拍她鼓捣菜地的,拍她在家洗衣服的,拍李家庄的人们在山上造的梯田里劳作的。 还有她和山上嫁接的桃树的合照,地里犹如地毯一般的油沙果的合照,还有她和菜园子里大南瓜的合照。 胶卷相机有一个缺点,就是除了拍照的那一瞬,在成片之前,谁都不知道能照出什么鬼样子。 第119章 李家庄抽调出去干杂活的劳力都回来了,时不时的下场大雨,什么修路修渠的工作都得停了,李家庄的人们有了更多的时间闲着串门子,还有打孩子。 地里的活儿也得干,这个时候不仅劳动工具落后,除虫工具也落后,工作效率低的令人发指。 可巧李家庄种的一大片四五亩的大豆地里生了豆虫,据队长说:“夜里你站豆地旁边,那撕拉撕拉的声音,跟养蚕是一样一样的,跟下雨了一样,渗人,再不去救,今年一年的豆腐都没有指望。” 李庄大队的豆腐都是自己产的自己磨豆腐,几乎家家户户都会这手艺,之前手艺人整改,成立合作社,大家就用豆子直接去豆腐坊里换豆腐。后来怎么算怎么不划算,后来一想,自己拿豆子去换可不得给人家出手工费么,毕竟人家在豆腐坊里干活儿的人也要工分啊。 不如自己磨豆腐去。 所以他们还是偷偷的自己搞,还是落下来豆渣来,煎饼吃也很好吃,做臭豆渣就馒头吃也还行,有好这口的。 黄豆也算是大队里的贵重物品了,有那耳朵尖的听说,现在国家把黄豆当药开给那些饿到 分卷阅读245 浮肿病的人,当药呢。 所以必须得救,下着雨也得去救。 于是出现了一群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在地里捉虫的形象。 表姐不失时机的捕捉了这么一幕。 李明言第一次捉豆虫回家,看着小桶里满满当当的豆虫,实在有点儿头皮发麻,只是这实在是很好的蛋白质补充物,看起来又不像黏黏虫那么的难以入口。 她想到一个好菜,干煸豆虫。 于是这些绿色的小东西就成了几个孩子的小零食。 在全员参与的捕豆虫大会上,惊艳亮相。尤其小妹是个吃货,每捉一会儿虫子,就从自己装零食的小兜兜里掏出来一个吃掉。 看到她吃东西的人们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只是这吃的东西是什么?她大嫂又给小明礼准备什么好吃的了? 看着那形状那色泽,跟手里捉的东西很像很像啊,想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儿之后,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捉回去之后都是给鸡吃了。谁能想到这玩意儿还能让人吃?怪不得李明言把自己养的这么好呢,人家会吃啊。小明礼咀嚼时蛋白质的焦香散发出来,离得近了都能闻到,恍惚让人回忆起盛夏暴雨过后的爬蚱,放在锅里烧了似乎也是这个味道。 当下这些豆虫就有了新归宿,这波广告的效果比李明言扯着嗓子吆喝豆虫好吃还好用呢。 可是一茬一茬的,也不知道那些扑棱棱的豆蛾子将卵产在了哪些地方,怎么生命力如此的旺盛顽强,怎么都捉不灭。不过还好,大豆虽然欠收了,豆虫好歹也是一个美味佳肴,小孩子都可喜欢吃了。做完饭,用锅灶里的余烬烧一下,烘干之后能保存好久。 可以除了下雨天打孩子,以及队长时常念叨麦子可怎么收啊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大事。 然而就在这样的天气里,麦子还是顺应时节的不可阻挡的熟了,先是北坡向阳的地方变得青黄,然后是平地上也隐隐有些泛黄的意思。 李明言找到队长,说出自己的想法:“队长,不然我们现在就开始收粮食吧,以后要是一直下雨,麦子都得烂地里。” 然而队长一向英明,却在这个问题上不以为然,“能一直下不晴?不能吧,头里干那么的狠,不还是下雨了,不会的,不会的。等晴了打好场,再收麦子,没事的,天阴,小麦熟的慢。” “可是小麦长在麦穗上会发芽的,到时候只能吃麦芽面,万一再来一场洪水,咱们队里的东西可真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不是李明言危言耸听,这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天灾无情,没有人是诸葛亮能够算的那么精细,身为李家庄的大队长,队长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李明言只能说了狠的让队长想想。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另想办法。 至于想什么办法,她现在还没有想出来。 好在在她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什么办法的时候,队长自己觉悟了,或许是下雨天村庄里太多的闲汉他看不惯,或许是他觉得李明言说的话有道理,万一连阴天小麦发芽了怎么办呐。 总之队长像一个剥削社员的法西斯,刮油吸血的老地主一样,让李家庄生产队的全部社员,无论是下雨还是没下雨,都穿着蓑衣在地里劳作。 自然有些许人有怨气,农人真的是一年四季忙到头的,烈日下要在地里除草,下雪天可以去路上捡粪。和风煦日的天气自然更多的农活等着去干,一天天好似被抽打着的陀螺,迫于对食物的渴求就是抽打着他们的鞭子。 只有下雨天能名正言顺的歇一歇,现在队长居然要让他们也继续上工,当下就有人嘟囔开了,“地主老财” 李队长沉着脸,看看吧,看看这觉悟,自己的口粮自己能上点心不。自己多操心,还觉得自己是剥削他们呢。 不过该安排的工作一样不少,队长继续道:“下雨天,咱这里也没有场,就是有场也得晒几天才能用,没有办法,我看去年家家户户都安了炕,每家都出点儿柴火,把粮食给烘干了,五斤湿粮抵一斤干粮,每家分多少粮食我都已经算出来了,有个差不多,领十斤交回来一斤就行。” 队长的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每天收成完毕就分给各家各户,分了之后,让他们自己将麦穗加工成麦粒,然后再交上去一部分,毕竟队里还是需要机动粮和公粮的。 这么说了之后,无疑在队里落下了一枚核弹,震惊的人说不出话来,一句质疑都不带说的,生怕队长反悔,毕竟怎么看怎么划算。 李振国在心里打个估约莫,往年收回来的粮食上交了公粮之后,剩下的一般有三分之二,队长这么搞,这公粮还交得上吗? 只是还没有等到他去质疑的时候,其他人唯恐队长反悔似的,立刻点头不迭,嗨,刚才抱怨最多的也是他们! 没有办法,只能等人散了再找队长。 “咱们公粮你心里有谱没有,抗粮不交是不行的啊,咱吃着地上一碗饭,哪朝哪代没有说不交公粮的。” 队长摆摆手,表示自己心里有谱的很,自己大队可以说是附近几个大队里种地 分卷阅读246 最多的了,其他生产队的地,他也去看了,都在荒着呢,就算是给大家分粮食分的多,交上去的公粮也比其他生产队要多的很! 交公粮这事儿和其他事儿可不一样,报产量可以闭着眼睛瞎吹,可是交粮食有交粮本在呢,多少斤多少斤都有粮管所的公章在盖着。 差不到哪儿去,他就是交不够数,自家生产队也是整个公社交公粮最多的,还不用交够的那种。余出来的粮食留给生产队队员,也算是辛苦了一个春天的报酬。这次会议照旧是保密的,老规矩,不能对外人说自己生产队怎么分粮的。大家心照不宣。 李明言暗自感叹,队长的路子真野,自己说了一句,队长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完善了。 所以就风风火火的开始收粮,冒着雨水,小麦整个收回是不可能的了,只是拿着镰刀把麦穗给割掉,剩下的秸秆也有用,但是现在还顾不着它们。 表姐又拍了一些照片,是李家庄的人冒雨收割稻子的。 她拍完这些照片都恨不得这里有个暗室能立刻把照片洗出来才好,她一腔兴奋无人诉说,跑到李明言跟前手舞足蹈的,还记得她的肚子里有小宝宝的事情,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 “明言,你看,我拍了好些照片,只恨这些还是胶卷不能让你看成片效果,我都能出好几篇文章啦,捉豆虫吃豆虫,还有抢收麦子,还是你这个曾经的种瓜小能手的生产队,自带热度,登上县报市报都不是问题啊。” 李明言警告了她不要把他们生产队私自分粮的事情写到文章里去,就由她怎么搞了,反正照片的著作权在表姐嘛。 表姐说想要回去了,李家庄再好也不是她的家,尤其是她有偿拍照拍了这么多,这几天一直吃的是李明言提供的粮食,天天细米白面的吃着,她下乡来不仅没有瘦,反而脸上长了一些肉,回去可不把那些打压她的同事给羡慕死! “我这总是吃着你给的粮食,你让我拍的照片,到现在还一张都没有给你呢。” 李明言爽快的答应了,还给她一小袋二十千克的大米,还有一小包的白糖,就算是这样,李明言觉得雇佣一个摄影师给她拍照,自己仍然有所亏欠,毕竟在后世拍个婚纱照都大几千起步,表姐是全方位的跟拍,耗费时间都不可同日而语。 表姐感动的要哭,看到白糖更是激动的用手摸个不停,眼泪都要跟晶莹的白糖一样洒落满地了。“呜呜,明言你真是对我太好了,回去我就要告诉我爹,买这个相机还是有用的,不是个脖子上的摆设。你不知道我表哥家刚生了一个孩子,表嫂又没有奶,每天买高价的营养品,家底都要掏空了,你这里居然还有白糖。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所有的照片都给你洗出来,你家的全家福一定给你放个最大的,裱起来放在你家里!” 李明言心说一点儿白糖怎么就成了营养品了,就这么给孩子吃营养也不够啊,想必还是有其他的营养品作为补充吧。 李明言给她塞了三个熟鸡蛋,让她路上吃,顶饿,从这里到县城还有好长的一截路要走,不知表姐怎么回事,这次来居然没有骑自行车,这样所费的时间久长了。 表姐只回去了两天,回来就咕咚咕咚喝了两大杯水,也没有去大队给她安排住的地方,首先来了李明言家里,然后小心翼翼的解开自己背后背着的包袱。 露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油纸包着的东西来,得意的抬头瞅了李明言一眼,“你要不要把家里人都叫过来再看呐,我拍的保证你满意。” 李明言朝小妹招招手:“去叫爹娘回来。” 李明言自己先动手拆开了,能看得出,表姐眼巴巴求表扬的心思是多么的强烈,恨不得在脸上写上求夸奖。 见李明言看她,她趁机表功:“我的钱都不够打印了,我爸妈知道白糖是你给的,就爽快的又给了我钱,还说我终于用相机办了一件实事。” 照片整齐的堆叠在一起,没有一张的边角有折损,能够看出这一路走来,主人很是爱惜,放在最上面的一张是李明言正巧笑靓兮的站在豆子地里,她的腿边还站着一个小人,正一脸满足的往嘴里塞着什么东西。 还有她弯腰择笋菜的,除了她的照片是人物特写,其他的都是群像。在李明言的特别要求下,还有一张全家福,李家的所有人都在上面。 陈老头也在,李明海也在,还有上辈子没有的毛毛,李明言的思绪一瞬间转到上辈子,全家福还是在小妹快不行的时候,她拉着家里人去照的,一张张沧桑的脸,没有父母,也没有大哥,也没有姥姥和姥爷,他们在陈家庄过着怎样的日子她一概不知。 只有她和二弟还有小弟小妹,还有高秋芬,当时小妹在医院的医疗费已经耗尽了家里的所有财产,欠了大队五十块钱。 其他人对于拍那张全家福不是很理解,明明已经穷到都快吃不起饭了,怎么还多花那五毛钱,拍一个只能挂着当摆设的相片呢。 李明言心里的想法却完全相反,已经穷的吃不上饭了,五毛钱对于现在的情况帮助不了丝毫。家里的人一个个的离她而去,她用 分卷阅读247 照片留住小妹一面不行吗? 李明言看着照片陷入遥远的回忆,丝毫不知表姐正看着她陷入疑惑,明明是开开心心的照片,一家人都在,一般人看到这种照片应该是,应该是什么表情呢,她给家里拍过全家福,记得长辈看全家福的时候都是带着笑的,笑着追忆每个人拍照的窘况,评头论足,而不是现在李明言的表情。 没有等她想出来个子丑寅卯来,李明言已经回过神,以往的记忆已经如浮光乱影,现在目前的一切才是现实的,她甚至怀疑以前是一场梦,她不过是梦到了后六十年的人生。现在的一切才是真实。 接下来观看照片的人的面部表情才符合常理,表姐就是喜欢这样带着惊喜和满足的微笑,看到这种微笑的满足感与成就感更甚于领工资的时候。 她有的时候甚至羡慕那一两间的照相馆,如果自己从业做摄影师会怎么样呢,爸妈会把她的腿给打断的。放着正经的好好的体面的工作不做,做什么小私营业主,这是不行的。 小明礼拿着自己一张吃玉米杆的照片抱在怀里看看,对着光也看看,原来阿姨拿着那个盒子是“捏像”的! 可是表姐阿姨说那不是捏像,那是摄像,不过都一样啦,捏像真好,能看见过去的自己! 几个孩子兴奋的找着照片里的自己,每找到一个,都兴奋的大声嚷嚷。 陈梅和李振国看的最多的还是全家福的那一张,尤其是陈梅,过了三十岁,看着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子,突然深感责任重大,大哥不靠谱,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家里的二老就得她去养老送终吧。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没有成家立业,还得赚工分看着几个孩子成家立业呢。人身处在这个年纪,真是责任重大,父母的身体到了衰老的时候,正需要人照顾,儿女们也都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还好大的两个儿子能干,两个媳妇明言是没得说,儿媳妇也很不错。 她拿着相片看得目不转睛:“这得裱起来吧,挂在墙上多好。” 说着还在墙上比划了一下,看挂在哪个位置合适。 李振国用手虚虚的比划了一下,在心里盘算着相框做多大的,怎么做才好。 表姐则是递给了李明言相片的胶卷,在一个密封的盒子里,并且嘱咐她,这东西不能见光,见到光就坏了。 李明言想要一块儿玻璃,如果有可能的话,甚至想要很多块儿,她想了很久了,窗户上都是窗棂子,一格一格的,还小,还不透光。只能用帘子遮着。 于是她就开口提了这件事,她身处李家庄没有什么人脉能搞到,可是这个表姐看起来就是个体面人。 还真别说,表姐完成了任务,准备要走了,这一拍脑袋,还真的有门路,“我有个表叔在玻璃厂上班,听说他们厂里发不出工资,吃不上饭,玻璃都积压在仓库里卖不出去呢。” 在心里盘算着既然能帮上李明言的忙,这次能给父母拿多少粮食回去。 李明言听到表叔就想起表姐的表妹,在窑头镇柜台卖报纸的那个,不知怎么总是忘记问关于她的消息:“你那表妹现在怎么样,家里还好吗?” 得到的消息也无非就那样,现在是六零年,饥饿达到顶峰,从乡村蔓延到城市,没有能幸免的,李家庄的人们能吃饱,可是是用双倍的辛劳才换来的能吃饱。拿着城里死工资的人,只能跟着粮食局的口袋吃饭,它若是松了,人的嘴也松快些,若是粮食局的嘴巴太紧,那也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所以表姐才一心期待着给李明言办好事,能让她再赚一些外快。 可惜她一心想要回城里,好不容易她能休假回家,天却下起了大雨,没有一刻的停歇。 鬼天气越来越奇怪,队长叼着烟斗想李明言说的话还是正确的,这粮食不收早叫雨水泡了冲了,根本进不到各家各户的口袋。怎么就没有去年的好光景了呢,这下就更糟,雨水这么一祸害,能进老百姓嘴里的粮食还能剩多少? 这问题他觉得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国家大事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操心,他只管管好李家庄的人,不让李家庄的也出去逃荒就行了。兴许去年一亩地种出来万斤粮食的地方会过来补贴,而李家庄不给国家添麻烦,这就是李家庄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想象是很美好的,现实却狠狠的给了李队长一记耳光,雨水势不可挡的来了,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站在雨里根本张不开眼睛,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起来。 河沟里的水根本来不及流淌出去,又来了新的雨水补充,稍微有些低洼的地方,已经成为一片海洋。拿着伞也没有用了,伞只能遮盖头顶的一小片地方,雨水以各种姿势从地上喷溅起来,从各个方向刮到人的身上。 夏天的雨来势汹汹,去的也快,可是这雨仿佛被老天爷遗忘了开关,一直下一直下。 李明言中午下山吃饭,沿途见到的雨水落到地上已经成了黄泥浆,沿着挖好的沟渠奔涌而下,如果不是开垦的梯田的阻挡,成为泥石流也有可能。不知道经过暴雨的摧残,稻子还能不能收获了。 李 分卷阅读248 明言是在半道上碰见陈梅的,她一手拿着箩筐,一手拿着油布雨伞,也是外头下大雨,里头下小雨。 见到李明言立刻惊叫出声:“老天爷啊,这天气你出来干啥,你要是不小心滑了一跤我还能不能活了。” 也不多说,赶紧折返。回到山下的老屋,这才知道陈梅往李明言家里来是为了给她们送饭送菜的。 李明言心里暖暖的,却不想让陈梅如此的辛苦,一手拿筐一手拿伞根本就顾不了那么多,下半身浑身的泥点子,已经不能看了。 陈梅看着心疼的不行,不由埋怨起家里其他人来:“怎么让妈一个人去送东西,咱家不是还有两个大男人呢?” 这一问,才发现家里除了几个小孩瞪着眼睛瞅着她,其他人根本没有见到踪影。 陈梅叹气道:“唉,别提了,你爹还有你二弟,都去地里挖疏水沟去了,我不叫他们去吧,他们非得去,秋分做好了饭,去河边叫他们吃饭去了。” 李明言转身就要出门去。李明海连忙拦住了她,“干啥去,你现在的身子能干啥去,去了不也添乱吗。” 李明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大哥,“不是说队长今天都没有安排活计吗,这么大的雨怎么干活儿,万一洪水来了呢?” 陈梅换好了干净衣服出来,打定主意今天再也不出门了,队长让每家都要出三个劳力去干活,地里春天刚上的肥料,还没有给庄稼使上劲儿,这一场大雨很可能把土壤冲走,把庄稼连根拔起。之前挖的排水沟根本无法应付这么大阵势的雨水,谁能想到雨水会下这么大呢。活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见过一次。 陈梅这么跟李明言解释了一通,李明言还是无法理解,她的眼前一阵阵的黑星,她已经尽力的提醒队长了,所有的准备工作也都做了,怎么还这样呢? “家里的粮食不够吃吗,我爹怎么还出去挣工分,工分挣的完吗,人在比什么都重要,娘你怎么不劝着爹啊。” 陈梅看着发火的李明言有些气弱,可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的严重。“咱们队的男的都去了,就是你大哥也去了啊,连营长说山上可能有泥石流,你大哥上午不就是去干活儿了吗。” 李明海挤眉弄眼的跟自己老娘使眼色,然而还是泄露了出去,眼睛看向别处,不敢面对李明言。 “你不是说怕老宅是土房子怕老宅被泡了吗,所以才来看看的。” 李明海是怕她担心,因为自从这场雨下来之后,她表现的就异常的焦躁,本来挺平和的人儿,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他以为是因为怀孕了,据说怀孕的妇人都心思敏感,想得多。 如果他实话实说了,他还真怕她哭着闹着不让他出门。 陈梅也有自己的道理,“咱们家的粮食是够吃的,我看从地窖里挪出来的粮食就够多,但是咱们是一个生产队的,咱们怕出事儿不想去干,人家可找到理由了,哦,李振国家的怎么一个力都不出,下着大雨谁想出去出工啊,又不是去收粮食,又没得眼前的好处分。” 李明言冷静下来,觉得陈梅说得对,一味的阻止家人根本不可能理解的,反而可能也因为她的阻止而隐瞒她,让她得到错误的消息,到时候大祸酿成,悔之晚矣。 她沉静的坐下,等待吃饭,这时高秋芬已经叫吃饭的回来了,李明言等人齐了,这才宣布自己的决定,“下午我也去,反正娃儿已经三个月坐稳了胎,还没有怎么显怀,我还有一把子力气呢。” “要是你们不让我去,那你们今天下午也别去上工了。河埂子上的排水沟还没有挖好吧,也得一直有人看着,省的过水口被堵住吧?” 然后自顾自的端起碗筷,吃饭。留下一桌子的人面面相觑。 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大人们如此严肃的气氛还有脸色,小孩子们都诺诺的不敢吭声,只偷眼瞅大人们一眼,又瞅一眼。 夏天就是这样,雨水再多也照样热的很,李明言浑身单衣,并不觉得有什么负担,之前她害喜,吃不下许多东西,这进入第三个月,情况也好了许多,她自认为现在已经养的不错,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因为之前欺骗了李明言,李明海在旁边看着,什么话都不敢说,陈梅也是一样,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可比较是明言一片为家人的心。看看外边的雨哗啦啦的,心想大不了让老大一直照顾着就行了。 吃过饭,李明言就要出发,高秋芬期期艾艾的,“我也去吧,我照顾着大嫂,我力气也挺大的。” 李明言犹如一个指挥若定的将军,挥手让她坐下,“你在家看着孩子一个都别让他们出去,帮娘给你侄子缝个小棉袄出来。” 说完跟着自家大哥投入了雨幕中。 路上所见到处都是雨水,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蝌蚪青蛙蚯蚓,甚至还有龙虾都横在路上,偶尔可以见到一个个的老鳖,因为雨水实在太大,根本看不清路,所以是不是的脚下一软,李明言就知道踩到什么东西。 这样的鬼天气里,根本不用在乎衣服是不是回被弄湿,脚下会不会两脚泥巴,因为避无可避, 分卷阅读249 所以走路非常的快,非常的坦然。很快就到了爹还有二弟上工的河边。 到了河边,眼前的景象让李明言倒抽一口凉气,河内奔涌的河水黄浊不堪,里面飘着的浮木时不时的出现,若隐若现。 以往平坦宽阔的河床全部被水淹没,利用河床造出来的田地只能从在水波里摇曳的稻子尖儿才能勉强辨明方位。 李明言眼尖的看见入河的沟渠旁边,有几个人已经在那里站着了。时不时的拿耙子捞一下,上游的污物什么的都在往河边走,很容易把入水口挡住,而上面就是一大亩的麦子,因为在北边,所以熟的晚一些,还没有来得及收割。 如果淹没了,这一块儿地将颗粒无收,显然所有人都可以预见这个后果,所以看守的格外卖力。 雨水没有因为他们的卖力看守和疏通而停下来,反而是越下越大,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再下的密一些,空气中的雨水就要连接到一起,成为一片汪洋。 没有人见过这阵势,大队里搭了一个草棚子,为了给看水的人一个歇脚的地方,此时李明言到了这里,自然得让她进去休息,李明言在其中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把大油布伞撑在脚下,能挡一些事一些。 队长也在里头,他操心的可多了,“一定得叫屋里人看好孩子啊,这水看着吓人,一脚踩空人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影子都找不着。” 陈老头也在,他看着河水一个劲儿的抽烟,哪怕烟火明明灭灭,空气里几乎都是雨水,浸泡在雨水里几乎无法燃烧。 他也不知道对谁说的,没有对着谁,仿佛是对着空气:“也不知道水库还能不能顶住。” 水库?上游的水库在解放前就已经建造完毕,还是上一辈人当的苦劳力,每天给一元钱,李明言已经忘记那个年代的一元钱是什么概念了,她只记得解放前两年的钱币已经膨胀到无法计量的程度,四千块钱买了一袋盐。 然而那次修水库最让上一辈人津津乐道的还是给工分的饭食,每顿都有肉片汤,李振国现在偶尔说起以前出去做工,仍然对修水库这事儿津津乐道。 李明言好奇的问道,“姥爷也去修水库了吗,水库也不知道能蓄多少水,这次雨下的这么大,要是水库挡不住,那咱们别说想要地里的粮食,就连房子也得给泡垮喽。” 水库的问题就此展开,一个话头开始了大家就会照着这个话头接下去聊,李明言听了一耳朵的无效信息,到最后也还是不知道水库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个降雨量。 河水慢慢的见涨,流动的缓慢的仿佛一条屎黄色的大虫子,空气里慢慢的清晰了,能看到的远处从一米变为两米,三米。明明已经在外头呆了许久天色反而亮了起来,谁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几点了。 雨水见小,从山上奔涌而下的山洪照样流下,还是得在这里看着,棚子里的人一会儿就出去一回,尽管如此,气氛也明显放松了不少,河南岸的小麦在雨水中垂着头,众人谦虚着说只能吃发芽的小麦了,水都到了地埂子上了,就是没有上去,还真是幸运的很呐。 李明言知道下雨这事儿远远没有结束,大自然的力量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蝴蝶来了煽动翅膀就能把自然现象给煽走的。苦难就在不远处看着她,一直在看着她。 她不由看向了正和邻居说笑的爹,李振国。幸好娘不在这儿,只要看紧爹就好。河边有一块地是新担的土做出来的地,里面种上了小麦,此时小麦仿佛水生植物一样在水波里摇曳。 队长是看不惯的:“不知道是哪个货挖的排水沟,是没吃奶就出来干活了咋地,振国,国顺,走,拿着铁锨把地埂子培培。”他招呼他那些有经验的老把式下地干活儿。 此时正好,一个小小的身影向这边跑来,他跑的犹如野驴打滚,撒了欢,远处看着就能感受到他刚刚脱出樊笼的欢快之情。 陈老头一眼就认出来:“毛毛怎么来了,你娘看不好孩子咋地。” “大姐!娘熬了姜茶,叫你回去!”小斗笠在他身上一颠一颠,很快就跑过来了,到了棚子前才放缓了脚步。 李明言一心二用,谁都不想搭理,也没空担心自己的空间会不会暴露了,凭空拿出来一盘绳子,因为她观察河面,似乎上涨了那么一些,雨水变小了,怎么还在持续的上涨? 而队长要求培地梗的那块儿地,就是在水边了,这块儿地的下面阶梯状分布着种的稻子,落差非常的高,按理说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但是她的心砰砰砰的跳,看了看棚子不远处的粗大的鬼爪树,几乎寸土不生的去年冬天才新造的地埂,李明言从空间拿出来一条长长的结实的绳子。 叫住了爹,“爹,队长,你们腰上系着绳子再去干吧,要不我怎么觉得心里不踏实。” 毛毛进了棚子,拉着大哥的衣角不说话了,看着大姐的脸色似乎很严肃的样子。 队长不以为然,棚子里的其他人也拿起铁锨,说:“用啥绳子啊,那水浅着哩,顶多腰窝那么深。”再说已经雨停了,祸首已经远去,便下意识的以为已经安全了,水 分卷阅读250 库又一次的抵御住了暴雨的袭击,横亘在此地的河水也不负众望的带走了雨水。暴雨过后一定是晴天。 李明言将目光转向李明海,连同手里的绳子也递给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李明海,这是干啥呢? 李明海默默的走向鬼爪树,将绳子的一头绑在树上,然后拿着绳子走向了自己的爹。 李振国又些尴尬,孩子长到这么大,不知道多久没有亲近过,这下不容抗拒的拦腰给他拴了一个绳子,他有些尴尬,用手试了试,还挺结实的。 不过李振国显然只是第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所有拿着铁锨下地的人都有这待遇。 李明言是这么说的:“大家都捆上吧,就俺爹一个人上了绳子,他自己安全了不能不管大家啊,一个人捆着绳儿多没意思。” 队长是最后一个,他也试了试,还真挺结实的,要是被雨水冲跑了,那也是一串都跑,不过他嘟囔了一句,“跟拉壮丁一模一样的。” 李明言就在这里看着,腰上系上绳子似乎的确有些不方便,至少在麦田里深挖排水沟的时候,绳子在麦穗上拉来拉去的。 毛毛从怀里偷偷拿出来一个军用水壶,仰着白净的小脸给自己表功,“娘让我偷偷的。” 然后又跑到姥爷跟前,也拿出来一个水壶。 还真的有些冷了,雨水过后,风渐渐凌厉,李明言喝了一口姜茶,身心由内到外的暖融融起来,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一起都已经变了,娘都没有在这儿,爹娘被河水冲走这事儿自然也不会发生。 就在此时,棚子里闲谈的众人突然发出一阵短促而惊讶的急呼,“地埂子垮了,垮了,快拉绳。” “小孩儿一边去,离远点。” 李明言定睛一看,该来的总会来,新造的泥沙俱存的地埂根本经不起浸泡,整整齐齐的断了一个豁口,好几个已经中招,在水里扑腾着,李振国自然没有幸免,在绳子尾巴的队长也没有能承受来自水里的人的拉力,噗通一下掉进了河里。 幸亏站在岸上的人多,不要人操心,已经自发的组织起来拉绳子,一分钟不到,就把几人拉了上来。 李振国浑身打着冷颤,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冷的,“多亏绑了个绳子啊,水下头水流急的很,底下又跟站在棉花上一样,一踩一软,根本站不住。” 李明言适时的送上了姜茶,这姜茶准备的真是到位。她的嘴角终于忍不住露出微笑来,所有的难关都会过去的,只要小心谨慎,勤劳肯干。 雨终于停了,耳边传来众人叽叽喳喳的夸赞她考虑周全,还有问她怎么算的这么准的。西边云彩里透出曦光,照射在浑浊的水面上,天马上就要放晴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啦! 重生的李明言已经完全改变了她自己的人生,还有她家人的人生,这个故事就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