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呼喊我的名字》 分卷阅读1 ================= 书名:当你呼喊我的名字 作者:21天 文案(c6k6.com): 我以为我们的爱情是从那次监狱之行开始 但其实早在很久 你的名字带着黑暗前的余晖走进我的世界 从此我的记忆深处有了一块红色烙印 神秘而危险的前香港特警VS理智有棱角的特派记者 全文码完。 晚八自更。年休一星期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应挺阮漪 ┃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小车向西方驶去。 主干道的空气逐渐抽离,仿佛与外面花花世界有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老旧的铁锈味。 落叶在土壤里腐烂,散发出腥臭。 金灿的阳光做到一视同仁,沿路铺洒,不要钱似的,慷慨的不像话。 但唯独遗漏了一处。 高墙壁垒隔绝了阳光跟阴暗。 他站在墙外,倚靠着越野车。 休闲裤包裹着修长的腿,微微屈膝,指间一根卷烟。 像,也不像,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一半阳光,一半阴暗,灰色地带。 阮漪从车里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那时他恰恰听到熄火声,侧过头来。 模糊,但引人深入的样貌。 一双深黑的眼眸望着你,不带任何情绪,明明没有眼神的交汇,却像被牵进一潭深渊,在心里溅起迷朦的异样。 面无表情的脸,她却看出一丝柔和。 这跟在街上和随意一个陌生人对视,总有些不一样。 比如阮漪在低头把记者证别在身上时,会偏头再次看向那个男人的方向。 他没有回头,仍在看她。 这个认知让阮漪古怪地嘀咕了一句,眼神瞟过大门口白底黑字的牌匾。 ——上海市女子监狱。 来此处不是探视就是接人。 看样子像是在等人。 阮漪不做他想,关车门时顺手从车台带上录音笔,脑里闪过什么,想了想还是把录音笔收进手袋。 深邃的目光是追随她进去的,她能感觉到后背的灼热。 阮漪进到大堂,尽管之前来过,但她依然对这里诡异的安静感到不适。 仅仅是四堵高墙几个黑字,就让这处地方连空气都充满压抑。 或许压抑就是压抑本身。 比如她这次的采访对象——徐梦佳。 媒体在最初的报道就对这件事,这个人,有了最简单直白的诠释。 “雨夜屠夫” 字面上的意思。 一个雨夜,屠杀了自己的丈夫。 一位穿着蓝衣黑裤制服的女警官迎面走过来和阮漪打招呼。 “你好,我是上海市女子监狱一分队大队长,陈珊青。” 阮漪和她握了下手,说:“你好,我是阮漪,《上海日报》特派记者。” “这边请。”陈警官向阮漪点头,指向她的右方,边走边说,“监狱长昨天通知下来你今天会过来采访46336——” 陈警官注意到阮漪眼里一瞬间的恍惚,解释道:“徐梦佳,46336是她在这里的编号,这里每一位犯人都有一个单独的号码。” “了解。” 她只是不习惯由一个名字指代一个人,变成了一串不相连的数字代替。 陈警官接着说:“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原本安排一间单独会见室,但近来监狱戒严,所以只能安排在普管会见室。” 录音笔白拿了。 阮漪摇头,“没关系,不会有太大影响。” 虽然良好的环境对采访有益,但这次是对方主动约见,所以应该不紧要。 陈警官带阮漪进行例行检查后,打开最后一道门。 “稍等一会,警官正带她过来。” “好的,谢谢警官。” 陈警官走后,阮漪回身打量起会见室,里面分别有两个人正在隔着玻璃和对面的人谈话。 她的视线很快被其中一位年轻的女囚犯吸引。 柳叶弯眉,眸球乌灵闪亮,狱服也掩饰不住的标致。 很有异域风情的美,混血儿的那种。 或许是阮漪的目光太过直白,穿着白蓝格纹的女犯抬头对上她的眼睛。 那刻阮漪的眼皮跳了一下,她眼里流露出的情绪很复杂,很苦涩。而对于阮漪来说又很熟悉,这样的目光做记者的都见的太多。 淹溺在浩瀚大海想抓住一块浮木的人。 她很无助,想要求助。 阮漪没来得及想更多,徐梦佳被警官从对面的门 分卷阅读2 里领进来。 她又瘦了,像一朵枯萎凋零的玫瑰。 “徐小姐,又见面了。” 徐梦佳坐下来,神情淡淡地看着阮漪,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眼前的女人已经剪去了象征自由的长发,神色没有之前的倦态,只是淡淡地,似乎掀不起一点波澜。 阮漪微笑,尽可能显得时隔三个月的见面轻松些。 “这里的生活还习惯吗?你的精神似乎好了些。” 徐梦佳:“从进来到现在,今天是第九十八天。从第十四天起,跟了我十年的失眠症忽然好了,但之后每天没睡醒就要起床,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阮漪:“失眠症好了这是好事,作息时间可以慢慢调整,多和人聊聊天人会轻松点。” 徐梦佳:“做记者的都这么会说话么?你是我进来第一个聊天的对象。” 阮漪:“是么,那和我聊聊你最近的生活吧。” “这里十年如一日,无聊的很,没什么可说。” 徐梦佳盯了阮漪一会儿,缓慢而悠远的语气。 “你过来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蒋天尧么。” 蒋天尧,徐梦佳的丈夫。 身中三十七刀的死者。 阮漪点头,拿出纸和笔。 “不介意吧。” “随便。” 阮漪:“这是一方面,我也好奇为什么三个月后你愿意说出来。” 徐梦佳陷入沉默。 在她沉默时,阮漪也在回想几个月前这件轰动的“雨夜屠夫”事件。 徐梦佳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开了一家婚姻介绍所,本身婚姻美满。 蒋天尧是一家科技公司老总,年轻有为,出了名的“爱妻号”。 “夫妻关系和谐”,采访过的街坊邻居,朋友同事,都这么认为。 谁也没想到那个看着柔弱的女人,一个雷雨夜,极其残忍地疯癫地砍死了自己的丈夫。 “是真的疯癫了,有精神病”,这是徐梦佳被判罪后久久不开口,大家猜想的原因。 但阮漪第一次和徐梦佳接触后,就直觉不关精神病的事。 她更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此刻的状态就像大病初愈的疲惫。那种出了一身冷汗的疲惫。 “也许是在这里闷久了想找个人聊聊天。”徐梦佳这样回答阮漪。 “你们所有人都以为他年轻有位,温柔体贴,肯定是个好男人,好老公吧,七年前我也这么天真的认为。” 徐梦佳极为讽刺地笑了。阮漪早前预感是情杀,男方出轨,但她这一笑让她觉得不仅仅是这么简单。 徐梦佳从坐下一直保持着倚坐的姿势,但她现在有小幅度地直起腰,阮漪感觉到她有些不安,但她的眼神却悠远而犀利。 察觉她像是陷入回忆,阮漪试图诱导她继续下去,问:“你发现了什么?” 徐梦佳瞪向阮漪,目光还没有从回忆里抽离。她说:“男人!” “男人?” “——对,男人。”她又靠上椅背。 阮漪想了想,似乎明白了。 “十年,幸福三年,剩下七年的噩梦。有时候,我宁愿从来都不知道。” “那天我在他内裤上看到有血,还有□□的味道,他和我□□从来一次就已经筋疲力尽,有时候会硬不起来,我会帮他,用嘴帮他,我知道他□□的气味,我知道的,那不是他的——” “他很小心,但还是被我跟到了,他和那个男人一前一后……酒店……两个小时……也可能是三个小时……我宁愿从来没发现过,可我已经发现了,一切都变了。” 她在哭,两行泪水断了线。她感觉不到。 阮漪沉默良久,也是在等她平复。 “为什么熬过了七年却做了这样一个决定?” 徐梦佳第二次笑了,这次似乎在嘲笑阮漪,后者愣了下。 她说:“你一定和我不一样。你会一次又一次原谅一个人吗?你一定不知道一次又一次原谅的感受。” 阮漪的神色霎那间僵硬,像被人戳中了秘密中心。 “十年,走了十年……即使那三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他说不会有下次,他发誓,写保证书,跪下来求我,一次又一次……” 阮漪耳边是徐梦佳徐徐道来她和她丈夫的爱恨情仇,手下本来写满记录的本子只有零星几个字。 她随着她的叙述,目光变得涣散,神色逐渐暗淡。 要有多大忍受力才能原谅一个人一次又一次?要有多大勇气才不怕失望一次又一次? 徐梦佳把自己逼到绝境,一次又一次的原谅,她只怕自己都厌弃自己,才会干脆一刀斩断一切。 阮漪仿佛看到自己举起屠刀的手,砍向对面衣冠楚楚的男人。 但在抵达那刻她却停手。 不值得。 这样的男人,原谅一次也嫌多。 分卷阅读3 她从情绪里抽离,准备继续记录,就这时目光无意间向左瞥了瞥,只见刚才那位模样标致的女犯人起身离座,大概是谈话结束了。 不知道为什么,阮漪并没有收回目光。 这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她很庆幸自己有这个无意之举,仿佛是和那个人命中注定的牵扯。 漂亮的她起身带着清幽的风,对着阮漪不知不觉把垂在腿边的手转过来,手心直直撞上阮漪的瞳孔。 洁白的手心上血红色的字,一下子夺住了她的目光。 血红色占满了不大的手掌,就像电影里道士画出来镇住妖魔鬼怪的符咒,中间很多笔画糊在了一起,但毫无理由的,阮漪几乎一眼认出了上面五个字。 “帮帮我阿满” 阮漪想寻上那对乌黑灵动的眸子,没来得及对上,手的主人已经是背对着她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她的幻觉,但她知道不是,那双手直到消失在她眼前都是紧紧握着的。 阮漪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发现监控器的角度拍不到那只手所在的位置。 仿佛计算好的,那一眼。 监狱不会提供给犯人笔,以防她们伤人或者自残,那么那几个红色的字就真的是用血写的,如此就不可能是恶作剧。 作为一名记者,阮漪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潜在的新闻价值,所以她向陈警官打听了女犯人的名字。 和她想的不一样。 仰阿莎。 苗族人。 回程的路上,阮母来了电话。 “一一,侬一个月没回来啰,最近很忙的哇?唔做了侬最爱吃的糖醋小排,今天晚上回来吃饭。”阮母上海话里总夹着几句被阮漪带出来的普通话。 “妈,我最近要赶几篇稿子,今天晚上也要加班。”阮漪在脑里理了下安排表,又说,“后天吧,后天回来吃晚饭。” “侬每天加班加班,公司也不给侬补休也不给侬加班费,侬还拼命工作侬为撒?不如找个好人嫁了咯。反正排骨都剁好了,今天不回明天也要回来!” “妈,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回去,是不是有什么事?” “侬哪能意思,当妈的想见自己女儿要什么原因,总之你明天下班回来!” 阮漪沉吟片刻,看着前方通行无阻的路无声地叹了口气,说:“他是不是也在?” “么,就唔告侬爸。”阮母一口否认,以阮漪对她的了解,谎话无疑。 “我这几天很忙,没空回去吃饭。” “阮漪,侬怎么说话?” “妈,我和他玩——”她本来想说玩完了,又怕阮母以为是儿戏,改口道,“我们分手了。” 电话那边一听,激动了。 “侬二十七啰,不小啰,还这么任性,谨言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他年轻有为,外面小姑娘缠上来了哪能全怪他,再说哪个男人没有风流事,侬爸当年也跟女学生不清不楚的,唔还不是忍啰,现在还不是好好的,侬就是太好强!” “够了够了,您知道什么啊!” 阮漪早在听到“年轻有为”这四个字就神经过敏。 什么时候年轻有为都他么是免死金牌了?! 一路烦闷地回到公司。 刚进门,同事围了上来,他们对这件案子很是好奇。 小美问:“怎么样怎么样,是什么原因?” 阮漪回到自己办公桌打开电脑,“想知道?等样稿。” 瞬间嘘声一片。 “我猜是情杀,肯定是情杀!” “什么情杀,我感觉那女的精神是有问题,怎么可能杀了一个大活人还那么冷静。” “那也不一定,你知道她是不是装的哦。” 阮漪在五花八门的揣测中起稿。 一个小时后。 不用她说,人都挤了过来。 阮漪问同事郭火:“火锅你上星期那篇报道呢?拿我看看。” 火锅说:“哪个?持刀伤人那篇?那个叫仰阿莎的苗族美女砍伤会计名家赵志成?” “是这个。” “你看这做什么?”他把档案传给她,又迫不及待去看徐梦佳的报道。 没过几秒。 “真的是情杀!奇葩的是老公出轨的是男人!” “什么?!那不就是同妻,真特么恶心。” “哇,真是能忍。自己开婚介所的,天天看着别人恩恩爱爱,自己却守活寡七年。” “难怪了难怪了。这心里不出问题才怪。” “所以说,男人出轨只有一次和零次的区别,别信什么没有下次。” “身为男性你这话——我还真无法反驳。” “不过咱姐这观点很正面啊,没有从争议性强的同性恋着手,报道和评说都很客观。” 只有阮漪心里清楚,这篇报道主观得不能再主观了。 阮漪留意到仰阿莎那篇报 分卷阅读4 道里一条信息,她问:“这个案子判了吗?” 火锅说:“还没有,一个告对方□□,一个告对方勒索和杀人,还没那么快完。 程金说:“那女生长得确实漂亮,赵志成这种人,呵,有可能。” 小美说:“啊,他不是大慈善家嘛。” “我说不一定,那个苗族女人是赵志成在云南旅游认识的,那种地方,艳遇胜地,指不定是不是钱不对版翻脸的呢。” “也是,在云南发生了关系,跑到这里又发生了关系,说不清,要告怎么不在云南告?” 阮漪没有参与讨论,这些是非她暂时还不确定。只是把还没判刑的人先关进监狱,有这条法规吗? 手机铃声暂时打断思路,是陈谨言来电。 分手三个月,一个星期前因为工作关系再次交集,他似乎就忘了分手这个事实。 阮漪毫不迟疑按掉电话,但没过一会又再响起,通常他不会再打第二遍,这是阮母打来的。 几乎可以预见的内容。 她没把听筒拿到耳边,忽然想逃离这个被逼迫的怪象。 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不知道和徐梦佳的感受有没有一点相似。 想起监狱,又想起仰阿莎血红的手心。 阮漪动作比脑袋快,立刻在网上搜索“阿满”。 她猜测这应该是个人名,仰阿莎大概希望让她找到“阿满”。 各种结果有很多,但其中一个,阮漪几乎一眼相中。 苗语,是对爱人称呼的意思。 或许是仰阿莎在云南的情人。 或许她的情人知道什么。 或许这是个良机。 ☆、第二章 由上海开往成都的K282次列车在光怪陆离的月光下穿梭,透过火车窗反射在地面上树叶或灯柱一闪而过的影子。 接连不断的光影晃过,是离这个地方越来越远的信号。 阮漪在这信号间安然入睡。 在此车间过后的数十个车窗外,数个高大的黑影站在火车进门口,堵住了洗手间的过道,右侧窗外的微光被挡得严严实实。 这些人仿佛夜间死士,听命于最里处,靠着门槛威怵的黑影。 男人太过高大,长腿无处可放,唯有倚靠着门微微弯曲膝盖。 他一个人的身躯就让月光无处可逃,甚至还要蜷缩着头。 “名字对的。这是身份证和记者证。” “点了相?”他开口,是和黑夜一般沉静的嗓音。 “是同一个人。” “几个人?” “她,还有一个女的,也是记者。” 开关“嗒”地一声。 手电筒径直的光源偏离了目标,他寻到那两个证件接过手里端详。 漪。这个字倒挺少见。 91年,还是90后。 阮漪阮漪。 他在心里嚼着这个名字,脑海里闪过不久前匆匆掠过的倩影。 照片上巴掌大的脸蛋,在两道清秀细长的柳眉和一个玲珑娇小的鼻子中间,不高不低地嵌着一双大眼。 这双透亮的眼眸十分清澈,如同夏日清泉,弯弯的眼睑好似正对着你微笑,看得人心情都光彩了不少。 两张证件照是同一个人,神情却迥然不同。 身份证上的她,神情规规矩矩,眼里有些呆滞冷淡。但在记者证上,她的眼睛不但流光溢彩,而且还流露出一种骨子里的坚韧。 脸上多出的那分棱角,大概便是她对职业的热爱和忠诚。 也许应挺打量的时间过久,身边临时调派的人对他不熟悉,加上环境太暗,也留意不到神情,大家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中一人挑头提议道:“挺哥,我们做事?” 应挺收起心中莫名的泛动,关掉手电筒,不露声色地把身份证和记者证插进夹克内侧口袋。 “行啊。”他似真似假对那个人说,“你去把火车截停。” 手下语塞,顿了顿:“可是赵老板吩咐了要把人拦住。” “等机会。”应挺又打开手电筒,晃动手腕,身前的人自觉让开道,“还有几十个小时,先去睡会儿。” 说到几十个小时,其他人都不同程度的不耐,不知道是走运还是不走运。 阮漪不乘飞机,选择连夜坐火车走,这样留给他们做事的时间长了,但想到要生生在火车上晃几十个小时,胃里还有些翻腾。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走开,洗手间这块的走道失去压力,又开始晃动。 窗外进来的月光,比之前亮白了许多。 火车上虽然人多,但杂乱无章,最容易出事端,而且黑灯瞎火,大家都在熟睡,真发生什么也不知道。 阮漪就睡在硬卧中层,随身的包搁在头靠墙的位置,不敢睡熟,也睡不好。 分卷阅读5 迷迷蒙蒙中听到下铺同事哼哼唧唧的两声,床接着发出“吱吱”的声音,阮漪就着声响也活动活动身子。 她面朝外侧卧,枕头上一股潮湿的霉味迅速窜入嗅觉神经。 睡之前她就留意到枕头不太干净,特意垫了好几张香喷喷的卫生纸,这会可能已经被蹭掉了。 她翻回来面朝上平躺,床板再次响了响,这次声音有些大,不过还好这厢的人睡得熟,鼻鼾声没断过。 鼻尖的异味浅了些,渐渐地,呼吸和摇晃感达到了某种平衡,意识慢慢变浅。 上一刻还在地板上变幻无穷的月光,下一刻尽数倾斜到一个完全黑色的身躯。 车厢除了鼻鼾依旧宁静安稳,覆盖着形形色色的梦乡。 诡异变幻的光线停留不动,随着列车逐渐减速,灯光开始有了大幅描绘。 一束从夹克的银纽扣,反射出的光线划过阮漪微微颤动的眼皮。 ——列车到站,她睁开双眼。 “谁?”锃亮的一双大眼睛直视着眼前的黑影。 阮漪迅速抓住横在头上的手臂的同时,敏锐地发现眼前的黑影不是这个包间六个铺位中任何一个。 他太高大,像一颗参天大树。 男人沉静地俯视着女人,毫无被逮住该有的慌张,浑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冷静。 阮漪躺在床上,恐惧着吞噬光芒的黑夜,仿佛她才是被逮住的那一个。 这情况可容不得她再研究,张嘴就要呼救。 也就在她要张开嘴的一瞬间,他以看不见的速度单手扣住她的半张脸,牢牢实实,只声不透。 阮漪的求救声全被罩在手心,她还是不死心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两手掐着扒着捂在嘴上的手,双脚悬空踢向床板。 她不肖去想就用了浑身解数拼命反抗,声音越大得救率越高。 可是对方仿佛早已洞察她的想法,一只手臂先一步把她的两条小细腿捆实了。 太轻易。 她的挣扎看起来苍白无力。 她渐渐停了下来,两只手也不再扣开嘴上的手,但依旧掐着。 仅有让对方不舒坦的方式,彰显着她一点点的倔强。 不知道他的意图,大晚上不睡觉跑别人窝里来总不是要好心帮你盖被子,但他真想做什么不好的事,那也太猖狂了。 阮漪猜他是想偷东西,好死不死碰到自己醒了。 倒霉催的。 僵持间,列车启动。 阮漪的身体随着惯性晃动了一下,刚才她也是被停车的惯性晃醒,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烟草味才睁开眼。 光线再次从她眼上划过,男人所在的位置,她始终看不到样貌,所感受到的只有强劲的力道。 即使全身都被束缚,阮漪其实到现在都不是很害怕。 钱财丢了不紧要,人身安全最重要。她现在是清醒的,清楚的知道猥亵、□□这些不可能发生,只要他一有动作,她肯定能挣脱束缚制造声响,车厢里这么多人不是个个都睡死的,何况还有巡夜的列车员。 她冷静地在心里分析演练,只要他有动作—— 列车极速前进,而时间刚好相反,一分一秒就是一个世界。 应挺勾着嘴角,仅从照片判断一个人确实不全面。她现在有活力的多,既有棱角又不缺理智。 难怪她敢不声不响揣着秘密只身前往。 紧张而刺激的黑暗中,忽然有一声不协调的笑声传进阮漪耳里。 笑? 阮漪眉头一皱,心头不爽。 一丝难堪在她的脸上滑过,像个小丑一样。显然自己那点跃跃欲试的小心思在别人眼里不足为惧。 面前的人似乎比她想得更有耐性,也更聪明,不像一个普通的小偷,想到这里,阮漪的末梢神经陡然跳动了一下。 这时,床铺再次吱呀作响,感觉到上铺的人在翻身,阮漪抓紧机会又开始手脚并用地激烈地挣扎。 应挺不想再动强,怕真吓到她。 他浅浅一笑,躲开窗外的光线,俯下身压在她的耳边,女人的香气窜入脑中。 “嘘——” 温热的呼吸吹拂过耳蜗。 像挡风的棉布破开一个洞口,风一个劲地钻。 沉浸的声音像着了魔似的,在耳边无限放大。 奇怪的是,阮漪两眼瞪着眼前的黑暗,他那逗小孩似的“嘘”声,竟让她起伏的胸腔逐渐平缓。 没缘由地,她虽然猜不透他想做什么,但也觉得他不会做什么。 不一会儿,周遭再次安静的只剩下鼻鼾声。 阮漪斜眼看到他迅速直起身,光线几乎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他很小心、很冷静,不是一般的小偷。 或者说,不是小偷。 感觉到嘴上的手掌好像收走了力量,察觉到他要逃走,阮漪眼珠扫动,想趁他转身的一刻牵制他,只是 分卷阅读6 还来不及有更多的想法,下铺的同事惊声尖叫。 “啊——” 刺耳的尖叫声比任何一次翻身都要强上百倍。 男人松开牵制阮漪的手,没有多余的动作和犹豫,转身离开。 “站住!” 阮漪起身条件反射脱口而出的话。喊出来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更让她吓一跳的是他真的停下来侧首看了她一眼。 即使看不见是怎样锋利的眼神,光是一个黑暗的人影也足以让她呼吸骤止。 好像,就好像——真被她叫住,特意等着她说什么一样。 见鬼,她要说什么,这是什么状况。 “他妈逼的!大晚上喊你妈啊喊!” “嘿!你哪个?有小偷!” 隔壁包间粗旷的骂声和对面上铺男人的声音让人回过神来。 眼前出现大片光亮,但空荡荡没有人影。 黑森的树枝映射进来,异常的古怪。 “有——有色狼!”下铺同事被吓得结舌。 “都起来,都起来,有人偷东西!列车员——列车员——” “什么情况?哪个看见了撒?哪里来的小偷?” “傻逼!硬卧有屁毛好偷的,要偷偷软卧去呀,都是有钱人!” …… 阮漪在骂咧声中下床,见同事把被子堆起来缩在床角,惊魂未定的样子。 “你还好吗?大家都醒了,你别怕别怕。”阮漪一边快速穿上球鞋,“待在这里等列车员。”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往右侧车厢消失。右边到下一节车厢近,比左边容易隐藏。 她跑过异常摇晃的车厢两节连接处,来到第十一节车厢,前方一望到底,并没有异常的人影。 堵在厢尾,光线明显暗了。 阮漪心里有谱,硬卧和硬坐车间隔着餐车,这个时间门会上锁,如无意外,那个人要么就是躲在余下的两节车厢里,要么就是这两节车厢里的人! 她两手打开扶住两边的物体,车厢两侧的窗帘基本都被拉上了,本来天快亮了,应该更亮敞些,这里却比第十二节车厢更暗。 狭窄的走道上,有旁边突出的小桌子,有随意乱摆的鞋子,也有无关紧要的物品,黑暗中并不顺畅。 她放慢呼吸,脚步慎重地向前移动,小心翼翼地观察,却又不过于紧张,就像起夜的人,怕黑,慢慢摸回自己的铺位。 走完第十一节车厢,千姿百态的睡相,大家该睡的睡,该说话的说话,该哭的哭。 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到第十节车厢,光线依然不好。这相当于最后一处躲藏点,阮漪的呼吸和心跳都不自觉地加快。 这时候她隐约听到身后车厢有列车员的说话声,应该是已经知道出事了。 其实一开始她就应该在铺位等乘务员来解决,毕竟通过刚才的交锋,她深知实力悬殊,只是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走到第十节车厢口听到列车员的声音,就像是一种警示,阮漪细细斟酌了才知道后怕。 自己单枪匹马地去追一个不简单的不知道是不是小偷的人,要是出了什么事,真是“作死”的。 不过片刻,她决定放弃继续独自前行,找来列车员一起搜查会更安全。 有了这个想法,她返身轻松了不少。 阮漪沉下悬着的一口气,手掌在腰上蹭走手心不言而喻的冷汗,跨步往回走。 眼前又见到光亮,看向车门外面,大概五点多钟的样子,天就亮了。 脑里满是疑惑,心里一股怪异,自从上火车就有一种被人盯住的感觉。 她是做记者这一行的,早些时也做过盯人的事,对这种窥视的感觉异常敏感。 正想着,突如其来一束细长的光线,从她眼睛上划过。 白球鞋贴着地板,停止不动。 眼珠向右晃了一晃,很快找到了光线的反射处。 ——她右侧的洗手间。 她确定以及肯定人就在里面! 车厢的博弈她毫无还手之力,此刻总算要扳回一城的兴奋让她提起一口气,对着前面车厢走来的列车员大喊: “这——唔——” 所有臆想中的打击逮捕,皆淹没在喉咙里。 洗手间里伸出一只手,以同样的方式再次截住了她的呼救。 泾渭分明的手掌上方,露出一双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前方列车员和乘客交谈,就是不看过来。 她被无情地拖进洗手间,撞上一堵肉墙,入鼻又是那股冲劲的烟草味。 这一个晚上的第二次。 “唔——唔——”阮漪一点不安分,她怎么可能安分。 她就像电影里被人从身后钳住那样,手肘顶向身后人的腹部,脚跟狠踩脚尖。 只是想象永远比现实丰满。 狭窄的空间,男人左手捂着她的嘴,右手臂把她的两条细手臂和上身绑 分卷阅读7 得死紧,手臂紧紧压在她的胸上。而她的腿,被他夹在中间抵在墙上动弹不得。 沉静而有力的心跳从紧贴她的后背传来。 无论是前胸还是后背,另一个人的陌生温度径直侵入了她的私人领域。 她正在被一个不怀好意的人,以后背拥抱的方式挟持。 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占便宜的姿势,她心头的怒火直冲脑门,不住地扭动身体挣扎。 无声地抵抗对方的“侵犯”。 应挺感觉到来自阮漪周身的抵触,他讪讪地牵了牵嘴角,手上却加了劲。 好家伙。 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女人。 他不发一语,低下头,下巴抵上她的侧额。 他不可能让她在这种对立的情况看到自己的样貌,也不能让她熟悉自己的声音,这样对两人都不利。 可她太能折腾了。 以为她刚刚最起码会害怕,没想到她会追过来。 才第一个晚上就让他有了两次“刮目相看”。 他不由地低下眼睑细细打量起拥在怀里。 一身清香的小女人。 ☆、第三章 真的是要被这种姿势逼疯了! 阮漪的身体都在抖,急得发抖,气得发抖。 她现在是一点法子都没有,跑不得,叫不得,只能凭蛮力挣扎。 可后面还有一个更野蛮的人。 是的,野蛮人。 贴那么近,男人比她高出一个头,一身腱子肉硬邦邦的抵着她,撞得她哪哪都疼。 “流氓!”阮漪扭动身体不出声地骂着,斜着眼看不到样貌也要瞪着他。 半敞的门外,列车员由远及近的声音过来了。 “这没靠站怎么出小偷了?难道是车上的人?” “哪个晓得是不是偷跑上来摸鱼的!先去看看餐车的门是不是锁的,天亮了趁着没到下一站,赶紧一个个检票。” “是是——可真倒霉,多久没出过事了,这次又得挨列车长训!” 他们几乎是从洗手间一晃而过,三句话就没了声音,可能连洗手间的门是开是关都没有留意,更谈不上看见阮漪那双写满求救信号的溜溜的大眼睛。 阮漪此刻有些任人宰割的感觉,不知道身后的人打算把自己怎么办,身上的力量显然是不打算放开她。 鼻下冲劲的烟草味不似她吸过的无数二手烟,但这味道让她想起了曾经采访过的一位道上混的大佬,他金盆洗手后戒了烟,但总有一根未点的烟抵在鼻尖下闻。 那次采访,那位大佬把烟递给阮漪闻过一次,就是这股冲劲味。 她开始怀疑他是社会上的人。 刚才的两位列车员确认餐车门锁好后又走回来了。 阮漪被抵在门边,看不见人,只听得到声音,越来越近。 她故意扭动身体,掩饰手下的动作。 她的裤袋里有一个手电筒,刚才到车厢找人的时候不拿出来就是怕打草惊蛇,没想到现在大有用处。 食指轻勾住裤袋边,只要拿到手电筒,对着门外打过去光线。 这个敏感的时间,列车员看到肯定会觉得异常,即使不那样觉得,洗手间门敞着,也会多眼看一看。 阮漪正在等这个时机。 她胡乱挣扎。 身后的人抱着她晃动一下,意在警告她不准再动。 她不管不顾继续挣扎,手里拿出手电筒。 列车员就在一墙之隔。 她就要打开手电筒—— 电光火石之间—— 阮漪几乎以为她已经看到了手电筒发出的光芒。 但那只是火车路过的一个灯柱,刺疼了她的眼睛。 列车员已经走远。 应挺捏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按,抽走所有力量。 手松开,手电筒落下。 他抬腿一弹,手电筒落在他手心。 行云流水的动作,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最后一线求救的机会错过了,阮漪彻底丧失了自救的信心。 她知道现在负隅顽抗也没用了,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嘛,怎么处置自己。 索性也不挣扎,保存点体力更好。 应挺把玩着手里的手电筒。 几时到她手里去了?还拿来对付自己? 小姑娘心细,胆也大,本事还不小。 他低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手电筒顺着牛仔裤包裹的圆润的臀部,一下挤进原位。 阮漪闷闷的对着墙,寻思着男人可能会如何如何。 万万没想到,什么可能都没有。 他什么都没做。 她刚感觉到臀部的异样,臀瓣不自觉地夹紧,还来不急惊慌,接着两只手就被松开。 她马上想转头,结果嘴上的 分卷阅读8 手一使力,脑袋立刻动弹不得,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之前他连三分力都没用上。 最后只看到一个人影闪了出去,自己被关在洗手间里,等到她出去又一个鬼影都没有。 阮漪从屁股口袋里拿出手电筒。 这是那个男人去她铺位时落下的。 他抢回去,又给了她。 什么意思? 丫的,留着做纪念么。 要不是手里实实地有一只小巧的磨砂黑的手电筒,她大概只会以为是一场梦魇。 紧张、害怕、出过冷汗后,她会在第十二厢009号中铺醒来,鼻尖下或淡或浓的潮湿霉味,她会呆呆的回过神来,惊叹于梦境的真实感,然后一点一点忘记,把这场心惊肉跳的梦魇归于最近生活的压力。 但她此刻站在第十节车厢的洗手间门口。 手里握着不属于她的物品;耳边徘徊着被骚乱吵醒的抱怨;眼前是未露面的太阳先撒下的光泽。 这一切如此真实。 火车正在全速行驶,距离下一站砀山还有一段距离。 阮漪刚刚定神,一位从后厢巡察过来的列车员告知她马上要开始检票,请她尽快回到自己的铺位。 她收好手电筒,随口向乘务员编了个谎套出夜间车厢门锁的情况,和此刻后面几节车厢的状况。 “门上了锁的,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后面的车厢也没有什么异常。” 阮漪一边在洗手池洗去手心的汗渍,一边回想乘务员的话。 总有一种异样在心里浮浮沉沉。 她常年工作于报道各类事件新闻,像这种火车上把各行各业的人安置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鱼龙混杂利于犯案的地方,出现坑、蒙、拐、骗都可以说是正常。 真正不正常的地方在于她的直觉,一位从事记者工作凭经验嗅出事件的直觉。 水箱里静置了一夜的水泼到脸上异常冰凉。 她闭着眼,听到源源不断的水流从水龙头哗哗地流出来,像风在往耳朵里灌,像夜里绵长破风的“嘘”声。 阮漪猛地抬起头,镜子里满脸水珠的女人,肤色惨白,眼眶下俩抹青黑,扎起来的头发就像刚刚起床东一撮西一撮。 糟糕的精气神和以前没日没夜跑完几天新闻差不多。 后面走过一位要去洗手间的中年妇女,边嘟囔着火车上各种睡不好的诱因,边连连望着水池边的阮漪,像是发现了一个同病相怜的人,心里颇想得到对方的回应。 可惜阮漪的精气神不太支持她去附和,在眼神短暂交汇后,她关掉水龙头回去自己的车厢。 此时的第十二节车厢估计是这趟火车最“热闹”的一节,之前半黑不亮的车厢现在敞亮一片,一觉睡醒的人顾不上洗漱和进餐,七嘴八舌地谈论、传述着夜晚发生的且称为“风化案”的新闻。 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色狼”“变态”,甚至还有拿来吓唬小孩的鬼怪一说。 虽然在半个多小时以前阮漪还口口声声喊着“流氓”,但她却不太笃定,毕竟挑在火车上下手的色鬼不都有他那样的身手和从容的气质。 至于为什么此刻闹得沸沸扬扬,大概是同事小美那声大叫让大家想入非非。 阮漪回到床位,看到一位模样端庄,把普普通通的制服穿得一身英气的列车员正临时充当民警的角色向小美问话。 “漪姐,你回来了。”小美方才战战兢兢的神情在看到阮漪回来后有了缓解,她从床上站起来挽着阮漪的手臂对列车员说,“你可以问她,她去追那个变态了。” “漪姐,你见到那个变态的样子了吗?” 列车员一脸震惊:“女士,你真去追了?” “没有。”阮漪笑笑,摸着肚子,“我突然肚子痛,去了趟洗手间。” 和穿着制服的人打交道衍生出的门道,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插手了他们的工作。 列车员松了气:“那还好。一般这种人都是临时起意,被发现了基本选择逃跑,不会对人造成伤害,但您若是追上去了,他慌不择路,很可能发生无法预料的事。还好您没追上去。” 慌不择路她是没看出来,无法预料的是自己被制得服服帖帖。 阮漪怏怏点头:“是的。” 接下来列车员跟阮漪简单了解了晚上的情况,阮漪也知道了这两边的车厢都是满员且没有逃票的人。 尽管列车员从她们这里得到些信息,但阮漪觉得抓到人的可能性渺茫,几乎为零,就连单纯的小美都知道没可能。 半晚上的时间都在惊慌中,现在总算能坐下来平静平静。 小美在旁边碎碎念:“信息这么少,找不到的——车停过一次,那个人是逃票上车的肯定都下车了,不是逃票的话更可怕——谁也不知道是他,我们也没看见他长什么样子,他要是不下车——还有一个晚上怎么办?太可怕了……” “别想了,天已经亮了,没事的,你喝点热水躺着睡一会吧。” 分卷阅读9 阮漪递给她温开水,她捧着水杯喝了一口。 “漪姐,我现在可体会到我妈说的“针扎不到肉不知道疼”了。以前看着你们报道凶杀案性侵害什么的啊,都是说着害怕,但其实什么都感觉不到,现在我是切切实实从心里感到怕了。你说我当时要是没醒来怎么办啊?” 小美睁着水蒙蒙的眼睛望着阮漪,后者想着这孩子怕是做记者头次出差就遇到糟心的事,给吓懵了。 “那个人——” “什么?”小美看着阮漪欲言又止的样子。 阮漪其实想说那个人不像是要做那种事,但想了想止住了。 “没,我当时醒着,下面有什么声音我都听得到,所以你即使没醒也不会有事。不光你害怕,谁都会害怕,我也怕,我们做记者的知道害怕是好事,所以你这个老幺现在记者资历又深了一分哦。” 小美是最晚进报社的实习生,刚出校门,懵懵懂懂大大咧咧,所以社里的人常常拿老幺开玩笑。 小美听到“老幺”破涕为笑:“讨厌,这个时候还笑我。” “好点了吧,你休息休息,我去买早餐。” “不不不。”小美神经过敏似的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好吧。你把自己的背包拿着。”阮漪边说边翻着自己的包。 她才想起来要检查包里的东西。 没少,一样都没少。 直到打开自己的记者证,看到里面夹着身份证才觉得不对劲。 小美:“怎么了?” 阮漪合上记者证:“没事,走吧。” 餐车有不少人,座位基本满了,窗口还排着小长条的队伍。没想到一向被吐槽的火车餐,也会有这么多人青睐。 小美先一步挤进去看餐牌,一一报了遍,询问身后的阮漪要吃什么,等了会没见回应。 她转身:“漪姐?” “嗯?”阮漪收回视线。 “看什么呢?”小美伸长脖子看向阮漪方才目光所及的位置。 前几排座位上就是一些正吃着早餐的人,没什么特别的,除了那位倚着窗台低头玩手机的男生。 小美低声惊呼。 那男生即使低着头也看得出是非一般的高度,不说一米九,也得有一米□□了吧。 真像一颗参天大树。 长这么高在南方很少见的。 她不由盯着仔细看了两眼。 干干净净,鼻梁挺直,轮廓分明,令人怦然心动的帅气。 阮漪说:“没什么。你想吃稀饭吗?我想喝点热的。” 小美回过神:“好、好啊,那就两份中式早餐,有送的稀饭。我还想吃面呢,能单点就好了。” “排队去吧。”阮漪心不在焉地搭着小美的背,示意她先从狭窄的过道里走过去,自己又朝窗边的位置瞟了眼。 应挺退出打通关的游戏,收起手机站直身,淡漠的神情扫过排队的人群,不期然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可他没有停留,似乎没察觉到她的目光,一触即过后看向她身后的餐牌。 阮漪觉得是自己草木皆兵,长得高的人很多,凑巧罢了。 她不再多想,跟在小美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可能大家都秉承着“早饭要吃好”这个概念,来餐车的人越来越多,即使还是听到有人抱怨又贵又难吃,但一早上更多的还是想吃口热的。 热气腾腾的早饭被人举过头顶,生怕在水泄不通的过道里,被哪个窜来窜去的冒失鬼打翻。 阮漪和小美的聊天声也被淹没在嘈杂的大环境里,她们自动结束了话题,低头玩各自的手机。 火车上普遍信号不好,时有时无。这时车不知道开哪了,有两格信号。 阮漪的手机不停跳着短信提示,她不小心点开看了一条,接着便把剩下的批量删除。 或许是玩得太着迷,又或许四周都是人,即使被撞了一下也不会特意反应。所以她们都没察觉到一双粗糙、长长的指甲里满是黑色污垢的手,正隐秘地伸向小美的口袋。 手刚触碰到钱包,正要得逞,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只力道十足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连手带钱包一起抽出来。 行窃的人挣脱不得,但又不甘心似的换另一只手去拿钱包,钱包是拿到了,但手臂照样被钳住。 应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畏畏缩缩的扒手还挺激进,被抓了个现行还想偷。没想把事情搞大,手上稍一使力把他拿钱包的手转了半圈。 畏畏缩缩的扒手抽着脚拧眉:“疼、疼、疼!” 小美感觉小腿肚被踢了下,她回身一看,两双迥异的手离她不过十厘米,完全超过了安全距离。 本来经过了昨晚的事她还没定惊,现在又看有人离自己这么近,她本能地挥手叫了声:“你们干嘛呀?!” “啪!” 钱包被小美从小偷手里打到地上,应挺也在此时松开手,撞入一双清澈 分卷阅读10 的眼睛。 阮漪搭着小美的胳膊安抚,此间看到其中瘦黄憔悴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在被松开束缚后的第一时间钻进人群的空隙溜走了。 她看了眼杵在面前摆出一脸英勇正气的男人,弯腰捡起地上的钱包,对着应挺。 “不好意思,我朋友昨天没睡好。”说完她把钱包拿给小美,“你钱包掉了。” “对、对不起。”小美自觉长得英俊好看的男生不会是坏人,尴尬于刚才过激的行为,脸颊很快红了。 应挺盯着阮漪,他最清楚昨晚谁没睡好,真是个又较劲又机警的女人。 “没事,这种环境的确很难睡好觉。” 阮漪的反应比往常要冷淡,她不再多交谈,拉着小美转身继续等待。 小小的骚动很快过去了,有些人连留意都没留意到。 列车员马不停蹄从窗口出餐,不停有人拿餐离开或坐下。 眼看队伍快到了,小美却忽然捂着肚子,脸上难受的表情皱成一团。 “漪姐,我肚子好痛——好痛啊。可能刚才一紧张,唉,我去一下洗手间。” 小美第一次出去跑新闻时,跑洗手间就连跑了一上午,从此之后他们报社的就都知道她有这个一紧张就肚子疼的毛病。 阮漪点头:“好的,你快去快去,我帮你把早餐带回去。” 小美偷偷瞟了眼身后:“别别别,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一下就来。”说完就弓腰驼背地跑了。 过了会就到阮漪,她看着餐牌很快点完。等待间,她够着身子去拿餐台上的筷子。 入眼却是一只极具诱惑的手。 净结修长,骨节凹凸有致。 漂亮的不像话,但也没有一点弱鸡的感觉,反而隆结的青筋看着力量爆棚。 手掌交叠的瞬间,像触电一样弹回来。 似乎还有麻麻的感觉。 她这才发现排在身后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那个英挺的男人。 他在看着她。 眼神和眼神之间碰撞。 阮漪连忙撇开眼。 心跳加速。 出于各种原因,她忍不住再次看过去,却和他直白的目光交汇,几乎是在抬眼的同时收回视线。 应挺嚼着一丝笑,眸光沉沉。 阮漪垂头眼神乱晃,心里有一丝莫名的慌乱。 也不知怎么了。 抬手想捋一下颈间的头发,才后知后觉扎了马尾。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方才一闪而过的浅褐色瞳光。 那双眼睛可真会勾人。 ☆、第四章 听到耳边的点餐声,她意识到那股灼热的视线移走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躲什么,尴尬什么,想了想又觉得那样盯着别人看,很容易引起误会。 接着马上打消近处打量的念头,端起两份早餐,转身观望有没有空余的位置。 这时段的人比她们刚进来时少了,但两个相连的空座还是少有。 “要我帮你端吗?那边?”应挺一只手断着一份早餐,一只手指着他们面前有两个人正离席的位置。 “嗯?”突如其来的搭话让阮漪愣了半秒,本能拒绝,“不用了谢谢。” 她说完便先过去把手里的两份早餐放下,快速返回来要拿剩下的两碗稀饭。 “嘣!”从侧后方冲过去一个低矮白胖的身影,把阮漪侧背的双肩包撞了个响。 阮漪护着忽然冒出的小男孩,怕他摔倒,他却大力挣开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彩色玩具枪对准应挺。 小男孩约莫四五岁,还没长开的小鼻子小眼睛拧在一起,像是见到“杀父仇人”。 “打我爸爸的坏人!坏人!打死你!”他像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水枪的扳机上,水往应挺身上呲得越深,越代表他的愤怒。 四周围正吃早餐的人被这个大喊大叫的小男孩搞得云里雾里,不知头不知尾地观望,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不好多言。 而此时被水击中的目标——应挺一脸无从下手的模样。 这小子枪法歪到娘胎里了,水没呲到他身上,都呲到他刚买的早餐里。 他第一反应这孩子是刚刚小偷的儿子,现在出来“做事”都兴拖家带口了。 应挺刚抬脚要向小男孩走过去,后者反应堪称灵敏,见对方一动撒丫子就跑。 周围看见的人都笑了,夸这孩子机灵,还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阮漪看着小男孩一溜烟窜进硬座车厢跑没了影,她也勾起嘴角。 “大伙儿接着吃,小孩子胡闹着玩呢。” 应挺说着浅笑地看着阮漪,眼神有些意味不明的意思,头指了下餐台上的稀饭,提醒她过来拿。 阮漪撇了撇眼,没什么表情。 她抬脚踢到了什 分卷阅读11 么东西,一看是个拇指大的圆柱形透明塑料瓶,估计是小男孩掏水枪不小心掉的,本来她不甚在意,但瞥见瓶子里白色的粉末,她留了一个心眼,装在了口袋里。 “再来一份,麻烦你们清理一下了。”应挺对着点餐的列车员说道。 “没事没事,等会儿会有人来清理的。”年轻的女列车员异常给了好脸色。 应挺正要再次给钱,阮漪走过去把钱付了,说:“我来吧,我请你。” 她说话时眼神瞟向应挺的右手,他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五十,手指的长度接近额五十块钱的长度,一双手又宽又长,完全符合他的身高。 “之前,谢谢你。”阮漪指小偷那事。 应挺笑了下,以为她会一笔带过,说:“你看见了?” 阮漪:“我朋友习惯把钱包插在口袋里,和她说过,没过心。” “火车上多留心一点,安全。”应挺语气平平,但其中的深意无人察觉。“你朋友她回去了?” 阮漪端起两碗稀饭,回:“没有,她有些不舒服。” 说话间,应挺的早餐出来了,他拿着一份,其他的找列车员要了个袋子装起来。 他轻松地缠绕着袋子打结,每根手指都像有一种隐秘的张力,这种掌握一切的力量让阮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好奇的语气问:“你买这么多份?” “帮朋友带的。昨天晚上打通宵扑克,赢了点钱,早上请他们吃早餐。”他边说边走,把手上端的早餐放在她对面,“吃完了再给他们送回去。” 阮漪的思绪停在“打通宵扑克”上,她也坐下来。 “你们好有精神,打了一晚上扑克都没睡么?” 应挺啃了口馒头,嚼了嚼,一点味道都没有。 他抬头,收到她一瞬不瞬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笑了笑,说:“硬座一个人就那么大点位置,像我这样的体型想睡觉还要多买两张票呢。” “哦。”阮漪忽然道,“你原来在硬座的车厢。” “你是卧铺?” “嗯。是的。” 夜晚的影子是笔直、宽广、修长的,而面前的人无论是身高还是身形都完全符合。 不过要是这样确认他就是那个混蛋,未免有些武断,而在阮漪目前为止的试探中,他似乎和那个人毫不相干。 阮漪的职业就说明她不是一个轻易相信的人,但她从他身上得到的信息不是什么秘密,随便一打探就会知道,说谎反而容易暴露。 她不由自主地搅着碗里本就不浓稠的稀饭,一边觉得是自己多疑了,一边又感觉自己的疑虑排除地过于顺利。 这时她还未发觉之所以自己陷入矛盾,是因为她所有的试探都在往对方铺好的路上走。 而在此时,一位抱着婴儿的妇女步履匆匆走进餐车,她随身携带的奶瓶在经过过道时滑落在地,咕噜噜地滚到阮漪的桌腿边。 阮漪被打断了思绪,第一时间叫住那位妇女:“等一下,宝宝的奶瓶掉了。” 那人像是和她不在一个频道,就连末尾吃早餐的人都听见了,好奇地向阮漪这个方向看,而那人还是脚步不停地往硬座车厢里走。 阮漪捡起奶瓶在火车门边追上她,看了眼沉睡的孩子,说:“宝宝奶瓶掉了。” 妇女看似四五十岁的样子,但应该比这个年龄小上几岁。她鼻侧有一颗很大的黑痣,脸色蜡黄无光,嘴唇干裂起皮,似乎好久都没洗过脸喝过水了。 她看着阮漪,眼里充满了惊慌,等阮漪把奶瓶递给她,她缓了口气拿过奶瓶转眼就要走。 “唉,”阮漪拦着她,察觉她全身颤抖了一下,“瓶里的奶水凉了,前面有开水,可以找列车员要个小碗,再隔着瓶子烫一下,这样宝宝喝着就是温的。” “晓得了。”她说的是南方那边的方言。 阮漪没走,她就站在原地,看着妇人把孩子抱到硬座中间的位置,交给了坐在外侧的中年男人,她自己则在收拾行李,似乎准备下车,而奶瓶在她收拾时又从她破旧的上衣口袋里滑了出来,她似乎并不上心孩子的吃食。 她默默地留意起那对男女的一举一动,联想到去年报道的一起贩卖儿童的案件,她不禁想上前去一探究竟。 “你在看什么?” 应挺提着一袋子早餐准备回车厢,看到阮漪站在车门口,神色凝重地注视着硬座车厢里的某处。 “是你啊。”阮漪说。她犹豫了会,眼神指向车厢中段,“刚才抱孩子的女人,有点奇怪。” 应挺问:“哪里奇怪?” 阮漪寻思着说:“孩子的奶水是凉的,身上只穿了一套单薄的秋衣,脚上没有穿袜子,婴儿抵抗力弱,就连夏天都要穿薄袜子,而且——孩子很安静。” 此刻是早餐时间,又临近到站,车厢很是喧闹,婴儿本就容易惊醒,但那孩子却睡得异常熟。 应挺长得高看得远,一眼就看到车厢里抱着婴儿的男人。他穿着黑 分卷阅读12 长袖、灰西裤、脚蹬胶鞋,眼神冷漠地在车厢四扫,到某一处时眼皮微不可察地挤了一下。 “你怀疑孩子不是她的。”应挺说的很直接。 “现在还是怀疑,所以我得过去求证。”阮漪说着就要过去。 应挺抓着她的手臂,一点不惊讶她这样做:“你可以通知列车员,让他们上去调查。” “来不及了。”阮漪从列车员那里得知,因为昨晚的事件,列车员和乘警早餐时间都在车尾开紧急会议。 “他们在收拾行李,到站就会下车,说不定外面还有人接应,到时更麻烦。” 应挺:“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车里就没有人接应?” 阮漪猛然惊醒,不寒而栗,瞪大的双眼,瞳孔的棕光直逼应挺,后者见她那样惊愕而警惕的眼神,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你误会——”他话未说完,她断然打开他的手,“是误会你就去通知乘警。” 他拿她没有办法,但也不可能任由她一个人去,妥协道:“这样,我去拦着他们,你去找乘警。” 阮漪没回话,显然是对应挺不信任。她偷摸又要跑进去,他又给她拽住了。 一来一回,打太极似的。 阮漪皱着眉回头敌视,应挺手上稍稍用了点力,把她抵在墙上,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家骄傲又任性的奶猫。 “坏人!就是你偷了弟弟的奶粉,还给我!” 突如其来的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先前呲水枪的小男孩怒目圆睁,对着应挺摊手,让他交出奶粉。 阮漪想起捡到的瓶子,从口袋拿了出来,蹲下来轻言细语问他:“小朋友,是这个东西吗?你说这里面装的是奶粉?” 他看着瓶子点头,对比应挺,对阮漪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奶声奶气地说:“对啊,弟弟喝了奶粉就不哭了。他睡得可香了。” 阮漪心里一沉,仔细看了瓶子里的粉末,不妙的预感。她打开瓶口闻了闻,之后抬头和应挺对视一眼,神情严肃。 她问小男孩:“这个“奶粉”你是从哪里拿的,是那个穿着小猪佩奇的弟弟吗?” 见小男孩没有回话,应挺又问一遍:“小子,这瓶子你从哪里拿的?” “哼,我才不告诉你!大坏蛋!”小男孩身上仿佛装了一个专门针对应挺的系统,他一出声他就炸毛。 阮漪耐心说:“来,这个叔叔没有礼貌,你是有礼貌的好孩子,我们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转了转圆圆的眼睛,说:“小宝,我叫王小宝。” “好,小宝是好孩子,小宝能告诉姐姐,“奶粉”你是从哪里拿的吗?” 应挺闻言愣了愣,张嘴顶了顶下颌骨,和着自己是姐姐,他就是大叔,是吧? 他嗤笑了声,俯视着打量她。 从发顶透着稚气的漩涡,到长长的睫毛弯延向上,滑过鼻梁—— “怎么了,小宝?”阮漪看他好久都不说话,问道。 小宝有些心虚地低着头,对于阮漪的问题有些抵抗,就是不开口。 应挺回过神,一只手提着早餐,一只手插进裤兜里,盯着眼下的胖小子漫不经心开口:“撒谎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 小宝着重语气说:“我没有撒谎!” 阮漪想了想,翻了下包,指着餐车摆满零食的地方,诱惑道:“乖小宝,这是五十块钱,你拿去等着那边的列车员姐姐,她就会给你换很多很多好吃的,但你要告诉姐姐,瓶子是从哪里拿的。” 小宝很是心动,舔着唇,偷偷咽口水,过了会小声说:“——是我从弟弟爸爸那里偷拿的。” 阮漪偷偷指向抱孩子的男人,“是那个抱着小猪佩奇的叔叔?” 小宝点头:“嗯。” 阮漪又看了眼应挺,起身拍拍小宝的头,“去买东西吃吧。” 小宝拿着钱欢天喜地向餐车走了,连他的头号敌人都抛诸脑后。 “你这算是在贿赂证人?”应挺说。 “怎么会。”阮漪斜眼瞧他,“我只是给未成年的知情人做适当的引导。” 应挺颇有趣味感地点头,说:“现在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可以直接去叫乘警抓人。”换言之就是你不用非要去求证什么。 阮漪不以为然,仍是目光炯炯,“是,确认了就更不能放他们走掉了。” 应挺沉色道:“他们有同伙,是团伙作案。你一个人搞不定的。” 阮漪拿眼问他,奇怪他怎么知道是团伙作案,但瞥到襁褓之中的孩子,不愿再纠结浪费时间。 “列车员就快回来了,我能拖他们一会是一会。” 她不再给他回话的机会,大步往里走。 应挺叹了口气追上去,压着声音呵:“别把人贩子不当匪徒,惹急了照样动刀动枪,你不怕死么,哪里来的勇气!” “梁静茹给的,怎么了!” 阮漪吼回去,嚣张的不得 分卷阅读13 了。 可那一刻,应挺并不觉得她冲动莽撞,反而在她闪耀的瞳光里。 看到了在大是大非中,无畏无惧的敬仰。 ☆、第五章 但这种幽默确实是冷。 可他笑了。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冷幽默与柔中带刚的气势搞得怔然。 探究的眼神看着竖起眉头的她,嘴角勾起又勾起,晨雾似的眼眸追随着她的身影,好似有了阳光。 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独特气质的女人——可机智、可美丽、可温柔、可倔强、可无畏、可等等他还未发觉的。 个头不高,蓄有无穷力量。 想来大概是职业的原因,一刻不揭露真相,就有追寻到底的韧性和责任。 但他既然在这里,就不会让她冒这个险! 应挺刚要开口,对面过来一个光顶的矮大汉。 他上身一件蓝色条纹衬衫,扎在深色的牛仔裤里,亮黑色的皮带好似不堪重负,被掩埋在圆滚滚的肚皮之下。 他对着应挺和阮漪囔囔着一口东北话。 “堵这儿干啥呢?这么窄的道看不到呢?要亲热搁自个儿家亲热去!差那点儿时间哈?也不看看啥场合,公众场合知道不知道!” 两个都是不擅长吵架的,并且此时谁都没功夫去搭理,于是默不作声让路,注视着大汉喋喋不休走进洗手间。 “我来拖着他们,你去找乘警。”应挺低声沉稳又肯定地对阮漪说,“信我。” 阮漪早已不再怀疑他是人贩子的同伙,只是她眼里还有一丝顾虑。 “可是你刚刚说……他们有同伙的。”她的语气不禁袒露了自己的担忧。 应挺略微宽慰地笑,“你看看他们的身板,再看看我的。” 为了配合自己的话,他故意站直身,挺了挺胸膛。 确实有料。 但阮漪不但没放心,神情反而更加严肃:“这是小学生一对一跆拳道比赛么?他们不会跟你讲客气的。” 阮漪说的没错,这不是一个论公平的比赛。 一旦他们察觉到丝毫事情败露的可能,就会像受惊的马蜂从蜂巢里蜂拥而出,为保安全会死盯那个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人。 所以在没有后援或不知后援何时到的情况下,不管他们谁去都会有危险。 他们相互凝望,谁也不想对方去冒险——这无关乎爱情。 餐车上的大多数人都已经吃完离开,唯一的后勤人员也不知所终。阮漪放在餐桌上的早餐也不知何时被收走了,而说好去一下就来的小美也并没有出现。 时间走得铁面无私,正面硬座车厢又多了几人在收拾行李。 距离下个车站,估摸只有一会了。 洗手间里的东北大汉在里面碰得叮当响,用“三字经”咒骂着火车上的破烂设施。 应挺所站的位置在洗手间侧前方,他的手向侧方一抬,搭在洗手间门把上,忽然有了主意。 “是不是有句古话,\&039;男女搭配,干活不累\&039;?” “什么?” 应挺微微俯下身,阮漪反射地后仰,脸上后知后觉的灼热。 他挑眉,对她勾了勾手指,等她慢慢凑过来,他才把自己的想法复述一遍。 阮漪不确定地问:“行吗?” 应挺肯定道:“信我。” 她觉得他这两个字有股蛊惑力,会让人不自觉地点头。 阮漪伸手拿过他手里凉透的一袋子早餐,“这个借我。”然后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像刚填饱肚子心情不错的样子,轻快又沉着地走进车厢。 那个可怜的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的婴儿正在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来自他远离亲人的心声。 虽然他被剥夺了与这个世界相处的时间,但他总算醒过来了。 老者普遍相信越小的孩子越是有灵性——知善恶识鬼怪。 穿着小猪佩奇的婴儿被黑衫男人抱在肩头,他哭红肿了眼睛,青鼻涕和口水混在一起,脏兮兮的小手伸向——阮漪。 阮漪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但他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 那么幼小无助。 她的步伐不由自主地急了。 “呀,小眼睛都哭红了,真可怜啦,怎么哭的这么厉害?是肚子饿了吧?” 黑衫男人冷漠地转动肩膀,让孩子远离她的视线。 阮漪装作毫无察觉,看向那个干瘦的女人。 “是您呀大姐,您孩子刚睡醒吧,半大的孩子都是这样,睡醒就哭,听这哭声像是饿了。” “这么小的孩子抵抗力差,可不能饿着了。”阮漪自说自话,拿起他们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来的奶瓶,“我的天,这奶隔着瓶子都摸着冰凉,您——没去热呀?” 干瘦的妇人紧紧抓着行李袋的手柄,凹陷无神的 分卷阅读14 眼眶撇了眼黑衫男人,慌忙说:“哦、哦……我看孩子冒没醒,怕热好了他到时候醒了又凉了。” “哦,那倒是。这孩子现在哭闹着要吃,吃不到那可哭的没完没了。您听,声音都嘶哑了,赶紧去给他再冲一瓶奶吧。”阮漪把奶瓶递给妇人,但手却没松。 “他吃过了。小娃本来就爱哭!”黑衫男人冷声冷气对阮漪说完,看了眼孩子,用自己看起来就不怎么干净的衣袖,在孩子鼻子和嘴上不轻不重地抹了一把。 妇人接话说:“是滴。我们下一站就下车,不会吵你很久的。” “不吵不吵,您可别误会了。小孩的哭声我最熟悉,这是肚子饿了哭,吃不到会一直哭的。我呀,就是看着心疼。” 阮漪环视着同座周围,除了几个年轻人,还有两位头发白了一半的老人。 老一辈的人最见不得孩子受一点罪。 果不其然,他们和旁边的短发学生都添了句嘴,劝女人先去冲奶。 阮漪把早餐放在他们桌子上,握着妇人干巴巴又冰凉的手,说:“热水就在前面,大姐您不知道吧,走吧,我带您过去,孩子可不能饿着了,你看这哭得多伤心。放心很快的,你们还没到站就冲好了。” 加上其他人也在撺掇,妇人频频望向黑衫男人,似乎想从他那里拿到什么指示。 然而群众力量的强大不容抵抗,任黑衫男人再强势也不敢贸贸然对抗这种强大的力量。 阮漪就乘机把女人拉走。 而在那一头的车间。 应挺注视着一切,他收回视线,落在震动的门把上,里面的人咒骂不休。 “谁他妈搁外面把门拉住了?不想活命了咋滴?开门!快他妈给老子开门!妈逼的,再不开门老子出去弄——” 应挺蓦地松手,门被里面拉开一截,紧接着咚地一声,矮大汉张开双臂撞在身后的铁板墙上。 这时候他就该知道是他刚刚吐槽的“比他家富贵的窝都小”的厕所救了他,不然他该头着地、四脚朝天了。 “□□妈逼的耍老子?!” 他爬起来一把拉开门,撞上一堵墙,入眼却是一副结实的胸膛。 他仰起头,“是你个逼养,咋滴啦?骂你两句心里不痛快啦,搁这儿给我报仇来了?活腻歪啦?妈逼的你信不信我——” 应挺黑着脸冷笑:“嘴里放干净点。” “老子就是骂的就是你个逼养。”矮大汉挺着肚子要跳起来的样子,他凭着外表和嘴上的凶狠混迹了大江南北,料定了应挺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窝囊货。 “你想怎样?”应挺吊儿郎当地逼近他一步,“要不要我用马桶刷给你涮涮嘴,来试试吧。” 矮大汉长得像社会老大哥,行事的姿态也一直以大哥看齐,但他却是个实打实信奉“能逼逼咱就不动手”的人。 听应挺倍足的口气,他的眼神有一丝慌乱,后退了一小步,打算镇定下来重振旗鼓。 然而应挺稍稍动了动上身,插着腰把夹克拨到一边,矮大汉见他动作倏忽闪退了下,视线注意到他的腰侧。 黑色的T恤边遮住了牛仔裤的裤腰,而在腰部右侧,一个神秘而危险的东西藏在里面。 从T恤上尖锐的一点凸起和周围的形状来判断,似模似样的一把管制刀具! 矮大汉缓缓把嘴边的脏话哽咽地吞下去,顿时想把自己的眼珠剐出来洗一洗。 明明是匹狼,他竟当作哈士奇! 这年头带个剪刀坐地铁都要被没收,能带着一把刀过了火车安检的会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更听说昨天火车上还闹出事了。 他越想越生鸡皮疙瘩,本能地害怕、后退。 应挺笑看着前一秒还气焰熊熊的人,这一秒蹲低了身体战战兢兢像见了老虎的羚羊,眼神畏怯却又不得不一刻不慌神地盯着对方的动静,小心翼翼地撤离,希望世界和平的样子。 偏偏应挺挺嚣张地冲他喊:“嘿!怂了么?别丢了大东北的脸面,叫人来弄我呀,我在这里等着你。” 这时矮大汉差不多退到了车厢尾,他踮起脚充大头,硬着脖子瞪向他说:“你、你、你……你给我等着!” 应挺看着人影消失,慢慢收起坏笑。 阮漪和女嫌疑人回到车厢。 是阮漪拿着奶瓶,事实上她一直揣着奶瓶,就怕不在她手里后一个不过意再被下料。 阮漪本想试着喂喂孩子,结果奶瓶刚伸过去就被黑衫男人夺去了。 他把奶嘴粗鲁地塞进孩子嘴里,孩子本能地吮吸,小手去够瓶子。 黑衫男人似乎对孩子极不耐烦,但他脸上一贯的冷漠让他表现得并不明显,他看到小孩自己会拿着奶瓶就松开了手,吝啬再看孩子一眼。 “大舅在前面车厢等我们,东西搞完了就走。”黑衫男人这句话虽然是对那个女人说的,但他说的是乡音略重的普通话。 妇人用方言回:“哦哦,搞完了,可以走 分卷阅读15 了。” 孩子手中的奶瓶跟着女人的话音一起落下,还好阮漪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把奶瓶递给黑衫男人,不同之前,她一句话都没说。 “是不是BB的老豆吖?喂奶都唔会。”短发学生眼睛盯着黑衫男人,生疏的普通话听着像广东那边的人。 “孩子爸爸,你最好把他横着抱,孩子比较小拿不稳奶瓶,横着你能撑着点。”其中的老奶奶说。 阮漪的任务成功了,这节车厢加起来五六双眼睛都注视着黑衫男人。 他的神情有微不可察的戾气,对她们的话没有任何回应,但那位畏畏缩缩的妇人额头淌满汗水,一点点流进凹陷的脸颊和深不见底的眼窝。 “你来喂。”黑衫男人径自把孩子放到妇人怀里,夺过她手上的行李,“我们走。” 阮漪始终堵在他们前面,相当于拦截了他的去路。 他拿着包要走,她也挡着没让。 男人一惯冷漠的眼神陡然凶悍起来,阮漪的心脏仿佛率先感受到危险的气息——提了起来。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俯身去拿桌上的早餐,悄悄把结松开些许,抬眼便和短发学生对上眼,。 这时黑衫男人要绕过她离开,她屏住气忽地一个起身,“哎呀!” 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左右两边的人赶紧抬起脚,被溅到的人埋怨连连,但在看到有人更遭殃袖子西裤都是污渍,心情就平复了些。 “天呐,对不起对不起——这可怎么办!”阮漪手足无措地抽出纸巾给黑衫男人擦拭,但牢牢被他抓住手臂,顿时手臂犹如放在液压机上,骨头连皮被压得钻心的疼。 他低声咬着字说:“想活命就不要多管闲事!” 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最为警惕:一种是警察,一种是罪犯。 她一再阻扰,他不可能不怀疑。 阮漪手下捏紧纸巾,假意听不懂他的话,挣扎着喊:“很痛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怎么就多管闲事了!” 同一时间在车厢尾假装打电话的应挺,看到厢尾右侧倒数第三座穿着深蓝夹克的男人突然起身——他就是和黑衫男人打眼神的人——他一直密切关注着黑衫男人那边。 应挺当机立断在他前一步冲进车厢。 “慢着慢着,是误会,误会。”他抓着黑衫男人的手把阮漪挡在身后,嘿嘿笑。 “我老婆就是太喜欢孩子,每次看到可爱的小朋友不看一看逗一逗就像失了魂,打翻东西是经常的事,不好意思啊。” 听到“老婆”两个字,阮漪斜眼盯着他的下颚线,拉着他的衣角,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跟我是这么说的么。” 应挺回身揉着她的头发,假装安抚,凑在她耳边:“你确定现在跟我计较这么。” 摸摸头的动作很亲昵,也很亲近,帮助了阮漪加深记忆。 也帮她找到了那股烟草味。 很淡,冲劲却一模一样。 阮漪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应挺,第一次希望自己的判断失准。 “都系嘅,我望着你老婆好喜欢BB。”短发学生从座位站出来,在妇人前面,又对黑衫男人说,“别见怪啦,她都不是故意的。阿叔你要不要先把行李放低,过去洗一下。” “不用!”黑衫男人向妇人扬头示意,“走。” “这样多不好意思。”应挺挡着路,掏自己荷包,“我赔给你干洗的钱,一百够吗。” “咚!”男人狠狠把手提袋摔在地上。 一霎那间,旁人都没看清是怎样爆发的,只见两个男人挥来打去的动作。 不肖几秒钟,应挺把黑衫男人控制住,之后又冲进来两个同伙,其中一个就是穿深蓝夹克的人。 车厢一片混乱。 妇女惊慌地蹲下身子,想乘乱抱着孩子逃跑。 “诶诶诶诶,拐子佬别想跑!”短发学生跳起来,张开双臂堵着车厢头。 “你跑不了了,但我知道你不是主谋,你把孩子给我,伤到他你的刑法会更重!”阮漪在另一边断了她的后路,逐步逼近。 这个女人从开始给阮漪的感觉就是懦弱、胆小怕事,是个没有主见的人。 这样的人在犯罪团伙里不会是主干,心里素质差的小角色也做不到拼死抵抗。所有阮漪故意用量刑让她畏惧,击垮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不要、不要抓我!求求你们,孩子不是我偷的,不是我。”在阮漪轻松从她怀里抱走孩子后,她摆手跪下来求饶。 阮漪仍防着她,抱着孩子退到和短发学生一起。 奶瓶在混乱中掉不见了,但出奇地宝宝一声没哭,反而睁着乌溜溜的黑眼珠,看见短兵相接的场面笑得很开心。 没心没肺的聪明孩子。 “那儿那儿,就是那个大高个有一把几尺长的大刀,还想砍我,就是他!” 东北的哥们果真带着乘警来了。 “警察快来,抢孩子了他们。” 分卷阅读16 “穿黑衣服的是人贩子,别让他跑了!” “警官抓人贩子了!警官!” 矮大汉当场愣住,带来的乘警和列车员迅速加入制服人贩子。 一番纠缠后,掌声四起。 应挺放下挥拳的手,松开深蓝夹克的衣领,从黑衫男人背上起身,帅气的抖了抖碰灰的衣服,发现上面有被利器划破一块。 他神气地指着说:“地方太小,腿都不够伸展开,不然这还能开个口子。” 他说笑着回头,远远望向阮漪,后者捂着虚惊一场的胸口,回以微笑。 他们隔着形形色色的人,一眼深入对方汪洋般的眼眸中。 那眼里流光溢彩的东西,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或许这一刻,他们自己也没有意会到。 生命到这一刻,匆匆近三十年,就等着这一眼。 这一个人。 ☆、第六章 后续的一切解释、笔录、调查等都进行的很顺利。 车站到达郑州后,婴儿和涉案人员一起被移交给当地公安。 莫名其妙被当作协助破案的东北哥们,和应挺互相递了一根烟,虽然没地方抽,那也是一根烟的交情。 “原来你不系公安,你好厉害呀!”欢悦的声音夹着紧凑的铃铛响。 短发学生从列车长办公室追着阮漪出来,后者这才得空仔细打量她。 铃铛声是从她右手腕上,和她肌肤一样细白嫩滑的珍珠手链发出来的。 和仰阿莎棱角分明的美不同,她是典型的亚洲美女。 樱桃小嘴,柳叶细眉,精致的五官镶嵌在小瓜子脸上,再加上拥有十八岁皮肤。何况柔弱瘦小的个头,令人有种想保护的欲望。 阮漪不由对她产生好感,笑着说:“你也是啊,刚刚应该看出了他们是人贩子吧,很厉害。” 她谦虚地摆头:“唔系唔系,我看见你给我们打眼色,俄且那对男汝又很奇怪,我觉得你是警察。但听到你和列车长说了你是记者。难道你是跟踪他们在火车上吗?” 阮漪手握上门边的栏杆,身体向后倚靠,瞬间感觉浑身的负重感都消失了,轻松不少。 “不是,是在车上巧合碰到了。” 女生看起来精神抖擞:“他们有好几个男人,你的老公一个人都打倒了,好帅!你和你老公都好厉害。” 阮漪默了半响,淡淡解释道:“你搞错了,他不是我老公,我们不认识。” 她惊讶不已:“不认识?怎么会,你们看着就像是情侣。” 这下阮漪惊到了。 “你们刚才是在假装?” “对。” “哇,那你们好有魔契。他出来救你的时候就像韩剧欧巴,自带灯光知道嘛。” 阮漪听了没什么表情,看向过道里出现的人,“喏,灯光来了。” 她转身看到应挺,连忙张开手打招呼:“嗨~” 应挺对她点头,看向阮漪:“你们那边搞完了?”他指着列车长办公室方向。 阮漪“嗯”了声。 接着就没人说话了,空气莫名变得尴尬。 女生不清楚是什么状况,想打破僵局说:“你们相互也不认识吧。我们认识一下,我叫刘嘉欣,香港人。” “应挺。”应挺如猎鹰深邃的目光紧跟阮漪,“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看不用了。”她撇了他一眼,语气不善,话中带话。 阮漪绕过应挺离开。 体型、身高、烟味——还有在监狱门口模糊的面容。 她记起来了。 一次巧合是巧合,多次巧合是必然。 他必然是昨天夜里困住她的男人! 她的心情格外糟糕,糟糕的事情最近如影随形。 她猜不透他有何目的来接近自己,总不可能是来搭讪吧,她可以肯定不是。 “你怎么了?叫你一声老婆生气了?那不是情急么。”应挺追在她身后,态度可以说是温顺。 阮漪一直往前走,外人看像是娇作,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正在盘算着什么。 “情急就可以乱叫?有熟人在误会了怎么算?”她说。 应挺说:“你难道结婚了?或者有男朋友?” 阮漪斜眼瞪他,后者误以为她这个眼神是否定的意思,笑着说:“请你吃饭当赔罪?” “还没到午饭时间。” “坐着等,很快的。” “……” 餐车里有一对中年男女坐在末尾小息,身边放着他们的行李,应该是无座的人过来休息的。 应挺和阮漪进来仿佛打破了这片宁静。 他们挑了一个稍远的位置坐下。 餐车布置得整洁清新:桌上干净反光的玻璃,白色纱布的窗帘,窗边的小雏菊沐浴在明媚 分卷阅读17 的阳光下。 幽静的氛围把餐车的优雅展现得淋漓尽致。 “没伤着吧,刚刚。”阮漪问。 “没事。”应挺说。 “你的身手似乎不错,以前当过兵?” “有训练过。” “哪种兵?特种兵么?” 应挺淡笑:“你对兵种也有了解?” 阮漪微微闪神:“哦,做了记者面对各色人物多少会了解一些。” 应挺听了垂下眼睑,若有所思,半响说:“当记者都像你这样么,对揭露罪恶有使命感?” “算是吧。”阮漪默了默说,“当兵不也是另一种使命感——歼灭罪恶。” 语毕那一刻,空气凝结。 两人沉默着凝视对方。 目光里有如星光般闪烁,仿佛一颗流星在浩瀚的夜空隐秘而炫耀地划过。 一瞬间,就触及到心灵。 “这样啊,那我和你不是很合拍。”应挺说。 “你说的是之前?算是吧。”阮漪说。 对于她故意曲解话里的意味,应挺选择淡淡对视,付之一笑。 说话间到了午饭时间,应挺拿主意点了几个小菜,阮漪又要了一盒盒饭。 “给朋友买的?”应挺问。 “嗯。你不打包回去?早上的早餐都没了。” 他不以为意:“都不是孩子,饿了会自己找吃的。” “……”那你早上打包那么多,敢情一上午人就长大了? “你们一行人都是男生吗?”阮漪不经意问起,却宛如疑问沉淀已久。 “嗯。”应挺摆弄着桌上的标牌,漫不经心地答。 阮漪:“出来旅游?” 应挺嗤笑一声,好像她的问题特别无知。 “几个男人有什么好玩。出来办事的,你呢?” “出差。” “报公帐,那为什么不坐飞机?” 阮漪同样嗤笑一声,“领导不批。你们呢?” 应挺嘴角一勾,“一样。” 菜上桌。 应挺首先把糖醋鱼和鲜笋推给阮漪,说:“应该合你口味的,上海人鲜甜口。” 阮漪拿筷子的手一顿,盯着他,要把人看穿似的:“你怎么知道我是上海人?” 应挺不慌不忙说:“听你的口音就像上海的。” 阮漪夹了个笋吃,道:“你对上海还挺熟悉的。” “那是,在上海待了四五年。” “现在还在?隶属哪个辖区呢?说不定我去过。” 应挺看到她心思沉沉的眼睛,想了想,故作深沉地说:“一般人我就告诉他们,无可奉告。” 阮漪:“一般人?” 应挺:“因为你多少了解一些。” 阮漪接着说:“所以你连无可奉告都省了?” 应挺笑了笑,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 阮漪:“真的?” “没骗你。”事实上他对她说的任何一句都没有假话,只是模棱两可让她曲解了那个意思。 阮漪只是觉得此刻的情况很谜,她自己把自己陷入谜团。 当你确定一个人是罪犯时,他却告诉你他是警察。这又不是无间道。 她对他还是一无所知。 “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阮漪半开玩笑。 应挺向后靠,气定神闲,“那样的话,我就对你暴露了身份,显然很不理智。”又缀了句,“是你让我不理智。” 阮漪的脸颊仿佛缓缓开了眼仁那么大的樱桃花。 “或许你可以更加不理智。”她说,“你会在哪里执行你的\&039;秘密任务\&039;?” “你想我回答你么?” “是的。” “这时候最好的答案就是终点。成都。”这样他绝不会在目标下车之前下车。 阮漪追问:“那你的答案呢?” “成都。”应挺说。 他知道了。 他肯定知道了。 他知道我认出了是他,阮漪心里发抖地想。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我吃饱了。” “我会在成都看见你么?”应挺在她起身时轻言细语地问。 阮漪不用反应就听出了他的话外音——“你是不是在成都下车?” 她心里有被他戏耍的怒气,想扳回一成,答:“最好的答案就是——你猜猜看。”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心里的怒气会比恐惧更甚。 阮漪回到自己的铺位,她还奇怪自己在外面耽搁了几个小时小美怎么也没找她,回来一看才发现小美在下铺睡着了。 见她什么都没盖,她过去给她把被子搭上,却不小心把她弄醒了。 “我怎么睡着了?”小美迷迷糊糊地说。 “你肚子还不舒服 分卷阅读18 吗?”阮漪问。 小美说:“我亲戚来了,肚子好痛,想回来缓一下再去找你,谁知道一躺下来就睡着了。你吃完早餐了?” “都中午了,你早上什么都没吃,我给你买了碗盒饭。” “不用了漪姐,我没胃口,我等会吃点面包就行,我再睡会儿。” “好吧,你睡吧。” 阮漪爬上中铺躺下,明明身体很累,很想睡觉,但她一闭上眼脑里想的全是她和应挺刚才的对话。 这情况就像你晚上看完一部精彩的电影,夜很深了,但你闭上眼睛却无法进入睡眠,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幕幕触动你的情节。 她现在想的就是这几个小时发生的所有事。 当然,所有都和那个忽然侵入的男人有关。 仿佛有一种强烈的力量带着她进入一个未知的领域,颠覆她现在的生活。 阮漪不再强迫自己睡觉,起身走到火车的窗口,面对着急速掠过的田野,然后是山壁,湖泊—— 打开录音笔。 “2018年9月26号,天气:晴。今天在火车上抓到了一个拐卖儿童的团伙……” 几个车厢外,应挺依然坐在原位,桌上的饭菜吃得差不多了,他临走时接到一通电话。 “阿头,我和阿文现在在去云南的路上。昨天的监控找人整出来了,当时在场的那个记者,她是过来采访一个杀人犯,监控拍到她和仰阿莎的视线有短暂接触过,可能仰阿莎知道她是记者和她透露过什么。你现在那边是啥情况?” “没情况。你们先别去云南,去成都。” “成都?那记者虽然说是去成都出差,但她不是还买了成都去丽江的机票,我们在丽江截她不就成了,干啥特地跑成都去?” “她没那么简单,你们先去成都等着。” 她比他想象的心思细得多。 “有这么牛?好!阿头,那你那边赵志成的人怎么办?” “我会找机会甩掉他们,到时候你们接应。” “要不要我们过来帮手?免得惹怀疑。你在老坤身边蛰伏三年,他这次派你来帮赵志成说明对你信任,暴露了身份不值得。” “赵志成是老坤的会计师,他这次这么重力帮他,估计有把柄在他手里,把赵志成扳倒就对了。” “行,终于可以搞死老坤这个扑街,钵仔糕在地里也会安心地睡了。” 钵仔糕。 应挺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 他想起和他们几个一起操练的日子,钵仔糕的体能最好,他刚来时年轻好胜浑身是劲,是应挺一点点把他冲动自大的性格打磨成才。 只是——最后也是他亲眼看着钵仔糕死在自己面前。 火车经过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驶入山里的隧道,明媚的阳光停留在过去,眼前的白昼变成黑夜。 录音笔慢慢收入一个轻柔的声音。 “应挺——他的名字叫应挺,他和昨晚的人是同一个人。他的行为很像军人,或许现在退役了。但……和他同行的有几个男人,他们在火车上有特殊目的,或许是我,或许要在我这里找什么东西……很可能和上海有关……” ☆、第七章 由于第一个晚上出了事故,所以列车长下令加强夜间安全管理,安排列车员每隔半小时巡逻一次车厢,所以第二个晚上大家都睡得很安心。 小美过了亲戚来的第一天,今天早上又恢复满满活力。阮漪在她的上铺从醒来就感受到她是怎样在床上待不住了。 阮漪起床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拿着,见小美正在刷手机,问:“小美,还有三个小时就到站了,和中旅集团负责人联系好了吗?” “哎呀,我忘了!我现在马上和他联系。” “关于青年意外事故保障的问题呢?” “拟是拟好了几个,但我不确定行不行。”小美忙乱翻着自己的包,“漪姐我想给你过过目,你帮我指点指点?” 阮漪扬了下手上的牙刷,说:“我先去洗漱,回来帮你看看。” “好的好的,我现在和对方再确认一下时间。” 小美还是糊里糊涂的,阮漪想到一会要做的事心里多少有些对不住,不过还好之前先拟好了一篇稿,到时候再发给她,这样让她一个人去采访也安心些。 阮漪来到洗手池,这里只有一位年轻妈妈带着她及水台高的女儿在洗漱。 小朋友心里好像都藏着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只有为什么,没有答案。 阮漪一边刷着牙,一边听着女孩连番问她妈妈稀奇古怪的问题。 为什么这个水不是蓝色的? ——因为水本来就是无色无味的。 为什么我喝的饮料是黄色的? ——因为里面加了黄色的东西。 为什么我不能喝好多好多的饮料? ——人不能 分卷阅读19 贪心哦,贪心牙会坏,心眼也会坏。 为什么会坏掉,像屏霸一样吗? ——是的,正义超人会打败坏人。所以真真做人不可以太贪心知道吗? 为什么…… ——为什么你有那么多为什么? 阮漪和无奈的妈妈相视而笑。她把口中的泡沫吐掉接水漱口,抬眼镜子里忽然多怵个人。 她吓了一跳:“你干嘛?” “跟我走。” “什么?” 应挺抓过她一只手,她往回拽,莫名其妙道:“为什么要跟你走?” “有人跟踪我。”他压低声音。 “跟踪你?”阮漪因为诧异音量有些大,她向两母女撇了眼,也小声说,“跟踪的你,为什么要拉我走?” “是昨天那伙人。” “啊?你什么意思?他们不是已经在郑州移交给公安了么?” 应挺抵不住她这么多问题,向他来时的方向张望了眼,拽着她就走,一边说:“你问题太多了!先走了再给你说。” “喂,你拉我去哪?”阮漪被他拉着跑起来,身后来自小朋友的疑问。 为什么哥哥要拉着姐姐的手? ——因为哥哥喜欢姐姐。 已经不知道跑过几节车厢,阮漪的体力就快跟不上,她不时回头看,根本没有人追上来。 “你耍我的吧?”阮漪挣开应挺的手,气喘吁吁地说,“哪里有人追上来?” 应挺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莫名觉得有趣,但面不改色地说:“你没看到不代表没人追上来,到你看到就玩完了。” “好。既然还没追到为什么不先找个地方躲着,这样跑只会是一个方向,被找到也是迟早的事。” “已经到了。”他招招手,唤着她往人堆里去。 这一节开水房不仅有不少人等着,其中还有一位列车员在打开水。 应挺把阮漪带到最里面,他靠墙半蹲,指着走道:“看着那边,有你要的答案。” 阮漪明白他是让她看那些追上来的人。既然他都指给她看了,那必定会有人过来,不管是什么人,冲着谁来的。 “他们是什么人?”她问。 “人贩子的同伙。我在车厢看到他们在打听我们,大概是想报复。” 阮漪皱眉:“他们傻么,怎么报复?火车上都是人。” “所以这会只是打听,等下车再跟着我们下手也不迟。” “你为什么不通知乘警?” 阮漪也不傻,一口问到点子上。应挺以一种明亮的眼光注视她,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在哪里下车?” 她的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一瞬不瞬地,想从他眼里看出些端倪。 应挺坐在角落横出来的一块铁柱上,手撑着尽量压低身体,显得漫不经心地样子。 “想在成都下车,我就帮你在成都下。” “帮我?你凭什么帮我?”阮漪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个变化也太快了,也不相信他,她可没忘记第一个晚上的情形。 转念一想,她移动到他之前的位置,看了眼无异常的走道,“难道我不能在成都下车?” 阮漪一语点破其中的隐意。应挺淡漠地望着她,缄口不语。 “你怎么帮我?”阮漪又问。 “甩掉你身后的尾巴。”应挺简洁明了地说。 阮漪盯着他上下打量了遍,谨慎道:“我怎么确定你就不是那条尾巴?” 闻言,他隔了许久,低缓的声音道来:“我要是尾巴,也是保护在你身后的尾巴。” 他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听起来慎重无比。 阮漪愣愣地不知作何感想,忽然之间,她被应挺几乎一把拉进怀里,烟味冲进脑里的那一刻,心情复杂。 应挺把阮漪拉到身边,手指虚碰了下嘴唇,指着走道。 阮漪从人群缝里看见两三个男人眼神四处寻找,相继走过过道。 等那些人走过,打开水的人群也散开了,他们以且称为亲密的距离在角落暴露在阳光下。 应挺看着呆愣的阮漪,淡笑着牵起她一只食指,温柔地在她的嘴角擦了下,同时轻声说:“我是你这边的。” 他每次用这种让人坚信的语气说话时,都有种魔力,她心里的天平不自觉偏向他。 阮漪撇着他一开一合的嘴角,呼吸一下一下数着。 低头触碰指尖,上面一抹白色牙膏泡沫。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她一下把泡沫抹在他衣服上,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嘿嘿。”应挺笑了笑。 他是觉得好玩,她气急败坏的很有趣。 阮漪呲了声,离他远了些。 他眼里灼热的光忙,都快赶上身后的阳光耀眼了。 殊不知刚才走远的那伙人又折返回来,而他们现在没有任何人帮忙遮掩。 分卷阅读20 到应挺察觉有人靠近时,已经来不及逃开。 三个壮年男子堵在过道口。 现在的情形就是应挺和阮漪被堵在T字路口里面,而那三个人在路口左转,轻易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应挺的个头太有标志性,整体给人的感觉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刚好那伙人也是这么想的。 仅仅是目光碰撞,其中的威慑就让他们谨慎起来,按兵不动。 “先走。”应挺猛然起身向前,把阮漪带到右侧路口,背对着她。 对于他的举动,阮漪略显惊讶,也觉得有些暖。 “你怎么办?” 话音未落,“谁都别想走。”那三个壮汉一窝蜂冲上来。 应挺上去抵挡,边说:“诶兄弟,有话好好说,文明人有事可以商量。” “商量个蛋!坏了老子的事还想跑?!一个都跑不脱!” “让你们多管闲事,这个时候就么怪我们教训你们!” “我没骗你。”应挺回头看了阮漪一眼,又挡开他们攻势,把阮漪往后推,“我会去找你。” 阮漪一愣,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虽然他的身手看起来搞定三个没多大问题,但总要听到肯定的答复才安心吧,可她又不想多问令他分心。 “别受伤。”她临走留下嘱咐。 战场上,战士的背后永远属于战友。当战斗的哨声响起时,除了枪林弹雨在耳边滑过的声音,就是背后战友掩护下发出的刚硬的攻击。 应挺习惯了所有刚强,所以当背后响起另一种轻柔的声音,他才会那么触动。 软软绵绵的嗓音,像化了一嘴的棉花糖,甜到心坎里。 他还在吮尝回味时,肚子猝不及防挨了一拳。 “嘶。”应挺抽了口气,后退两步捂着肚子朝后看。 还好走了,看不见,没有太丢人。 又见到对面三个瘪三得意洋洋的猖狂样,他伤自尊地气笑了,扭着脖子抖抖肩膀正要大展拳脚,那三个壮汉却消了气势同时移开目光,偷偷摸摸往后跑。 应挺也收了势,转身一看。 “邵警官。”他扬手打招呼。 “嘿,你在十几节车厢,咋跑这里来了?”乘警因为昨天的事认识了应挺。大高个的帅小伙,还乐于助人帮助抓了一帮人贩子,所以对他印象不错。 “到处走走。”应挺说。 “哦,位置小,你这个儿坐着腿都打不直哈。再长点改明儿火车要给你私人订制了。”邵警官调侃道。 “哟。”应挺笑了下,“这个不敢想,倒是可以有。” “做梦呢你,可别想了,快回去坐着,要到站了,你这块头啊,搁哪都阻道。” “这就回去了。” 乘警从应挺身旁过去,撇了眼堵着车门低头看手机的三个人,不紧不慢走了。 三个瘪三假模假样地倚在车门边玩手机,心里纷纷想着那傻逼非但不找乘警求助,还连跑都不跑,么逼意思啊?又疑惑又感觉受到了侮辱,跑都不跑不就是找架打? 于是他们又冲上去——三打一——应挺游刃有余。 他一直只防不攻,所以动静不大——他们都不敢把动静搞大。 应挺耍了他们一会,心想阮漪现在应该已经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趁着他们后退的一个空档甩开人往右跑,路过一个座位顺手抽走了上面的财经杂志,卷成筒状拿在手里。 瘪三们在洗手池的位置追上了应挺,后者退到最里面,肆意张扬地向他们招招手。 “来来来,这里来打。” 他们都是团伙里的打手,平时遇到这类多管闲事的人,哪次不是把人按住了打得不敢作声。 这次的买卖原本已经找好了下家,谁知道都要到手的钱被两个程咬金搅黄。 “货”没了不说,自己人也赔进去了! 这口恶气他们可吞不下去,势必要找人撒出来。 面对应挺的挑衅,早已心存恶气的人顿时怒火冲天,抡起拳头就向他砸去。 “去你妈的!” “嘿。”应挺挑眉,“不怕死,还真来。” 他邪邪一笑,把杂志当作木棍。 “看腰——送脚——伸手——伸腿——顶你个头!” 他每指挥一个地方,手里的“棍子”就落在身上“啪”地一下,指哪打哪,后来他们反应过来跟着他说的方向躲避,但总是慢上一步。 三个人被耍得团团转。 应挺下手看起来不重,刚打在身上像挠痒痒一样,但过了那个时间,被打的地方就像被钢筋锤了。 他们捂完了脑袋捂手臂,应接不暇,混身都疼。 “别打,认栽,我们认栽了!别打了——” 终于等应挺收了手,人已经被打怕了,连忙抱着脑袋后退。 应挺看到他们那怂样,一脸无辜地说:“都跟你们说了,别动手,有 分卷阅读21 事可以商量嘛。” 其中一人从胳膊缝里斜眼出来,喘着粗气,有些惧怕的眼神,说:“我们身手不够你打,认怂。你是哪条道上的,是不是威哥的人?” “嗯。既然问了,就满足你们。我是哪条道的。”应挺沉吟半响,他们揪着耳朵等。 “我是——良、好、市、”砰砰砰,一人脑袋上一下,最后还剩一个字,他们都缩头躲着,应挺笑了笑,亲切道,“民啊!” 你说是谁呢? 见义勇为的良好市民呢。 瘪三们这会儿只敢闷声抱头,不敢有反抗,察觉应挺挺直腰要走了才敢微微抬眼偷瞄,哪知他又举起手,他们立即收回视线低眉垂眼不敢看了。 直到这会儿才有所觉悟。 那身材。 那身手。 那一招一式。 直觉就像哪个战壕里出来的特种兵。 ☆、第八章 阮漪一直跑到自己车厢,但在看到小美时又折返回去。万一那些人追上来,免得多一个人受牵连。 她往回退了两个车厢,躲在洗手间里。 现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身上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会上哪找自己,只能干等。 她还怕应挺过来了,她躲在里面没有发现,所以假装站着洗手间门口在给手机充电,远远看见有人过来,她就躲进洗手间把门锁上。 如此一两次过后,又有人来了。 她闪身躲到门内,开着一条缝,等人走过忽然伸出手一把往里拽。 这样的动作似曾相识,只是角色互换了。 “怎么样,没受伤吧?”阮漪慌慌张张锁上门问道。 应挺摊手任她察看,边说:“这句话你应该问他们。” “不过,”他想到什么笑了笑,“你关心我啊?” “有么?”她并不承认。 应挺低下头来,看她,“没有你紧张什么?” “紧张才是正常情绪好么。” “是吗。”缓了缓,“听你的话,没有受伤。”他揉揉她的头发说道。 阮漪拍开他的手说:“早该好好说话。” “我的错。”他没什么诚意的道歉。 “他们甩掉了?”阮漪正色问。 “还会来。”应挺正色答。 两人不同节奏的呼吸声放大了些。 应挺注意到阮漪担忧的情绪,沉下脸来说:“别担心,做你想做的事,其他我来垫后。” 阮漪抬头,静默地注视,不明白他为什么帮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种话。 他是迄今为止,给她印象最深的陌生人。 后背渐渐升起一股暖意,这样有后盾的感觉,她不得不承认很好。 开始时,她揣着心事离开上海,直觉告诉她仰阿莎的事情并不简单,当时还有私事的原因,没去深想路上是否会有危险,等察觉到危险时,才发觉自己孤立无援。 而此刻,面前的陌生男子却给了她安全感。但在内心深处,她还有很多东西不确定。 “你的意思是,可以在成都之前把尾巴甩掉?包括某人打通宵扑克的朋友?” 应挺勾起嘴角,没说是或否,只问:“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被人看到,做得到吗?” “可以。”阮漪慎重地点头。 “手机呢?”应挺伸手要她的手机。 阮漪摸了摸口袋,恍然想起来自己是去洗漱时被他拉走的,说:“手机在我车厢里。” 应挺闻言把自己手机递给她:“把你手机号打上去。已经过了江油,到下一站绵阳再联系。” 她拿到他的手机输上自己的号码,在输到最后一个数字时,缓了下,悄悄抬眼看了看他,恰好对上眼。 好像什么时候都逃不开他的视线。 输完手机号后,她把手机递还给他,他顺手拨通,响一声就掐了,干净利落。 应挺瞟了一眼时间,“还有一刻钟到站,” “好。”阮漪看起来有些微紧张。 应挺把手机收进口袋,换了个舒服的站姿,手插进口袋,轻轻松松的语调。 “那么,请问我现在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了么?” 阮漪听见就斜了他一眼,“不可以。” “有这么神秘?” “我也想知道,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态,要知道已知的事实。” 应挺淡笑,有些事情不言而喻。 “你不是也知道我的名字么,重新认识一下。”说完他再次简明扼要介绍自己,“应挺,我的名字。你呢?” 阮漪不再拿乔,毕竟他很正式。 “阮漪。我就是阮漪。” 应挺伸手道:“阮记者,很高兴能认识你。” 此刻,他的目光里有某一种她解读不了的情绪。 阮漪垂眼看 分卷阅读22 向他伸出的手,迎上去:“很高兴认识你,应——警官?” 应挺全然未理她的试探,眉眼向下看着正要触碰的两只男女分明的手。 在她刚刚碰到手的瞬间,他忽然弯曲并齐的手指,勾起她的指尖。阮漪不由自主地跟着弯曲,变相地抓紧了他的手指。 不一般的相识,就应该有个不一样的交流模式。 应挺手臂发力,两人像拉直的弹簧两端失去阻力而回弹,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隔着五根交握的手指,“怎么办,”他微笑着,双眼微眯,深邃若星河,散发着一种迷人的光芒,“我觉得这里最安全了。” 她回望过去,不偏不倚,“什么话,关在这里两个小时?” “这样——”他陷入她亮闪的眼睛里,像两颗光泽极佳的琥珀,“那也没什么不好。” 静默的对视,传递的情绪在彼此眼里不断流连。轻轻触碰的手指或许不能表达什么,但能感知到的是非一般的触感。 良久。 阮漪先放开手,“我们的目的是甩掉他们。到时间了,走吧。” 应挺还在追寻她的目光,但她已转身解开门锁。 阮漪刚踏出一只脚就顿住了,门外堵着之前帮忙救孩子的短发学生,她侧过身来一脸诡异地看向他们。 阮漪霎时懊恼不已,忘记先观察外面有没有人。 “你们——”嘉欣暧昧的眼神来回扫荡。 她在外面等了有一会了,谁知道他们俩这么长时间在里面干什么啊。 “咳。”应挺卷起手虚咳了声,“手机没电,我们在充电。” “哦——”嘉欣点头,接着便坏笑着问,“是哪种葱电啊?” 阮漪:“恩?” 她指向对面安在洗手间外的插座。 阮漪扶额,解释道:“其实我们在躲人贩子团伙的人。” “那群坏人还有?” “是。” “那我可以帮你们呀。” 阮漪:“不——” “好。”应挺打断她,“还真有。” “真的吗?”嘉欣看起来跃跃欲试,“需要我扮什么?我演技很OK。” 阮漪不想再拖个人下水,她私下推了推应挺,偏过头低声说:“她就是个半大的学生,有危险怎么办?” “放心,那些人都不认识她,自然不会对她造成威胁。”应挺说完又提高了声音对她们说,“你们暂时需要交换外套。” “我懂的。我来扮她,她扮我。”嘉欣很是机灵。 应挺点头:“聪明。” 阮漪看着他,他再次肯定:“只是引人下车,他们不认识她的。” “来嘛,换衫。”嘉欣已经脱下外套递在阮漪面前。 阮漪接过她的长款条纹衬衣外套,把自己的连帽运动衫脱下来给她,说:“之前不好意思,我叫阮漪。” “明白明白,阮记者。”嘉欣眨眨眼,很鸡贼的在他们俩之间晃了圈。 “你这个——”阮漪指着她右手腕的铃铛,嘉欣把手举在她耳边晃了晃,清脆空灵的像少女的歌声,“好听吗?” 她又拿到自己耳边晃了下,“我可爱这手链了。” “但可能得暂时取下来,因为我身上没有带铃铛。” “喔,细节!”嘉欣恍然,把手链取下来交到阮漪手里,“果然是战斗在人民前线的大记者!一定要好好帮我保管哦。” “一定。” 换完衣服后,阮漪和应挺嘉欣两人分开往火车两头离开。 临走时,阮漪叫住应挺,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不止有人贩子那伙人是吗?” “——是的。” 他带给她的疑问就像是装载在俄罗斯套娃的秘密。 ——每揭开一层,就会离这个秘密更近一步,如果只想一步窥探,那便只能摧毁其表。 “各位旅客请注意,本次列车即将到达绵阳站,列车在该站停站五分钟。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列车到站提示在应挺和嘉欣头上响起,他们正处在火车的中后部,这里还剩下很多旅客。 应挺对嘉欣说:“绵阳站有五分钟停留时间,其中两个车厢下车的人我会拖延他们,在开门两分钟后你跟着这里的人流走,等火车快关门的时候你返回上车。OK?” “下车再上车,so easy,OK。”嘉欣把外套的帽子盖在头上,倒像是一个侦查老手。 “如果他们追到你,不用害怕,大大声声地吼他们。”应挺这样说。 嘉欣理了一下思路,猜测道:“你们是在帮外面的公安抓锯他们。他们认为我是阮记者所以下车追我,但我不是,他们也不知道我是在帮你们,所以他们鱼果抓到我,我应该当他们是流氓?” “哇,不错。”应挺半真半假地拍手惊叹,“你这脑袋转得堪比轴承啊。” “走层?”嘉欣没 分卷阅读23 听明白。 应挺笑了声:“就是港普还要再练练。” 他又说:“我先走,你在这里看好时间下车。” “好的,一定完成任务。”嘉欣掩饰不住帮助人民警察执行特殊任务的兴奋。 应挺往火车中部过去,赵志成的人一直在他假意的部署下活动,实则是被闲置在火车上,现在也是时候把他们甩下车了。 火车停站前三分钟,应挺给赵志成的人去了电话。 “挺哥?消息套出来了?” “你过去车厢看看人在不在。” “好好,出什么事了?” 应挺并不回话。他打电话的同时也在后面的硬座车厢找到了那三个瘪三的踪迹,他们身边又多了两人,果然是还有同伙。 没一会,电话里传来焦急的声音:“挺哥,那记者不在车厢,只剩下她的同事!” 应挺故意说:“妈的!她发现了。马上要停车,你们留意车外别让她跑了。” “知道,我们立刻做事。” 他挂上电话的同时,视线和人贩子隔着几个座位的距离对上。 那些人还未有动作,应挺首先气定神闲地抓了抓头上凌乱的短发,撇了眼列车员的小屋,再对着他们警告似的晃了晃手机。 他们在他手里吃过亏,又知道他和乘警相熟,所以即使人多也不敢贸然惹事。 这次他们似乎认栽了,全都挤到车门口,准备撤退。 而在另一边的阮漪。 她回到自己的车厢,扯了理由把小美糊弄过去,然后带着自己的包,小心翼翼地溜到其中一个闹哄哄的车厢。 她拆开马尾披,戴上太阳镜,往炸金花一伙人里挤,好不容易挤到他们后背的座位,缩在最里面的角落。 耳边充斥着人们热烈的叫唤,窗外是寂静的绵阳站,手里是她紧攥的手机。 阮漪拨通小美的电话,这也是她原本就计划好的。 “小美,我下火车了。乘警发现了一个拐卖儿童的组织,我要跟着去拿资料。中旅那边你先一个人去,问题没有拟好的话,我这边有一套,之后会发到你邮箱。” “啊?什么情况?我一个人怎么可以呀!漪姐你可别开玩笑,这我还不够资——” “好了,别害怕,和人好好解释一下,你可以的。老总那边我会自己打电话解释,我挂了啊。”阮漪不由分说掐了电话。 中旅的采访是碰巧,表面上是她离开上海的理由。仰阿莎的案子是她内心想离开上海的幌子,她多少有些出来散心的目的。 但此刻发生的事情,让她不由得和仰阿莎的案子联系到一起,她逐渐感觉到了事件的严重性。 列车刚刚停稳,阮漪已经从窗外看到有人拖着箱子快步走向站口,然后陆陆续续地拎着大包小包的人出站。 这里出站的人没有大站的人多,几乎她感觉才只过了分来钟外面就不怎么见到人影了,而嘉欣和那些人一直没看到出现。 到时间跳到0940,阮漪终于在火车后部看到她熟悉的衣服。 嘉欣利用连帽衫的帽子遮挡着脸,低头走在四个中年人身边。 阮漪的心脏扑通跳,她坐直了身体,把太阳镜拨下来,从窗帘的缝隙中去观察外面的情况。 她发现嘉欣身后远远跟着五个像是人贩子团伙的人,然后没等她细看,又出现好几个陌生男子跟在嘉欣身后,距离不过十尺。 之后出现的人很奇怪,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行李不说,而且视线紧紧跟着嘉欣,步伐越来越快,像是要赶上她。 阮漪心里大叫“不好”,揪着窗帘替她着急,“快快快快快——” 不知是不是阮漪祈愿的作用,嘉欣的步伐加快了,接着身后紧跟的人也加快步伐。 局面就像不停敲打的鼓面,加倍数发出声响。 激昂而紧张。 幸运的是,前面边走边说笑的中年人中,有一个无意回了下头,那几个陌生男子霎时收住起跑的势。 当那些人差不多走过来时,阮漪立马掉头面对车厢,背对着那些牛鬼蛇神。 没过一会,列车员在门口催促在外抽烟透风的男人上车。 阮漪慢慢揭开窗帘,那些人已经走过去了,到了前几排车厢。 “快上来,没时间了,快跑上来……”她喃喃自语。 应挺同样在走,只不过嘉欣在外,而他在车内。他注意着外面的情况,稍有不妥,尽管他会暴露身份,那也必须保证嘉欣的安全。 应挺接近阮漪所在的车厢,大步已经跨到厢尾,不知为何,他回头扫了眼。就这一眼,他精准地搜索到她躲藏的位置。 她猫在一角,墨镜遮了半张脸,紧张兮兮地盯着窗外,嘴里跑马似的念叨“快快快”。 他被她这幅模样逗着了,默默咧开嘴角,眼里温柔地像春天的艳阳下花开。 就在同一时刻,前一车厢传来一声响亮的广东话。 分卷阅读24 只见一位年轻靓丽的女生,一只手拉着车门,一只手对外招呼,大笑。 “哈哈,认错人丫蠢。” ☆、第九章 十一点半。 成都的空气弥漫着特有的火锅味。 应挺和阮漪面对面坐在火车站附近的咖啡店里,桌上是阮漪点的两份套餐——咖啡加三明治。 简单不套路。 “公安是你安排的?”火车驶出站之前,她看到那两伙人都被站口的公安拦住了。 “和邵警官交代了一下情况。”应挺看起来心情不错。 阮漪接话:“其中的人你也认识,这个交代了吗?” “……”他静静看着对面精明成熟的女人,默默无言。 他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被三言两语搞忘了形。 博弈才刚刚开始。 阮漪:“既然你们是一起的,为什么要出卖他们?” 应挺垂眼,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我从来和他们不同路,更别谈出卖。” “但你们目的一样,对吗?” 他不否认,只是浅淡的眼神在说话。 她看到他的神情,什么都明白了。 “还给你。”她从包里拿出那天那只手电筒,“是你的吧?” 应挺看了眼手电筒,又看看她,算是见识了翻脸比翻书还快,一秒不要就对他冷漠得不如街边路人。 他心里叹口气,拿了手电筒,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漪见他低着头摆弄手电筒,不打算开口的样子,就想起身走人,但还有些事情没搞清楚。 “我的记者证被翻过了,或许我这里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应挺像没听到似的,视线一直在手电筒上面。 “应警官。”阮漪一字一顿,“我能叫你应警官么?” 她对他身份有怀疑,应挺是知道的。 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或许也没有说的必要,看了她一会,说:“随你喜欢。” 阮漪心上沉着一股气恼,为他不配合的态度,但就他们对立的情况,她都觉得气的莫名其妙。 胸腔压着一股气的时候,正巧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伴着震动,两杯没怎么动过的咖啡晃得厉害。 她拿起撇过一眼,一刻犹豫都没有挂掉。 “你坐在这里,却打算什么都不说吗?”明明下火车时她说要跟他谈谈,他也答应了。 应挺有他的顾虑,他沉默片刻,收着手电筒,问阮漪:“着名会计师赵志成被伤的案子,你了解多少?” 阮漪说:“这宗新闻不是由我报道,所以我只知道些大概。” 应挺又问:“对赵志成这个人你了解吗?” 他的话音未落,桌上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她连看也没看,直接挂了。 阮漪目光直视着应挺,肯定说:“不了解。但这和你跟踪我有关联,我在上海女子监狱门口见过你。” 应挺扫了眼她的手机,对于她的“记得”感到愉悦。 微微点头:“你手里掌握着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关键信息。” 他的关键一句,像一根串起所有珍珠的链子,把阮漪脑海里零碎的信息串成完整一株。 “仰阿莎!你们竟然知道了——”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法律上,无罪推定原则是指未经法院依法做出有罪判决之前,嫌疑人是无罪的。但阮漪却在监狱见到了仰阿莎,并且会面过程也被泄漏了出去。 这幕后必定有某位大人物在操控,无视着法律法规。 应挺说:“赵志成买通了狱警,他一直在监视仰阿莎,包括她的援助律师。每天都有人向他汇报他们的一举一动。在你走后两小时,仰阿莎因为低血糖晕倒被送到医院,有人在她手心发现了血迹,另一只手的食指尖发现伤口。种种迹象,她向你传递过信息。” “赵志成这样做,是因为仰阿莎才是受害者!”阮漪几乎洞悉整件事的真相。 “我记得最开始有家小媒体报道过,她在云南就被赵志成□□,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来到上海,他们有过金钱瓜葛,可能谈不拢所以发生了第二次□□,这次仰阿莎拿刀反抗,所以演变成伤人案。这才是真相。赵志成颠倒是非,所有都是一场险恶的构陷。” 应挺静静听着阮漪的分析,他并不清楚这件事的过程,但他了解老坤,就像了解帮老坤做事的赵志成,所以前因后果他猜到的八九不离十。 他没有阮漪清楚真相后看起来义愤,更多的是一份沉重感。 阮漪从没想过仰阿莎被迫害到这种程度,事实上那些所谓的报道,对真相而言可谓凤毛麟角。 “你对赵志成的一举一动如此清楚,如果你不是在监视他,那么,你和那些人都是他派来——”“拦截”、“套取”、“抓住”,阮漪不知道他们打算怎样对付自己。 应挺看到她的手机再次亮 分卷阅读25 起,这次他看到了三个字的男人名字。 他眯起眼盯着手机,手指敲响,“目前的情况是要阻止你去云南。” 阮漪拿起手机关机,然后不轻不重地盖到桌上,说:“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 阮漪很好奇他在这件事上真正所扮演的角色。 她问:“你是赵志成的人,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应挺对她一笑,语气轻缓真诚:“我是站在阮记者你这边的。” 阮漪刻意忽略他外貌上的吸引力,语气平淡:“你总说你是我这边的,但我却对你一无所知。” 应挺的笑容收敛了,视线移向窗外遥远的地方,这似乎把他带回了过去,眼里的阴鸷一瞬间闪过。 “我和他们有旧怨,其中的事你若知道了,会比现在更危险。” “在套取信息之前,最起码也要取得对方信任吧。”阮漪说,“你想我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告诉你仰阿莎跟我说了什么。抱歉,这关系到另一个人的后半生。” 听到她的语气,应挺手指敲打着扶手:“你认为我会对这件事不利,所以你不会告诉我她说过什么,现在也打算和我分开了,是么?” 阮漪的脸色变了几变,对“分开”这个词十分不赞同。 “应先生在火车上帮了我,谢谢你。成都是座不错的城市,我想你可以在这里多游玩几天。我不耽误你了,这顿当我谢谢你。” 阮漪果断拿起背包,亲自给这段谈话画上句号。 应挺目视着她转身离开,脑里闪过在她手机上看到的名字。 阮漪走后不久,她的位置上多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穿着短袖,手臂露出来的地方分不清是肌肉还是肉。 他瞪着圆圆的大眼问:“阿头,阮记者走了?” 应挺望着窗外,挺郁闷的模样:“嗯。走了。” 大虎熊拿起应挺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大口,“苦死了,啥玩意这是?” “咖啡厅当然系咖啡。”他旁边斯斯文文的男人说。 “靠,老子捶你信不信?”他举着拳头瞪了眼,又转头问,“知道没,苗族小妞和她说了啥?” “不知道。” “不知道?”他像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嗯,不知道。”应挺又说。 大虎熊愣了半天,“不知道就这样让她走了?你问了她吗?” 应挺笑了下,无奈中又有些别的意思,道:“你以为做记者的,是你想问她什么,她就会老实答的吗?” 大虎熊觉得可能是这么回事,又感觉哪里不对劲,想不出所以然,看着旁边的阿文,眼神传递着“什么情况啊?” “她既然可以为咗陌生人嘅畸士(案子)跑去云南寻求真相,噉我哋啲嘢(我们的事)和她讲,我觉得她会话畀我哋知当时监狱发生了什么。” 阿文说的是广东话,再夹着并不普通的普通话。 他的外表很清秀,看起来比他们年龄小一些,但说话很沉稳。 应挺摇头:“老坤是什么人我们心里清楚,她没必要和我们冒这道风险。” “那怎么办?”大虎熊两眼无望,“我们找不到抓赵志成的证据,还怎么对付老坤?” “阿头,”阿文说,“(还是)定系你仲有办法?” 沉默良久,应挺最后发话:“我去跟她。” * 阮漪走在成都街头,正午时分艳阳高照,然而背后却总感觉一丝阴凉。 她为了避开小美,之前订好的酒店不能去了,她不得不再找个地方落脚,等晚上八点半的飞机。 手机一开机就是陈谨言阴魂不散的电话,之前也没见他这么勤快过。想着回避也不是办法,她就近到旁边较为宽敞的巷子里站着。 阮漪:“什么事?” 陈谨言:“你在哪?” 阮漪:“这跟你无关吧。我记得我们三个月之前就分手了。” “你同事说你没有去成都,你跑哪里去了?前几年你赌气一个人跑去香港就出过事,这次别再乱跑了。”那边的语气颇感无奈。 阮漪这个人拎得可清,不管你之后对她再怎么关心示好,她都记得你之前做过的破事。 她说:“出了事也是我一个人挺过去的。还有陈谨言,麻烦你认清点现实,这都是我的事。” 陈谨言:“闹了一个月也闹够了,一一,你不喜欢的事我以后不会做,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这只是我不喜欢而已?你现在还认为自己一点错都没有?”阮漪一点气都没有了,凉透了心只觉得可笑,“换作我那么做,你会怎么样?” “一一,男人和女人不同,每个男人都会犯同样的错,更何况是我这种身份。我们在一起六年了,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是想和你在一起,结婚,组建一个家庭。”陈谨言显得格外耐心和温柔。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分卷阅读26 恶心,恶心到已经吐过了。在你和别人上床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们永远都完了。永远。” “……你回来我们再谈。你先在外面玩一玩,不要走远了。我这边也在忙一个案子,忙完了我带你出去旅行。” “你够了!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不要再联系我,不然我就把你包养大学生的事捅到检察院!”阮漪狠狠掐了电话。 在那次监狱和徐梦佳谈过话后,阮漪在她身上深深明白了男女间的道理。所以火车驶离上海那时,陈谨言已经成为过去式。 等怒气散去了,她才发现巷子里就有两家旅馆。 左边一家是中规中矩的快捷酒店,右边是一家环境优雅的青年旅舍。 她这时候对住的地方没多大要求,只要能有个地方待到登机就行。 刚好从青年旅舍的小院子里走出来一个黑发盖过耳朵的小哥,他盯着阮漪打量些时,看着像是来旅游的,就上前搭讪起来。 “美女,来住宿的嘛,这家青年旅舍有房。里面有几个美女帅哥要去稻城,你如果也去可以一起拼车呀,我这里可以包车,几个人费用平摊,相当划算的嘛。” 阮漪笑着摇头:“我住这里可以,其他不用了,谢谢你。” “不要紧的嘛。你看看这个。”小哥递给阮漪一个可能是他自画的成都到稻城的自驾游玩图,上面还附着他的手机号和名字——扎西嘉措。 他撺掇着说:“来四川不去稻城玩玩的嘛?这季节正是游玩稻城的日子,到新都桥沿途的风景那个美的嘛……不晓得几漂亮哦。而且几个人拼车去相当安全,我开了好几年山路,稳当的很嘛。” “你是藏族人么?”阮漪从他说话和形象打扮上猜测,又说,“很早以前就听说过稻城很美。” “是的嘛,最后一片净土。来四川不玩稻城亚丁可遗憾了嘛。”扎西嘉措更来劲了,“去不去的嘛?明天就可以走,包车又划算又方便。我的技术平路上不说最好,但山路上可没人追得上,保证又快又安全,随时想在哪里停车拍照就在哪里停车拍照。” “没人追得上么?”阮漪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那是的嘛!”扎西说。 阮漪向巷子外瞧了瞧,问:“你的车在这吗?带我去看看。” “走着嘛,就在路口,7人座,宽敞的咧。”扎西边走边说着。 ☆、第十章 出了巷口左转第一个路口,停着几辆刚从稻城回来的大巴车。 “圣洁甘孜”——车身四个醒目的大字。背景是巍峨雪山下的圣洁湖泊。 往后来很久,阮漪才知道那座叫着央迈勇的雪山。 陆陆续续的人从车里下来搬行李,另外还有两辆面包车,下来的也像是旅游的人,从后备箱拎出来几个小箱子。 “杰斯杰有!” “杰斯杰有!” 他们用藏语告别。 扎西带着阮漪绕过那些包车师傅,视线碰上了,他们会用藏语对你说:“扎西德勒!” 来到最末尾一个车位,阮漪看着眼前残旧的五菱面包,“这就是你的车?” “经常跑山路的嘛,灰尘多。”扎西拿过雨刷上挂着的毛巾就去擦车皮上的灰。 “这种车跑山路好,皮实抗踹的嘛。高原上路况差得很,就它跟着我往返了无数趟稻城成都,熟悉透了。这车大,装你们的行李好装,大箱子都可以。最重要还是便宜安全的嘛。” “行,我拼车。”阮漪没让他再硬夸,“但我要晚上七点就走。” “可以的嘛!”他一听到她答应,喜滋滋地扔掉抹布,双手搓了搓。 阮漪问:“你不用和其他拼车的人商量吗?” “……他们总不是想要尽快出发,晚上走肯定可以的嘛。” 阮漪想了想,问:“价钱怎么算?” “有单程去稻城,还有往返成都稻城的两种线路方案,价钱不一样的嘛。” “单程是怎样?” “单程是到稻城的嘛,包车带专业司机兼向导只要八百,其中需要自费就是餐饮和住宿嘛。但我这里还有另外包住宿包餐,更划算,住四星酒店吃藏餐,体会当地风土人情……”扎西打开车门拿出宣传单,指着上面噼里啪啦侃了一些。 阮漪心不在焉地向周围瞄了瞄,掏出钱包直接说:“我跟你预定了,去稻城,晚上七点在这里出发。你留我一个电话,我先给你一半定金。” 扎西这车子说实话真心不咋滴,所以经常拉不到生意,长期都是帮人送送货来维持。 但今天没想到运气来了,接到人不说,人还很阔气,见人刚来不熟悉故意抬了价格,没想到她连谈价也不谈,想着也干脆点。 “行,收了你定金保证准时出发。” 阮漪给了扎西四百,也和他交换了电话号,约定好晚上七点原地出发,接着便进去青年旅舍吃饭歇息。 分卷阅读27 一直到下午五点四十几。 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青年男女很聊得来,于是约着一起去吃火锅。 接近十余个人的队伍,混进去一个娇小的身影并不容易看得出来。 从阮漪在应挺身边得知了赵志成派人来对付自己,任何行踪都变得小心谨慎。 她利用那群青年男女作掩护,搭上公交车坐过几站,便自行和他们分开下了车。 此时太阳将近落山,头顶上灰蓝的天空漂浮着一两片深灰的云朵,而远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成片的云朵呈现的是一种橙红相间的绚丽多姿的抽象派艺术。 微风拂过,阮漪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成都似乎比上海要冷得快一些。 初次感受到成都,已经是要离开的时候。 她收回目光,拦着一辆出租车,拉开后座车门还未坐进去嘴里就抢先报出去处。 “师傅,双流机场。” 阮漪脱下背包,也就是一瞬间的过程,一阵轰鸣呼啸而过,她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力量在拉扯她的双肩包,身体向后仰,脚下稳不住连连后退。 等她反应过来惊呼,转身望向摩托车扬长而去的方向,双肩包挂在飞车党手里,逐渐远视线。 不同与其他被抢劫的人呼天喊地,她不急不怒,极其镇定。 脑中第一反应——赶紧走! 阮漪迅速坐上出租车,拍着前座椅背。 “快开车师傅,去机场!” “美女你的包被抢了啊,要不要先给你报个警?”司机对她的反应很是诧异。 “里面没什么东西。别说了,先开车去机场。”阮漪焦急地说。 的亏她有先见之明。 应挺说过,他们是要阻止她去云南,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其中一种就是把她的证件钱包抢走,所以这些重要的东西早已被她转移。 但如果他们真的是赵志成的人,一旦发现包是空的,即便他们会回去查看扎西的旅游车,但也有可能很快追上来,毕竟他们也知道她买了去丽江的机票。 “师傅麻烦快点,我赶飞机。”阮漪连连往回察看。 “赶飞机?赶飞机你包也不要了吗?我都是头一次看到被抢劫像你这么淡定的。我开车这么多年也没遇到过飞车抢劫,要说这一片都不应该有人这样抢劫啊。真是奇了怪了。” 阮漪干笑两声,说:“不是,那也不是什么名牌包,里面就有一两件换洗的衣服,我赶着飞机回去开会,省得麻烦,还是算了嘛。” “哦。是这样啊。”师傅说。 解释完,她这才感觉师傅脚上加了油。 他又开始说:“那两个人肯定是外地人,看着就不像是成都人。我在这一片开了十几年车这里治安一向很好,小偷都很少出现……” 阮漪上衣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候震了下,应该是她问朋友仰阿莎案件的宣判时间有了回复。 因为又冷又紧张,她的手不自觉开始哆嗦。 案件的宣判时间在二十一天后。 这二十一天,对所有跟这个案件有关联的人,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阮漪的思绪沉浸在案件中,没注意到又被人跟上了,是司机先发现的。 “诶,这后面那摩托……那不是刚才那两个人,怎么回事?怎么跟来了?” 阮漪立即回头,果真是刚才那两个人,呼吸一滞,连忙拍着司机的靠椅。 “快、师傅快,油门踩到底!” “你这是惹的啥子人嘛?我就是个开出租车的,可惹不起一丁点事。我的车撞烂了上有老下有小都没有得过生活。不行你下车去吧,我拐过路口的弯你快下车,随你跑还是报警。” “不行!师傅你这样可不行。”阮漪转头见摩托车紧跟车尾,她这时可不能下车。 “你熟悉路,你把他们甩开一点我再下车,不然我不下车你也有危险。” “好好好,”司机猛踩油门,“我开过两个路口你可一定要下车!” 司机利用地形和下班高峰期,在某条街尾猛打了个转,把跟着的摩托车甩不见了,之后死活囔着非要阮漪下车。 这地方不算僻静,但她就算在公安局门口下车也没用,她目的不在抓住他们,而是要摆脱他们,自己赶上飞机。 她望着前方的江堤,路边种了很多绿植,看起来茂密而隐蔽。 她对这里的地形并不熟悉,到处乱跑不如藏起来。 白色的身影窜过几颗香樟树,斜躺在江堤上擦着背溜下去,再过几步便是绵绵江水。 藏起来后,阮漪紧张地不停喘气,整个人倾斜着和石块贴的密不透风,从没这么想和长在江堤上的杂草融为一体。 江风来了又去,眼前已经模糊不清了,但头上的云朵烧地火红,整片天空是层峦叠嶂的红峰在涌近。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红的天,如果不是摩托声一直在耳边不消停,她一定会坐下来静静欣赏,或许再发个朋友圈感叹 分卷阅读28 良辰美景。 但事实上,她现在连个字都打不出来,浑身飘忽,又紧绷,大气不敢出一个。 那两个人就在附近,摩托车刺耳的震动一会儿远一会儿近。 她等。 也许只过了一分钟。 但那一分钟绝不会比一个小时要快。 她感觉到耳膜剧烈震荡,恐怖地预感到车熄火的一幕。 “跑啊,还想往哪跑?” 听到声音,阮漪好似认命一般紧闭了双眼。 还是没能躲过去…… 从她右前方滑下来那两个人——刺头青,面目可憎,流里流气,和社会混子十成有九成相似。 阮漪缓缓后退,说:“我钱都被你们抢了,身无分文口袋比街边乞丐还干净,你们还追着我干什么!” 在她右侧的男人,右眼皮到眼睑的地方有一条狰狞的疤痕,看起来凶神恶煞。 他啐了一口痰:“少他妈装傻充愣!你包里什么都没有,你根本一早料到会有人抢你东西。” “你说这话动脑袋想过吗?我早知道了还会被你们抢?”阮漪话一出被刀疤男瞪了眼,就要冲过来,她立即拿着手机喊:“别过来,再过来我报警了!” 阮漪一厘一厘地后退,生怕被他们察觉到了,但这种反抗在他们眼里根本无足轻重。 另一个长相阴森的男人拦住刀疤男,对阮漪说:“知道害怕就乖乖回上海做你的记者。阮记者做了几年媒体人,难道还不知道插手别人的隐私是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阮漪心里在打颤,面对着两个壮年男人心里更是没底。 刚才才看见马路上人来车往,现在却感觉荒无人烟似的,但她极力保持镇定。 “我只是来成都采访的小记者,不知道采访还会插手到哪个大人物的隐私,需要如此来警告我。” 阴森男人笑起来,像一条鬼魅的毒蛇。 “阮记者是见过世面的人,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和赵老板作对,你不知道的是赵老板背后还有谁撑腰。你再不放手这件事,就不是你想的警告这么简单了。” 他威慑完后缀了句,“识趣点,回上海去有你的好处。” 从他的话里,阮漪感受的不是单单的害怕了,她更加惊讶于赵志成背后的靠山,这个人一定比赵志成有更高的社会地位! “你不就是想搞点新闻么,赵老板那里有的是你意料不到的案子,爆出来每一个都是热门。只要你不再插手,以后想要什么都有。”他循循善诱。 阮漪显得有些兴趣:“什么新闻都可以给我消息么?” “当然了。” “那好吧,我答应你们,我现在就回上海。”她说着就大步后退。 阴森男人目露凶光抬步上前:“既然目的地一样,我们一起走,送你一程。” “可我这里还有采访没完。” “你不是还有一个同事在做事。” “她新来的能知道什么。” “呵呵。” “跟他妈废话什么!直接拖上车。”刀疤男冲上来。 阮漪一见情况不对赶紧地向后跑,内心的坚强同抵不住滔滔洪水的堤坝一样。 风一吹,汪然欲泣。 偏偏没跑出几米,腿脚发软,跌倒在地。 心如死灰。 眼里灰暗一片。 “嘀——嘀——” 忽然响起持续不断的喇叭声,让岸边的三个人齐齐看向江中。 火红的晚霞浩瀚雄伟,在空中不断变幻,犹如凤凰涅盘。 它的万千霞光把江面辉映出一幅红波粼粼的,无人能及的水彩画。 画中有一位挺拔的男人,他站在小艇上拨开云雾徐徐靠近。 粼粼红波随着船尖散开,俊美的晚霞跟随其后。 他的脸庞渐渐出现在迷蒙的霞光中。 阮漪无法用言语来描述此刻的心情,她呆呆地看着从天而降的男人,心中揪起来的委屈,眼泪哗哗落了下来。 小艇开到岸边。 应挺伸出手,天籁的嗓音,还哄着你。 “别哭啊,过来,带你去看看晚霞。你说成都是个不错的地方,果然,第一天就见到了这么美的天。” 阮漪缓缓站起身,那两个人猛的一动,但随即就忍住了,她背后又出现两个面色不善的男人,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看着就不是善茬。 “没叫你们,凑什么热闹。”应挺对着赵志成的人,眼神凌厉,语带警告。 “孤鹰,你什么意思?”刀疤男问。 应挺笑笑说:“难得一见的晚霞,在岸上看多没意思,邀请这位美女上船共享,不行么?” “你为了她反老坤?”阴森男人说。 应挺:“赵志成派你们来是给他制造第二起案子是吗?” 阴森男人:“赵老板吩咐过,她要是不听话,来硬的也要把人抓回去。” 分卷阅读29 “你们一上来就动粗,是想让别人怎样听话?阮记者跟着我去看看风景,说不定心情好就跟我走了,谁知道呢,你说是么?”应挺看向阮漪,盯着她脸颊两行泪痕,右眼微微眯了下。 “你摆明要带她走。”刀疤男恐吓道,“我看你是不想在上海混了,老坤绝不会放过你。” “那正好,谁都别放过谁。”应挺轻描淡写地说完,再次对阮漪伸出手,“来,到我身边来。” 阮漪看了眼那两个男人。 “别怕,过来。”应挺向她点头。 阮漪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对一个认识不到24小时的男人如此安心。 她向他走去,脚却不争气崴了下。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有一股力量把她抱起来。 应挺扶稳阮漪之后,改成牵起她的手。 冰凉的手,满是冷汗。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快艇。 阴森男死死盯着他们,心中不平又不敢硬碰硬,只能嘴里放狠话警告阮漪。 “阮记者,劝你识相点,不该做的事千万别做,不然你迟早会落在我们手里,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闻言,阮漪骤然停住步伐。 应挺回头看她,后者低头盯着脚尖。 江水逼近鞋尖,终归是沾湿了鞋。 “日你奶奶的再讲,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大虎熊有些慌地看了阮漪一眼,指着那个人鼻子猛骂。 阮漪吸了下鼻子,一阵凉气。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她都遇到过,但这种程度的警告,她确实是第一次遇到。 但不是害怕,因为已经害怕过了。何况牵着她的那只手,一直在给她勇气。 她停下来,是觉得悲凉。 她一直坚持着法律、公义、真相,在这些人眼里,在犯罪者眼里,在权势的眼里,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不值得一提,可以轻易被抹灭。 黑白可以混淆,是非可以颠倒。 呵呵。 阮漪回过头,目光直视着那两个人。 当日记者宣誓犹在耳边回荡。 “我会一直去做我应该做的事。” “如果法律被亵渎,我便用报道来维护法律的尊严。” “如果公义被遗忘,我便用传播来呼吁世界的公义。” “如果真相被掩盖,我便追寻真相。” “还有——多亏了你们助纣为虐,世上才魔鬼盛行。” ☆、第十一章 阮漪一上船,深深松了口气。眼泪又跑了出来。 不是她想哭,而是眼泪不自觉地掉。 应挺弯下腰和阮漪视线对齐,抿着嘴,轻轻柔柔的声音。 “对不起,我来晚了。” 听出他话里的自责,阮漪抹去泪水,哽咽地说:“没有,不是,我哭一会就好了。” 他抬手轻轻抹去她眼角不经意滑下的一颗泪珠,“我可不想看到你哭,你笑起来好看。” 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但她依然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她温婉笑起来那一刻,他感觉到血液在脑海里攒动,眼神里仿佛正涌出些什么。 她微红的眼眶和绯色晚霞勾勒出的绮丽风光遥相呼应。 一样地令人心驰神往。 不知为何,就连在脸颊抚摸的双手,也麻酥酥的。 他小幅弯曲手指,有些紧张似的。 上船前她的那些话,不多不少让他有些震撼。 面前的小女人,因为害怕哭红了鼻子,却仍然近乎倔强地坚守着自己的职责。 柔弱的外表下,他却仿佛看到了骨子里。 铮铮迷人的风采。 阮漪看到他越来越专注的神情,目光像夜空深邃。 心惊,呼吸慌乱了片刻。 她移开眼,神色如常。 “不管因为什么,谢谢你来了。” 应挺敛了下眼睑,默不作声凝视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缓了缓,小艇驶到岸边。 应挺恢复如常的语气,说:“晚霞没时间看了,我没料到赵志成第二批人来的这么快,下次再带你看。” 他自说自话,阮漪心里想着自己也没说要看,好像一直是他在说,好像她一定会和他一起看一样。 莫名其妙的。 “现在怎么办,去丽江的飞机肯定赶不上了。”阮漪被他拉上岸说。 应挺看着江对面:“先离开这里再说。” 江两岸隔得不是很远,跑得快的话很快他们就会跟过来。 没过一会,阮漪被应挺带到她之前入住的青年旅舍门口。 “等着我,马上出来。”应挺说。 她呆愣着,怎么可能是巧合,他们真的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吗? 阮漪一脸严肃地站 分卷阅读30 在巷子口。 “我滴个乖乖儿,你去哪里了嘛?”扎西谢天谢地感叹道,“终于看到你了,我找你好久了嘛,手机也打不通,你是不是迷路啰?” “噢!”阮漪完全忘了这回事,她看到手机上果然有好多未接电话,怎么自己一点都没察觉到。 她问扎西:“你没有走?我给你发了短信让你不用等我。” “怎么不等你嘛只有……”扎西顿住口,又催促着,“走嘛走嘛,现在出发,早点出发节约时间的嘛。” “好好,你先等等。”阮漪说,“我付给你四百的定金不要了,我现在不去稻城。” “这是啷个回事,又不去了?你找了别个的车?四百块钱你真的不要啦?你不去,我也不得会把钱退回给你啰,定金不能退的嘛。”扎西捂着荷包直摇头,生怕她抢似的。 阮漪看了眼走过来的应挺,对扎西说:“是的,那四百当我赔偿给你的,我不要。” “那是你说的嘛,不能再反悔!”扎西又看着应挺说,“你听见了她说不要的。” 应挺正要说话,余光瞥到街对面不对劲。 “追来了,快走。”他把手里的东西给阮漪,揽着她往外走。 阮漪看到手里拿的正是自己的背包,这才恍然那些小动作自以为隐藏得很完美,其实早被察觉了。 不仅是心里不痛快,更对这些人,包括应挺在内,又多了一分忌惮。 “上车。” 阮漪回过神来就被应挺带到扎西的那辆标志性很强的车旁,他正侧身向扎西招呼一声,“走。” 扎西大喜道:“加一个人要加钱的嘛!” 阮漪以为应挺误会了她的目的地是稻城,立即解释说:“不是去稻城,是我想混淆他们。” 应挺对着她笑了下,嘴角弯起的弧度让她感觉到一种鼓舞。 他说:“现在机场、车站都有人堵着,走山路他们没那么快追上来。” 他并没有被自己的伎俩混淆。 相貌英俊且智商高的男人。 不容易对付。 扎西已经在车上候着,有生意他肯定是积极的。 阮漪跟着上车。 “阿头,先走!” “阿头,我们两个来拖着,之后再赶上来。” 大虎熊和阿文已经在离车几十米处和人交上手。 应挺紧绷着神色,看了眼焦灼的那边。 跨进车里,带上门。 “开车,去稻城。” 扎西赶紧点火,第一次没点开,第二次火起来两秒熄了,他不好意思地刚要说点什么,车子发出轻微的低鸣。 车启动了,带着他们远离了危险。 夜色悄悄降临。 波澜中也有安宁。 没有赶上飞机,却在去稻城的路上。 虽然身体放松了,但精神始终不能平静。 阮漪看向右侧,问应挺:“帮我们的那两个人是你朋友?” “嗯。放心,他们搞得定。”应挺回她。 阮漪点点头,指尖无意感觉湿润,连摸着座椅都像是湿的。 她低头借着车窗投进来的月光仔细一瞧,顿时深吸了一口凉气,低声惊呼道:“天,血,你受伤了?” 前排扎西听见回头问:“啷个啰?你啷个流血了?” 应挺丝毫没察觉到自己有哪里不妥,但看到阮漪拔着他的后背察看,他凭感觉伸手在后腰上方抹了一把,手心里有深红的液体。 阮漪又一声低呼,两手捂住他受伤的位置,问扎西:“有没有毛巾?” “这这这,有纸,纸行不行?只有一包,还是人落下的。”扎西把一小包纸递给她。 阮漪一边把纸巾拿出来,一边对应挺急忙说:“你快把衣服拨上来一些。” 应挺低头正要拉开,想到什么又顿住手,说:“不要了吧,血都凝固了,拉开有点疼呢。” 阮漪一想也对,牵动了伤口又会流血,所以她直接隔着衣服捂住伤口。 “药,有药吗?”阮漪问扎西。 扎西说:“没有药,纸都没得哪里有药的嘛。” “这附近有药店吗?”阮漪望着窗外查看,“或者医院,还是去医院吧。” “别慌,只是小伤。”应挺把手放在她捂住伤口的手上,“现在还不能停车。” “可是……” “你看你不提醒我都没感觉到有伤,说明并不严重。”应挺改为自己捂着伤口,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一会就不流了。” “到底怎么受的伤?” “嗯……哪里擦到了吧。” 应挺含糊的解释,接着他捏了捏她的小手,一双眼睛安在她身上了一样。 “我现在就想知道,我在你心里还是陌生的应先生吗?” “嗯?”阮漪被他太过跳跃的话题搞愣了下。 “现在在你心里,我还是 分卷阅读31 陌生的应先生吗?” 阮漪假装咳了声,瞥了眼后视镜,对上扎西八卦的眼睛。 “不是了。”她说。 应挺的眼里有道光闪过:“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吗?” 阮漪想了想,故意调侃他:“拯救美女的超级英雄?美国队长?” 漂浮的空气在她尾音结束时,短暂的停滞。 缓缓,应挺对着她按捺不住地笑了起来,眼神流露出来和此时的氛围如出一辙的感觉。 而阮漪也微笑着回视。 “靠着睡一会,走远了我们再停下来。”应挺把阮漪的背包移到空余的位置,对她说:“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阮漪点点头。 这个夜晚离开了火车,离开了漂泊不定的车厢,却又开启了另一段险而未知的征途。 人生好像也就这样,一段接着一段路走过去。结束了上一段,下一段可能就在你浑然不觉间开启。 阮漪浑然不知的是,从踏上离开上海的火车开始,她就走进了一段不一样的人生路途。 这段路也会和香港一样,在她此生平淡无奇的经历中,增添一点绮丽。 那个弹火纷飞的画面,让她今生难忘。 那时她躲在金行的柜台下,手和头上的柜台一样,抖得不能自已。 不停有水泥钢板从天花板砸下来,砸在她身旁,溅起的碎石子在她身上划下一道又一道伤口,还有随处可见,下一秒就会打在她身上的弹火。 她不知道是怎么去到金行里的,只记得一帮带面具的人冲进来朝天开了几枪。 尖叫四起,死神降临。 离劫匪最近,也是叫的最疯狂的女人倒在血泊之中,鲜红的血液染尽白色的地砖。 那时阮漪整个眼里看见的全是猩红血色。 劫匪对人命如野草一般的行为,让所有人不敢叫不敢动,泣不成声。 警察和劫匪对峙,几乎僵持了一个世纪。 霎那之间,阮漪记得听见一声枪响,然后是身边的人质抱头哭喊,头顶上“突突突”地类似机关枪在扫射。 破门而入的特警,紧接着手榴弹爆炸,“轰”一声巨响。 整座城市都仿佛在摇晃,可能下一秒就会坍塌。 阮漪抬头看了一眼,金行到门口三分之二的地方全被炸毁,眼前俨然从一间金碧辉煌的金铺行变成了废墟。 “快跑快跑——”大家都在喊。 现场没有看到还活着的劫匪,所有人趁此机会向门外逃命,阮漪也跟着参差不齐的队伍向外跑。 “帮帮我,求求你帮我抬起来……救救我老公,求求你们……” 那时只感觉求救的声音真的很绝望,像乞讨生命一般,让快到门口的阮漪忍不住回头。 头发凌乱的阿姨跪在倒下的柜台旁,拼命想把她老伴的腿从柜台里拽出来。她不停请求从身边路过的人帮忙,可没人愿意停下逃生的脚步帮助一个漠不相干的人。 “小莲,你走……你快出去,别管我,你走……” 老伴使劲想把她的手推开,却第一次发觉自己爱人的力量如此大,大到他怎么都推不开。 “我帮你。”阮漪过去抬着柜子,“我数一二三我们三个一起使劲。” “谢、谢、谢谢你小姑娘。”阿姨哽咽地说。 他们反复抬了好几次才把人弄出来,来不及高兴就发现门口的天花要踏了。 阮漪赶紧带着两位老人往外跑,但中途她却因为掉落的石块延迟了一步,两位老人出去的那一刻,门口的钢板水泥瞬间坍塌。 临门一步,她却不得不退回来。 大门口被整个堵住,她的眼前从血腥的红色变成了恐怖的黑暗。 “OhOh,An unlucky girl!” 这样戏谑的语言出现在生死场合,比交锋的枪火还要令人恐惧。 阮漪僵硬地回过头,她看到了他的全脸。不知道看哪部电影知道的,罪犯让你看到了他的真面目,基本也没什么机率活着了。 对面浑身散发着一股邪恶气息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把森黑的□□。 阮漪的嗓子眼反复跳动,她咽了一口口水,恐惧侵袭着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摆摆手中的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棒” 阮漪的身子猛地抖了下。 他对于自己戏弄的成果很是开心,兴奋。 他指向阮漪,枪头对准她的脑袋。 阮漪紧咬着牙关,想不到开口求饶,害怕地、无助地看着枪口无声地落泪。 “砰——” 千钧一发之际,门口被人从外向内打通。 一颗子弹从阮漪眼前划过打向那个劫匪,但后者很敏捷地避开了。 阮漪劫后余生地扭过头,看向救她一命的人。 他那样高大。 背着一束余晖走进来 分卷阅读32 ,身穿类似特警的服装,戴着头盔,脸上蒙上了黑色面罩。 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那身警服。 他双手握枪对准了劫匪,后者的枪口同样对准了他。 势均力敌的对手,谁也不敢贸然开枪。 “别怕。” 阮漪呆呆地望着特警,他让她不要害怕,伸出一只手把她慢慢挡到背后。 后一步进来的特警把阮漪接住,问她:“边度受伤?” 阮漪摇头。 “嘿,给个东西你们看看。”劫匪举着另一只手,慢慢打开手心。 一枚手榴弹。 “你走唔到,即刻放低武器投降!”阮漪身边的特警说。 劫匪不可一世的笑了笑,“上来玩。”说完很快闪身上了二楼。 阮漪只来的及看到眼前的身躯瞬间闪过——是救她的特警义无反顾地追了上去。 …… 最后的最后。 她记得听到了一声枪响。 二楼“轰”的一声冒出冲天火光。 “阿庭!” ☆、第十二章 随着戛然而止的画面和撕心裂肺的呐喊,阮漪睁开眼睛,结束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梦。 她刚从香港回上海那会,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血腥的画面总是浮在眼前,特别是穿着特警服的男人,血肉模糊的身影。 后来她再去打听过,那次出警的飞虎队,真的牺牲了一名特警。 隐隐有一种感觉,在那里,有些东西浮出来了。 阮漪醒来环顾车内,他们都不在。 从车前玻璃看出去,天色灰朦朦,前头立着一个写着驿站的牌子。 左边是一座山壁,中间是一条蜿蜒的盘山公路。 他们已经到山上来了。 “咦,你醒了呀。”扎西从山边唯一一处房子里出来,手里拿着吃食递给阮漪,“来,吃点东西。” 阮漪在盘子里拿了一个鸡蛋,还是温热的,问扎西:“他人呢?” “哦,应大哥在屋子里面,他的两个朋友来了嘛。”扎西大口喝着一碗米汤说道。 阮漪想起昨晚那两个人,望着边上的一辆吉普车,“这是他们开来的车?” “是,是,这车好看的嘛。”扎西边说边走到车旁细细观赏,想起来什么又严肃地说,“但你们之后想换这个车去,不坐我的车了,钱还是要给的嘛,要全款的嘛。” 阮漪现在没有想法,她把鸡蛋又放回盘子里,说:“我进去看一下。” 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我们现在在哪?” “泸定。”扎西说,“天还黑着就到泸定了。前面的路不好走嘛,应大哥说让你好好睡一觉,他的朋友也才刚来一会。” “哦。”她昨晚是睡得很沉。 屋里有一种很淡的膻味,阮漪一进去就闻到了。 昨天见过的那个男人坐在席上,面前是一桌早餐之类的吃食。他端着一碗冒着气的茶在喝,尝了一口就摇头皱眉地把茶放得远远的。 “阮记者?你好你好。”他看到门口的阮漪立马起身过来打招呼。 这一大早刚睡醒就有一个不认识的人这样殷勤示好,阮漪实在不习惯,但她还是伸手和他握了握。 大虎熊有着一张娃娃脸,看着人畜无害,但和他迫于想表现的肌肉实在不相符,何况过于殷勤的举动,更是颇有意味。 “你好,你认识我吗?” 阮漪心想自己这问的不是废话么,人就是冲自己来的,哪有不认识的说法。 要说不认识,也是自己不认识他们。 “我叫戴虎,他们都叫我大虎熊,我是阿头的朋友。” “阿头?” “对。”大虎熊捣蒜般地点头,“他是我们的指挥官,普通话就是领导的意思。” “应挺吗?”阮漪问。 “是啊。他没有告诉你他是警察?” 大虎熊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阿头别的不说,警察的身份应该告诉阮记者呀,这样她不是更有可能把仰阿莎的事告诉他们么? 阮漪不知道是摇头还是点头,她问:“你们都是警察吗?” “那肯定的。”大虎熊自动忽略什么是过去时,什么是现在进行时。 他说:“我们都是好人,你想哈,坏人能冒着后面一帮豺狼虎豹的危险来帮你找赵志成的罪证吗?” 阮漪虽然不能立刻判断大虎熊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至少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不像某些人…… 她又问:“你刚刚说“普通话”,你们是哪里人?” “香港人。”大虎熊毫无保留,“我和阿文,就是另外那货,他叫肖旭文。我们几天前从香港赶过来,阿头是前几年就来了。” 早在大虎熊说出“香港”二字时,阮漪的心里就哗然炸开,那种阔别 分卷阅读33 多年的刺激感再次上来。 “香港……他在香港……他是哪个警种?” 大虎熊挑眉一笑,十分自豪的样子:“SDU。飞虎队。” 阿庭。 阿挺。 ……应挺。 脑里不断回响着当时爆炸后,那些特警的嘶喊。 “他不是警察么,几年前就过来,他来做什么?”阮漪又问。 闻言,大虎熊收敛了些笑意,“他去上海这些年,连我们都没有通知……唉,这个你去问他吧。” 阮漪敏锐地在他略显沧桑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一丝晦涩。 这其中的故事想必并不轻松。 “应挺他人呢?”她进来这么久都没看到其他人影,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阿头在这个屋里。”大虎熊指着侧边的门,“阿文在给他缝针。” “缝什么针?是昨天的伤口吗?”阮漪有一些着急,昨天被他三两句糊弄过去了,以为没什么大碍。 大虎熊的袖子把她着急拽住,他过于惊异的眼神看着她。 不能够吧,这才几个小时。厉害厉害。 阮漪尴尬地收回手,“他只是说是小伤。” “咳,这和他以前比还真是小伤,那以前皮开肉绽的,你是没见过。” 大虎熊丝毫不怕吓到眼前的人,本来也是,能只身一人冒险寻求真相的,也不是一般人。 “那帮小混混,阿头根本不打算对付,他们却下了狠手,扑街仔!”大虎熊眼露凶光,和刚才憨态可掬的样子大相径庭。 “所以阮记者,”一个很别扭的声音插进来。 阿文不知何时从房间出来,手里端着染血的棉棒。 “证据一定不可以落喺佢哋手里。你而家(现在)可能对我哋还有怀疑,可能还有好多疑问,但系阿头惊你知道多咗有危险,所以先乜(都没)话畀你知。” 大灰熊黑着脸撇了阿文一眼,像是不满意被他插话,又像是有点别的什么。 但话他至少是认同的,对阮漪点点头:“他的话你听懂了吗?没听懂我给你翻译一遍——” “不用翻译,我听得懂。”阮漪明白他们的意思。 孰是孰非,心中已有定夺。 她想进去屋里看看应挺怎么样了,但眼看大虎熊像势必要说服她把仰阿莎的事说出来。 他叨唠着说:“阮记者我直说你别介意哈。你说你是一个普通人,不是警察不是律师,为了仰阿莎的案子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够了!尽到责任了!我特佩服你真的,也特感谢你,没有被他们威逼利诱放弃自己都原则。好样的!之后的事就交给我们,你要相信我们不可能让赵志成这个扑街脱罪。” 阮漪点点头,没有多说,“我先进去看看他。” 她推门而入。 又慌忙背过身。 结实的六块腹肌,精壮的肩膀抖动,隐约可见的黑色内裤边。 应挺拿着衣服看过去。 阮漪的脸颊开始发热。 “嘿嘿。”应挺低声笑了笑,套好衣服,“转过来。” 阮漪闻言转身,一个眼神射过去。 脸蛋微红,毫无威慑力。 “没见过男人换衣服?” “伤怎么样了?” 两人同时开口。 有一瞬间,他们互相望着对方,两人都忘了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 阮漪横了他一眼。 她刚刚看到了他腰间上方贴着纱布,中间一块鲜红。 微微皱着眉,不安地走过去,起初还真的以为只是小小的擦伤,这让她感到自责。 应挺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吃过早餐了吗?” 阮漪看了眼他的腰侧,“戴虎告诉我你在这里缝针。” 应挺讪讪摸了摸鼻子,“我也没吃,走吧,一起去吃完了再出发。” 他试图跳过这个话题,但擦肩而过时,听见身后的声音。 “之后,就算发生不好的事情,也让我知道好吗?” 阮漪转身徐徐说:“大家都在惶惶不安的时候,我不想毫不知情地安然入睡。至少……至少我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还是会担惊受怕,但也多了一个人去面对分担,不是么。” 应挺沉默了片刻,转身。 “知道了。” 他再次为她有棱有角的个性打动,跨步凑到她跟前,低头便是她垂下的眼睑。 “你和我见过的女性,都不同。” 阮漪神色自若地和他拉开点距离,斜眼道:“那是你见的少了好吗。” 应挺像听见稀奇似的,笑了。 “正确说法,不该是问我你哪里不同么?” “切,不是。所以说你见的少了。” 应挺但笑不语。 “那里,伤口到底怎么样?” “没事了。” 分卷阅读34 阮漪满脸质疑。 应挺悠闲地插着口袋,微微驼着背,说:“刚刚我应该把你叫过来帮我处理伤口,说不定会好的快一点。” “为什么?” 他又不说话,嘴里嚼着笑,目光直勾勾,下巴微微抬起,看似也在指她。 饱含意味的眼神,耐人寻味的笑。 阮漪不甘示弱,抱起手臂。 “照你这样说,我又是和别人不同,又是灵丹妙药,岂不是对你很重要。” “是啊,很重要。” 阮漪嗤笑一声,“你还真诚实,我知道因为什么。” “那你知道不知道,这一次遇到你,我有多幸运。” “……” 阮漪怔怔地望着他出神。 她不知道他所说的幸运是多少,她知道的是。 ——当她身处黑暗时,是他带着余晖走进来。 那时的幸运。 似乎花光了有生之年的运气。 直到这一刻发现,并不然。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火花。 应挺拿出手机看着来电人,骤然变色。 阮漪瞥过屏幕。 老坤。 她听过。昨天。 应挺并不避讳地接起电话。 “老坤。” 那边说了一些什么,应挺看向阮漪。 “是,没搞错,就是这个意思。” “……您还记得啊?” “丧钟是你派去的人,放心,这笔帐我一定会算在你头上。” 应挺敛了神色,“她的命在我手里。赵志成,我会亲手把他送进去,下一个就是你。” 阮漪浑身一颤。 在他阴鸷的瞳孔中,有猎物闪过的暗光。 他挂上电话,神色深沉了不少。 “走吧,大概要加快进程了。” 阮漪站在原地不动,任他走到门口。 “怎么了?”应挺以为刚刚吓到她了。 静默了有半分钟,阮漪开口。 “阿满。” 应挺眉目凝住。 “仰阿莎让我找一个叫阿满的人。” 应挺三步并两步走过来。 “当时她在手里写了五个字,“帮帮我阿满”。” 应挺抚着她的肩膀,“仅凭着五个字你就来了?” 她望着他,尽在不言中。 “辛苦了。” 此刻,他极想揽她在怀里。 一个拥抱的安慰和鼓励。 但不可以。 秘密说出来,阮漪并不觉得比之前轻松。 “你要赶我回去了?” 应挺放开她,诧异道:“为什么?” 阮漪面色不善,一一道来,“之前你们一直强调这一路有多危险,什么都不能告知。现在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还不赶我回上海?” “你想回去吗?” “想回去就可以回去么?” “你说。” “不想,我为什么要回去?” 应挺笑,摸透了她的性子。 阮漪撇了他一眼,“你笑是什么意思?” “你肯定不会回去。因为我不让啊。” 应挺把玩着她的头发,目光深远。 把你留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她已经进入老坤的视线,再没有机会和他们脱离瓜葛,这件事完结之前,必定是要和他们绑在一起。 ☆、第十三章 “阿头,走了走了,来了个疯丫头!” 大虎熊在窗外喊,好像在和人吵架。 应挺和阮漪从房里出去,竟然是火车站分别的嘉欣。 “啊!!!你们怎么在这里?”她惊喜若狂地冲过去抱着阮漪,看向应挺,“嗨,又见面了呀。” 大虎熊黑着脸问:“阿头阮记者,你们认识这个疯丫头?” “谁是疯丫头?!你这个……”嘉欣跺着脚顿了顿,脑里想想说,“变态的!” “我给你说了是那大姐给我指的地方,我怎么知道你在里面?” “你去洗手间唔分清楚男厕女厕的咩?!” “咩咩咩,都说了不是我要去的!” “变态会说自己是变态——咩!”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谁劝都没用。 “怎么回事?”阮漪问阿文。 “他偷窥我上厕雪!” “她发神经!” 两人异常默契。 “卓玛扎西,你们块别吵啦。”门口的中年女人说话了。 她穿着一身藏族服装,皮肤不黑不白,耳垂吊着很大的圆形银耳环。 “是我的错,这里厕所不分男女,都在那一个小房,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就把这个扎西指过去了。 分卷阅读35 你们别吵了,这里两块钱还给你们,一人一块。” 她从腰间的挎包里拿出从他们那里收来的,上厕所的费用还给他们。 嘉欣哼了声背过头去,自己被人看光光,心里怎么都堵着一口闷气:“不是故意他也应该同我道歉!” 大姐仰头看着大虎熊,眼里恳求。 大虎熊不愿难为谁,不情不愿敷衍了声:“不好意思哈……他奶奶的路边撒泡尿都不会这么憋屈。” “仲讲!!!” “大虎熊,该出发了。”应挺出声提醒他。 应挺抬手在阮漪眼前晃了下,手中的塑料袋闻着有香味。 他扬头指了下车,示意她上去吃早餐。 眼见那伙人散了,嘉欣身边和她差不多身高的男同伴劝道:“嘉欣,他们都走了,我们正好在附近拍拍照片吧。” 嘉欣并未搭话,反而追上阮漪:“呀呀,你们要去哪里呀?” 阮漪看了眼应挺他们,回她:“稻城。” “好耶,我们是一路的,结伴玩嘛。” “嘭。”大虎熊关上车门,头伸出来,“谁跟你一路的,一边玩泥巴去。” 嘉欣瞧都没瞧一眼,手里捏的宽檐草帽“啪”地一把盖在他脸上。 “你们人少,两辆车,肯定坐得下。”嘉欣冲阮漪眨眨眼,“怎么样怎么样,带上我们呗。” “这不好吧,他们或许有安排,又不熟。”同伴拽着她的手臂往回带。 嘉欣瘪嘴望着他们。 阮漪没出声,应挺更是懒洋洋,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她失落地退后两步,算是让步了。 正巧这时扎西上了个厕所回来,发动车子,“走了的嘛。” “祝你们玩得开心,再见。”阮漪对嘉欣两人点头道别。 应挺紧随其后上车。 “开心点,我们两个玩更方便。你不是想拍新都桥么,等会我教你怎么拍出好看的照片。” 嘉欣转身对同伴点头,撇撇嘴,“嗯,好吧。” 余光瞥到某一处,“那是谁的行李箱放在那里?和我行李箱一样。” “别人的。”同伴拉着她的手臂侧身,“走啊,再过一会光线不对拍出来就不好看了。” “诶,不对呀。”嘉欣扒开他的手,退了一小步,再回头,“你看,你的行李箱不是篮色的么……那行李箱系我们的!” “怎么可能,我们的还在车里,行李箱嘛,都长的差不多。” “那我们的车呢?车呢?我们拼的车呢?” 半大的驿站,一眼就望全了,哪里还找不到一辆车。 嘉欣火急火燎跑到正在调头的车前,展开双臂逼停车。 “阮记者,你们见到我们的车了么?一辆——付帅什么牌子的车?”嘉欣冲同伴喊。 付帅冷着眼,“丰田越野。” “对!我们的行李留下来,车不见了。” “我没留意到。”阮漪摇头,询问车里的两个人,“你们呢?” 应挺耸肩,看出去,“你是说车跑了,行李跟你搁下来了?” 嘉欣直点头,“行李留下来了,那儿,就在那里。” 应挺动动嘴,看了眼后面异常淡定的男人。 “哦,说那车啊,想起来了。”扎西指着进山的方向,“往前面开走了嘛。” “走咗?”嘉欣瞪大了两眼,“我们仲没上车呢!” “哈哈。”大灰熊在另一辆车里大笑,“他没收钱跑什么跑?” “我给了啊。” “全款?” “全款!” “……你是不是傻?” “你才蠢,我不给钱他会送我进山么?” “是呀,人是把你送进山了,你这不就是在山里么,哈哈。” “……” “是不是要坐车?我车上还可以加两个人的嘛。”扎西熄火揽生意。 付帅一口拒绝:“不用,你们……” “我坐我坐。”话被嘉欣打断,她巴不得立马跟上车。 扎西见又有生意上门,他径自下车谈判。 “一人四百定金,到理塘再给剩下的钱。” “我们只到新都桥,啷个有你那样收钱的,车就是个破车。”付帅说的是四川话,看起来对这边旅游业有些了解。 “四百,给,帮我把行李箱拿上来。” 嘉欣径自把钱给了挤上车,又匆匆跑下来拿行李箱上的背包,“这可不能丢。” “诶,”付帅望着她欲言又止,知道拦是拦不住了。 “走嘛,你瞧瞧她都上去了。”扎西冒着精光的眼睛看着他笑,边说边把四百块钱折的好好的放进外套里面的口袋。 付帅瞪过去:“笑啥子笑,又不是只有你有车。” “好好,你不坐我可走喽。”进了油水,扎西干燥的脸颊也泛起油光,一脸灿笑。 分卷阅读36 付帅又剜了扎西一眼,不情愿地掏出钱砸在他手里。 嘉欣上车,应挺和阮漪就要给她让座,两个人都往边上挪,挤在了一起。 嘉欣大大拉开背包的拉链,里面是满满一包零食,进口的本地的,酸的辣的,琳琅满目。 “真开心。吃吗?我带了好多。边吃咱们边一路向西,正好的猿粪啊。”她笑着向他们俩抛个媚眼。 阮漪现在回答不了她,她被夹在中间,感觉左边半个身子都僵硬了,隔着衣服都感受到炙热的体温烫手,还有男人的阳刚气息。 耳边嘉欣叽叽喳喳欢乐得不行,一动一动,连带着他们的手臂相互摩擦,仿佛在心口挠着痒痒。 “见到你们真好。”阮漪被嘉欣往她那边拉了一下,把她救了出来。 阮漪暗自喘口气,不忘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办?” 他们不是来旅游的,带着嘉欣他们肯定是不行。 “没事。”应挺无声说。 阮漪轻点头,好吧,见机行事,人已经上车了难不成还赶下去。 “好像和你特别有缘分。你们准备去哪里?” “我们打算去那个新都桥来的,《国家地理》介绍过的。” 阮漪和嘉欣刚聊起来,手心遍传来一阵瘙痒。 她没回头,手收了收,不安分的指尖被她抓进手心。 为什么放荡不羁的人都不喜欢遵循规矩?因为跳脱的行为令刺激加倍。 就像现在这样,眼皮子底下做属于两个人的小动作。 暧昧加倍。 心跳加倍。 他却不知道收敛,动起手来盘她的手指,倒有些把玩的意思,像是丝毫不介意被谁看到了,更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阮漪起初还有控场的把握,但被应挺一搅,激灵一下,小腹收紧,连忙把手收回去。 “你怎么了?抖什么?”嘉欣撞了下阮漪,傻笑道,“系不系好开心呀。” 阮漪被撞过去,应挺顺手接住她的肩膀。 嘉欣看到,来回瞧了瞧,问:“奇怪,你们之前真的唔认识咩?” 应挺但笑,放开阮漪,“我去前面坐。” 他下车正好大虎熊走过来。 “阿头,要不你和阮记者过去坐我的车?” 应挺说:“你和阿文一起。我们一辆车遇到车容易被围,分开来,你们在后面掩护。” “那他们呢?”大虎熊眼神指了指嘉欣。 应挺搭上他的肩膀,把他带到一边,半开玩笑地说:“你看她那么小年纪,想什么都会用嘴说出来,还不好搞定么?刚好我们几个人就你惹了她,你来搞定最合适了。” “靠!”大虎熊吹胡子瞪眼地,“啥叫我最合适?我搞她个毛啊!” “嘿,小肌肉。”嘉欣越过阮漪对窗外喊,“走不走呀,回你的车上玩泥巴去!” “疯丫头!”大虎熊狠狠瞪她一眼走了。 嘉欣冲他吐舌头挑衅。 最后一个上车的付帅,看到车里的位置愣了下。 “付帅你在后面坐。”嘉欣说。 付帅望了眼堆满货箱的后座,不满开口,“你到底是做送货的,还是接人的生意?” 扎西看着后视镜,堆起脸笑:“生活艰难的嘛,谅解谅解。” “嘭!”付帅甩上车门。 五菱车依照惯例三点头,向山里进发,后头不近不远跟着深棕色的吉普越野。 蜿蜒曲折的山道,找不到尽头,看不见来路。 “你们早上吃了吗?”应挺通过后视镜问嘉欣和付帅。 “吃了啊。”嘉欣嘴里正吃着薯片,“早上吃的奶茶还有输油饼,味道还不错啦。” “是么。给。”应挺把包好的鸡蛋和一袋袋装纯牛奶向后递给阮漪,后者接到说:“你有吗?牛奶留给你。”补身体。 应挺把自己的一份递给她看,“吃吧,牛奶烫了的,喝的时候小心一点。” “哈!”嘉欣突然一声,眼神比上次更加古怪地看着他俩,“被我猜中了!” 插在牛奶袋上的吸管在阮漪嘴里,她还没来得及喝,匆匆瞥了眼应挺,问嘉欣:“什么?” 应挺泰然自若地吸光牛奶,目光通过后视镜看向后面。 嘉欣拍拍手,神秘兮兮凑到阮漪耳边:“那道光围住你闪闪发亮咁。” 阮漪嘴角微不可察抖动了,说:“神神叨叨的,太阳出来了,当然到处都见到光亮。” 嘉欣在眼前竖起食指,左右摆动,“但他那锯光,特么的亮哦。” 阮漪似乎被施了魔法,一动不动定住了。 嘉欣神秘一笑,打开自己装满热水的保温杯,把速溶咖啡倒进去,再加伴侣,盖上杯盖摇晃了一下,再揭开来,浓浓的咖啡香洒满了车厢。 “看。”她递到阮漪鼻子下晃了圈,“咖啡,咖啡伴侣,怎么没可能搅在一起。” 分卷阅读37 “咳咳——”阮漪神色极其不自然,尽管知道其他人并不清楚她们在谈论什么,“喝快了。”她解释。 再让她说下去,她不知得咳成什么样子。 “你们要去新都桥摄影吗?”阮漪拉开话题。 “对呀。看,相机。”嘉欣展示了一下她的相机,显然并不在意阮漪转移话题有多拙劣。 “我们想去新都桥摄影,该死的被那个大胡须司机给骗了!” 扎西听到她的话反驳道:“你啷个能这样说嘛,跑车的活就这一条路线,喝你一个几百块钱那他以后还做锤子生意哦。我们拉人进藏的活,从来不会跑单的嘛。” 嘉欣说:“哦,你们都是四川人当然这么说啦,那你说他收了我的钱,为什么又把我扔下,又没有人说的让他先九。” “嗨,有这种可能啊,是不是你们跟他说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系鱼。” 扎西还想说话,被付帅打断。 “嘉欣,不介绍一下啊,这两位是你朋友吗?” “哦,这是阮漪阮记者,前面是应挺应——”嘉欣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应挺是做什么的。 “哎呀是但啦,反正他们是我昨天在火车上认识的朋友,我告诉你可惊鲜了,他们简直就像史密斯夫妇知道么,那么多拐子佬都被他们亲——庆——擒住了。” 嘉欣说完又缀了句,“厉害了,疯狂给你们打电话哦。” “拐子佬啥子意思?” “人贩子。”付帅说。 “噢,难怪的。”扎西想起昨晚的事,又问,“为什么要疯狂给他们打电话?是不是电话投票呀?超级女生那样?” “什么?投票?你们村里没通网吗?”嘉欣有意调侃。 “网嘛——饭店里有的嘛,就是山里信号不太好,有时会收——” “啊哈哈哈。”嘉欣大笑,“您可真逗。” 阮漪也抿起嘴。 “原来都是见义勇为的英雄,你们好,我叫付帅,嘉欣的朋友。”付帅说。 大家各自打了招呼。 “拐子佬是哪里的话,怎么像没听过的嘛。” 经过狭窄的弯道,扎西一边在弯道处显得漫不经心地拐弯,一边发问。 嘉欣说:“粤语阿,我是香港人。” “难怪的嘛,我听你的口里音音都别的地方话不像,香港人,难怪的嘛。”扎西搭在换挡杆上的手晃了下,回了回头,“你和后面车的那哥音音有点像,他也是香港来的?” “哪个?那个小肌肉才不系呢。”嘉欣一提起大虎熊就变色。 扎西说:“不对,块头大的哥口音像是东北地区的,我听出来的嘛。矮一点,白一点的那哥,不怎么说话的,他的口音和你很像。” 闻言嘉欣问阮漪:“阮记者,你朋友也是香港人?” 阮漪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从大虎熊那里大概了解了他们的身份,但应挺并不知道大虎熊和她说了这些。 正当她看向副驾驶的方向时,应挺回过头来和她视线撞上。 他看向一边的嘉欣,“那是阿文,他是香港人。大虎熊也是香港人,但他母亲是山西人,所以也会点普通话。” “你呢?你不会都系香港人吧。”嘉欣惊喜地爆出一句广东话,“唔会咁巧吧?” 应挺耸肩,瞥着旁边的阮漪,笑道:“就是这么巧了。” “嘿,老乡碰见老乡楼,还是海峡两岸的同胞,这去稻城的路上不常有的嘛。我们甘孜州的美丽也是在这两年才被全国人民发觉,圣洁甘孜的名字可不是你们来了才有的嘛,这是……” 在扎西天上地下的讲解甘孜的壮美中,时间不紧不慢走过一个钟。 但在这前后绵延五千多公里的国道上,他们好似才刚刚体会到感觉。 ——山峦连绵起伏,白雾升仙缭绕,旷野遍布视线,五彩经幡随风飘扬。 ☆、第十四章 “……这里就到康定了嘛,康定晓得不?《康定情歌》你们肯定听过的嘛,就是这里出来的啰。” 扎西逐渐减速,把车停靠在一个修葺好的站点。 “那里,看见嘛,都是游客,你们下去拍照照透气气,莫急嚯,我上个厕所就来。” 路边至少停靠了五辆以上的私家车,或大或小的几辆旅游巴士。数不清的游客下车四散拍摄风景。 卖牦牛肉的藏族小哥坐在摊位前快刀片着风干的牦牛肉,站在厕所门口的藏族妇女一个接一个收钱。 “出来玩真是不容易,人都快坐裤啦。”嘉欣下车伸了伸懒腰,对车里说,“阮记者走,我们上个洗手间去。” “我不上了,我下去走走,你去吧。”阮漪清理早餐留下的垃圾,准备下车去扔掉。 “好,我很快来,来了我们在崖边拍照片,那里风景好。”对要下车的付帅招呼了声,“付帅我上 分卷阅读38 洗手间了啊。” “好。”付帅下来,“你把相机给我,你来了我给你拍。” 嘉欣把相机交给付帅就往后头走了。 五菱和吉普隔着两个车位,大虎熊正靠着车身点烟。 手臂紧绷的肌肉把袖口塞得密不透风。 山里比城里冷了好几度,大家都披了外套,就他穿着短袖。 “喂,小肌肉,你过嚟。” 嘉欣用广东话喊他,后者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背过身,风瞬间把打火机的火苗吹灭了。 “我知你识听。”嘉欣说。 大虎熊烦躁地把烟扔进烟盒,转身走过去,用广东话回:“又点丫?” “讲普通话。” “靠,你开始讲广东话的,我为什么不能讲?” “我普通话不太好,要多练习,怎么样?”嘉欣仰着下巴,就是这么嚣张。 “行行行,叫我来干啥?” “我要去上厕所,你在这里站着不许乱动。” “你怕不是毛病吧?还没翻篇啊。”大虎熊立即吹鼻子瞪眼,“我看你左右长得……嗯,还过得去,但我又不是变态,光屁股尿尿有啥子好看的,要看也是看……”他说着说着眼睛就往她脖子以下撇。 嘉欣随着他的视线向下,惊慌地捂住胸口,一飞脚踢过去。 “哎呦!” “下流胚!站着不准跟过来。” 大虎熊抱着腿气得牙痒痒,余光瞥到付帅,对他吼道:“太奶奶的,管好你女人。” “你只管离她远点。”付帅冷着脸,有丝警告的意思。 五菱虽然老旧,但仍能挡住山间呼啸的寒风。 以至于车内的空气那么地不流通,那么地闷热。 阮漪不自觉的轻缓地呼吸,生怕车里另外一个人放大她的存在感。 应挺从后车镜看到她坐立不安的样子,低着头磨磨了唇瓣,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 “鼻子打开,要喘不过气了。” 阮漪听到声音,呼吸一窒,缓了缓呼出一口气又深吸一口,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下去了。” 她拉开门下车,正撞到阿文走过来,对他点点头,跑开了。 她扔掉垃圾后,去了游客最集中的地方。 ——一块断崖上的草坪地。 起伏而温稳的墨绿山脉,和耸立在斜前方一座座巍峨的雪山,山峰如一把倒插进去的仙剑。 两种别样的景观。 她拿出手机,想把美丽的一幕永久留下来。 为了找好角度,她没留意到自己远离了人群,到了“别人”的地盘。 拍了没一会,耳边听到奇怪的声音,低头一看,脚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三只小黑猪。 三只都是及她膝盖高,围在她脚边打转。 而应挺,正站在她对面,两手插进裤袋,目光慵懒而悠闲。 阮漪没搭理他,弯下腰歪着脑袋给三只藏香猪拍照。 “……别舔别舔,来看镜头,猪哥?” 她轻轻抚摸着其中一只藏香猪,满眼温柔。“乖——你是走冷酷风的么……不搭理我呀……再哼一个看看。” 应挺懒洋洋地眯起眼,笑了笑,似乎觉得这样看着她玩就很有意思。 听到他的笑声,阮漪目光向上,瞧了他片刻。 镜头向上移过些许,猪哥哥们和他一起出现在画框里。 应挺不避不让。 他看向镜头。 “咔嚓。”她按下快门。 照片定格在三只藏香猪低着头,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在清晨的一缕阳光下眯着眼,背后是和他头顶一样巍峨的雪山。 他漫不经心的眼神,好似穿透了镜头到达某处。 “等会我把这张照片传给你啊。”阮漪说,“后面的山拍了吗?我一起传给你。” 应挺看着她:“你帮我留着。” 阮漪收起手机,没来得及多想,脚边其中一只猪哥踢了踢腿,嘴里发出叫声。 “哼哼——” 紧接着另一只也开始: “哼哼——” 果不其然最后一只也跟着: “哼哼——” 此起彼伏。 “做什么呢?他们这是在干嘛?”阮漪疑惑的话音未落,两只猪哥不知怎么地把她围住了。 “嘿?这是什么意思?” 阮漪躲着它们,又怕被它们绊倒,张开双臂保持平衡,有些惊慌地望向圈外的男人。 “哟呵,怎么办?”应挺皱紧眉头,手也从裤袋里拿出来了,“它们好像想方便方便。” “方便?方便是几个意思?” 应挺同情的模样看着她。 “三个一起?”也太巧了吧,她觉得难以置信,“大的还是小的?” “看这个样子——”应挺指了指围着她打转的藏香 分卷阅读39 猪,“大的吧。” 阮漪很想走开,但被它们围住了根本挪不开脚。 “它拉就拉嘛,为什么还围着我转?” “也许——找位置?” 她欲哭无泪地跺脚,吸吸鼻子,“闻到没?好像有股臭味。” 他裂开嘴笑了。 “你别光在那儿笑呀,你快帮我出来。” 应挺假咳两声,正色道:“要不我拉着你跳出来?” 他伸出手,“把手给我。” “行不行呀?”阮漪质疑道。 应挺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两只手让她撑住,把握好后,他说:“来,跳。” 阮漪连连垫脚,他的话音刚落下,她跟着就起跳。 脚下越过了藏香猪的黑背,人也扑腾进他的怀里。 应挺搂着怀里的温香软玉,恶作剧得逞般地低头坏笑。 阮漪按着他胸前两块硬邦邦的肌肉,愣了半天,一把推开。 她尴尬地从他怀里起开,瞥见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玩笑样。 她忽地回头去看那三只藏香猪,后知后觉地发现它们低着头是在地上的吃草,哪里是要拉什么屎啊?! 阮漪一脸气愤地瞪着应挺。 他笑着道出真相:“你踩到了它们的食物。” “幼稚鬼。”她骂。 她冷下脸要走。 应挺见状立马拉住她。 “怎么了?生气了?” “对,一点也不好笑。” 开的什么玩笑。 他们是能这样开玩笑的关系么? 阮漪并不觉得好笑。 她极力忽略刚才因为亲密接触,而漏掉一拍的心跳。 这会儿她完全像换了一个人,就像刚认识她那会儿,很不好靠近。 应挺并没察觉到哪里有很大的错误,他只是觉得是一个小玩笑而已,并不值得生气,也可能是男人和女人的想法不同。 他好声好气地说:“逗你玩嘛,别生气了。” “是的,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你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对待我。” 严格意义上,他们甚至连朋友都不是。 应挺盯着她的双眼沉默片刻,深沉而带有意味地问她:“你想我回答你?” 不知为何,这一刻,是或不是,她都不想回答。 仅仅寡淡一句:“不要有下次。” 应挺就那样望着她,薄唇轻启:“如果我说不呢。” 阮漪摇头,“你确定眼前看到的我就是真实的我?不是那个你心中自以为的勇敢高尚的阮记者?” 应挺凝眉,眼里闪过片刻茫然。 他以为二者没有什么区别。如若不是,那火车上的人贩子,还有一路逃离的追赶,都算什么? 阮漪并没有给他提问的机会,转眼和上完厕所回来的嘉欣走了。 应挺屹立在风中,默默追随着她的身影,心情复杂。 “阮记者,你在看哪里呀?镜头在前面,笑一笑呀。” 阮漪收回目光,和嘉欣一起看向镜头,淡淡而笑。 ——我们对彼此的过去一无所知,我不是你心中高尚的记者,你也有不能分享的秘密。你或许英俊幽默,但也神秘又危险,也许小女生时的我会无所顾忌地疯狂一把,但此刻的我,自认经不起这样的男人。 阿文站着视野开阔的地方,目睹了所有。 他静悄悄走到应挺旁边并排站着,眼下是绮丽的自然风光。 阿文递过去一根烟,应挺没要。 没多久大虎熊也过来了,他囔囔着:“扎西那小子精怪得很,就把我们落在这儿,不知道跑哪旮旯去了,厕所也没见到人。” “……” 没人和他搭腔,他又说:“那个疯丫头,我们要走她就整拍照玩意,我就说让扎西到新都桥之前都别停车,赶紧早到早舒适是不。” “她以为我哋都系嚟旅游,不畀她时间影相,她会怀疑。”阿文说。 “哼,我知道,谁他奶奶都有疑心,你呢?连个女的都玩不过,为女死为女亡,几时顾过兄弟死不死?啊?!” “大虎熊。”大虎熊话音还没落下时,应挺出声警告他。 但周围的空气已经迅速降温。 山风刀刀刺骨。 阿文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沉默寡言的性格和摆在眼前的事实,让他无力去反驳。 只是他越不出声,大虎熊越是来劲。 “阿头,我看也不用我去摆平那丫头,就找他去,他经验多嘛。” “够了,别再说了!”应挺推了一把大虎熊,“你去喊扎西出发,走。” 大虎熊颠了下,眼睛死盯着阿文,不打算走的样子,应挺见状一个锋利的眼神杀过去,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阿头,”阿文抽烟的手在抖,“钵仔糕呢条命,我呢一世都还唔到嘞。” 分卷阅读40 他望着广阔的天空,眼里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应挺看着同样一片天,拾起那根烟,白雾缭绕的后面,藏着一张略带沧桑的脸。 “我们都还不了。” 一阵从山间吹过的风,冲散了积淀许久的白雾。 看似轻易,却不知道续了多少的力。 “那次回香港,我没想把你们带过来,是大虎熊告诉我,从那次之后他不能再瞄准目标,所以才离开SDU。这条路走下去能不能解开你们的心病我不知道,但这里有那次事件的真相,有能最后为钵仔糕做的事。钵仔糕的命,有人会给他还上。五年前的案子,势必有个了结。” 沉甸甸的话语就像对着山间的誓言。 他放弃一切,只为让罪有应得的人得到应有的制裁。 走上这条路,或许为了不负肩上担的责任,又或许是为了自我救赎。 总之,尽头在哪里,结束就在那里。 草坪上的游客渐渐散了,大虎熊也抓到了扎西。 他从藏民那里又收了两箱不知道是什么的货,正在往车上搬。 “奶奶的,你怎么做生意的?做着东家想西家,耍花样老子揍你。”大虎熊揪着扎西的衣领抡起拳头要揍他的样子。 扎西两手搭在大虎熊的肩膀上安抚地捋了捋,带着藏族特色的脸,笑起来特别朴实诚恳。 “莫生气莫生气,这不是顺路带过去嘛,谅解谅解。出来玩要好心情的嘛,啷个被我影响啰,我现在就出发,现在就出发哈。” 大虎熊鼻子出气,松开扎西,后者连忙跳上车。 嘉欣他们回来看到了,她上前一步给扎西打抱不平。 “你对人介么阔阔(苛刻),别人开车赚钱都不咏(容)易,加两箱货怎么啦?我坐在这部车里都没说话呢。” 大虎熊:“再废话连你都揍。” 嘉欣被他凶神恶煞的气势吓到闪了下,瘪着嘴骂道:“痴线!” 于此同时,阮漪走到车另一边,拉开车门时,触碰到另一只手。 见到这只手便知晓了来人,她缩回手看过去。 应挺帮她拉开车门,手撑着两边门框说:“我坐后面车,有事就打我电话。” 避开?阮漪第一反应。 应挺:“嗯?” 她点点头。 他关上车门。 她从车窗里看到他向吉普车走过去,她回过头,付帅正坐在副驾驶。 她不禁去想,是付帅坐了他的位置他才换车?还是因为怕尴尬?但他怕尴尬就不会主动和自己讲话了……还是怕她尴尬? “走了,开车了,谁把右侧门关一下?”扎西发动车子。 “别走别走,有人没上车。”嘉欣找不到应挺,“付帅你怎么坐前面去了?” 付帅回头指着她们后面,“你看后面还有位置么,堆的都是货,怎么坐人?” 阮漪扭过身,后座真的没空位,似乎是她想多了。 扎西也回头来讪笑,向前一指:“不差人,那哥坐后面的豪车去了嘛。” 嘉欣关上车门,向后瞧:“哪里有豪车?” 扎西羡慕的口吻说:“跟我们一起的那车,贵的嘛。” 嘉欣拆开棒棒糖的外衣,往嘴里一扔,“行了吧,就小肌肉开的那辆吉普还豪车呢,我们在成都看见雎(租)车的都是介样的车,也可能他都是雎的车。” “哈哈——居是什么鬼?”前面两个人都被嘉欣奇怪的口音逗笑了。 阮漪也很不厚道地在笑。 “啊啊啊,你们笑什么笑?!” 阮漪说:“zu租,是租车。” 付帅说:“你是今年才过来的交换生吧?” 扎西笑说:“姐,你这口音够逗猪猪了嘛。” “咩呀?!”嘉欣拿掉糖棍子,一脸惊悚地瞪向扎西,“我才二十岁,哪里像你姐姐?” 扎西掌着方向盘,看着前方哒哒嘴:“是的嘛。” 阮漪一听,一皱眉,再一挑眉:“扎西,你还没到二十岁,是吗?” “啊?”嘉欣以为听错了,自我感觉有点没礼貌,又调小了音量,“啊?” 付帅坐在旁边,刚好仔仔细细打量起扎西。 扎西的长发到下巴上面一点,不像一般男人留长发油腻腻的,他头发有点小孩子的毛躁,带点自然卷的意思,可能是长发把他的脸挡住了,也可能是他黝黑的皮肤太干燥了,总之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他脸上的稚嫩。 好似每个高原人民都被外来的人误解惯了,面对这样情况总会阔达地笑,扎西也是这样。 他笑着说:“我就是故意这样打扮,你们不觉得看起来很成熟嘛。当然也不是所有藏民都显老,你们进去看,藏族的阿哥阿妹也有很好好看的嘛。” 阮漪好奇问:“那你为什么故意打扮成这样?” 他神神秘秘地一笑:“当然有原因的嘛, 分卷阅读41 我也不怕你们晓得了。所以说你们这些城里噢,都是看外表,就像你们去看医生,那个想要年纪轻轻的看呢,老你们就觉得专业,有能力么,这开车子也是一样一样的嘛。懂了嘛?深奥不,唉这个可是我唔了好久的嘛,你看一换个造型就拉到你们啰。” 说得好像是这个道理,但是…… “介样也行吗?”嘉欣小声说。 阮漪心里打了个顿,按照十八岁拿驾照,她算了算,说:“你不会刚开始在这条路上接人吧?” 扎西:“你们放心嘛,我开车技术好着,从小在公路边开车长大的,山路的弯弯我闭到眼睛都能开过去。” 他拿着车台上的抹布随意在挡风玻璃上一擦,“你们看,”他指着前方,“像这样的雾……” “我靠!”付帅见鬼似的看着前方。 这一吼才让大家注意到车外。 公路上起了很大的雾,浓浓的白雾已经把他们包围,四周就像在眼前拉下一层灰白的布,后面的吉普车他们也看不到了。 整个眼前都是或浓或淡的雾气,完全不能预测迷雾波及的范围。 “这尼玛还能看得见路?停车!你再开要冲下山去了。”付帅说。 “哈哈,这点小雾怕啥子嘛。”扎西不以为意地嘲笑着说,“给你们肯定开不动车,别不相信的嘛,我们藏民在山里会比你们看得远一丢丢,晓得吧?” 嘉欣的关注点总是与别不同,她半信半疑道:“真的吗?你们在雾里都能看的清楚么?” 扎西骄傲道:“那当然。” 阮漪凑近驾驶座,看着前方那层灰白的“布”,车头前进一尺它才后退一寸。 她担忧地问:“但是——这真的没问题?” 扎西让他们放一百个心,说这种雾通常波及范围很小,就像一朵小不丁的云朵落下来了,过一会风一吹什么都没了,他们开山路经常遇到。 付帅擦着模糊不清的窗户,“你他妈别吹牛了!你还能看到雾外面去?” 阮漪在付帅擦清楚车窗后紧紧盯着前方,她指着道路边防护的石柱说:“你们看,这里提示有弯道我现在才看到,石柱隔两块就看不清了,好像能见度越来越低,扎西你快找个安全地方停下来,别再开了。” “是呀是呀,停下来吧,看起来好危险。”嘉欣仿佛现在才感觉到危险。 “没事没事的嘛,马上就——” “砰——” 大虎熊猛地踩刹车。 “靠!他们撞车了!” ☆、第十五章 吉普车厢里,相比扎西那边要安静得多。 应挺坐在车后闭目养神,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大虎熊单方面和阿文不对盘,说半句都嫌多。 车里安静得诡异。 大虎熊注视着前方大雾,游移不定要不要打破沉寂。 直到听见砰的一声。 “靠!”大虎熊紧急刹车向左打方向盘。 车头在距离五菱十厘米左右,惊险地擦过车尾灯,滑出了十来米才停下来。 “他们撞车了!” 应挺陡然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拉开车门下车。 后方大雾弥漫,隐约看见车身。 “开双闪!大虎熊把车靠边,到后面放警示牌,阿文跟我过去。” 应挺指挥完就向后方冲过去。 前面停着一辆丰田,车里的人相继下车,看似都没什么大碍。 “组织好纪律,别让他们乱跑。” 应挺脚步未停,向后走。 扎西的车追尾了,大灯粉碎。 应挺跑到阮漪这侧,要拉开车门,但发现上了锁,他拍着铁皮示意扎西把锁打开。 扎西打开锁,人也跟着下车。 应挺一把把车门拉开,看向阮漪:“怎么样?没事吧?” 阮漪的神情微愣,他来得好快。 看到他关切的眼神,阮漪摇摇头,跟着下车。 应挺垂头,松了口气。 扎西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和他们对视。 “那、那个,对不住,吓到你们啰,但不是我开车的问题嘛,都是前面突然停车,幸好我刹的及时。” 说完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去察看车子的受损情况。 丰田只是轻微擦伤,比扎西那破旧的面包车伤的轻得多。 “我的车!”扎西伤心地蹲下来摸着撞凹的保险杠,话音未落其中一只前灯玻璃散成了碎片。 前车过来一个留胡子的大叔,指着扎西的脑袋囔道:“锤子哦!你啷个回事?这么大个车子你看不到嘛!” 扎西头发一甩,抹了把脸站起身来:“你啷个回事嘛?你的车车突然停下来,要我啷个来得及躲嘛。” “哟嘿,自己人啊。”胡子大叔扫了眼其他人,“车里的人嘛,胆子小, 分卷阅读42 非要瞎囔囔停车,还抢我方向盘啰,我也没得法才刹车停下来。不严重嘛,算了好的。” “那不得。”扎西坚决摇头,“不行,你得赔钱。我这保险杠和车灯都坏了哦。” “你这个车车——” “危险!唔好过去!”远处传来阿文的声音。 应挺听见了,转身对阮漪嘱咐道:“站这里别动,让他们也别乱跑。” 阮漪还来不及回话,他形单影只的背影冲进雾。 她本能地跟着他追出半步,想到他临走的话,顿住脚。 大雾中,两个佝偻的身影横穿公路。 阿文追上来护着他们,应挺闻声赶过去带他们离开危险地带。 他伟岸的背影消散在茫茫迷雾。 那一刻,阮漪忽然就明白了。 岁月匆匆,他却依旧如五年前。 那个伟岸的身影,穿着世界上最英挺的制服,去到最危险的地方。 他那样高大,却随时都会从眼前消失。 就像这迷雾一般,看得见,抓不住。等雾散了,终归是一场绮梦。 不怕失去,你便拥有。 “就是你!”嘉欣从车里跳下来,“大胡须,你为什么把我们丢在路上?想骗走我们的钱?哈哈,老天有眼,现在被我们抓到了,还钱!” “嘿呦你这个女学生,啷个说话哦,啷个成我骗你钱喽?” “就是你!”嘉欣叉起腰,指着身后的公路,“不然你为什么把我们丢在路上?” “啷个成我,那是你——” 付帅嗖的一下窜上前,抓住大胡子要伸出来的手指,“诶,别吵了,这事先放在一边。要不你们先把车的事处理了,我们这样横在路边也很危险,是吧,解决了我们上车到安全地方再谈。” 他拍拍大胡子的肩膀,“放心,没怪你的意思。” “怎么没——”扎西打断嘉欣的话,“好好好,快点解决嘛。我车好好的车这样了,你的责任,你得赔钱。” “这个——”大胡子酝酿了下开出价。“我给你五十好的啦。” “五十?”我买哥灯灯都不够,莫开玩笑啰。” “咳,最多我再加你五十,一百块,再多就莫得了,你看怎么样?” “不行不行,不的嘛……” 阮漪见他们这样讨价还价不知等到何时,便自作主张拿手机拍下车祸现场。 “证据我给你们拍下来了,你们想什么时候谈都行。现在我们先去安全一点的地方,这里雾太大,太危险了。” 扎西:“那前面拐两个弯弯有观景台,去那里说。” “好,你们先上车。”阮漪说,“我去叫他们开车。” “警告你不准跑!”嘉欣指着大胡子,嘱咐扎西,“跟着他,盯住他,我要问个明白。” “什么人嘛!”她偏头看付帅,“对吧。” “嗯?是。”付帅心不在焉地对她笑笑,“我帮你盯住他。” 大胡子带的人都集中在车头,裹着衣服冻得打颤,阮漪过去叫他们上车,他们抱怨了两句。 “你们也回车里吧,扎西说前面有停靠点,等会跟着后面慢慢开。”阮漪对应挺和阿文说。 应挺下巴点了下吉普车,“你们坐这辆车,让扎西开这辆。” 阮漪没明白什么意思,她指着后面,“扎西的车可以启动,还能开。” “能开,但是不安全。” “那你——” “上去吧,我们在后面跟着你们。”应挺帮她拉开车门,推着她上去。 阮漪看了他一会,又看看阿文:“那你们注意安全。” 阿文对她点头,应挺却已转身走了。 三辆车前后转过两个山弯,到了扎西说的观景台。 那里已经有两辆旅游大巴停靠,许多人宁愿裹着衣服下车,才要见见满山白雾的仙境。 大虎熊和阿文,一个在车门口放风,一个在车里放空。 车里原本还有一个人不知所踪,可两个人都清楚他的方向。 眼皮子底下凑上来鬼鬼祟祟两个人影,年轻的塞钱,老的收钱。 吉普车停得很巧妙,靠着大巴挤出来的车位,从车头看得见大胡子的丰田,但从那边看不见这里。 阿文从车上下来,皱着眉头。 大虎熊扔掉烟头,又踩上一脚,“别多管闲事。” “她只是闹咗你。” “那又怎么样?” “嗰个男人摆明有鬼。”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多管什么闲事。”大虎熊狠狠踩着烟蒂。 阿文垂下眼睑,眸光淡漠,“你对我刻薄,难道要对所有人都刻薄?刚刚看见了,嗰男嘅和司机有鬼,成日和你嗌交(吵架)的香港女人乜都唔知。” “呵,就你是大好人?他们马上就要走人,都是成年人,花样多着呢,爱怎么搞怎么搞。你算老几管别人 分卷阅读43 的闲事?去了他们倒说你破坏兴致。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别搞不清楚状况!”大虎熊语气刻薄得厉害。 阿文看付帅和司机走了,他咬着后槽牙没再和大虎熊争辩。 但没过一会,观景台出现另两个人。 阿文察觉到大虎熊注视着那边的眼神有点不对,在他把烟盒抛进车里时,阿文拦上去。 “你去边?”阿文问他。 大虎熊躲了下,脚步不停,“找阿头。” 阿文手抵上他的肩膀,说:“阿头和阮记者喺埋一齐(在一起)谈话,你等会再过去。” 大虎熊一把打开他的手,“我就是要现在过去找他!” 阿文似乎清楚大虎熊为何如此躁动,他拦住他:“唔好,阿头handle得到。” “现在不拦着他,”大虎熊指着前方视线未离开过阮漪的男人,“现在不拦着他难道要他像你一样吗?!” 阿文冷眼大声回吼:“阮记者不系咁样嘅人!” “不关事的人更要离我们远点,反正她都说了出来,现在她跟着我们更危险。” “(难道)唔通畀她返上海就安全,阿头将她喺身边,肯定有他嘅理由。” “什么理由!你们都他妈要载在女人手里才痛快?!” 大虎熊说着激动起来,猛推了阿文一把,“奶奶的,你个死扑街!你还要看着阿头也载进去!” 阿文反手接他一下,“你可以侮辱我,但系你唔好再侮辱阿头和阮记者!阮记者和阿May不一样,她系个正直的记者,她系嚟帮我哋嘅(来帮我们的)!” “靠你奶奶的!”大虎熊听到那个名字恨意就一股脑往上冲,他揪住阿文的衣领,眼里的怒火就像要把眼前的人挫骨扬灰! “见过鬼不怕黑,就是你的女人把你自己的亲哥给害死了!你还惦记着她!你他妈还惦记着她!老子揍死你!” 阿文仰着头,面如死灰,眼里却是倔强的,一点也不怕他的拳头落下来。 他吼道:“你讲啲道理好唔好,我点仲惦记佢。咁我亲生大佬,你以为我冇感觉啊?!我发梦都想死嘅系我唔系钵仔糕!” 大虎熊眼眶通红,举着钢铁般的拳头迟疑不决。 想当年,兄弟俩和他们在弹火中出生入死多少次,破过多少大案,擒过多少悍匪,但偏偏最亲的兄弟惨死在自己手里—— 僵持间,大虎熊的手机铃声持续不断的闹腾。 他向观景台看过去,应挺和阮漪都看着这里。 大虎熊松开阿文,电话还在响,他接了起来。 应挺只说了一句——“要打滚回香港去打。” 阮漪看到那两人东西各走一边,她问应挺:“他们怎么了?” 应挺转过身,面对着山下宛如巨蛇爬山的公路。 “大虎熊告诉过你,我们以前是警察么?” “以前?” “嗯。以前。” “SDU反恐特种部队,隶属于香港警务处特别任务连。The best of the best。” 应挺听她说得挺溜,低头笑了下,“电影看多了?” “不是么?” “神话了。再厉害的精英,也是个人,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 “你有过吗?力所不能及的时候。” “——五年前有过。” 阮漪从他磨捏手指的动作,感觉出和大虎熊那回一样的沉重。 不知怎么地,脑里闪过五年前那桩金行大劫案。 她猜测道:“五年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你们都离开了飞虎队?” 应挺望向她,眸光暗沉,缄默不语。 “但你忘不了那身制服。”阮漪的余光滑过他的领口,缓缓说。 尽管他有时吊儿郎当,但有许多习性都透露着军人的姿态。 应挺眯起眼看向远方,目光深远坚定,“做飞虎是我的志愿。” 飞虎,他的信仰。 阮漪搭着栏杆,心口五味杂陈。 她总结道:“即使你们离开了飞虎队,现在也是在打大鳄。做过飞虎,注定不会是普通人。” 经历过凶险,终究适应不了安定。 应挺的眉心陡然跳动了一下,他侧身面对着她,笔直而立。 “当站在你面前时,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阮漪很少会因为一句甜言蜜语而心猿意马,何况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但是应挺的一句轻描淡写撩拨的话,总能让她面红耳赤,心跳加快。 她忽视掉这种悸动的感觉,移开视线看向山谷,不再看他。 “阮记者认为自己是普通人吗?” 她听见他在耳边这样问起。 缓缓道:“我们不一样。普普通通的人,平平安安地就是一辈子。不会背负那么多,更不会随时会为了无关痛痒的人——付出生命。” 她的语气凉 分卷阅读44 薄冷淡。 应挺听了有片刻地怔神,心里起了凉意。想寻上她的眼睛,但她避之不及。 他紧紧盯着她冷漠的侧脸,问:“阮记者做为报道真相的媒体人,和人民警察一样肩上背负了使命。你有这样想过吗?” 阮漪说:“我们比不了人民警察。他们面对的是歹徒、罪恶、甚至杀戮,但是——” 应挺打断她:“对我来说,阮记者同样是在和罪恶搏斗。” 阮漪很确切地摇头。 她回过头,对上他的目光,接着说:“但是记者可以选择,他们没有必须承担抗衡罪恶的使命,也不是每一个记者都有鞭挞丑恶、扶危济困的信仰。” 应挺紧拧眉头,把她瞳孔里每一寸目光都寻了个遍。 阮漪看到了他眼里的失望,心里发紧,揪在一起,比起弯弯绕绕的山路,更是复杂不堪。 “这是你作为记者的原则么?”应挺问。 阮漪抿起嘴,过了很长时间才松开。 “我只想告诉你,帮助仰阿莎不是我离开上海的全部理由,我也不是多么崇高的记者。” ☆、第十六章 浓雾不同扎西所说的,天上的乌云,风吹着,怎么都散不了。 应挺和阮漪,一个站在山边抽烟,一个待在车里发呆。 这一回,在他们认识以来,更像是不欢而散。 如果说阮漪之前对应挺说自己不是一个高尚的记者,他感到的是疑惑,那么现在她对记者的诠释,让他感到失望。 尽管他还是不愿去相信她那些话。 两个人,都被困在自己划的框里。 嘉欣找大胡子司机把事情解决了,到处看不到付帅,撇到有人在站台下玩自拍,她便跟着去了。 独自拍了一会,目光一闪,向着下来的大虎熊喊:“小肌肉,过来呀,过来过来,这边风景好看。” 大虎熊看她一脸笑嘻嘻地向自己招手,见了鬼似的,“我恐高,不来。” “不是吧?你辣么大的块头恐高?恐高你还到山里来做咩?下都下来了,我来帮帮你克服克服困难。” 她冲过去把他往围栏边拽,两手都掐不住他又粗又壮的胳膊,只好抱在怀里。 大虎熊穿的短袖,被她这么肆无忌惮的一搞,是平是软一碰着就知道,看得他眼睛都发直了,思想也跟着猥琐。 一边觉得这么对比自己小快十岁的丫头,十分的无耻,一边又捂着自己眼睛把身体的重心都放在她身上,嘴里还叫喊着:“奶奶的,别拽,别拽,我不敢看呀。” 他装得起劲,不知道自己猥琐地往人身上压的样子。 谁见了都想给扔下山。 嘉欣拖着大虎熊吃力地往外走,“真是没用呀你,堂堂七□□尺的男儿,居然还怕高,我说你是不是走路都不敢低头呀!” “你别说,有时还真有,低头就头晕眼花。”大虎熊顺着瞎扯白。 “痴线的你,当我白痴啊?那是贫穴(血)好不好!” 她推开大虎熊,在离围栏还有大概三米远的地方,说:“好了,你就站在介里帮我拍照啦,拍的好看一点呀。” 大虎熊这才站直身,说:“靠!敢情你献殷情是要老子来卖苦力的,你男朋友呢?叫你男朋友来拍啊。” “你说付帅吗?他去上厕所了。”嘉欣把单反塞进他怀里,退到护栏边整理齐肩的短发。 “还有他才不是我男友,你鳖(别)瞎讲。” 大虎熊挑了挑眉,试探着问:“不是你男朋友?那也是准男朋友吧,不然你跟他出来旅游?” 嘉欣解释说:“我们是网友,他是我在网上找的一起去新都桥拍照的朋友。烦死了,快给我拍照片,你怎么辣么多问题。废话多多。” “拍了拍了你别动,把你脖子上的狗链子扯一扯,歪了。”大虎熊按了几下快门又问,“这么说你们这次还是第一次见面?” “网上见过照片不算咩?”嘉欣不耐烦地回答。 大虎熊暗自哼了声,疯丫头,脾气这么大,被人骗了都还跟人数钱。 “腿拍长一点点,把我后面的山也拍下来。” 大虎熊被后面的人挤着前进,他看着镜头里放大的人问:“你刚刚和那个留胡子的司机在吵什么?” “他说把我们留下是误会,他以为我们就是到那里下车,后来还把钱还给我了。” 大虎熊拿开相机瞧着她,质疑道:“他说你就信他了?我说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不然呢?打电话报警把他抓走吗?”嘉欣忽地动身走向大虎熊,一把抓着他往后面那群疯疯闹闹的青年人堆里走。 她冲着那群人喊道:“嗨嗨嗨,你们不要再挤到他了,他恐高,只能站在这里,你们过去一边玩。” 那几个男女见大虎熊身强体壮,嘴里嘟囔了几句才走开。 “你 分卷阅读45 不是挺凶的么,只敢对着我吼,哼。”嘉欣夺过照相机,“给我看看拍得怎么样。” 大虎熊还沉浸在她刚刚护犊子的样子有点可爱,没防备被她抢走相机。 他眼神晃来晃去,略显急迫,“我说,你慢慢看啊,我尿急。” 嘉欣才看了几张,怒吼:“啊!!!你个死变态!” 她气抖抖地一张张翻,照片不是模糊了,就是拉到胸和腿上。 等她怒气冲冲跑上去,那变态早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嘉欣,饿了吗?我买了牦牛肉和奶片给你吃。还有饮料卖,你想喝哪一种?”付帅提着一袋零食出现在嘉欣面前。 嘉欣目光到处搜索,嘴里说:“我不吃。王八蛋,别让我见到你!” “谁?怎么了?” “没事!” “那你吃这个,牛肉干,味道很好,你尝尝。” “都说了我不吃。”嘉欣吼完愣了下,又说,“我现在不想吃,你自己吃吧。” 付帅拽紧袋子,眼里有一瞬间阴沉,他笑着说:“好,那我先装着,你饿了告诉我,这里吃的我怕你也吃不惯,我包里还有面包和方便面。” 嘉欣疑惑问道:“高原上水不是举(煮)不开么,还能泡面呀?” “我来煮当然可以,没有我办不到的事。你想吃呀?想吃我马上就能给你弄到。”付帅冲她挤挤眼。 嘉欣盯着他眉峰上头硕大的一颗痘痘,中间鼓起了白色的脓包,要流出来似的。 她胃里一阵翻腾,拨浪鼓似的摇头,“不吃不吃。” 付帅僵了半秒,凑前说:“那给你拍照,我们到那边去。” 他毫无预兆地搭起嘉欣的肩膀,要把她带到他指的那处人少的看台去。 “干嘛啊你?”嘉欣动动肩膀把他的手甩掉。 见她反应敏感,付帅无所谓地收回手,“你不是想拍照么,我来当你的专属摄影师嘛。你看看,你不是喜欢我拍的照片么,我的技术,包你满意。何况你这个小姐姐,做我的——模特,再完美不过。条子模子顶呱呱的。” 嘉欣听他怪腔怪调的话,像夜晚走在漆黑的小路,忽然吹来一阵阴森森的风,全身倏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不要拍,我今天都不想拍照了。” “别啊,你别误会嘛,我没别的意思。” “不好意思啊。”他们手边的车门被拉开。 这两个人站在车门前说了这么久,都没发现里面坐着人。 阮漪淡笑着扫了扫他们。 付帅表情错愕,把手收回背后。嘉欣像看到了救星,拼命向阮漪使眼色。 “原来你是摄影师啊,看着到不是很像。失敬了,介意帮我们多拍几张景色么,咯,”她指着他刚刚指的地方,“就那里。” “……”付帅说不出什么心情。 “怎么?”阮漪半开玩笑地说,“不会没有小姐姐陪着,付大摄影师就拍不出照片了?” 付帅干笑两声:“阮记者真幽默。” “那我要在车上休息了。”嘉欣爬上车。 “这零食——” “我来。”嘉欣从车里伸出一只手,举起袋子往里抬。 “那我去了。”付帅灰溜溜地走了。 阮漪起身把门拉上,问嘉欣:“他不是你男朋友?” 嘉欣皱起眉头:“怎么都这么说,他是我网友,严絮(肃)来说我还是认识阮记者你先。” “我看他对你挺殷勤的。那你是从香港来玩的?” “不啊,我今年来成都做交流生,读书太无聊了。听说藏区好刺激,很美很多没有见过的,我想过来看看,也不王妃(枉费)我来过呀。” “你一个女生出远门,还是多小心一点好。”阮漪提点说,又怕她过度担惊受怕,添了句轻松的,“何况你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生。” 嘉欣美滋滋地摸摸脸,嘿嘿两声,“我二叔取的名字没取错哦。但你不也是单身出来玩么。” “我嘛。”阮漪不知想到什么,嘉欣眼神忽然八卦起来,笑嘻嘻问:“让我小心付帅,你也会小心你的挺哥哥么?” “说什么呢,”阮漪没察觉到她用的称呼,只觉有些不悦,撇着嘴摇头,“付帅和应挺,不能比。” 嘉欣愣了愣,直勾勾盯着阮漪看,越看笑容越大,直到哈哈坏笑起来。 “阮记者!我算是看出来啦,你呀你,不就打个比方嘛,看看你急的,说都不能说了。哇哦!哇哦!喜闻乐见喽!我就说不可能一点情况没有。” “不是你瞎说什么呢。”阮漪窜起身矢口否认,慌张地把自己都给惊住了。 她定下来拨开嘉欣指认的手指,也不好直白地说付帅给人的感觉不好,就说:“不是你说的那样。” 嘉欣不听不管:“就是的嘛,还不承认,早看出你们俩有猫腻了。” “才没有……总之就不是那样的。” 分卷阅读46 嘉欣调皮地冲阮漪挤眉弄眼,“那是哪样的呀?” 阮漪动动嘴,脑海忽然闪现那个人把她护在身后的样子。 她的目光变得深远,嘴角轻轻上扬,“他啊——” “他什么?”嘉欣闪着好奇的眸光凑近。 “——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那个善良的男人屹立在山边,手指间的卷烟烧走了半截。 大虎熊过来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 他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但他像没发现似的,结果只能自己刷存在感。 “一个人站在这干嘛呢?耍帅啊?” 应挺偏了偏头,漫不经心地揶揄:“是就把你叫上了,你这么高大靓仔。” “那可不。”大虎熊挺起胸肌,“没有不爱我这一款的。” “啧,胸器啊。”应挺丝毫不屑,嘴角勾起一丝坏笑,“你莫不是对现在的审美有什么误解。” “靠!”大虎熊往他胸前去了招。 应挺一推一回,三招后,大虎熊拍着钳住他胳膊的手,“够了够了,点到为止啊。” 应挺放开大虎熊的胳膊,挺满意自己的战斗力,“还是生龙活虎。” “奶奶的,搁我这里练手艺,和着跟赵志成的人你还没练出来啊?就算我和阿文都废了,你那拳脚功夫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忘。” 应挺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大虎熊脚下踢了踢应挺的烟头,闷闷地说:“这是跟着老坤才抽的吧?五年了,你具体啥情况我们都不清楚,户籍也改了,普通话都被你说得十足十,整得真跟个上海人似的,但就跟那身警服一样,虽然脱下了,但责任印在骨子里。你始终都是飞虎。” 始终在大虎熊心里,应挺和飞虎就是一个词。即使脱离了警队,他还是在做着擒拿悍匪的事。 应挺望着山川,回望着过往,缓缓抬起手臂,微微歪着脖子,眯起眼睛。 他以一种开枪的姿势,对着浩瀚的天空。 “你说的对,枪一旦拿上了,就放不下了。” 大虎熊见他这个样子,心里难受得紧。那么前途似锦的人,因为他们的失误抛下一切,忍辱负重,光剩下一条命在搏。 “阿头,”大虎熊正正经经问,“有打算回警队吗?” “你呢?”应挺反问。 大虎熊苦笑了笑,“我啊,能打中靶子再说吧。” 应挺结结实实拍了拍他的肩膀,“等这件事完了一起回去。” 大虎熊接了他两下,嘴里笑道:“靠,还没回去,队长的范儿就起来了?” “我不一直都是你们的队长。” “是,队长。”大虎熊一抬手给他敬了军礼。 接着说:“只要把阮记者说的人找到,赵志成再反水,老坤这个扑街,这次一定跑不掉。” 应挺点着头,眼睑垂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虎熊瞧了他两下,眼眸暗了暗,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怎么不说话?来了趟高原,咋还整忧郁了?” 应挺嗤鼻一笑,也不辩驳。 大虎熊暗自痛心疾首,奶奶的,一个两个都他妈这样。 他沉了口气,豁出去了,“有个事,我之前一直没和你说。” 应挺调侃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做狙击手十几个小时不说话,除了任务以外能说话绝不憋着。” 大虎熊在心里白了他一眼,心想我说出来指不定你还什么样呢。 “阮记者刚出师的一篇报道,死过一个人。” 简明扼要地述说,让应挺的笑容淡然全无。 大虎熊接着说:“我就是调监控那次随手搜了搜,她最先报道的案子隐约牵扯到一位企业银行的副行长,刚报道的时候就传出来那王八糕子行长有个病怏怏的老婆,割了腕被救回来一次。本来这篇报道已经结了,但阮记者不知怎么挖到了王八糕子受贿的证据,我操他妈好几个亿呢。这报道一出,人被丢进去改造了,没过多久他老婆就跳楼自杀了。” ——不是每一个记者都有鞭挞丑恶、扶危济困的信仰。 ——我不是多么崇高的记者。 她是因为这件事,所有才把自己定位成一个没有原则的记者? “她呢?”应挺问。 “什么?” “她最后怎么样?” “不知道,网上没说。” 他们都知道,不是网上没说,是跟本没人关心她牵扯一条人命会怎么样。 大虎熊接着又下了一记猛药。 “还有转接仰阿莎的检察官,是阮记者的男朋友。” 一束锐利的目光顷刻向大虎熊投去,脚下踩着的沙砾差点打滑。 “谁说的?” “……” 大虎熊有些无奈又担忧地看着他,“让她回去吧,老坤的人一直紧追我们,她一个女人跟着不方便也不安全。” “不行。”应挺 分卷阅读47 不赞同道,“她现在回去更危险。” “她在上海有名气有地位,是那么大一家报社的记者,咋滴就危险了?” “别忘了,老坤也在上海。” “是她回上海不安全,还是你想把她留在身边?!” ☆、第十七章 “走啦走啦,雾散了,川V9493的上车了。” 整个观景台回荡着导游嘶哑的叫喊,应挺在这声音当中回答大虎熊。 “她是一名记者,追查和报道真相是她的职责,我们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要求她回去。” 大虎熊不以为然地冷哼:“记者?就怕她是第二个阿May。” 应挺闻言苦苦一笑。 她会是吗?她的防备那么强,态度又那么坚决,自己一直以来的主动靠近,都被她一一推开。 这样想,到像是自己给她带来了困扰。 …… “新都桥是318川藏南线必不可少的一处风景,是令人咸(神)往的\&039;光与影的世界\&039;、\&039;色(摄)影家的天堂\&039;……” 自从知道阮漪他们不准备在新都桥停留,嘉欣一路上就在给阮漪灌输新都桥的各种美好。 付帅有好几次想和嘉欣搭话,都被后者敷衍过去,久而久之也没再热脸贴冷屁股了。 扎西倒不时会插上几句嘴,说甘孜州这里好那里美,说得起劲了还会唱上两句。 “美丽的格桑花献给美丽的姑娘 卓玛卓玛” 他歌声里的情感热烈朴实,悠扬如对情人的呼喊。 阮漪被他的歌声带进情绪,藏民的风情如同切身感受。 她夸赞道:“扎西你的歌唱得真好听。” 扎西很羞涩地笑,“一般的嘛。” 阮漪见现在路况很好,就跟扎西搭起话。 “我看到山里开了好多漂亮的花,就是你每次停车在路边拍的那种,是叫格桑花吗?” “嘿嘿。”扎西大声说,“我们高原上所有的花,你见得到的见不到的都叫格桑花的嘛,我想找到最美的一朵。” “那你歌里唱的“左妈左妈(卓玛卓玛)”,是不是高原上所有的姑娘都叫左玛?” 阮漪见嘉欣来了兴致凑上去,她暗暗松了口气。 扎西左右摇头,说:“那不得的嘛,有的名字是卓玛,有的可不是。我们藏族人对汉人是好特别的嘛,没有姓只有名。” “噢,见识了见识了。卓玛就是章鱼(藏语),翻译成中文是什么意思?” “哎呦我滴妈呀,还章鱼,是女神!美丽的女神!所以说,你们看到不认识的女藏民嘛,你们可以叫她卓玛,男的就和我一样,叫扎西,吉祥的意思。像我们不晓得你们的名字,我们也叫你扎西,”扎西对着付帅说完又转头对后面两位女生说,“叫你们卓玛的嘛。” “也可以叫拉姆,仙女的意思。”付帅侧过身,讨好地对嘉欣说,“嘉欣,叫你小拉姆,小仙女,多配你。” “对头,拉姆在藏语里是仙女。”扎西说。 “咦——”嘉欣嫌弃的语调,甩了甩利索的短发,“我比较喜欢女神多点。” “嘿嘿。”付帅尴尬地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女神好。” 阮漪注意到付帅的脸色冷了几分。 她马上把注意转到扎西那边,说:“\&039;美丽的格桑花献给美丽的姑娘\&039;,小扎西,你是想找到最美的格桑花献给你的那位卓玛是吗?” “啊?”扎西愣了愣,之后就傻笑着不说话。 “你有女朋友呀?”嘉欣的八卦因子又来了,“别害羞嘛,扎西你的卓玛漂亮吗?” “嗯。”扎西用力点了一下头,“漂亮,她是高原上最美丽最勇敢的女神。” “哇,说的我好想见见她。勇敢的女神,她是做什么的?” “我不说,反正她为了和我一起,连阿爸给她的相亲也不去。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她。”扎西坚定地点头,自己为自己打气。 嘉欣挤了挤阮漪说:“看他宝贝的!”她又问扎西:“我听说藏族结婚早,你们结婚了吗?” “美丽的格桑花 美丽的姑娘呀 卓玛卓玛” 扎西猝不及防地又开始唱歌,带着笑意唱得多开心。 没过多久,嘉欣还想调戏小扎西的卓玛时,扎西停下车:“新都桥到了,你们在这里下车喽。” 付帅率先甩门下车。 “什么?这么快?”嘉欣还没反应过来。 “不快了,耽误了一来个小时,以前——” 嘉欣没听扎西啰嗦,她看着阮漪再问问:“你们真的不在新都桥看看么?” “嗯。”阮漪点头,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下车搬行李的付帅,对嘉欣说,“你一个人女生注意安全,多留意一下身边。” 嘉欣瘪着嘴 分卷阅读48 点头,边下车边说:“还是多几个人出来玩好,不想和你们分开,你们为什么不在这里玩玩呢?” 阮漪也下了车,瞥见他们后方,吉普车渐渐停下来,对嘉欣说:“我们想直接去稻城。” 嘉欣拽着她的手臂依依不舍,“在这里玩一玩嘛,我们有缘见面,多待一会儿嘛。” 这时扎西和付帅已经把行李都搬了下来。 付帅对嘉欣说:“我们走吧。” “哦。”嘉欣应了他一声,身体纹丝不动,继续挽留着阮漪,“你看啊,这里是318国道必玩的地方,听它的别称就知道不错啦,\&039;色(摄)影家的天堂\&039;,你看这里辣么漂亮。” “不了。”阮漪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又说,“其实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 “嗯?你们不是来玩的吗?”嘉欣问。 阮漪看着她,不知道从哪说起,也不能说。 应挺见她们道别了这么久,走过来问:“怎么了?” “同乡啊!”嘉欣看应挺也是格外亲切,“他乡遇同乡,一遇还遇到三个,真系不想和你们分开。” 应挺望向阮漪,两人眼神碰撞了一下,尴尬地移开。 “要不你们交换个电话号?”应挺说。 嘉欣丧气地说:“电话号已经存过了。” 那侧付帅已经显露出不耐烦了,喊道:“还等什么,我已经定好了饭店,快走吧。” “诶!”嘉欣灵机一动,“到吃饭时间了,你们也要吃饭的,我们一起吃顿散伙饭嘛。” “不行!”付帅说完又感觉自己失态似的,对嘉欣解释道,“他们要赶去稻城那里,你别为难他们了,下次有缘再聚。” 嘉欣被付帅几乎是强硬地拉走,看得出她十分不情愿。 大虎熊和阿文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心里都想着同一件事,看到嘉欣被拉走,两人先后挪动脚,又顿下来看向对方。 “要不——” 阮漪刚喊出口就望向应挺。 应挺回视着她,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想一起吃顿饭就吃吧,不差这一点时间。” 阮漪感激地对他点点头。 “吃饭啊?”大虎熊斜了眼阿文,又若有所思地瞥着嘉欣,“正好有点饿了,补充补充体力,他奶奶的,开车比打仗还累。” 阿文跟在他旁边说:“你累了下昼我开车。” 大虎熊看也不看他:“起开,我说累了吗?用得着你上。” “你奶奶的小肌肉,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受死吧!”嘉欣又恢复活力,横冲直撞一肘子对大虎熊劈过去,后者连连闪躲。 他们一行人向镇子里走去。 浩浩荡荡,热热闹闹。 应挺走在队伍后头,双手插着口袋,挺直了腰杆,步履闲适。 阮漪心里兜着事,盯着前面宽阔的背影若有所思。 艳丽的骄阳悬挂在天边一方,拉长了他们遗世独立的身影。 走着走着回过神来,地上纤长的影子几时重叠在了一起。 阮漪看着他后脑勺间利落的线条,渐渐放慢了步调。 不即不离,恰恰好的抽身而出。 有些话不知道开不开口。 而他们之间的氛围,似乎自那次玩笑开始,变得冷淡而尴尬了。 走进镇上的街市。 看见水泥路面再次重叠的身影,眼前挺拔的身躯,脑勺对着她。 他等着她,以重叠的影子为信号。 不即不离,恰恰好的相叠相伴。 阮漪顿住,心里咯噔一下响,好似被什么东西敲打着。 “喂——”她跑上去与他并肩而行。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开口了。”应挺淡淡道。 阮漪讶异地对上他的眼睛,紧紧嘴,偏开头,“我们这种情况,可能再带上一个人么?” 应挺深邃的目光穿过人群,在付帅身上停留片刻,回:“你若告诉我你正在想什么,兴许可以。” 阮漪其实话说出口就后悔了,他们这种逃亡的情况甚至还要危险。 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摆着头说:“不行不行,当我胡言乱语算了。” 应挺霎时止步,脸上千变万化的神情,那小女人偏偏丝毫未察,自顾自地向前走,没心没肺的紧。 目光追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怒极反笑,屁颠颠地又追上去。 “你知不知道,女人心里藏太多事容易——”他忽的收住声。 阮漪从短信里退出来,没想到陈谨言 成了这件案子的检察官,他也知道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么? “容易什么?”她心不在焉地搭话。 应挺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偏头哼笑一声,冷声冷气瞥着她。 “容易扎心!” 阮漪莫名其妙斜了他一眼,“那你知不知道男人心里藏太多事容易怎样?” “怎么?” 分卷阅读49 “孤独终老!” 原本是二人世界的午餐变成了七个人的聚餐,该走的人都没走。 付帅对他们排斥的态度,不再克制。 扎西询问他定好饭店的位置在哪,但他不搭不理敷衍地让他随便找一家,还是大虎熊插了句嘴,坚持要去付帅定的那家店。 付帅拗不过大虎熊,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叫格桑庄园的饭店。 有一位留着二八分的头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看样子是饭店老板,和付帅似乎相熟,见到他热情的招呼。 “付少,到了啊,进来坐进来坐。牛肉锅搞好了,现在端上来吗?” 他随后看到后面跟着好几个人,“不是两个人嘛?这都是——哟,扎西小子?你又拖货回来了?” “是的嘛,有好几箱酒,你要不要的嘛?”扎西笑着说。 “要要,你等等。”老板说完又看付帅,“都是一起的吗?” 大虎熊率先进去找位置坐下,说:“都是一起的,你赶紧去多加几道菜。” 老板:“好的,你们里面坐。” 扎西:“阿叔,那我帮你把货搬到仓里去嘛?” “好的好的。” “我们也过去坐。”嘉欣拉着阮漪进去就坐。 这里桌子都是一张大圆板,人围着一起坐,左右挨着。 阮漪右边坐着嘉欣,左边迟迟没见着有谁落座,直到余光瞟到高大的黑影稳稳当当在身边坐下。 嘉欣左右新奇地看看,说:“这里有什么特色菜吗?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应该有藏民平常吃的那些,口味合的话就觉得好吃吧。”阮漪回她。 余光注意到一只骨骼分明的手,从桌子中间拿了两幅碗筷,拆开其中一副用茶水洗涮。 嘉欣又说:“诶,我想试试看酥油茶是什么味道,网上有人说好喝又有人说不好喝。” 大虎熊挑眉:“好喝好喝,那鬼味道就适合你。” 付帅看着嘉欣:“你想喝酥油茶还不简单,这里就有,我给你去拿一碗。” “这里有吗?那你多拿点。”嘉欣斜了眼大虎熊,“我们都尝一尝。” 付帅:“——他们要喝自己拿,我去给你拿。” 阮漪定定看着桌前,多了副碗筷。 “我也要。”大虎熊娇羞地起身,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把碗筷递向应挺。 应挺对他和气地笑笑,招手,“好,你拿过来。” 大虎熊真就把碗递给他。 应挺拿着碗瞧了瞧,说着:“嗯。比我们在野外用的强多了,你要嫌太干净,我给你整整。” 话音未落,大虎熊讪讪抢回碗去,“我看这样就挺好,真特么干净!” 阿文笑着抽了几张纸,给大虎熊:“用这个抹啦。” 大虎熊拽过纸胡乱抹了一把,扔在桌上,撇过阮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阮漪目不斜视,默不作声。 “说什么?什么野外?你们玩War Game吗?”嘉欣对于他们之间的暗流不明所以。 应挺的目光扫过来,越过阮漪,对嘉欣说:“你玩过?” 嘉欣:“对啊,和朋友在元朗玩过,那边场子特别大,听说后来又新建了很多香(项)目是吗?” 应挺向后靠着椅背,把球抛给大虎熊:“那要问大虎熊了,他经常去元朗。” 大虎熊心情不佳,眼神凶恶,“跟我说话收费的。” “算罢啦你!”嘉欣抛个白眼,起身拍桌子,“阮记者走,洗个手去,懒得看见这块肌肉。” “走吧走吧,正好我也要去。”阮漪怕他们又吵起来,赶紧先把他们支开。 她们俩在店员的指引下找到位于偏厅的洗手间,单人的那种。 嘉欣先进去了。 阮漪想洗洗手先,刚走到水池边,通向饭店后面的走廊里,两个人影前后闪过。 她记得白色运动衫配红色球鞋的有一个人。 去拿酥油茶的人为什么和别人神神秘秘地说话,向隐蔽的地方走了? ☆、第十八章 “嘘——”阮漪发出及其轻的声音让应挺不要讲话。 她跟着付帅他们进来饭店的住房区,在错综复杂的走廊里躲在拐角处,才刚刚站稳脚,就察觉被身后的影子笼罩了。 “做什么?”应挺拿眼神询问她。 阮漪把他拉过来,指了指转角的两个人。 应挺瞧了瞧,对着她在自己嘴巴上拉上拉链,单手撑着她头上的墙壁,漫不经心地听着外面的谈话。 “喂!”阮漪小声把她头上的手打掉,对他摆着手让他别靠这么近。 应挺愣了愣,开始坏笑起来。 本来是无意之举,没那个意思,但见她如此敏感异常,他很快知道把握时机。 单 分卷阅读50 手,改成了左右夹攻,把她逼在怀里,低下头便四目相对。 直勾勾的眼神,目光如炬。 她白皙的脸颊,很快泛起红晕。 近在咫尺的,极富吸引力的一张脸。 特别是,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及其专注而深情地望着你。 阮漪觉得自己整个脸都烧了起来。 她开始不敢和他对视,洋装生气地抓着他的手臂推开,挥手打他,反正让他离远点就是了。 这种超过安全距离的距离,真就让她全身紧绷,脑里像住着一只怀有少女心的猴子,活蹦乱跳的,搅得一池春水。 应挺眼见她恼羞成怒臊红了脸,他轻轻抓着她的手腕,低哑道。 “陈谨言是谁?” 阮漪胡乱挣扎的手顿住,怔了怔神,“不是谁,你认识?” 应挺说:“听说你们关系不一般呀?” 阮漪瞅着他打量一顿,嘴角抿着淡笑,人也镇定下来:“是啊,一天至少三个电话打过来的关系。” 应挺嗤了声,放开她的手,“信号都没有,打个屁啊。” “所以就发短信呀。” 他低头盯着她的眼睛出神,笑,咬牙切齿地笑。 “哈,生活挺精彩的啊。” “嘘!”阮漪食指抵着嘴唇,瞥了瞥拐角,皱眉头,“小声点!” 应挺哒哒嘴,口里不是滋味:“我说,你难道觉得我现在的心情,适合跟你在这听墙角吗?” “不是,”阮漪扯着他的袖子,“你干嘛呢这么激动,别让他们听到了!” “不说话,我就想干点别的。” 应挺俯下身,眼里清淡如水。 阮漪偏开头,双手抵在他的胸上,压着嗓子急忙说:“行了行了,我骗你的,我跟他没关系!” 急躁的语音在耳畔萦绕,他勾起嘴角,抽身起开。 阮漪被他逼着就范,她咬唇气急败坏地想打他,顾及到声响,她掐着他的手臂狠狠揪下去。 应挺不痛不痒:“他追你?” 阮漪不耐烦道:“过去懂吗。” 他无声地笑了笑,指着外面,“不闹了。” “……哪搞来的,二十岁?好正点啊!” “呵,何止正,还没开过苞呢。” 从阮漪这个角度看过去,付帅倚靠在没有光线照射的一处,那张殷勤的脸看起来十分阴暗。 油头小年青整个人的气质,和理发店的Tony老师有着某种程度的吻合。 人很油腻地吹捧着付帅。 “处女啊?听说长得也蛮漂亮,哎呀,美女,关键是好年轻,清纯的呀……不愧是我们付少,啥子类型的都能搞到手,这魅力可不是所向披靡的嘛。” 又缀了句,“透露一下给兄弟啊,哪个样子搭上的?” 付帅冷哼了一声:“跟你说,难不成还想效仿一下,去搞个美少女玩玩?” 小年青没听出付帅的嘲讽,笑道:“可不是嘛,过个两招呀,兄弟我还是单身,滋味都没尝过呢,要不这个——” “先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行去吧!待在这个穷鬼地方,穿得比乡巴佬还乡巴佬,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哪个会想不开给你搞?” 小年青被付帅这样讥讽,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付少,这话也不能这么讲。” “么样?还不服气?我哪点说错了?看你个穷酸样,没钱还想学人泡妞。”付帅往地上啐了口,“省省吧。多存点钱娶个嫂子得了,还想找清纯少女?找你妈都好过啦!” 阮漪看到小年青手握成拳,但他依然低下头,“是是是,付少说得是,我只配娶个小嫂子。” 付帅把路上受的气一通发在小年青头上,这样还不止,他掏出一把钱往他身上扔。 “你妈的,被人指着鼻子骂气都不敢喘一个,呵呵,到底是贱命贱骨头。不就是为了点钱嘛,给你,好好的照以往给我安排好。” “好的付少,你放一百个心,肯定给你安排好。” 小年青手里挥着一叠钱,目送着付帅从走廊离开,确认他听不到后嘴里才开始骂骂咧咧。 阮漪一脸嫌恶,自己果然是没猜错,付帅不是什么好人。 她站直身预备去小年青那打探,手臂却被拉住了。 阮漪回头,神情慎重:“怎么了,付帅说什么“安排”,里面肯定有事,我去探探。” 应挺打了个手势,“我去。” 阮漪思量了一会,想着男人和男人好像更容易说到一块。 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应挺见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邪笑着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细语。 “你可不能去,他是要娶小嫂子的,保不齐找上你。” 阮漪斜眼瞪过去,说她像小嫂子?她冷哼了声,反讽回去:“去吧,二战老兵。” 应挺听到个新鲜词,眉目一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 分卷阅读51 ,就被她推了出去。 小年青嘴里大骂着付帅,忽然拐角出来个男人吓他一跳,但看清是不认识的人,又放下警惕再骂了两句。 “兄弟,这么冲不怕上火啊。”应挺掏出烟给他递了根,“来抽根烟。” 小年青见烟头不认识,像是好烟,边接边骂得更大声:“妈卖批的,仗着有几个钱就了不起,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应挺笑:“你说刚刚那哥们?我也听到一些,他口气听着挺大啊。” “呸!”小年青讥讽道,“就他那个矬样,一脸的脓包还有女的跟他,不是瞎了眼睛就是穷得内裤破洞,想他的钱罢了。” 见应挺拿着烟也不点,小年青从自己兜里掏出打火机点上,习惯地要给旁边人点烟。 应挺笑了笑,委婉拒绝道:“我自己来。” 他拿着打火机并没有先点,而是说道:“你说的是跟他一起来的小女生吧?我见过,我看你搞错了,他们不像是那种关系。” 小年青吞吐了几口烟,飘飘然道:“就算现在不是,只要他那个手段,你就等着看他早晚把那女娃睡了,你等着看吧。” 应挺听他那个语气,这事好似已经板上订钉了,不由冷下脸,盯着他的眼神不再嬉笑:“你挺清楚的?” “那肯定啊,我不就是帮他——”小年青抽烟的手一顿,忽然警惕起来,深深地看着应挺打量。 烟灰随着抖动的手落下来,他指着应挺道:“你不是跟付少一起过来的人?肯定是你。” 人的警觉心一旦出现,就会变得特别聪明。 小年青很快注意到了躲在拐角的阮漪,他惊慌失措地烟也掉了,看着她,“你、你就是嘉欣?你听到什么了?我刚刚说的不是付少,你可千万别误会啊。” “误会什么?他是不是经常带女生来这里玩?” 阮漪走出来,走到应挺的身边,和他并肩对着小年青。 “我我我说的不是付少,是……是是另外一个人。付少只带了你一个女滴来玩。”小年青结巴的话都说不清楚,还想给付帅打圆场。 其实天知道,他怕的是她跑到付帅那里去吃醋撒泼,把付帅的事搞砸了,最后吃亏的还是他。 小年青把阮漪误会成了嘉欣。 “她不是。” “我不是。” 应挺和阮漪相视一眼。 “哪里不是?别想诓我。”小年青很油腻地抹了一把下巴,色咪咪地盯着阮漪笑,“美女果然是美女,哎呀,长得可真是那回事,二十岁,年轻得来还有那么些女人味么。” 应挺抬手迅猛,他们都没看清,打火机飞速朝小年青眼角那块砸过去。 “操!你搞啥子?!”小年青胆战心惊地躲过去,捂着左边眼角,心有余悸地看着莫名其妙就动手的男人。 应挺面色冷凝:“你的眼神很欠揍,我说她不是就不是,再那样看她我揍死你。” 阮漪望着他,心里划过微妙且不易察觉的愉悦。 小年青忌惮地分别看了看俩人。 阮漪趁机问道:“付帅经常会带女生来新都桥,是不是?” 小年青连连摇头:“我不知道。” 应挺把自己那根烟塞进烟盒,漫不经心道:“人你已经出卖一半,是想把剩下的一半卖了,还是要等着我们把你卖了?” 小年青把手放下来,胆怯地眼神瞄着他,“啥子意思?我不懂。” 阮漪也静下来,看他想做什么。 应挺给她抛过去一个似曾相识的眼神,边掏钱边说:“我们呢,跟他们俩都不熟,就是一起拼车的,在这里吃顿散伙饭。” 小年青看着一张一张被他抽出来的毛爷爷,眼里放光,“那你们问这个干啥子?” 应挺看着阮漪,后者茫然,无声动动唇,“什么?” 应挺拿眼神指了指小年青,阮漪皱眉,他又指了指,她张嘴了然点头。 “咳咳,你们这里有闭录么?”阮漪一脸认真地问。 “有啊,咋滴?” “看过新闻联播么,知道2014年至今年2018年,中国人均GDP由47543.14元上升到59676.54元么……嗯。大数据——大数据显示,这一现象和国人对未知领域的探索和创新,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 “所以,你知道了吧?” 小年青愣头愣脑地,听得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怎么付帅这次搞得跟新闻联播还有关系? 应挺在手里打了几下那叠钱,那声音听在小年青耳里可清脆悦耳了。 应挺见把他糊住了,说:“想要不?这就是把剩下一半卖了。至于把你卖了,你还想知道么?” 小年青直接向那叠钱伸手,应挺往回一收:“先回答她的问题。” 小年青说:“他不定时都会带女人来玩,他是摄影师,拍拍艺术照的,哄一哄就把人哄来了。” 阮漪问:“他用什么手段哄那 分卷阅读52 些女生?” 小年青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刚听见了,我还找他支招呢。” 阮漪见那样问他有意糊弄过去,她直截了当地问:“那你说的手段是什么意思?” “……”小年青不说话了,等看到应挺又加码,他断断续续说:“他有钱呀,出手又大方……就是带到酒吧去玩,嗨呀……喝嗨了迷迷糊糊就……为爱鼓掌了呗。不是啥子手段,那些女人也愿意啊,不愿意能跟他喝酒嘛。” 应挺渐渐收紧眼,瞳孔释放着着危险的气息。 他冷声说:“他挺走运的,遇到的都是不能喝的女人。” 闻言,小年青和阮漪都立马变了脸色。 小年青登时想抽自己一嘴巴,贪钱贪出祸来了。他动动脚想跑,但念到应挺手里那叠钱,踌躇不决。 “嘿嘿,女人嘛,没几个能喝的……高原地区喝酒更容易醉的,所以他才带女人来新都桥玩嘛。”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根本没人听他的。 阮漪说:“要她们能喝都变成不能喝,除非酒里加了东西。” 小年青警铃大作。 应挺接着说:“现在的酒吧里,无非药或者粉。” 刚提到那个字,小年青额头上偌大的汗珠滴落,他撒腿就跑。 应挺早料到他有这一出,三两下扣住了他。 “你们想搞啥子?你们是什么人?” 应挺说:“既然能让你知道,你肯定参与了其中某个环节,让我想想啊——卖药给他?” “不是不是。”小年青抱着头,一时害怕听岔了,“我不卖粉的,我没粘毒,不是我。” 阮漪赶紧问:“谁卖粉?” 小年青顺口就回了:“是酒吧老板!” 阮漪问:“哪一家?有几家?” “我不知道!被他们知道是我说的会死人的!”小年青挣扎着说。 应挺和阮漪相互交换眼神,这小子心里素质低,吓吓他兴许能抖出来。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应挺稍稍用力把他“锁”到墙上,“实话和你说了,我们是广东省公安局刑侦总队缉毒处针对广川跨省贩毒案,成立的专案组缉毒警察。” 听到“缉毒警察”四个字,小年青眼前一阵黑暗,前阵子凉山州一批人贩毒就被关进去了,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快轮到自己。 他惊恐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阮漪说:“这件事就你单方面供词是不可信的,除非我们抓到幕后主脑。” 应挺说:“现在我们的人已经把新都桥锁定为重点侦查范围,我们怀疑你和这起特大贩毒案有关,一经定罪,我姑且提醒你,即使像你这样的小喽喽也有可能会被判个五六年。” “五、五六年?”小年青听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煞有介事的说词,整个人都懵住了,就跟天雷往头上劈过似的,那可是坐牢啊,一坐就是好几年,他现在可连甘孜州都没出过呢。 阮漪催化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不是我们问你,是你要向我们证明自己的清白。从知情人变成举报人,不仅不会抓你坐牢,还会有局里的嘉奖。” “啥、啥子嘉奖?” “颁给你好市民奖要不要啊?”应挺语气不善。 小年青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万万没想到抽根好烟是这种代价。 ☆、第十九章 走廊尽头出来一对年轻男女,皆是一身浅色休闲服。 娇艳的阳光迎面,宛如画报。 应挺对向耀眼的光芒,微微眯眼,嘴上似笑非笑的样子。 “大数据?GDP?嘿,不得了了,阮记者唬人的手法搁新闻联播都没法反驳。” 阮漪挑眉,同样眯起眼睛,“你还不是,刑侦总队?我要是刑侦局局长,我都会怀疑应警官是不是我派来的人呢。” 应挺回头:“我忽悠的是犯人。” 阮漪迅速接:“我只忽悠不老实的人。” 两人静默对视,眼神冲击迸发的小火花,悄然无声地卷走过去的不愉快。 忽地,他们相视而笑,不约而同手握成拳,轻轻一击。 “干得不错哦。” “你也是啊。” 应挺扬起下巴一挑,眼神勾人,嘴里哒着:“就说我对你有多诚实。” 阮漪目不斜视,“我又不是你的犯人。”少来忽悠我。 “还有你刚刚那是在贿赂证人,不过基于他没拿钱就跑了,这次就算了。” 应挺轻笑:“是这么回事,我拿钱就叫贿赂证人,你拿钱是——适当的引导?” 阮漪忽然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略微愣了一下,随即迈开步伐,“当然。” 背对着他,浅红的唇角不由轻扬。 应挺失笑,“好,你说是就是呗。” 等他跟上来,阮漪扭头 分卷阅读53 说:“你就让他走了,确定他不会去通知酒吧老板么。” 应挺:“他不会。” 阮漪:“你做了什么?又吓唬他了?” 应挺不怀好意地看着她:“要不要打赌?” “不赌。”阮漪边走边一口拒绝,“明摆着占我便宜了,我都知道好么。” 应挺笑笑,怎么可以这样好玩。 “他只是帮付帅安排夜晚的事,和酒吧老板没有利益关系,他们被抓了对他没多大损害,可能还乐见其成。但他要去通风报信,被他们发现这事是他捅出去的——他胆子是小了点,但还不至于傻。” 阮漪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对于这些道上的事,果然只有他这样的身份才了解透彻。 她不免对他这个人的好奇又多添一分。对他的经历、他的工作、他现在所做的事,都产生了连自己也不清楚的,浓厚的兴趣。 但她知道,这些不是可以当作天气一般随口能问的,甚至问了也可能不会有答案。 阮漪回过神,说:“既然这样,这件事我们要怎么处理?他们在酒吧贩卖毒品,还祸害无辜的人,不知道这样多久了,有多少女生被……” 说完便注意到旁边的人,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应挺的眼里逐渐深邃,又逐渐明朗。嘴上否定自己的作为,心里比谁都热忱的人不多,他面前就是一个。 他收回视线,淡淡地说:“我们知道的这些都是那小子说的,口说无凭,手里没证据。” 阮漪:“那怎么样,难道让他们继续这样下去,那还得了。” 应挺:“这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搞定,他们在这里扎根这么久,盘根错节,不容易对付。” 阮漪:“报警呢?或者我可以找几个网络媒体的朋友曝光,舆论施压?” 应挺闻言似乎在沉思什么,过会他神情松了松,按了下阮漪的脑袋,轻轻“嗯”了声,“现在先看着付帅。” 阮漪撇开头,眼神不满,点头道:“那我先把嘉欣稳住,我怕她有什么事。” 应挺停下脚步瞧瞧她,“你不是一直想让她跟我们走么。”现在又不开口了。 阮漪抬眼望过去,诧异道:“你知道?” 应挺静静站定,片刻,他猝不及防弯下腰去,面对着面,巡视着她的眼眸。 “你从来不知道,从一个人的名字开始,她就进了我的特别关注。” 阮漪此刻就感觉被一种名叫“应挺”的热浪侵袭,太过炙热。 脑袋本能地逃开,眼睛被烫得无处安放。 “什么特别关注?是什么?” “我的目光啊。”他的声音如脸上的轮廓一样柔和,“从火车上开始,睁开眼就追随你。” 阮漪的咽喉轻微蠢动。 目视他肩膀的一角,那里她似乎触碰过,眸光闪烁。 “一上车就在我身边么?”她问。 “嗯。”喉咙颤动的声音。 “包括晚上?” “你不是知道么。” “那你就是承认,第一个晚上把我拴厕所的是你了。” “……”顿住。 “呵呵。”阮漪冷笑,摆正目光。 温热的气焰似乎擦过他的下巴,唇间一紧。 指尖戳着他的胸脯,“站好。” 应挺木然站直身,这就被翻旧帐了。 “应警官身手挺好,绑人的手法警校学的么?” “是。” “警校教你绑女生直接从后面抱住?” “——不是。” “那就是你故意的。” “是……不是……我道歉。我是去还你身份证,他们偷了你的证件,我见是你的东西,当然不可能让他们拿走。所以咯,一把从他们手里抢回来踹在兜里,当时好几双眼睛盯着。” “是么,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不客气。” 阮漪轻轻哼了声,“你说说当时凑在我额头上是在干嘛,我好像还听见鼻子在嗅什么的声音。” 应挺一听急了,上前一步,“不是,我又不是狗子——” “回去。” 他无奈退回去,“那——那个时候咱俩不是一个战壕的啊。” “噢,不是一个战壕你还知道帮对手抢回装备?” 应挺灿笑了下,“是这样,看到照片,手先动的手。” “一张小嫂子的照片,怎么就让见多识广的应警官情不自禁了。” “美女,美女,没看到我刚才给他那下专打眼睛了,这都不明白么。”应挺算是找到一点回击过去,不悦道,“还有,提起这个我想起来了,二战老兵是几个意思?” 猝不及防地,他就欺过来了。 阮漪闪烁其词道:“就——就是我说你是美国队长啊,美国队长以前不就是二战老兵嘛。” “老兵?”应 分卷阅读54 挺咬牙无语地笑,“我看老才是你的重点,你太损了啊,我才比你大两岁就老了?” “什么?”阮漪假装听不明白,边逃开边说,“我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应挺穿过花坛挡住她的去路,盯着她似笑非笑。 “是么,那好好说说——” “扯皮了!他们在扯皮,你们快点过去拦着嘛。”走廊口忽然响起扎西气喘吁吁的声音。 他两手撑着膝盖换气,头发不知被谁弄的一团乱。 * 嘉欣从厕所出来没看到阮漪,反而看到大虎熊蹲在墙角。 “你变态啊,在这里堵我?!” “慢死了。”大虎熊拍拍腿起身,递了张纸条过去,“给你,等我们走了打这个电话号。” “噢——”嘉欣仿佛洞察一切,拖着长长的音。 “害怕我不给你电话号,把你自己的留给我?你踹(猜)对了!本小姐是你想要号码就会给你的么。小肌肉,想追我?” 大虎熊把纸条硬塞到她手上,“疯丫头,今天又忘了吃药?自己晃晃脑袋,听一听是不是有浪打浪的声音。” 嘉欣:“呵!你不吃药,你是吃机油的!瞧瞧你这一身小肌肉,偷偷喝机油了吧?机器人!” “老子来好心提醒你,有没有脑子啊,傻了吧唧,一用脑子像漏气了的皮球,信不信老子一个苍蝇拍给你打回原形。”大虎熊举着手吓唬她。 嘉欣像是知道他是纸老虎,伸着脑袋给他,“拍呀拍呀,有种你来!你个死变态!下流胚!臭流氓!我警告你,以后只能看我脖子以上。” “嘿嘿,你脖子以下镶了金呀?干脆再买个保险柜,装在里面谁都不能看得了。” “哼!我样靓身材好,为什么要摆在保险箱见不得人?噢,我知道了,你你你,吃醋我招人喜欢是不是?” “是啊,小白痴,招得都是什么鬼。”大虎熊看着她的脸瞪了一眼,转身离开时又嘱咐一遍,“记得打电话。” 嘉欣看着大虎熊虎背熊腰的背影哼了哼,转头就打手里的电话号,想骂他一顿就挂。 电话通了很长时间都没人接。她窜起来一通火,要她打过去,他自己还耍大牌不听? 她正要掐了,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川味口音。 “喂,嘉欣嘛?” …… 大虎熊哪里想到那疯丫头不按常理出牌,他把大胡子司机的电话号给她,她转眼就打过去了。 等扎西把应挺和阮漪带到饭馆旁边的小超市门口时,他们正吵得不可开交。 大虎熊要拦不想拦地拉着嘉欣,阿文把付帅的两条胳膊别在身后,看起来是拉架,但付帅脸上凭空多了两条红血印。 “你什么意思?故意让大胡子先走,你想做什么?啊?” “你发什么疯?谁告诉你我让他先走了?你什么都不清楚就跑上来打我,有毛病是不是。” 嘉欣又想上去招呼他,被大虎熊在后面拉住了。 她指着付帅的鼻子骂道:“贱精!我最不清楚就是跟你进高原!拍照?你是想拍照咩?敢做不敢认,算不算男人?!” 付帅冲地上啐了口,“是,就算是我让他走的,我把你怎么了,怎么了啊?不就是让他走了,要不要反应这么大啊。” “死人扑街!”嘉欣反身一下,挣脱了大虎熊本就不紧实的牵制,上去就给了付帅一个响亮的大耳光。 “你想做什么肮装事以为我不知道?我呸,下流胚!恶心!不要脸!” 阮漪嘴巴都圆了,她没想到嘉欣爆发力如此惊人。 应挺道:“这下好了,两个都不用盯着了。” 阮漪愣愣地说:“不,大事不妙,你看她能消停下来?” 应挺笑,“你倒是了解她。” “你他妈的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付帅怒了,拼命挣扎,却被阿文和扎西牵制住。 “你们他妈给我滚开!” 阿文黑着一张脸,什么话不说,只管把他铐牢。 倒是扎西在付帅耳边嘀咕:“男人不可以打女人……忍着点……忍着……” 付帅见挣脱不得,嘴上就骂嘉欣:“装你妈的纯情,出来见网友料到被上的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噢,现在被别人知道了就扮无辜扮被骗,谁他妈信啊!” 嘉欣反手又是一巴掌,这次大虎熊赶紧过去把她拉到后面。 “我就是跟谁也不是跟你,恶心死人,贱精!看到你的脸我就想吐,听到你的名字我都会性冷淡!” 付帅连挨了两巴掌,要以前拳头早上去了,管他男的女的,但现在被人绑着动弹不得。 他怒不可遏,眼眶、脸、脖子,都气得乌红,脚下连踢带踹,嘴上骂骂咧咧,什么难听的词都用上了。 阮漪上去怎么劝架都没用,嘉欣犟着非要跟付帅拼个你死我活。 应挺拍拍阮漪的肩膀,说:“你和扎西先 分卷阅读55 把她拉走。” “你们呢?” “在路上会合。” “那他呢?”阮漪看着付帅。 他们互相明白其中的含义。 应挺说:“这里他算是熟人,闹起来我们讨不到好,你们先走,我之后去一趟警察局。” 阮漪拖着嘉欣的一条胳膊往回拉,对应挺说:“好,你一定要小心,有事就和我联系,我们在路上等你们。” “去下一个休息站等。” “……好。” 应挺默不作声地把她头发上的一抹棉絮拿下来,盯着她看的眼神迟疑了一拍,又似乎过来很久,轻不可闻的声音。 “路上注意安全。” “你们也一样。” 阮漪和扎西拉着嘉欣先离开了。 付帅被应挺、大虎熊、阿文三个人围起来,实力悬殊,他不敢动手。 ☆、第二十章 吉普车翻过山峦,一路向西。 嘉欣一扫刚才的勇猛,坐上车就抱着阮漪嚎啕大哭。 她虽然大大咧咧的性格,但其实也不过二十岁,还没出校门的学生,可能见过最丑恶的人,也不过是学生会里哪个抢了功劳的小人。 真正社会上低劣的丑恶,她这次接触到得又有些措手不及。 “没事了,没事了。”阮漪抚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嘉欣洗了洗鼻涕,抽泣道:“我当他是、是朋友才和他一起来新都桥,哪里知道他、他、他骗我就想要……我呸!” “别想了,越想越气。吃点东西?”阮漪把她最爱的真知棒递到她面前。 “啊!!!死人渣!”她一下拆了糖放进嘴里咬的嘎嘣脆。 扎西瞧到后视镜里两只眼睛哭得像熊猫的人,劝道:“别伤心了姐,你眼睛都哭黑了嘛。” “都说了不许叫我姐,你看着比我大辣么多!”嘉欣厉声喝道,又问阮漪,“我眼睛哪里黑了?” 阮漪递给她纸巾,又把手机对着她,“你自己看看吧。” 嘉欣盯着屏幕惊呼,脸上妆花得跟鬼似的,她大喊一声镇定下来。 “我不哭我不哭,我是最美的。要怪就怪那个死人扑街!贱精!还有你!我看到你在观景台和大胡子拉拉扯扯,你是不是和他一伙的?”她忽然起身抓住扎西肩头的衣服。 扎西被她吓了一跳,握着方向盘的手打滑,失去控制的车子在公路上弯弯扭扭。 嘉欣和起身去拉她的阮漪,双双跌在座上。 还好不是在盘山的公路上,不然今天他们三个都要试试失重的滋味。 扎西重新把车开回正道:“你别打我嘛,开车很危险喽。虽然我技术好嘛,但别个技术不好出车祸了啷个办?坐好坐好,很危险的嘛。” “你坐好。”阮漪把嘉欣按在座位上,给她系上安全带,“在车上殴打司机,你是想自杀还是想谋杀。” “他坏!他肯定知道,但他不提醒我!”嘉欣指控道。 “天地良心,我知道啥子嘛我。”扎西焦急得就想举三根手指发誓了。 “那你在观景台和大胡子说些什么?” “他害我车灯撞坏了,他得赔钱我嘛,我要他两百,他非要给我三百,我看捡个便宜,不要白不要嘛。” “分手(封口)费!这就是分手费!还说你不知道?!” “哪里来的分手费嘛!啷个非要怪我嘛!我都跟你说不清白了,我是好人!那个姐,你帮我说说好话嘛。” 阮漪看了看扎西,说:“我们是在半路上碰到你的,扎西和大胡子看起来不像认识,再说了,他也没有什么骗你的,最多就是——知情不报吧。” “更坏!”嘉欣恶狠狠地瞪着扎西。 “不是不是,怎么姐你也……”扎西苦愁着脸在后视镜里和阮漪对视。 “好了,开个玩笑。”阮漪笑道,“三百的封口费你肯定不会要,你带我去稻城都要了八百呢,起码得一千起步。” “一千块,有一千块我……”扎西瞥了瞥瞪过来的嘉欣,“那我也不会干,我像是贪钱的人嘛。” 嘉欣哼了哼,从自己包里拿出来化妆品补妆,一边补一边嘀嘀咕咕地咒骂付帅。 阮漪打开车窗,风灌进来,搅混了焦灼的空气。 青草和山峰一齐倒退,后方空无一物。 绵长的一条公路,看不到哪怕一辆车的影子。 扎西松了口气,从后视镜里撇到阮漪望着后方,他想到说:“他们人怎么没看见跟在后面呢?” 阮漪回头说:“他们等会会跟上来,我们在下一个休息站——不,你看哪里方便停车,我们在那里等着他们。” 嘉欣:“最好把贱精打一顿,都是你们拉着我,不是我打到他满地找牙!” 扎西听了立马说:“不行的嘛。” 嘉欣又急了:“噢,你 分卷阅读56 还帮他说话?!” 扎西:“你误会我了嘛,我看付帅好像和镇上的人都很熟,应大哥他们就三个人,打起来怕会吃亏的嘛。” “镇上那家夜色天街酒吧的老板,你认识吗?”阮漪拉着安全带坐起身,语气透着一丝严峻。 嘉欣从化妆镜上抬起头,看着阮漪。 “你是说阿吉?他有时会叫我往他的酒吧送酒的嘛,就是这样,嗯……他有点凶。”扎西又缀了句,“怎么的嘛?” “老板是你认识的人?”嘉欣问阮漪。 手里的屏幕亮了,有条几分钟前的短信进来,阮漪随意“嗯”了声,算是回答。 ——来了,不用停下来,一直走。注意安全。 阮漪转头,向后看,后方依然是空荡荡的公路。 ——我们不回去了么?酒吧的事报警了?有没有说怎么处理? 阮漪回了应挺的短信,对扎西说:“等一会不用停下来,他们已经来了,我们再找一个地方吃饭吧,大家都又累又饿了。” “好的嘛,你们想吃什么?牦牛火锅行不行?我带你们去一家味道不错的饭馆,那里的牦牛肉火锅肯定合你们吃的口味嘛,还有炒菜,四川口味的能不能吃?辣的。” “切,四川辣椒能有多辣,还不是和重庆一样,重庆辣椒我都不怕。” “那啷个能比,别小瞧四川的辣椒,那个辣,哎呦,变态辣能让你三天吃啥都没味道的嘛。” “真的有吗,有这个辣吗?”嘉欣拿了包辣条给他看。 “嘿,这个都不算啥子。” “成都的小姐姐是不是越吃辣的皮肤越好?我的脸就是天生的。” 扎西和嘉欣激烈讨论着,阮漪盯着手机屏幕,心里抓不住哪里不安。 ——见面再说。 “咦,是我的面包车嘛,他们赶上来喽。” 阮漪和嘉欣转过头去。 扎西那辆坏了左车灯的五菱面包车,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看到他们切切实实跟上来,阮漪的唇角弯了弯,似乎安心不少。 接着是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 扎西带他们去了沿途的一个牧区帐房。 到时,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扎西先下车去点菜,嘉欣本想挽着阮漪一起进去,但阮漪临进门手机震了下,她让嘉欣先进去。 这里有三格信号,未接电话是三十七分钟前打来的,短信则是十五分钟前。 是她妈妈。 ——一一,打你电话怎么不接?你又出差了?什么时候回来?你爸给评上教授了,我看就是谨言在帮忙。看你们在闹矛盾他也在关心我们。 ——我不是逼你和谨言在一起,我和你爸只是想看着你有个家庭,生病了也有人在你身边照顾你。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把你生下来,你有四岁多咯。爱情只是婚姻的部分,十几岁的小姑娘可以为了爱情要生要死,但你要三十岁了,要爱情的时候已经过了,婚姻才是你该考虑的。 ——谨言这次犯了糊涂,但他对你对我们俩老的心意,你不能都给他抹去了。你们的事妈不多说,留给你们自己处理。等你回来了到家里吃饭。 她妈妈很喜欢陈谨言。 她也曾很喜欢他。 这个人很容易让人喜欢,他把自己包装的很好,相貌,学历,事业,几乎看不到瑕疵。 她知道他还没有死心,但没想到他会从她爸妈那里下手。 一个在外面包养大学生的男人,无论是爱情观还是婚姻观,他们根本不同步。 爱情的确不是婚姻的全部,但是没有爱情的婚姻,那是联谊,而他们都没有商业帝国需要继承。 二十七岁的年纪没了爱情,没有结婚的对象,不会死人的。 ——知道了妈,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回去。 她回完短信听到身后熄火的声音。 大虎熊和阿文从车上下来。 车里静悄悄的。 “他呢?进去了吗?”阮漪迟疑问道。 大虎熊眼神飞了飞:“哪个他啊?” 阮漪顿了下,望着他的眼神有些疑惑,说:“应挺呢?” 大虎熊不耐烦地说:“他没来。” “没来?”阮漪心里打了颤,总算清楚是哪里的不安。 左右他都没有说过会跟上来! “他还在镇上吗?你们为什么跟上来了?”阮漪看向阿文。 “阿头没有同我们一齐嚟,他说有啲嘢要做,让我们先过嚟。”阿文回。 “他和你们说了是什么事?” 阿文摇头,“发生什么事?” 阮漪心知发生了什么,她马上拿出手机给应挺打电话。 大虎熊见状,不咸不淡地说:“说了阿头在做正经事,你还打过去嫌没添够麻烦?” 阮漪此刻完全没听到大虎熊的冷嘲热讽,耳边都是电话里一声一声的嘟嘟声 分卷阅读57 。 “你说过来会和的,你人呢?” 应挺听到电话里急躁的质问,反而笑着打趣道:“原来你是这种类型啊,分开一会儿就会打电话追问的女人。” 头上的马尾辫跟着高原上的五彩经幡飘扬,阮漪把额间的碎发捋到脑后,露出紧皱的眉心。 “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你留下来是为了酒吧的事是不是?”又缀了句,“故意把我支开。” 应挺沉默了一会:“没有把你支开,你留下来也没用,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我也不放心。 阮漪:“那大虎熊和阿文呢,为什么让他们也走了?你一个人留下来要怎么应对他们,报警交给警察不行吗?” 应挺:“担心我么,放心,我很快过去和你们会和。你把电话给大虎熊,我有事跟他交代一下。” 阮漪拿着电话沉默了,她分不清是担心还是有其他。 沉重而急喘的呼吸,像电流的磁效应,传到应挺耳里,他说了一句什么,但阮漪已经把电话拿开,递给了大虎熊。 没两句话的时间,大虎熊把手机还给阮漪。 “他说了什么?”阮漪问。 “让我们先走还能说什么。”大虎熊说完像意识到什么,“你刚刚说酒吧的事?报什么警?” 阮漪不答反问:“他就说了这些?没了吗?”她迫切地想知道他准备怎么做。 大虎熊撇撇嘴,似乎不想让她知道。 “快说啊。”阮漪有些急了。 阿文也劝道:“别玩性子,可能真的有事。阿头到底和你讲了什么?” 大虎熊甩开阿文的手,囔道:“行了,他奶奶的,他说什么了?他什么都没说,屁颠颠一通电话打过来四个字,“护她安全”,我还能说啥?” 此话一出,他们皆看向阮漪。 阮漪怔怔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只身深入险境,还顾着她的安危。 忽然之间。 阮漪松开紧皱的眉头,微张着嘴,恍然大悟。 才在他身边安定了一天,她似乎忘了他们身后还有一伙人在追赶他们。 所以,这才是他把大虎熊和阿文支过来的原因,这件事并不如他口中所说那么轻易! 阮漪下意识地攥紧手机。 还未完全暗下去的屏幕再次亮起,不经意退到短信界面。 她妈妈的短信。 应挺的短信。 仿佛磁铁的正负极。 ——我只在当下做我该做并认为对的事。 阮漪毅然动身:“我要回去。” 阿文上前一步,神情严肃:“阮记者,到底出咗乜嘢事?” 大虎熊也问:“阿头有事?是不是老坤的人来了?” 阮漪正要说话,扎西和嘉欣从帐房里出来了。 扎西语气欢愉:“我们运气好的嘛,牦牛肉措姆做了好多,邀请我们一起吃,快过去嘛。” 嘉欣过去挽着阮漪,看到她神色凝重,又看看大虎熊和阿文也一样。 她说:“你们怎么了?走啊,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大虎熊瞥了眼过来的俩人,盯着阮漪道:“别理他们,你说到底怎么回事?阿头在那里会有危险是不是?” 阮漪向身边的嘉欣看了眼,此刻也顾及不到她的感受了。 “我们发现付帅经常借拍摄的名义带女生到新都桥来,他通常会带她们去一家叫夜色天街的酒吧,然后偷偷给她们食用K粉,K粉的来源是酒吧老板……我猜他留在那里是为了这个事。” “什么?!那个贱精还想给我下药!他快去死!”嘉欣大骂道。 “阿——阿吉?”扎西愣愣地,似乎被这件事吓到了,小声说,“阿吉和镇上的混子关系好,他们都听他的,都很怕他。” 阮漪之前和扎西聊了几句关于阿吉的事,知道他在镇上有些势力,几十个手下。 应挺一个人,一旦正面冲突,且不论实力,人数上就极吃亏。 大虎熊和阿文且听了几句,头一次表现出默契,一人拉开一边的门,迅速上车。 “还愣着干什么,上车啊。”大虎熊从车窗探出头,挥着手。 阮漪抬脚钻进车里,脸向着外面,“你们留在这里还是先走?” 嘉欣跟上车:“我也要回去!我要把那贱精打到满地找牙!” “我去找我的小舅,他可以帮到你们嘛。”扎西也上车。 一前一后,两辆车疾驰而返。 窗外,318川藏公路,漫天黄土飞扬。 风尘仆仆,走了,又回去。 倒退的风景不再意味着错过。 这个世界敢逆光前行的人。 不多,也必不少。 我们一路追寻真相,拥抱信念。 有幸相遇,有幸同行。 我不会扔下你。 分卷阅读58 ☆、第二十一章 正值九、十月份,甘孜州的旅游旺季。 新都桥、理塘、稻城亚丁,三个耳熟能详的地方,逗留的人最多。 相比其他大热门的旅游胜地,新都桥镇上的傍晚,热闹得来又有些安静。 应挺在门口站了会,望了眼酒吧的招牌,独自进门。 两层楼的复式装修,小姿情调,音乐柔和,和其它酒吧大同小异。 他坐到吧台,一眼扫过大厅,客人不多不少,大多看起来是游客。 “喝点什么?”吧台里的女人两手撑着台桌。 一身性感摩登的打扮,烈焰红唇,破浪卷发,浑身散发着得天独厚的女人味。 应挺:“来杯你们店里的招牌。” 摩登女眼神里透着桀骜,沙哑的嗓音说:“还没开始就喝这么猛?” 应挺挑眉:“不行?” 她道:“才来的么,一个人?” 应挺但笑不语,瞧着她的目光深不见底。 她鲜红的嘴唇勾勒出迷人的弧度,侧过身,离开时手点了点他,说:“招牌威士忌。” 她打开吧台旁边的一道门进去。 应挺若无其事地再次转身,那双狩猎的眼眸不露声色巡视着。 除摩登女之外,酒吧内还有一位工作人员,二十五六的样子,不像是小年青描述的酒吧老板阿吉。 客人里都是俩俩结伴,三五成群,再正常不过。 唯一是二楼最右侧,有一间木板隔出来的房间,房门正对着他,门上挂了把铁锈锁。 小年青说付帅和阿吉今晚会当面交易,也就是说现在阿吉手上有货。 “感觉怎么样?”摩登女手上拿了一瓶威士忌,正往玻璃杯里倒。 “嗯。”应挺点着头回来,手在眼前挥了挥,吊儿郎当地说,“眼前一亮。” 摩登女目光扫过楼上那桌婀娜多姿的外国美女们,似笑非笑,“我是说这间Bar。” 应挺接过酒杯,“我说的这酒,眼前一亮,不同凡响。” 摩登女不介意拆穿:“你还没喝。” 应挺抿了一口,向她示意。 摩登女耸耸肩。 “酒喝了,还没说,开始什么?” 摩登女换了换脚,重心右侧,偏头凑近了,“今晚有空么?” 应挺还是那样散漫的态度,“那要看是什么事。” “开心事。” “出来玩当然是寻开心。” 摩登女勾起唇,向表演台瞟了一眼,乐队吉他手主唱已经就位。 “Dance Night,怀旧之夜。有兴趣留下来玩一玩么。” “怀旧舞之夜?”应挺看过去,“听起来不错,你办的?” “嗯哼。” “酒吧也是你的?” 她顿了顿,余光扫过一眼应挺的指腹,意味不明的笑着转过身,在酒架拿了一瓶啤酒,瓶口贴着桌沿边,一掌拍开。 酒水缓慢倒进玻璃杯里,白色气泡迅速冒起来。 “打工的罢了。” “噢,”应挺看着她的杯子,拿起自己的酒喝了口,“什么时候开始?” “快了,你听。” 音响换了,吉他单奏。 经典的律动,如同老式收音机里播放的曲调。 陌生的熟悉感。 “这主唱的嗓音挺有特色——” 应挺施施然偏头看向舞台,忽地目光一顿,整个人定住了似的。 摩登女觉得奇怪,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勾起戏谑的笑。 “女朋友来查岗了?” 应挺动动嘴皮,回头看面前性感美艳的女人,眼皮子先兆跳动了一下,警铃大作。 有一霎那的不知所措,眼神来回在两个人之间晃了圈,忽地眉眼一挑,眼里闪过精光,腰板硬朗起来。 他一改刚刚吊儿郎当的坐姿,正襟危坐,目光端正,等瞥到余光里的倩影过来了,抓好时机对摩登女说:“是,谢谢,不用了。” 摩登女噗哧一声笑,压低声音道:“这就害怕了?想我帮你吗?” 余光里的身影逐渐清晰,站定。 “好的,谢谢了。”铿锵有力,言简意赅,一本正经。 “好。”摩登女抿着嘴笑,看向阮漪,“想喝点什么?” 阮漪眼神指了下应挺面前的酒,“和他一样。” “她不喝这个。”应挺迅速起身,忘了自己正装作没见到她的到来。 阮漪挑眉:“看到我了?” “嗯?没啊。” “哦,是么?” “是。”他眼皮不眨一下,“有没有人说你的声音很容易记住?” 阮漪微笑,目露凶光:“没有啊。” “就是,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应挺笑意满满地拉开身旁的椅子,“怎么 分卷阅读59 又回来了?” 阮漪放包的手一顿,抬眼看看他又看看那个可以打八分以上的女人,指着门口说:“打扰你了,要不我现在回去?” “……” “行,我走了。”阮漪拿起包转身。 应挺低头一笑,运动鞋踏上高脚凳的踏脚,轻巧地调转椅头,向前一踢,人也跟着上前。 阮漪被突如其来的东西绊了下,手在空中挥舞着扶紧凳子,还没来得及做何反应,就被人拦腰按在凳子上。 椅背被拉住向后按,高脚凳翘起。 阮漪仰起头,应挺的呼吸洒在她的脸颊颈间,密密麻麻的像蚂蚁在咬。 正巧这时歌曲到达高潮。 “每次都想呼喊你的名字 告诉你心中的话 面对面看着你的眼睛 不再追寻你的背影” 他巡视着她的眼睛,喃喃道:“几次了?我可不想再看着你离开的背影。” 说完他推着凳子旋转半圈,回到原位,动作干净利落。 “喝果汁怎么样?”他若无其事地问。 阮漪缓了缓神,对在一旁看热闹的女人说:“来杯啤酒。” 应挺拦下来,“这里海拔高,喝酒容易有高原反应。” “你就不会么?” “我受过训。” 阮漪说:“我也很好。” 应挺看了眼摩登女,后者抱胸,一副爱莫能的表情。 他又凑上去咬耳朵,说悄悄话:“待会还要花精力找证据,难道想我抱着你回去么。” 阮漪偏头斜他一眼,“想得美。” “橙汁,谢谢。”她对摩登女说。 “好。”摩登女转头给她倒了杯橙汁,刚刚还很谈得来的男人此刻眼神不偏不倚落在刚进来的女人身上,再没看过她,似乎也看不见其他。 “哦,对了,老板等会儿也会来。”摩登女临走时说。 “阿吉?她知道你来的目的?”阮漪问。 应挺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杯酒,摇摇头。 阮漪抱起双手,目光淡淡撇着他,一副准备算账,又等着他先开口的样子。 应挺说:“我以为你现在该到了理塘。” 阮漪接:“我也以为你现在该和我们一起在路上。” “这件事情没有想的简单。” “所以呢,说过在我身边的话不算数了?” “但你留在这里,不单有危险,跟在我们后面的尾巴也会追上来。” “听说飞虎队最注重团队精神。” “你想补位么。” “你当我在一个团队里么。” 此刻内心涌上来的感受,似乎叫做欣慰。原来在她的意识深处,早把自己加入了他们,卸下防备,并肩前行。 应挺笑道:“好啊,这里正好缺一个攻击手和一个狙击手,你选哪个补上?” “噢,现在知道需要帮手了?” “因为你来了啊。” 阮漪眯起眼斜着看着他笑,早有准备的样子,“我还带了两个人来,还请应指挥官安排?” 她侧首扬着下巴,指着二楼那桌外国美女的邻座。 大虎熊和阿文向这里打了个眼神,桌前已经叫了酒水,邻座的美女时不时看向旁边,似乎特别中意大虎熊这样大冷天穿着短袖的肌肉男。 应挺回过头来,半真半假说:“我叫他们走,你就带他们回来,知不知道这是违抗上司命令。” 阮漪微微一笑,“怎么会,你叫他们跟着我,我回来他们当然跟着回来,不是么?再说了,你现在是哪门子的上司?” “行,你厉害。”应挺拿她没有办法一般,按了按脑袋,“头疼。” “劝你别喝酒了,还威士忌,喝得挺开心哈,待会我可没力气把你抬回去。” “呵,头疼你以为因为喝酒啊?” “不然?” 应挺小声发牢骚:“你,还不是你。” “我什么?”阮漪听见不乐意了。 “你说呢?“ 她忽然语塞。 沉默的时候,酒吧燃了起来。 音乐嗨,人也嗨。 “嘿,别干坐着,上去玩。”摩登女敲着桌子。 “怎、怎么?做什么?”阮漪还不知道有舞会这回事。 “走吧。”应挺推着她跑进舞池。 几乎酒吧的人都涌进舞池跳舞,连大虎熊和阿文都在里面,只是装作不认识他们。 阮漪被应挺带进舞池,刚站好就不知被哪个人在背后撞了下,她向前颠,扶住应挺的胳膊才站稳脚。 两人贴在一起,应挺带着她互相调转位置,防着她被人碰到。 “跳舞我不行,我出去了。”阮漪摆着手。 应挺钳住她的腰,不让她离开。 周围的音乐声太大,应挺大声说:“你说什么? 分卷阅读60 ” 阮漪抓住他的手,大声回:“我不太会跳。” “不会跳我教你啊。”应挺说完又堵在她的耳蜗口,热气往里窜,“阿吉可能会和付帅一起来,混在舞池不容易被认出来。” 阮漪听了松开手,应挺顺势把她搂在怀里。 她随即瞪过去,他坏笑。 “抱着我,跟着跳就会了。”他说。 她挣脱不得,打量他,“你?你会跳么。” 应挺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是在质疑我?” 阮漪极其诚实:“是,要不你让我见识见识,你这样——像八爪鱼一样的手脚是怎样跳舞的?” “……” “我们要低调,到时候太过引人注目收不了场。” 阮漪露出我懂了的笑容,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开自己,“不露一手我怎么跟着你学,来吧,跳吧。” 应挺松开手,这意思是没得商量的余地了? “跳啊大兄弟,就给她露一手瞧瞧。”身后的哥们滑步蹦过来插上一句。 应挺双手插腰,舌尖顶上牙槽骨,看到阮漪对着他抖抖眉毛,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他指尖指着她点了点,冷哼了声。 “看好了!” 他不紧不慢敞开身上的薄外套,走开两步,点着头,又好似跟着音乐的节奏打拍子。 Thanks 他单手举起,手握成拳。 thanks 手臂用力挥舞一圈。 thanks 脚跟擦地,脚尖抬起。 thanks 双脚晃动点地。 Monica 他刹地蹦跶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脚步欢快地在地板上滑动。 光彩照人的脸上洋溢着自信张扬的笑容,陶醉的模样把他的帅气近乎宣泄式的释放。 有心留意的,一眼就会被迷住。 阮漪捂着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还真跳起来了,而且还跳的似模似样! 在她眼里,像飞虎之类的特警,想到的都是冷漠的硬汉形象,但他的个性却不全是刚硬,也有风趣随性的一面。 她看到了他的两面:对敌人时,冷静睿智。闲暇时,放荡不羁。 渐渐地,她的眼神沉淀了,目光直直的,不由自主的跟随。 她笑了,对上他的眼睛,举着手打电话。 “行啊大兄弟,有两下子。” 那哥们刚说完,舞池中的金发美女跳着舞贴上应挺,那哥们瞧了瞧阮漪,偷偷一笑,溜走了。 应挺两个步伐闪开,指着阮漪,“我女人,特能吃醋。” 美女悻悻走开。 “还不过来负责收场。”应挺冲阮漪喊。 “说什么了她就走了?” “我说,”他特意顿了下,“这位置不属于她。” 阮漪看到他仍在挥舞的手臂,不冷不热说了句,“肯定在夜店玩过不少吧,香港的夜蒲出了名的。” 应挺笑。 真是,一语中的。 “到你了。”他拉过她的手。 “别别别。”阮漪惊呼,她可没这么玩过。 “来试一试,跟着我。”应挺鼓励又期待的眼神,让她无法拒绝。 音乐是唤醒人类情感的□□,它有多热烈,多激情,人的情绪就有多燃动,多奔放。 在舞池的某一处人堆里,他们互相抓着对方的手臂,面对面跳着舞。 没有什么很正式的舞步,就是胡乱的扭着腰踢踏着腿。 但就是这样,欢乐得不行。 阮漪脸上洋溢的笑容,是至他们相识以来,应挺第一次见到的笑容。 少女的纯真,成熟的自信,可爱与淡雅,造就了她独特的气质。 就是这么一个人,她的所有化作成一把箭,怦然击打了应挺的心脏,迷之蛊之。 阮漪没有留意到应挺的神情,不然她不会这样自在忘我。 她一边踢着脚,一边笑着大声问他:“我们这样跳,有没有一点像在跳老年迪斯科,不奇怪吗?” 应挺抬起她的一只手,带着她原地旋转一圈,“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好,她做的任何事你都不会觉得奇怪。” 阮漪想也没想就问出来:“我有这么好么?” “我说了这个人是你吗?” “那我就当不是了。” 应挺猛地把转出去的人拉回来:“你逃不掉。” 阮漪背靠在他的胸前,仰起头:“这不叫逃。” “那是什么?” 阮漪回正身子,在五彩斑斓的光影中,望向他的眼底深处。 那里有炙热,也有如猎鹰般的犀利。 他说不想再看到她离开的背影,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留下背影的人。 她忘不了五 分卷阅读61 年前他毅然冲上二楼的背影,到与他相遇后,那个背影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他在等着她的答案,只是在这一刻不会再有了。 应挺的目光收紧,握起阮漪的两条手臂突然使力,带着她一起调转了半圈。 嘴唇贴上她的耳尖,沉寂冷凝的声音。 “目标出现。” ☆、第二十二章 应挺在阮漪背后做了两个毫不起眼的手势。 舞池两侧,大虎熊和阿文分别收到指示,对上眼神,信息传递。 付帅正和一个寸头刺青,典型混子打扮的男人上楼,他们看向舞池,进了那间上锁的房间。 阮漪的神经绷了起来,控制住想看过去的欲望,盯着他的肩膀说:“扎西的小舅是高原民警,他和嘉欣正过去找他来支援我们。” “货应该在他们手里。” “我猜到了,相机在我包里。” 应挺会心一笑:“跟我走。” 他拉着她离开舞池,路过他们之前的位置,带上她的包,一步不停地出了酒吧。 还在舞池里的两个人,目送着他们离开。 阿文面相文弱,实则不好接近,即使在舞池里也不怎么引人注意。大虎熊不同,他豪迈直接,再加上那几个外国美女围在他身边,俊男美女凑一堆,就及其瞩目了。 “嘿!”大虎熊扭着肩膀朝主唱喊,“嗨起来有木有?!” 身边的男男女女跟着起哄。 主唱挑衅地向大虎熊竖起中指,接着对左右两边的吉他手鼓手扬头。 废话不多说,吉他扫弦。 电音的世界。 群魔乱舞。 大虎熊跳得最嗨,冷静的目光瞥过已经退出舞池的阿文,看着面前的女人咧开大嘴。 阿文退到吧台,嘴边点了一根香烟,手里捏着打火机,桌上一瓶还没喝完的威士忌。 曲到高潮。 一只塑料瓶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大虎熊的鞋底。 他如同世界杯最佳进球员,脚下轻扫带“球”过人,临门点地上脚,鞋尖顶过去。 塑料瓶滚到表演台正中,两手各比一个中指。 接着是音箱、酒柜、插线板—— 阿文向舞池里的大虎熊点了点头,手里抛着最后一只瓶子。 阮漪在门口连续拍下酒吧招牌的照片。 大多数时候,没图就没真相。视频和图片比人证更使人信服,这也是他们一定要找到货的原因。 应挺带着阮漪走小巷,从正门绕到侧面,在一扇双开的窗口边停下。 “里面是酒吧的货仓。大虎熊和阿文会在酒吧制造骚乱,到时候他们出来了我们再从这里进去。” “——你们什么时候排兵布阵的?”她竟然毫无察觉。 应挺淡笑:“这是机密。” “哇——”阮漪感叹了声,第一次切身感受到飞虎出任务时,讲求的那种团队高度配合。 怎么说,像一群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不用说,交流靠电波。 她小心翼翼扬了下相机,说:“酒吧门面招牌都拍进去了,等找到东西我会一起上传给我的媒体朋友,这样即使他们势力再大也赶不及掩盖消息。” “后续等我回去再附上一篇详稿,我们知道的就是这一家酒吧,不知道其他酒吧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情况,那个人也没说,或许他都不知道……” 阮漪拿着相机越说越起劲,完全陷入了无干扰的工作状态,眼里闪烁着对寻找真相义无反顾的认识。 应挺又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了,仅属于记者这份职业的风采。 他盯着她半晌,喋喋不休的嘴唇看起来异常吸引。 “我可以亲你么。” …… 高原上的秋夜,月色格外明亮的新都桥镇,往来无人的胡同巷子里,又恢复到寂静无声的平常模样。 阮漪的话语声嘎然而止,而应挺也没再做声。 他或许并不真是要她这个答复,这或许只是他脱口而出的想法,想要告诉她而已,毕竟这种事特地去征求意见,反而失了先机。 阮漪的内心惊叹多过惊讶,因为有一那么瞬间,她对这种想法并无反对。 她的神情寡淡无味,丝毫未表露其他,仰起头淡然一笑,“不能,我们盖过章。”,抬起手,握拳的姿势,“帮仰阿莎找到阿满出庭作证,为止。” 应挺的神色看不出变化,他只是以一种浅淡且温暖的目光看着她,静默无声。 阮漪感觉不到他此刻的想法,但却已陷入到他目光的洪流之中,无处可逃。 恰时,酒吧里传出来不大不小类似爆炸的声响。 这把他们拉回现实。 在窗户口隐约能听到里面起了骚乱,乒哩乓啷的声音。不一会儿,巷子口外传来蜂拥而出的脚步声。 分卷阅读62 慌慌张张地跑出酒吧,避恐及时,茫然抱着头在酒吧对面好奇地向里张望。 在这些声音中,果不其然夹杂着付帅公鸭般的嗓子。 效果如预期一样。 “进来吧。” 阮漪闻声回头,应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窗框里。 阮漪迅速动身,她手撑着窗台起跳,跪到窗台时,手准备扶着窗框借力,一股力量就传递到她手中。 落地时,她悄悄瞧了他一眼。 黑夜中,货仓的摆设布置看不太清楚,但大致知道整个轮廓是一个约十平米的长方形。 货仓的门设在长方形走道的尽头,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里透了进来。 应挺换了只手牵着阮漪,走在前头说:“地上有障碍物,你跟在我身后走。” 阮漪紧贴着他的脚步,问:“你看得见吗?” “有时候出警需要戴上护目镜,为了防止敌人伪装和偷袭,我们私下会对视力进行特殊训练。” “鹰眼”,阮漪脑里忽地蹦出这个词。 此刻的黑夜比起在火车那晚,还要暗上几分,难怪当时他能准确地捕捉到她。 那双如猎鹰般犀利的眸子,也如鹰一般敏锐。 他们走到门背后,贴在门边,里面寂静无人声,只有音响在放着谭校长的歌。 阮漪转了下球形门把手,不动,她看向应挺,手里再次转动两下,“锁了,砸开吗?” 应挺微微诧异:“你还挺暴力的。” 阮漪白他一眼,“暴力能解决的问题,那还犹豫什么,赶紧解决。” “过去一点,把手机拿出来开手电筒。” 阮漪在包里翻着手机,边说:“砸个门把还要开手电筒,你不是眼力很好么。” “《纵横四海》看过没有?” 阮漪把光对着门把,见他神奇般地掏出一根细铁丝,顺口道:“当然了,哥哥和发哥演的嘛。” “嗯?你怎么谁都喊哥。” “你有意见?” 应挺冷哼了哼。 “你问这个干嘛?” “没看到我是在用《纵横四海》的方式解决?” “什么?”阮漪讶异道,“你想用这根铁丝把锁撬开?” “嗯哼。” 没一会。 “不是,你是不是没插进去啊?” “进去了进去了,马上就找到位置了。” “快点,没时间了。” “知道了,我找找感觉,你光打准一点。” …… 月光照进屋里,窗外的人站了片刻。 “喂,接着。” 背后乍得有人说话,两人立即调头看过去。应挺眼疾手快,一把接过空中扔过来的东西。 外面的人没有给他们机会看清,只有波浪卷发的影子在窗口一晃而过,但沙哑的声音很是熟悉,再一想便知道是谁了。 “钥匙?她为什么把钥匙给你?” “我看到钥匙向你抛过来的。”应挺两手举起,第一时间表明清白,“我和她完完全全不熟。” 阮漪从他手里拿下钥匙,斜了斜眼,“我和她更不熟。” “早知道她会给钥匙,你还不如出卖色相让她把门打开,也不用在这磨磨蹭蹭浪费——” 话音戛然而止,阮漪拿着钥匙还没插进去,门竟然自动开了—— “呵,出卖色相?!”应挺冷眼瞧着她,大剌剌拉开门出去。 阮漪看了看门锁,似乎不能相信真就开了。 一股淡淡的烧焦的糊味弥漫在空气中。 大厅里空空荡荡,酒水洒了满地,两只不同款式的高跟鞋扔在舞池里,音箱和麦都倒在地上。 当时的场面想象得出,相当的混乱。 应挺和阮漪直接上到二楼,那扇紧锁的门此刻只是虚掩着。 房间的布置看似是一间小型办公室,但与办公相关的东西除了桌上的一台电脑,几乎找不到其他。 “时间有限,我们分工合作。我找货,你来收集资料。” 阮漪点头,顾自拍下办公室整个布局。她是第一手资料,这里作为最有可能藏毒的地点,哪里都不能马虎。 接下来便是找到账本单据之类的东西,除了毒品,账本就是关键。 她正对着办公桌坐下,焦急地等待着电脑开机。 对面应挺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玻璃茶几放着一把极具攻击性的强弩,旁边歪歪扭扭几瓶喝过的啤酒罐,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 他的目光从左至右,丝毫细微末节都不错过。很快,在沙发脚下面的缝隙里看到了白色的粉末。 沙发右手边摆了一个半个人高的狼型雕塑,白色粉末在离底部石盘几厘米的地方。 应挺蹲下来对着雕塑上下打量了一番,质地普通,做工粗糙,狼头磕掉了半只耳朵。 他嗤笑一声:“这怕 分卷阅读63 不是从哪个垃圾桶里捡来的,品味一言难尽,倒是和这间屋子——” “靠!”阮漪乍得惊呼,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这什么鬼玩意?!” “吓我一跳。”应挺刚刚抬起雕塑又跌在地上,捂着心口回头问她,“你怎么了?” “没、没事。你别来。” “嘿,看到什么粗口都爆出来了?” “你别别别别过来!”阮漪张开五个指头挡着他,“我没什么,你赶紧抓紧时间。” 应挺没多想,嗯了声,注意力回到雕塑所在的地板。 阮漪重新坐到椅子上,手遮着眼睛,拿开又挡住。 变态!变态!变态!!! 她在心里连骂三声,下决心拿开手。 屏幕上的□□□□,丰满的□□是两只手都握不住的程度,最不忍直视也是占据屏幕焦点的是,她的手正在私密处□□!更变态的是,□□的头被修成了当下最红的女明星! 眼睛要被刺激的哭了。 阮漪强行镇定下来,忽视这些无谓的东西,凭借专业的能力在电脑里分类查找。 不过一会,她在一些奇奇怪怪的档案里找到了一份可疑的文档,轻松破译了密码。 “账本找到了。”语气带着兴奋。 应挺正研究着地板是否有隔层,但周围都敲遍了也没发现异样。 难道方向错了? 他把雕塑搬回原位,就在鼻尖不小心碰到狼头时,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方向定了,他心里笃定。 阮漪来到应挺身边蹲下来,看着他神情专注地在狼头周围摸索。 应挺摸着摸着不动了,他勾起嘴角。 狼头和脖子的衔接处,有一条很细微的缝隙,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他掌着狼头,用力向右转动,果不其然,机关开了。 底盘表面有一层木板缩了回去,里面就像是一个正方形的盒子,装有三袋白色粉末。 “这些就是K粉吗?”阮漪表现得很激动,拍着应挺的肩膀。 应挺拿出来一包在手里掂了掂:“100g,三包300g,够了。愣着干嘛,拍照片。” 阮漪一边拍照一边说:“确定是K粉吗?” “不然藏三包面粉在里面。” “……”阮漪抽空望了他一眼,只是好奇他怎么确定是毒品,但他此刻神情冷峻。 应挺见她沉默,拍拍她的脑袋,“别想多了。” 他把三包货全都拿了出来,再把雕塑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趁现在有网络,赶紧把照片传到云端,WiFi密码七个八一个九,完事就离开镇子。” “好,给我半分钟。” 阮漪点开相机,里面没有可以选取的网络,想到刚刚脚被线头绊过一下,回头向桌脚一瞧,连接路由器的电源松开了。 她抬脚过去,经过距离她两步远的房门时,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拉开。 “你俩个在老子房里搞啥子!” 阿吉本就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此刻更是凶悍。 “天!”阮漪抽起一口寒气,被他吓到连连后退了几小步。 应挺反应及其迅猛,抽起茶几上的强弩指着阿吉的脑门,几步移到阮漪的前面挡住。 “站住别动。” “站你妈锤子,老子搞死你个卖批的。”阿吉吼着就掏出一把黑色□□。 顷刻间,狭小的房间剑拔弩张。 应挺眉目骤凝,收紧手臂,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 他两眼紧盯着阿吉,嘴上对阮漪说:“我倒下,你就带着东西先走。” 阮漪拽着应挺的衣角,望着他摇头,正要说话。 “走你妈逼,老子先一枪崩了你,再搞死她,哪个都莫想跑!” “你可以试试,我倒下之前,你还能不能站得住。” 阿吉的枪口对准应挺,两步之遥,扣下扳机非死即伤,但他拿枪的手犹豫不决,拿不准应挺的话,看他拿弩的架势,不像是没玩过的人。 “狗日的!”阿吉暴躁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你们他妈哪来的人?” 应挺微微向阮漪低头:“继续做你的事。” “——好。”阮漪重重点头,松开他的衣角,转过身按住抖个不停的手。 她跑到桌前接上插头,屏气凝神看着相机。 “你搞么批?”阿吉欲上前,应挺侧身挡住,锋利的箭头直戳他的眼睛。 “狗日的,你们要做啥子?晓不晓得老子是哪个?搞到老子头上老子让你们好看!”他作势要开枪的样子。 应挺不退反进,挺拔的身躯不可逾越,和纹丝不动的□□直指阿吉。 神情冷漠,无畏无惧。 阿吉从没遇到过这种威慑力,眼神里的刚毅和勇仿佛暴风雪席卷而来也丝毫不怯弱。 这令他陡然生畏,条件反射似地向后弹开 分卷阅读64 ,心有余悸。 似乎只要他再向前逼近一步,眼前的人会毫不犹豫射击。 应挺不再说话,那双沉静的眼睛犹如海面平静无澜,但它的深邃却能在瞬息间吞噬一切。 阮漪虽然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但好在手脚不受大脑紧张的影响,很快传完了照片。 她跑到应挺身后,瞥了瞥阿吉说道:“好了。” “撤退!” 应挺缓缓移动脚步,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阿吉,强弩自他拿上手就没有一丁点偏移,和目光形成一条笔直的线。 望着黑森森的枪口,阮漪不禁屏住呼吸,捏紧手里的相机,跟着他一步一步退到门外。 “跑你妈卖麻批,跟老子等着瞧!” 应挺和阮漪退到门外,把门头上锁,消失在阿吉的视线里。 阿吉听到一声锁门声,狠踹了一脚门,立马转身去检查雕塑里的货。 “妈的,冲老子货来的!” 他冲到窗户向楼下看,阮漪和应挺刚出了酒吧,付帅和他的人就在门口。 “妈卖批,付帅给老子拦着他们,货跟相机都给老子抢回来!” ☆、第二十三章 应挺牵着阮漪一路跑出酒吧,门口流连着不少刚才参加舞会的人。 “大虎熊和阿文呢?”阮漪四周都没见到他们的人影。 “可能出了事,不然阿吉不可能会上去。” “天,他们俩被抓到了?那怎么办?” 此时阿吉在楼上看到了他们。 “妈卖批,付帅给老子拦着他们,货跟相机都给老子抢回来!” 付帅和其他人向二楼看过去,顺着阿吉手指的方向,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了应挺和阮漪。 “又是你们?专门跟我过不去是吧。”付帅吸了吸鼻子,阴沉着脸挥挥手,“抓住他们两个。” 应挺立即举起强弩,那些人见此情形纷纷顿住脚犹豫不决。 付帅就手身边的手下一巴掌扇过去,“冒得用的憨皮,把他们分开围到!” 应挺左右见情势不利,主动举起手,笑笑说:“等等等等,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你老大不就是要货么,我给你。” 他说完紧接着偏头,小声问阮漪:“长跑可以吗?” 阮漪目光在付帅那里,嘴上回复他:“什么?初中拿过长跑冠军,怎么了?” 付帅蔑视冷笑:“那两个憨皮不在,怂了吧,看你怎么装逼。” 应挺喊道:“是的,你人多,你厉害。”压低声音,“来场比赛怎么样,终点设在镇口。” “啊?”阮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想干嘛?他们追上来怎么办?” 付帅伸手:“把货给我,还有相机,都给我交出来!” “行,但货不在我们身上。” “货在哪里?” 应挺把弩换到左手,对阮漪说:“你不是说有扎西小舅的支援,他们该到了,会往镇口进来。” “万一他们还没到呢?” 应挺特悲壮地笑了声,看着她:“那就死定了。” 付帅见他们俩交头接耳,吼道:“他妈的,你们在商量什么,快告诉我货在哪里?” “货就在——”应挺停下来告诉阮漪,“待会我喊跑你就往镇口跑,记住每十秒停一次。” “故意拖延时间是吧,我最后问一次,货到底在哪?”付帅的话音刚落,楼上窗口的阿吉喊道:“狗日的付帅,聊你妈卖批的,直接抓他们啊!” “货在他房里。” 应挺指向阿吉,付帅和那几个人不自觉地转头,就在这时,应挺把强弩推给阮漪。 “跑!” 阮漪本能抓紧手里的东西,转身一股脑往前冲。 “操!搞他们!” 背后付帅在发号施令,似乎能听见短兵相接的声音。 试过在高原上狂奔么?那感觉一定比爬三十层楼梯更撕心裂肺。 阮漪在黑夜里竭力奔跑,她早已忘记应挺嘱咐让她停下的话。 到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心慌得要跳出来似的。 这时她才想到这里是高原,不比平原。每跑一步,氧气必消耗三分,而她还能这样喘着气没晕过去,原因只不过是总共没跑出一百米。 看到手里拿的强弩,阮漪低声爆了句粗口。 她长吸进一口气,偏头回望。 光影中,唯独矫健的身影以一敌众。 看了看手里的弩,嗤之以鼻。 “见鬼的比赛!” 她站起身,抖了抖肩膀,研究了下强弩该怎么发,刚抬头,只见应挺已经摆脱他们的纠缠,向她这个方向跑来。 “诶,诶诶诶!” 眼看着那伙人追上来,越来越近,阮漪的脚步和心脏一样,火急火燎动起来。 此刻脑里蹦出许多后知后觉 分卷阅读65 的认知,她举起强弩显得手足无措,忽然就是一念之间的想法。 不能让他们追上来! 应挺拖延了这么长时间,没想到她还没跑远。从他的视线看过去,灯下她双手举着强弩,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跑啊!傻站着干嘛呢!”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咻地朝应挺射过来。 他喊了声,抬起双臂虚挡着脑袋,箭头从他右手边划过,射进身后几米的水泥地里,细小的石子飞速弹了起来。 身后吓倒一片人。 阮漪被强弩出鞘的后坐力影响,身子跟着一颤,紧闭双眼。 听到那伙人跌倒的声响她才睁开眼,应挺已经来到她身边,正一脸惊奇地看着后面的场面,又回来看看她。 “走啊,愣着干嘛!”她拉起他的手一路向前奔跑。 他们跑到镇口,正对着公路,冷风飕飕地来。 除了头上进镇仅有的一盏路灯,其他地方漆黑一片。 “不、不行了,咳咳,我跑、跑不动了!咳咳咳……”阮漪弯下腰不停咳嗽,废了半条命似的。 应挺还是那样挺拔,神色如常,气不带喘一下。 他插着腰,想到刚才那一幕,点头赞叹不已:“哇,简直——简直了,你太帅了!阮记者以前在社会上混过一阵?” 阮漪咽了下口水,冰冷的空气从口鼻窜入,提起一口气:“什么?” “那一下既没伤到人,又能把他们吓退,厉害厉害,女中豪杰,胆量真大。”应挺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笑道,“这技能……你到底还有多少我没有发觉的魅力呢?” 阮漪打开他的手:“见鬼的技能!电影里我见过,我几时真的射过箭,开过枪呀?心脏就快要跳出来了好么,怕打到你,又怕真的打到他们,打出来我都不敢去看,紧张死了!” 听到她一连串的跟自己抱怨,应挺嘴里抿着笑。 “是是,让你受惊了,要不要上车歇歇?” “啥?车?” 应挺拿出阮漪之前见过的手电筒,对着进山这条路打开,路边委实停着一辆面包车——却不是扎西的那辆! 阮漪顿时有些无语,什么死定了,搞半天自己白白提心吊胆一场。 她咬牙切齿问道:“你有车你干嘛不早说?” “早说还能看见阮记者表演么?” “你还说!”阮漪一个眼神撇过去,应挺笑笑,“走吧。” 他上车点火,边说:“你给大虎熊和阿文打个电话,他们不在付帅手里。” “你怎么知道?” “如果在他手里,他会直接绑过来叫我们束手就擒。” “也是。”阮漪拿出手机看信号,“这里还有一格信号,我现在就打过去。” 电话打通了,等着那边接。 阮漪转开眼,看向进镇子那条路,隔着一条小溪的草地,那之中好像看到了几个黑漆漆的人影在晃动。 她眯起眼仔细一看,惊呼地拍着应挺的胳膊:“那儿,那是他们,大虎熊和阿文。” 闻言,应挺解开安全带,俯身从副驾驶的窗户往远处看,不一会儿他收紧眼:“他们追来了。” 阮漪回正头,借着车上的一寸灯光,应挺近在咫尺的脸,一边阴影一边光亮,仿佛白天和黑夜同时出现,而在它们交界的轮廓,她感到了冷峻的气息。 “成都的那群人?” 应挺没有回答她,他快速说:“你开着车离开这里,去找扎西他们——”停顿了半秒,“不,前面有一个湖滩,你开车到那里等我。” “但是现在两拨人——” “这些,”他指指草地那边,“体力活就交给男士。” 他嘴角上勾,骄傲又自信,转身下车,拿过车台上的强弩。 “你的杀手锏借来用一用,我很快过去找你。” 语毕,他不再停留,一把关上车门,绕过车头。 阮漪向右侧身,看着他三两步跑到小溪边,接着一脚踩上石块飞身跃起,瞬间跳进草地里,□□唰地离弦,以肉眼无法识别的速度插进偷袭大虎熊那人的脚跟前。 顷刻间,他已加入战斗。 阮漪怕付帅的人追上来,自己会拖累他们,她赶紧收回视线,跨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没打算听应挺的去湖滩,她是想去找扎西他们过来帮忙。 车子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一路没有路灯,也没看到有车子往来。 大约开了十分钟,迎面隐约看见微弱的灯光,慢慢地,越来越亮。 “嘀嘀,嘀——”阮漪按住喇叭不放,打开车窗向外探。 那辆车也在慢慢减速,稳稳当当停在两车交汇的地方。 扎西和嘉欣一前一后探出头。 “姐!” “阮记者!” “他们在前面被人围了,你们快跟我——”阮漪被摩托车声吸引。 黑夜把 分卷阅读66 警官制服笼去大半威严,阮漪瞠目结舌地看着扎西和嘉欣:“就、就来了一位民警?” “呃——”扎西沉吟了下,“没得法,局里人都出警了嘛。来的是我的小舅舅江措。” 他的话音未落,嘉欣在后座不小的声音吐槽:“喝茶看电视也叫出警,恐怕半个地球的人现在都在出警!” “为什么不来?他们现在真的有危险!”阮漪心里的气愤都发泄在声音上。 长发把扎西的脸庞遮了半边,露出一副难言之隐的样子。 阮漪的心在下沉,当下腹背受敌令且没有支援,令她焦灼万分。 摩托车再次发动打破沉默,江措开进来冲阮漪喊道:“他们在前面吗?” “啊对,是的。” “好。”江措松开离合,一溜烟从他们之中穿过。 阮漪正打算掉头跟上,扎西说:“姐,你这车哪来的,油够吗?” “油?怎么?” 扎西有些着急的样子:“央拉的手臂摔折了,我要把她送到镇上医院的嘛,这个鬼的车车马上没油了。” 嘉欣低下头看看怀里脸上挂着泪痕的小女孩,说:“找警察的时候碰见的小女生,她家人奇怪都不在身边,她抱着手臂一直喊疼,好可怜啊。现在才睡着了。” 阮漪赶紧招手:“快点上来,我带你们去。” 他们速度换了辆车,抄小路再次进了镇子。 到了医院门口。 阮漪说:“你们先送她进去,我给那边发条短信看看情况如何。” 嘉欣点头:“好好,我们把她送进去就来帮手。” 扎西和嘉欣一起把小女孩抱进医院,阮漪深吸几口气,缓了缓在打鼓的心跳,不知是高原的原因,还是因为那群人而惶恐不安。 她拿出手机,不管有没有信号,噼里啪啦打出几个字,还来不及点发送,身侧猝不及防伸出一只手,重重地打掉手机。 呼吸骤然一紧,心口跟着提上来。 脸颊冰冰凉凉的,她用余光瞥了瞥,是一把银白色锋利的小刀。 付帅看到她哆嗦了一下,得意洋洋地笑了笑,被应挺打了顿,没想到现在还有意外收获。 他吸着鼻子说:“他个龟儿子能打又怎么样,女人还不是落到老子手里了。把货交出来!” 阮漪极力冷静自己,盯着地上的手机:“货不在我这里。” 话音未落,脸上的刀锋逼近一分,陷进脸颊。 “在、在车里。” 她连忙说。 “拿出来。” “不是这辆车,我把车停在有一个湖滩的地方。” “他妈的耍花样是吧?”付帅移到她对面,刀架在她脖子上。 阮漪看着他默不作声。 “上车!” 付帅一把推过去,她踢到石头向前颠了下。 “进去,爬过去!好生跟你说,没看到货你晓得滴,老子就地把你给办了!” 阮漪感觉到冷汗热汗交相浸湿着她的后背,她从后视镜里默默看着自己孤零零的手机,逐渐成为一个黑点直到消失。 出镇子的这条水泥路上,侧边草地里传出痛苦的哀嚎。 江措看着站着的几个:“你们三个的身手还是那个事哦。” “过奖过奖。”大虎熊一屁股坐到地上,拔了根枯草当烟叼着,“你也不赖。” “但这些不是阿吉的手下,也不是我们甘孜的人。”江措指着地上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的人。 大虎熊随手挑了一个往头上敲脑袋,恶气出了后囔道:“怎么样,不是你们的人就不管了?” 江措笑:“那你来跟我指条道,该怎么管?” 大虎熊一听他那语气,气不打一出来,盯着他的警官制度说:“你小子就是扎西小鬼叫来的人?就他妈一个,知不知道叫你来干嘛?” “呵,外头事外头了。你们外头惹来的人,我建议你们出了高原去解决。躲到这头,我们也不会有任何庇护。” “你——靠!你他奶奶还是警察么?有你这样把警察做成地头蛇的啊?再说我他妈还特想来这旮旯吧,你们自己窝里端着出了事,不是我们,你就等着这里成个高原毒窝吧!” 江措轻笑起声来:“锤子哦,把自己说得几伟大,你做了啥子?” “老子——”阿文忽的吱声,拦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先不讲,你看到了。”阿文指着地上的刀,“他们持刀伤人,我们报警,你是警察,这个你不能补受理。” 阿文讲的很慢,一字一句,但吐词清清楚楚。江措没有立即回他的话,而是走过去把刀捡起来,打量了一番。 “这个啷个看都不是一把普通的刀。”江措抬头扫了他们一眼,“这几个人和你们也不是普通扯皮打架。我问你们,你们是啥子人?来甘孜做啥子?” 阿文和大虎熊都不做声了,看向应挺。 应挺一直坐在外围草垛上 分卷阅读67 ,抱着手机,打那边电话没人接。 他起身拍拍裤腿,打了打眼神,让大虎熊和阿文把地上的人看好。 “警官,过去聊两句?” 江措早看出来这个高个子的男人是打头的人,他跟着他走到路边,面向草地,所有人的动作都尽收眼底。 应挺站在他的对面,神色凝重:“原本我们几个此刻快到稻城。你既然来了,扎西应该跟你说明了原因。” “你们打阿吉的注意?” “他的货。” 江措眼神疑惑:“你们是?” 应挺听明白他的意思,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扎西既然和你说了是为什么事,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来?” “晚上只有我一个人值班。” “听你的语气似乎一点不惊讶,这地方只有这么大,哪一间酒吧做了什么事,你们警局就一点风声听不到?” “这是我们的事。” 应挺缄口。 江措瞥着他仔细打量,叹了叹气、语气颇感无奈:“你是不了解,阿吉在这一带有一些势力,队里又都是一帮快退休的老家伙,对这事只要他不过火,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个月我带了一队人过去,没讨到好,隔天队里的兄弟就被打断了腿,扔在我们门口。” 应挺沉吟片刻,手中拇指大小的透明袋抛给他,“这是在阿吉酒吧找到的。” 江措接在手里仔细一瞧,惊讶道:“K粉?只有这么一点,是他自己吸的?” “这是一小部分。” “其他的呢?格老子只要足够份量,这回就有证据抓那个龟儿子!” 应挺看他激动到眼里泛光,侧身往地上随意一指:“那这些人?” “要得要得。”江措大手一挥,“都抓回去关个十天半月。” “嗯。”应挺转身,“先把他们带回去,你带一队人再来。” “喂,还没问你,你们怎个啷个好的身手,哪里学来的喽?” 应挺回头,没来得及回江措的话,水泥路上刺眼的白光让他伸手挡住眼睛。 一辆面包车正迎面而来。 车里的人在灯照过去时,已经看清了路边站着的人影是谁。 付帅锤了一把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响彻山野。 “妈的!竟然把警察搞来了。” 他马上换挡加速,无暇顾及阮漪不起眼的小动作。 车经过他们的一瞬间,阮漪对上应挺的眼睛,随之从车窗扔出来一个手指大小的黑物。 应挺压根没看落在脚边的东西是什么,直到和她的眼神错过,心尖跟着一紧。 “车借给我。”他撑起草垛,话音向着空中,跳上公路,几步跨坐到江措开来的摩托车。 轰鸣声霎地响起,长腿撑地,车头在地上瞬间作了半圆。 可能是身体里沉睡已久的基因在叫嚣,大虎熊脑里一瞬间闪过的想法。 “阿头,强弩!” 应挺闻声看过去,后者着力点头。 “接着。”他把背后的弩抛过去,“S1,目标左后轮胎。” “收到。” “收到。” 大虎熊和阿文敏捷地跃过障碍,踩着脚下松脆的野草,飞速抄近路扑倒在国道垒砌的土堆上。 阿文拿出随身携带的激光笔对准左后轮胎,风佛过他沉静的眼睛。 只要他看得见的地方,就能精准的知道距离。 “目标距离十五米。” 摩托车紧跟在面包车右侧,给大虎熊留了良好的射击条件。 他对准目标,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红色小点,食指扣紧扳机。 阿文:“目标距离二十米,可以射击。” 前方的红点没有任何变化,但大虎熊的呼吸不自觉地重了,吞咽的口水卡在喉咙里。 “二十五米,射击!” 手抑制不住地发抖。 金色的子弹穿透疾风,打进窗口穿特警服男人的额头,黑色的窟窿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 “三十米,射击!” “三十五米,射击!” “射击……脱离射程……” 轰鸣声远去,冷风又开始狂啸。 如果高原起风了,而那风冰凉刺骨。 那么,寒冬就快来了。 ☆、第二十四章 面包车在国道上疾驰而过,摩托车逆风紧跟其后。 漆黑寂静的夜里,两辆车展开激烈的追逐。 每当应挺追上来靠近阮漪这边时,付帅就会立刻加速,等甩开了,又会特意放慢车速让他再追上来,然后猛地向右别车。 这种近乎鱼死网破的行径,让付帅绝无仅有的感到愉悦。 “哈哈,过瘾!真他妈过瘾!老子撞死你,送你上天!” 应挺被紧急逼停,入目是黑不见 分卷阅读68 底的山崖,他慌了,向前放声大喊:“阮漪!打方向盘!快打方向盘——” 阮漪在车里被甩得头晕眼花,混沌中仿佛听见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她定了定眼。 眼前车灯所照之处几乎看不见水泥路面的影子,前方黑深深的山崖把车前那点光亮吞噬殆尽。 “前面是悬崖,打方向盘阮漪!” 沙哑的呐喊把阮漪从震惊中拉回来,她恍然惊醒,顷刻间,想也不想闪身扑过去打转方向盘。 “吱——” 刺耳的噪音响彻夜空,付帅踩住刹车向山体靠近。 阮漪跌坐在座椅上,劫后余生地换口气,太过恐惧就变得愤怒。 “你找死吗!向前开就冲下去了,栽下去了,会死人的!” “死啊,死啦,死啊。”付帅闭着眼,反复吸鼻子,反应很是异常。 阮漪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他端详:嘴里哆嗦不清,目光涣散,神志恍惚。 她脑里猛然闪过一种可能,就被付帅打断,他深吸一口气,方向盘转了半圈,油门踩到底。 “啊!”阮漪被冲击力弹起来撞到头顶,剧痛使思维更加清晰。 她手在空中虚探了几下,抓到扶手,捏紧了开始打冷颤。 体内升起一股命运即将不知去向的恶寒。 摩托车再次追上来,紧贴车尾。 耳边充斥着各种激烈的碰撞。 阮漪跳起来就把头伸出去,对近在咫尺的应挺喊:“不要过来,危险!他吸过毒,已经致幻了!” 应挺眉宇锋利,攥紧把手,“我不会扔下你,一定!” 有那么一瞬,她极想哭,都哽咽在喉咙眼了。可能是在当局者的角度,看到了他义无反顾的坚持。 “臭□□!”付帅一把把阮漪拉回来,升起车窗,刀跟着架在她脖子上,“不想死就跟老子老实点。” 阮漪抽动了一下,避开刀锋,紧紧抵上靠背。 耳边轰隆声愈发剧烈,她看向侧方镜里,一个黄得发白的光点,那么刺眼,却依稀能看见刚毅的轮廓。 他整个身躯暴露在寒风之下,即便极速使风化作刀刃,他都迎上一一接下,仿佛在与天地作抵抗。 阮漪咬紧牙关,刀刃般的风,刮红了她的眼眶。 “日你妈卖批,来啊,来玩,找死么,玩大点。” 付帅一下转死方向盘,看也没看旁边是悬崖还是平地,直直冲下去。 轰地一声,车跌在草地里发出一声巨响,就要散架似的,每一块铁皮都在抗议。 阮漪感觉到脖子一丝刺痛,也顾不到这些,她回头望向车后,只见摩托车一刻不停地飞车追下来,落在大片草垛上,万幸没有翻车。 “货在湖滩,你要开去哪儿?”阮漪跟着车子上下颠簸,眼里一阵晕眩,只看到车开过的地方都是草堆。 付帅丝毫不搭理她,他此刻的状态已经听不进别人说话,自顾自地把面包车当成游乐园的碰碰车一样开,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感觉。 应挺调到极速赶上面包车,车身贴近副驾驶,达到并排行驶的状态。 他伸出手敲打窗户,指了指后座。 阮漪转头,后座车窗大开。 她比着手势:“让我从后面车窗跳出去?” 应挺竖起大拇指。 她瞥了眼付帅恍恍惚惚的神情,一咬牙,跨步翻到后座。 应挺向窗边伸出手:“跳过来,我接着你。” 他让人心安的嗓音完全压过了风声。 阮漪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他,只是指尖刚刚触碰到,还来不及感受到对方的温度,面包车突然全力提速。 “哦嚯,进去喽,好多的水,淹死你!淹死你!啊哈哈。” 阮漪本能地把身体伸出去,去够他的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摩托车越来越远。 “小心!”应挺惊呼。 前方黑压压一整片湖水。 等他冲过去已经晚了,摩托车的灯只照到湖中两个后车轮子。不到五秒钟,湖底仿佛有着巨大的漩涡,什么东西掉进去,一吸就没了。 他甩开摩托车,奔向湖边,脱了外套,飞身跃进去。 近十月的天,高原晚上的湖,可想而知水里的滋味。 他穿着短袖,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入湖中,追逐着车内还有一丝微弱的灯光。 湖面再次平静,只有风来过的踪迹,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 直到天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 湖面哗啦一下破开。 “咳咳——咳——咳。” 阮漪冒出水面大口吸气,氧气直窜入肺里,她猛地咳嗽,从嘴里呛出水来,应挺从后抱起她,浑身淌水的两人走到摩托车旁边坐下来。 “怎么样?还好吗?” “咳——”她呛得厉害,还没缓过劲来,靠着应挺的手臂哆哆嗦嗦,“不行了,真的——毒疯子! 分卷阅读69 真是个毒疯子!” 应挺帮她披上自己的外套,轻轻扒开贴在她脸上湿漉漉的头发,又揉了揉她的脸颊,似乎想让她苍白的面色有一点血气。 “没那么快不行的,你还很勇敢。” 阮漪搓着手,向手心哈了口热气,听到他的话,抬起眼睛看着他,眼眸湿润却清澈。 月光之下,寒风咆哮,劲草折腰不屈。 应挺在她楚楚可怜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坚忍。 她轻轻缓缓地说:“是因为看到你玩命地追上来,我再不勇敢一点,算什么。” 应挺的脸上又浮现出往常一样明朗的笑,他紧了紧她的领口,轻轻捏着她的脸,说不出的宠溺。 “当然了,我不追上来你可怎么办?在这等着,我去把他捞上来。” 阮漪看着他转身,露在外面结实的臂膀,隆起的肌肉上有水珠顺流而下,而他脚下踩过的路,上面的石子都被身上滴下来的水渗透。 阮漪打着寒颤,想到自己披着他的外套还是感觉像在冰窖一样,但他却没有一点冷的意思,对于几分钟前还想一车撞死他的人,他毫不犹疑挺身再次跳进冰冷的湖底。 望着很快又波澜不惊的水面,阮漪内心的波澜不亚于刚刚溅起的水花。 寒冷的只是身体,炙热的是心脏。 即使冷,也义无反顾。 一日肩负重任,终其一生都会坚守信念,负重前行。 这便是他。 隐秘而伟大的他。 他身上的使命感和无所畏惧的精神,在她寡淡的上半生中,能感受到的寥寥无几。 差别好像比一致更容易体现。 阮漪心思沉沉的,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试了两三次才把摩托车抬起来。 她裹着他的外套走到湖边,盯着湖面站了一下,头开始晕晕沉沉。 她蹲下来,轻声试探。 “应挺——应挺——阿挺。” 最后一声,几乎捏在嗓子眼,轻不可闻。 但似乎牵引了湖里的人。 突兀一声呐喊,应挺从水里冒出来,身后拖着烂泥一般的付帅。 阮漪跌坐在地上,吓了一跳,心里冒出来一丝疑虑,但随即就否定了。 她爬起身,头重得她向后颠了颠,甩甩脑袋,跑下去帮他一起把付帅拖上来。 “你没事吧?坐着歇一会。”阮漪说着就要把外套拿下来,应挺大口喘气,包住她的手,无声制止。 他的手是温热的。 阮漪想了想不再坚持,转眼看到付帅不声不息躺在地上。 “他死了?” “哼,他命大。” “喂?”阮漪蹲下来扒了几下付帅的肩膀,他纹丝不动,“他没反应,这个,这是不是要急救,人工呼吸?” 应挺见她看过来,一把抹开脸上的水珠,“想都别想。” 阮漪没说什么,默默转回头。 “更是不可能。”应挺蓦地站起身,把她拉开,“我人在这儿,你还想跟他嘴对嘴吸?” 阮漪仰头瞧他,“你不是不干嘛。” 应挺盯着她看了半秒,嗤声一笑,“嘿,你是吃定我了是吧。” “啊冷。”阮漪打了个寒颤,“没这个想法。” “是么。”会让你有的,应挺默默想。 “他能在水里憋气,现在没反应是吸毒后遗症,简单说就是——睡着了。” “什么?大半夜把我们拖到湖里,下饺子似的滚了趟冰死人的水,他倒睡了?啊要死了,真想给他两拳。” “行啊。”应挺笑,“照着胸口去,也许呛进去的水还能打出来。” “真来?” “他该打。” 阮漪噗呲一声笑,相互对望,两人都狼狈得不行,不知是谁先勾起的嘴角,忽而都大笑起来。 一扫方才飙到肾上腺的紧张。 “唉啊,冷死了。”阮漪环抱起双臂,寒颤不停,“回去回去,他就留在这儿,冻一冻,醒醒脑子。” 应挺也感觉有点冻人了,抖抖身体,哈出一口白雾,“完全赞同。” 他发动摩托车,让她在身后捂好衣服,说:“摩托车风大,你全身都是水,坐回去怕是会感冒的。” 阮漪跨坐上车,屁股感觉挤出了水,尴尬地揉揉鼻子,“别小看人,我没那么弱不禁风,从小到大进医院都不超过五根手指的。” “真的么,厉害啊。我小时候可是医院专业户,要不换换,你来载我?” “行呀,怎么不行。你都敢坐我还不敢开么。” 应挺听见她在身后偷笑的声音。 看把她得意的。 “抱紧了,躲在我背后给你挡风。” “这样啊,把你吹病了怎么办?” “病了啊,病了你就照顾我呗。” “我吗?我为什么?” “因为别人不 分卷阅读70 行。” 摩托车在寂静的公路上呼啸而过,似乎和月光映衬着,点燃了整个高原的夜晚。 夜空中繁星闪烁,那里没有华丽而壮观的景色,像是上海夜幕下的东方明珠,又或者是晚上流光溢彩的外滩,无比的雄伟,无限的美丽,繁华都市的风景在高原的夜空眼中,只是一份喧嚣,而辽阔的高原上,它沉静和朴实的自然风光包容着这片土地。 她静静靠在他的身后,厚实的背就像一座为她挡风遮雨的城,虽然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冷,但心里却感觉无比踏实和温暖。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吉普车,里面有扎西、阿文和大虎熊。 应挺简单和他们交代了一下,让扎西叫人把付帅弄回来,还有辆车。 扎西说江措已经带人,把阿吉和成都来的那几个人都抓回了局里。 “U盘呢?我扔过去的U盘你们捡到了吗?”阮漪问。 阿文回她:“在江措那里。” 阮漪拽了下应挺的衣摆,怕江措信不过,U盘里面是她考下来的账本记录。 应挺没作解释,对扎西说:“先找家住的地方,我们今晚在这住一晚。” 扎西:“晓得晓得,房间我都给你们定了嘛,我带你们过去,嘉欣已经在那里了嘛。” 扎西先给江措打了电话,告诉他付帅的位置,又带应挺他们去民宿,嘉欣守在门口。 她见人齐着回了,迎上去问了一通,到大虎熊时,见他一反常态的沉默,低着头,眼皮不抬一下。 “阿头,大虎熊——”阿文准备说什么,应挺轻轻点了下头,“我明白。” 阮漪听得有些懵懵懂懂,眼神在他们三个间来回扫了扫。 “奇怪吧。”嘉欣开口,目光指着大虎熊,“他刚刚鸡然不跟我顶嘴,头快低到地上了,该不会是后悔没早点告诉我付帅的坏事,内疚了?” “阿嚏—”阮漪醒醒鼻子,团着身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大虎熊,“是这样吗?” “哎呀妈!”嘉欣惊恐的脸上又有些小女生的娇羞,“他该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是这样吗?”阮漪变了音调。 扎西见应挺和阮漪都湿透了,先给了他们一人一把钥匙,其他人就在前台登记。 房号是挨着的,应挺把阮漪送到房门口,从扎西那里拿来的行李袋给她递过去。 “进去把房间的空调打开,可以的话泡一下脚,人会暖和点。” “谢谢。”阮漪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谢谢你。” 应挺把外套折起来搭在手臂上,望着她。 “幸苦了。” “嗯,”阮漪感觉浑身散了架,连说话都累,“太辛苦了。” 应挺笑,反问道:“没有感觉很值得吗?” “嗯?”她想了想,好像又突破了一桩大新闻,拯救了多少潜在受害者的失足少女,“还不错。但那个警察信得过吗?” “为什么这样问?” 阮漪瞥了他一眼,上下牙齿碰碰撞:“你没报警不就是这个意思。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怀疑这边的警察在包庇阿吉?” 应挺看着她的目光深沉,犹如夜晚平静的湖面,漆黑隐秘且预测不到的危险。 “先进去把湿衣服换了。” 阮漪嗤了声,抖着袋子扭头就要进去,应挺带过她的手,冰凉刺骨的触感,改成包裹的方式握住。 他哼了声,捏着她气鼓鼓的脸颊说:“脾气还挺大,把头吹干,出来我告诉你。记得别洗澡。” 阮漪余光里瞥着脸上的手,揪着她的脸颊肉摇啊摇地,逗小孩似的。 仰头白了他一眼,打开手转身进屋。 应挺在房门关上的前一秒还在淡定地跟她打眼色,不过一秒,他火急火燎冲进临间洗澡换衣服,接着便跑出来转到厨房。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阮漪整理完出来了。 他们所在的一楼房间,是类似四合院的布局。所以当阮漪一出房门,便能看见在中间凉亭里,应挺手提一个冒着白气的茶壶,对她招手。 “过来喝一杯。” 他的语气更像是邀请她一起喝一杯酒,但她还没见过酒冒着热气的。 阮漪走到桌子角站定,鼻尖动了动,“是生姜?闻到刺鼻的味道了,是姜茶?” “生姜可乐水。” 应挺拿杯子给她倒了杯。 玻璃杯里黑乎乎的,冒着白烟。 阮漪说:“看着像中药。” 应挺说:“喝着就不像了,甜的。” “你煮的吗?”阮漪抬眼问他,也不需要他回答,端起杯子举了举,“谢谢。” 她对着杯口吹了吹,抿了一小口,温热的液体带着暖流进到体内,血气立刻就上来了,精神放松不少。 应挺向她脖子那看了看,皱眉道:“洗澡了?” “嗯。”阮漪不以为意,“你不是也洗了,头发还是湿的。” 分卷阅读71 “等等。”他转身,凳子上放着一个白色的小夹盒,他打开拿出消毒水和纱布,手指指自己脖子同样的位置,“这里,疼么?” 阮漪抬手想去摸,她还没留意这里受了伤。 “别碰,我帮你消毒。” “啊不好。”她惊呼,看到他手里的棉棒才想起来,“你腰上的伤,怎么办,不能碰水的!你还跳进湖里,又洗了澡,有没有怎么样?” 她把手中的杯子扔到桌上,目光投去他的腰侧。 “还好,没多大问题。你别动。”应挺偏头帮她消毒。 阮漪脖子绷得直直的,目光瞥向一边:“真的?” 他专心手上的动作,语调漫不经心:“假话怎么办?” “到底怎么样?” “要不要也帮我上药?” “嗯。”她双唇抿了下,“需要我帮忙,我可以。” 应挺轻轻扫了她一眼,说:“阿文重新帮我缝了针,没有发炎。” “……哦。”她望了望桌上的水杯,不自觉咽了下干涩的喉咙。 他察觉到了,盯着她光洁如羊脂白玉的颈项,思绪定格在渴望的沙漠。 脖子上没了感觉,她问。 “好了吗?” “没。” 天与地都悄然无声,若有似无的呼吸推动着浮躁的空气。 “咳。”阮漪借着咳动退了几分,“早上也是阿文帮你缝的针,他是会医术吗?” 话音落下,应挺的手停了一刹,之后给她贴好纱布,转身收拾药瓶。 “他哥以前是医学专业。” “哦。”阮漪没察觉到什么,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可乐,又顾自添了一杯。 她端着茶杯向后移了些,靠在木桩上看着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嗯?”应挺握着茶杯抿了口。 “是不是早就怀疑警察不作为?” 应挺神色淡淡,倚在她对面:“如果我说是呢?” “你答应过我,以后发生不好的事也不会隐瞒。但你没说。你让我先走,还有他们两个也遣走了,却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的语气没有很尖锐,但很明显的控诉,还有担忧,甚至还参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应挺说:“能让你知道的,你都很清楚。你留下来会有危险,保你安全是我们三个的首要任务。这是我的考量,也是策略,无关其他。” 阮漪再想说些什么,也被他这番话回绝了。她大概明白,这就是他们从纪律部队里养成的固有的处事风格。 责任、考量、策略。面对危险发生时,首先想到的必不会是自己。 她知道,她应该做到尊重他们,和不拖累他们。 阮漪不再纠结其中,回到最初的问题。 “你怎么确定那个警察信的过?我总得知道淌了一趟湖,保下的证据值不值。” 应挺低头轻轻一笑,望着鞋尖:“直觉。” 阮漪微微愣了愣,随即会心一笑:“也行,反正U盘也在他手里了。那群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按规定在这里拘留几天。”应挺缓了缓又说,“即使这几个人不再来,还会有其他人,这条路上不轻松的,你要提高警惕。” “我会的。不管怎么样,在他们再派人来之前,第一轮算我们胜了吧。” “谁能说不是,再接再厉。” “加油。明天就可以到稻城,再到云南,很快的。”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提前举杯庆祝。 热络的话语停止,静默使暧昧的气氛随之而来。 阮漪举到嘴边的杯子不想放下。 那样浅淡的微笑,深情款款的眼神,就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柔情。 她局促不安地别过眼,脑海里是他两道浓郁的眉毛、一只高挺笔直的鼻梁、一对时而明朗时而深邃的眼眸…… “那我先回去睡了,晚安。”她慌乱地放下茶杯,眼神飘忽不定地瞥过。 应挺乍得站直身,可能起来太快,他轻声抽了一口气,捂着后腰的地方。 “怎么了?”阮漪看到急忙跑过去,“我就说,是不是伤口扯到了?我带你去找人看看?” 开始应挺似乎是有些怔怔然,渐渐得意的笑容浮出嘴角,以一种了然于心的眼神,在她脸上打量了一圈。 “紧张我?口口声声说不叫逃,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行为叫什么?落荒而逃。别不承认。” 阮漪对上他的眼神,目光微缩,像被戳中心事一般定住,魂魄不知去向。 他慢慢向她靠近,把她围在凉亭边。她碰到栏杆,退无可退。 “还想否认吗?遇到了某人之后,怦然心动的感觉,在心里,我feel到了,你呢?” 到此刻阮漪才发现,他低哑的嗓音是那样诱惑迷人,仿佛法师的迷魂曲,引诱着魂魄去到他的方向。 分卷阅读72 阮漪抓着栏杆手足无措,继而在他夜空一般的眼眸中,看到了一脸绯红的自己。 她以求生的信念,抓住最后一丝理性,颤颤巍巍地说:“讲感觉很缥缈,今天有明天无,何况我们才认识——” “一眼足矣。” 接下话音的,是唇瓣相触。 应挺托起阮漪的下巴,捕获住她的嘴唇。 甜腻的可乐搭配辛辣的生姜。 两个世界的碰撞。 属于他的味道,属于他的温度,属于他的柔情,悉数奉上。 那一瞬间,阮漪的心里好似东方明珠的高塔,崩塌了。 当浅尝的吻逐渐深入。 他抚着她的脖子拉进,带着一丝霸道的意思,仿佛食骨才知味。 此刻的拥吻,不知有谁深陷了,从你名字开始的爱情。 只知道当气氛攀上高峰的时候,忽地哪个杯子“啪\一声摔在地上。 怀里抱着的人,失重似的跌下去。 “阮漪!阮漪!” ☆、第二十五章 扎西从阮漪房间出来,带上门。 “她怎么样?”应挺上前问。 “没得事,就是有点高原反应,休息一晚就好了的嘛。幸亏没发烧,那就出大事了嘛。” 应挺缓缓点头,拍着扎西的肩膀说:“麻烦你了,这么晚还把你叫过来。” “没得事没得事,你们照顾我的生意,应该的。”扎西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想到刚才见他捂着后腰,“哥你腰上的伤口弄好了吗?浸过水不要让它感染了嘛。” “小伤,不碍事,你先去休息吧。” “哦哦。那我回去了,明天再来接你们嘛。” “行。” 应挺看着他离开走了两步,忽而喊住他:“扎西,你小舅做警察做了多久?” 扎西回过头,那一眼若有所思,不像平日里爱钱又有些傻的小子。 他记忆里闪过两天前的情形——有人拿着刀在追他们,他还流了一大摊血,车里至今还有清洗血迹的痕迹。 “他是凉山州调过来的,我算算嘛,今年他二十五岁嘛,二十三岁不到做的警察,有两年多了嘛。”说完他一眼不眨地看着应挺。 应挺思量片刻,对他说:“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说东西还在酒吧。” “啊?啥子东西?” “他知道。” “哦。”扎西想了想,忙点头,“小舅也让我告诉你嘛,你们的U盘在他那里。” “嗯,知道了。等明天她好些了,我们再出发。” “好好,你们都休息好嘛。”扎西说完低着头慢吞吞走了。 院子里就剩下应挺一个人,和之前无数个夜光下一样的孤影。 他没进去看看阮漪,也没回自己房间,而是走进凉亭点了根烟。 对面是灯火通明的大酒店,白底黑字的牌匾十分光亮。 白烟散了半截,走廊里出现一个身影。 阿文刚从外面回来,看到应挺在凉亭,他走过去。 “阿头。” 应挺见是他,问道:“什么情况?” “没看到老坤的人,我想应该仲没来。” “我们停下来,就是他们赶上的时机。今晚高度戒备。” “是。那阮记者……她冇咩事吧?” 应挺默了默:“是高原反应,加上受凉。”又轻叹了一口气,“还是牵连了她。” 阿文看到他无奈的样子,也低头沉默了。但想起另一件事,他迟疑地提起:“大虎熊——他不系特登——” 话在嘴边收了回去,大虎熊正耷拉着肩膀出现在走廊,拿弩的手指节上布满摩擦出血后的伤口,就像曾经击打过什么坚硬的物体。 他走入凉亭内,不自觉地垂下睫毛,往日的威风凛凛都收起在龟壳里。 他把强弩递给应挺。 “阿头……对不起……阮记者她怎么样?” 应挺接过弩,看到弩机表面沾了不少泥土,心中了然。 “她没受伤。” 之后很长时间的沉默,大虎熊一言不发。 当你举起枪和敌人对抗,因为对方的强大而战败,这只能说明自己不够强大。但当自己足够有能力,却因无法战胜心魔而输得一败涂地。 这便是失败,是人生不可抹去的失败一笔。 忆起过去,阿文的心里更是沉甸,那些个死气沉沉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 应挺看了看他们俩,忽然板起脸,就如当年还是指挥官时那样。 “怎么了,怕了?” 阿文抬起坚毅的眼睛,身旁大虎熊斗狠似的,硬声硬气:“没怕过!” 他猛地一拳打在木桩上,“老子凭拳头照样能打爆那些孙子。” “想死吗?给我小点声。” 分卷阅读73 应挺把大虎熊呵得莫名其妙的,但阿文观察到,他微微向侧面那扇门撇了眼,那是阮记者的房间,她因为高反正在里面熟睡。 “嘿,力气又大了。”应挺抬手擦了两下那块被打的木桩,明显的凹凸感,又朝着吹了口,好似有木屑飞了出来。 “很好,你这铁做的拳头几时没派上用场过,比枪管用啊,怎么也算个人工智能了。” “人工?什么鬼?” “人好使还是枪好使?”应挺指着脑袋转了转手指,“要脑子还是要没有思想的废铁,这是个问题么?” “脑子没法——” 应挺指指木桩被打的那块。 “当然要脑子,没脑子多傻啊,跟那疯丫头似的。”大虎熊撸了一把头,“我这小脑袋瓜有时候还是跟拳头一样好使的。” “对头!”应挺笑着勾住他的肩膀,拿着手里的强弩说,“脑子就是智慧,拳头、弩就是人工。我们光靠人工智能就能让他们滚蛋,还用得着枪么?瞧瞧你这一身小肌肉,是长着好玩的么。” “阿文你说呢?”应挺手底偷偷拍了下阿文的肩膀,后者立刻会意道:“他哋嚟嘅人多,硬碰硬反而对我哋无益” “我知道。但老坤这种人,万一他下杀手,枪林弹雨起来,我们没有任何武器不说,连他奶奶的能开枪的都开不了,算个□□啊。” “飞虎队讲求的是战略,战略知道么,所有人都要安然无恙,再把证据带回去。所以这种他们手上有枪的情况——”应挺特意在重要处停顿,“傻不傻,啊?还不赶紧撤。” 阿文抿嘴笑,“好汉不吃眼前亏。” 大虎熊嗤之以鼻。 “怎么,跟我耍个性那一套?”应挺咬牙哼笑了笑,随即正色,“This is an order!” “Yes sir!”大虎熊本能地双脚并拢,做完了又懊恼地低声骂了句。 应挺抬手握拳,分别锤了下他们的肩膀:“把命留着才能继续。今晚都别睡熟。还有,把他那熊掌给我收拾收拾。” “收到。”阿文上前拽住大虎熊,“走走走。” 大虎熊没注意脚下的木头凳子,一脚撞了上去,顿时疼得他弯下腰抽气。 “靠!老子自己会走!” “知痛了咩,打木桩又唔见你痛!” “老子揍你还不觉得痛呢!” “……小肌肉?” “靠!你丫的造反是吧?都是那疯丫头起的头!” 应挺嘴角浮起淡笑,背靠着木桩,等到没听见他们的声音了,他向后瞥了瞥眼。 “还不出来?一晚上做了两回地下党。” “哈哈,你怎么知道我在?” 嘉欣大大方方从自动贩卖机后出来,丝毫没有偷听被捉到的尴尬。 应挺用眼神指向她手腕上的铃铛手链。 “我都捂住了你仲听到?厉害!”嘉欣竖起大拇指,“但为什么说两回?我刚刚才来。真的。” “讲感觉很缥缈,今天有明天无,何况我们才认——”应挺“识”字还没念出口,嘉欣兴奋地竖起食指,“一眼足矣!” 应挺心里在想些什么,低着头顾自笑了。 “太甜了!请立刻恋爱好吗?!” “听起来不错。” “喔,这样我不就算王者级别的腐剧(辅助)啦。”嘉欣自言自语琢磨着,又对应挺说,“但我先问问。那头熊怎么了?从晚上开始就怪怪的。” 应挺想了想说:“可能你——” “什么嘛。”嘉欣跨一步坐在凳子上,眼神飘忽不定,给自己倒了杯水,“不关我的系哦,跟你说就算他那个什么我,我也不会那个什么他的。” 应挺愣了半天,忽而一笑:“是么,这样我就放心了。” “什么意思?“ “大虎熊啊,他最喜欢的女明星是李嘉欣。” “什么?庸俗!”她有些愤慨,又有些不平衡,心想自己和李嘉欣最像的就是名字,也只有名字像。 应挺默不作声走到凉亭外,望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回头问嘉欣:“阮记者现在怎么样了?” “睡觉呢,睡得可香。” “那就好。晚上谢谢你帮忙留意一下,她如果发烧或者有其他情况,你就到隔壁叫我,随时。” “我都有点混淆了。”嘉欣说,“到底仅仅是感觉太强烈,还系因为阮记者记者的身份。你会这样在意她。” 应挺不动声色问:“你在说什么?” 嘉欣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应sir。没错吧?你们三个不几(只)是香港人,你们是香港飞虎队警员。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 应挺眯起眼睛,空气骤然收缩。 “嘶,这个眼神!”嘉欣抽了口气,搓着两只手臂,“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应挺轻笑:“或许你该回房去。” “我 分卷阅读74 激动的!仰阿莎,你们真的不是来玩的,不是玩呀。我上网查过了,仰阿莎的新闻。你们是为她姨奶(而来),所以火车上,还有在草垛的人,都是上海那个很有名的人派来的。哇,刺激啊,逐光者,大逃杀,现实版保护证人组啊!” “看来还有我不知道的第三回。既然你都了解了,就应该知道跟着我们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 “我才不怕咧,你忘了火车上都是我帮你们。”嘉欣说着手往桌上一拍,“好啊你,我特意拿来绿(录)音,你怎么能没过河就拆桥。” 应挺笑了下,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她拿出来的东西:“这什么?” “绿音笔。超级超级专业的绿音笔。你说我们这些人之中谁会用这个呢。” 应挺眉尾一跳:“阮记者的?” 他起来走过去想拿来看看,嘉欣先一步拿开。 “我可是说什么都是王者腐剧(辅助),你还拆不拆桥?” 应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笑笑从她手里拿过录音笔和手机端详。 “这个,这个是舅(重)点。”嘉欣怕他错过什么似的,指着录音笔说,“我看壳子破了才想看看有没有坏,以为是工作鸡(资)料,谁知道……啊哈!” 应挺看着眼下几个排列整齐的按键,似乎功能繁多。 “知道什么?” “行了吧,我都说这么明显了,你真的不知道吗?心照啦。” 应挺有刹那心跳乱了节拍,某种呼之欲出的答案在心里徘徊。 他偏开头看向以雪山风景画为背景的房门,目光好似已经穿门而入,触及到那个让他心脏柔暖的人。 “里面有我?” “自己听呗。”嘉欣见状偷笑,特别感慨地抬头望天,繁星点点,“想想还挺奇妙的,从火车上到这里,也不过是三天,原来真的有命中注定啊。” 他的目光犹如夜空中忽然闪烁的星。“命中注定么,有点意思了,这里面说的?” “哎哟,知道了,别再用这个眼神这个语气了。齁甜齁甜。快打开听听吧。” 应挺盯着录音笔,满眼柔情,“口是心非的小姑娘。” “奇怪了。”嘉欣见他拿着录音笔一点也不慌着打开,“从刚才就只在问,你怎么不打开听?你难道不想知道她绿了什么?” 应挺没说话。 嘉欣不紧不慢丢下一个重磅消息。 “你知道不知道,你们以前其实是见过的。” “嗯?这话什么意思?”应挺正色道。这是他意想不到的。 “答案就在里面。”嘉欣说得轻快,“不要觉得偷听没道义,爱情里可不讲究规则,何况偶尔打破常规,说不定新世界的大门就为你敞开了哦。” “新世界大门?”应挺皱眉又笑道,“偷听也是一种打破常规的时尚?你真行。” 嘉欣神气洋洋拨动她的短发:“当然了,时尚就是我本身。走了,明天要带着我一起大逃杀,我这个桥跟定你们啦。” 她临到房门口,又转身。 “喂。” 应挺望过去。 “Fighting。” 进藏的第二夜,新都桥的傍晚。 他按下播放键。 坐在凉亭,吹着从北边吹过来的风。 寒冷却又温暖,寂静却又欢闹。 “应挺……他的名字叫应挺,他和昨晚的人是同一个人。他很像是军人,或许现在退役了。和他同行的有几个男人,他们在火车上有特殊目的,或许是我,或许要在我这里找什么东西……很可能和上海有关……” “2018年9月27号,晴。跟在我后面的人被甩掉了,他们的确是为了仰阿莎的案子而来……她应该是无辜的。这个至今权势说话的社会,无权无势的人,首当其冲成为被迫害的对象。” “应挺帮我甩掉他们,我知道他也是其中的一人……但我觉得他甚至比他们更神秘,更危险。他的来历,他的目的,皆是未知。” “现在可能还是有人跟着我,我只有一个人,很害怕……” “我定了去稻城的车,这是个□□。” “我还是被发现了……当他站在小艇上向我过来的那一刻,所有的惊慌害怕都消失不见,甚至,我觉得安全了……” “2018年9月28号,晴。我们连夜进藏,身后仍然有人追赶,他们竭力阻止我们寻找证据。” “他受了伤,流了很多很多血。我把仰阿莎的事情告诉他,也知道仰阿莎案件还有一个更大的人物——老坤。他好像是老坤的人,但又像是敌对的关系,很复杂,很隐秘。我大概猜测和他们在香港执行的任务有关。他们曾经是香港飞虎队的成员……阿挺(粤语发音),五年前那个救了我的特警似乎就是他,他没有牺牲,万幸。” “他……我们都对彼此的过去一无所知,草草地开始势必是草草结尾……” “我不敢去看他失望的眼神,如果我还 分卷阅读75 是小女生,遇到像他那样带着神秘感,又俊朗的男人,嘿,那应该是个疯狂的青春……但事实,我们是南辕北辙的人,暧昧都不可以有,我需要理智,他不是一个普通男人,甚至是一个自带危险的人。” “他问我作为记者的原则,我无法回答他。其实是,我很大一部分是为了逃离上海而来,而不是为了仰阿莎,因为我先入为主的想法,当记者后,这种事我听过也见过不少。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做记者,我是不是已经麻木了?” “这是一段很短的行程,找到证据……找到证据后,行程就会结束,我就回到上海,我们就会分开……回到各自的生活去。” “我可能永远不再遇见他……不再想起他,不再想知道他的过去,不再想知道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不再担心害怕他如果身处险境……也不再拒绝他,不再——面对他心就怦怦跳……” ☆、第二十六章 “早。” 阮漪刚打开房门,便见到正对面的凉亭里,应挺正拿着水杯对她打招呼。 他额头上汗津津的,像是一大早运动过。 阮漪缓了两秒,接着极不自然地回了他一个“早”。 “还好吗感觉?” 她又是一愣,脑里第一反应就是昨晚昏迷前强硬的触感,跟着思绪就飘远了。 见状,应挺的嘴角勾起几乎不可见的弧度,“我是说身体。” “我知道。”阮漪很快接话,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睡了一个踏实觉强多了。” “你腰上的伤好点了吗?”隔得远远的,她提着嗓子问。 应挺光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了?情况不太好吗?”阮漪说着就放下整理好的背包,抬步向应挺走过去。 竖起的高马尾在空中摇曳,柔顺的发丝泛着淡淡栗色,看起来比这几天的精神都好。 “疼吗?发炎了?啊我就说不能碰水。” “要看看吗?” 应挺稍微侧了侧身,邀请一般。阮漪正想抬起手把他的衣角揭开,鬼使神差地抬眼瞥了下他,恰时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睛。 阮漪的脸颊顿时窜起一阵火热。 同样的地点,几个小时之前而已,如同火车分开的车厢再次衔接,势必要一起进轨道的。 阮漪连忙避开他的视线,想起自己仰面朝天翻白眼的样子心都死了,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而且偏偏就是那个时候晕了,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算了。”她刻意去忽略。 应挺默了默,从裤子口袋拿出一个屏幕有两条裂痕的手机和一只外壳破损的录音笔。 “你的。” 阮漪本来已经若无其事的样子,当看到那只录音笔在他手里躺着,瞬间垮台,心里慌乱不堪,隐藏在心里的秘密被摆在人前,还是最不想见的那个人。 她一把夺过录音笔和手机背在身后,望着他口齿不清说:“这?你?怎么在你那里?” 应挺一笑,漫不经心端起水杯抿了抿,喉咙润了些。 “你掉在医院门口了。” 阮漪一刻不错过地,睁着褐色的大眼睛,要在他脸上找出毛孔一般,观察着他的神情,哪怕是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她立马掉头回上海。 应挺神情疑惑:“怎么了?” 阮漪做贼心虚地撇开眼,扫过门上的雪山画,又扫过自己的行李包,模模糊糊地小声回:“没什么。” 她的手在背后不安地转动着录音笔,心思都跟着那只笔扯在一起,转呀转的,脑里想的全是有没有。 有的话那怎么办,他会怎么想,他会做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做。总之是越想越乱。 应挺的目光向下斜,仿佛听到了她心里纠结的声音,默默看着她无言。 当他听完她的随行日记,心里的确荡漾,但过了之后,就像现在这样沉默。 隔在他们之间的,就像贡嘎山一样的高峰,想要这些隔阂消失,除非高山崩析。 “吃早饭咯,过来吃早饭嘛,热呼呼的汤汤。”扎西在走廊对他们招手。 “去吧,我吃过了。”应挺对阮漪说。 她回过神来,也不想知道答案了,只想一切照正常的轨迹走下去。 她迅速把录音笔揣进兜里,“那我先走了。” 扎西见阮漪一个人过来,把相机递给她,说:“这是早上捞上来的嘛。”挠了挠头,“好像是不能用了。” “啊?”阮漪慌忙拿来查看,结果失望地放下手,“没反应了。那那辆车——” “哦,车也捞上来了。”扎西很开心的样子,又拿出用橡皮筋扎着的一叠百元钱冲应挺喊,“大哥,你租的车也捞上来了嘛,你的租金退的。” “你帮我给车行的老板,还需要补多少我再打给他。”应挺几步就走了过去,话音落下他的脚步也在阮漪身旁落下。 “不 分卷阅读76 用不用。”扎西连连摆手,“小舅说了的嘛,都算在付帅头上,是他把车开到水里的嘛。” 应挺听了,眉毛一挑,“也是,应该的。那阮记者的相机也可以报销咯。” “这个……”扎西指着手机短信,“小舅上面没说的嘛,我给他问问能不能行嘛。”他边点手机边说,“车的修理费他都还没给全,相机我怕他一时半会也赔不出钱啷个办?” “啷个办,要不让他给我打欠条,我的租金赔给阮记者。” “不用。”阮漪一口回绝,“不用这么麻烦。我回上海再拿去修,我有认识的人。” 扎西瞄着应挺,像是等着听他怎么说。 应挺侧过身抵在阮漪的正面,低头就能瞧见她又长又密的睫毛。 “认识的人?呵,这恐怕不行,记者怎么能没相机。不过,我倒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我也算在你认识的人之中么,刚好我也会修。” 阮漪琢磨着哪个字惹他不中听,语气这么大一股怨气。 她侧首打量了他片刻,恍然大悟道:“啊,绕了一大圈,你是想毛遂自荐啊。” “是啊,给个机会不?” 阮漪看着他不说话。 “哥?”扎西打断他们。 “嗯?” “下次有话能直说嘛。” “嗯?” 扎西把手机屏对着他们俩。 “我把相机坏了和小舅说了嘛,他要付帅赔偿,付帅正在局里大吵大闹的嘛。” “……” “……” 一伙人集中在民宿的餐厅吃早饭。 应挺拿到相机后就看不到人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找人修去了。 阮漪到现在脑子还是混沌的,他不在正好。 屋外太阳挂起了些时,昨晚半夜下过雨,但地上大部分都是干燥的,只有沿着围栏的花坛,上面的树叶花瓣依稀可见的露水。 阮漪吃饱后在跟前散步,觉得这些饱满艳丽的花朵很是漂亮,却叫不出名字,至少在花店从未见过。 到看见扎西又在拍摄这些美丽的瞬间,她大概知道这也许便是格桑花。 “阮记者。” 阮漪扭头看见大虎熊,他耸搭着脑袋站在太阳底下,面色看起来苍白沉重,仿佛一只做错事的庞然大物。 但对于他主动找自己,颇有些意外。 “昨天你被付帅带走,那把弩在我手上,阿头让我射击面包车的轮胎,但是——箭我没能发出去。对不起。” 这一层是阮漪不知道的事,没想到当时在公路上就可以把车截停。联想到他对自己的态度,阮漪并不想拐弯抹角。 “你是故意的吗?” “绝对不是!”大虎熊瞪着阮漪,拿出了他对职业的真诚,“我是不喜欢你,但就算是我想一枪打死的扑街,阿头下的指令,我都会去完成。” 这点阮漪没有怀疑,她问:“理由呢?没有射击车胎的理由。” 大虎熊凝着眉头没说话,瞥到阿文从民宿出来,冷声对阮漪说:“这是我的事。我道歉了。”说完就走开了。 “阮记者不要介意,他有阵时就系一根筋。”阿文走过来为大虎熊解释。 “包括讨厌我吗?”阮漪问。 阿文以为大虎熊刚刚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他说:“这单案子对我哋好重要,他是太过紧张先会噉。” 阮漪不由地想到了应挺,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不再做飞虎,背井离乡来上海,牵涉到这里的人物,又不远千里去寻找一个未知的证据? “仰阿莎的案子到底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阿文默然片刻:“这个我想你去问阿头吧。” 阮漪又是一头雾水,如果她和应挺能开诚布公,那会是怎样的结果? 阿文快步跟上大虎熊。 “你仲认为阮记者会出卖我啲?” 大虎熊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即肯定,但依旧不否认。 阿文又说:“最先说返嚟找阿头嘅是她啊。甚至遇到危险,都是想保住那块U盘。” “这单案子的检察官是她男朋友。” “不要说你不知佢哋早就分咗手。” 大虎熊扭头狠剐了阿文一眼,走着走着顿住脚,越想越愤愤不平。 “她这样的女人,在上海有事业有家底,心思哪会少。我们是做什么的,阿头是做什么的,说句不好听的,都他奶奶的没钱没工作,还在枪口下舔血,在阎王殿门口打转!她难道会没顾虑?到最后她倒是走得潇洒,阿头怎么办!” * 央拉是昨晚手臂骨折的小女孩,今天手臂上打着石膏,乖乖地靠在扎西身边,一脸陌生又害怕地看着所有人。 央拉的学校提早放假,家里又没有人能腾出时间来接她,扎西想把她送到理塘。 所以他们的队伍又添了一人。b 分卷阅读77 r   吉普车昨晚没油停在了路边,他们需要一起坐扎西的面包车过去。 央拉怕生,不肯坐在后面,一定要坐在扎西的旁边。 车里最后一排堆着一桶油和两箱货,大虎熊和阿文在应挺的注视下,三个大男人抱着箱子,屁股挨着屁股挤在后座。 嘉欣坐在阮漪旁边,两个人宽敞得很。她回头赞赏道:“你们三还挺自觉,嗯,以后有的是前途呀。” 三人满头黑线。 所幸吉普车离得不远,不用一直憋屈。 大虎熊坐在外侧,停下车他就自告奋勇地抬起油桶下去加油。 之后大家都下了车。 扎西连面包车的钥匙都没拔,面带灿烂笑容,摸摸喜欢的吉普车,盯着大虎熊给它加油。 央拉在旁拉着扎西的手不放。 高原从早上开始的阳光,已经能感觉到和其他地区的不同。 阳光之内暖如春,阳光之外冷如冬。 他们停在放牧区,沐浴在阳光下,山终于隔着他们老远。 嘉欣拿出太阳镜带上,看看油桶说:“看着只有半疼(桶)油,这够用吗?” 扎西说:“够的嘛,开到稻城没得问题,三百多公里,六七个小时,今天下午就可以到稻城的嘛。” 阮漪闻言望向应挺,后者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目光落在遥远的天际,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谈话间,央拉忽然拽着扎西的衣服,跳起来对着他们来的方向招手,嘴里说的听不懂的语言。 接着,他们所有人听到也看到,绿皮军用车在笔直的公路上,排着长龙匀速向这个方向行驶。 嘉欣问:“她在说什么?怎么这么高兴?” 扎西笑着摸摸央拉的头:“她说的是藏语嘛,她在喊他们,解放军叔叔。” 军用运输车一个接一个开过,央拉高兴地向里面的人招手,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脸上除了害怕之外还有这么洋溢的表情。 “你多大呀?小小年纪都有军人情怀啊?”嘉欣弯下腰和央拉面对面说道。 央拉有些害怕地往扎西身后躲了躲,迷茫地眼神望向扎西。 扎西用藏语和她说了两句,又对嘉欣说:“她听不懂汉语的嘛。” “啊?”嘉欣微微吃惊,“她是外国人吗?” “她是藏族人。” “她不是在读书么?”阮漪接话问。 央拉在她看来也快八九岁的样子,这个年纪在读书也应该会汉语的。 扎西叹了叹气,快齐肩的黑发遮住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忧愁。 “只是一个小学堂的嘛,请不到老师,现在教他们的老师是村子的人,也没读过啥子书。她自己住的村子太穷了嘛,都是老人和小孩,没几个人说汉语。央拉胆子又小嘛,在学堂不敢说话,藏语她都是一句一句来的嘛。” 几句简单的解释,大家听完都沉默不语。 有人出生便有各种外教等着,有人却连基本的母语都成问题。 怪不了富,更怨不得穷。唯有沉默。 央拉体会不到大人们对社会的忧愁,她能感觉到的就是开心和难过。 她又扯了一下扎西的袖子,向此刻才路过,落后许多的军车再次招手。 扎西看过去,正好瞧见副驾驶的女兵伸出头看向他们这里。 扎西拍着央拉的肩膀,说着什么指向那个女兵,她的手招得更起劲了。 阮漪不知为何警惕心起来了,不寻常的感觉使她寻着女兵的视线方向转头。 有人背向旷野,遗世独立。 “好了,上车。”大虎熊喊。 扎西还是想开那辆吉普,他站着等他们怎样分配,央拉却像知道要上车了,她硬拉着扎西坐回面包车。 大虎熊本来已经打开了吉普的车门,要坐上去,嘉欣一把扯过他的衣帽。 “你给我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靠,你问你的,我上车碍着你了?” 大虎熊被嘉欣硬拽回面包车,阿文识趣地跟进去。 “不是,你们都坐这辆车吗?”阮漪看看着车里渐渐被塞满,又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应挺。 “是啊是啊。”嘉欣两手一起把车门拉上,对窗户外挥着手,“没位置了,阮记者你们开那辆车吧,拜拜。” “怎么回事?你做什么呢?”阮漪意会过来,急忙拍打门。 面包车照惯例开车三点头,慢慢启动,她跟着车跑。 “喂,干什么?快停车!” “拜~” 阮漪呆呆地望着绝尘而去的车,还来不及气急败坏,车尾气呛人的气味扑鼻而来,她捂起鼻子咳了两下子,注意力悄悄转到身后。 应挺气定神闲地插腰,知道她想逃又逃不了,一贯的笑意浮上嘴角。 他跳上车,敞开副驾驶的大门。 “阮记者,上车了。” 分卷阅读78 ☆、第二十七章 阮漪咬了咬唇,认命跟上车。 这是第一次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感觉仿佛走进世上最小的一间咖啡馆。 经过了昨晚,他们再单独待在一起,难免会尴尬和不知所措。 阮漪端端正正坐着,眼睛不敢光明正大偏移半分,余光却总在偷偷摸摸打量。 应挺发动车子,看到挡风玻璃上有些小泥沙,怕对视线有影响,他左右看了看车台,向副驾驶伸手。 这在阮漪眼里,就是他毫无征兆地俯身过来,如昨晚那般。 她慌不择路地偏开头,不想做的太明显了,又洋装拉不开安全带。 但不过半秒钟,她就发觉自己有多自作多情。 应挺不过是见台子上有抹布,起身过来拿走,她却想都没想,脑子跟触电一样,被夺走呼吸的触感随之而来。 阮漪狠掐了一把大腿,暗自懊恼不已。 可够丢死人了。 但见他擦完玻璃坐回来启动车子,平平无奇的样子像没察觉到,她暗自又小欢喜来,自言自语说:“这安全带可真够难拉开。” “现在扣好了吗?” “恩,好了。” 有些出乎预料,这样平淡地启程。 她已经做好交锋的打算,毕竟昨晚可不只是嘴唇碰到嘴唇那么单纯,可他不进不退,像是按兵不动的情形。 哪有这样的,到显得她有多余的期待。 阮漪有些琢磨不透了。 没有音乐,没有交流,车内异常安静。 甚至要打开车窗听听风吹过的声音,才不会显得格外局促。 一直都是和嘉欣同车,她的性子就是静不下来的,加上扎西也算是个小话唠,所以车内从没有这么安静过,而且是一种并不和谐的死寂。 阮漪又瞥向应挺,他面无表情,薄唇紧闭。她嘴唇吧唧了两下,还是转回了脑袋。 先开口的话,那昨晚算是什么意思?要么丢盔弃甲,要么就成了欲擒故纵。哪样的局面都不是她乐意见到的。 罢了,就这样吧。 她把注意力转向窗外,所幸高山之巅的风景是吸引人的。 新都桥不可错过的十里长廊。 眼前的景色,完全诠释了摄影师镜头下的“天堂风光”,甚至层次更加丰富,更加令人神往。 高山、湖水、草原、黄土,那样美丽,那样壮阔,如诗如画。 微风轻轻拂面,仿佛置身于世界上最顶端最绵长的公路,轻易就能俯瞰沧桑大地的俊秀。 任凭着风扬起她额间的碎发,马尾如同是另一种,从心底出发的经幡。 “哇——”她不由的喃喃感叹,“这里的风景可真不是浪得虚名。” 应挺瞥见她陶醉的样子,风一样轻柔的声音。 “很美么。” “再也不会遇到比现在更美的景。” “有这么厉害?” “嗯,今生难忘。” 应挺默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尖轻轻敲打。 今生难忘么? “看到那片金光闪闪的湖了吗?”他放慢车速,指向右前方。 “啊!是蓝水湖!竟然被我们遇见了,真奇妙。”她才看见,格外兴奋,“阳光洒在上面,你不觉得像一颗贴着金箔的蓝宝石么?” “不仅如此,到了晚上它还会换副模样,活脱脱一颗黑珍珠。” “黑珍珠?” “昨天晚上才进过它的腹地,忘了?。” 阮漪别过头来,碎发一下扒到耳后,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什么意思?这个、这个湖,该不会就是我们昨晚淌了一趟,那个冷的要命的黑湖?” “就是它,冷到要你小命的湖。” “天呐。” 昨晚心惊肉跳的追逐,连人带车堕湖的场景,恐怕是她这辈子最大胆的冒险。 哦,不,这段行程不结束,变数一直都有机会。 但这片美丽的湖水,至此被赋予了别样的意义。 阮漪迅速转身趴在窗户上,美到意外的湖景正在远去。 “人形冰棍的滋味可不好受。不过这样来看,又多了几分辉煌呢。要是湖边有把躺椅,躺着晒会儿太阳赏会景该有多惬意。” 她拖着腮,直到看不见了才回来。 应挺见了失笑:“你真行,从上海一路赶到这里没歇停过,吃不好睡不好,没听到你何时抱怨,竟然还有精神留意风景。比起真正的游客,你显得更悠然自得。” “苦中作乐呀。”阮漪说,“当然这地方本身也值得赞叹,仿佛人间净地,蓝天白云触手可及。” “是这样么?” “你好像真的不太了解女人。” “我更乐意了解你。”他又加了句解释,“了解你就好。” 阮漪被他突如其来 分卷阅读79 的隐晦的告白打断,静默了两秒,也没有去看他是什么神情,接着上话说。 “你没听过有一种说法?女人最容易被两样东西俘获——美食,再就是美景。” “美男呢?” 阮漪眼神不善地看过去,知道他是故意的,说:“美男通常是用来被捕获的。” “啊。”应挺拖着长长的尾音,笑笑说,“难过,我就说。” 阮漪上下转了转眼珠打量他,不明所以,斜了眼转过头来。 应挺又说:“能俘获女人的东西。”转头问她,“你想先开始哪一个?” “嗯?”她不可避免地胡思乱想。 “是想吃好吃的,还是想先欣赏我们祖国的大好河山?” “不是很赶时间么,哪里还有时间吃喝玩乐。我们下午就到稻城,直接转去丽江了。” 应挺笑笑,“以后,我说的是以后。有机会的。”默了默,“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阿满。” 听到“阿满”这个名字,阮漪又想起当时监狱的情形。想不到当初匆匆一瞥,竟成了扳倒大鳄的关键。 事情的重要性扩大,她不免心生疑虑。 “仰阿莎只给了我五个字,阿满——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一个人名。” 应挺反而很坚定:“事情发生最开始有一些记者采访过她,就是杂志上那些报道,但“阿满”这两个字,从来没在任何报道里出现。” “为什么?为什么她从来不说,却告诉我这么关键的信息。” “她知道——监视她的势力来自哪里。” 这么说来,自己当日接触她确实是偶然,作为唯一一个知道关键证据的人,她是信任她这个陌生人,是对她职业和人格的认可,更是绝望之举。 想到这些,阮漪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应挺继续说:“她选择了你,尽管你们从没交流过,互不相识。” 那对乌灵闪亮的眼睛,望着世界的眼神,写满了诉求。 “是的,我们没说过一句话,隔着厚厚的玻璃只对视了一眼。当时她的眼神很复杂,但肯定是痛苦的。后来她偷偷拿手心给我看……用血拼出来的字,现在想来还是触目惊心。所以第一感觉,就是帮她找到这个人。” “嗯,这就是了。” 虽然应挺只是平平淡淡地回了声,但阮漪能感觉到他的想法。 认同,无条件的认同。甚至没有怀疑过,才会跟她说那些话。 她回到刚刚的话题:“我上网查过阿满在云南那边代表的意思,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最有可能是爱人的意思。” 应挺注意着前方的路,说:“到了云南,我们先从她身边的人着手,还有她和赵志成那几天的经过。” “你怀疑阿满知道仰阿莎和赵志成的情况,甚至看到了当时发生的事?” “她要打赢这单官司,最关键缺的是什么?” 阮漪思忖片刻,脑里灵光一闪。 “人证和物证!是吗?一单官司能打的就是人证和物证。” “你倒是对法律熟悉的很。” “……” “但阿满手里有证据,又是仰阿莎的情人,为什么没有出来指证赵志成?” “如果这个人和仰阿莎并不熟呢?”应挺幽幽说道。 阮漪恍然大悟,心里憋着一口气,“原来你早就分析过阿满是什么人。” 她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是不被信任?好像也并不是。但是不是做警察的都有自己的一套,而其他人就可以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应挺并不知道她此刻所想,他目光沉沉直视着前方。 阳光尽头,那是一切结束的地方。而余光里,是重新开始的人。 * 车行了将近一百五十公里,临近正午,空气变得燥热。 他们走到放牧区里,被一群过马路的牦牛挡了道。 应挺慢慢滑行停车,打算等它们过完了再走,可不知怎么的,牦牛一个个停在路中央不走了,讨要过路费似的。 应挺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我下去看看。” 阮漪见他绕过车头,向在草地歇息的放牧人走去。那人低头聚精会神看着手机,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指天指地在那挥舞。 她静静收回了目光,心里奇怪着,他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具体她又说不出所以然。 逃避了上海世俗的问题,反而更惆怅了。人生多数是脱不了俗的。 阮漪叹了口气,余光被手边的东西吸引。在驾驶座椅缝里,竟然夹着一个嘿不愣登的小东西。 她拿在手里一看,原来是那只见过面的手电筒。 那个时候的他,对她可真是不客气,动不动就捂嘴,稍稍反抗便扣手,暴力压制…… “呵。谁能想到那一次的交手,就结下了——你的名字,我的名字,你找到我,我也找到了你……” 她轻轻按下手电筒开关, 分卷阅读80 一束浅淡虚无的光线打在刹车踏脚——他带着黑暗前的余晖走进来,一身冷酷的黑色,冰冷的枪架在肩上,猎鹰的眼眸和枪口比齐…… “哞——” 忽地,近在咫尺的牛鸣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阮漪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收紧手,接着就感觉到手里震了下,好像是不注意碰到了哪个机关。 就在一霎那的时间,手中方才还握着的手电筒,俨然变成一把锋利匕首。 她再次抽了一口凉气,牛鸣什么都抛到了脑后。 这是一把和水果刀完全不同的匕首,它的刀面十分有光泽,反射的太阳光很是刺眼,而刀刃的下半部分是一排尖锐的锯齿,仅仅看上去杀伤力就十足。 阮漪好奇地端详了片刻,连试了几下开关按钮,刀刃果真瞬间缩回壳里,从外表看不出一点匕首的痕迹。 “哞——” 又一声牛鸣,声音更加逼近,宛如就在耳边叫唤。 阮漪赶紧侧身,看到车窗上凑过来一个硕大的牛头,惊恐万分,尤其漆黑空洞的两只眼睛正正盯着她。 “啊!”阮漪不能自已叫了声,身体本能向里闪退,一手抓住抵在后背的把手,一手挡在胸前。 “我的天!喂,你别、别别别进来,乖乖——啊!你别伸舌头,哎呦妈,这里没有东西给你吃……” “哞——哞——” “哎呀,”阮漪哭笑不得,挡着自己的脸,不敢直视它的眼睛,“别瞪着我呀,别舔别舔,哎呦,你快回去,回去……” 她小心翼翼腾出右手,在牛头底下去摸车窗的开关,刚刚碰到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发现车在动! “怎么回事?!” 她爬起来扒在车窗向外看,那头牦牛刚刚还在眼前,现在伸出手都抓不到了。 “哞——” “喂!什么呀这是?” 车在下坡路,越滑越快,眼看就要撞上牦牛群。 阮漪慌慌忙忙去拉刹车,这才注意到手刹不知什么时候被放了下来。 她焦急地盯着车头距离牛群的位置,以豪秒的速度拉近。她两手抱住刹车竭力向上拉,但哪里卡住了,拉上一点就再拉不上来。 “靠!还不如扎西的老爷车!”她气急败坏地放开手刹,头手伸出窗外冲着牛群。 “散开!快散开!喂!跑呀!快跑!” 那些头牦牛根本不搭理,傲娇的很,一个个纹丝不动。 阮漪霎时没了注意,干干着急,提起一口气,紧闭双眼,最后一刻呼喊着:“应挺——” 广阔的高原上,回荡着嘹亮的声音。 他的名字——应挺。 他如同五年前一般,从天而降。 车头一声声响,他撑着还在滑行的车前盖,一下子弹起来,脚未落地,转身就从车窗翻了进来,刹车带手刹。 整个动作连贯得如同电影里的长镜头,一气呵成。 阮漪看得眼睛都直了。 应挺手搁着方向盘,面对着她,轻松悠闲的样子。 “下次这样英雄救美的时刻,能不能给点提示,也许我的出场方式会更帅气呢。又或者,我是不是应该一刻不放下你?” 其实,他早在牦牛走到窗前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看到她害怕得张嘴皱眉,又捂着眼睛不敢看的样子,可爱得就像只受了惊的小奶猫。 他满眼笑容,不想打断。 直到看见车子滑下坡,她在车内惊慌失措。 他低头笑笑,转眼如离弦之箭,飞速跑过去。 当那声呼喊,在绝美的高原间回响,他降临在她的眼前。 阮漪随着车头“砰”地声,趴在车台,捂着心脏的位置,看到牛群向两边散开来。 她一脸惊魂未定,直起身往挡风玻璃外瞧:“糟糕,刚刚砰地一声是不是撞到了?还是撞到了吗?不会吧,千万别。” 应挺走下去,立在车头,阮漪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惊讶。 “真的撞到了?严重吗?不会已经——” 应挺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2018年9月29日11时14分,记住这个时间。” 阮漪见他像宣告死亡时间一般,难以置信地捂住嘴,眼里震惊又难过。 “真……我撞死了……” 她惊呆得看着应挺,等他一个答案。 “一头?两头?” 应挺眯起眼睛,可能是阳光刺眼,也可能有些别的什么,嘴角似笑非笑,看了看草地的方向。 “牧主人来了,看他的样子气势汹汹,听说现在一头牦牛价值不菲。” 阮漪在忐忑不安中下车,跑到车头瞥过一眼,看到血腥的场面立即吓到背过身。 她拉拉应挺的衣袖,指了指身后。 “两头,我好像看到一大一小两头。怎么会出这么多血,刚刚它们是在动吗?可能还有救,车被拉住了,车速也不是太快呀 分卷阅读81 ……怎么会……你不要站在这里啊,快帮我去看看。” 应挺被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逗到了,看到她抓着自己的手臂像是找到依靠,动作和语言都透露着一种情人间的亲密。 他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充满了柔情。 此时放牧人到达现场,他叽里呱啦说着藏语,语气听不出好坏。 “怎么办啊?”阮漪又拉了拉他,低声询问。 应挺笑:“恭喜你啊。” 阮漪反手就打了下他的手臂,“幸灾乐祸,都这样了你还恭喜我什么!” 她又转念一想,“怎么样,是它们还有救的吧?” “是的,还很活泼呢。” ☆、第二十八章 接近百分之一的概率,牦牛会在现在这个季节分娩。 概率是一个很奇妙的词。当未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得出的结论永远是一串毫无相干的极小数据,但当事情发生,且身处其中,它的演变就连本身都计算不出。 如同在他们的见证下,出生在秋季的牦牛。 更如同阮漪与五年前的那个身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因为牵扯同一件事,而再次重逢。 谁又能计算得出概率,谁又能预见到未来。 新生的小牦牛被送往它将来的住处,应挺和阮漪也一同跟去,路程并不远,所以没支会前车的人。 放牧人邀请他们进到搭建在草坪上的毡房,里面内设很简单,必需物品并不多,应该只是在放牧时短暂居住。 他能听懂他们说汉语,但自己讲不太清楚。他很热情待客,但未免耽搁时间,他们俩婉言谢绝了。 临走时,阮漪想到什么,但身上左右空荡,便取下以前去开过光的手绳,拜托放牧人送给新生牦牛。 那时应挺盯着手绳看了两眼,殊不知在不久后这个东西会戴在他手上。 “怎么想到送小牦牛手绳?”在路上时,应挺问。 阮漪说:“刚出生的孩子都要送礼物的,香港没有这样的风俗么?何况我还把它从妈妈的肚子里撞出来了。送红绳是身上没别的了,但手绳寓意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也算给这段奇妙的缘分留个纪念咯。” 应挺细细品了品她的话,说:“你好像很看重缘分。” “看是什么交集吧。” “比如呢?” “比如和付帅拼到同一辆车,这是哪门子的恶缘啊。” 应挺淡淡笑着:“就没有好的交集么,这一路上。” 阮漪明白他指的什么,说:“这算有缘分么,你们是找着我来的。” 没有所谓的缘分,这都可以说是一场有预谋的交集。 车翻越山岭,见到高耸的雪山,在那里似乎有什么在呼喊着。 只是一时间,车内仅听到风声呼啸。 应挺低沉着嗓音:“你介意?” “谈不上介意不介意,你应该这么去做。就像我作为一名记者,报道出来的就应该是真相。只是没料到会在调查过程中,和涉案人员同行。” 阮漪漫不经心地把他的手电筒递还给他,“你的手电筒掉了。” 应挺没有做声,也没有动作,她等了一会儿,正要收回手,他忽然捏住另一端。 两只手分别向自己的方向用力,牵在一起绷得紧紧的,就像一根绳上串着两颗心猿意马的心。 阮漪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的包罗的情绪令她触电一般松开手。 望着失去平衡的另一端,应挺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 他收起手电筒,“你就这样给我定罪了?” “定义,不是定罪。” “定义就是涉案人员,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身份呐。”他笑起来很讽刺。 “我还能怎么定义,到现在我也仅知道两点——你是香港人。你以前是特警。” 应挺酝酿着,似乎有些气着了。 他说:“就是说,到此刻的并肩作战都是我以为,对你原来并不作数。并且这两点也不足以让你放下顾虑,甚至心存芥蒂。” 阮漪也动真了。 她说:“我不应该有芥蒂么?我对你为什么看重这单案子,对你和赵志成,还有一个叫的老坤家伙,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一无所知。” “应该有!”应挺说。 他想起昨晚的那段录音——我们都对彼此的过去一无所知,草草地开始势必是草草结尾。 他接着说:“所以这是你拒绝的理由,对我有怀疑,未知的事情令你感到不安。” “不是!”阮漪矢口否认。 否认完她就咬紧牙齿,看到他看过来等待答案的眼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否认什么,可能只是“怀疑”这个词触动了她的神经。 她的确是不安,但也不完全是害怕。她也不确定感觉这回事能不能抵得住现实。 现实是他们不仅仅是一个会回 分卷阅读82 香港继续做飞虎,一个会回上海继续做记者。还有他们现在做的事,仅一件仰阿莎的案子就有人追杀,他要对付的是幕后的老坤,更大的势力。 开始,意味着她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她明白拥有后再失去比从未拥有更加可怕。 阮漪摇摇头不想再谈。 “算了,别影响你开车。” “是的。你的沉默的确会影响,所以接着说下去。” 阮漪看着他火冒的神情愣了愣,又看看前方就是盘山公路的拐角处。 路边立着一个蓝色标牌。 ——前方100米处已死亡13人,减速,慢行,保持车距!理塘县公安局 她不禁心虚,咽了咽口水。 “你干嘛……”瞥了他一眼,“好好开车。” 车身贴着外侧的公路,压过冒出来的杂草,崖下至少得有五十米。 应挺戏谑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秒,调动方向盘,车头平稳地沿着公路边拐弯,到了下一条盘山道。 阮漪慢慢斜眼瞧他,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沉静的眼神撒下的网把她捕捉。 阮漪抿嘴道:“嗯,我知道你们做事有自己的方式,一切行动都不会透露。” 她移开眼,“所以一开始你就对我讳莫如深,甚至只想在我这里套取消息,并没有预备我也会一起去。” 应挺:“当时的情况这么做对双方都不会有影响,你把一切交给我们,他们知道也只会冲我们来。” 阮漪听了皱起眉:“所以是我的错,告诉你们,和你们一起寻找真相,我做错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你想过么,我是个记者,追寻真相不只是你们,这也是我的职责。我是不是有权利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前因就是在成都下火车我告诉你的,没有假话,现在我正载着你去找结果。” “那你的事——” “吱——” “嘭!” “吱——” “趴下!” “嘭!” “嘭!” 震耳欲聋的响声像巨大的海浪,耳膜就像海边的礁石,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击打。 直到耳蜗嗡嗡作响,感觉耳膜都要被震穿。 山上的石块一窝蜂地滚下来,车顶的铁皮块都在剧烈震荡。 任凭多么坚硬的物体,在自然灾害的面前只是一堆轻易被摧毁的废铁。 阮漪被应挺护在身下,耳边环绕着他沉重的呼吸。 时间变慢了调子,他的呼吸缓缓打在她的耳蜗,和外面混乱的碰击一样,清晰地敲打她的神经。 在趴下护头的前一刻,阮漪眼见大小不一的石块瞬间堵死了刚刚空无一粒尘的马路,从天而降的巨石砸向前面的小轿车。 “嘭!嘭!嘭!” 应挺直起身凝神向外审视现在的情形,右手依然护着阮漪,后者微微抬起头,目视一块直径约30厘米的红褐石块滚下来,速度之快犹如一道闪电,天地都是它的游乐场,任意驰骋。 “嘭!”如同4D立体环绕声。 石块猛地撞向车头,把车身推向天的那一方。 距离冲向天际,只差一个车轮的位置。 “啊!”阮漪吓得抱着头,不敢闭眼,她害怕闭上眼就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前、后、左,三面都是跟下冰雹似的掉石块。右边就是断崖,掉下的巨石轻易就能把车撞下山。 没有一处是安全的。 她的血液凝固了,身体冰冷到发颤,和昨天掉到湖里的冷完全不一样,这是一种来自死亡边缘的寒意。 应挺紧急调动车子,察觉到她在发抖,回头望过去。 “没事的,别怕。” 沉静柔和而有力量的声音,给她紧绷的精神注入不少暖意。 应挺一手拍着她的背安慰着,一手把握方向盘,向后观察。 尖锐的眼睛在乱石成堆中,不出顷刻发掘到一条逃生路线。 他迅速挂倒档,高速运转的轮胎卷出碎石,车尾在石块中穿梭,左避右闪躲开滚下的石头。 阮漪抬头,入目是到他的侧脸。他盯着后方的路线,夹着黑灰的汗珠从他的侧额滑下,勾勒出硬朗的线条。 正在这时,阮漪瞥见前方的山壁,飞速滚下来一块半大不小的石头。石头撞到地面更大的石块,弹了起来,直直地对向驾驶座而来。 “小心!” 阮漪不假思索放开安全带,半起身的姿势扑上去勾着应挺的脑袋,另一只手掌挡住面前的玻璃,偏开头紧闭眼睛。 “吱——”车擦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 吉普车完美地避开落石停在十米外的安全地带。 世界出奇地静下来了。 阮漪颤动的睫毛慢慢打开,面前是一张放大版的俊脸。 因为紧张, 分卷阅读83 她的呼吸很重,下下打在他脸上。 又因为刚刚慌忙之下,她勾着他的脖子,几乎是扑进了他怀里,以至于现在想起开,腰上却扣上一只牢固不可挣脱的手。 应挺头抵到了靠背,即使这样,他抬起头依然可以从阮漪眼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他想,这便是陷入爱情的样子。 就是现在,对他万分有利的局面,他没有理由不乘胜追击。 “阮记者的职责,也不是什么人都会舍身相救,是么。” 阮漪感觉到圈着她腰间的手在收紧。 “你是警官,我是记者,等同的使命感,不要小瞧我。”沙哑的嗓音却坚定的语言。 “怎么敢,”应挺呢喃,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低沉而克制,生怕惊扰了谁,“你从未给过我小瞧的机会,无论是在火车上,在新都桥,还是此刻,你都做得很棒。” 阮漪有一刻怔神,不管什么身份的人都需要被肯定。 应挺把她凌乱的头发挽到耳后,托起她的后脑,极富柔情地用拇指磨了磨她的额角,好似临行前最后一秒的温存。 “不论你说什么,我都知道了。我在等待你亲口说出肯定的答案,但现在里面还困了人,我需要过去看看,这里交给你可以吗?” “可以。我去报警,再联系扎西他们。” “真舍不得这个场面结束。”应挺深深地盯着她。 阮漪脸颊泛红,“情况不稳定你快回来,一定注意安全,不要再受伤了。” “答应你。” 他打开车门下车,冲进不久前逃脱的十米生死范围。 那里尘土飞扬,很快淹没了他的背影。 方才就像老天爷的一时震怒,此刻回到一片死寂。 阮漪下来站在车边,手机信号全无。 她举着手机走到公路边缘,对着阴沉的天空,上面依旧是零格信号。 她不由向前移了步,踩到斜坡上的野草,差点就滑了下去。 “快点呀,快点来,信号……” 她焦急地摆弄着手机,关机又开机,一路沿着公路边缘寻找信号。 直到走到死亡告示牌处,这里才出来两格信号。 她先报警说明了情况,再给最近联系人第一个拨了过去。 “喂?阮记者你们在哪里?我们在前面等着你们,看不到你们的车呀。” “我们遇到了落石,在路过危险告示牌前面几十米——” 嘉欣打断阮漪的话:“啊?什么落蛇?” 阮漪抬头望向山体表面,说:“是石头。山上的石头全滚下来了!” 嘉欣惊呼:“什么?石头滚下来……那你们被砸中了没有?” 阮漪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盯着山体的某处,回答嘉欣说:“我们没有受伤,但有一辆汽车被砸中,可能有人受伤,应挺现在过去了。” 电话里一阵杂音,接着大虎熊的声音传来:“通知消防没有?我们现在马上掉头过来。” “好,快点来。” 阮漪不多说挂断电话,点开手机的摄像头,对准山面拍了几张照片。 这时后面开来一辆白色宝马,她连忙收好手机过去把车截停。 “前方出了事故,山上石头滚下来拦着路,车过不去。” “那得等多久才开道?买了明天进亚丁的票,定了房,今天得到稻城的啊。” “恐怕今天是到不了稻城了。”阮漪若有所思地说。 临走前,她脚下垫了块石头,扒在告示牌上写了什么。 ——前方发生落石事故!请撤离!20180929 ——前方100米处已死亡13人,减速,慢行,保持车距!理塘县公安局 ☆、第二十九章 山坡归于平静。 弥漫满天的灰尘消失殆尽,像恶魔收回作怪的手。 滚落的巨石和零碎的小石子,已经完全把这条必经之路拦截。 固定在山壁上的防护网,右上方被完全挣开,像一张铺平的纸被风吹开一角,而里面兜住的石块正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一哄而下。 放眼望去,现场有两处,前后不过五米。 应挺先到达的是落石堆积面积较小的一处,那里石块较小,集中拦在公路中断。 他径直跑向另一处,破坏最严重的地段——也是他们刚才逃离的地方。 脚下大大小小从巨石上分裂的碎石,而主体都集中贴着山面的位置,有目的地包围了小轿车。 应挺踩着几块石头跳上去,站在副驾驶这边,从高处弓下腰,冲着石头间喊话。 “里面的人怎么样?听到请回答一声。” 时间走了两三秒,车里传出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有、有有有人,快来救命啊!” “行,你不要慌,不要乱动,我 分卷阅读84 现在把石头挪开。” 应挺直起身观察着现场,挡在副驾驶车窗的石头需要首先排开。 “车里只有你一个吗?还有没有人?” “救我!我的腿怎么都动不了,快点把我救出去。” 男人不是很配合,把车弄出很大的动静,车顶的石块有轻微的抖动。 应挺通过声音位置判断出他在主驾驶位,诱导说:“你先冷静,告诉我你在主驾驶还是副驾驶,我好决定把石头推到哪一边。” “你要做什么?别压到我头上,我在主驾驶!” “这样就难办了,你那边贴着山坡,我过不去,要不你看看能不能过来副驾驶。” 男人啼哭起来:“我怎么过去,我的腿卡在方向盘底下,没有知觉了,都不知道——” “闭嘴!哭什么哭。”略显虚弱的女声打断了男人的哭喊。 “车里……咳咳,只有我和他,我在副驾驶。” 应挺说:“知道了。我现在先撤开你这边的石块,可能有碎石滑进去,你看着点。” 那个男人又说:“你行不行?别再把这些石头在扳动了。就你一个吗?警察呢?消防呢?” 应挺没空去理他,把车头的碎石块扒开了,又拍了拍目标石头下的灰尘,深吸一口气,两手用力把副驾驶旁边看起来几十斤的石块推下去。 石块贴合得很紧,他开始着了些力道,才能顺着他预想好的轨道滚下车,不引起连带的震荡。 等移清了障碍,这才看清车里的状况。 因为车头被砸,方向盘和车台下陷,主驾驶的男人被卡在方向盘下,头垫着安全气囊,头部有撞击的红肿,身上基本没有明显伤痕。 严重的是副驾驶。 她面前的挡风玻璃破开一个大洞,胸前压着偌大的石块,眼角也有割开的伤口,鲜血在脸上淌开。 “真的是你。” 女人看着应挺的眼神很涣散,但还认得出眼前轮廓分明的脸,他们昨天才见过。 应挺观察着她的伤势:“除了眼角,你还感觉哪里不舒服?” 她闭起眼睛,说话很是艰难:“我不知道……石头冲进来……撞到了我的胸口……很痛。” 应挺注意到她已经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神色凝重地看向胸前的石块。 “什么情况?”阮漪在底下出现,手里拿着两个黄色安全帽,“里面的人怎么样?” 应挺回头看了她一眼,搬出车内的石快,跳下来,手一扬,石块平稳地滚到空地上。 “联系消防了吗?” “他们正赶过来。”阮漪把安全帽递给他,不安地望向山面,“带上这个吧,万一运气不好,也可以挡一挡。” 应挺拍了拍手里的灰尘,接过来调整了一下方向,之后便默默把安全帽扣在她脑袋上,偏着头盯着她下巴的位置,仔仔细细给她扣紧带子。 神情专注的样子,被她尽收眼底。 眼睛、鼻子、嘴,甚至每一次呼吸都好似和她有关。 也许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但如果这个男人的认真专注给了你,那一定是最撩动人心的一刻。 不经意间,应挺瞥到垂下的那双手,在不安地抠安全帽。 心就怦怦跳? 阮漪把另一个递到他眼下。 应挺在她闪烁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接了过去。 “有人来了?” “来了一批施工队的人。” “不到五分钟?” 阮漪闭口不言,神情复杂。 她向他身后看过去,刚才被他挡住了视线,偏开头才知眼前灾情严重。 小轿车的车头被铲起,整体变形,前挡风玻璃到车前盖的位置被一块巨石砸中,石身完全阻挡了对内的视线。 而她面对的副驾驶这边,右前轮被铲走,不知道滚向何处,只剩下孤零的铁架。车前卡进去一块颜色花白的三角形石块,在地上划出一条深深的痕迹。 “天呐。”阮漪捂住嘴,有些慌了神,“里面人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车里传来声音。 “人呢?喂,给我把这该死的石头搬开啊!” 应挺说:“车内有两名伤员,其中一个可能伤了肋骨,情况不妙。” “那赶快,我们先把他们弄出来。” “行不通,车被石块挡住,唯一的出口在副驾驶,但她的情况不容许移动幅度过大。” 阮漪的神情逐渐凝重,她爬上去向车里看,眼里闪过惊讶,竟然是酒吧的大波浪美女。 “还好吗?听得见我说话吗?” 摩登女见到来人微微眨了下眼睛。 阮漪抓住车窗边接着说:“已经通知警察了,我们会尽力把你们救出来,坚持住,千万千万不要昏睡过去。” 摩登女望着她牵起嘴角。 她身旁的男人压在安全气囊上,看见阮漪就伸手抓过来 分卷阅读85 。 “你怎么有安全帽?快、快给我一个,我要戴,头不保护好都要完蛋。” 阮漪当时找施工队想多要几个安全帽,但他们说什么都只给两个。 她再低下头向里看,车顶离男人的头部只有几厘米,她摇摇头。 “你现在不能乱动。” “啥子?老子都这样了你还不让给我?怕死莫这里装啥子英雄……我跟你说,你这种行为就是自私,是要被谴责的,我要出了啥子意外,你你,你肯定会被谴责的!” “你头贴着车顶怎么动?非要戴肯定车也会晃动。再说你朋友受伤了,牵动的话会更疼的。” “莫想豁我,快拿过来。”他用力晃动,“有总比没有强啊。” “啊……” 阮漪听到摩登女痛苦的呻吟,没有办法,手按在扣带上还未解开,一只手拦住了她。 应挺锐利的目光划过车顶,手里未戴的安全帽递到她面前。 车内的男人见阮漪接过安全帽,刚刚欣喜万分,就见安全帽被戴在别人头上。 “喂,给我的,给我!凭什么给她不给我,你看看她的样子,有没有有什么区别,我才更需要安全帽,我顶着车顶,再砸下来就直接砸在我头上了!” 男人喋喋不休,头被压着,只有两只手能动,他伸着手过来够摩登女头上的安全帽。 “咳——咳——”摩登女被牵扯到了受伤的位置,嘴里咳出大口血。 阮漪一把推开男人的手,冲他吼道:“不要动她!” 男人可能被那一口血吓到,手猛地缩了回去,在底下偷偷抹掉血迹,但眼睛依然畏畏缩缩盯着摩登女头上的安全帽。 “怎么了?”阮漪见摩登女想抬起手,但抬不起来,她问道。 “给、给他。” “什么?” 摩登女微微偏头:“你说为了我……被阿吉打死……都不怕……不怕死,现在一个破帽子,就怕了?” “那、那不一样。我不是……太吓人了,砸了,砸下来……” 摩登女回正头,闭起眼睛。她又想抬手,阮漪按住了她。 阮漪还是把自己的扣带解开了,她向身边看过去,应挺插着腰,面无表情,并不阻止。 “蔷、蔷薇。”男人拿着帽子有些不安地呢喃。 “张英桀,戴上你的帽子……闭嘴!”她看向阮漪和应挺,轻轻眨眼,“谢谢。” 阮漪抹去她嘴角的血,但血竟然干得那么快,转眼就渗入苍白的皮肤。 鼻尖忽然酸楚,昨天还那么鲜艳漂亮的人。 “你叫蔷薇?” 她过了好一会,极轻的声音回:“虞蔷薇。” 阮漪回头,和应挺对上眼神,她的情况很不好。 应挺紧皱眉头,左右望了望,杳无人烟。 阮漪的手机在这时响了,是个当地号码。 “应该是警察打来的。” 应挺向车里瞥了眼:“给我吧,我去接。” 他走到公路边,面朝着山面。 “你好。” “喂,我是扎西的小舅江措,你们还在落石现场吗?” “还在。” “你是应挺?山上发生落石的事我了解了,救护车和消防车已经出动,但现在有个情况,我们过来的路也被拦住了。” “有伤员吗?前方还是后方?” “在你们后方十几公里的位置,没有伤员,但是消防车移开石块还要些时间,现在我可以先带医护人员进来。” “我这边有两名伤员,其中一位女性胸部被石块砸中,可能是肋骨断裂。” “还清醒不清醒?” 应挺一直看着阮漪俯身扒在蔷薇窗前,袖口被撸上去,露出纤细柔弱的手臂。 “清醒。” “好!莫让她晕过去了,我带医生尽快赶过来。” 应挺收了电话走过去,听见阮漪镇定的声音。 “这位先生,我看你头上有伤,劝你最好保持平静,不要乱动。人的头部受到猛烈撞击之后,若情绪激动,更容易出现缺氧引起的脑部供血不足,刺激到脑部神经系统。” 这话听在应挺耳里,就想到了小走廊那次,不老实的人。 张英桀有些忐忑地望着阮漪:“那那,你是医生?” 阮漪眼眉冷淡:“这是常识。” “那,那什么神经系统会怎么样,会死人的?” 阮漪没有立即回答,转眼见应挺回来了,注意他的神情不对,她起身下去。 “出什么事了?” “刚刚是江措的电话,他带着医生过来了。” “太好了,尽快赶到尽快救援。消防员是不是随后就到?” 应挺摇头,看着她的笑容逐渐消失。 “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我们后方也有落石,消防车和救护车都进不来。” “什么? 分卷阅读86 怎么会这样?蔷薇的情况不能拖了,她现在呼吸都很难受,如果是内脏大出血不及时送医院就……” 她噼里啪啦说了大串,忽然紧抿嘴唇。 应挺自然明白她避讳的是什么,不及时送医,蔷薇可能坚持不到医生过来。 他沉下一口气,看着她,目光坚毅:“现在他们不能过来,但我们可以做我们能做的事。想办法把里面人弄出来,为他们开道。” 应挺面对事情的冷静和果敢,在这一刻倾注在阮漪身上。 她似乎也拥有了军人的力量。 阮漪重重地点头。 “我听你的。” 随着广阔无垠的天际划过一声嘹亮而激动的声响,在他们的正前方。 大虎熊、阿文、嘉欣、扎西、甚至吊着手臂的央拉,他们一个一个从车里跳下来。 大半个公路都是熟悉的身影。 他们似乎有备而来,每人手里都拿着工具——铁锹、镰刀、麻绳…… 一整排前行的场面,犹如赴战场的勇士们忘却了生死。 虽然武器短缺,但愿以身躯献国。 “瞧瞧,这才是我们的队伍。” 应挺脚下一高一低踩着石块,扬起嘴角看向站在更高处的阮漪,后者回以欣慰的笑容。 “援军到了。” 他们抬起握拳的手,刚刚要为胜利击掌,应挺忽然想起什么,眉头一皱,缩回了手。 没想到阮漪收不住,身体前倾乱晃,实在稳不住扑了下去。 应挺一把接住她,拉着她的手抱了个满怀。 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山间回荡起应挺的名字。 陌生的女人声。 应挺当下就见到阮漪的眼眶眯了起来,透着十分危险的信号。 他们寻声看过去。 穿着迷彩服军装,英姿飒爽的女人翩翩而来。 ☆、第三十章 阮漪松开应挺的手,站稳脚从石块上下来。 目光直直跟着过来的女人,由远及近。 她一过来,很熟悉地对应挺扬头,说:“之前跟你打招呼看你没反应,还以为认错人了。” 应挺回:“你调回部队了?没太认出来。” “切。”李岑君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挑眉点了点头,“在部队了。” “做什么,你们认识的吗?”嘉欣站在三角对立之外,眼里来回泛着精光。 应挺轻微咳了咳,特意看着阮漪说:“李岑君,以前认识的朋友。” “哦——”嘉欣了然的样子,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灯她瞥见落石灾害下的情形,惊呼道,“大祸!怎么砸成稀巴乱,人还活着吗?” 她跑上去趴着窗户口:“嘿,美女?美女?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蔷薇睁开眼睛,看到来了许多人,以为是救护员来了,想开口应答一声。 她刚提气,声未出来,一股血腥的味道涌上来,“噗”地一声再次咳出鲜血。 “完了完了,怎么办,你别输划别输划了。”嘉欣吓得连连跺脚,扯开袖子接住她吐的血,回头大喊,“快过来,她突鞋了!” 阮漪离车子最近,她回身两步跨上去,见到蔷薇再次吐血,虽然心急,但比起第一次她显得镇定得多。 “快把她的嘴扒开,别让血呛到气管。” 嘉欣照做。 “蔷薇,蔷薇……”李英桀在旁边颤颤巍巍喊。 “看着我蔷薇,别睡,看着我。”阮漪一边说,一边从窗口把滑开的头枕递给嘉欣,“垫在她的后颈。” 底下的人都目睹了嘉欣的袖口被渗透了鲜血。 “啥子情况?这车……人给埋进去了?”扎西恐慌地说。 “靠,这么多血,人怎么回事?”大虎熊说。 “有救吗?”阿文说。 李岑君也看着应挺,大家都在等他的答案。 应挺没有回话,他的目光之中都是阮漪在搓着蔷薇的手,不懈努力地去唤醒她。 “尽力而为。”应挺拍拍阿文的肩膀,“把外套脱给我。” 他和阮漪之前掉到湖里,唯一的一件外套打湿了,现在都穿的单衣。 应挺拿着阿文的外套跳上去,阮漪恰好回头,“正好,衣服借我一下。她体温下降了,全身发凉。” 嘉欣见状也把牛仔衣脱下来,“我的,给。” 阮漪对她点点头,两件外套一起裹在蔷薇身上。 “蔷薇?蔷薇听得见我说话吗?” “千万别睡,你现在体温过低,睡着了会很危险。” “嗯啊啊。”央拉迷茫地拽着扎西的衣角,后者安慰道:“没事,没事,姐姐在救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在原地,屏气凝神注视着紧闭双眼的蔷薇。 李岑君再次把敬畏的目光投向 分卷阅读87 阮漪,看着她一声一声鼓励着呼喊着,对生命竭尽所能。 这一刻,所有人手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除了呼喊,束手无策。 “蔷薇,醒一醒,医生就要来了。” “坚持一会儿,没事的,再坚持一会儿……” “顶住啊……蔷薇!” 不知过了多久。 “咳——” 一声微乎其微的声音,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蔷薇睁开眼都显得吃力,露出一个浅淡到看不见的笑容。 “……好……顶住……” 阮漪连连松了两口气,嘴角露出感动的笑。 应挺暗自呼了一声,大手扶着阮漪的后脑勺,鼓励似的。 她回头,对他瘪着嘴,眼眶都湿透了。 应挺点点头,转身对其他人说:“所有人注意,消防和救护车被挡在后方的落石点,他们派了救援人员过来,但现在车里还有两名伤员被困,山上的碎石极有可能再次滚下来,我们必须尽快转移伤员。” 张英桀呆愣地看着奄奄一息的蔷薇,被应挺的话喊回神,他拍打着自己的座椅,哭丧似的。 “蔷薇不行了……我不要困在里面,我不想死,快把我弄出去,消防为什么不来,还不来,你们这么多个人赶快想办法把我弄出来啊。见死不救,见死不救我要告你们,我一定告你们……快点过来把我救出去……” 应挺跳下去,绕过车头指挥。 “阮记者和嘉欣看着伤者,阿文和大虎熊,还有岑君,帮忙清理挡住副驾驶的石块,医生来之前给我开出一条路。扎西你看着小孩,千斤顶等我从右边上坡,到驾驶位递给我。” “阿头。”大虎熊喊了声。 应挺回眼,接过他抛来的镰刀。 “好的嘛。”扎西急忙答应着,和阿文互换了工具。 扎西拿着千斤顶怕照顾不来央拉,低下头和她说了几句藏语,她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放下手里的扳手垫起脚,一只手抬起千斤顶的尾部,对着扎西笑了笑。 望着及人高的石块,大虎熊左右看看身边的人,鼓足士气高喊。 “还它奶奶个破石头,盘它!” 阿文和李岑君各呼了口气,“盘它!” 应挺这边,小车的车头被石块铲起大约十几厘米,紧贴山壁,他需要从山壁上方绕过去,从驾驶车窗突围,利用千斤顶撑起车台,让张英桀先出来。 他自始至终没有拖泥带水,跨上车前的石块,开始一步一步向车窗上方攀岩。 山壁上的青苔经过昨夜雨水洗礼,十分湿滑,稍不留神,四肢的支撑点任意一方打滑,就有可能砸到车顶锋利的石块上,不仅危及自己的性命,更有可能波及车内人员的安危。 所以每跨一步,他都及其小心慎重。 “你们干什么,在干什么干什么!都给我下来!” 石堆后突然走出一个七尺高的男人,凶神恶煞地对他们喊,紧接着身后又冒出来好些个跟他差不多的男人。 这些人都带着鲜亮的安全帽,显得面容黝黑,像是覆了一层洗不掉的疙瘩。每个人面无表情,神色冷漠,黑沉沉的眼睛和之前见过的牦牛的眼睛十分相像。 阮漪见过他们,这就是施工队的人。 “这里我们来,你们莫乱动,山上的石头现在不稳定,随时都会砸到你们头上。” “这里有辆车被埋了,我们在救人。”嘉欣说。 “车里的人我们会看着,救护车马上就到,赶紧走,别在这里添麻烦!” 央拉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她捡起地上的扳手,有些害怕地拉了拉扎西的衣袖,把扳手递给他。 嘉欣得知救护车马上来,欣喜地看着阮漪,“阮记者,救——” 阮漪一把按住她的手,打了个眼色,后者抿起嘴唇一脸茫然。 李岑君离她们最近,看到了她们的动作,转念一想,消防和救护车都被落石拦住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来。她果然不简单。 其他人还没有说话,张英桀先急了,“谁?谁啊?凭啥子叫他们走,你们不能走,走了我怎么办!还有消防,消防车来了没有……怎么还不快来啊!哎哟,我该怎么办啊,我可怜的腿……” 这时,应挺已经抵达车窗正上方。 眼下是个陡坡,坡面几乎垂直于地面,爬上去对于他的体能而言轻而易举,但却要像蜘蛛侠腾空转一个面,翻身下去放千斤顶。 他松开一只手,侧身向下看车顶相间的空隙,脑海里演练着之后的落脚点。 同时李岑君推动石块的背面,发号施令喊:“好,走起。” 大虎熊和阿文分别背起麻绳,宛如纤夫一样向前拉。 为首的男人见他们不予理会,抬手一指,“上去把他们拉开!” 身后的人一窝蜂冲上来,阮漪和嘉欣上前阻止他们乱来,但两个女生力量上不及分毫,跟他们推搡了几下就被推开了。b 分卷阅读88 r   他们冲上来就拽着绳子不让拉,刚刚被推动的石块又跌回原地。 “靠!”大虎熊气愤地甩开麻绳,“你们他奶奶的谁啊?没看见我们在这儿开道,没看见现在的情况啊,搞什么飞机?” “这不关你们的事,外地人,别在这里逞英雄,山上的石头滚下来不是闹着玩的,你们快走!你们城里人尽知道给我们添麻烦。” “啥子?添麻烦?这是在救人懂不懂,眼瞎是吗?你们不帮忙就闪开,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啷个回事你,个憨皮讲不听哦,讲话放客气点哦,我跟你说消防马上来,你们逞能私下搞事,耽误了救援谁来负这个责任?” “你放屁——” “你讲啥子,麻卖批再跟老子骂一遍。” “川骂是不,麻你个龟儿子滴蛋——”阿文一把捂住大虎熊的嘴,跟李岑君一起把他拉回来。 “别吵了。”阮漪插在中间,“你们不让我们救援,行,那你们来。” “走走走,老早就说我们来。” “什么?”大虎熊刚开口又被拽回去,“听她的。”阿文说。 阮漪拨开人群向下走,一边说:“我看你们老早就到了现场,怎么提前就知道山要塌了啊?现在过来催着我们走,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你们施工队的车呢,那么大一辆车装的什么?” “你管我装的啥子。”带头的人见她脚步不停向他们来的反向走,“诶,你干嘛,你往那走干嘛?”他惊慌失措地跟上去,其他人见了也掉头跑了。 “看什么,继续。”应挺看着阮漪把那伙人引开,对其他人说道。 他收回目光,落脚在后座头顶,另一只脚插在车顶的石缝间,刚踏上去时车顶的铁皮就嘎吱响。 大虎熊憋着股气,推了把阿文,“谁叫你刚才拦着老子,听不到骂老子。” 阿文凉凉说:“就我一个人拦你了?” 大虎熊撇了下李岑君,又看了眼她的肩章,回头吼:“靠,老子不管她就管你。” “省点力气搬石头吧。”阿文摇摇头。 他们又重新牵绳子,嘉欣见蔷薇状况还好,也加入和李岑君一起推石块。 大虎熊背着麻绳,脚尖抵着地,身体快倾斜了60度,咬着牙齿说:“扎西你奶奶的老乡可真不友好,还一天到晚的扎西德勒,勒个毛啊。” 扎西很是无辜:“这几个人我也不认识的嘛。” “都不是藏民么,你去,去去去,给他们打发走。” “哈?我都不晓得他们为嘛这个样子,就怕这些工人认钱不认人,老乡也没得用嘛。” “哎嘿。”大虎熊卯足劲儿最后一拉,T恤的后背淌了一大片汗,“总算是把祖爷爷盘开了。”他停下来歇口气。 李岑君拍走手心印上去的小石子,喘着气说:“乘热打铁呀,给他把孙子辈的盘了。” “唉,歇会儿歇会儿,我快不行了。”嘉欣趴在了石块上。 “瞧瞧,瞧瞧,疯丫头整天就知道吃跟闹,人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能抬能扛,还长得漂亮。” “你——你——没劲了。”嘉欣翻了翻眼,骂回去的力气都没了。 “可别,能抬能扛顶个鬼用。”李岑君说,“女孩子颜值就是万岁,何况你还不是一般的漂亮,挺好的。” 嘉欣听了挑挑眉毛,对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哎呀我靠。”大虎熊默默自语,“又来个不省心的。” 阿文在旁边嗤了声,把石块上的绳子解下来,换到下一个。 大虎熊跟着过去,手里抓着绳子往山壁上瞧了瞧,嘴里嘀嘀咕咕。 “奇了怪了,七八个人呢,这还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要有什么反应?”李岑君似笑非笑,眼神指了指应挺。 “啊?”大虎熊心里拿不准她和应挺的关系,随口敷衍,“没什么。来推,我拉绳——” “缩脚!”嘉欣猛地一把把铁锹插下去,正中大虎熊脚下的石缝。 他一下窜得老高,说:“我靠,你谋杀啊!” 嘉欣横了他一眼:“阮记者一个人引那些人走了,你现在还——”她瞥瞥李岑君,跺了跺脚。 “还什么还。”大虎熊提高音量说,“最护着她的人都没说话呢。” 嘉欣一愣,好像也是。她自然就把目光转向应挺。 阿文闷头绑石头,嘴角浮出若有似无的笑意,少年睿智的眼神好像早已洞察一切。 “她能搞得定,我信她。” 说这话时,应挺眼都没抬一下,仿佛再平常不过。 猝不及防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阮漪那边,她走到前一处小石堆就被拦了下来。 尽管面对七八个凶神恶煞的大男人,但是她气定神闲,底气十足,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在战斗。 “你们干什么?我现在要走了你们也拦着?” 分卷阅读89 “你走、走啊,你们车在这里,还往哪里走?我给你把他们叫来走。” “甘孜长安建筑公司。”阮漪回想起来,“我在山壁见过你们公司的喷漆,你们是山体防护网的施工单位。落石后不到五分钟你们就来了,又急着赶我们走。” 她停了停,“为什么?” 带头的人就是个纸老虎,被她一吓就露怯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住在山里,那山上动一动晃一晃摇一摇,我们还能不知道吗?就是,我说叫你们离开都是为了你们好,这里不需要你们。” “需不需要不是你来判断。据我所知,十几里外同样出了事故,消防车和救护车根本过不来。” “啊你们知道——胡说啥子说,这里手机打不出去你能知道啥?我说你们这是,有毛病呢,千里迢迢来玩遇到意外,能走就走嘛,神经病啊非要留着这里。就连基本装备都没有,巴掌大的石头掉下来都能把你们砸死,还带着受伤的小孩,这不是,这不是不要命了!” 阮漪紧抿嘴唇,她当然知道这里有危险,但无论是她还是他们,想走的话,开始逃出去了就能走,绝不会再回来。 “留下自有留下的理由。这里有人命需要我们救援,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原因赶我们走,至少没把他们从车里救出来我们不会走。” “哎哟嘿,老子好心来劝你们离开,小娘们别不识好歹!”他指着阮漪的鼻子警告着。 阮漪目光镇静,丝毫不惧。 “这里因为落石,两名人员被困,其中一名重伤几近昏迷。同一时间,相隔十几里的路段出现同样的事故,这都可以说是自然灾害。但你们属于防护网的施工方,事故发生不到五分钟出现在现场,处理公司标志,阻扰救援。” “无论是你们的身份,还是掩人耳目的行为,都很容易让人猜想,这场事故是不是和你们施工方有关系。” 她的话音刚落,男人恼羞成怒吼了句听不懂的藏语。 “不是的,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是来让你们离开这里,危险。你们不走算了,我们走。”其中一个人上前拉住为首的男人,“强哥,不跟她们说了,我们走,走。” 阮漪淡定道:“别斗狠,别忘了后面还有一个穿军装的女人,她可是带来了一个部队的兵。配枪的哦。” “哈,呵,”强哥被气的不轻,“这小娘们,这小娘们是在威胁老子?麻里个锤子哦。” “强哥,强哥,莫生气莫生气,我们回克想法子。” “是滴强哥,这娃嘴利。” 直到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消失在眼中,阮漪才松了口气。 殊不知她不在的时候,那边竟然谈论起她的事。 阿文见大虎熊憋着话,未免他把自己憋死。 他说:“记唔记得网上有一阵报道上海楼宇塌陷事故,出事小区有一帮黑衣人成天留守。” 大虎熊接:“怎么不记得,那是开发商找的打手,记者见一个赶走一个,当时说还有两个记者被打进ICU。” 阿文把麻绳卸下来套上另一块石头,说:“后来这个开发商都是给爆出违例使用建材、行贿受黑钱,知不知道这是边个报道嘅?” 大虎熊把绳子调紧,“边个?” 嘉欣凑上来,“边个?” 阿文一笑,“上海日报新闻记者:阮漪。” “靠,她是把草原上的豹子胆都吃光了吧,黑社会都敢惹。” “难怪眼熟,原来是个人物。” “哇。我们阮记者真不是什么一般记者,黑社会人贩子都在她手里倒过霉,一点不比警察逊色。” “诶,”大虎熊问阿文,“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我跟你讲兄弟妻——” 阿文连忙打断他,“看的,我看的。” “我不知道你用眼看的啊,你这个单眼皮坏的很。” “在阿头手机上看的。” “什么?” “百度、浏览历史。” “啥子?口渴怕浪费口水吗。说明白点。” “哎呦哟。”李岑君秒懂了,望着应挺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原来是这样啊。” 嘉欣开始也没反应过来,之后想到自己总在网上搜索爱豆的信息,恍然大悟,露出一脸宠溺的笑。 “小肌肉,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对吧?” “扯淡!”大虎熊瞪眼,那个燥的。 恍惚间,他一下像打通了天地线,接着浑身起鸡皮疙瘩,一脸受不了的望向山壁。 “他奶奶的……还有这种骚操作?” ☆、第三十一章 正午,灿烂的太阳在山顶上露面。 阳光铺洒在每一寸高原大地。 在这条318国道,山腰上,下稻城的必经之路。 意外地走到这条路上的他们,每个人的额角都被阳光勾勒出金色的线条。 分卷阅读90 阮漪跑回去,看了看蔷薇的情况,尽管她还有微弱的意识,但很不乐观。 必须尽快! 鼓励了一会蔷薇后,阮漪也去跟他们一起开道。 嘉欣有些惊讶:“一下回来了,难道他们走了?” 阮漪又拿了一把铁锹,一边把碎石子铲走,一边点头,“是的。” “厉害!难怪我们应sir不着急,说你能搞定就能搞定。” 阮漪闻言向应挺看过去,他踩着车顶,光是应付张英桀就够事。 “你小点心!看着点啊。不不不不能踩过来,车顶要塌了,你看看你看看,就压在我头上。” 张英桀呈趴下的姿势在安全气囊和车顶之间,要死要活抢来的安全帽就拽在手里,反而成了累赘。 应挺从后腰抽出锈迹斑斑的镰刀,斜着砍掉后座车窗上残留的玻璃碎片。 “你要从后座进来?要不得要不得,先弄我这边,把这个安全气囊戳破我就能——诶诶,看看、看着点碎片,溅到我脸上了。” 应挺冷笑一声:“怕什么,你不是有安全帽么,挡不到头,挡着脸呗。” “我我我……”张英桀语塞。 他转眼睨见应挺俯身过来,和他的视线比齐,平躺下,类似做俯卧撑的姿势,左手拿着一把镰刀在他眼里直冲冲地逼近。 “喂?喂喂喂,你干嘛?是你女朋友自己给我的,别乱来啊。” 张英桀拿安全帽挡着侧脸,最后一个字的颤音还在回响,“嘣”地一声,像气球爆开,一股气体释放的感觉扑面而来。 应挺这时完全是靠右臂支撑整个身体,强硬结实的臂膀掌握着后车窗沿,显露的麦色肌肉,所蓄积的力量悄无声息地爆发。 他上半身倾斜向下,左手拿着镰刀横插入汽车的门缝之中。 接着伸手:“扎西,千斤顶。” 扎西早就候着,“来了,给你。” 应挺接过千斤顶,右脚踩上镰刀柄,左脚抵着山壁,两只手并不着力,从车里看人就像是悬空吊着。 他扣了两下车门:“过去。” 张英桀慌忙中戴上安全帽,向他伸手:“给我我我来弄,这个我会。” “你移过去,这里我来。” “我在里面容易放,你卡着手怎么放进来啊,我真的会啊,放下去马上能起来。” 应挺换了只手拿着千斤,另一只手给了车顶架一下,立即就有小碎石沙沙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你们头上不是一块,是一堆石头,一堆!车台快速抬起来会影响到目前上面石块的稳定性,万一石头失去平衡,从前窗滚进车里,就是你那顶帽子也不管用。” 张英桀早在听见沙石的声音就吓得抱头喘气,他看见自己面前挡风玻璃上的石块,连只苍蝇飞进来的缝隙都没有,仍忍不住反驳。 “这么大一块石头挡着,怎么可能滚进来!” 应挺趴在车窗上,眼神向蔷薇那边示意。 张英桀望过去,她那边的挡风玻璃虽然也被石块挡着,但中间有很大的空隙,加上玻璃已经碎了,足够一个不小的石块毫无阻挡地冲进来。 他讪讪地笑着,身子向右边挪动:“还是你来,你来吧,我在这边保护蔷薇。” 应挺不多说,把千斤顶靠着车门放进去:“慢慢挪脚,能出来的时候说一声。” 不过一会,张英桀兴奋地喊道:“好了……好了好了,能动了。” 应挺把千斤顶拿出来递给扎西。 “来,从窗口出来,沿着山壁往下爬。”他退到车尾,给张英桀让出位置,“扎西在下面接着他。” “好的嘛,放心过来。”扎西在下面喊。 张英桀并没有立即从车窗爬出来,而是转身起来想爬去后座。 应挺挥开他的手:“干什么,立刻出来。” “我的包,我要带上我的包。” “包放在里面不会跑,人先出来。” “不行!”张英桀铆足了劲去捞后座上的黑色挎包,终于被他捞过去,紧紧护在怀里,“这是我的东西,我就要带在我身边,这是我的。” 他就像中了邪一样,但瞥见应挺神色冷凝,窗沿上的手满是脏兮兮的灰土,玻璃渣染上了几抹红色鲜血。 “出、出去了。” 另一头已经开出一条道,同时听见由远及近的摩托车声。 应挺直起身,透过车顶上的石块看过去。 江措带着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从摩托车上下来,医生询问了一句什么,阮漪迎上前,向这边指了下,手比在胸前边走边说。 从容不迫的神情举止,和应对那群找事的男人如出一辙。 “你从哪里下,你小子找死啊!” 大虎熊一声怒吼,接着听见车顶咔嚓作响。 张英桀抱着挎包爬到车顶,看了底下的高度不敢往下跳,被大虎熊吼了声,不管不顾踱步跨到车前盖的石块上, 分卷阅读91 一顺跑下去。 几乎同时,车顶上的石块蜂拥而至。 应挺反应十分迅猛,蹬开山壁跨上去,两手抓住驾驶座上顶车窗,双腿蹬进车窗滑进去。 不过一瞬间就坐在车里,闪身扑上去,用后背挡住玻璃上的缺口。 “嘣!” 一阵轰鸣声中,车头猛地坠下。 灰尘从车底窜出来,席卷周围的空气。 蔷薇被震得向上弹起,还好应挺按住了她的肩膀,但仍然牵动了受伤的地方。 她捂着胸口哼了声,疼得就要晕死过去。 顷刻之间发生的事,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阮漪捂住自己的嘴,望见卷起两层楼高的灰尘,满眼震惊。 “阿头!” “阿头!” 大虎熊和阿文快步冲上去,合力搬开挡住的石头。 石块下是被磨开了好几道口子,斑斑点点的血迹从破裂的衣服里渗出来,被泥土和灰尘覆盖。 “快抬她出去。”应挺退回到驾驶座,声音沉闷,像咬着什么。 阮漪站在外面,跟他隔着一两个人的距离,但似乎又很远。 她远远望过去,期盼能对上他的视线。恰时,他好像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四目相对,他摇摇头,似乎在说:“我没事。” 他们准备把蔷薇抬出来,但后者紧紧拽着座椅。 她的面色仿佛涂了厚厚的一层粉底,从脸颊到脖子,惨白到没有一丝生气,全凭着最后一点意志睁开一条眼缝,看到张英桀跛脚逃跑的背影。 灰色的影子在她眼里越来越模糊。 “包,包,是我的包……” 医生扶住蔷薇的身子:“好好,不能激动,冷静下来,呼吸放平稳,慢慢慢慢。” 蔷薇张着嘴,气若游丝,死死盯着张英桀逃跑的方向,声音微乎其微。 “……混蛋……回来……” 大虎熊向前面看过去,张英桀头也不回地跑。 嘉欣见此情况,一手呼在大虎熊背上:“还愣着抓蚂蚁呀,他奶奶的,快追呀。” 大虎熊抖了抖,拔腿追上去。 阿文和李岑君一人一边把蔷薇从车里抬下来,阮漪和嘉欣分别把两件外套垫在地上。 央拉见蔷薇满脸血迹躺在地上,她问了句什么,想上前去,扎西拉着她的手,看着她摇摇头。 医生把蔷薇的头偏开,扒开眼皮检查了一下,在她胸腔试探两下子。 “要不得要不得,这个样子不好搞,要尽快送往医院做详细检查。” 江措说:“可是现在路被拦了,前面山石也不稳定,再往后走,还要个把小时才有正规医院。” “这没办法,了不起先送到最近的村子里去,那里最起码有诊所。” “……也行。”江措对刚下车的应挺摊开手,“我看你们的吉普车在这里,先借我把她送过去。” 应挺抬手:“在……” “在我这里。”阮漪说。 她的眼里撞进一只触目惊心的手掌。 把钥匙递给江措后,阮漪三步并作两步向应挺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背拉到自己眼前,手心朝上。 横竖交纵的伤痕,触目惊心的鲜红。 她蹙眉小声惊呼:“怎么成这样了?这刚刚弄的吗?痛不痛?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应挺躲了一下:“有血,别把你弄脏了。” 阮漪抿起嘴瞪着眼:“脏什么脏,我还不是一样。” 她摊开和他同一边的手,手心同样的血染的红色。 应挺刚刚舒展开的眉目又是一凝,转动手腕握起她的手,连带人一起拉到自己跟前。 “怎么弄的?” “不是我的。” 她还没说完,他就眼尖地发现手心只有血迹,没有看到伤口。 “我不觉得脏,这也不叫脏。真正脏的人不会脏在身体上。” 阮漪说着就把他的手垫在自己的手心,小小的拇指和他的大拇指交叠,小心翼翼地抹去手掌上细小的灰尘和玻璃碎。 应挺垂下眼睑,目光跟着她的食指划过自己的手心。 酥酥麻麻的,想抓抓不住的感觉。 他按捺住心中的悸动:“这算是肯定我么。” “嗯。我见过很多穿着干净的人,他们的脸、衣服、手指都是一尘不染,但他们的心特别脏,旁人看不见的脏。” 她抬头仰望着他,眼中是真诚,和一点点崇拜:“所以,你比那些人干净百倍、千倍。” 可能是这些话,可能是她明亮的眼睛,也可能仅仅是她这个人。 反正应挺当下心尖颤动,他怔住了,心口像是提着一口气。 当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睛,他知道从那里能看到一颗干净的心。 即便被推开,还是想靠近的心。 他终究还是克制不住,松开那口气,笑了。 分卷阅读92 看到自己收紧握住她的手指,两只脏兮兮的手握在一起,十指紧扣,终究是放不开。 他喃喃自语:“这次就算是你引诱我的,好不好。” 阮漪缓缓抬眼,撞入他期待的眼眸,似乎比她见过的任何一晚星空都要闪亮。 五米开外的位置,两个差不多高的女人以看戏的姿态做了一回观众。 “你看着不难受吗?”嘉欣诡异的眼神。 “难受什么?女主角漂亮,男主角又帅,颜值多高的一部偶像剧呀。”李岑君说。 “嗯?嗯?难道是我猜错了?你不是前任?红粉?老同学?” “嗯哼,那样不是挺有意思。” “才不要,有意思个鬼。” “嗯?” “好吧。”嘉欣承认,“是有那么点看头。” 她把李岑君从里到外打量了一遍,过了好一会得出结论,悄悄转头做了个鬼脸。 “难分上下,大祸!” 那头张英桀没跑多远,就感觉到身后一阵风压迫来。 他慌不择路,笔直扑上扎西的车,头被磕得一声巨响,挎包的拉链也勾到面包车之前破裂的玻璃碎片。 大虎熊停下来,哼笑着俯视地上痛苦□□的人。 脚边的包划开了偌大的口子,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百元大钞。 风吹过来,卷起轻飘飘的纸钞,在金色的阳光里满天飞舞。 ☆、第三十二章 所有人被分成两个批次,暂时落脚在最近的村庄。 说是村庄,但当阮漪第一个下车抵达时,看到的只有十多座集中在坡上,高矮不一的泥砖房。 放眼望去,远处是高耸的山峰,近处是青黄的野草。 应挺在第二批抵达,张英桀也在其中。 “钱怎么来的?” 大虎熊把挎包砸在桌上,沉甸甸的闷响。 房里其他两个人也都盯着唯一坐在木椅上的男人。 张英桀捂着脑袋,眼神畏畏缩缩:“你又不是警察,凭啥子审问我。” “老子怎么不——”大虎熊忽地顿住,又急了眼,“你小子找死是不是。” 阿文连忙把他拦下来:“给江警官问话。” 江措哼笑,看起来狡猾得很:“是滴,我来问。非要警察才能问,这钱还不是见不得光滴,是这个意思不?” “瞎说,啷个可能是这个意思。”张英桀心虚地否认,手底下偷偷摸摸把包拉到自己手里。 江措见状,伸脚勾住桌子腿,整张桌子都带了过来。 “想爪子嘛?” “这钱是我打工赚的。” 江措拿出其中一叠钱在手里抖了抖,“你豁哪个啊,你在阿吉酒吧做服务员一个月能赚到这个数?”钱扔进包里。 张英桀一直点头:“是的,是我赚的。” “我晓得了,是你赚的,跟阿吉一起卖粉赚的。” “不是,绝对不是。阿吉不让我们插手的,他谁都信不过。” 江措一边翻查钱袋,一遍问:“我问你,你们开车准备去哪里?” “回老家。” “老家哪里的?” “南宁。” “虞蔷薇也是南宁人?” “嗯嗯。”张英桀点了好几下头,“她就是我的同乡,顺路搭车而已。” 江措挑眉,往桌上扔了一张身份证,正好在阿文眼皮子底下。 阿文读出来:“虞蔷薇,湖北省荆州市。” 江措轻踢了张英桀一脚,“眼子飞飞神。你怎么不说她搭顺风车,把钱包身份证放你包里做抵押哦。” 张英桀陪笑说:“就是这样的,你可真神奇啊警官,就是这样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还在跟我扯是吧?她天天和你在一家酒吧打工,你还在给我装不熟是嘛。现在我怀疑这包里的钱不是你的,是属于虞蔷薇的。她没有醒来说清楚之前,你想都莫想拿回包哈。” 江措提着包就往外走,张英桀愤然起身抢包,喊道:“你没有权利这么做,钱是我的,就是我的!” 江措轻而易举把他挡开:“个老子的,回去待着。” 张英桀腿脚不便,连连退后,指着江措:“好,我晓得了,你想吞了这笔钱,你这是抢劫,警察抢劫,还有没有王法。” 他看着大虎熊和阿文。 大虎熊挡在门口,耸了耸肩:“我们又不是警察,凭啥子管别人抢劫还是□□。” 阿文说:“你在这里等住,医生会过嚟睇你个头同脚上的伤。” 张英桀被他们堵在门口,“喂,把包还给我,你们就是一伙的,我要报警,你们抢钱,来人啊抢钱了!” “呵呵。”大虎熊见江措走远了,侧开身子,“报报报,随便报,这里他奶奶的哪里还缺警察了。”b 分卷阅读93 r   张英桀从门口冲出去,江措早就走不见踪影。 这里房屋间的距离有密有疏,不像普通小区规划的整齐,走起来像走迷宫一样。 大虎熊和阿文出来后,转了个弯,碰见阮漪和嘉欣。 “你们回来了,钱全部都捡回来了?看着有五十万了吧,那个渣男丢下自己的女朋友抱钱跑,你们还帮他捡回来干嘛。” 大虎熊嗤了声,撇着嘉欣:“你懂什么,你又知道那钱是他的?” “那是谁的?钱呢?”嘉欣往他们手上瞧了瞧,皱起眉头抓着大虎熊的手,“你爪子怎么流血了?咦,好像泡椒熊爪哦。” “这是手,手!禽兽才是爪子,下次讲错小心了。就知道吃,你是猪投胎的?” “我要是猪,那你就是熊,一头死蠢的熊。”嘉欣揪着他手腕的肉一拧,“你说是不是啊小肌肉。” “啊啊啊,你个……行行行,当我没说好吧。” 阮漪笑笑,留意到阿文的虎口也见红了,“阿文你的手……” “没关系。”阿文不在意地看了看,指着她手里的小药盒,“是给阿头吧?” “噢。”阮漪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把药盒递过去,“这个是我从医生那里要过来,给你们清理一下伤口。” 阿文没有去接,为难地伸出手,把虎口那一处伤口给她看:“你都看到啦,麻烦阮记者帮手,阿头他在坡上面。” “是给你们,不是我来……”她越说越小声。 “嗯?” “好吧,那我去了。” “唉,”嘉欣看阮漪已经走上坡,“阮记者走得好快,还想找她要点药水,医生带的都给她拿去了。” 大虎熊也看过去,想到什么猛地拍了一下阿文:“你叫她过去的?” “啊,怎么?” “靠,你真是,专业坑大佬五十年是不是。” “怎么了怎么了?”嘉欣问。 阿文恍然想了起来,愣住说不出话来,一副闯了大祸的样子。 * 李岑君挂上电话,说:“进山的路也封了。” “嗯。”应挺坐在山坡门前的石阶上,问:“你怎么在扎西的车里?” “哦,没太认出来?”李岑君调侃他之前在阮漪面前装失忆。 应挺脸不红心不跳地笑了笑。 李岑君说:“本来想跟你打声招呼,结果知道你们出了事,就跟着过来了。” “哦,所以你还是回了部队。” “早就调了,差不多你走的那个时候。”说完她傲娇似的双手环胸,睨视着应挺,“别这种眼神,帮你换个身份轻而易举的事,不是你的原因。” 应挺想了想,不是因为帮自己要在警局走后门而妥协,那就只能是一种原因了。他也不去点破。 缓了缓,李岑君问:“你现在还在帮老坤做事?” “不了。”应挺眯起眼睛,望向天边的太阳。 “找到要的东西了?听说他有个分量不轻的手下出了事,那人还知道他不少黑底。这不会和你有关吧?” “关系大了。” “你出现在这里也是这个原因?” 李岑君做过刑警,逻辑思维很强,几处零碎的线索也能串出整件事情。 “风声都往你那吹去了,看来他真的忌惮。”应挺冷笑着说。 “真的是你,我就说。不过那个记者是怎么回事?你女朋友?” “看得出来?”应挺琢磨着一笑,手拍着腿说,“她是上海日报的记者,目前——在跟赵志成的案子。” “是个厉害的人物吧?看她三言两语就把那些人唬跑了。” “这是业务能力强。” “那倒是,看着就很有主见。” “她很聪明,是一名很优秀的记者。当然也很善良、勇敢,也许换成了别人,我们都不一定能走到这里。” 李岑君听出点意思:“啧啧,她就这么好啊?” 应挺笑笑不说话,问道:“黑子最近怎么样?” “别问我。”李岑君马上翻了个白眼,“他一个混黑的,行踪比刑警还保密。” “你们革命的交情,当然得问你。” “去他的革命,要命还差不多。”李岑君斜眼,“你现在是故意膈应我吗?仗着自己有了红颜知己。” “绝对不是的。” “不是才怪。” “我说不是红颜知己。”应挺眨眨眼,“我和她,当然也是革命的交情啊。” “我晕。”李岑君撇嘴,目光瞥向右边转角,眼里立即浮现戏谑的笑意,“对,是革命,我看你是革命尚未成功。” “……”应挺疑惑的眼神。 李岑君用目光给他指了指,阮漪掉头离开的背影。 “她没有过来宣誓主权呢,凭我这样的竞争力她都没过来,不是她太没自信,就是你的魅力还不够。 分卷阅读94 ” 应挺嗤之以鼻,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腿上莫须有的灰尘,站起来看着李岑君,咬牙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李岑君跳着脚闹腾:“有革命的情义怕什么,你千万别急着追哟,不然我拉着黑子一起鄙视你。” “你能找到他再说吧。”应挺边说边撑起护栏,轻轻松松跳上坡。 阮漪急匆匆走下坡,没留意被路中央的野草绊了下。 她盯着眼下随处可见的野草,呼出一口气,踹上一脚。 真是讨厌! “聊得多开心呀,混蛋!” 应挺追上来刚好听见了,舔着弯起的嘴唇,在她身后喊道:“阮记者?阮漪?” 阮漪听见拔腿就走。 她走得越快,应挺在身后笑得越开心。 他追上去拉着她的手臂,一把转过来,轻声道:“喊你呢。” 阮漪语气不善:“我是你家养的猫么。” 应挺笑:“我家养的猫,喊她会扑到我的怀里来。” 语毕,他手上发力,往回一拉,勾住她的腰,整个人揽在怀里。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吟:“就像这样。” 阮漪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怀里,入目是被隐去一半,好似V字形凸起的喉结,显现出的线条象征着男性的性感和隐秘。 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但随即就看到喉结上下蠕动,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诱惑,以至于她跟着咽了咽口水,目光发直。 应挺偷偷瞥她一眼,暗自得意,魅力不够这种话简直是不攻自破嘛。 阮漪看到他低头,又是那个笑,她皱着眉推开他。 “起开,我不是你家养的猫。” 应挺不以为然,放开她说:“找我么?” “不是,我路过。” 他指着她手里的药盒问:“给虞蔷薇拿去的?” 她脱口而出:“是,给她拿的,走了。” 他拽住她。 “干嘛啊!”阮漪甩开他的手。 “走错路了。”应挺眼里含笑,指着相反的方向,“那边。” 阮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咬牙切齿。 想了想又回过头来瞪着他。 应挺仿佛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幽怨,一丝控诉。 “生气了?” “生气?”她微笑道,“没有啊,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哦,这样啊。”他低下头暗自偷笑。 忽地,应挺指着她的脚边,“别动,那——” “那什么那,我都说没有。” 说完阮漪移开一脚,打算走人。 “有一只——”应挺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脚底下传来清脆的骨肉分离的声音,阮漪眼眉挤在一起,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什么?”她慢慢抬起脚。 一条硕大又干瘪的蜈蚣尸体,脚下全是它又黑又蓝的浓汁,简直不忍直视。 “啊,操,好恶心。” “嘿,你说脏话了呀,你刚刚是在说脏话吧?”应挺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说什么,我哪有。”阮漪背过身,鞋在草地里蹭来蹭去。 应挺追着调侃:“只有我听见,承认吧。哦,果然是社会人,漪姐?” “说了,说了,怎么样?烦死了,给你,都给你。” 她把手里的蛋糕和药盒一股脑塞给他,掉头就走。 “真走啊?喂?阮记者?” “不是,没怎么样啊?” “觉得你可爱嘛,连脏话都说的这么可爱。” 应挺见她头也不回,完全是恼羞成怒的样子。 这可不行。 他想着想着灵机一动,皱起眉头叫喊。 “嘶,好痛……手痛,手指怎么弯不动了?” “啊,我的背,那石头不是开玩笑的,伤到筋骨了肯定。” “嘶,真是痛死得了。” 阮漪顿住脚,慢慢回头,男人扶着背正偷偷瞄过来。 “真的是,这个男人——” 走不了了,走不了了…… 应挺瞥见走远的人影又回来了。 “奇怪了,这只手突然跟针扎一样,难怪说十指连心,都快痛到心坎了。” 阮漪打量着:“是么,后背呢?” “对,后背也像针扎的痛。” “是不是头皮也在发麻,感觉有人揪着你的头发。” 阮漪给他比划着。 “啊?” 应挺还在思考揪头发是哪种痛法,阮漪就不客气地剜了他一眼。 “你以为你是紫薇啊。” 应挺愣了半天,装不下去了。 “你这个女人,”他站直身不满道,“怎么说我们也是一个战壕的,打个游戏队友受伤都给补血,我这样……照顾一下也是可以有的吧。” 分卷阅读95 “可以有。”阮漪笑道,“阿文也是我队友,给我去帮他补血。” 应挺把药盒拿开:“什么?我这么说,是让你抛下我去帮别的男人的么?你的良心呢?良心留在山腰了啊。” 阮漪漫不经心道:“肚子太饿,良心被我自己给吃了。” “哈,行,你厉害。”应挺竖起大拇指。 阮漪本来还笑着,当看见他后肩膀的位置风干了大块血迹,骤然变色。 “怎么伤成这样,还要功夫跟我开玩笑,干嘛不早说!” 她不怎么温柔地拉着他的手臂,把他转过去背对着自己。 应挺侧首向后看,她好看的眉心间多了两道褶皱。 “良心找回来了呢。” ☆、第三十三章 “别开玩笑了。”阮漪打了他一下,“把药盒给我,去那里坐下来。” 旁边有块水池,他们坐在台阶上。 应挺看着特意带给他的小蛋糕,一口吃了,味道太甜。 阮漪拧开消毒水:“我先帮你清理背上的伤,你把衣服先脱下来。” “哦。”他没轻没重,卷起衣角一下脱下来,背上的血和衣服糊在了一起,扯开了伤口。 听到他小声抽了口气,阮漪在身后责怪的语气。 “你动作轻点嘛。” 应挺的单衣只有两只袖子还在手臂上,□□的胸膛感觉到微风拂过的凉意。 但当听见她的声音,虽然不是那个意思,他也呼吸一窒,听着心里麻麻的,一阵燥热。 “你再说一遍。” 应挺声音沉闷,听着口气不太好。 阮漪一手拿着药水,一手拿着棉签,还没开始。 “怎么了?”她问。 应挺隔了一会,叹了口气:“没什么。” 阮漪看了看他,古古怪怪的。 “我把伤口清洗一下,你忍着点啊。” 虽然这种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他依然应了声,“好。” 阮漪让他忍着点,其实她才紧张。 后背的伤口触目惊心,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但那么大块皮被磨掉了,还有红肿的迹象,血肉模糊让她下去手时,是提着气的。 应挺好似知道她紧张,给她分散注意力。 “虞蔷薇的情况怎么样?”他问。 “不好,也不是太坏。扎西请来了这里住着的一位老藏医,用他的办法帮蔷薇先止了内出血,加上江措带来的医生,给她做了肋骨固定,也在输液,我想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进山的路已经封了,没办法送她去正规医院,所以暂时没有危险就好,很好。” 阮漪默然点头,目前的情况的确不能奢求蔷薇有更好的治疗。 “对了,那个男的,张英桀,听大虎熊说那些钱可能不是他的?” “不清楚,回来的时候他一直坚持钱是他自己的。”应挺想到笑了下,“不过他可能忘了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哎哟,”阮漪挑眉,“你一个香港人,普通话倒是学的不错。” “开玩笑,我也是中国人。”他回头瞧了瞧她,“香港离内地也不是很远。” 敏感的语言加上别有意味的眼神,似乎在给她传递心照不宣的意思。 阮漪轻轻嗯了声,把消毒水盖上,换另一瓶药水。 “你的普通话不像阿文和嘉欣有口音,大虎熊算是一半内地人,你也是么?” 应挺勾唇笑了下,轻描淡写地说:“看电影学的。” 阮漪脑中首先反应:“是因为要在上海接近老坤?” 此话一出,像是碰到了横在他们之间的警戒线,俩人皆是一怔。 “是——” “穿军装那个女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阮漪只是不想让他接着说下去,她不想再陷得更深,却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说完自己吓了一跳。 她那么明显的排斥,应挺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从石头滚下山的那一秒,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应挺垂着眼盯着脏兮兮的衣服,沉默了一会儿,眼中有那么一瞬黯然无神,却又渐渐在黑暗里找到了一点光亮。 “是的,认识了快三年。” 阮漪冒出个念头——识于微时。 “怎么了?”应挺睿智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仿佛洞悉了她所有的想法。 阮漪知道自己被看穿了,暴露内心的结果就是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她避开他的目光,“当我没问。” “你问了。”他笑,“而且在意她。” “我知道!” “现在的状况好像对我很有利。”应挺淡淡说道,“很开心你能有这样的反应,毕竟为数不多。但利用别的女生来刺激我的女孩,似乎并不明智,无非是增加我们之间的隔膜。” 阮漪一口咬定,“我 分卷阅读96 才没有被刺激。” 应挺含笑而视。 她反应过来又是懊恼不已,“也不是你的。” 应挺接着说:“当时我遇到一些麻烦,是李岑君和她男朋友,黑子,一起帮我搞定的。论说上的话,还没有这几天和你说得多。” 听到他说李岑君有男朋友,她心里谱写的那一大段故事变回虚无。 阮漪心不在焉地连药水倒多了都不知道,还是在他背上流下一片,才慌慌忙忙用纱布擦掉。 想来觉得好笑,什么时候她也会浮想联翩了。 贴上纱布,抚平边沿。 “好了,还有右手。” 应挺穿回衣服,坐过来对着阮漪,乖乖地把手递给她。 阮漪拉着他的手,低着头给他处理伤口。 手上的伤是被玻璃刺开的,有几道口子,还好不是很深,起码没有他后腰上开的口子深,虽然她并没亲眼看见。 刚刚看到他后腰上那块未拆的纱布,她没有提,没有哪个人身上开了口子是不痛的,也怕提了,他们又回到那个隐晦的问题上。 其实除了后腰那里,他的胸口也有一道刀疤似的伤痕,之前在驿站她就有留意到,只是现在更加近距离观察,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看到他身上这些新的旧的伤痕,这是他的故事,或许也象征着一份荣耀。 但对于阮漪,这份荣耀令她觉得沉重。 伤口消完毒上好药,没听见他哼一声,她默默在手上缠着纱布。 阳光穿过她的发梢,眉目间的温柔,扇状的睫毛扑闪扑闪,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虽然两个人没再说话,但阮漪一直能感觉到头顶上那股灼热的视线。 她的眼眸抬了又抬,终于鼓起勇气对上去。 应挺浅浅地笑着,看着她目不转睛。 “看什么?” “听了我的解释,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什么?”她有要他解释么? 应挺露出狡猾的目光,“比如在石头滚下来的时候,扑上来护着我的脑袋。” “哦。”阮漪的眼神晃了晃,“我只是看到你有危险,本能的反应,就像你护着蔷薇那样。” 对于她避重就轻的做法,应挺只能无奈一笑。 他一瞬不瞬地捕捉她眼里的光芒,从左眼到右眼再到左眼。 目光对着目光。 “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你的心跳,而我在护她的时候,无论生死,我心平静无澜。” “是么。”阮漪捏紧手心的纱布,垂下眼继续手里的事。 虎口那块怎么怎么缠都缠不好。 “知道你现在的态度意味着什么么,我曾问过你feel到这种感觉没有,但我已经找到答案。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听见你肯定的回答了。” “我想你感觉得到,我努力地在回避。”她顿了顿,“我们不合适。” “不够。”应挺的语气和眼神一样严厉,“因为你的努力不够,所以让我更加放不开手。” “那你想我怎么样!”阮漪烦躁地甩开纱布。 他那个意思分明在说她半推半就,她感觉到羞辱,感觉到委屈。她想更决绝的,但克制不住去关心,能怎么办。 他几次救她护她,她还能在他受伤时会没有一点感觉么?什么都不做么? 她知道的,她都明白。 喜欢上的,是一个不能喜欢的人。 应挺抓回她的手,怎么都缠不好的虎口,他握着她的手轻易缠好。 阮漪收完尾,她站起来。 应挺也站起来。 双方都不知道怎么打破这个僵局。 应挺对刚刚说的话感到后悔,他多怕她听了他的话,真的就加倍努力的推开他。 他也不后悔,因为是真心的。同时,他也想回答她的问题。 想怎样? “就这样。”应挺丢下一句,拉过她吻下去。 这是一个带着侵略和惩罚的吻。 薄唇带着泠冽的气息在她唇间厮磨,霸道地撬开她的唇关,执拗地要进入她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阮漪的脑里嗡嗡作响,就像沉浸在深海中,低沉轻柔的嗓音如水波荡漾。 “就这样”,他亲吻自己,他是想让自己如这般来回应他。 她怔住,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唇齿间的较量,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喧宾夺主。 吮吸她的气息,席卷她的空气,掠夺她的力量。 第一次,他吻她,那时她脑里晕晕沉沉,还没有来得及感觉就晕倒了。 这一次,她清楚的感觉到他唇下的宣泄。 他负气的强硬的吻她,要带走她所有的犹疑。 但不过分秒,她感觉自己的嘴唇一定是世间最美味的甜点。 因为他那样极尽温柔和呵护的品尝。 就像他不舍得 分卷阅读97 逼迫她,他也不舍得伤害她。 应挺慢慢停下,浅尝过后的回味。 他抵着阮漪的额头,唇齿相依。 这一刻,他们仿佛只是这红尘滚滚中,最普通不过的一对有情人。 但就像暴风雨后的沉静,阮漪终归是要恢复理智,也终归是要回到上海过平凡的日子。 而应挺的世界,注定不会平凡。 石阶上,暴露在空气中的药水,和沾染了血液的棉球,只是静静地搁在那里,却那么扎眼。 阮漪偏开头,粘连在一起的嘴唇,分开的瞬间,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 她似乎能体会到他的憋屈。 应挺睁开眼睛,不太平稳的呼吸喷洒在她光滑的颈间,让她全身的血液不由自主地静止不动。 她无声的拒绝,使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都觉得无力。 “抱歉。” 应挺的声音回荡在阮漪的耳边,那样的低沉。 那是一种颓废的失落感。 “我控制不住我的感觉,我的身体,他们都在告诉我……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并不意外的告白,由他亲口说出来,那种感觉就像—— 揭开了一道朦朦胧胧的帘子。 或许对他们来说,更像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 有那么一刻,阮漪甚至在想,他要是陈谨言就好了,满足了所有人的期望,但那就不是他了。 他有他热爱的职业,他有他的生死之交,他有付出生命也要去完成的事,他不该进来她生活的条条框框里。 阮漪背过身去,从没那么慎重地,一点点吸气又一点点呼气。 “你们在这里啊,扎西喊你们去吃饭。”李岑君从泥砖房后走过来,偷偷给应挺打眼色,“就在前面那个屋,走吧,一起吃饭去,这都快三点了,再不吃先饿死了。” 他们默默无言,跟着李岑君一起进到屋里。 嘉欣正在分配碗筷,见他们一起进来,看傻了眼:“你们一起过来?” “嗯哼。”李岑君坐到央拉旁边,小女孩高兴得不得了。 应挺和阮漪分别坐在两边,隔开了距离。 大虎熊正在绘声绘色说起盘问张英杰的情形:“他奶奶的臭小子还有两副面孔,一说到钱翻得很,生怕哪个把那五十万黑了。” 应挺问:“那小子是什么情况?” “在隔壁房子待着。这家伙就看着年纪小,贼狡猾,死咬着钱是他的。”大虎熊看向江措,“反正五十万现在在他手里。” “是在我这里。”江措端着碗筷不在意地摆摆手,“他不老实交代,哥哥我就上交给国家去哦,刚好外头的山路也是莫得钱修,充公了撒。” 扎西问:“有没有可能是虞蔷薇的嘛?” 江措说:“阿吉刚被抓进去,他们俩带着这么大一笔钱跑路,悬得很。” 他们在谈论着钱的来路,嘉欣不怎么关心这些,她现在特别好奇眼里那三个人是怎么回事。 她在桌子底下踢了脚大虎熊,无声问道:“什么情况?” 大虎熊忍着痛瞪过去:“我怎么知道。”他又看向阿文,撒气似的过去一脚,后者闷哼一声,强装无事。 桌上只有央拉显得特别开心,她拉着李岑君的衣角,满脸笑容,嘴里说了一串藏语。 “她说什么?”李岑君问扎西。 “她问你是不是一起送她回家。”扎西说。 “你家在哪里?” “她家在理塘县,离这里不远的嘛。” “你们都要一起过去吗?”李岑君视线扫向桌上一群人,看到扎西点头,她接着说,“小丫头没看出来还有军人情结,觉悟挺高呀,知道姐姐穿着这身衣服就是为人民服务的。那行,就把你送回家,不过得过两天山路安全再走。” “不危险嘛,我还是可以带你们过去的嘛。”扎西连忙说。 江措听了把筷子调转个头,一下敲在扎西脑门上,“你小子找死哦,就晓得快点回去见你的卓玛,少跑一趟车她又不会跑。” “小舅,你莫管我嘛,他们也不能等在这里,有人追过来嘛。”扎西摸着额头越说越小声。 “嘶。”应挺和阮漪同时抽气。 嘉欣两边看:“菜很辣吗?你们两个嘴巴都红了,我还觉得一点都不辣呀。” “纸。” “纸。” 又是同时向中间伸手,抽纸放在大虎熊跟前。 他们俩对上眼,都挡着嘴,心照不宣的眼神。 大虎熊抽了张纸给应挺,整包纸递给了阮漪。 李岑君回到刚刚的话题,问扎西:“你刚刚说什么再说大声点,什么人?” 扎西极会看眼色,知道什么能说,什么时候该装不知道。他摇头。 “我怎么看你跟他们是认识的?”江措嘴里喊着牙签,流里流气的样子,仔细留意了下李岑君。 分卷阅读98 “就看在你这身军装的份上,你们在搞什么我不过问。同时抓阿吉也是你们帮忙,那三包东西在他办公室找到了,人赃并获,有点脑子嘛。还有那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帮你们关进去了。不过局里那几个老头知道你们有记者,不好搞,不想这件事报出来,影响不好。” 李岑君琢磨江措的一番话,大概知道了些,问应挺:“嘿,你们已经交过手了?” 应挺微微点了下头:“是的。” 江措说了这番话,意思明里暗里表达了,看向阮漪:“阮记者,你看怎么着?” 阮漪放下碗筷:“好,你们找到的东西我可以不报道,但那几个人不能提前放出来。” 江措一笑,扬眉:“要得。我这里还不缺那几口饭。你们就在这里歇两天,这小子栽到钱眼里去了才敢带你们跑。” 应挺想了想,问扎西:“还有没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不用改道我能——”扎西话说半头,在江措的威慑下憋回去,“没了嘛。” 应挺点头,思忖片刻,“那就这样安排,路况稳定我们再走。” “真的?太棒了!”嘉欣瞬间欢呼,“我都要坐车坐吐血了,总算有一点真正意义上的旅行。” “靠。”嘉欣动作太大,手碰倒了桌上的水杯,溅了大虎熊一身,他起身推开椅子。 “想旅行你就别跟上来啊,傻了吧唧的,不在学校待着跑出来见网友,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别给我提起那个贱精,切,你管得好宽,我乐意提前给自己过十一长假不行啊?” “行行行,疯丫头,我要是你爸打不死你。” “呸,你大丫的小肌肉。” ☆、第三十四章 难得安分坐下来好好吃一顿,加上伙食也合胃口,桌上的盘子很快便见底了。 饭后嘉欣拽着阮漪,央拉拽着李岑君,围着村子里随处逛。 一边散步欣赏山上风光,一边消食。 嘉欣深深吸了一口山上清新的空气,举起相机没有目的地按下快门。 “真好,不和臭男人待在一起就是爽。Girl\&039;s Time coming” “你其实可以换种方式理解大虎熊的话,可能他是在担心你呢。”阮漪说,“或许你的家里人,他们知道你来了甘孜吗?” “我才不想说。”嘉欣蹲下来,“小央拉,过来我给你拍美美的照片。” 央拉舔了舔嘴里含着的棒棒糖,似乎是听懂了,也不像刚开始那样胆小害怕,跑过去摆好姿势。 嘉欣漫不经心接着说:“我家里人那是特别古几,一点也不会讲道理,只要是他不同意的都不可以。” “哦?”李岑君深有同感,“这个我得复议,老顽固绝对是这世上最不可理喻的。” “唉,是吧,你也这样觉得的吧。”嘉欣仿佛找到知音,一扫之前对人的坏印象。“我发现跟你也有一件鱼骨的感觉。” 李岑君听不懂她的港普,皱眉看向阮漪:“一件鱼骨?” 阮漪无奈:“一见如故。” 李岑君:“……还真是不普通。” “都是猿粪。”嘉欣古灵精怪的样子打了个响指,调转摄像头对着自己的方向,“我们照张合影吧,来吧来吧。” 她招招手让她们站在左右两边,相框里包含了四张如日光般耀眼的笑脸。 “三——二——一——OK!” “我看看。”阮漪和李岑君凑到相机屏前。 “完美。”嘉欣看着说,“果然我的美貌西好不孙色这里的山山。美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 “哎哟,别太骄傲。”阮漪说。 “嘿嘿,当然啦,你们俩的颜也能打,还没见过哪过谁站在我身边不会黯然西色的。”嘉欣低头瞥到顶着两个红脸泡的央拉,摸摸她的脑袋,“你还小,会长开的孩子。” 李岑君可能没见过如此自爱的人,无语地望向天笑了两下,“我的天——” “诶,但系你们两个,嗯?关系不要太虎砸哦。”嘉欣冲阮漪和李岑君挤眉弄眼。 李岑君和阮漪对视一眼,饶有兴致问:“哪里复杂了?” “这个问题嘛,你说论先来后到也不对,所以说世界上没有比三个人的世界更虎砸了。” “我没问题呀。”李岑君无所谓地耸肩,“一三五她,二四六我,周天嘛,放他一天假,OK的。” “啊?你——等等,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嗯哼。” “这么开放的?” “那怕啥,都这么玩。” “哇塞,成人的世界!”嘉欣激动到手抖,把相机当成话筒使,“现在我来采访采访。阮记者,对于这位军人小姐姐提出的……建议!你作为当事人,有什么要反驳的?” “分工明确,安排合理。妥。” 分卷阅读99 “Oh my god!你同意了?”嘉欣一脸震惊,“什么鬼?你们难道是清朝的嫔妃转世?习惯了分享东西。应sir知道吗?被你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是吧,安排的明明白白。”李岑君别有意味地看着阮漪说,“这话我肯定给应挺带到,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开心呢。” 阮漪默默接话:“两种都不会。” “妥了,怼他个十来回都不成问题。” “秘密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太懂?” 随着嘉欣话落,山坡上笔直滑下来一辆山地自行车,车铃叮叮作响。 骑车的男人身披藏族青黑长袍,面戴红格子布巾,一对眼睛被额前的碎发遮到完全看不见。 他吹着口哨,悠哉悠哉从她们面前路过。 “你们看他,打扮的真搞笑,像不像拉登来了。牛气,给他来一张。” 嘉欣手比脑快,咔嚓一下就按下快门,恰时身上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她慌了神。 “老顽固来了,老顽固来了。” 她跺着脚跑开接电话。 “瞧她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领导来了。”李岑君说。 “可不就是嘛。”阮漪说。 山上偏僻的村落不比县城,出了屋门只有青山和绿野陪伴,偶尔某一处高地有两个横椅都是极少。 但有幸她们能碰见寥寥数个健身器材,央拉看样子可喜欢了,受伤的手丝毫不影响,吊在胸前跟着身体左扭右捏,一个扭腰盘也玩得不亦乐乎。 阮漪就站在旁边看着她玩,而李岑君在玩平步机,腰板挺得笔直,宽松的军装也能穿出玲珑有致的诱惑感。 她装作不经意地打开话匣子:“你是上海日报的记者?我见过你的名字,新青年十大优秀记者。” “嗯?是的。” “很厉害。” 阮漪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夸自己,想了想笑道:“谢谢,可惜军人的功勋一般不跟寻常老百姓公开,不过我猜你也一定名列前茅。” “果然是应挺看中的人。” 阮漪又是一愣。 “你难道以为他不说,我就看不出来了。” “没有人会说得像你这样直白。” “哦,暧昧期,挑明就没意思了。”她停下来盯着阮漪的眼睛,“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阮漪有些防备的眼神:“我们才刚认识,谈这个话题合适吗?” “你觉得帅么,肯定是比一般人帅的,能打吧,身材也是顶级,拿得出手。你也喜欢他吧。” 阮漪被她一连串说词笼罩,不知道怎么说,便想起了反击:“不知道他和黑子比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黑子?”李岑君器材也不玩了,跑下来对着阮漪,“噢,他还是跟你解释了,难怪你对我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怂,对上你他还真怂,哪像是一路披荆斩棘过来的人。” 阮漪看她过激的反应有点意思。 “诶,别提那个混蛋。他除了打架什么都不做。” 那肯定不然,他还帮过应挺。阮漪想。 “黑子和应挺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一个黑一个白,要不是白的也染成了黑,他们怎么会成为朋友。兵戎相见都有可能。” 李岑君说完看了眼阮漪,后者垂着眼没什么表情,她在想“白染成黑”,到底经历了什么。 “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李岑君显然把她的想法摸得透透的,像一个牧羊人在循循善诱。 “不好,”阮漪偏开头,抿着干燥的嘴唇说,“现在的心情不是听故事的时候。” 但李岑君霸气惯了,一点不关心她的拒绝,自顾自地开始讲。 “故事是从一团迷雾笼罩的黑暗森林开始,老鹰为了让黑暗森林重见光明,他只身去接近迷雾的制造者——一只狡猾阴险的老狐狸。都知道狐狸疑心重,设下了重重圈套试探老鹰。老鹰中了埋伏,凭他的本事振翅高飞没有问题,但这也是唯一一次接近老狐狸的机会。在全身而退和取得狐狸信任之间,你猜猜他选择了哪个?” 阮漪不想回答,但她的意思好像她不说,她就一直等下去。 “后者。” “不错,被打得半死。” 李岑君说得轻松,阮漪的心头肉却像被谁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不想这样一个五好青年平白无故死了,派了另外一个不怕死的——狼,救了他。即使这样,狐狸依然没有放下戒心。所以无所事事的兔子警官出现了,狼主动打破了他和兔子的冷战。”讲到这里李岑君不由自主加深了酒窝。 “兔子帮老鹰换了一个身份,这样老狐狸怎么查都不会查出来,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揭晓迷雾的真相,才明白老鹰玩的是哪出。《无间道》看过吗?可是他也算不上什么警察了,犯不着和悍匪拼命,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李岑君这次并没有等着阮漪回答,她望着鹰击过的长空接着说。 分卷阅读100 “那天小刑警和不怕死的是看着他的背影走的,他孑然一身,满是鲜血,也不回头。从此道上就多了一个名号——孤鹰。” 阮漪震惊不已,满脑子充斥着一个血色画面——男人跛着脚,血染的外套搭在肩头,步伐沉重却腰身不弯,头也不回地招着手。 李岑君一直留意着阮漪的神情,直到发现她出了神,就知道她会听懂。 “以前还不懂什么是血性,这几年待在部队,好像特别能理解了。” “我和你相反,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这些东西从懂得到触不可及,普通生活好像并不需要,又或许是隐藏太深。反而是这次行程,”阮漪回想着这几天的种种,“令我看到了生命的意义,什么是血性、冒险、执着和牺牲。” 进入到净洁神圣的领域,她似乎在这片高原蓝空之下,看到了孤独的长鹰,信仰和坚守着这片蔚蓝的天空,即使有灰白的地方,也要英勇地翱翔。 “应挺不就是这样的人。”李岑君说,“你呢,你们是一路人。” “我们是一路人?”阮漪觉得很诧异,和她的认知好像大相径庭,但又仿佛焕然一新。 她问李岑君:“我们的生活不一样,你觉得我们能够同步,能够走进彼此的生活?” “呃呵。”李岑君不屑地一笑,“这种恋爱经的问题太无聊,你见过几个情感专家不离婚的?把未来局限在自己的框架里,未免太怂了吧。” “是的么。”阮漪怔然自语。 穹顶之下,辽辽云山都在重复着这个疑问。 “抢劫了!杀人了!啊啊啊!”远处传来嘉欣呼救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冲过来就躲到阮漪和李岑君的身后,“救命啊阮记者救命啊李长官。” “怎么了?什么事?”阮漪转头问。 “又是那个谁,那个戴帽子的黑人。”嘉欣指着前方说。 来人上前便瞪着阮漪,好像拉下了很大的恩怨:“又是你们,你是记者?” “神经病呀,我好好的在拍照片,没注意就拍到他们,哎呀啦全上来追住我。” “别管她说什么,给我把相机抢过来!臭娘们还搞不定你了。” “喂,干什么你们?”李岑君吼了声把其他人震住了,阮漪赶紧偷偷在背后给嘉欣示意,“快跑快跑。” 嘉欣掉头就撒开丫子,还没有起劲就被后来的另外几个人堵着路。 三个人被围在中间,情势不对。 强哥忽然举起手,对阮漪身后做手势,说了两句藏语,似乎是让人不要过来。 阮漪向后看,央拉一个人站在包围圈外,抱着受伤的手臂,瘪嘴望着这边,就要哭了。 有人趁她们不注意,上前便抢嘉欣手上的相机,她大喊一声,“接着。”相机抛向空中。 阮漪还没来得及看,相机就砸进了她怀里,那群人又一窝蜂地向她冲过来,情急之下她又抛给了李岑君。 “你来啊,过来,想找死吗?”李岑君抡起拳头对着最前面一个,那人愣着没动。 强哥大声骂道:“抢啊你个大傻逼,还是不是男人。” 眼看李岑君被他们围上,阮漪跳起脚喊:“扔开扔开,我在这儿,扔给我。” 她的注意力都在前面,落下来时,眼前多了一条胳膊横在中间,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感觉到右侧有事发生,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接住一块坚硬的石头。 心里咯噔一惊,刚刚差点儿脑袋开花。 阮漪呆呆的看着应挺甩手扔开石头,眼里除了惊叹更是敬佩。 “哇,完全神速啊,反应真神了!这怎么看到,怎么接住的?” 应挺漫不经心又浑身散发着魅力的模样。 “我的目光都被你吸引了,自然能感觉到你周围的危险。” ☆、第三十五章 随着眼里不自觉泛起柔情的水花,阮漪鲜有的任之发展,没有去掩饰这溢于言表的动荡。 “别腻歪喂,快过来帮忙。”李岑君隔着人喊。 应挺应声而去。 “你再来迟点,黄花菜都凉了。” “那就凉拌了吃。”他轻松闪过一人的攻击。 “你好嘢。”李岑君甩开纠缠的人,闪到他身后,放话说,“姑奶奶我累了,去找他,去,你们要把他打趴了,相机爱谁拿谁拿。” 以强哥为首的人都没多想,反正是应挺挡在前面,先盯着他搞定再说。 应挺瞬间以一敌众,退后两步对李岑君说:“我才迟来一步,你就玩这么大?” 李岑君不以为然,双手鼓掌退到打斗圈外:“加油了鹰仔!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这话落下没多久,阮漪就看到应挺脚底下如同安了弹簧,在人堆里一跃而起,尤其醒目。 他长腿利落一扫,眼前的人像下饺子一样,哗啦啦地一个 分卷阅读101 一个往下掉。 “哟嘿,漂亮。”阮漪高声喝彩,仿佛在一场精彩的表演,也是才发现他打架这么厉害。 “我看看,完全是被迷住的样子。”李岑君调侃她。 阮漪有点被戳穿的羞涩,急忙说:“不是,你干嘛坑他呀?” “我有吗?你放八百个心。”李岑君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他被打得半死那回,可比这里的人多出好几倍呢。” 阮漪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愕然,不仅是因为庞大的敌对压迫,还有过去令人心疼的隐秘和伟大。 “好犀利!打他打他,耶嘿。这招,这招叫什么来着,金庸的那个,对对对,勾他一拳,快,我相机呢,介一幕不绿下来就太可惜了。” 嘉欣在旁边看得兴奋极了,就连央拉都在原地蹦蹦跳跳。 这时,强哥趁应挺一个注意,从身后抱住他的双手,其他人就此机会想从前以人海战术来压制他。 阮漪当时只想着他用力挣开束缚,完全没料到他会以一个猛地仰身后靠,伸脚踩在对面人的胸肌上,在空中三百六十度的翻跃,完美地挣脱出来。 “帅!酷毙了!”阮漪情不自禁地跳起来鼓掌喝彩,握着拳头回想他刚才帅气的落地,连连惊叹,“哇哇哇,太酷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即使他一个人对付他们都还保留了实力,不至于致伤致残。 在这样的光辉下,她不得不对他表示赞赏和崇拜。 当强哥他们再次被应挺制服时,两个之前见过的村民跑过来。 “不要打不要打。” 其中一位搀扶着强哥,像是他的老婆。 “算你牛逼,你们给我等着。”强哥知道打不过,撂下狠话和其他人一起灰头土脸地走了。 应挺拍拍手向阮漪走过去,“吃瓜群众,看完表演不来点表示?” 阮漪本来见到他还有一些尴尬,但经过刚才激动的小插曲,情绪正兴奋着,笑着说:“稍后补个门票行不行。” “友情演出,不过其他表示也可以有。” “不是以身相许就行。”阮漪嘴快,说出口还没察觉不妥,应挺更快地摆摆手:“那没了。” 当事人没觉得有什么,旁边的俩人却感觉被撒了一把狗粮。 李岑君:“注意一点哈,这儿还有一个未成年呢。” 嘉欣一副要把民政局般过来的表情:“没关系,小央拉听不明白也听不懂,继续,你们继续。” 应挺笑了笑,脸不红心不跳地转开话题:“这群人是怎么回事?” 阮漪说:“山壁上的防护网有问题,应该和他们有关。” 嘉欣恍然大悟:“难怪纠缠我们不放,原来是做嘴嘘嘘。” “做贼心虚。”李岑君吊儿郎当地搭上她的肩膀:“哪个人才是用嘴嘘嘘的?” 她又转头问阮漪:“你要调查他们吗?” “不急,慢慢来,他们就在村里。”阮漪说。 回到暂时落脚的地方,恰巧碰见张英桀被人从屋里甩出来,江措和其他人紧跟着走出来。 “这家伙真他奶奶的欠揍,往死里揍。”大虎熊冲过去就想揍他,被阿文拦住了。 张英桀抱着头:“别打我别打我,我就想看看蔷薇醒了没有。” 江措说:“个锤子,你是想看她醒了没有,还是想弄死她哦。” “我不是故意的,是真的,相信我咯。我就是听到你们来了,慌了,手勾到才会把针拔出——” 谁都没有料到,张英桀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一个人影冲上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打。 别说周围的人来不及反应,就连张英杰都懵了,任嘉欣连环爆击都不知道还手。 “我靠,你还是不是男人,就知道欺负女人,我打死你个死贱精,人渣,敢欺负我们女人,我打死你,我打不到付帅那个贱精还打不死你啊……” 其他人都没有拦的意思,李岑君还吆喝了几声,最后还是扎西上去把人拉开。 张英桀挺没骨气地哭了,囔囔着要钱要报警。 江措看不下去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哭成那样,眼不见心不烦地掉头对阿文说:“你们要的东西我知道哪里有,走,带你们过去拿。” “阿头。”阿文叫上应挺。 “来了。”应挺回头看了阮漪一眼。 “钱呢?你放在哪里?你他妈凭什么黑我辛辛苦苦来的钱,黑警,你就是个黑警!” 张英桀随手捡起地上的扫帚,粗着脖子红着脸追上去,哪知江措早有预防,侧身闪开,他踢到自己的脚,头结结实实磕在水泥砖上。 “啊,疼!疼死我了!麻卖批的,钱到手上都拿不到,呜呜呜呜——” 他一个人躺在地上哭的天昏地暗,直到夜色降临,耳边响起幽幽的口哨歌,面前黑黢黢的人影吓了他一跳。 “干、干啥子?” “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分卷阅读102 阴冷幽深的老巷子,男人独占一角,怪异的打扮看着便不像善男信女,加上冷峻的气势,犹如降临人间的勾魂使者。 * “香火和纸钱。” 江措把东西递到阿文手里,应挺掏钱包,他抬手。 “诶,不收钱。” “什么意思?” “不收钱就是不收钱。” 应挺没说话。 江措环顾他们一圈,说:“晓不晓得你们像啥子?” 大虎熊眼皮抖了一下,看着江措的眼神杀气腾腾。 “像啥子?你说。” “拿着屁大点钱,干着要命事的人。” 应挺一愣,笑了下,漫不经心道:“要是屁大点钱都没有,是不是更要命?” 江措深以为然:“希望你们都保着小命。” 应挺扬手:“谢了。” 夜半时分,南山头冒出白烟。 “你个傻逼,明知道要到日子了,怎么不带钵仔糕来?” “我点带钵仔糕,带来都坏咗。别撩交嗌。” “坏了你不会想办法啊,他是你亲哥,衰仔。” 来了多久,大虎熊就拎着阿文吵了多久。 应挺点了根细香插进土堆,对着熊熊火焰说:“钵仔糕吃不到,这些你将就点,等我们回香港,一定补上。” “钵仔糕,钵仔糕,叫钵仔糕当然爱吃的是钵仔糕,吃个狗屁的香。”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想回到御安天台把自己手废了,我想把那个狗逼的丧钟按在窗口,把他的脑袋死死按在窗口!” 大虎熊气急败坏地擦过火盆踢上一脚,转头偷偷抹掉湿润眼眶的泪花。 “我他奶奶想钵仔糕好生活着……” 狂风使得火焰愈烈,血染般的色彩勾起沉积心底的伤痛,悲愤的情绪无以复加。 他们屹立于巍峨山峰,与圆月比邻,仿佛是上帝秘密挑选出的使徒行者。 他们坚毅,他们强大,他们相互辅成,与世间无数功勋无名者一样,行使着人间破晓的使命。 苦难与生死早已随着左右两个肩章刻在肩头,所以一切经历才会显得更刻骨铭心。 仰头向上望,仿佛是一把插在山头的三叉战戟,冷峻而深沉,阮漪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她原本打算走开的,却发现移不开脚,跟着应挺就看了过来。 “还没睡?” “睡不着,出来走走。”阮漪偏头看向他的身后,山头上有烟火。 她又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你抽烟了?” “不喜欢?” 阮漪摇头,没说话,总觉得气氛不大对。 应挺:“今天是一个人的生日。” 她诧异地看着他,要是她没看错,那火盆里分明是烧给死人钱。 “是的。” “哦。” 她忆起一些事,逐渐皱起眉头。 火苗差不多熄了,山头上隐约出现的人影抱成一团,纠打起来。 “我宜得你嗰一枪打喺我身上,我帮佢死又点,佢系我亲生大佬,点解唔系我死!” “你该死,是该死,我更该死,那一枪是我打的!” “你个扑街!你做咩唔睇定咗再开枪住?!” 阮漪指着他们,见应挺不打算去拦的样子,“他们——” 他低声说:“今晚他们需要发泄。” “那你呢?”她脱口而出。 应挺默了默,心情格外低落,说:“夜深了,先回去睡吧。” 他正要转身离开,突兀的电话响铃,在这个敏感的黑夜尤其刺耳。 “是赵志成。” 应挺看了眼阮漪,点开免提。 “我的人呢,被你弄哪里去了?你给我停下来,停下来!” “不可能。”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停下来?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非盯着我搞?” “你心知肚明。” “……你想要刘坤的犯罪证据?你要搞他,为什么要拖我下水,我不可能栽在这个案子上面,我他妈不就睡了个女人怎么了……你能不能保证我全身而退,听见没有,除非牵连不到我。” “五年前的金行大劫案。” “我当然知道……啊!老、老坤?” 电话里一阵杂音过后,传来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阿挺。” 那力道仿佛穿透电话来到面前,迫人的威慑力。 “老坤。”应挺紧咬腮帮子。 阮漪不自觉握紧拳头,紧张兮兮地望着他。只见他神色如常,眉宇间透着一股谨慎。 “我还是小瞧你了。开个价,你心里有个数的,成,这件事就此了了,我就当赔了笔买卖。你在上海待了五年,也知道有些事不是非要有个你死我活。” “ 分卷阅读103 五年前,你一手策划了金行劫案,引飞虎入局,帮那帮泰国人埋线,坐山观虎斗。丧钟是你最后一步棋,泰国人一个活口不留,引爆的那颗炸弹,多少条人命你数的过来吗?” “嘿嘿,兵与贼天生势不两立,蝼蚁的贱命你们警察何时还会惋惜了?我说的是飞虎那条命,死在你们自己人手里的那个警察。开价吧。” 电话两端都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阮漪注意到握着电话的手指已经用力到泛白,她情不自禁地去握住那只手腕。 应挺一字一句说:“你想还,那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去把牢底坐穿。” “哼,那就是谈不拢了,你就不怕我现在就给他一枪。”老坤冷漠的话音夹着手枪上膛的声响。 “老坤你不能这么干,我是你这边的,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别忘了我手上的东西,你要帮我,帮我搞定这单案子,他们威胁不到你……” 电话被掐断了。 应挺拿着阮漪的手放下来,后者静静无言,伴在身边。 “五年前你就在现场,我竟没有认出是你。你看见过了,和悍匪打交道,这就是我的过去,并不是神秘,而是工作的特殊性。在我的世界里,我所做的事可能有一定的危险,可能会受伤,甚至牺牲,这是必须承担的风险,但我能尽最大努力保护自己,至少看起来有安全感。” 阮漪的反应奇怪的平静:“你听过我的录音笔了?” “对不起。”应挺垂下眼,极为讽刺地笑了声,“但我会错过一个那么喜欢的人,相比之下,我宁愿留下一个不良行为。” 轻描淡写的语气,平添了一丝霸道,一丝无赖。 在这番字短情长里,阮漪竟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他再次表明心意,少了分紧张,多了分轻松自得,学着她下午的语气。 “你就在身边,不急,我慢慢跟你来。” 那夜星辰布满整个天空,一切美好仿佛触手可及。 ☆、第三十六章 满腹心事的女孩在夜间辗转反侧,到次日太阳高挂,却是神清气爽地醒来。 她围着屋里屋外找了一圈,没看见一个人。 正觉得奇怪,听到嘉欣的声音,她站在对面的泥砖房向她招手。 “阮记者,过来拍照呀。” “你看到应挺了吗?” “没,一大早他们就不见了,跑去哪里玩了,也不叫上我。” “那你先玩,我等会来。”阮漪随口一说,往那山坡上去。 昨天夜里,她考虑了很多如果可能的事情。 她一开始否定着、犹疑着,对将来是那么地不确定,但所有的质疑,最后却被一个破茧而出的念头占据上风。 比起这些不安定因素,自己的意识深处更惧怕是有这么一个人,他在生命中来过,又错过,那将是多么无奈和惋惜。 她几乎豁然开朗,步伐越发急促,未曾注意到沿路没有看见一个村里的人。 等到感觉气喘不上来,她才渐渐慢下来,四周都是房屋,也不知到哪里了。 身旁的墙壁上画有一只通体雪白的鹤,仅在羽翼末端点缀些许墨水,大气磅礴的双翅迎风招展。 羽翼下提了四行诗: “洁白的仙鹤, 请把双翅借我。 不会远走高飞, 到理塘转转就回。” 没缘由的,阮漪浑身一震。 意识深处似乎有什么被喊醒。 “嘿,姐,你也来看这幅画啊,蛮有名的大师画的嘛,你看还画了活佛的诗。” “活佛?什么活佛?” “仓央嘉措呀,我们雪域最大的王。” 阮漪盯着展翅翱翔的仙鹤,呢喃自语:“雪域之王。” “还是最美的情郎,写的情诗全中国的女孩都喜欢嘛。”扎西说得羞涩,但在这一方面显得格外有见识。 “啊,哦。”阮漪回过神,“你在这干嘛?知道应挺在哪吗?” “他们都不在这里嘛。我们过来的那个隧道口,昨天夜里又有石头掉下来了嘛,有一辆大巴车出不来,他们过去帮忙去了嘛。” “是旅游的大巴车?有游客受伤吗?” “是,对的嘛,受伤没有很严重,就是石头堵着路口了嘛。还有村里水池不晓得怎么搞的有辆车在里面,不跟你说了,我过去了嘛。”扎西走到半道,忽然想起来。 “对了,应哥说你如果想过去,相机在屋里的桌上。” “好。”阮漪一瞬来了精神,大声说,“我拿到相机马上过去。” 她很精准地找到回房子的路,拿到相机就往村外走,快走到水池时碰见了张英桀。 “那个,那,蔷薇不见了。”张英桀拦着她说。 阮漪看 分卷阅读104 向拐角,过去就是村口水池。 “你又想搞什么玩意?” “蔷薇不见了,她不在房里。” “她身上还有伤,不在房里躺着能去哪里?” “真的我没骗你。”张英桀表现得很是着急,“她真的不见了,她醒了自己走了。” 阮漪皱眉:“到底是不见了还是她自己走了?” “……这个,嗯,那个……”张英桀背过去指着蔷薇房间的方向,“我跟你说不清楚,你去看看啊,她早上就醒了。” 阮漪又向拐角看了眼,低头盯着相机想了想,说:“行吧,我过去看看。” 他们去到蔷薇之前睡的屋,里面所有陈设如常,只是不见蔷薇的身影。 张英桀站在门口,对里面的阮漪说:“我没骗你吧,就说她不在屋里。” 阮漪把还在漏水的吊瓶关掉,说:“她手机在身上吗?你把手机给我,我给她打电话。” “没用的,她不会接的。” 阮漪拿出自己的手机:“报电话号。” 张英桀一个数一个数挤出手机号,脚底在门口磨磨蹭蹭,不易察觉地退后了些。 阮漪打过去,那边显示已经关机了。 阮漪走出去:“我去喊人找找,她身上那么严重的伤,有什么事非要出去?” 张英桀立刻指了一个方向:“我之前看见她往那里走了。” “看见你不拦着她?” “她、她肯定去找她的包了,你知道包在哪里吗?说不定她就在那里。” “你不是说是你的包。” “……” “我先围着这里到处找找,你想找包就去找江措。” 阮漪说着就走了,也不指望张英桀和她一起找人。现在他们人都在山上忙着,她打算自己先找找看。 村里房屋的间隔太窄,每个房子又都长得一样,没什么方向感。 她一路喊着蔷薇的名字都没有人答应,走着走着就走到张英桀指的那块偏僻小径。 这条路是一条径直绵延向上的小道,左右两边不是灰尘满布的高墙,就是杂草丛生常年不开的后门。 背阳的地方显得十分幽深荫凉。 阮漪着急把蔷薇找到,碰到张英杰的不好的预感被她忽略,直到在上坡的路上听见诡异的口哨声。 那干枯向上的杂草,被黑色皮靴踩在脚下,褐色红砖上坐着一位周身散发煞气的男人。 好似预感到危险,阮漪的心跳陡然加快。 仅仅是见过一面,但他的打扮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被嘉欣称作拉登的男人,他的青黑长袍从腰下扒到一边,露出里面压迫感十足的黑裤黑靴,红格子布巾在他手里,但阮漪已无暇注意他的长相。 若隐若现的黑壳,握着手柄旁若无人的擦拭,好似国家管制物在他手里并不算什么玩意。 阮漪呼吸一窒。 她装作若无其事,发虚的脚步法连贯地从他面前走过,当目光对上黑森的枪口,魂魄都快被吸了进去。 她匆匆贴着墙壁拐进胡同,一逃开逼迫人的视线范围,缓口气的时间都没给自己腾出来,马不停蹄离开。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也绝不会是虚惊一场。 越是紧急,阮漪脑里越是清晰的记得每个胡同通向的路。在她住的地方,墙角开满了橙红色的格桑花。 眼看就要到了。 “招呼也不打一声,急着去哪?” “啊!” 阮漪吓了一大跳。 狭窄的巷子被堵了,人墙把它一分为二。 “Hi,又见面了。” 他冲她友好一笑,她却觉得透心凉。 阮漪逐步向后退,一个转身就想再次溜进巷子。 “我眼神可不太好,伤了你别见怪。” 身后的死亡威胁,令她举起手转回身。 对面的人放下枪,丝毫不担心她再跑。 “很好,比以前镇定多了。” “老坤派你来的?” “你好像知道很多,听说你是他的马子,你说我算不算你们的媒人?” 阮漪听他的口气,就像他们之前是认识的,但记忆里她并没有见过这人。 她放下手来:“你在说什么?” “伤心了,不记得了?那好,我们去叙叙旧。”他说完侧身带路。 阮漪未动,手已经摸出来手机,但怎么按都没有反应,这才想起昨晚忘了充电,打给蔷薇那会就已经是最后一点电了。 丧钟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轻蔑地笑了笑:“等他来救你?是因为这一次抱有希望,所以不害怕了?恐怕要让这位美丽的女士失望了。” 阮漪故作镇定的姿态:“你什么意思?” “一点小伎俩而已。” 他把阮漪带出胡同,口子外有一辆车等着他们。 阮漪环顾 分卷阅读105 四周,空无一人。 但在她磨磨蹭蹭不肯上车时,上帝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有人出现了。 “呦,这车蛮好看的,什么型号的?” 她抬手就对着车头拍下一张照片,看到阮漪杵在眼前面色凝重,她又望见她身后那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男人。 “阮记者你干嘛?” “嗯。”阮漪说,“出了一点状况,我不玩了,要跟他们回去。” “……”嘉欣的目光来回在那俩人身上扫视,齿间微微打撞,“我,你,这个……” 阮漪打开车门进去:“我先走了。” “等等。”嘉欣偷偷瞄了眼丧钟,“你刚刚问我……问我小老虎,我知道在哪,就在那里。”她指着太阳在的那个方向。 阮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谢谢你帮我去看看。” “好。但是——” 里面的人发话:“开车。” “……喂!喂!”嘉欣追着车子。 车子开出村子,和太阳背道而驰。 丧钟从眼缝里给她一个嘲讽的眼神:“抖机灵,不会有下次。” 阮漪注意到前后又跟了三辆车,问:“你要带我去哪?” “不是你说的跟我回去吗?当然,前提是应挺也会乖乖跟上。” “……” “你觉得他会冒这个险吗?毕竟往前走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看了看表:“这个时候,你的小哨兵也许已经通知他了。” 阮漪沉默不语。 “看来你并不了解我。”话音刚落,车子压过一块石头颠了下。 “对不起老大。”司机说。 丧钟望向窗外:“我这个人并不喜欢介绍自己,我要想想怎样能让你想起来。” 他又在吹口哨。 他一直在用这种冷暴力给阮漪施加精神压迫,就像欢快的口哨歌,在诡异的氛围下令人毛骨悚然。 阮漪就快绷不住了。 “噢,有了。” 他倏地掏出枪对准窗外放了一枪。 “啊!”阮漪惊声尖叫。 眼见一头瘦小的牦牛随风倒下,牛角的红绳触目惊心。 “那句话怎么说?一家人最重要是齐齐整整。” “砰!砰!”又是两枪。 车故意放慢速度,为了让她多欣赏一下什么叫弱肉强食的世界。 牦牛一哄而散,现场大片鲜血,痛苦的鸣叫。 死神来的猝不及防。 阮漪跟着湿了眼眶。 “你疯了!它们是无辜的!” “无辜?这可能是世上最没用的词。” “那是两头母牛,还有一头才刚刚出生!” “噢,你认识的?sorry,眼神不太好。” 他扬了扬□□,无所谓地笑,那种肆意毁灭的样子,终于和记忆有了重叠。 阮漪满眼惊愕,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惊悚的感觉又在脑中闪现。 “是你。” “让你想起来可真不容易,怪我,当时给你的记忆还不够深刻。” 丧钟漫不经心摸着枪管,很满意这样互相知晓的状态。 “在上海做记者没前途吗?知道外面腥风血雨,你会后悔走出家门。” “你打算怎么样?” “看你了。想说什么?” “无可奉告。” 丧钟冷笑说:“你知道什么,他们同样知道。你觉得我做了你,还会留下他们?” 阮漪无视了他话语中的恐吓,“你动得了他们,就不会特意抓走我。” “这话叫人真是不爽。”他倏地抬起手做势要打她,却临到当头,看到她一躲不躲又收了手,“牙尖嘴利。” 阮漪放松了咬紧的牙关。 “滴滴——” 车后突然传来鸣笛示警。 他们不约而同回头,只见一辆摩托从车尾飞跃而来,哐地声跌在车顶,顺着车头开下去,又急速调转龙头,漂移过大半个公路直径,停靠在路中央一动不动。 阮漪坐的汽车紧急刹车,随后听见车尾砰地下,被后车追尾了。 她撞到前座车椅,丧钟也不例外。 目光之中,只见应挺径直走来,右手的纱布被他一圈圈快速解开,接着便抄起棍子对准驾驶车窗砸下去,玻璃瞬间粉碎。 他打开后座车门的锁,拉开阮漪旁边的车门,拽着她下车。 “Shit!”丧钟狂躁地骂了声,从另一边下来,“你凭的什么带人走?” 剩下三辆车里的人全部靠了上来,最近一人举枪对准应挺。 应挺把阮漪牵到身后,眉宇下染上一层阴晦。 “尽管冲我来,但是你不能动她,哪怕一个根头发。” 丧钟举起枪示意:“拿枪的说话,这一点你已经输了。” 阮漪扫视一 分卷阅读106 周,丧钟带来的人统一穿着黑衣黑裤,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组织。除了最近拿枪的人,其他人也极大可能携枪。 心里正感到恐慌,她的中指被捏了两下,像某种信号,指向他们的左前方。 “是么。”应挺话音落下,电闪雷鸣间就把那人的枪夺下,阮漪灵敏地跟在他的身后。 两边相互瞄准,情况稍稍转变,似乎对他们有利了一点,但又似乎并没什么作用。 因为接下来就有十几把枪对着他们。 丧钟不怒反笑。 “又是这个画面,只不过这次看起来是我占着上风。OK,那就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他忽然而起,踏上车顶横扫一脚,踢落了应挺的枪。应挺也不逊色,目标明确,反手劈向他的手腕,他的枪飞了出去。 顷刻间,他们打做一团,招招狠戾,不相上下。 应挺的枪被打到崖边,阮漪捡不到,但丧钟的枪就在车底下,阮漪三步并两步冲过去捡起来,但刚拿到手,就被人用枪抵着太阳穴。 过了一两分钟,在丧钟被踢倒,应挺的拳头没落下时,那人出声。 “住手,再动我开枪了。” 应挺先停下来。 丧钟接过那人抛来的枪,下一秒就对准应挺的脑门。 “不好意思,提前收场。这就是人多的好处,下次记得多叫点人,比如你那群飞虎兄弟。” 阮漪被塞进车厢,错过了应挺投来的眼神。 她抽离的身躯,如狂风中摇曳的格桑花。 应挺的心脏被狠狠一击。 “别害怕,记不记得在船上我说过的话?像你之前无数次那样勇敢,不要哭,阮漪,你可以的。我在你身边,我永远在。” 辽阔的高原,回荡着他许下的承若。 不要害怕,我永远在。 泪水划过脸颊。血液在身体里翻腾,直冲眼眶,阮漪抬手轻抚,才发现原来自己哭了。 “留着你慢慢玩。” 丧钟退场,极其轻蔑的眼神瞥过公路中萧条一人。 “呵,飞虎队!” ☆、第三十七章 “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 “记得那颗炸弹么。”丧钟盯着阮漪,慢慢靠近,“轰!” 他冷不丁吼一声,阮漪倒抽了一口凉气。 丧钟对她的反应感到愉悦,笑着嘲讽道:“就这样也想来挖大新闻,你还真是想不开,妄想和应挺这种废物改变世界。” 阮漪斜眼瞪他,瞳孔中有一团怒火,像一只忽然炸毛的猫。 “你口中所谓的废物,只是动动身,就让你们接二连三派人来阻扰。是你们惧怕他们,是你们怕了。所以到底谁才是废物?” 前一秒的顽劣表情,这一刻渐渐收紧,他的眼里的寒意凝聚一团。 “没有枪的飞虎,如同拔牙之虎。你男人风头正盛的时候就败在我手上,以后只会败得更惨。”危险中透着警告的语气,“现在你不就在我手里。” “他救了我。五年前他把我从你手里救回来。”阮漪陈述事实,也在明确告诉他。 应挺不会输。 她一点不怕激怒他,刚开始是因为事发突然,但应挺跟她说了那番话之后,她冷静下来一想,他既然选择挟持她回去,就暂时不会贸然动她。 “你以为他现在还能救你么。一个泄露行动计划,一个开枪打死自己人,一个连队友的尸体都救不回来。”他冷哼一声,“废物中的废物。” “即使不是警察,他们依然伸张正义,而你只会在黑暗的地方张牙舞爪。总有一天你会仰视他们。” 话音戛然而止,车内安静到了无气息。 丧钟深深凝视着阮漪,隐藏在发丝下,阴沉的瞳孔里,是暴雨将至的前兆。 无论怎样告诫自己不害怕,但旁边坐着一个杀人如麻的神经病,阮漪还是有些心虚。 她束手束脚缩到角落,警惕地撇着他,后者若有深意的眼神,勾着嘴角冷漠一笑。 “你如此神化他们,怎么,你的神救了你吗?” 阮漪不语。 “他可以救天下人,却唯独不能救身边人。神不都是孤独兼毁灭的么,一旦你成为他的挚爱,你必须承受他所承受的一切,孤独还是毁灭,这难道不是问题么。” 他靠近了些,声音空洞似魔鬼。 “你的神站在地狱门口,亲手送进一个一个亡灵,在那条狭长又黑暗的通道,总有一天,你会看见他的背影,一步一步,被黑暗吞噬。” 静默中,幽冥的话语在耳边久久徘徊,阮漪压抑得快喘不过气来。 “老大,后面有情况。”司机说。 丧钟回头,居然看到应挺又跟了上来。 “他就是这种永不言弃的类型?缠人吧?”他说完拿起枪上膛。 阮漪 分卷阅读107 的眼皮猛地一跳,“干什么!” 丧钟:“给你看看,什么叫动得了他。杀了他,我不就成神了。” “不行!不可以!”阮漪一下慌了神,“这不公平,你有枪他没有!” “妇人之见。” 丧钟半个身体伸出窗外,对准后面跟来的摩托车“砰砰砰”,连开三枪。 阮漪吓坏了,心和嗓子眼刹那揪了起来,反身趴着车尾挡风玻璃去看应挺的情况。 他还跟上来,根本看不清是否受伤。像他这样的人,咬着牙齿都会说不痛,只要他没死。 可她感到痛! 一时间来了股不知明的狠劲,一把把丧钟扯回来,枪头偏向天放了枪。 冒烟的枪管还带着热气,抵在脑袋上有一股烧透肌肤的灼热。 “我不在乎开这一枪,知道吗?” 阮漪咬紧了腮帮子,面无血色的脸透着一丝硬气。 “老大……”司机迟疑不敢开口。 应挺,他们甩不掉。 丧钟:“去旧楼。” 他指引了一个方向,对于阮漪和应挺来说,一无所知且无所防备。 同一时间,在环山几十里后,阿文、大虎熊和嘉欣乘一辆车赶来。 从嘉欣来隧道口告知阮漪被人带走,他们和应挺相差无几出发,到现在已经看不到应挺的踪影。 大虎熊很是恼火,握着方向盘出气,“他奶奶的,竟然敢来阴的,这回看老子不把他一个个打到认爹!” “那个人有枪的。”嘉欣提醒道。 大虎熊:“靠!” 阿文问:“他长的什么样?” “昨天我们见过他,我看他奇奇怪怪的样子,就拍了一张。”嘉欣从后座挤上前,把照片调出来,“我还拍了车牌号,川A9413。” 阿文接过相机,当他看到相机里的人,几乎看不见面容,只能隐约看见眉目的轮廓,但只一眼,他神色突变,久久不语。 大虎熊见他看这么久,说:“谁啊他妈你盯着看呆了。” 阿文轻不可闻的声音:“是丧钟。” “吱——” 车胎和地面发生巨大摩擦,嘉欣差点颠到前面去。 “你发神经啊?” “好,好,来得好,老子弄死他!” 大虎熊一股脑地把油门轰到底,拼了命的往前开,急不可耐要大干一场。 到过了环山道,嘉欣首先发现停着的越野车。 “找到了,川A9413。” 在公路下的另一个分支路,右侧草地里有前后两栋待拆的旧楼,丧钟的车就停在那儿。 大虎熊把车开进去,注意到后面的楼前还停着三辆车。 “妈的,死变态带的人不少。” 阿文指着楼侧角:“阿头的摩托车。” 嘉欣揪着脖子往里看,又向前迈进,“他们是不是在里面?” “小心不要乱——” 大虎熊话未说完。 “突突突”, 子弹打穿他们前面一排草地,泥土野草飞速弹起。 “小心!楼上有狙击手,快躲进石堆。” 三个人分散开的位置,大虎熊和阿文训练有素,危险发生时本能能迅速闪到最好的掩护点,但嘉欣在正前方,她最快只能跑到车下躲避。 “突突突!”子弹专挑汽车那块接连不断射击。 “啊啊啊,停,停啊!” “疯丫头!” 嘉欣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间,害怕得不敢抬眼。 “王八蛋,欺负女人。”大虎熊怒急,楼上的狙击手完全是在戏耍他们。 他握紧强弩冲出去。 “住手!他奶奶的给老子住手!” 狙击手丝毫不惧,整个人暴露在他的视野中,一枪打在他脚边,极其挑衅。 “飞虎队的神枪手,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枪法啊。开不了枪吗?哈哈,垃圾。” “扑街!” 大虎熊扣下扳机,但箭头完全偏离方向。 “神枪手?幼儿园的吗?哈哈,真替你的队友不值,死在你这个垃圾手里,说出来得多丢人,哈哈,不过他活该,哼,飞虎?看你能救得了谁!” 他更加猖狂地朝嘉欣和阿文所在的地方开枪,除了大虎熊这里,剩余一片狼藉。 “妈的,你找死!” 大虎熊眼看着他们被攻击却无能为力,他抱着□□向前冲,猩红的眼睛和箭头、目标笔直成一点。 枪鸣、风声、呼吸,外界肆掠的疯狂在压迫下虚化,他已感受不到任何感觉。 当全神贯注在心间,控制的身体是自己的,颤抖的手不在话下,只有他在绝地反击。 这时他仿佛回到从前,那个对距离和风速了如指掌,轻易不开枪,开枪必中标的A1狙击手。 风走了,他随之吐气,箭已脱弓 分卷阅读108 。 楼上的狙击手感觉到危险逼近,他迅猛地闪过,但依然让箭擦出一道血迹,接着他立即蹲下躲避,神色谨慎起来。 双方展开真正的交战。 阿文趁枪手不注意,移到车下。 感觉到车子不再震动,嘉欣才睁开眼慢慢缓过神来,看到自己衣服袖子破开无数口子,还有的地方隐隐作痛。 阿文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点嘛?还好吗?” 她看着阿文摇头,声音嘶哑:“小肌肉呢?” 耳边仍然听到枪声,她直起上半身从车尾看过去。 大虎熊被困死在两平米的地方,以石堆为盾牌,而高楼上的枪手占据有利地势,不断变化位置。 阿文:“上面的枪手很狡猾,有地理优势,大虎熊的弓箭快被他消耗光喇。” 嘉欣:“卑鄙!” 她碎步移动,阿文及时喊住她。 “做咩?” “我开车撞飞了他去。” 阿文看到石堆左前方一处,露出一个阴邪的笑容,望着楼上,“便宜他了。” 他把嘉欣安顿在车后,拍过她的肩膀,“好好待着,你别出来。” 话音还在耳畔回荡,只见阿文□□裸地跑出去暴露在枪口下,自然而然成了人肉靶子。 他弯曲着瘦弱的身躯,在子弹的夹缝中穿梭。 大虎熊爬起来掩护他,大声命令:“阿文,回去!” 距离目标只差一步,阿文飞身扑了过去,所幸快了这一步,子弹错过心脏打穿了他的手臂。 “阿文!” “阿文!” “A1,一点钟方向。”阿文忍着巨痛抱起铁皮,太阳光反射到楼上,“就是现在!” 大虎熊趁枪手被阳光晃眼的一秒种间隙,一击即中。 “砰!” 狙击手应声倒下。 阿文盯住楼上,看到没人再冒出来才松下一口气,抱着胳膊起身,望着大虎熊。 “恭喜你啊,神枪手回归。” 大虎熊注视着他举起的手掌。 有多久了? 大概五年没有这样振奋了。 他一把抱住阿文,感慨万分地拍打他的肩膀。 不用说,做兄弟,在心中。 嘉欣看到这个画面张大了嘴。 “一会打架一会又抱在一起,谈恋爱呀你们?” 大虎熊吼:“谁叫你擅自行动了?知不知道危险?” 嘉欣立马踹了他一脚:“有没有搞错?我都哭了你还骂我!” “不是……你有没有怎样啊?” 嘉欣正要回话,他却偏开头对着阿文,“还顶得住吗?” 他把强弩扔给嘉欣,脱下短袖缠住阿文的伤口。 “没事,我们进去。”阿文捂住伤口说。 大虎熊从车里拿出另一件短袖穿上,让嘉欣留着原点等待。 嘉欣顿了顿,用力点头说好。 “我不拖累你们,一定要把阮记者救出来,我在外面等你们。” 大虎熊和阿文一起进了楼内。 他们很快扫遍第一层,并没有人在,同时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但地上有两条脚印,沿着楼上去的方向,还有的去了对面楼。 “先上楼查一遍。”大虎熊说。 他们走到二楼中间楼梯,窗口正前方的对面楼里晃现一个人影。 两方互相察觉到对面窗口有人,立即举起手中的武器。 “是阿头。”阿文用手挡住箭头。 应挺也发现对面是自己人,证明刚才听见的枪声果然是他们。 他放下枪,右手快速做了几个熟悉又陌生的手势,发号施令,最后指着手表结束。 “时间1055。”大虎熊小声说,“丧钟和阮记者在那一栋楼,我们去找观测哨位。” 阿文跟在他身后说:“看着点,阿头话我们楼上仲有匪徒。” 他们刚走过一层,对面楼道里忽然传来两声枪响。 “快!” 丧钟在顶层同样听到楼下的枪声,他抛掉手中吃到一半的梨子,勾起嘴角,“来了。” “老大,我去把他找出来。” “no no no,太费事。” 丧钟歪着脑袋看着阮漪,眼里尽是令人琢磨不透又毛骨悚然的笑意。 他不由分说抬起枪射在阮漪脚下。 “啊,啊啊!” “叫得太小声,他可听不到你的呼喊哟。” 阮漪抱住自己颤抖的身体,精神上的折磨尤其令人崩溃。 她侧身防着丧钟,尽力想让自己离他远一点,他就是一个无法预料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惊人举动的变态。 “再不出现——” “放开她。” ☆、第三十八章 分卷阅读109 一声令下,丧钟迅速作出反应——枪头对准阮漪。 模糊的眼眶中,终于再次有了他的影子。 “把枪扔了。”丧钟说。 应挺静止两秒,慢慢抬手,枪挂在食指上,被他抛了出去。 “放开她。” “我还没忘你们飞虎的做事风格,说不定现在有只枪正指着我的脑袋。” 丧钟的话音落下,身边的小弟意会过来,立刻举枪对着窗外察看。 他自傲一笑,做了一个动作——拿阮漪挡住自己。 “熟悉吗?当年是你的兄弟,今日是你的女人。怎么样?” “别动她,我最后说一次。”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冷酷,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怒火。 “哇哦,孤鹰。嘿,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魄力。” “你想怎么样?” “给你两个选择,告诉我你们在找什么,或者,留下来。”丧钟故意停顿一段很长的时间,凑在阮漪耳边,目光注视着应挺,“永远地。” 阮漪呼吸骤然停止,这是无法选择的答案,她深刻地明白这一行对他们的重要性,即便对于她自己,也意义深远。 阮漪凝视着应挺,后者看着她的眼睛,“我不会放弃,更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丧钟:“决策权不在你手上!” 应挺:“那又怎么样?我说的。” “你未免太狂妄。不过这样,同一种游戏我不想来第二次,没意思。” 丧钟对部分手下示意,“让他们陪你玩玩,就看你有没有狂傲的资本。” 话音落下,接踵而至的攻击向应挺袭来。 枪顶在阮漪头上,他反抗不得。 看着他被围在中间,一下接一下的重击打在他身上每一处,刺痛着她的双眼。 “不要,不要打,不要——” 阮漪眼泪止不住,心痛得快要死了。 她拼命想向他靠近,却被束缚了自由。 “不要管我了——你不要这样——” 应挺闷声不坑承受着,却在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时,对她微微一笑。 头顶上方的木棍,笔直冲他后脑挥下来。 “应挺!” “妈的!”挟持她的人被她挣脱烦了,反手就是一巴掌。 看到阮漪被打趴在地上,应挺瞬间怒火中烧。 “你找死!” 他背着手抓中木棍,起身就是一脚,对着敢阻扰他的人,招招致命。 不过一分钟,再没有人站得起来。 他瞥向手表,秒针回到12点。 开始算账。 他浴血而来,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藏在身侧的第二把枪派上用场。 当丧钟对上他泠冽的眼神,危机一触即发,枪口随及改变方向。 应挺奋不顾身冲向阮漪,千钧一发之际,嘣地声玻璃碎裂,由窗外射进一颗子弹,打中丧钟的手腕,枪落在地上。 弹指之间,没弄清发生了什么,阮漪就被一只熟悉的手掌按住脑袋,扣在肩膀上。 整个人跟着旋转,看不到周围的情形,只听见持续不断的枪声。 随着声音在耳边逐渐扩大,头上的力量也逐渐消失。 阮漪睁开眼,亲眼目睹丧钟抓着一个满口喷血的人当作盾牌,堵住应挺的枪口。 “快走!”应挺推开阮漪。 他扔掉空枪,赤手接下丧钟的奇袭。 他们出手迅猛、狠戾,势均力敌的力量,每承受一招对阮漪来说都去了半条命。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现场一切,脚下或伤或死的人,刺目的血色侵袭了整个世界…… 她的双腿仿佛被钉在原地,她倔强地摇头。 “不,我不走。” 话一旦说出来,人便更加坚定。 毫不迟疑跑向窗边,途中一把抓过折椅,果断向倒下的人砸下去,再夺下他手里的枪。 “不要动!” 阮漪对着地上的人厉声喝道,转手就把枪头指向丧钟。 她从未碰过枪,就连玩具枪在记忆中都没有玩过。 她很慌,手里的是真枪实弹。她两只手握着,但中间的两人纠打在一起,丧钟故意缠住应挺,她的枪头根本瞄不准。 好不容易有一个空隙,让她鼓起勇气放了一枪,不仅没打中,还让应挺分了心,狠狠挨了一拳。 这样不是办法,丧钟在往出口方向移动,他想逃。 阮漪很恼火地放弃开枪,转身去扯封闭窗口的胶布,朝对面大喊:“大虎熊,阿文!” 当胶布完全扯开时,她怔住了。 对面少了半层! 丧钟摊在地上,仰头被应挺揪住领口,从阮漪所站的窗口看到了碧蓝的天空,他轻声笑过,抬腿一脚拉开距离。 “这是个观测盲区。” 分卷阅读110 他看向应挺和阮漪,意味深长的一眼,转身逃走。 应挺料到他会走这一步,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先锁住了他的肩膀,岂知他也早有后招,背身滑步退到应挺身侧,朝颈部劈下去。 楼梯的西面整面墙都被推了,空荡荡没有任何防护。 应挺为了避开那一掌,闪躲时失了平衡,在身体下坠的瞬间,他极力把全身力量运在腿上,一个翻身勾住丧钟的脚,猛地一拽。 “shit!” 丧钟被拖了下去。 当阮漪回过神,整个楼层安静地不像话。 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她的幻觉,都是假的。 可那样清晰的画面,那个带给她温暖的面容,在她眼里一点一点消失不见,仿佛从她身体里抽走了什么。 那样真实。 “不要——” 阮漪崩溃呐喊。 她原地跌下,泪眼婆娑,浑身被抽走力量似的,但又不死心,呼喊着他的名字爬起来,跌跌撞撞跑过去。 “应挺!” 她趴在地上伸出半个身子,望向楼底。 “啊——” 她捂住嘴巴,不知是惊讶还是惊吓。 当那张英俊的脸在眼前翩然抬起,她重重吸了一口气,犹如在无垠沙漠终于找到一片绿洲。 楼下一层突起的水管,被他抓住了。 “好像有人喊我的名字,听声音应该是个美女哦。” 阮漪破涕而笑。 “你等着,我拉你上来。” 她飞奔去到楼下,结果看见他已经坐在地上。 “混蛋。” 阮漪瘪着嘴,眼睛水汪汪的。 “过来。” 应挺对她招招手。 她站着不动,俩俩相视,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忽而冲过来,一下扑倒在他的怀里,他反倒愣了半秒。 阮漪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眼泪被她悄悄擦在他的肩头。 她抱紧他,也不手软地打他。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都是你……混蛋……” 说实话应挺身上是疼的,但在心里,那是一个蜜糖罐啊。 他知道她真的被吓到了,摸她的脑袋安抚着,“我没事,没事。” “有事!”阮漪一把推开他,“多危险啊,这个高度,蹦极都会拉根绳子。不知轻重的小子,会没命的。” “不是……那个……”看见她斜过来的眼神,他收声了。 想说这种程度其实还行,继而神情谨慎起来。 应挺回头望向楼下,阮漪也看过去。 “怎么会这样?”她大惊失色。 “人怎么不见了?他怎么不在下面?” “跑了。” “怎么可能,他摔下去的,这么高。”不死也残了。” “不对,他不可能这么单纯就走。”应挺越想越不对劲。 “什么?” 应挺神色突变,“不好,快撤,快!” 阮漪被他拉起来就向楼下冲,中途迎面碰上大虎熊和阿文。 未等他们开口,应挺挥手。 “有炸弹,快撤。” 闻言,阮漪被应挺护下的身子,抽地抖动了下。 “走!” “撤撤撤,妈蛋。” 他们一路向出口狂奔。 阳光下,照耀了一群追逐光芒的影子。 “轰——” 一声雷鸣般的巨响。 天地闻之变色。 整栋楼轰然坍塌,冒出冲天火光。 他们一个个被震出几米开外。 再回头来看,头顶上被一朵蘑菇般的乌云笼罩。 “阮漪——阮漪——” “醒着呢。” 她不过被震波影响,短暂一瞬懵了意识,他便慌了神似的。 “我靠!”大虎熊平铺在地上吃了一大口土,灰头土脸却傻呵着乐,“幸好大爷闪得快,晚一步都埋死在里头。” 阿文挥手打开眼前的灰,跟着呛了几声咳,说:“竟然想炸死我们一网打尽。” “我呸,作他妈的梦!他人呢?” “怕是在哪个阴处正盯着。”阿文环视山间。 “丧钟,我日你个仙人板板,有种出来跟老子打一架,来啊,来搞死老子,妈妈的,晚跑一步老子不仅打你手,还把你打个稀烂。”大虎熊扯着脖子冲天骂,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反正这样就爽了。 阿文听着听着笑了下,“他这次损兵不少。不过阿头,你怎么知道有炸弹?” 如果这次是丧钟设的局,那就不可能明目张胆拿出炸弹。 “直觉。”应挺淡淡说。 阮漪若有所思望着他。 丧钟能利用阮漪引所有人来这里,一定事先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是要一举炸 分卷阅读111 死他们,玩这么大。 看来老坤已经被逼急了。阮漪想。 而应挺想的更深,老坤虽然不好惹,但他不会明面上猖獗,只有像五年前那样万事俱备,才会顺风而行。 会这样疯狂的举动,只有五年前那个疯子。 “什么情况你们?”李岑君身后跟着大部队。 “什么情况?”大虎熊指着空无一物的手腕,“都这个点了,你怎么不吃了中饭再来。” “还要人收拾残局的话,你最好客气一点。”李岑君说。 “……”大虎熊不敢作声了。 “救出来了?没事吧?”李岑君看着阮漪说,“隧道一可以过人我就带他们赶来了,你们怎么样?” 阮漪点头,“还好,我没事。” “丧钟让他跑了,剩下的,”应挺向废墟斜了眼,“里面埋着在。” “有活的,妈的,叫的声音吵死了。”大虎熊说。 李岑君向他撇了眼,示意部队的人去挖人。 “这楼是丧钟弄塌的?不仅有枪,手里还有炸弹?”李岑君无语地翻白眼,“我们国家的法规他都当个屁放了。当他家后花园,什么东西都肆无忌惮了。安检都他妈眼瞎的啊!” “可不是,格老子的带个弩还被江措说。” “李队。”搜救人员发现活人,“这里有人被钢筋压住了。” “随便怎么给拖出来。” “你们呢?真的都没事吗?”李岑君问。 “疯丫头,对了!”大虎熊是说自己怎么显得这么突兀,“你过来看见疯丫头没有?” 李岑君摇头:“路上没看到人。” “车里,看看车里,是不是躲起来了。” 他们把车翻了遍,恨不得车底下都翻起来看。 “没有,都没有。” “糟了。” “她最后出现在哪里?” “楼外!我让她在外面等着!” 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慌。 “不可能的。”大虎熊围着几辆车到处找,“是我让她在外面等着,她不可能。” “先不要慌,我们周围找找看。”应挺说。 “恩。”阮漪说,“我们看着他摔下楼,他来不及有这么多动作的。” 之后大家围着炸毁了的旧楼,里里外外搜了遍,最后才在毁得不成形的后门口找到人。 嘉欣缩成一堆,抱着胳膊愁眉苦脸,“痛死了痛死了。”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谁让你在这里的?不是跟你说了别乱跑,等我等我,不知道听话咋滴。”大虎熊不喘气的一通训。 “干嘛呀这么凶,我不是见你们很长时间不出来,想在那个好嫩度这(后门躲着)看看,我怎么揍知道还没进去就轰地一下,吓洗我了,吓洗我了,我的妈呀,耳朵快要震到瞎掉了。” “哎,说你两句哭啥啊,就我的话你不听,我不指出来以后还得了……好好好,好了,不是好好的没瞎么,别哭了别哭了。”大虎熊哄孩子似的,带着笑。 “你还笑!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啊,你这个人。我胳膊被砖打到都痛死了。” “哪呢,我看看。你别又说我吃你豆腐啊。” “别闹了。有村民过来了。”阿文指着远处出现的一伙人。 “你们先走。”李岑君说。 “没事吗?搞得定?”应挺问。 “嗯,放心吧。丧钟身边的人,档案挑出来都有你一半高。” “行,交给你收尾。” “走吧。” 一行人风尘仆仆地回去,短短几十个小时,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浩劫,都变得沉静了。 车进村口碰到扎西,他问了一堆话,又说正有事找他们。 阿文说:“有什么事?” 扎西一顺看了看车里的人,身上脏兮兮,脸上还带着新伤,像是去哪打了仗。虽然好奇,但他没明问。 “张英杰那龟儿子不晓得啷个晕在马路上,头又磕流血了嘛,怪的是他手上抓着那个五十万的袋子,他啷个知道小舅放哪里的嘛。” “蔷薇找到了吗?” “你啷个晓得她不见了?也没不见嘛,就是不知道被谁搬到隔壁的屋里了,今天确实是奇了怪了的嘛。” 阮漪噎了口气,点点头。 ☆、第三十九章 是夜,山间清冷得很。 寒风拍打着远望的人,同没有星空相伴的孤月一样寂寥。 身后轻微声响,好似悄悄拨动心弦。 她回望,他徐徐而来。 谢过他手中的热奶茶。 “这是你回来喝的第五杯。” “五杯?天呐,我喝了这么多?”阮漪顿了顿,微微泄气,“我太紧张了,对不起。” “是张英桀利用虞蔷薇诱导你,对吗?” “他跟 分卷阅读112 我说蔷薇不见了,我猜他可能有什么预谋,以为他想从我这里找到钱袋的消息,但没想到他会和那个人勾结。” “所以说,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阮漪垂下头,紧握杯身。 “害你们受伤,我心里很不好受。” 应挺静默着,不予置评,只是勾起她的下巴偏开,盯着她左侧脸颊,若隐若现的掌印令他怒愤难平。 “疼么。” “不疼。” “比起我那点伤,你挨的这一巴掌,就有够我不好受的。”他移开眼,“所以,都不算什么。” 她知道这是在安慰自己,微微一笑:“谢谢你。” “\&039;对不起\&039;\&039;谢谢你\&039;,三个字的还有什么,嗯?” “……”她有些诧异,但不过数秒,“不管有什么,就是你想的那样。” “咚——” 轮到他吃惊,连瓷杯都不小心碰到栏杆,发出胜利的凯歌。 “我想的那样,你知道我想哪样?” 阮漪淡淡道:“说你也说了,亲你也亲了。还能是秘密吗?” “不是秘密,但你回避都来不及的事情——”应挺忽地长叹一声,“哇,真是活久见了,心情还能跟坐过山车似的,被个小姑娘来来回回跌跌荡荡。” “不喜欢?” “怎么说,目前为止最不错。” 阮漪勾勾嘴唇,“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我每一次的……都显得苍白无力,无处遁行。” “知道归知道,抵不过你亲口说出来。”应挺的表情格外认真,“你不用觉得被看透,自己就处于下风。先说出口的是我,所以我早就输了。” 他云淡风轻,“那又如何,遇到你我还管什么输赢。至少我以为要扔在高原氧气层里的真心,现在你毫不遮掩捧在手心。” 阮漪怔然,惊叹于他对所有事情的勇气。 她丧气地望着黑夜自嘲:“我很逊吧?害怕这个,害怕那个,有太多太多退缩的理由。其实,人生很多时候是需要勇敢去尝试。” 他默默听着。 “就在前阵子,我们报社的新人去了战地。其实当时是不归他去的,但没有人愿意去,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分明是个苦差,不仅苦,还会危及生命。但他就去了,他才二十二岁,新的不能再新的人,所以还有热情,有冲劲,敢于冒险,充满了责任感。” 阮漪转头深深看着他。 “知道么,在你和他身上,有一样的影子。唯一的不同,那就是你的热情、冲劲、冒险、责任感,是永恒不变的。” “这些东西有则有,不是随着时间和经历变化。” “是跟着社会风气改变的。” 轻描淡写的语气,是深知社会规则的记者对社会事实的无奈。 “所以呢?”应挺脸色暗淡了下来。 “对我而言,你是不可预料的存在。我没有信心抓住你。” 他失望又颓败,沉默了许久。 “所以我是彻底没有机会了。” 不知为何,阮漪心像碎了。 在这一霎那,眼泪夺眶而出。 她迅速背过身去。 “怎么了。”应挺故作轻松,“傻瓜啊,别哭,我都还没哭呢。” 阮漪捂着嘴跑开,止不住地哭泣,渐渐地,渐渐地,闷声大哭。 长期压抑在内心的恐惧,一触即发。 应挺在她身后远远注视着,迈出去的脚又收回了。 她需要发泄,他也了解她发泄的缘由。这么多天以来,她承受着不该她承受的惊险和压力,而他除了保护她不受到伤害,能做的只有默默守候。 漫漫长夜里,眼泪一点一滴揉进波澜不惊的时间长河。 直到阮漪哭到虚脱,握着栏杆才能撑住身体,应挺才慢慢靠近,揽她入怀,轻声细语地安慰。 “很快就过去了,很快,我保证,马上会回到以前的生活,不用担惊受怕,不用吃不好睡不好,然后呢,你还是坐在高端的写字楼里,做那个自信聪颖,光彩照人的阮记者。” 这些话说出来,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心里有多难受。 阮漪在他怀里取尽了温暖才退出来,擦干眼泪,明知眼睛红肿,不敢抬头。 她小声说:“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就像把欠了二十七年的惊悚电影一次性看完,特别是今天——你掉下去的时候。”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有下一次了,你不会——” 没有说下去的话,两个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看到阮漪的情绪好了许多,应挺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至少放手的时候,应该显得潇洒一点。 他花了很长一个过程告诉自己,要把眼光从一个人身上移开,所以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迈出了很大的步伐,这样余光 分卷阅读113 才不会留恋不舍。 但手臂上传来的力量,再次激起他石沉大海的心脏。 在她主动把手滑进他的手心前,他便暗自下定决心死磕到底。 所以他一下把人带到眼底,把手抓牢了。 阮漪有些紧张,说话有些喘。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偶尔也陪我看看喜剧片。” 急促、激动、欢快。 掩饰不了的心脏跳动,一样的韵律,但分明是两个声音。 “你清楚是什么意思吗?” “嗯。” “确定了吗?” “嗯。” “真的?” “烦人。” 似嗔非嗔。 她勾起他的脖子附上嘴唇。 期待的感情得到回应,应挺下一秒已经陷入,反客为主。 夜空中最亮的星,终于出现在圆月旁。 世上最好的爱情莫过于,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而我们正好能在一起。 屋顶的阳台上,露出四颗攒动的脑袋。 “亲了!亲上了亲上了,买珍珠,买珍珠(民政局)给我搬过来。” “哟嘿,峰回路转了呀。” “这么好亲吗?哎呦喂哎哟喂,老子的鸡皮哦。” “阿头就是阿头。” …… 屋里老式的收音机,杂音如平常一样光临,闹出滋滋滋的阵仗。 但今晚的播报出奇流畅。 “据可靠消息透露,由于警方早前在一辆从上海开往成都的列车上,逮捕了数名拐卖儿童嫌疑犯,从他们口中得知重要线索,今日在南充某镇成功逮捕了另外二十余名共犯,并成功解救出十余名被拐儿童。” …… 隔日大早,阮漪从房间出来碰见嘉欣。 “诶,阮记者,你怎么从那个屋出来?” “你们睡得早,我怕进去吵到你们。” “噢,是这样吗?” 阮漪看到她一脸春心荡漾的表情,多少有点心虚。 “是的啊。” “哈?”嘉欣拍拍耳朵,“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阮漪斜眼似笑非笑:“好玩吗?” “嘿嘿,阮记者今天看起来不一样啊。” “嗯?哪不一样?”阮漪将信将疑。 “更——”嘉欣故作神秘,又朗朗笑说,“漂亮了!” 阮漪一笑:“我谢谢你啊。” 嘉欣走近了。 “哦喔,化妆了哟。” “很明显吗?”阮漪不安地摸着自己的小脸蛋,看起来局促又紧张。 “口红颜色是不是太红了?” “不红啊,哪里红了。”嘉欣说,“红唇好看,多性感,多霸道呀。诶这是哪个色号,推荐给我推荐给我。” 阮漪冲她眨眨眼,拇指食指圈起来,“OK.” “喔,心情不错呐。”嘉欣了然的神情,接着看到她身后,一声惊呼,“oh my god,应sir在你房间呀!” “行了吧,说话跟你的作风一样夸张。” “汗。要不要这么精。” “诶,都在啊。” 这时李岑君也从隔壁房间过来了,她向屋里扬扬下巴。 “哎哟,昨晚上干嘛了?” “怎么可能。” 阮漪一愣,心虚了不自觉转身。 等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她懊恼地摩擦后齿,还是被玩了。 “Yes.” 李岑君和嘉欣愉快击掌。 阮漪回过头,故作淡定。 “你们啊,”她对着她们点点手指,“各自的把柄藏好了,小心了。” 她说着便潇洒走开,但没走两步就跑了起来。 “啧啧。”李岑君看着摇头,“恋爱中的女人哪。” “那个,”嘉欣说,“我怎么听说你也有男朋友的。” “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还是混黑社会哦。哇,那他犯了法你抓不抓?” “……” 餐厅旁边有一个露天的餐桌,应挺正坐在那,面前是从阮漪那里哄过来修理的照相机。 “干嘛呢?这玩意终于修好了。”大虎熊走过来跨坐在对面。 “嗯。” “不对,这也不是修好的,拼好的,特地把这的商店都跑了遍,真是。” 反正他是特不能理解,再买一个不就完了,说了他也非是不听。 “靠,阿头,我说怎么瞧着不对劲,这衣服不是阿文新买的么,哎呦我去,你还喷了发胶?!”大虎熊凑近一闻,“哎呀妈呀,他奶奶的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去你的。”应挺把他弄皱的衣领拍了拍。 “搞定了?搞定了吧,别装,我的眼睛是X光,可以看透一切。我瞧着你这嘴 分卷阅读114 ——” “我瞧你闲的慌。昨天是不是嘉欣披着阿文的外套回来的,你说她会不会去跟阿文说声谢谢,顺便再约个时间吃个饭。” “得得得,我走。”大虎熊撇了眼在窗口出现的阮漪,“免得伤害我幼小的心灵,还辣我天真无邪的眼睛。” “他干嘛?”阮漪一过来大虎熊就走,免不了又多想。 “看看有没有人帮他松松土。” “啊?” 应挺没多解释,他托着下巴,盯着手中的相机看的津津有味,那模样在阮漪眼里可称的上痴呆了。 她自顾自倒了杯茶喝,过了会才问:“我的相机有什么好看的?” “有的。”他说,“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孩。” 阮漪第一反应是自己,他可能又在撩她,但又想起这个相机里好像没有自拍。 “哪个?”她从容地拿起杯子喝茶,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应挺头也不抬,“你认识的。” “切。”谁还不知道妈妈是女人?还看得这么痴迷。 应挺悄悄撇了她两眼,“就差一点,你们比起来的话,就差一点点。” “呵,你说什么?”阮漪重重放下杯子。 本来还没什么,但女人就是最经不得比较的。 “你现在是在挑衅我么,真是活见鬼了。”阮漪感到无语,“才一个晚上,失忆了?” “我吗?是的吗?”应挺油盐不进的样子。 “拿来。”她张开手命令道。 他轻轻一笑,顺从地递给她。 阮漪在相机里看到她在休息点给他拍的唯一的照片,她向前翻了两张,接着又退回来向后翻,都是些风景照。 她翻回开始那张照片,指着问他。 “能告诉我,在你眼里这三头猪是美女,还是你就是的?” 应挺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把照片放大,手指敲打着屏幕。 阮漪偏头瞧了瞧他,有些来感觉了。 “这里?” 声音立马变得温柔,她点着指尖下的瞳孔。 应挺挑挑眉毛。 阮漪慢慢把照片放到最大,模模糊糊看到瞳孔里若有似无的影子,嘴角渐渐上扬。 “知道我为什么说差一点么?” “为什么?” “因为在我眼里你最美,就像现在。” 看到她傻笑幸福的模样,应挺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情话技能满分呀你。”阮漪笑着打开他的手,有些害羞,又追着拍了他几下。 “无效。我已经投降了,你再出招撩人就是犯规。” “那可不行,我得让你死心塌地啊。” “噢喔,成了一点,就一小点。”阮漪比出一个小指头盖大小。 “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我继续加油,增加我的魅力值。”他把面前的盘子推过去,“吃早餐吧。” 阮漪笑着起身帮他添茶,微微鞠躬。 “是的,先生,请慢用。” 金秋十月,空气爽朗。 高原虽然比其他温度低上几度,但今天的风格外带着暖意。 他们在一日中最美好的时候,共享着最美味的早餐。 ☆、第四十章 “酒吧的照片你还留着?” “对啊,之后的报道会有用。” 应挺挑眉:“不是答应江措不报。” “是不报道毒品,但我没说付帅借旅游为名诱骗少女的事就算了。既然被我碰到,那就有责任揭露实情,给公众一个警惕。” “诱骗少女,挖深了,新都桥酒吧贩卖毒品的事自然而然浮出水面。” “是这样的吗?这样的啊。”阮漪坏坏的表情。 “也对,是这个事。”应挺点头附和,“江措倒是不亏,入了你的套,帮他们警局少了一堆麻烦事。” “可不是嘛,不亏。不过我们一般叫这个为——语言的艺术。” “噢,原来如此啊。”他偏头凑到她眼下,四目相对,“希望我见识了这一次就够。” 阮漪不以为然:“大概吧。” 应挺笑。 以前不知道听谁说过,“倔强的女人胆子大,胆大的女人有主见,有主见的女人有脾气。” 他大概觉得有些道理了。 差不多吃完了早餐,应挺忽然提起来。 “建防护网的那群工人打算怎么办?路通了我们就要走了。” “……找个时间我想想。” “不用想了,人来了。” 他起身勾住凳子,朝阮漪身侧踢过去,刚好横在来人跟前。 “站那儿别动。”应挺警告道。 “你这是做啥子。” 阮漪闻言转身,正见强哥把他带来的人拦下。 倒是没注 分卷阅读115 意他们已经走到跟前了,她站起来拉开了些距离。 “又想打架?” “喂,和气和气,闹啥子嘛。”扎西在老远的地方就在喊,急匆匆跑过来对阮漪说,“他们不闹事,特意来找你帮忙的嘛。” “是是是。这个,”强哥把背在身后用布袋包裹的礼品拿上前,“道歉。” 简洁明了。 但阮漪不那么好对付,她说:“帮他们的忙?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哈?啥啊?是的嘛。”扎西捣鼓着头。 阮漪说:“先不说帮什么,单是上十个人一起围攻一个人的行径,我为什么要帮忙?” “嘿嘿。”她身旁传来笑声。 被护犊子的感觉真好。 “说反了吧。”强哥旁边的老乡委屈兮兮地说,“是他一个打我们所有人嘛。” “那是他厉害。如果他打不赢你们呢?我们是不是就要任你们处置了?” “这个……强哥强哥。”扎西把凳子搬开,给他使眼色。 强哥的脸色并不比之前好看多少,他把赔礼搁在桌上。 “之前是我们做过了,但是不打不相识。你是上海来的大记者,说的话大家肯定会听。我们什么都不要,就要一个公正。” “什么公正?” “帮我们澄清事故原因。” “澄清?” 强哥眼中的坚定似曾相识,她那神龙不见尾的直觉又来了。 “是的,你不是也关注我们在嘛,这个事情只有你能办到。” 阮漪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先买个关子。 “我要先去看看伤者。” 强哥两人也要跟着去。 阮漪望向应挺,眼神在问:“你呢?你去哪?” 应挺把相机放在她手中,说:“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我也该去山上交班了。山上见。” 她点头说好,正准备走时被他喊住。 “还有。”应挺带起她的手腕,薄唇凑近耳尖,“你今天很漂亮。” 如清风吹过她的发梢。 他在的地方,风吹过都是暖酥无比。 * 屋里静悄悄,蔷薇正勾起上半身去够台桌的水杯。 “我来吧,我来。”阮漪进去把她扶起来半靠着,接着倒了水递给她。 “谢谢。” “没事。” “我说在公路上的时候。”蔷薇抿了一小口。 阮漪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捡回一条小命的感觉。” 话里多少带着丧气。 “还会说开玩笑,看来还不错。山上抢险的人都来了,路一通就可以送你到医院,再坚持坚持,不好的都过去了。” “我知道,能缓过来已经不容易,等这一两天算什么。”她咳了咳,“那混蛋呢?” “他不小心磕到脑袋,撞到了之前的伤,现在昏迷中。” 蔷薇顿住不动,良久问:“真的?” “嗯。” “哈,哈哈哈,咳咳。”蔷薇边咳边笑,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阮漪慌忙起身安抚,“你冷静一点,你不能激动,小心扯到内伤。” “报应,都是有报应的,都是活该。”像是说张英杰,又像是说她自己。 阮漪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屋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强哥两人,因为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小声说了两句。 “他们是谁?”蔷薇的声音异常冷漠。 阮漪还没来得及开口,她猝不及防地抽起身下的枕头用力扔过去。 “滚出去。”估计扯到了伤处,她疼得抽眉。 强哥两人面面相觑,想了想怕是因为在山上阻拦救援的事。 他们一起对蔷薇低了个头,默默退了出去,扎西也跟着走了。 蔷薇说:“我当时虽然神智不清,但听得见声音。” 阮漪把枕头捡回来拍了几下,重新给她垫着。 “我带他们来看看,别想多了,你好好休息。” “等等。”蔷薇喊住她,酝酿了片刻,“你知不知道我的包在哪里?” 阮漪想了想,说:“江措应该来过了吧?” “在酒吧我帮过你们。” “我想我们还你了。” 之间静默了半分钟。 “好吧,让江措过来,我说。” 阮漪走出房门,果不其然,他们在外面等着。 扎西凑上来游说:“姐,帮帮老乡嘛,他们不是坏人的嘛。” 阮漪看着他:“你和他们很熟么?” “嘿嘿。”扎西心虚地挠头,“都是一个地方的嘛。” “蔷薇有些话和江措说,你去叫他过来吧。” “那这……” “我先和他们谈谈。” 分卷阅读116 “好的嘛。”扎西高兴地向强哥比比手势,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交易。 扎西走后,强哥旁边的老乡拿着手机,表现的很急迫。 “强哥,啷个办,在催了。” “晓得了!” 强哥转头对阮漪说:“昨天来了个记者,他们现在就在山上,要采访施工单位。” 阮漪说:“实话就实说,你们怕什么?” “我们说的都是实话,但是他们根本不听。我还不知道,他们就不是个正经记者,那个意思就是想找人背锅,他们好交差。” “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分青红皂白都要栽赃给你们?” “这肯定是有人事先给她打了招呼的,从来就盯着我们这些工人打探,逼到份上才想你帮忙,你能拍下山上的照片,就不会坐视不理,我相信你。” “别太快给我戴高帽。”阮漪抬脚,“边走边说,到现场还没有给我一个说法,那我也没办法。” 强哥说:“你说你想听啥子?老子一个字不说假话。” “这个豆腐渣工程的真相。” “我们确实知道材料有问题,是在别地工地买来的处理货,但经费是上头批下来的,我们可是一毛都没拿,如果这项目不接下来,以后都不可能有工作给我们。” “有单据吗?” “冒得单据,直接给钱拖货走,给个锤子单据你,他们都是私底下卖的我滴嘛。” “那你们上头是什么公司?” “是当地的一个项目承包商,从政府部门走的后门,我们地方的项目基本都批给他们公司了。” 阮漪捋了捋思路,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企业贪了大头,批下来的经费不足以完成这项工程,才导致了这次事故。” “这个……”强哥咋的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想了想明白了意思,有点气急败坏。 “我晓得你们记者会挖坑,你莫绕弯子,我晓得你故意这么说,故意带我们去看伤者,就是想让我们知道这件事的严重嘛。老子做的,出了事,老子认了,等这个有鬼的记者走了,老子去申请调查,但绝对不能赔了这一整个施工队,都是想混口饭吃,不关他们的事。” 老乡拉着他,“强哥你干啥子这样说撒。” 他吼道:“你闭嘴。” 阮漪说:“把你们跟记者说过的话跟我重复一遍。” “没说,知道她有问题我还跟她说个棒槌,就是老幺被套着说了材料的事,也没说啥子。” “光这一句就够了,变相就是在承认是你们的过失,难怪急着采访。” 他们来到隧道被堵的这条路,山壁的石块已经没有滑落的可能,所以现场有很多人在搬运石块,抢修道路。 在封路的情况下,唯一只有现在这一组记者过来了。 阮漪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正装,拿着话筒的女人。 “是她?” “你们认识?那不就好说话了?” 阮漪斜了他一眼:“你觉得她明知道我的身份,我站的是那一方,她还会直播吗?” “那啷个办?我先把拖拖她再想办法?” “错过了这次机会,说不准以后报道里怎么写,到时候你想说都说不清。” “这、这这这让老子怎么搞?”强哥一把扯下头上的帽子,搓着松散的头发,“特意找你个大记者过来,你想一下,想想办法嘛。” 阮漪没料到会碰见认识的人,情况一时有点措手不及。 不管之前有什么过节,强哥算是已经说服了她,这事是有问题的,不能让这一群老乡把责任扛了。 “让我想想。”她抱着相机,手指不停敲打,过了一会对老乡说:“你快回去把我的包拿来。” 强哥问:“你打算做啥子?” 阮漪不答反道:“把帽子戴着。” 老乡很快就把包拿过来了,阮漪跟强哥商议了一下,他要一个人去采访。 “那不行,她会发现的。” “你记住,你越镇定,她就越乱。” “老子,老子对着镜头紧张。” “别废话。” 阮漪不能和他们隔得太远,她见旁边停着一辆运石块的货车,偷摸着爬上去坐了进去。 “嘿,你从哪冒出来的?” “怎么是你们?” 车内两个女人和一个吃着棒棒糖的小孩,瞪着六只大眼睛。 “我们在这等着他们把石头搬上来运走,那儿,”李岑君向路过的一辆车指了指,“嘉欣还有那谁都在啊。” 阮漪偏头看过去,嘉欣和大虎熊在一辆装满石块的货车里,正开车把石块运走。 李岑君问:“跟谁打电话?你不是被人找去了,怎么在这?” 恰时阮漪听见电话里出现熟悉的声音。 阮漪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手机,点开免提。 “……终于联系到建筑防护 分卷阅读117 网的施工方,您好您好,您就是工头是吗?” “啥子意思哈?你昨天就联系上我……” “不要跟着她的话走。”阮漪赶紧对着电话制止强哥再说下去,“听我说,认真听我说的。” 电话里记者接着问:“那您觉得导致这次事故的原因,真的就是村民所说的大雨所致吗?” 李岑君转头看向车外摄像机正在采访的现场。 他们背对着这边,工头站在摄像头下,手拉扯了两下帽子盖住耳朵,蓝牙耳机掩藏在里面。 身边是阮漪即沉着又专业的应对。 “现在无论是我们村民,或者是赶来救援的人员,我们都在积极做抢险工作,至于事故的原因,还要等调查结果出来。” 李岑君听完阮漪官腔十足的回答,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央拉也有模有样跟着学。 本来进行的很好,可是后车厢被甩上来一块巨大的石头,整个货车都颠了起来。 央拉在冲击力下,打着石膏的手臂按到了车上的喇叭。 “滴——” 尖锐的喇叭声吸引了四周所有人的注意。 阮漪连忙压下脑袋,干净利落。 李岑君见采访的人看了过来,她伸头和其他人解释说:“没事没事,不小心碰到了,你们加油,这一车满了就差不多完了。” “还冒得的嘛,这一块完了还有那边的。还要的一两天,要的搞啊。” “都辛苦了。” 虚惊一场。 电话里又开始一番追问。 货车的斜前方,应挺和阿文刚清空一块地。 “是阮记者。”阿文见阮漪鬼鬼祟祟抬起头来,偷瞄着采访那边,“他们在做咩?” 应挺仰头往嘴里灌了大半瓶水,眼神掠过。 “她在教他回答。” “是咩?”阿文两边观察了一会才明白,“现在和记者对话的是阮记者?” “没错。” 阿文欣然而笑,连目光都透露着欣赏,缓缓说:“从仰阿莎到工头,阮记者一直用她能力帮助别个,我们好彩遇到噉样的记者。” 应挺低着头,下巴的弧线微微牵动,汗水反射的光泽令笑容更加灿烂。 “所以说,这个女人原来是我的,是有多令人兴奋的事。” “这句话我是当作没听见,还是怎样?” “你说呢?”应挺傲然的眼神看过去,“都知道的事还能是什么秘密。” “好啦,反正冇所谓了。” 缓了缓,阿文又说:“但系丧钟怎么办?阮记者会不会再有危险?” “我绝不会再让她被带走。”应挺回答,“但丧钟现在一定还在我们周围,他也绝不会就此罢手。” “大虎熊和李岑君清点了人数,确认还有六个人同丧钟一齐跑走。他们这时系准备伺机而动。” “快了,下一次交锋。” ☆、第四十一章 “听说好像这次的施工并未完成,像我们在来的路上看到的,山壁上的防护网相当简陋,甚至有的已经脱落。是这样吗?” “你指的地方是在哪一段?如果说未完成的情况,道管部门怎么可能允许通行?” “这个……好,那么据我在你们其中一位工友那里了解到,这批材料是你们自行购入的,资金也是直接批给了你们施工方,是吗?” 阮漪犹豫了两秒才作答:“是,是经过我们的手买的。” 电话里没有传来强哥重复一遍的声音。 “是吗?资金确实是在你们手中?”记者诱导地追问。 阮漪瞧见强哥有些慌乱,暗地里在向这边看,她对电话里说:“答案我已经给你指出来了,怎么说看你的。你不是说 敢做敢当,那就在观众面前大方承认,该承担责任的时候就犹豫了吗?最后,我也不是好糊弄的人。” 强哥的脑门上冒着热汗,燥的慌,看到眼前的镜头,兵临城下的感觉,偏偏才发现后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到了这个份上,不想交代也得交代了。 “是滴,就是我们买来滴。” 阮漪在这头听到松了口气,多少有些偷机了。 记者问:“那么请问你是从何处购得这批材料,是不是符合防护网建筑的标准?” 阮漪说:“告诉她你有单据,并且复印了一份,然后在她面前打开。淡定点。” 李岑君在旁边小声说:“这么快证据都准备好了?” “那是张白纸。” “啊?” 阮漪看到方媛媛示意摄像人员移开相机时,抿起嘴角微微一笑,“她不会看,我可了解她。” 记者又问了一些诸如此类锋利的问题,但每一次不是擦着边弹开,就是被原原本本抛回来。 这完全不在她的计划范围内,但可能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事故,她草草结束了对强哥的采访 分卷阅读118 。 强哥不在镜头面前,呼吸都畅快了不少。他摘下耳机,扯下帽子,把糊成一坨的头发使劲搓了搓。 听到那个摄像师在问:“确定他是工头吗?” 他冷冷哼了声。 阮漪从车上下来,刚好看见强哥蓬头垢面地走过来,她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 “你牛逼,我这就去投案自首,倒是没想到被你个小娘们给摆了一道。” 阮漪料到强哥没有好语气,也清楚他并不是真的生气,所以只是笑笑不说话。 李岑君的货车装满了石头,她拍拍铁门吸引阮漪的注意,说:“我们走了,别说姐们没提醒你啊,男人太帅了容易被人惦记啊。” “什么?”阮漪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直到货车开走,眼前的视线开阔了,阮漪才看到方媛媛已经转移阵地,到了应挺那里。 “啊,死女人,冤家就是冤家,一点都没给她叫错。” 阮漪拔腿走了过去。 “真是辛苦你们了,你们看起来不像当地人,是碰巧路过所以加入到抢险队伍中的吧?这些石块看起来也一点不轻松啊,你们搬了多久了?” 方媛媛站在应挺和阿文的旁边,试图对他们进行采访。 “真是天真。”阮漪边走边回,“如果不是好好的路被堵了,谁愿意在烈日下暴晒,做免费劳工。换你,你愿意吗?” 方媛媛看向来人,眼睛瞪到死不瞑目的样子,还夹带着一丝不可言喻的情绪。 “啧,真是。”应挺松开手,搬起的石头又滚了下去,“人都快烤到七分熟了。进也进不了,出也不让出,左右就来了这几个人,像话吗?你说为什么记者都能进来,抢险的人就来不了?” 面对人物忽然的反转和指控,方媛媛开始有些慌乱,但随即便用笑掩饰了尴尬。 “看来这次事故给大家带来了不小的影响啊……” 阮漪走到应挺旁边挨着他,窃窃私语。 “反应挺快的嘛。” “你也干得漂亮啊。” “那可不。” “聪明。” 两个人暗地里碰了下拳头,以示庆祝。 阿文端着一块石头默默看在眼里,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淡淡的孤单感。 “这石头,真系重。” 对面摄像机关机后,方媛媛马上换上久逢知己的表情。 “阮漪?怎么在这儿碰见你了?好久不见呀,多少年了?有四五年了吧?可想死我了。” 她张开双臂想要拥抱,阮漪本能退了一步,挡了去。 “差不多得了,身上有汗。路都封了,你怎么进来的?” “工作呀,那点事你懂的,倒是你怎么在这里?快升主编的人,应该很忙的啊,不是黄了吧?” 三句话还没到,又开始夹针带刺。 阮漪顿感无语,“想不到好是吗?” “哈哈,还是那么爱开玩笑。”方媛媛转眼向一旁的摄像师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提过上大学那会可出名的朋友,阮漪,在《上海日报》上班的那个。” 摄像师说:“是嘛,你好,我叫张山河。《上海日报》那可是大企业,我猜你读书时肯定是个学霸吧。” 方媛媛呵呵笑,接下话说:“学霸倒也是学霸,除了有一门从来没及过格。她啊,那时还不是有——” 阮漪见她嘴上像开了水龙头,瞥了眼应挺,及时出声说:“好了,你不是来工作的吗?还有时间站这里闲聊,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还是你们想加入?” “不是——” “是吗,那都别耽搁了,走好。” 阮漪拽着应挺,转身给阿文打眼色,“走走,快走。” “喂,那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方媛媛在身后喊,“啊?带着你朋友一起,就这么定了啊。” 阮漪翻了翻眼,小声嘀咕,“谁想跟你吃饭啊,能消化么?” 瞥到应挺正盯着自己,她说:“别这样看着我,无仇无怨,单纯就是不喜欢她。” 应挺淡笑:“栽哪门课了?” 阮漪挑眉:“你猜啊,猜对了告诉你。” 应挺嗤之以鼻:“猜对了还用你说么?” 阮漪傲慢的态度:“可我不公布答案,你怎么知道对不对,是这样吧?” “一定不会是语文。”应挺捏着她的脸,“机灵鬼。” 阮漪推开他的手,嫌弃道:“喂,你搬了石头的。” “哦,有灰啊,这手上的创可贴还是你贴的,看看。” 他恶作剧般的又把手往她眼下凑,她笑着连连闪躲。 “别弄了,你干嘛啊……” “勒,看看啊。” “不是……喂……” 李岑君的货车和大虎熊的错开了,她运到村里去卸,他们刚好卸完回来。 小货车横冲直撞地沿着山边拐弯, 分卷阅读119 一个甩尾急刹车,停在乱石堆中。 嘉欣率先下车,把门甩的一响。 大虎熊跟着下车:“又犯病了是吧?” “找别人去吧,我再也再也不要跟他一个具(组)啦!”嘉欣对着阮漪,往背后指着大虎熊。 “太好了,叽叽喳喳个没完。” “大男人举义(主义),清朝早就灭了好么,居然还给我性别歧视!” “嗯?”阮漪一听,似乎还牵扯到自己了,看着大虎熊说,“性别歧视?你瞧不起女生什么?” “我、我没啊!哪有?”大虎熊莫名有些怵阮漪,“你听她的塑料普通话,舌头都打不直。” “啥?我普通话怎么了?你说,你不是说姓刘的就是混蛋。” “是又咋滴?故意的吧你。”大虎熊想到什么,有些羞涩地笑了下,“你就说,是不是觊觎大爷的美貌?” “靠,快扶着我,我想呕。”嘉欣搭着阮漪的肩膀,装作呕吐的样子,“阮记者,你告诉那个二货我姓啥?” “姓啥……”阮漪一时想不起来,求助的眼神看向应挺,哪知他也在耸肩,只好边猜边道,“刘嘉欣?姓刘?” “她也是这个姓?靠,真他奶奶的巧了。”大虎熊听阮漪一直嘉欣嘉欣的叫,真以为她就姓嘉,谁知道是个乌龙。 “怎么,全天下姓刘都得罪你了?你刚刚那个样子,像抢了你老婆。”嘉欣瞪了瞪他。 大虎熊理亏:“得,姑奶奶,骂的不是你。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啊。” “我是你姑奶奶,以后我说低速裆(档)过,你就不准踩油门!” “过哪个裆?你来,让你来行了吧。” “那给我说说,你骂谁呢?” “我说你咋这三八呢?揣着个相机就当自己是狗仔啦?” “我……你大丫的小肌肉,你用屁股在讲话吗,真臭!” “那也不像你,用脑子的时候就像漏了气的皮球。” “啊啊啊,你惹怒了我,你完蛋了!” …… 阮漪看了看胸前的相机,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有点意思啊。”应挺说。 “才发现么。”阮漪说。 “是不是就快真香了。”阿文说。 …… 下午太阳正烈,应挺和阮漪在吃早餐的地方歇息。 炙热的阳光正好被墙壁遮住,不晒也不会觉得太冷。 “叮——”阮漪的手机响。 “是我,通过吧。”应挺说。 “你怎么知道我的微信号?” “大概是——心有灵犀?” “哇塞。”阮漪故意说,“那说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嗯,你在想——”应挺当真想了想,模仿着她的语气说,“面前的男人可真是帅气,人间极品竟然是我的男朋友,哇,赚大发了。” “呵呵,无语了。” 她当即点了拒绝。 “诶,干嘛呢?拒绝了?” “有你这么自恋还带黑人的?” “错了错了,加回来嘛,是我错,是我考虑不周。” 他又加了一遍。 “是么,我想见见考虑周全是怎样。” 她摆明了一副取悦我才好说话的样子。 “懂了。”应挺接受到信号,说,“是我在想,我想,面前的新闻女侠,报社玫瑰,美貌不像话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是我女朋友的话,简直完美,酷毙了。” “酷毙了。”阮漪偏开头暗暗欢笑,酒窝开出了花来。 “人神共愤都给你用出来了,看来你成语库存还不少。” “你怎么能这样,美到天怒人怨。” “换个好听的。” “人间天使,你下凡来的目的是什么啊。” “OK。”她点下同意,“通过!” “唉,”他松了口气,“真累。” “说什么?” “没呢。” “呆到了,哎哎,你们犯规啊,自己躲这儿玩什么呢。” 嘉欣打头,大伙随后。 都来了。 阮漪回答说:“没,就互加个了微信。” “噢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嘉欣大大咧咧拉凳子坐下来,“我们来换微信,那个微博也互粉一个,你们有多少粉丝,我告诉你我快冲两万啦。” “发过自拍了吧。”大虎熊不屑说,“八成都是死肥仔。” “切,漂亮那是我的资本,你想要还没有呢,有本事你重新投胎呀。” “那是本大爷不爱自拍,就凭我们这飞虎三少的长相,分分钟不得迷死你们这些无知少女。是吧阿头?” 应挺莫名被拉出来,先是一愣,接着盯着大虎熊的眼神,让后者有种一箭被射到天上去的觉悟。 “你真会开玩笑,我怎么会知道呢。”应挺又转头来看着阮 分卷阅读120 漪,特地对她强调的样子,“微博怎么发表我都不怎么熟。” 阮漪听是听进去了,表情却看不出什么来。 “不熟正好,找人教教就会了。”李岑君跟嘉欣凑到一块,“关注人刚好缺点阳气,都把名片调出来啊。” 应挺坐在李岑君斜对面,他撑着下巴挡住嘴,压着声音对她说:“你凑什么热闹,刺激人?黑子又不玩微博。” 李岑君傲慢地昂头:“谁说是加给他看的。” 这时候应挺不知道多希望这里是无信号区,但人多数都是事与愿违。 “嘿,这里信号竟然贼棒。” “哈哈,这傻□□头像,好好笑。” 看到画着动物的手机壳一顺扫过来了,应挺忽地抬手挡住大虎熊和阿文的手机。 “他们就不用加了。” “为什么?” “你和他们也是聊我,直接问我就可以了。” “哦?”阮漪似笑非笑,“变相限制人自由开始了?” “不是。”应挺否认道,“我是这样小心眼的人么,是他们关注的东西,少儿和女生都不宜。” “都是成年人了,既然能发出来,这种程度就在可接受范围内。” “成年人了,听见没啊。”大虎熊绕过应挺,主动把阮漪的名片扫了。 应挺哼笑一声,“行,不算什么的程度。你这女人总是出其不意。” 之后大家围坐一团低着头开始刷手机,才安静了一会儿。 阮漪:“你微博有一个忠实粉丝呢,每条都给你点赞。” 应挺:“充的僵尸粉。” 大虎熊:“嘉欣是个小漂亮?什么鬼名字,你玩得老开的啊,外国人都认识个三五七个。” 嘉欣:“啊?什么玩了外国人?你再说一遍。” 大虎熊哼了声:“装,再搁那给我装像一点。” 嘉欣嫌弃的表情:“咦,你恶心,少儿不宜,居然给黄图点赞。” 大虎熊:“成年人,不看点黄图黄片那才叫不正常,不信看阿头和阿文的。” 应挺闻言在桌底下踹了一脚。 “额——”反而阿文闷哼了声。 他再点了把火:“阿头从来没点过黄图,他爱好看黄段子。” 应挺求生欲极强,在阮漪针一般的眼神没射过来时就说:“微博自动推送的。” 阮漪没当回事,似乎有另外在意的事情。 “每条微博都给你评论的,是个女生吧?” 应挺:“每条么,我怎么好像没怎么收到过。你的社交怎么都是些新闻?还是偷偷删了?” 阮漪:“我热爱我的工作,关注新闻当然是必要的。” 嘉欣:“你们飞虎队聚餐喝酒是按桶来的么,这有多少个酒瓶子了?诶,这是女生吧,怎么还有一个女生?” 阮漪抬眼看过去:“哪里,我看看。” 嘉欣指着照片里,在应挺旁边的女生:“就是这个,我发给你看。” 对面应挺瞪着大虎熊,小声道:“收拾古董呢?多少年前聚会的照片你还发?” 听到提示音,他心里咯噔一下。 “小美女看起来和你们关系挺好。”阮漪揭开眼皮看应挺,目光透露着浓浓的危险,“特别是和你。” 应挺的眼轱辘转:“是同事,普通同事。她那天拉拢我来着,让我去试探一下大虎熊,你知道,女生脸皮薄嘛。” 阮漪:“是么,好像微博上留言点赞的也都是她,怎么,她副业是做你的僵尸粉?” 大虎熊噗地一声,笑喷了。 “老大,这个锅不结实,小弟的背太厚,它自己掉下去了。” 应挺无言以对,竟然跳到挖好的坑里,还是自己给她的锄头。 “好样的,幽默感进步了啊。” 阮漪莞尔一笑。 “当然了,否则昨天怎么会答应你。” “这是上升到人身攻击了吗?” “我也有武力值的,小心了。” “谢谢你的提醒。” 场面一度失控,唯二两个局外人都收起了手机。 现场似乎来的更有意思。 “喝点酒?” 阿文把面前的雪花啤酒分给李岑君一罐。 “还有吗?” “就两瓶。” “那哪能管够,就这场戏的发展,起码一人五瓶。” “我看也是。” ☆、第四十二章 没想到估算的太保守,到方媛媛强势介入,五瓶啤酒看热闹,跟一桶爆米花全家吃似的。 阮漪对和她再碰面一点不感冒,只是她故作热情的模样看着令人不爽。 冤家路窄,真理就是真理。 “说好的一起吃饭呢,你怎么爽约呀,害我们等了好久,又到处找你,还以为出了 分卷阅读121 什么事呢。” 上来就是一番控诉。 阮漪不咸不淡回:“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这人怎么这样呀,多年不见当然要一起聊聊啊。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方媛媛不动声色到应挺旁边,“国庆节你们特意过来玩的吗?” 阮漪:“是的,你没事做么,不是来工作的么。” 方媛媛心不在焉地应了应,看着周围说“不过怎么没看到陈谨言?自己出来玩男朋友也不带啊?” 这话一出,像是往湖里扔了节点燃引线的鞭炮,炸不炸得响,又溅起多高的水花,就看在场人的反应了。 陈谨言这个名字对在场大多数都不陌生,大虎熊和阿文条件反射去看应挺的表情。 刺激了,才第一天就对上这么敏感的话题。 当事人若有所思的样子,表情深不可测。 阮漪当真是猝不及防,匆匆扫了众人一眼,跨开凳子就跑上前拉着方媛媛的手臂。 “你要聊什么,咱们之后私下坐下来好好聊。” “为什么?干什么私下聊,你慌个什么呀?”方媛媛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幸灾乐祸的样子,“还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陈谨言没来吗?” “陈谨言,她的男朋友。”方媛媛指着阮漪,对众人说。 李岑君诧异的脸,但看看其他人,这事好像只有她不知道。 “阮记者还有个情况?”她推推嘉欣,“你知道吗?” “啊?”嘉欣盯着手机失了魂的模样,“不知道。” “是呀,原来你们还不知道啊。阮漪你干嘛要瞒着他们呀?她有男朋友的,大检察官来着。” 阮漪受不了了,说:“大家都不认识你,凑上来胡说八道有意思么,赶紧打哪来回哪去,拜托,赶紧的。” 方媛媛挡开她,兴致更加昂扬。 “怎么着还成我胡说了,怎么就不让我告诉大家,这不是喜事么,你们就快结婚了,难道——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阮漪只觉晴天霹雳,“结婚?谁说我要跟他结婚?” “不是吗,他包下了凯德饭店准备跟你求婚,你还不知道?”她又一笑,“女主角不会不是你吧?不可能不可能的。” 阮漪完全懵了神,撇了撇右边那个人。 “我要知道还会让你以为这是真的吗?” “哈,你们吵架了?不能吧,陈谨言对你那么好,宠你上天了都,肯定是你的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阮漪冷笑一声,“他对我好让你知道了?还有我哪里有做错?是不够在意他,还是不够忠诚?” “什么忠诚不忠诚的,什么鬼,反正我有照片为证。”她像早有准备,三两下翻出手机里的照片,放到桌前,大家都看得到的位置。 “看看看,都是大学时发的朋友圈。给你补英语,陪你练长跑,还有礼物,说什么人生第一瓶香水,真是够了……” 阮漪已经不敢再看应挺的脸色,怕一不小心再跟他对视那就完了,反正是她从未见过的冷脸。 她一把抓起手机塞到方媛媛怀里,瞪着她说:“你够了啊,我说你是疯了么?你存这些东西干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见应挺戏谑的语气。 “看来过去谈得还挺热烈啊。” 阮漪听出了千军万马正涌过来。 他不紧不慢站起身,转过来凳子被怼到一边,面对着面。 “原来猜对了啊,删的一点痕迹不留,可得呢,还真以为是什么爱好工作,倒是看我的挺欢脱的,什么?答应我才是幽默感,真是厉害了。” 阮漪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应挺怒极反笑,胸口压出了一股子气。 “这会前男友冒出来了,呵,结婚?嫁人?” 他狠狠瞪着阮漪:“哪一天通知声,我好带着弟兄们,全副武装祝贺你。” “……” 方媛媛看着应挺怒气冲冲离开,推了下呆愣的阮漪,问:“他谁啊?跟你什么关系?” 阮漪一个眼神剐过去,气不打一出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始的感情,第一天就被搞砸了,顿时什么表面关系都不想顾及了。 “你还真是没有一点眼力见,哪次见到我不提陈谨言,你的嘴就跟你闹脾气是不是?” “什么意思?真分了?刚刚那个人是你新男朋友?” “喂你,我真的是,这口气顺不过来了。”她吼道,“会不会说话啊,什么新不新旧不旧,你刚刚见到那个,被你气走的,又高又帅又有型的男人,就是我现在正在交往的唯一一个男朋友,名正言顺的男朋友,懂了吗?” “什么?现在?”方媛媛环顾这些人,一个也没见过,“我的天,我也顺不过来了,你跟陈谨言真的分了?真的?他那么好,再也找不到了啊,你竟然跟他分手?” 阮漪以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她。 “不是,我是说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分卷阅读122 “跟你有半毛线的关系,你是在关心我还是想关心关心陈谨言呢。” “不是……我……那个……” 正当方媛媛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她的同事在远处喊她过去。 方媛媛逃也似的跑了,临走还说会再来找阮漪的。 “呵,没完没了了。” 阮漪嗤了声回头,却见大家都望着自己。 “干嘛呢你们。” “精彩,真精彩。”大虎熊站起来鼓掌,“强势宣布领土主权。” “是领土私有化。”阿文纠正说。 “啊!”阮漪拍了下脑袋,刚刚被气急眼了,完全忘了这帮人的存在,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我去,我都说了些什么。” “啧啧,可惜应挺沉不住气。”李岑君说。 阮漪试探着说:“让你们别告诉他,你们也不会答应吧。” “哈哈,阿头要后悔死了。”大虎熊幸灾乐祸地推搡着阿文起来,“走走走,快去。” “他正一头火,撞枪口的事,不干。” 阿文起身说,“你也是,石头都没铲完,明天怎么走。” “又要搬,老子上辈子就是个搬砖的吧。” 大虎熊和阿文走后,嘉欣也说累了,先回房休息。 “唉。”阮漪叹了声坐下来。 “来一杯缓缓。”李岑君说。 “不了。” “这一出闹的,那女的跟你有仇啊?” “她喜欢我前男友。” “噢,嫉妒。嫉妒的女人,吃醋的男人,四面楚歌啊。需不需要我帮忙,给你爆个我们应大帅哥的料?”李岑君挑挑眉,诱惑的眼神。 “不需要。”阮漪果断拒绝,“我才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真的吗?你刚才不是找的挺大劲的。” “……” 阮漪在健身器材那里找到应挺。 彼时他正在做引体向上,惊人的力量令栏杆有些动摇。 他的汗衫都湿透了,勾勒出完美的胸肌轮廓。 画面太有观赏价值,一时让她忘了是来哄人的。 “看够了么。” “继续,继续啊。” 眼球被跳动的胸肌侵袭,感觉实在太妙。 应挺咬着牙齿自我安慰。 “没关系!就当在负重跑。” 阮漪问:“什么意思?” 他连着上上下下几次才回答:“飞虎队的传统。” “有关联吗?” “当然。敌人太嚣张,需要有种方式来冷静,不然,”他撑上去定住,看着她说,“会忍不住一枪崩了他。” 阮漪努着嘴,试探着问:“真生气了?” “……” “这难道怪我么。” “那还是我的错了?” 应挺松开手跳下来,两手拍打了几下。 阮漪看着逼近的人,小声说:“要不是你比他晚了这么久才出现。” 应挺一步一步把她逼到背靠器材,两手撑在旁边,低头凝视她的眼睛。 “所以说,同一时间就没他什么事了,是这个意思吗?” “这样说,嗯——”阮漪转了转眼睛,“我会给你们公平争取我的机会?” 他说也不说一声掉头。 “你干嘛?” “还得再做两百个。” 阮漪轻声笑。 “过去式了。” 她勾着他的小手指,说:“说真的,都过去了,没碰到你之前就过去了。如果换做任何人,我都不想在相隔不算长的时间,轻易开始另一段感情……但这个人是你。” 应挺背着她嘴角上扬。 “巧言巧语是阮记者的特长,确定不是在把我当不老实的人忽悠?” 阮漪歪头去看到他的表情。 “现在难道不是应队长需要我哄么。” “那你就哄得再认真点。” 他转过身掐着她盈盈一握的腰,在惊呼声中把她提到漫步机上。 阮漪吓了一跳,屁股下就是一根栏杆,没了依靠只好双手环住应挺的脖子。 “知道么,五年前的那一天在我心里一直是糟糕的,每次想起都像噩梦一般。直到你出现,我想到救了你,才觉得还不错。早知今日,当初第一眼就会下定决心,让你完完全全做个坏女人。” “哪样的坏女人?” “让你劈腿,把你抢过来。” 阮漪愣了半天,忍不住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垂下去,似乎在掩饰羞涩。 “但即使是一见钟情,也不会是五年前啊。那时候你的眼里只有敌人,根本连没看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噢,是挺委屈你的。”应挺说,“那时候我应该放下枪,对你伸出手说\&039;你好,我是应挺,不用理会对面拿着枪的人,如 分卷阅读123 果方便我能请你吃个晚餐吗?\&039;应该这样的吧?” 阮漪笑着捶了他一下,“胡说八道,还好我认出了你,不然这一幕我们就错过了,永远都不会知道。” “谢谢你。”应挺由衷之言,凝视着她的眼眸意味深长,“幸好你还记得。” “不客气,倒不用这么正式。” “这是你向我走来的契机。” “他竟然知道”,她脑里瞬间闪过的想法。 她温婉一笑,“的确如此。” 炯炯目光之中,柔情蜜意的火花点燃了空气中的每一粒暧昧分子。 分不清是谁先靠近的谁,直到唇瓣相接,风拂过了脑海里记住的味道。 世界变得更加芬芳。 ☆、第四十三章 知道蔷薇把事情交代清楚了,阮漪问江措还有没有需要了解的。 江措摸了摸下颚:“冒得,都搞清楚了嘛,个哈子球还打我。” “诶,”阮漪偏头瞧了瞧,“有道血印子,蔷薇弄的啊?她干嘛这样?” 应挺看到她伸手,连忙把她跟江措隔开,生怕两个人碰到一起。 “她说了那笔钱怎么来的?” “是阿吉卖粉来的钱。他们早计划偷了钱跑,神那个巧赶上你们,那不得喜跳脚,结果窜石头底下去了,钱也没人也没,哈巴儿。” “人怎么,她伤口恶化了吗?”阮漪问。 “里面那个可得劲了嘛,看我这抓印子疼的。我说的是那个垃圾人,脑壳碰了晕到现在还没醒过来,我看是阎王来找他人了。” “有这么严重?他们什么时候能送医?” “估计明天一早可以把他们往回送,这边也是,就这两天可以走了。”江措看了看应挺,“再不把你们送走,这里头房子都一通炸完了。” “那个——”阮漪还想说什么,应挺抢先指着江措的本子,“你肯定有很多报告要写,是吧。” “是滴,平时也就算了,这次是五十万哪,走了走了。”江措抓着头发走了两步又转头,看见那两个人在打闹。 “嘿,你们还要跑长途的话,车胎就要打气了撒。这里出村子往回走,那里有个修车点。” “好。”应挺撇着阮漪,“走吧。” 他们跟其他人说了一声,准备先去把车子修好,听江措的语气,最迟后天就可以出发。 去拿车子的时候,好巧不巧方媛媛和她的摄像师同事也在,两人的互动看起来颇亲密。 张山河先看到阮漪,告诉了方媛媛,接着她径直过来了。 “之前误会了,不好意思啊。”她盯着应挺上下打量了一番,低声自语,“又是个优质股,凭什么啊。” “没什么事,走了。”阮漪不想跟她纠结。 “诶,你是做什么的啊?”方媛媛寻问应挺,“也是上海人吗?医生吗?律师?还是自己开公司的?” “又来了。”阮漪把应挺拉开,“怎么,你为什么对别人的男朋友就这么好奇呢?” 方媛媛耸耸肩,不怀好意道:“我是好奇检察官的前男友之后,会是什么?” “superhero,满意吗?再有下一次,我就不客气了。” 阮漪落下豪言,帅气地拉着应挺坐上车出发。 “别管她。她是见不得我过的愉快。” “你这是在维护我?” 阮漪挪动屁股,面对面,气势十足,“我的男人才不允许任何人看轻。” 应挺听了,笑逐颜开,空下一只手摸摸她的头。 “你就是个能让人心情七上八下的女孩。” 那边在车开走后,方媛媛才回过神。 “这是在威胁我吗?吓唬谁呢!” 张山河摇摇头,“你啊,你们真像你说的是朋友么,难道不是死对头?” “哼,超级英雄是什么?演员吗?” “也许吧,别管他们了。我们的事怎么办?采访都播了出去,上面肯定有影响,我们回去不得脱层皮。” 方媛媛撇撇嘴,想了一下说:“还可以挽救,只要有一个有信服力的人,让她照我们的说,完全可以把矛头转出去。” “临时上哪去找?” “现成不就有一个。” “阿嚏。”阮漪在路上打了个大喷嚏,“肯定是她在说我坏话。” 应挺宠溺地笑,伸手把车里空调打开。 车围着了无人烟的山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以为漫长的目的地却眨眼之间就到了。 “这应该是江措说的地方吧?” “不知道,下去看看。” 他们把车停在正对门的地方,对面是铁皮和砖块搭建的两个屋子,大门朝向进山的方向,可门前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修车的工具,倒像是一间废弃的厂房。 “也没有一个牌子,只有车刚好坏 分卷阅读124 了才停下来吧。”阮漪边下车边说,“什么人会想到把修车行开在山边的。” 应挺拿眼观察四周,搭话说:“逃犯,悍匪,想销声匿迹的时候,会想在这种地方避世。” 阮漪的眼神马上不对劲了,谨慎起来,感觉身周阴森森的。 “干嘛呀,忽然提这些,你这完全就是职业病闹的。” “不是你先犯职业病的么,你问了,我就随口一说。” 应挺说着就把其中一个半开的铁栅门推上去,里面开始有点修车行的样子,随地放着一些扳手之类的工具,还有几个轮胎叠在一起。 “好吧,职业病遇上职业病。”阮漪跟着上去瞧瞧,“不过,假如真的碰见一帮悍匪,你又没有可以抵御的武器,你怕么?” “对于我们来说,更可怕的是没有匪徒的消息。”应挺拿着一个扳手掂量了两下,指了指阮漪,“你呢?人贩子不怕,毒贩也不怕,悍匪还是不怕,你怕什么?” “我?”阮漪一双明亮的眼睛睁得老大,思考了一瞬,“你也知道我不是一般女生,怕的目前还没有出现呢。” “那儿,那有一只虫子。”应挺指着她身后。 她不屑一顾。 “你觉得我连把老公砍成渣渣的人都不怕,会怕一只咬你一口连皮都不脱的虫子吗?真搞笑。” “哟嘿,看那虫子还会飞呢。” “啊,我的妈呀!” 阮漪看到那虫子忽然飞过来,吓了一大跳,连忙躲到了应挺身后。 “瞧瞧,这不就出现了。”应挺笑道。 “你妹的!”阮漪瞅着他,“诶,什么男人会这么幼稚地捉弄人。” 应挺接住她的肩膀,悄悄说:“热恋中的男人就是这么幼稚,因为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包容一下,嗯?” “好的。”阮漪喜滋滋地答。 听到屋里有声音传来,一个和应挺差不多高的中年大叔,拿着一把榔头在侧门出现。 他大声说了一句藏语,见他们俩听不懂的样子,又说:“你们干啥?” 应挺和阮漪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应挺放开阮漪,说:“我们车胎没气了,过来打气的。” 那人朝门口看了眼,“等着,别乱动这里的东西。” 他们俩见人进侧门里面去了,悄悄商量。 “不会被你说中了吧?” “我也很方,现在。” “一个人你该搞得定的。” “他看着比我还壮实。” “这是几个意思?” 阮漪才问完,隔壁的铁栅门就被人拉开,师傅拿着打气机走到轮胎旁边。 应挺跟过去了。 她趁着空档去到隔壁的屋,里面看着是个小卖部,但卖的东西不多。 “诶,还有卖衣服的。” 她转了一圈,墙上挂的都是黄色和蓝色的冲锋衣。 “都是外套啊。” “失望了?”应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身后了,“难不成这里还会卖小洋裙?” “切。要不买一件?穿上冲锋衣,背着大背包,像不像进藏朝圣的驴友?” “你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不是因为在路上看到的那个驴友,你觉得人家酷。” 阮漪惊呀道:“你怎么知道?” 应挺冷哼一声,说:“人骑车从窗前路过,你的眼珠子就快贴上去了。” “是么,你又知道?你看见了?”想了想,“变态了你。” 应挺插着腰,正要跟她算账,她转过头就喊:“师傅,衣服可以试试吗?” 师傅头也不抬,“有杆子自己撑。” 阮漪推了推应挺,指着第一件说:“帮我把那一件拿下来。” 应挺想也没想就照做,拿着杆子总感觉不是这个感觉来的。 他的硬气和骄傲呢,该死的,手还不听使唤。 “怎么样?”她在薄卫衣上套着一件冲锋衣,看起来很暖合,人也嘟起来了。 “还不错。”应挺点头。 “是嘛。” “衣服不错。” “……”阮漪磨牙,真记仇。 师傅整理完,把扳手往那间屋里一扔,清脆的一声响。 “好了。” 应挺随手又从墙上挑了件,扔给阮漪说:“拿着。” 他过去跟师傅说了两句,把账结了。 “你也来一件?”上车前,阮漪先把衣服放到后座。 应挺坐在驾驶座,嗯了声。 “晚上冷,穿这正合适。” “两件一模一样的呢。” 他笑而不语,抬头看了看天色。 “看来今晚的天气应该不错。” “嗯?” 他不再说话,启动了车子。 回程时,风景又不同了。 睹过一段仙雾缭绕的山岭,眼前 分卷阅读125 到了一片青绿的草地。 熟悉的地方刺激了阮漪的感观,数十个小时之前的画面犹在脑海间,凄惨的鸣叫不绝于耳。 “停车。” 应挺不须多问,似乎也了然于目。 充满生机与活力的草原,唯有一处,被几摊干掉的深褐色血迹覆盖。 血腥味弥留不散。 阮漪心情沉重地蹲下来,一只手轻轻碰触空无的泥土,平静地诉说她亲眼目睹的惨况。 “丧钟就在这里打死了三头牦牛。” 应挺当时一路追上来,就是看到了牦牛的尸体,才更加心急如焚。 他们的到来被放牧人注意到,因为不久才见过,所以还记得他们。 他指着地上的血迹,激动地说了一番话,大概是在说这摊血是牦牛的,昨天被□□打死了,问他们看没看见谁干的。 他们不便多说,就说了自己也不清楚。 放牧人气急地拍手又挠头,叽里呱啦一通囔囔。 阮漪问:“它们的尸体是去哪里了?” 放牧人说了什么,他们只听到“分啦,分啦”,加上比划的手势,明白牦牛被拉去把肉分了。 生命如此,不必惋惜的事情,只不过听到心里莫名酸楚。 也许它们的结局从未改变,但却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意外结束了生命。 应挺握着阮漪的肩膀,无声的安抚。 最后出于愧疚,他们在放牧人那里买了大袋当地自产的花茶。 回去后他们又加入到清理路障的队伍中,心里的忧虑全都无暇去顾及。 到了晚饭,嘉欣一反常态,没有率先入座,更没有出席。 大虎熊去房间叫她,也是摇头回来。 “那疯丫头不吃,敲门也不开,怕不是藏了啥好东西自己躲着偷吃在。” 李岑君说:“确定不是看你不爽?” “靠,又给我背锅?我都赶上背锅侠了。” 阮漪怕她是生病了,匆匆吃了几筷子就起身离席。 大虎熊饿虎吞狼似的扒了大口饭,边嚼边说:“她还能生病,早上还得劲骂我。” 李岑君说:“见她下午搭理你了?” 大虎熊停下想了想:“我说怎么这不得劲,哪惹她了我?” “……” 没人能回答他。 大虎熊纳闷吃完饭,准备去找嘉欣要个说法,但半路被阿文叫住了。 “到杂物间来,点货。” 从丧钟那里私缴来的枪支弹药,被他们存放在房主人的杂物间里。 应挺检查着其中一支□□,问:“总共多少?” 阿文摸着枪说:“五支□□,四十三发弹,还有一支□□,六发。” 大虎熊时隔多年再次摸到枪,并且克服了开枪困难,内心万分激动。 他架起枪指向对面透光的小窗说:“管他老坤丧钟,来一个爷毙一个,来俩爷毙一双。” 虽然语气浮躁狂妄,但眼神和架在肩上的枪一样沉,一样稳。 “接着。”应挺把满装子弹的枪,一人抛过去一支,“你们两个明天带着小女孩和嘉欣,从隧道走过去,开扎西的面包车把她们送去理塘。” 阿文说:“但系我们走咗,就你和阮记者——” 应挺:“没事,我们比你们安全,这里还有部队的人,他不会想正面冲突。” 大虎熊:“我们一起走!” 应挺:“让你们先走,就是让你们把她们安顿好,还有扎西,之后再怎么行动都是我们自己的事,再带着他们不合适。” 大虎熊无话反驳。 但阿文仍觉得不放心,他知道断后的道理。 “可——” “没有可是!” 命令已下,唯有服从。 ☆、第四十四章 “那你们俩什么时候走?” “等你们到了理塘,我们就借辆车出发,到时候和你们会和。” “你老相好——呸呸呸,不是我说的,我啥都没说啊。”大虎熊吓得连连摆手。 应挺压住威慑的目光,仍是凶悍地说:“你就庆幸这里没人在吧,不然祸从口出这个词,我会让你深刻明白。” 大虎熊浑身颤栗了下,不怕死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像什么样子你说说你现在,四川有个方言耙耳朵你知道啥意思不,哎哟,霸气呢,拿出你的霸气来。” “我这叫尊重,你那叫造谣。” “还不是你,有资源没想到给兄弟介绍介绍。” “就你?” “我——我不行?”大虎熊想到几次被李岑君噎得没话说,咽了咽口水,“靠,那不还有他么。” “我独身主义者。”阿文抱起手臂说。 “得了。”应挺撇了他们一眼,“嫌命长的人才会打她的主意。” 分卷阅读126 “她系军队的人,而且看起来权利唔会细,唔打她的主意,如果你们没有人护送,途中丧钟突袭,情况不会太妙。” “是啊,不是老相好那也得,省得纠结些三角关系磨磨唧唧。要有人留下断后我也行,就怕阿头你不愿意我跟阮记者单独相处,所以你还是去找兵姑娘商量着看看。” “……”应挺两边瞧了瞧,“不打架了?开始唱双簧了?” “你们的关心我都收到了。”他两只手分别拍在他们肩头,“为人民服务是军人的职责,他们正在工作,稍后吧,公路的路障清理完再说。” 大虎熊想到要把嘉欣送走,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那疯丫头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知道要把她落下,还不得闹成啥样。” 应挺笑了,调侃道:“谁叫你在光天化日进女厕所呢。” “靠,都是一泡尿惹的祸。” 大虎熊跟着啐了口,瞧见应挺幸灾乐祸的样子,准备给他回回礼,边掏手机边说。 “反正你拉不下脸我就跟阮记者说,她总会有办法对付你,文武双全的霸王花,靠,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威武,是吧阿文。” “额——这大概就是霸气。” “她做什么了?”语气听得出的兴奋。 大虎熊贱兮兮就是不快点说,等的应挺心里痒。 “什么?快说。” “你先说跟兵姑娘到底有没有事?” “她男人比我还能打,我敢么。” “是不是啊,所以你是不敢才不追的?噢,所以我们阮记者是因为前男友太弱鸡——” “嘿!“应挺上前一步塞住他那张吐不出象牙的臭嘴,“你小子找死是不是?” “得得得,我给你看还不成。”他把视频点开。 阿文惊讶道:“你还录像啦?” “我机智不,女人撕起来可不简单,扯头发甩脸的,结果我们漪姐更牛逼了,看你气跑了火力全开呀,脑子口才那是顶一流啊,三两句怼得敌人丢盔弃甲,重要是强势当着我们的面宣誓了波主权,这下你可美了。” 视频里画风刚强的阮漪,仿佛是一束风雨中的彩虹,也是一朵能让铁汉柔情的铿锵玫瑰。 应挺那可不只是美了。 阮漪定没想到事迹不仅被宣传出去,还是录播式一帧一幕宣传。 她回到房间,见嘉欣坐在她的床上,把一头打理还来不及的短发搓成了鸡窝。 “这餐有酥酪糕,再不去就没了啊。” 嘉欣抬起头来,脸色看起来没太大差别,只是神情和以往不对。 她走下床一把把阮漪抱住,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可怜兮兮地说:“阮记者,我不舒服。” “啊?真的生病了?” “我难受,喘不过气来。” 阮漪察出她不对劲,扶着她说:“先上去躺着。是不是和我一样高反了?头晕吗?” 嘉欣躺在床上,摇了摇头。 “发烧吗?”阮漪拿手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不烧,这样我先给你烧点热水,可能是这两天在变天,你身体不适应。” 嘉欣的目光一直随着阮漪去拿壶接水,再去烧水,再到洗杯子,再到给她把水端过来。 她接在手里:“阮记者,你真好。” 阮漪轻声一笑:“我也没做什么。” 嘉欣看了她一会,坐起身,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 “怎么了?” 她今天的表现太令人不安了。 “你要去云南吧,为了那个苗族女生。” “嗯?” “你的绿音笔是我捡到的。还有应sir,他们都是飞虎,可是为什么又都不是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 阮漪犹豫了会,粗略地说了一遍。 嘉欣神情严肃:“他们确定了是谁?所以□□案并不是最终目的,之所以这么拼命地去找什么证据,都是因为要对付当年的主谋,背后的那个人?” “我想是,他也没跟我多说。” “所以,昨天你被绑架也是那个人派来的?是你在绿音里提到过的老坤?” 阮漪觉得她现在很反常,越说越激动。 “你怎么了?” “没。”嘉欣慌乱地错开眼神,把手机拿给阮漪看,“这是我翻到大虎熊一条微博,难怪他那样骂姓刘的。” 阮漪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原文发博日期是两年前的九月二十九号,和那天看到他们烧纸钱的日期一样,想来就是那位牺牲队友的生日。 再次的转载加了一张图片,阮漪看到了老坤的相貌。 一个很普通,甚至看起来和善的中年大叔。 就像小学生幼稚的恶作剧,但话语间却让人感觉出大虎熊的难受至极。 “他救过我。”嘉欣轻轻说。 “谁?大虎熊?”阮漪问。 分卷阅读127 嘉欣低着头,眸色暗淡。 “在破楼那,楼上的枪手一直向我开枪,是他冲出来,帮我引开了子弹。” 阮漪回想起应挺救她时,他的坚定、不惧、英勇,宛如天生属于战场的勇士。 她的嘴角浮现自豪的笑。 “他们虽然脱下了制服,但依旧是个勇士。” 嘉欣闻言攥紧手机,喃喃自语,又慌忙起来拿着外套往外走。 “屋里好闷,我出去走走。” 她下楼漫无目的地走,转一个又一个弯,缩在无人的墙角。 大虎熊在公共厕所解决完出来,看见墙角站着个人影,走到边上隐约听见那丫头的声音。 “假的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告诉我是不是?你说啊!” “我跟他们在一起,就在甘孜,连你亲……” 嘉欣瞥到大虎熊出现,神色惊变,立刻要挂断电话,手却一抖,手机掉在地上,她迅速捡起来挂断。 一连串的动作把大虎熊搞愣了,问:“谁啊?我一来就挂。” 她偷偷把手机背在身后,心神恍惚地说:“不是谁,一个朋友。” “偷偷摸摸,是个男的吧?” “乱说什么……你神经病啊!” 她一把推开他跑掉。 大虎熊闷闷地切了声:“女人女人,才多大就搞男女关系了。” 夜幕降临,阮漪一个人在房间写稿子,嘉欣不见踪影。 隔壁阳台李岑君在打电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但也并不影响思路,只是信息量有些大。 “在哪个被窝里呢?” “消息还挺快。没错,是我通知那边局里去的。” “行啊,你来啊,洗好了等着你。” “滚开,你个王八蛋。你在哪个场子我就封哪个场子。” …… 桌上的手机响起短信提醒,打开看原来是应挺发来的微信。 他们第一条微信。 “睡了么?” 网络转了好几圈才回过去:“还没。” “下午看你没吃多少,饿不饿?” “饿死了。” “出来,水池这里。” 阮漪微微笑,把稿子整理好,又来了条信息。 “冲锋衣穿上。” 刚买的衣服她一般都要先过一遍水,但现在,管它洗没洗。 晚上的风吹在脸上有一点刺刺的痛感,她把帽子盖在头上,站在月光下,成了一柱明黄色的灯。 而池边还有另一盏。 两张躺椅对着遥遥天际,腿边的池台上摆放着几支蜡烛,特地用玻璃罩住,折射出浪漫的柔光。 他举起手指向远方,那是梵高的《星月夜》。 满天星光,是从画里来。 仿佛黑夜里绽放的璀璨烟火,仿佛是他施展的一场绮丽魔术。 阮漪的帽子滑下来了,仰望着,敬畏着,心中涌出无限感慨。 “好美,太漂亮了……”她捂住脸。 应挺一下子想笑又有些手足无措,“哭了?别哭啊,哭个什么。” 她眼泛泪光,呛声道:“我开心行不行啊。” 他示意她坐下来:“不是饿了么,坐下吃点。” 她揉揉眼睛,见有一盘子酥酪糕,道:“怎么还剩了?我去看了没有啊。” 应挺边递给她一块边说:“从他们那些虎口里夺下来的。” “……真有勇气。” 糕点入口,她便欣喜地看着他点头。 “真好吃,比第一次的味道还好。” 他拿了一个试味,心如明镜,明明一样的味道。 “这是什么茶?”阮漪端起茶杯凑在鼻尖闻了闻,一阵清幽香甜。 “花茶。”应挺伸手帮她把帽子戴上,“其他都分给了房东,就留下这一小把。” “哦。” 她抱着杯子躺下来,身子彻底的放松,冲锋衣隔了寒气,如同躺在温床里,身与心都感觉到温暖。 大地为床天为被,浩瀚星空近在眼前,而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一切如梦幻般的美好恬静。 “哇,”她哈出一口白雾般的气,消散在空中,“舒服!” 应挺手撑在脑袋下,漫不经心问着:“还算满足我们阮大记者的要求?” “我对你提过要求么?” “能俘获你的美食与美景。” “你倒还记上心了。” “哦。”他变了个调,“我可以不上心的?” 她笑盈盈的,“当然不行。” 应挺笑了声,“这个认得么?” 他打开手电筒照了照波光粼粼的水面,又拿到她眼前。 “物证。”她伸手去接,他却拿开了。 “什么?”他嘴里嚼着一丝邪魅的笑。 她淡淡的眼神, 分卷阅读128 透出一股子傲然。 “一个武装分子强拐女乘客进洗手间,这当然是证据。” 应挺哼了哼,“记仇的本领不小。”一想不对“我当时武装了?” 阮漪动了动唇,闭口不言。 他接着说:“别看是只手电筒,其实——” “我知道。” “嗯?” 阮漪对他勾勾手指,他把手电筒放过去。 她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装作研究的样子,到他觉得她只是随便一说,放下警惕的时候。 阮漪忽地打开机关,向他刺过去。 刀光闪过,应挺迅速举手抵挡,向后闪躲。 她调皮地眨眨眼。 “嗯哼。” 应挺出乎意料地看着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哈,这感觉——还挺妙。” 阮漪把刀锋收回去,说:“那天在车上无意打开,才差点撞上牦牛的。” “看来它和你有缘,你随身带着。” “送给我就说送给我嘛。” 阮漪傲娇地把它收下,连手一起紧紧揣在口袋里,有备无患。 当下的风景固然美好,但近处的忧患无法忽视。 “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虽然我只和丧钟接触过两次,但是我的直觉,他还会来。” “没错,我们也是这么想,并且随时准备好应对。” 她静默了一会,沉静的声音说:“他在我面前射杀那三头牛,准确无比,当时车还开着。” “是他的实力。他是退伍军人,五年前老坤把他从国外找来,做完那单事就再没回来,直到这一次。” 他说完视线向她投去,她垂着眼睑心思沉沉的样子。 “担心么?” “心里会有点不安,你……”临到嘴边换了句话,“想着我们能否安然回去,一个不落的。” 应挺闻言沉默了,平静的眼神里了然一切。简单的一句话,他能理解所有她的担忧。 他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语气轻柔但坚毅。 “虽然无法承若你不可预料的事,但我答应你,会不遗余力不让你担心的事情发生。” 她静静凝视。 爱上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责任心有多重,他就会多拼命。 他的职业精神仿佛已深入骨髓,无关乎所谓的奉献无私,只当作一份职责,一份工作。 而他所肩负的责任于她而言才是一种大爱,她所需要的就是去承担大爱身后的默默守候。 阮漪舒了舒气,抿起嘴,对应挺扯开一个微笑。 “我明白的,放手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他揽着她入怀,摸摸头。 “傻瓜,不用多想,这些事我来搞定。” ☆、第四十五章 来接伤员的人到了,张英杰还在昏迷,已经被接上车,蔷薇坐在轮椅上被江措推出来,这时扎西提议大家合影留念。 “好难得来旅游嘛,这两天发生的事我的脑壳都装不下了嘛,又做了好人好事,要拍张照片纪念的嘛。” 江措推着蔷薇加入画框,她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不乐意也不抗拒, 十几个人,熟悉的,不熟悉的,照片把他们定格在这一时间点,无论未来千变万化,都将在此处留下一段珍贵的回忆。 送江措和蔷薇上车后,阮漪再次被方媛媛找上。 “我们想和你谈谈。” 阮漪知道不简单,带他们到了餐厅,这个时间没什么人来。 “什么事?” “我想让你以《上海日报》记者的身份——” “打住,我当你没说过。” 方媛媛一愣,“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是这么个事,但是我不准备参与,所以你也免开尊口。” “你这什么意思,在拒绝我?” 阮漪对她的语气感到荒唐可笑,有何不可的事? “是的,你没理解错。” 方媛媛噌地窜上来一股脑羞的火气,当着外人的面一口被拒绝,还是她亲口认的好朋友,面子没处搁了。 “你这样就忘恩负义了啊,以前我对你那么好,你就这么对我的?你记不记得那会补考英语,你关在寝室复习,是我天天给你带饭回来,你才没饿死的。” “哦,每次玩到晚上给我带回来的宵夜?我给你了饭钱,作为报酬,连你的饭钱我都垫了。” “是……是明明是你硬塞给我的,再说人情和钱是两码事,以前我还帮你晒被子呢,大热天我一个人扛着被子往楼下搬,很辛苦的好么。” “难道不是你想借故让我帮你点名?把我晒过的被子再晒一遍。对了,你收了吗?好像还给我打电话,让我把你整个床铺都收回来吧?” “……都是多久的陈年旧事啦,亏你还记在心里,真是小气 分卷阅读129 。” 阮漪冷笑一声,“我谢谢你啊,不然我还不知道原来我还做过活雷锋。” “你……”方媛媛咬着牙齿说不出话来。 张山河见场面僵持住,在一边打圆场。 “以前的事都过了,但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本来也是那些工人买的劣质材料,小媛也是为了工作,你帮帮忙。再说了,”语气变得别有意味,“都是这一行的,谁还能避得开,保证自己的报道真实无虚呢。” 阮漪听出他最后的嘲讽意思,并不感到心虚,反而直言:“我做不了这个保证。” “所以……” “但我就现在、就你的话而言:第一,单方面的言论不足以使我了解事故背后的真相,所以到底哪方的失误,我不作评论。第二,作为记者,我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我必须对我说出的话负责,而不是盲目的配合你们的工作。第三,还不允许人弃暗投明了?” 她接着说:“相信就算没有我的合作,你们也会有自己那套说法。同一个行业,你们懂我,我也知道你们。” 方媛媛说:“这事你不插手反而对你有坏处。行业的规则你又不是不知道,工程背后扯了谁不猜就看的明白,所以必须要撇干净,我们有什么办法,就算是你们公司也不敢乱来。” 阮漪知道的内幕远不及方媛媛他们清楚,听她提到自己的公司也不敢得罪的势力,感到惊愕不已,以及更深远的社会忧思。 方媛媛看她发愣,感觉有戏,接着劝说。 “给你碰见了你还能躲?怪下来我们有事,但你有原则不插手,原则能当后台使么,还不照样搞你。你别犯傻。” 听了她的话,阮漪不知为何觉得异常讽刺,“聪明了这么久,傻这一会有什么关系。” 方媛媛厉声道:“你不想升职了?” “就……活在当下?” “玩佛了吧你!” 她无计可施就开始耍赖,“你要不答应,我天天膈应你们,在你男朋友面前提陈谨言陈谨言陈谨言……” “你还能再幼稚一点吗?” “你答不答应?” 阮漪是真的对她总拿应挺开玩笑有点烦了,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犀利。 “他叫你小媛么,记不记得大二那会也有个人这么叫你?” “啊?说什么?有么?不记得了。” “我可是记忆犹新啊,那会你快两个月没来学校吧,好像是去……” 方媛媛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握住阮漪的手,低声道:“你怎么这样?!” 阮漪对她挑了挑眉。 “我和她单独聊。”她推搡着张山河,“你出去,我来劝她。” 阮漪看着摄像师满头雾水地被赶出去,道:“看样子你还挺看重他,你的新暧昧对象?” 方媛媛甩开她的手,“你故意的是吧,要揭我底?” “有句话叫:先撩者贱。” “你知道那时我去干嘛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回来成什么样了,我照顾你的,能不清楚么?” “哈,原来你闷在心里这么久,现在拿出来威胁我?” “我说过,再有下次就不会跟你客气!” “玩得够狠哪!” 阮漪浅浅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是怎么都不肯合作是吧?” “是。” “哼!”方媛媛临走不忘咒她,“我等着你回家卷铺盖!” 人都走后,阮漪才放松下来,开始慌了。 她从毕业就进现在这家企业上班,多少年的积累才到如今的成就,真有什么差池那就出大事了。 刚出餐厅就碰到因为担心,过来寻她的应挺。 阮漪迎上去愁眉苦脸道:“完了完了,我好不容易盼到的升职要完了,兴许工作都不保。” 应挺挑眉:“谁连《上海日报》的台柱子也敢动?” 阮漪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都怪她,做坏事还要拉我下水,真是什么都敢做,气死我了。” 应挺默不作声,思考着什么。 “怎么不说话?” “刚好是个机会,要不要过个海来上班?” 阮漪动了动眼珠,“几个意思呀?” 应挺和她的眼神交汇了一阵,抿起嘴:“香港好像就缺记者,特别是狗仔这样。” “……去你的!” “好了,大虎熊他们要走了,跟我去送送。” “他们先走,我们之后再到理塘会和吗?” “嗯。” 所有人都在隧道口站着,随身带着行李。 李岑君也要跟着一起去,“说了要送小央拉的。” 大虎熊说:“我们走了就不回了,在理塘县城等他们俩。” 李岑君回头看着阮漪和应挺,“那就你们在……没问题,那你们就二人世界吧,还有我的战友在, 分卷阅读130 到时我让他们护送你们过来。” 应挺招呼了一下:“谢了。” “谢什么谢,姐肩上的徽章又不是摆设。”她拍拍肩膀,转身牵起小央拉,和嘉欣一起往隧道里去。 “你胳膊还穿着洞,老给我瞎使劲。”大虎熊把阿文的行李包抢过去,抗上肩,转头挥手,“在理塘会,我们走了。” “路上小心。” “注意安全。” 应挺和阮漪站在原地,对他们挥手。 不知为何,看着他们转身的身影,竟油然而生的珍重。 可能共同经历过危难,分别就显得格外伤感。 人来人往在眼里都化作虚影,直到昏暗的隧道掩去了他们前行的步伐。 “走了。” “他们走了。” “剩下我们。战斗吧,作为对方唯一的队友。” 应挺握拳对着她,她轻轻碰上去。 “好。” * 在隧道出事的客车无法发动,所以阮漪和应挺被临时委派去接修车师傅过来帮忙。 知道是昨天那个在山边开修车店的师傅,他们都以为会不太顺利,毕竟那人看起来脾气就不太好。 结果是大大出人意料,他二话不说拿着工具就上来了。 之后才知道,这人不仅不是什么悍匪、逃犯,还是一个很厉害的企业家,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家道中落,一个人跑到山里来,也不见妻儿。 “难以想象在商业战争中翻云覆雨的人,竟然蹲在这儿做修车师傅。”阮漪盯着正在修理客车的人说,“不过看着就是个有故事的人。” 应挺在旁边清理石头,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漫不经心看过去。 “有兴趣?” “你问哪方面?” 他嗤了声:“想采访他?” 阮漪轻摇了下脑袋,似乎不用了解便知道了。 “那肯定是个悲伤的故事。” 应挺默默看向修车师傅,在他眼睛里看不到丝毫□□,就像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但眉宇间的沟壑又深到骨子里。 “他老婆孩子都没了。”一位年迈但健朗的老乡踱步过来,身上背着一麻袋的橘子。 他招呼着老乡和解放军过来把橘子分了,也分给阮漪和应挺两个。 “老人家,没了,”阮漪顿了下,“是什么意思?” “没了就是没了,死啦。”老者摆了摆手,叹着气说,“给人害死的,一把火,都烧死了。” “什么?”阮漪低声惊呼,“为什么?烧——” 她说不出来,光是听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什么人做的?”应挺问。 “我不晓得,可能已经抓进去了吧。他生意做的太大,得罪了人也不晓得,唉,这世道啊……老实人受罪哦。” 穷人受罪,老实人受罪,女人受罪,孩子受罪…… 弱者受罪。 这个世界太多的不公,他们因为职业身份,所以能看见许多,帮助许多,却也仅仅是冰山一角。 施虐者利用手段、金钱、权利和许多意想不到的法子,把更多在哭喊求助的人,打压进了深渊。 光明照耀着不光明的人,黑暗吞噬着不黑暗的人。 社会反了套,生活成了大笑话。 所以才会有逆流而上的正义之士。 但这些人也都有共通之道。 社会需要的不是一个超级英雄,而是无数像超级英雄的人。 只有人,才能改变创造这个社会的人。 应挺和阮漪,自然深谙此道。 一位认识的村民在边上剥橘子吃,闲着无聊便找他们搭话。 “怎么没看到其他人呢,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呢?” “他们先走了。”应挺说。 “你们不去?是一起来旅游的嘛?我们这里也清的差不多了,没有你们帮忙也可以,你们好不容易放假出来玩一趟嘛。” “没关系,我们还有辆车被拦着,现在也过不去。” “是哦,那等等,最迟明天早上就差不多了。” 应挺笑笑:“是的。” “好了,车能发动了,可以开走,赶紧挪开。”有人在喊。 老乡们和解放军们一齐匆匆把橘子塞进嘴里,跑进隧道开始继续干活。 “看这情况,下午就可以走。”阮漪说。 “嗯。”应挺说,“路一通,他们也该现身了。”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应挺正要说话,修车师傅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问:“你们要往里走?” “是的。” “后山有条小路可以走。” 应挺眼神陡然犀利:“小路?” 师傅指向一方:“往那走,有条岔路能避开隧道进大路。” “你怎么知道?” “走过。” 分卷阅读131 阮漪和应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等师傅走后,她问他。 “怎么办?其他人会不会也知道这条路?” 突发的状况,答案指向一个可怕的可能。 “清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好。” 阮漪暗自摸了摸跳动不安的心脏。 ☆、第四十六章 距离理塘还有一百公里。 大虎熊上车就在想心思,怎么提分开的事,想多了觉得怎么搞得跟男女分手似的,怪不自在的。 “咳咳。”他把手搭在阿文的靠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望着嘉欣。 “行李都拿好了?” 嘉欣没什么精神地回:“拿了。” “诶,你们学校国庆放几天假来着?” “大学舒服的咯。”扎西一边开车一边插话,“只要胆子够大,天天都是假。” 大虎熊挺烦他打岔的:“你知道,你读过?” 扎西觉得受到了侮辱,急赤白脸说:“我知道,我媳妇就读过。” “鬼见过你媳妇,小屁孩,单相思对吧。” “龟儿子骗你,我媳妇贼棒贼棒,才不给你见嘛。” “谁还想见了。”大虎熊哼哼唧唧,转头接着刚才的问。 嘉欣回答说:“七天,加上周末两天。” “就九天?我看你像自己给自己放了一个月的假。” 嘉欣斜了他一眼,难得没回嘴。 刚开个头就被自己堵死了,大虎熊措手不及,一时又找不出话回到正题上。 他戳了戳阿文的肩膀,想他帮忙,谁知阿文不但没理会他,反倒跟旁边的扎西聊了起来。 “这个季节山里经常落雨么?” “何止是雨呀,下雹子都有的嘛,现在开始天气就不好了嘛。山里头一块块的天,东边日出西边雨,你看看嘛,说不定等到了理塘还会下雪的嘛。” “下雪路就不好走了。” “没得问题嘛,我们老司机这种路都开惯了,哪里有坑坑哪里有洞洞,那呀闭着眼睛都晓得。” …… 大虎熊收回视线,瞥见嘉欣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脑里闪过一瞬。 “昨天给你打电话那男的,是不是催你回去呢?瞧你那小样激动的。” “没有,不是男的……是我同学,她,她瞒着我做了些不好的事,所以我才语气不好。”她越说越小声。 “啧啧,一群小丫头片子,事老多!” “她酸害了我另外的朋友。” 大虎熊噗呲笑了:“还有这种事?那不得回去看看,安慰安慰你那朋友去,她现在需要你。” 嘉欣倏忽抬起头,特别真诚的眼神。 “真的吗?” “那可不,哥几时骗过你。回去陪陪你朋友,一个人自己玩有啥意思,你说是不,带着朋友来,赏赏花散散心,多好。” 嘉欣可以说单纯,可以说迷糊,但还不至于没有一点眼力见。 他平时对她什么样子?粗声粗气,总是一点不耐烦,不解风情的模样。今天可以说非常温柔了,所以怎么可能没有目的,而且还显而易见。 “你是不是看到我第一眼就嫌弃我啊?” 她不吵不闹,平平静静地问他,旁人听着倒感觉委屈巴巴的。 连李岑君都静静瞥过她一眼。 车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小央拉睡熟的呼吸声,气氛大不如以往活泼。 到了理塘县,央拉的家就在县内其中一个村落,因为没有供汽车进去的路,所以要下车步行进村。 扎西下车就看到路边一片开得很美艳的格桑花,他迫不及待拿出手机拍下来。 大虎熊把嘉欣的手按住,没让她下车,跟其他人打招呼说要留下来看车,冲着沉迷拍照的扎西喊,让他赶紧走。 到只剩他们俩,大虎熊走下车。 “丫头下来,我跟你谈谈。”刚刚那番问话还搁在他心里,怎么想怎么不爽。 嘉欣犹犹豫豫的,瘪着嘴委屈极了,哪有以前招摇的样子。 “你不会要把我扔下,自己开车跑吧。” “你要是一男的我还真就这么干了,你一小丫头片子我还能把你扔荒山野岭啊。” “算你是个男人。” 嘉欣弯腰牵起裙尾下车,虽然哭丧着脸,但五官格外精致的小脸蛋,再怎么愁眉苦脸也还是好看。 大虎熊盯着她的脸恍惚失神,到回过神又瞥见不该看的。 白嫩嫩两个团子。 他呼吸骤然提了起来,全身像被吸了精气似的,到觉得口干舌燥,鼻子有些湿润,就要喷涌而出时,他才赶紧撇开眼睛。 告诉自己,他奶奶的她还是个孩子,不——长大了的孩子。 “你干嘛突然脸红,发烧了?” 分卷阅读132 “领了,领子,拉拉。” 嘉欣低头一瞧,捂着胸口差点叫出来,慌忙把衣领往上来,包到脖子还不够,手一直搁着没拿下来。 想骂他,又觉得燥得慌。 他们之间还从没这么尴尬过。 “大冷天穿啥裙子嘛。”大虎熊小声嘀咕。 “你不也穿短袖。” “我是男人。” “我还是女人呢。” “噢。”大虎熊歇停了,往自己脸上轻拍了拍,打起精神来。 “说正经的。你那天也遇到过了,真枪实弹不是跟你闹着玩,现在他奶奶的人都没抓到,分分钟来个反扑,你说你再被人拿枪追着打怎么办?” “我——” “不许再给我顶嘴,直接说了,等会一起到大地方就分开,或者让扎西送你回成都,别再跟着我们,听话。” “我不。” “你这丫头,你跟着我们干嘛?不知道多危险啊?听话,让扎西送你走。”大虎熊顿了顿,似乎很矛盾,“下次——等过阵子,再联系。” 嘉欣咬着嘴唇,偷偷瞥了他一眼,搅动着手指,说:“联系我干啥?” 大虎熊憨笑了下,说:“找你吵架!” “切,谁要跟你吵。” 嘉欣的心情明朗了些,大虎熊就以为顺顺利利了。 但在其他人回来时,她上车前却说。 “我不能和你们分开,我不走。” 无论大虎熊怎么威逼利诱,她仍然坚持。 一直拖到应挺的电话打进来。 大虎熊接的。 “怎么了?”李岑君看他脸色不对,问道。 大虎熊转头向来路的方向看,接着给阿文去了个眼神。 “阿头他们过来了。” 嘉欣心神一闪:“不是说要等明天?” 扎西也在说不得这么快,走的时候大巴车还不能动呢。 李岑君查了下手机:“我队里的人也没来信说一声。” “不清楚。”大虎熊冷着脸,“他们自己过来的。” “哦嘿,肯定是那个,采访山上事故的记者,啷个那个缠人哦。”扎西说,“我见到阿姐都不想理她,烦的脑壳疼。” “算了吧。他们俩狗粮制造机来就来了。”李岑君揪着这车里的人,特地对着扎西,“反正哪哪都是,就连你,二十岁没有媳妇都娶回家,日子平白比别人过快一截。” “嘿嘿,还没得,没扯证呢,也快了,到时候都请你们来我家喝酒嘛。” “说到喝酒,当地喝的白瓶子装的,那都是什么酒,闻起来就挺醇香。” “你说的那是青稞酒是嘛,纯正的度数非常高哦,女生肯定喝不习惯的嘛,男的都不好说。” “女生肯定不能喝是什么意思?”李岑君指着大虎熊,“就像他这样,个大、块头大,也就看起来能喝,就我见过一个,三杯倒。” “呵。”大虎熊不屑,“我喝起酒来连我自己都怕。” 阿文失笑,似乎想起什么趣事,说:“你们可能不知,以前我们队里喝酒是一种文化,每次……每次放大假阿头会请吃饭,他最会玩,可以喝出个世界冠军来。” 扎西暗自转了转脑袋:“那你们都能喝,可以来我家试试自己家酿的青稞酒,我媳妇从小就会酿酒,酿出来的酒最正宗,最好喝的嘛。” “你还兼职卖酒?反正顺路,去你家抱几坛回部队。” “好滴好滴,到时候都给你们打个九折。” ”八折都不打?” “那不得。”扎西直摆头,“亏了。” 嘉欣难得笑了下:“财迷。” “说了半天是在往自家推销,沿路跑车沿路做生意,你小子钱途无量啊。”大虎熊说。 扎西傻笑,装傻卖乖。 “嘿嘿,生活不容易的嘛,要赚钱娶——” “砰——” 后车尾剧烈的冲击,撞上来毫不客气,所有人都跌宕在这突变之中。 头晕目眩。 五脏六腑揪扯挤压。 行驶的汽车更失去方向。 惊吼犹如山岭发出的咆哮。 但见残破的面包车,在冲下山坡的绝命关头,逆天转道。 车头惊鸿摆头,直直撞向山壁,紧接着又惊险擦山壁而过。 天边吱呀作响,道路上留下两条扭曲冒烟的沟壑。 扎西凭经验和反应力挽狂澜救回了一车人,但没承受住后劲的威力,整个人被撞到麻木,眼前的一切泛着白光。 车刹停了,门也被撞烂了。 他失魂一般伸出上半身,想爬出车外。 后方的车没有给出喘息的机会,这时再次加大码力撞上来。 阿文伸手抓住扎西一个衣角,但始终抵不住撞击的力量。 扎西的身体像一块肉饼,夹在两边如案板的门框,甩来甩 分卷阅读133 去。 化作一滩任由搓圆捏扁的血肉。 黑影举枪下车,集中对面包车射击。 火花四溅,丧钟敲响。 惊鸟展翅高飞。 唯独劲草负隅顽抗,不屈于疾风骤雨,拼尽全力去扞卫这片孕育和深爱的土地。 那般场景,就如上位者操控的世界,肆意对芸芸众生施以暴刑,视为享乐的游戏,且丝毫不值得怜悯。 “先别出来!” 大虎熊和阿文下车,掏出腰后的枪进行还击。 “快趴下!”李岑君握紧嘉欣的后脑,压着惊叫的她,不让她抬头。 “扎西!扎西!” “啊,疼……”他的口鼻涌出鲜血,倒在车旁痛苦□□。 电话打不出去,李岑君急的跺脚:“该死。” 遍地的弹壳散落。 “我子弹快完咗。”阿文说。 大虎熊同样耗尽子弹,他一把关上车门。 “走!拉扎西进去先走。” “那你们呢?”李岑君说。 “别管我们,能走一个是一个。”阿文说。 “不!”嘉欣发疯似的从李岑君手底下挣开。 她拉开门,眼神坚定无比:“要走一起走。” 容不得他们再争执,枪手左右围了上来。 大虎熊和阿文的头上,一人一把枪指着。 明场上的交火结束,真正的战场正式展开。 丧钟从车里出来,不必亲自上阵,一切皆在指掌之中。 他傲然屹立在他们面前,带着股子里散发出的阴冷,即使面带微笑,神情也令人琢磨不透。 “两位美丽的小姐,招待不周了。” 两个黑影分别扣住嘉欣和李岑君的双手,别到背后。 大虎熊只是动了一下,枪口逼近一分。 “和她们无关,让她们走。” “果然是兄弟,都他妈自以为是。”丧钟转动缠了绷带的手腕,“我这只手,你说我该怎么还你?” 嘉欣脸色惨白,浑身颤栗。 “不,不要再伤害他们!” “那么你来?” “你闭嘴!”大虎熊对嘉欣吼道。 “好,我来扛。”嘉欣重重点头。 ☆、第四十七章 疯了!这丫头! 大虎熊跨上前想阻止她乱来,双眼前方极速闪过一道火光。 砰的声,车皮穿了一个窟窿。 丧钟像发现稀罕玩意儿,来了兴致。 “你想怎么扛?” “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放过他们。” “放屁,你给回来!” “嘿嘿,好胆量!你们兄弟两个的女人缘倒是令人嫉妒,不像这个废物,”他拿枪戳着阿文的脸,“被自己的女人插上一刀。” 当年结下的梁子被轻易挑起,那次行动是他们心中不可触碰的耻辱,是他们的血海深仇。 阿文一言不发,但原本就白皙的脸更加惨白,沉静无澜的眼睛里也应射出狠戾的气息。 “滚开!”大虎熊用身子撞开枪眼,挡在阿文前头。 他这时就是一只被困住的护犊子的野兽,竖起浑身所有毛发面对敌人。 “妈蛋,我警告你,你不配跟老子提当年的事。你他妈有本事就跟老子比一场,威胁女人算个什么逼。” “聒噪。” 话音未落,丧钟拿枪的那只手臂,轻轻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 并不迅猛,但已无法阻止。 子弹穿透胸膛。 惊变在一瞬之间,时间坠入了悲咤的隙缝中,静止不前。 “不要!” 嘉欣尖锐的嘶喊冲破天际,回荡在整个长空。 细细粒粒的飘雪纷飞。 李岑君直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脑里轰然炸响,又骂又打,使出浑身解数想营救这个局面。 “哈——”阿文抱住大虎熊,状似松下了一口气。 嘴角湿润异常,但怎么都无力抬手去擦拭。 乌云密布从天上罩下来,在大虎熊瞪大的瞳孔里劈下一道似曾相识的闪电。 熟识的恐惧掏空了他所有的感知。 只剩下痛。 心如刀绞的痛。 阿文轻呼。 “大佬——” 似乎在喊他,又似乎在唤另一个人。 大虎熊的双唇无法控制地哆嗦,发出急促的呼喘。 手上慢慢滑下去的身体,是他看不顺眼一直针锋相对的人,也是他眼见就要和好如初的兄弟。 他双手颤抖,去捂住鲜血淋漓的胸口,血却从他的手指缝里流出来,越来越多,他怎么按都止不住。 “谁他妈叫你帮我挡?谁他妈叫你帮我挡的?!” 分卷阅读134 “我不准,我他妈还没骂够你,我他妈还欠你们肖家一条命,让我还!起来让我还!” “咳——”阿文嘴里又吐出血,最后摇了摇头,“不欠……谁也不欠。” 他静静闭上眼睛,躺在地上像睡着了一般。 大虎熊怔住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阿文……肖旭文……王八蛋给我睁开眼……睁开啊……” “哇喔,漂亮!”丧钟很高兴,“这种犯下大错的垃圾东西,也不知道你们留着做什么。现在帮你清理了,你真该感谢我的。” 他甚至抵着大虎熊的脑袋,盯着他发红的双眼一字一句说:“知道么,环保迫在眉睫。” 穹顶一声闷雷,轰得天地仿佛劈了开。 大虎熊一声不吭。 真正的怒之极致,从来不是张牙舞爪,而是暗涌藏着平静的水面之下。 那刻他的神情在昭告天下,他是草原上的猎豹,野林里的狂狮,深山中的猛虎。 他无视了所有瞄准自己的枪口,拳头迅如闪电挥过去,一拳砸在丧钟脸上,接着钢铁般的手刃砍掉他的□□,牢牢掐住他的脖子。 丧钟被他连连逼退,脖子被他掐在手里几乎窒息,但他的眼神仍然慵懒,这些把戏并不放在眼里。 “呵呵。” 他在笑,不痛不痒伸出舌头舔掉嘴角的血。 “老大!” 丧钟抬手制止手下靠近,空气抽离的那一刻,他猛地抬起右腿踹在大虎熊的小腹。 两人拉开不足一秒,再次纠打一起。 丧钟的招数很奇特,百式合一,很难找出套路。大虎熊爆发力惊人,招招刚劲有力,但正统的攻击,时间久了容易看出症结。 丧钟利用这一点,在后段反转扣死了他。 大虎熊倒地不起,狼狈不堪。 “妈的,老大,让我一枪结果了他。” 丧钟的手未完全抬起。 “等等,我知道老坤!刘坤!” 银铃声音在这刻无法言喻的刺耳,使本就受挫的心脏支离破碎。 嘉欣十分清楚,这个秘密一旦捅破,她和一路走来的所有人都会决裂。 可是生与死的关头,她没得选,更恨不得一开始就表明身份。 “你放什么狗屁!”大虎熊反应过来不信她的鬼话,“没你——” “刘坤是我二叔。” 她扔下了一颗比炸裂天际更甚的雷。 大虎熊懵了,他想起了阿May,阿文曾经爱如生命的女人。 李岑君也放弃了挣扎。 “我不想,我也不想的……” “你出卖我们?!” 嘉欣拼命摇头,喉咙哽噎。 大虎熊握紧的拳头狠狠捶地,水花铺满整个眼窝。 “是不是!” “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为什么……为什么不一样……” 嘉欣哭得不能自已,一向在乎的形象被抛诸脑后,全身上下翻找着手机。 “给我手机,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和他说,你让我打给他……” 她想上前,但被人推了一把,虚脱的身体如断了线的珠帘,笔直坠落,双膝跪地。 风中缱绻的裙摆,拖拽在铺满雨雪的石子地上,宛如失落在民间的落魄公主。 “就给我打一个电话,他会听我的……他听我的……不要……不要……” “……求你……我求求你……我只要打一个电话……” “一个……求你了……只要一个电话,就会好了……” 她苦苦哀求,渴望哪怕一次机会,都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虎熊从喉咙眼里一个字一个字扣出来。 “不用你管!刘嘉欣,你他奶奶的给老子起来!” “起来……” 李岑君不忍再看下去,背过头,无声落泪。 细雨飘雪,是一只身怀利器的蚊子,吸附在皮肤上,冰凉的一根针扎下去,神经刺刺的疼。 群山把他们包围,仙鹤离他们而去,雨水冲刷他们的骄傲。 生命揉捏在他人手中。 丧钟冷眼旁观,看蝼蚁如何苟且偷生。 世界黑暗如常,响起的铃声是一丝曙光,是救命的稻草。 嘉欣身体激灵一下。 “是我二叔的电话,给我说,我来跟他说。” 手下面无表情看了眼嘉欣,把电话递到丧钟眼下。 “是老坤。” 丧钟接过来,戏谑的眼神扫过这群残败不堪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勾唇一笑,扔掉手机,一枪打烂。 “很遗憾,这一回合他不具备话语权。” 丧钟示意,大虎熊被人拽了起来。 “听说你最近的枪法走势不错,我们赌 分卷阅读135 一场如何。” 大虎熊不置可否,眼神死死盯着他,干裂的嘴皮涨出血丝。 “只要你能拦下我的子弹,算你赢。” 他仍不开口。 丧钟抬手,枪口一方指向地上的人。 “你妈逼。” 大虎熊愤怒地朝他冲上去,被人拽住往手里塞进一把枪。 “3——2——1” “砰——” 嘉欣坦然地目视枪口,本该射中脑门的子弹却在空中被另一颗子弹截断,火花过后都没了方向。 “Fine,你赢了。” “说!”大虎熊枪指丧钟,“你还想怎么样?!” “就给你一次机会,这次,赌你的命。” “别跟他赌。”李岑君说,“东躲西藏的狗东西,根本不会讲人的信用,要杀就杀,你给我记住了,今天你得罪的是全中国一百八十万警察。” “我赌。” “从这儿开车下去,我们的事就了了。” 他指着雾气重重,不知深浅的断崖。 “你放了她们。” “开始。” 不由分说,丧钟向他开枪,把他逼上车,之后调转方向,用嘉欣和李岑君来威胁他。 去吧,开着车冲下山,生死听天由命。不然就逃吧,一个人逃走,自会有人替你偿命。 两头猛兽对视,每一瞬息的□□,变换着千万种可能。 大虎熊最后看了嘉欣一眼,打转方向盘,望向灰色的天空,这还是数日内第一次抬头,没有看见蓝天。 车轮把公路地面摩擦出深刻的印痕,几乎同一秒,车身飞越山坳,在两个女人的双眸中那般绝然,恍若抱着必死的决心。 “戴虎!” “啊……啊……” 低鸣的呜呼好像失声的人,又像牙牙学语的婴儿,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只有嗓子里悲痛的呜咽。 天地似乎能感同身受,发出一道轰烈的巨响回应。 要塌下来一般,暴雨如注。 …… “有呼吸,还有呼吸,赶快送去医院手术。” “这里有伤员昏迷,来两个人把她抬上车。” “山下有辆车坠毁,快叫人去看看。” “那边还有一名伤员。” “疼……阿妈,我疼……我要死了。” “没得事没得事,扎西,好好的。” “不……不……阿满阿满……娶你……” 应挺和阮漪到达时,仿佛又回到落石事故现场,纷乱的画面使脑里一片空白,充满了不真实感,唯有一步比一步沉重的脚步告知他们。 为时已晚。 在这个注定不眠的夜里,绝对不止表面肃静,连星月都在无风的日子躲藏起来。 黑暗把理塘的黎明赶走,不再是借仙鹤的翅膀也要高飞的向往之地。 应挺独自站在一角。 稀疏的光线穿过医院的告示牌,拼凑出冷峻的轮廓。 丧钟没有动李岑君和嘉欣,为了让她们带话。 ——告诉孤鹰,我等着他。 “帮我照顾他们。” 他做了定夺。 “你去哪?”李岑君说,“他现在让你去必定有鬼。要去也让我和你一起带队过去。” 他一半的脸都在黑暗里。 “只能我去。” 隔着偌大的庭院,对面站立的虚影令他的脚步骤停。 应挺没有过去,阮漪也没有过来。 谁都没有先开口,也不似在等待对方。 仅仅无声凝望。 千言万语不过是一个眼神。 他走了。 庭院里没了他的身影。 李岑君看着阮漪的目光一直追随,不舍溢于言表,不明白她明知他此去凶险,为何什么话也没说。 “狗东西,来阴的,要你好看。” 李岑君追在应挺身后,独留阮漪等在原地。 她无法因为自己的感受去阻扰他讨回公道,她也不会这么做。 那是他的主场,用鲜血和热血维护的信仰。 她崇拜。 她也敬畏。 她更信仰他的信仰。 ☆、第四十八章 旧楼经过爆炸,原址残余一副框架。 应挺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这是他们交过手的地方。 丧钟在这里失败而归,他一定想要赢回去。 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跑进废墟。 “嘿,真的单枪匹马杀来了。”他的斜上方传来声音,“啧,我竟然有点可惜,有你这个陪玩的小伙伴多好。” 月光洒在这片地方,靠某些金属物反射,依稀可以辨出物体。 应挺向上方横梁开了一枪。 无异常。 分卷阅读136 没有射中。 “噢,真不好对付。”在柱子背后,丧钟嗜血的表情,情况越是紧急,他的兴致越是盎然。 阴鸷的眼神在黑夜里跃跃欲试。 “好的孤鹰,游戏开始。” 顷刻间,枪鸣接踵而至,火光在整个废墟闪烁。 荒无人烟的山头。 疾风四起,群鸟纷飞。 几公里外的草地里,风吹草动,露出来埋伏的车轮。 对讲机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中队中队,后方有来车。” “是否有可疑。” “暂时还不确定。” “看清楚再行动。” “收到。” 中队长转头问后座的人:“大君姐,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车在公路上?” “不知道。”李岑君摇摇头,拉开车门向后方公路上看。 车是冲着他们过来的,她隐约看到里面的人。 “那个是——” “中队,是那个记者。”对讲机里说。 “知道了,你们留意其他动静。” “收到。” 李岑君打开车门下车,阮漪很通规矩,知道把车停在三辆车的后方。 车掩藏好后,她迅速向李岑君跑过去。 “阮漪?你还是来了?” “嗯,我想亲自接他。” “刚刚为什么一句话不说,也不跟着过来?” 阮漪微抿了下嘴唇,默了下:“他的压力太大。” 李岑君点点头:“行,明白了,上车再说。” 车头坐着中队长,阮漪在村里就见过。 她不明所以问道:“你们这是?” 李岑君说:“应挺通知我,让我带一队人在这里埋伏着。可能丧钟还有别的阴谋诡计。” “什么意思?” “具体也不清楚,但我总感觉那个狗东西是故意引他过来的。” “狗东西……”阮漪暗自暗自思考,“会不会是空城计?再调虎离山,让我们的人马都出动了,他却去了我们的营地?” 中队长:“遭了!中了他的计!” 李岑君想了想说:“不可能不可能,距离太近,他想干什么时间都不够……倒是可以兵分两路,一边拖住我们,一边再去营地抓走阮漪。” “他们三个还在医院,万一丧钟去了怎么办?”阮漪担心道。 “不,只有那个狗东西才有能力拖住应挺,最有可能是逃走的六个人。” “我不明白,既然我们都知道他在旧楼,他不怕被包围吗?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你觉得他想同归于尽,抱着应挺一起死?我倒没想这么细。” “这很容易明白。”中队长说,“高智商变态不同于一般匪徒。这么多年他在国内外来去自如,警方完全摸不透他的踪迹,更谈不上抓人,所以就更加狂妄自大了。脑袋瓜太聪明也不好,大多数聪明的匪徒都会犯同一个错误。” “是什么?” “极度自负!认为警察都是弱鸡,自认为没有对手,没有人能跟上自己的思维,在犯罪的领域就是王者。操他妈,那是没给他碰上。” 话刚说完,对讲机传来消息。 “中队中队,有情况。” “拦截目标拦截目标,对方有武器,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安全。” 一辆面包车进入早设好的陷阱,车胎被钉子扎破,速度慢慢下来,正要下车检查,堵上来辆车,接着右边涌来一群军装男人。 车上也是几个训练有素的人,立即抄家伙先发制人。 听见枪声,中队长拉响保险杠。 “大君姐,你们看好自己。” “行,你们当心。”李岑君坐到驾驶座,“真神了你们俩!自负的狗东西没料到吧。” 阮漪跟着爬到副驾。 “快,那就别让他们跑了。” “看着吧。” 她们俩开车堵在外围,见一个漏网之鱼就堵上一个。 不出十分钟,整个行动收网。 “走,去旧楼。” 阮漪拉开车门,刻不容缓。 然而,这时的山头听不到枪响,也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废墟中,临空一声咆哮,身影一闪而过。 黑暗对他们的视线没有丝毫影响,拳头比眼睛还要准确。 赤手空拳的搏斗,令各自身上都挂了不少彩。 丧钟喘息着,啐了口血,嘴角仍带着微笑。 “你已经不是飞虎,拼这些命为什么?为了兄弟,然后再赔去了另外两个兄弟?” 应挺额间的汗水滑落,一滴滴晶莹剔透,他紧皱着眉头,侧腰上新伤旧伤叠在一起,隐隐作痛。 “你不配懂。” “哈哈哈,你那勇敢的小女人呢?她当你是神,没有了神在身 分卷阅读137 边庇佑,你猜她会怎么样?” “担心你自己吧。” 他带着强劲的风挥拳过去,骗了丧钟去抵挡,转眼就用左脚狠戾一击。 清脆悦耳的断裂声。 丧钟撞倒在一堆木板上,压断了十多层,嘴里溢出鲜血。 “啊呃——” 他捂着胸口□□,收紧眉头盯着修罗般走过来的人。 “看来我走废一步。” 应挺就着扑了上来,他手染鲜血,一拳拳毫不手软,仇恨和愤怒占据了一切理智和情感。 丧钟半张脸都是鲜血,目光涣散不清,右脸狠狠被锤到一边,入眼是在手边的半块木板, 他抓起来用力朝应挺头上砸下去,砸到他失了神才得以从他手里逃出来。 丧钟忍住肋骨断裂的痛苦,看到应挺浴血疯狂的样子,他兴奋异常。 “神终于成了修罗。” 他说着便沉下脸,肃杀之气尽显。 “你是个可敬的对手,可惜今天从这里出去的只有一个。” “同意。” 空旷的楼层内流转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吐吸间嗅出一股寒风走过的凉意。 你死我活的对决。 暴力、血腥、残酷,席卷了世间万物。 那样凶悍、狠戾的应挺,绝无仅有。 他不似五年前,那个明朗的尽忠职守的少年。 他不似五年里,那个隐藏本心,活得如鹰般冷酷的男人。 他失去了并肩作战的队友,最好的两个兄弟生死不明,自己的女人生命受到威胁。 所谓的理智,所谓的沉着,在所有的事集中爆发后,只是毫无意义的警言。 以牙还牙,以暴制暴。 应对快速袭来的木板,应挺弓下腰抓死丧钟的手臂,给了他一个结实的过肩摔。 但丧钟摔下迅速侧身,扫堂腿攻其不备,后又扑上去向脑袋上砸。 应挺反应敏捷,拉开了距离。 打到精疲力尽的两人,大口喘着粗气。 丧钟一个出其不意的攻击,打在应挺的太阳穴上,当下震得天旋地转,紧接着左手勾起一拳,下颌骨炸裂的声响。 应挺退步倒在地上,吐出满口鲜血。 丧钟邪恶地笑,抡起拳头扑上去。 “啪!” 应挺随手砸过去一块木板。 趁丧钟没缓过来时,他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量打在他受伤的肋骨上。 “啊——” 猛烈的一击使丧钟倒地不起。 应挺摇晃地站起身,手里还捏着半截木板,断裂处突出的一块如同猛兽利齿。 他走上前揪起他的衣领,齿尖直逼喉结。 丧钟撇了撇眼,不以为然地摊直身体。 “动手吧,还犹豫什么?杀人对你来说家常便饭,不是么?” 利齿划破皮肤,血丝渗出一条细缝,仿佛在告知他从那里下手最容易。 应挺神情肃穆,一动不动如同被定住了的雕像。 “噢,你现在杀了我,是行私刑,犯法的。呵呵,你信奉的法治、公正,有意义吗?有罪者得不到制裁,无辜者暴尸荒野,这就是你忠诚的国家。” 丧钟轻而易举道出一个事实。 无论是老坤和钵仔糕,还是赵志成和仰阿莎,正义并未到达。 “想想你几个兄弟,你的队友,怎么会牺牲。” 应挺呼吸骤窒,齿尖没入,血珠在白色木板上顺流而下,但和其他伤口相比,不值一提。 汽车的轰鸣在身边响起。 他拽着他的衣领,愈发的紧,直到勒住脖子,脸色乌黑发紫。 垃圾一般扔开,在余光里都不配出现。 丧钟透过气来,盯着他离去背影,眼底布满阴霾。 “今天你不动手,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 狩猎的鹰在夜空中翱翔。 无数个身着戎装的身影,陆陆续续从车里跳出来。 灰尘在灯光中飞扬,挥散着硝烟的味道。 随着一声鹰唳,朦胧灯光里出现一个挟风而来的身影。 他似大战后的将军,战胜归来。 “是谁?放下武器,举起手。” “站在那儿别动,再过来开枪了!” “别开枪,是自己人!” “出来了?人被制服了?” 阮漪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再也没有比他光辉的人。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她的眼泪也哗地流下来。 阮漪转头擦掉眼泪,向他张开双臂。 应挺对她笑了笑,下一秒倒在了她怀里。 真真切切的温度,就像失而复得一般。 “谢谢,谢谢你。”阮漪哽咽着。 应挺全身酸痛,只抬得起手来轻轻抚摸她的头, 分卷阅读138 随即便晕了过去。 李岑君和中队长带队进到废墟找到了丧钟。 他还活着。 当时他瘫在地上浑身是血,两只眼睛被手电筒照得微眯,证明还活着。 “奇怪。”李岑君在他周围看了一圈,没有任何束缚手脚东西,“怎么没跑?” 中队长说:“伤成这样,也得跑的动啊,这尼玛还得搞几个人把他抬回去。犯人还成大爷了。” 丧钟微微勾嘴,李岑君看到后心里惊了一下。 这年头变态还不只一两个。 * 应挺在医院躺了一天一夜,除了一堆外伤,还算没有大碍。 阮漪在大虎熊的病房门口找到他。 “你才刚醒,需要多一点时间休息。” “没事。” 她默默无言。 大虎熊全身多处骨折,淤血压迫神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 阿文胸口被子弹穿透,失血过多,经过十个小时的抢救,才从死神手里逃出来。 扎西断了三根肋骨,颈椎挫伤,加上脑袋缝了十几针。 嘉欣崩溃自责,昏迷醒来后就失了踪。 站在病房门口,他们都备受煎熬,而应挺的内心只怕更加复杂沉重。 阮漪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她扶着他的手臂无声安慰。 “阿满,我们找到了。” “嗯。” “大概明天一早,她会到。” “是扎西的女朋友?” “嗯——也有是她的可能。” “嗯。” 又陷入沉默。 过了会。 “帮我去倒杯茶。” “——好。” 等她端着茶回来,走廊空无一人。 阮漪望着寂静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在某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悲伤融化了干涸。 ☆、第四十九章 清晨五点四十,扎西的女朋友赶到,可能和这边的医生护士都相熟,她一来他们便和她一齐去到扎西的病房。 六点半,应挺和阮漪在门口等到医生和护士离开,才推门进去。 女生很秀气,也很年轻,扎西说过她在上大学。 “你们是他拉的客人?” 他们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已经笃定了。 “都怪你们,他早就和我说过你们招惹了一帮不知什么人,我叫他不做你们的生意,他不听,他说你们是好人,好人就是让他伤成这样,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 扎西为了挣钱,没时间修剪的长发被推得干干净净,只是多了块厚厚的纱布。 阮漪终于看到了他完整的面庞,他确实是一个不到二十的男孩子,皮肤饱满没有一丝褶皱,细看甚至是一个外貌俊秀的大男孩。 她既自责又内疚,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没做,却遭了这趟罪。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好好的一个人,你们凭什么……还给我好好的老公……我们是要结婚的,太过分了你们。” 她哭泣地说着,情绪一时激动,朝阮漪动了手,还好应挺侧身用背挡下了。 “是我的责任。”他说,“她和你们一样是被连累的。” “你们就是一伙的!”她甩手不想再说。 “扎西在休息,我们不想打扰到他。有些事想过问你,方便出去说话吗?” “问我?问我什么?” “出去说吧。” 她警惕地打量了两人,才跟着出去。 “扎西说,你们在落石事故时救过人,想知道什么?问吧。” 阮漪说:“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次仁拉珍。” “我听扎西叫过你“阿满”,是小名吗?” “他是这么叫我,我们这块就是这个叫法,跟你们叫宝贝、亲爱的一样。本来他再做两年活,攒够了钱我们就结婚的……”拉珍说着说着又要哭了。 “他会好起来的。”阮漪拍拍她的肩膀。 应挺接着问:“你认识一个叫仰阿莎的人吗?” “不认识。” “今年内去过云南?” “去过,我阿姐在丽江打工。” 阮漪看向应挺,把平板电脑上的照片调出来。 “你看看,见过她吗?” “她,”拉珍想了下,“她不就是那个云南姑娘。” “真的吗?你见过她?”阮漪的眼睛亮了,血液沸腾起来。 本不抱有希望的,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就是她,她就是“阿满”。 “找到了,我们真的找到了。” 应挺也没想到,再一次确认,小心翼翼问:“你们是不是在云南碰过面?” 拉珍不明所以,甚至有些害怕。 分卷阅读139 “你们……这是干什么?” “你看一下这些新闻就知道了。” 阮漪把平板递到她眼前,她本来无意去看的,但撇了眼后,随即把平板夺过来翻阅,越看神情越严肃,直到啪的声,把平板拍在桌上。 “臭不要脸的,这种话那个男人都敢说,事情根本不是这样,是那个男的先把她——把她那个了。” 阮漪边找录音笔边问:“你能不能详细说一遍当时的情况?” 拉珍警觉性上来,双手护住胸口,感觉不对劲,他们怎么找上的自己。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做啥子?不会要把我抓走封口吧?” “不会的,这是录音笔。”阮漪拿给她看,“我们不是坏人。” 应挺接着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需要你的证言来帮助她。这位是《上海日报》社会新闻记者,至于我,你就当我是志愿者。我们从仰阿莎那里得知到,你应该有帮她的关键线索。” “我?我让她报警,她自己不要,我还能说什么。你们走吧,扎西还需要我照顾,你们害他受重伤,还又来给我找麻烦。” “但你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你说与不说,决定她下半生是否在牢里度过。” 应挺如此轻易把决策权交给了拉珍,但后者深感重负,站起来的动作也顿住了,表情很是纠结。 阮漪转念想到个推波助澜的方法。 她说:“何况,扎西受伤也是因为此事。” “什么?” “是那个男人派来的人对他们动的手。” “什么!你说是他把我的扎西伤成这样?” “一路上给我们找麻烦的也是他。” “混账东西,这种生殖器官长在头上的人渣,非把他丢到监狱,最好再和同性恋关在一个房间,让他尝尝被人强迫的滋味。” 应挺和阮漪相视一眼,皆松了口气。 阮漪拿着录音笔说:“我可以现在录音吗?” 拉珍呵了声,气鼓鼓地坐了下来。 “当时我看见她从房间出来走到巷子里,全身上下,走路的姿势,都很奇怪,看到她快倒了我扶了她一把,她告诉我她被人那个了。” “那个是指什么?” “□□啊。” “仰阿莎说过她被谁□□了吗?” “她没说,但后来那个人从房间出来,我看见了。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是个斯文败类。禽兽!” “你清楚他是谁吗?” “财经杂志上有他,着名会计师赵志成。” “好。那你和仰阿莎之后去了哪里?” “去医院验伤,说是很不好,下身损伤很严重,好像还是第一次。” “一开始是她叫我报警,后来又不让我报,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男的给她钱了。她那么缺钱吗?” “到晚上,她偷摸在我住的窗户上放了个小袋子,我还觉得莫名其妙,之前我一点不认识她。” “她给你的什么东西?还在吗?” “他们谈判的录音,还有医院的报告。我当时就觉得应该留着,总感觉她会找我要。你们是她叫来的,我给你们,别人的东西放在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但我绝对不会跟你们一起去的。我和扎西就是小镇上一对普通的小夫妻,甚至稻城这个地方的名字也是你们近年才听说,不想掺合你们大城市的乌烟瘴气。我们绝对不要分开,绝对。” …… 阮漪手持验身报告,应挺轻敲键盘,电脑又一次播放录音。 “报告上显示,赵志成在过程中有虐打过仰阿莎。” “听录音。”应挺示意有打斗声。 阮漪:“两次都被虐打过,这就可以解释他们在上海单独在一起,她为什么会带着一把水果刀。” 应挺:“但这两样证据会侧面引出问题,验身报告再加上录音,说不通,会以为是有预谋的引诱犯罪。” 阮漪翻了下临时做的笔记,看到有一点不对。 “她想报警的,但反悔了。她很聪明,之后又找过赵志成一次,有目的的录下了他们谈话和交易的过程,这也可能是她后来再到上海找上赵志成的原因。” 应挺非常同意她的观点。 “理由成立,就能推翻自愿这个说法,赵志成口供不可信,最后就看检察官的判断。” 说到检察官,阮漪忽然想起一个人。 恰时应挺来了电话,起身走到一边。 阮漪拿起手机,指尖定格在黑名单上,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把陈谨言拉了出来。 “怎么了?”应挺回来见她呆住,问道。 阮漪摆了下头,说:“没,你电话说什么?” 应挺神色凝重:“找不到赵志成的人。” “什么?”阮漪站了起来,“他会不会被老坤……” “不大可能,老坤知道赵志成掌握他的罪 分卷阅读140 证,没找到东西之前不敢轻举妄动。” “一定不能让老坤找到。” “所以我们得快他一步。” 两个人眼神碰到一起。 “你回去上海。”她替他做了决定,“带着这些走。我也去一趟云南,找答案。” 应挺皱起眉,还未开口就被她抢先说:“他们也希望你继续未完成的事。会没事的,大虎熊和阿文,就让他们休息一回,在这里有人会照顾他们。至于我,你都回去了,焦点就不在我这儿。” 这是最合理,也是最正确的安排,应挺无法否定,但也为阮漪的懂事感到心疼。 他颇有几分感触,情不自禁地把她拥抱在怀里。 “很遗憾没能和你相识在无忧的日子,至少假期可以陪你逛街看电影,或者去旅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陪着你男人出生入死。” 阮漪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十分通情达理地告诉他没关系,随后就变了脸,缀了句:“以后一定给我补上。” 她故作凶悍的样子,美丽极了。 应挺俯身在她嘴上亲了口。 “你说什么都行。” 突如其来的收获,终于令他们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只是始终参杂苦涩。 阮漪说:“等下去一趟银行,或者附近的取款机。我想取一些钱给扎西。” 应挺说:“不让你出钱你一定会拒绝,尽管有种替夫还债的味儿。够么?” “工作多年,一点积蓄还是有的。” “哦,就是用不着我了。” “你说呢。” 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是一个阴晴的日子。 应挺和阮漪先去医院看望了他们。 阿文和扎西的情况很稳定,大虎熊虽然脱离了危险期,但仍然没有苏醒,医生说他身体素质良好,让他们不要太过担心。 在阿文的病房门口,他们看见护士匆忙从里出来。 阿文醒了。 应挺急忙推门进去,走近床头说:“阿文?怎么样,还好吗?” 阿文刚醒,身体和精神都非常虚弱。 他看着应挺眨了下眼睛,算作回答,又转动眼珠看了一圈,哑着声音问:“其他人呢?他们怎样了?” 应挺静默了一秒,阮漪出声说:“你断断续续昏迷了三天,他们都没事,丧钟也被逮捕了,他们在帮忙善后工作。你能醒来我们就安心了。” “好。我让你们费心了。”阿文把目光投向应挺,话语中充满了他长久以来的愧疚。 “不,没有的。”阮漪说。 沉默中,应挺忽然诙谐一笑,“谁叫我是你们的头,该操的心少不了,该背的锅也不少。” 阿文弯了弯嘴角,看向阮漪,后者回以微笑,说:“你们聊,我去和大伙说一声。” 应挺把房门关上,拖了张凳子挨在床边,自顾自倒了杯水送到嘴边,完全没有照看病人的自觉。 “子弹擦过你的心脏,差一寸,你就可以去见你哥了。” 阿文闭着眼睛默默回忆。 “有五年,哥没在我身边,中枪的时候,好似见到他了。” 应挺正色道:“你记住,你不欠我什么,更不欠大虎熊,那不是你的错。” “他们怎样了?”阿文又问了一遍,显然开始就没有相信。 应挺知道不可能瞒住,说:“其他人都没事了,大虎熊开车冲下山,刚脱离危险期,人暂时没醒。” “伤得严重吗?” “没生命危险。” 阿文又仔细瞟了眼应挺脸上的伤,问:“丧钟是怎样抓住的?” 应挺指指脸,半开玩笑地说:“看看我的重伤就清楚了,半条命都给丢了。” “阿头,我想去见见他。” “做什么?” 阿文不知道怎么说,微微摆头。 “还记得我们此行的目的么,证据已经拿到手了,扎西的女朋友就是阿满。” 盖在阿文胸前的被子起起伏伏。 “揾咗这么久,原来就在眼前。” “所以我现在要立即返程上海,阮记者会独自去云南,这里的大本营,靠你来守了。” “明白,我虽然想帮手,都帮你唔上手。”阿文咳了几下继续道,“这里我还可以帮得,那块肌肉命是我的,不会有事,交给我。” 应挺也打趣道:“是啊,那么大的块头,恢复需要时间。你们一定好好养伤,知道吗?” “嗯。有任何进展,阿头,”阿文抬起还在输液的手,“你都要亲自给我信。” 应挺接住他的手掌,兄弟之情就宛如这交握的手,相互扶持着。 “你小子说话爱拐弯抹角。我还能让小的操心不成。”他用力握紧手掌,互相倾注力量,“养好伤接你们回去,香港。走了。” “阿头,我们恢复好咗就去揾你。”阿文叫住他说,望着空空的门口呢 分卷阅读141 喃自语,“一定要等我们。” 去亚丁机场的车停在医院对面,司机是一位老兵。 阮漪在门口和李岑君话别,中途应挺也出来了。 李岑君看到他说:“对了,昨夜京城里的郑部长连夜飞来,他亲自押走了丧钟,还说想见见你,但当时情况也不适合寒暄,我就给你拒了。” “中央领导?” “是啊,想搞丧钟很久了,手上几单大案子都跟他有关。” 应挺点点头。 “倒是你们,真就决定了?”李岑君手插口袋,“一个南下,一个北上,这搭档可真有意思。” 应挺偏头看着阮漪,拉了下她外套的帽子,“听见没?她说我们很搭。” 阮漪回了一下,“把你耳朵灵光的。” “喂喂喂,虽然对你们凑一对没什么意见,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好吗?”李岑君吹了吹鼻子。 阮漪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袋递给她,“这是给扎西的,等我们走了麻烦你帮我们交给他。再是嘉欣,告诉她不是她的错,不怪她。” “那丫头还是不敢见人,谁知道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怪天吧。” 她寡淡一笑,“总之,你们一路保重。” “会的。” “谢谢你。” 李岑君和他俩一一拥抱,说:“我在这儿等你们,要回来玩。” “好。” 来时无论多么迫不得已,走时已有不舍。 李岑君目送着他们离开,而在楼上,同样有一双眼睛正目送汽车绝尘而去。 嘉欣把听筒换到左耳,神情悲伤。 不懂世事的小女生一夜间成熟了,背后的代价却太过沉重。 “是活生生的人,是几条人命,你不再是我二叔。” “二叔现在叫你回来,小嘉,有些事情你不懂。” “你做错了事,犯了法。” “你说二叔犯了法,犯了什么法?警察来抓我了?还是法官判我有罪?你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二叔?” “自首吧,二——” 嘉欣作罢,耳蜗嗡嗡作响,嘈杂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机场外。 依依惜别的场景永不落幕。 “有事就打电话,电话打不通就发短信,微信,都可以。我怕没有时间打给你。” “我打过去就有时间了?” “没有,但我会接。” 阮漪握起拳头,这是他们一贯的动作,属于他们的暗号。 应挺的拳头轻轻碰上去。 “上海见。” “上海见。” 她还没转身,就被他拉进怀里。 偌大的世界,属于他们的,是只能享受这一分钟的拥抱。 他紧紧把她拥在怀里,仿佛要镶嵌在骨子里,一辈子不分开。 低沉的嗓音诉说情怀。 “阮漪,阮漪,当你呼喊我的名字,无论距离多远,我都能听见。” “应挺,应挺,应挺,应挺……” 嗅着他的味道,她倍感温暖。 以后的每一秒都仿佛有你陪伴在身边。 “阮漪,阮漪,阮漪,阮漪……” 他在心里呼喊着这个名字。 洁白的仙鹤, 借予我们高飞的双翅。 攀上信仰之峰, 不见不归。 余晖落幕,背起行囊,高抬阔步。 向着各自追逐的信念出发。 这段金光闪闪的无名之路,呼喊不绝于耳。 ☆、第五十章 一个星期后。 踩在脚下一方土地,终于不再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太阳没那么毒辣,也没那么温暖。 脱掉灰黄的冲锋衣,换上了干净的时装,高跟鞋不会陷进土里拔不出来。 站在大厦外,阮漪望着自己公司的图标,仿佛大梦一场。 “阮漪姐回来了!” “回来啦漪姐?” “舍得回来了吗?老总说你去旅行我还不相信,结果走了大半个月,说也不说一声,你可以的。” 会这么跟阮漪冲的,也只有程金。 阮漪主动挽起她的手臂认错。 “没事先向娘娘禀报,是奴婢不对,请娘娘原谅。” 程金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这么好应付的啊。” “是的。” 等同事们把阮漪拿回来的零食争先分了,她特地给自己组留了些。 “诺,你们的。” 小美和火锅喜滋滋接过手里。 程金眼神怪异地看着她,抱起手臂挑挑肩膀,问:“去哪潇洒了?” 阮漪泄气:“哪里是什么旅行呀,可没你想的那么快活。” “姐你也玩得太久了,可想死我们了。”小美冲过来抱着她。 分卷阅读142 “好的好的。”阮漪把她当妹妹一样,“昨天我看了你那篇访稿,很不错的,我就说你可以。” “嘻嘻,老总也夸我啦。但是火车上人贩子是怎么回事,我听说都抓到了,是你做的吗姐?” “嗯——也不全是。” 阮漪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份公文袋交给程金。 “这是你的礼物。” “这是什么礼物?”程金奇怪道。 “你打开看看。” 她打开粗略看了看;“少女与迷魂记?不错啊,你出去就是为了这个?也不对呀,怎么你还亲自去?” “说来话长。这个什么时候可以出现在你的栏目?参考资料和手稿都有,不合适你可以改。” “改什么,用你的最好,正愁最近没料,这星期就排出来。” 阮漪对她眨眨眼:“就喜欢你有效率的样子。” “得了,长话你给我——” “嘿,阮漪,回啦?”网络部同事过来打招呼。 “是的,你过来正好,我传给你的图片和文件都用上了吗?” “那可不,这不知道你回来,特意过来代表广大网络编辑部群众感谢你来的。” 阮漪笑道:“贫吧你。” “那边过去的记者都太不给力,就靠你的现场落石照片和事故一手资料才让我们有热度,在一众网媒面前小火了一把。” “后来怎么样了?” “栽到一个当地小官的头上,工头没什么事,也就那样了,我们也知道规矩嘛,基本伤亡不惨重,伸展不下去的,没什么人关注。” 阮漪轻叹了一口气,谈不上多失望,但摇了摇头:“沉默的羔羊。” 同事听到觉得她有哪里像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扰扰头想起来。 “见过你们老总了没?这事好像有人捅到他那去了,点了你的名,估计要找你麻烦的,小心点哟。” 阮漪才想到还有这一出,心里的后怕劲终于来了,愣愣道:“这是要开party的节奏。” “稳着点啊。”程金在身后嘱咐。 阮漪畏畏缩缩敲开老总办公室的门,进去便卖起乖。 “老总好。” “把门带上!” “老总,我回来上班了。” 带着金丝边眼镜,留着小胡子,领巾是碎花图案的男人把杂志砸在桌上。 啪的一下,阮漪吓得一抖,他自己也愣了愣。 “我看不见吗?我瞎了啊?我看是你当我瞎子吧?” “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你还跟我怎么会呢?”他气到碎步来回走,翘起兰花指指着她骂,“说走就走,说回就回,说插手就给网络部的人资料。谁给你的勇气这么跟我乱着来?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阮漪低头道:“是我考虑不周,没想这样的。” “得了吧,给网络部的先斩后奏,知道不归我管哈,还考虑不周,我跟你说,这事是有人背锅,但还没完呢,上头领导接到那边电话,枪打出头鸟知道不知道。” 阮漪弯腰鞠躬道歉:“给报社带来麻烦,真对不起。” 老总见她认错态度良好,气消了一半。 “你啊你,怎么还像刚进公司那样,都跟你说了多少遍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竟然还给我——总之升职的事,必须给你搁着,今年都别提,强出头就要料到后果。” 阮漪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但是,老总,没这么严重吧,人事部已经下来通知的事儿,怎么能说撤就撤。” 老总大声吼道:“那是提前给你的通知!位置还没坐上去就目中无人了,学什么不好学愤世嫉俗,刚出道我当你不懂行,这一行做了这么多年,还一点规矩都不懂,越干越回去了!” “我只是坚持了新闻工作者的操守,何来的错?何况网络部发报的新闻也根本无关痛痒,罪魁祸首还不是好好的。” “错就错在你不该多事!网络部那滩烂泥一向无法无天,没人管得住,怪下来屎盆子还不是往我们部门上扣,我就第一个给你们扣着我,你说我这扣了多少屎盆子了,还来,还想升职?你做什么好事给公司带来了?怎么这么天真呢,公司有公司的制度,你违反制度了!” 制度就是别惹权贵,阮漪敢怒不敢言。 老总想来想去想不通,费解道:“我说你,不是没死人,你那么义愤干嘛呢?” “什么?”阮漪猛地抬头盯着他,眼里似乎有团火。 在亲历者面前说这种话,你是没体会过被成群的石头砸的感觉;你是没试过被困在车里随时有可能一个石头下来一命呜呼的感觉;你是没见过经历灾难只剩最后一口气拼命想活下去的努力。 老总被她看得慎得慌,结结巴巴道:“你看着、看着我干什么?你那是什么眼神?说、说错了吗?” “这是我做人的本能。” 分卷阅读143 “人的本质就是自私!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哼,回来就神神经经的,说些稀奇古怪的话。”老总回到位上,手一抬,“你去跟小李手上的案子。” “不用,我手上有事。我先去做事了。”阮漪告退。 “哎,你跟的什么,报告都不打一个,我跟你说,你可别再乱来啊,否则——否则我削你。” 阮漪立刻关上房门,威胁的话还是钻了出来。 程金问她怎么了。 她目露凶光说:“我在想怎么揭穿他雌雄同体的事。” “好吧。研究出来是男性占比大还是女性再告诉我。”她笑道。 “好,稍等一下啊。”小美掩住话筒,隔着老远喊阮漪,“电话电话,我给你接过去。” “谁?” “陈大检察官。刚才听见你名字,问我你是不是回来了,让我给他接过去咯。” “他打到社里来?” “他打来找我们要伤人案的资料,说弄丢了,可不止丢了这一回。” “……” 阮漪在她们暧昧不明的眼神中,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接听电话。 “你好,我是阮漪。” “刚回来吗?” “有什么事吗?” “我有份资料想请你同事帮忙寄过来,刚好听见有人叫你。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从前说话不会这么小心翼翼,阮漪想,跟他始终装不了客套。 沉默中他小心试探,“晚上一起吃饭?” 阮漪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说:“下班之前吧,我去检察院找你。” 放下电话,手底垫着一个黄色档案夹,她轻轻拍了拍,里面有陆陆续续整理出来的仰阿莎案件的资料。 这一个星期里,她花了三天时间找到仰阿莎在云南东部苗寨的家,而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见证了仰阿莎十年如一日的生活。 阿爸吸毒死了,阿妈跑了,年迈的阿婆病倒在床,睁着一双苍老的眼睛望向门外,五个弟弟妹妹十来岁,还没有桌子高,手臂像一根枯萎的树枝,长期缺乏营养。 一家七口住在一个不到十平米,晴天不透光,雨天不避雨的茅草屋。年长的姐姐必须担起家庭的重担,醒来就要照顾阿婆,照顾弟弟妹妹,睡着了也要愁明天的米够不够吃。 那时阮漪把身上带的吃食分给孩子们,看着他们一张张笑脸,她就想起阿满以前问过的一句话,“很缺钱吗?”,此时此刻才深刻体会生活竟是如此现实和残酷。 这也使她更加坚定了,在这条艰难却有意义的道路上走下去。 忙碌地工作就是一种证明。 给检察院送文件的工作被阮漪顺手揽了下来,本定好忙完手边的事正好四点过去,谁知忙过头,五点钟还在去的路上。 等绿灯时有电话进来。 “是我,李岑君。” “是,那边都还好吗?” “你安心,都挺好的。扎西都出院让他女朋友带回去了,阿文也好,还有大虎熊也醒了,精神着呢。” “那就好。” “我刚给应挺打电话,打不通,你们联系了吗?” “还没有,那天分开后就一直没联系。” 李岑君笑了下,“是不是和你以前谈过的恋爱都不一样?见不到面就算了,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就是这样还不能怨谁。” “是啊。”阮漪略微感叹,换话问,“嘉欣呢?她是不是回学校了?” “她啊,她刚刚说不走了。” “在旁边吗?” “嗯哼。” 阮漪明白了,“那她打算怎么办?” “都是成年人,知道分寸的。你们就一条心对付敌人,其他事别管。再就是有什么事记得通知我们。” “好,我会跟他说的。” 李岑君挂了电话,侧身看向坐在床边的人。 “听见了吧,没说,但你就打算这样了?医生不是说开刀有可能会好。” “我现在不想想这个,我去医院送饭了。”嘉欣拎着饭盒起身。 “阮漪叫我带给你的话是不是没往心里过,你别受他那个气。”李岑君拦着她,“我去送。” 嘉欣躲开手,闷闷地说:“他又没给气我受,不说话就不说话。” 李岑君望着她那小媳妇似的背影,嗤了声。 “冤孽。” 到检察院的时候工作人员刚下班,阮漪特意挑了人少的地方进去,还是被几个认识的人认出来,互相打过招呼,也避免不了对方眼里的疑惑。 进门的助理老幺看到阮漪过来,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阮漪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收拾东西下班呢?” “阮记者,你……” “送文件。” 助理往里瞄了瞄,闪闪缩缩说:“陈检还没走。” 阮漪对她不在意地笑笑。 进 分卷阅读144 去大家都在,就一个位空着,她见陈谨言站在面前,顺口问:“诗琪呢?” “外出办事。”陈谨言说。 阮漪看着他打量了一下,几个月没见哪也没变,一样文质彬彬,但给人的感觉不同了,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变了。 她回过神看到他拿了公文包,说:“不好意思,我单位有急事来晚了。你要走了?” 陈谨言对谁都温润如玉,自然不会责备,只是说话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丝精光。 “是的,一起出去喝杯东西?” 阮漪扬了扬手里的公文袋:“就耽误你十分钟,方便吗?” “如今和我单独出去都不愿意,还是怕谁看到?” 他也不在乎被其它人听到,心里想什么就问了出来,嘴上挂着一抹笑,眼里却看不到笑意。 阮漪动动嘴皮,无话可说。 陈谨言侧开身,让出一条路说:“不为难你,进我办公室谈。” 阮漪边走边想,人的一生是不是会被“巧合”二字耍无数次。 坐在他对面,她把公文袋递过去。 “你看看。”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只是弄丢了一份资料这么简单?” “光是一份资料,我也不必亲自过来。” 陈谨言顿了顿,复而苦笑道:“有时候你的聪明能干,让我面对你时傲气所剩无几。” 阮漪听着话里有话,顿感不适。 “抱歉,让你骄傲不起来。” 陈谨言明知她在讽刺自己,还是选择道歉。 “对不起,我从没想伤害你。” 很那奇怪地,阮漪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感触良多。 当初对他的愤怒和怨恨已经找不到踪影,见到他也不像之前那样焦躁,以至于此刻对他的道歉反而有些受不住。 她平心静气说:“不管是谁的不是,我们这个词都翻篇了,不会回头。你也不像走不出来的人,以后好好生活吧。今天我是特地过来亲手把这份文件交给你。” 陈谨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才打开袋子,只看了眼就又合上了。 阮漪:“我知道不合规矩,但关系重大,我想你把这份文件给仰阿莎过目,由她决定是否公开。” 陈谨言没道出其中的厉害关系,反而问:“为什么给我,不给律师?” “因为我看到的你,至少是个正直的人。” 陈谨言嗤鼻一笑:“一一,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你想让我看是吧?” 阮漪并不急着辩解,也确实如此。 陈谨言垂眼思索片刻,问道:“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在理塘?” 果然,他也知道赵志成做了什么事,就是她不说他也猜得出来前因后果。 简短的交谈过后,阮漪要起身离开,陈谨言莫名开口。 “我能问为什么吗?” “你指哪一方面?” 他泄了气一般,摇摇头:“不重要了。” 阮漪缓了下,由衷说:“谢谢你。” 她断然走了出去,由此他们中间永远隔着一道过不去的门。 这一刻,陈谨言才感觉到心脏空落落的,撕裂的疼,呼吸也透不过来。 他明白他已经永远失去了那个想共度余生的人。 但看到她落在桌上的一支笔,他笑起来就像小孩子找到丢失了的心爱的玩具。 他不顾所有人的目光追出去,哪怕不能挽留,也想再看一眼。 当望见她站在台阶上盯着手机,满脸笑容,他停在一个暗地的角落,不敢再上前一步,那样的笑容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屏幕上有一列未发出的短信。 “一一,我后悔了。” 阮漪并不知道陈谨言会追出来,她刚出门口就收到应挺的微信。 “回来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昨天回来的。” “怎么不休息一天再去上班?” “汗,你又知道我去上班了,有点恐怖啊。” 他发了一个卖萌的表情包过来。 她瞬间心猿意马了。 ☆、第五十一章 断断续续的聊天持续了两三天。 翻看记录,回话间隔的时间堪称奇迹。 各有所忙,但无论对方回信多迟,看到也会回过去。 或许不如寻常恋爱,但何尝不是甜蜜。 “滚去吧,捉妖的工作!” 同事火锅仰天长啸,阮漪一路盯着手机从他旁边路过,嘴里嘟嘟囔囔像是在等谁的短信,反正正眼也没给他一个。 “姐,快拉我出火坑吧。”火锅拉住她的手求救。 阮漪惊了下:“怎么了?” “又来了。”程金把 分卷阅读145 铅笔扔进笔筒,不以为然地说,“每个月一次比女人生理期还准时。” “这次怎么一样,我一根正苗红的五好书生,怎么能屈服在那个树精老妖的淫威之下。” “噗。”小美要给恶心吐了。 阮漪和程金对视一眼。 “他想潜你?” “一个月给多少?” 火锅连忙用双手挡住下盘:“卖艺不卖身。但是如果一定要牺牲小我,才能换来世界的和平与公义,那么我——” “我你妹!”程金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下,“快说!” 火锅捂着头委屈巴巴说:“老总抽了我关爱患病儿童的稿子,要毛病啊叫我去采访,还留了募捐信息,结果版面给了纪大牌,让我等着,我憋屈啊,我可爱的小天使,多可怜。” “什么?募捐这种事怎么让?救命的关头谁还跟他等着。”阮漪皱眉道。 “嗯嗯嗯,就是那个坏女人妖言惑众,竟然说再等两个月动手术也没事,老总竟然还答应了她。” 程金也想起来,对阮漪说:“你这次升职不是没信,纪大牌就差请客吃饭公告天下她要上位了。” “她来?我的天。”阮漪要给吓晕了,“绝配啊两个精怪。举报吧举报,暗箱操作。” 小美第一个复议。 火锅卷起杂志举过头顶:“高举举报大旗。” 程金嗤之以鼻:“你们敢去啊?” 阮漪吐槽说:“真的是没把操守当一回事,完全就是在打份工作而且,哪里像是新闻工作者的样子,也不知道当初入行的初衷是什么。又爱抢下属功劳,就这德行还说给我们背锅,哎哟我去,真的期盼他出来伸张正义,报社楼下每天多少人拉横幅,人多冤枉啊,他看见了吗?受冤枉的人多需要他啊,他呢?做什么了?哦?” 她越说越说起劲,完全没留意到举报大旗早缩了回去,更没看到其他人拼命给她打眼神。 程金使劲咳了两声打断她:“好了好了,我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做。” 火锅战战兢兢起身:“我好像还有采访,走了走了。” “我我我——我上洗手间。”小美也溜了。 阮漪顿感大事不妙,接着便看的对面玻璃上印着老总那张白胖胖的脸,还要纪大牌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瞪直了眼睛,张着嘴发愣,绞尽脑汁找法子求生。 “不是——对了!”手一拍,“你们完全误会了,老总以前可是拿过新闻界的大奖,不记得了吧,那个非常大非常大,含金量非常高的大奖,记得么,那当时业务能力也是顶呱呱的,可能是近几年累了,肯定是累了。说起来我真要去把当年的新闻翻来学习学习。” “站住!”老总一声令下,把想溜的她喝住。 阮漪这会恨不得往自己脑袋上狠捶几下,也不想想这是谁的地盘。 她转过头陪笑脸:“老总?老总有什么事吗?” “伸张正义是嘛?” “不是的,您听错了。” “没听错啊,我也听到了。”纪大牌说,“你说老总爱抢下属功劳,这幅德行还说给你们背锅,期盼他出来伸张正义,还说——” “够了!”老总抓狂,“没人叫你重复一遍。” 程金在旁边噗呲一声笑,老总和纪大牌都瞪了过来,她又埋下了头。 阮漪也想笑来着,忍住了,以免火上浇油。 但还没等她哭着认错,老总怒火中烧的画风忽然一变。 “怎么?你说说怎么不正义了?我以前也热血过,也都是从跑新闻走过来的,谁还没个热情的时候,那个,就是伸张正义也做过不少的,现在仍然是被需要的,求助对象那也是非常需要我的,不信你去楼下门口问问拉横幅的朋友,我也是看在眼里听在心里,人民群众觉得冤枉,觉得委屈,不要说得我好像,好像很差,很不称职好吗。” 阮漪赶紧点头:“是,知道了。” 老总哼了哼:“这还差不多。” 本来要落幕的插曲,结果纪大牌横插一脚。 “老总,咱们阮记者去村里玩了趟,碰巧遇上个新闻就是伟大的不得了哦,哪能理解您呀,我看要让她多出去跑跑新闻,刚好我接到报料,外滩码头有人聚众斗殴。” “码头有人聚众斗殴?” “对呀,让她锻炼一下不是正合适。” 阮漪本能抱起胳膊保护自己:“那可是斗殴。” 老总理都不理,扬起下巴:“就你去!” 程金听着扶了扶额,帮衬说:“要不再带个男生去吧,她一个人去有点危险。” 纪大牌说:“不用,她绝对可以应付自如。” “好好干!”老总瞪了眼阮漪才走。 “好好干哟。”纪大牌冲她假笑,“加油。” 阮漪气死了,加上溜走的两个人又跑了回来,她把她骇人的眼神转向他们仨。 程金摊手:“我尽力了。” 分卷阅读146 小美拜托手:“对不起对不起,求原谅。” 火锅挡着脸:“我今天是个假的我,假的我。” “你们啊。”阮漪手指一个个扫过他们,“二五仔!” 程金:“她说什么?” 火锅:“听着有点耳熟。” 小美:“港片么。” 阮漪到达码头的时候,现场聚集了大半围观群众,斗殴当事人不见踪影。 她插进人堆跟着大伙向码头方向观望,并和其中一位阿姨攀谈起来。 “怎么人都聚在一块,阿姨,您这是在看什么?” “前面啰,就刚才几辆车追着人跑,围着这些箱子蹿上蹿下,好吓人的了。” “您看见都有多少人?手持武器吗?” “十几个还是二十几,我老啦,眼睛都看不清喽,数不过来喽。” “阿姨看着很年轻,哪里老了。” “阮漪?” 身旁插进来举着相机的大汉,是其他报社的记者,曾经见过几次。 “你也来了?” “是啊,你怎么来了?不是升主编了么,这点小新闻还劳你亲自出动。” 阮漪那是一个尴尬,都说好事不出门,这到她怎么就不灵了。 她糊弄了两句,又转回来问:“这里是怎么回事?报警了吗?” “我也刚来,听围观的群众说警察估计就来了。” “这码头总是在出事,相关部门也没想着管管。” “相关部门呐,嘿,我采访对象都说是只存在新闻联播的玩意,你说是不是?不说了,我先去前线勘察了。”他说着就往码头里面跑去。 阮漪也准备进去,转头嘱咐了一下阿姨:“您在这也注意安全啊,人太多了。” “啊,丫头你是记者啊?你小心了,我看打架的人都往里跑了。” “没事的阿姨。” 往里走是码头专门装货卸货的地方,两边全是集装箱,大的小的排列参差不齐。 阿姨说的箱子应该就是集装箱,说这些人在几米高的地方蹿上蹿下,听着挺玄乎的,打架而已,又不是什么科幻电影。 但阮漪去了趟藏区,神经也更敏感了,怕那些人不简单,拍照过程小心翼翼。 大致找了一圈,除了碰到同行,就是一些看热闹的群众,估计斗殴的人已经离开。 她走到集装箱密集的地方,只听见海浪翻腾的声音,没什么异常,正准备打道回府。 砰地声,像什么掉进海里。 好奇心驱使她走出集装箱,站到岸边看着海面一圈圈白色浪花,以为只是海浪拍打礁石而已,谁知水里忽然冒出个人头,扑腾就往远处游走。 而那人正后方的岸边,应挺就站在那里。 他换了身衣服,黑衣黑裤,帽檐压得低低的。 “车来了。”他身边的男人说。 阮漪想上前却没有动作,听到他急着走,知道不方便过去。 黑子见应挺盯着女记者,说:“她没拍到。走吧。” 应挺像没听见似的,目光沉了沉,大步走过去,在阮漪诧然的目光中,搂起她的后颈向上提。 他渴望她带给自己的激情,哪怕一个短暂的吻也能让他力量倍增。 一个炙热的吻过后,他不发一言匆匆离开。 黑子再次看了阮漪一眼,眼里的意味分明不同了。 阮漪呆在原地看着他们坐车离开,不仅如此,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辆车,老坤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 她乘机抓拍了一张。 回到报社后,她得去给老总汇报情况,临末似是无意加了句。 “好像长旺集团的董事长也在现场。” “长旺集团?怎么又关他们的事?” “不清楚。”阮漪转了转眼,“但听说他们董事长刘坤社会背景还挺复杂。” “你竟然还不知道他的背景?怎么在新闻界混的。”老总一脸嫌弃,小拇指翘起来冲她勾了勾,“过来过来,我告诉你可别到处乱说。” 他不等阮漪凑近,就挡着嘴边小声说:“他以前是黑社会,凶残的狠咧,手上有人命的,听说是在香港惹了什么人才跑到内地来,混到现在的社会地位,没人敢轻易惹他。” “哦。”阮漪似懂非懂的样子。 “不过你确定是他么,拍了照片没有?” “是他。”她把照片拿出来,“我去年不是采访过他么,不会认错。” 老总揪着他的小胡子寻思说:“他怎么会在,那样的身份和社会关系,该不会有大动作吧?你说我们要是挖出了他的丑闻,哇,整个报社还不是我的天下了。” “疯了不是,他是黑社会的,你不是才说没人敢轻易惹他的,我们小小一个社会新闻组,怎么可能和这种大鳄打对台。”阮漪尽显出害怕的样子,打了个寒颤,“不行不行。” “行!你行的!你不是就要伸 分卷阅读147 张正义么,我们都跟你学习呢,你不会让我们失望吧。把你手头上的事放一放,去跟一跟他,我们社的未来就在你手中,知道吗?” “我知道了。” “嗯,你知道就好。”老总满意地挥挥手,“去吧。” 阮漪苦丧着脸,等背过身却勾起嘴角。 “诶,你回头。”老总捋了捋西装领,高傲的样子像只开屏的孔雀,“现在还有没有新闻工作者的样子?” “……” 阮漪回到座位,抽屉里零散的被她藏起来的资料,全都整理出来换上新的文件夹,早就洗好的相片也夹进去。 她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去调查刘坤了。 ☆、第五十二章 一直忙着收集资料,阮漪下班回到家将近七点半,本来放空了的精神,在自家门口又被吓出个精神紧绷。 赵素芬见到自己女儿回来了,在漆黑的楼道里忽然出声。 “臭丫头,你晓得回来了喽?” “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阮漪捂着心口乱跳,“妈你干嘛站这不出声啊。” 阮妈妈照着她的背拍打了几下,责怪道:“回来都不知道回家去看看啦,侬爸妈是住在美国吗?” “啊忘了。”阮漪躲开说,“我这不是才回嘛。” “进去进去,跟你讲了的嘛,外卖不干净又没有营养,胃都给吃坏啦。” “我晚上没吃啊。” “没吃胃坏得更快!” “是是是,有空我也在做饭。”阮漪开门进去,给她妈递上拖鞋,“我爸没来吗?” “他跟那些老家伙们下棋,等会再来。”阮母扬着手里装得满满的布袋,“我这不是先过来给你做饭喽,就晓得又回来这么晚。” 阮漪打开袋子瞧:“您这是打算做什么大菜呢?” 阮母把袋子拽回来:“看什么看,赶紧去洗洗,又在外面跑了啦?灰头土脸的,你们那工作就不好找男朋友喽,你还不晓得好好打扮了。” “哦,我去洗了,你慢慢做吧。”阮漪撇撇嘴,“谢谢侬。” “还谢谢侬,我谢谢侬喽。” 过了会,阮漪洗完澡穿着睡衣,脸上敷着面膜出来,坐在饭桌上,闻着一桌菜香。 “哦,妈,手艺越来越好喽。” 阮母又端着一盘菜出来,阮漪帮忙摆上碗筷。 “你老实讲,侬不是去出差,玩去喽吧,侬是不是又有情况啦?” “您终于接受现实了?” “我告侬讲哦,不是医生法官,大杰出青年什么的,我通通不接受。” 阮漪按住面膜笑说:“这是什么规矩?你闺女是什么国家公主吗?” 阮母打开她偷吃的筷子,一本正经说:“我不管喽,你爸那个事你过去谢谢人家,看看买点什么去。” 阮漪瞬间皱起眉头,一脸糟心的样子,“妈,好意思嘛。” 话刚落下,阮爸的电话来了。 “叫他一起来不来,一会都等不得,又要我下去接他,哎呦,我这嫁的什么糟心鬼喽。” 阮母脱下围裙嘟嘟哝哝出门,阮漪拒绝的话被堵在喉咙。 “什么嘛,通知我就算了?”她望着闭合的门叹气。 不到一分钟,门被敲响了。 阮漪一边走过去开门,一边嘀咕着她妈妈求贤婿若渴的想法。 “什么大法官大医生大企业家,难道别人无业游民不配谈恋爱么?”她手搭在门把手想了想,“不是,也还算是特警吧。” 她一把拉开门,门外高高的人身还让她视线上移了几分。 四目相对,除了惊吓还是惊吓。 阮漪想都没想又猛地把门关上,从脸上把面膜扯下来,再看看这一身幼稚的睡衣。 “我的天,这是什么情况?” 门外传来应挺疑惑的声音。 “走错了?怎么是个小嫂子?” 阮漪拉开门瞪过去:“想死吗?一个星期没见就这样的态度?” 小伎俩得逞了,应挺笑着走进去,揽着她说:“我想你了。” 阮漪动动嘴唇,喜欢又不想表露出来。 “亲完就走是几个意思?” “看着你就想亲,可惜时间不允许我继续。还是说你没够,想现在继续?” 阮漪斜他一眼,似笑非笑,捏了面膜的手往他脸上一抹,说:“蹭你一脸精华。” 应挺望着她油亮的脑门:“是不好操作。这样。” 他指腹往她红得像樱桃可口的唇上一抹,低头啄了一口。 阮漪抿起笑容,魅惑的眼神盯着他的嘴角,指尖在上面轻轻点了点。 “一点也没蹭到。” 嘴唇又被亲了口。 “也没有。” 再亲了口。 “嗯,好像——” 他不 分卷阅读148 由分说地吻下去,不再是浅尝辄止。 阮漪被吻得七荤八素,什么至关重要的事都是眼里浮云,直到门铃响起,她如同即将被发现早恋的高中生,大祸临头。 “糟糕!是我爸妈!” “谁?”应挺也懵了。 “我爸妈!他们要来的,我给忘了。”阮漪如热锅上的蚂蚁,“完蛋了完蛋了,我完蛋了。” “不是,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要不你快躲起来?” “什么?” “或者九、九楼你OK吗?” “哈呵。”应挺不可思议的眼神,“你是要气死我毁灭罪证么。” “你没训练过?”阮漪质疑道,“不该啊,还说是飞虎队,精英中的精英。” “你说的还是人话?” “我爸妈在门外。” “我知道!” 这时门锁被打开。 阮漪惊到呆滞:“他们有钥匙的?” 应挺瞪着她:“问你啊。” 灵魂出窍的情况就是——事情发生在眼前,而自己完全丧失了感知能力。 就像画面定格,门内外的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这是?”阮爸扶着眼镜开口。 “爸,妈,这是——”阮漪正想着怎么说,应挺心虚地卷起手在嘴边咳了声,弯下腰说,“叔叔阿姨好,楼下投诉你们家漏水,我是上门修水管的。” “诶,侬不是刚刚在门口进不来的小伙子么,长得老高的喽。” “是我,是的。” “这么晚来修水管?哪漏水了啊?” “嗯,修好了,已经修好了。”阮漪拽着应挺的胳膊,“我送他出去,你们去坐着吃饭吧。” “我就下个楼的功夫,这么快就修完咯。” “额,是是啊。”阮漪说。 “别是随便弄弄,没多久又漏了。” “妈,别人怎么会呢。” 阮漪刚和应挺走到门口,阮修远说:“诶,小伙子没拿工具箱。” 阮漪和应挺对视一眼,漏了这一茬。 “爸,他工具腰上别着呢,没带多少,上回来过,这次就来简单弄弄。” “我就说随便弄弄,现在这些搞维修的坏得狠。”阮母说。 阮漪赶紧把应挺送出去,后者还没说上话,她又风风火火带上门。 “再约。” 应挺鼻梁高,差点撞到门框上。 “亲自送上门结果却被扫地出门,真是稀罕哪。” 晚饭过后,阮漪说要送两老回去,阮母怎么都不肯,最后就叫了车。 阮漪把他们送上车道别:“到家了给我打电话啊。” 阮母摆手:“知道,快回去休息,看看你的黑眼圈都掉到哪里了。想喝汤就回来哦。” “好,拜拜,路上小心。” 送走了父母后,她独自一人返回。 路过邮局,灯光微黄。 靠着邮筒那个卓而不群的男子,好像是属于她的。 “没走吗?等我的?” “不是,等计程车。” “哦,网上打车比较快。” 阮漪假意从他身后经过。 应挺转身,抬起手一牵,隔着邮筒就把她拉过来,把脑海里重复回味的动作付诸行动。 绿皮邮筒成了衬托的工具。 白天人来人往的街道,蒙上了夜的面纱。 放肆地接吻,多了分打破禁忌的快意。 直到某人开始不安分地摸摸蹭蹭。 阮漪抓着腰间作怪的手,横着他。 拉开些许距离,应挺呼了口气,盯着她肿起的嘴唇。 汽车走过,她听见砰砰地心跳声,以及按捺不住的呼吸。 “约会么?” “有时间么?” “这一晚上的时间都是你的。” “好。” “十点的场看电影,之后去吃糖水?”他早安排妥当。 “嗯,很棒。”她给予赞赏。 沉默的时间,两个人都用来缓神了。 阮漪之后问起下午的事:“好多记者都来了,可能还会上新闻。” “你会报道么?” “不知道。” 应挺伸手让她牵着,她顺便把另一只手也挽了上来。 “赵志成躲了起来,我们都在找,恰巧碰上了。” “难怪,那都是老坤的人。你万事都要小心知道么。” “收到,长官。” 阮漪笑着在他胸口拍了下,“什么鬼,挺会玩的啊。” 他们在路灯脚下,踩着马路牙子嘻嘻闹闹。 “不过,看电影吃甜品,招数很熟练噢,约过多少次?” “……在上海可一次没有。” “哦,那就在香 分卷阅读149 港喽,都看了什么电影?和谁吃过糖水?” “……额。” “额是什么?是想不过来还是数不清楚啊?” “好奇么?现在才想起来关心。看吧,当初也不知道是谁,竟然让我想一枪毙了仅仅听过名字的男人。” “啊——喔——电影,是什么电影?往哪走呢?” “聊聊呗,嗯?” 他们看了一场上映很久的动作片,在某些震撼的大场面,竟产生绝无仅有的共鸣。 想起有那么一段风尘碌碌的日子,一起经历过只有彼此的冒险。 他们还去了一家正宗的港式糖水铺,他向她介绍香港文化,推荐他最爱吃的糖水。 对于他们的恋爱,不平凡的相遇便是基础和基调,尽管再普通的日常恋爱,也是难能可贵也格外珍视。 月色恬淡如意,真希望它能在天上留的再久一点。 不舍地漫步到小区楼下。 阮漪抿着嘴巴很不好开口似的,踌躇一会还是决定坦白。 “对不起,把你推出门。我还没准备好。” 应挺面无表情,没发表意见。 “很生气?”她有些忐忑,不知道怎么办,叹了叹气,“是,是我也不开心了。” 应挺若有似无冷哼了哼。 “对不起嘛,我保证不会有下次。”阮漪拽着他的袖子撒娇,“嗯?” 应挺向下斜眼,之后目视前方也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我继续努力。” “努力什么?” “努力让你打开家门,恭候哥的大驾。” 阮漪噗呲一笑,脑里浮想出那样的场景,点点头道:“那我等着,再最好的时间迎接你上门。” 他揉揉她的脸颊,扬头说:“进去吧。” “好,晚安了。” “嗯,去吧。” 阮漪向前走了两步,又转回头看着他。 “你去哪里?” “要收留我么?” “……” 他勾勾手指,让她附耳过来。 她一边好奇一边过去。 应挺悄悄在她耳边低声道: “你已经弄乱了我的心,什么时候弄乱我的床呀?” 重力般吸引力的嗓音,说着荤素不忌的玩意儿。 阮漪一惊,捂着嘴,月光下看不出羞涩。 “开——你开车?天呐,你是真的在看啊,荤段子!” 他的眼隐约迷朦,不以为然的语气:“有你荤段子才有营养啊。” “噢,了不起呢。” 应挺低眼瞧着,刚好对上她的眼神,看似纠结。 “开玩笑的,不是现在,别想了。” 阮漪抽了一口气,不知该怒该笑。 “真有一套啊,把人心搞得痒痒的。” “我有住的地方。”他顿了顿,“在你的小区旁边。” “啊?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都知道我回来了,还能看见我去上班。” “这个是碰巧。”应挺认真说。 阮漪撇撇嘴,尽在不言中。 “晚安。” “进去吧,我看着你关门。” 她慢慢走进楼里,回眸一笑,月光在他身上撒满了温柔。 电梯缓缓上行,门上贴着各式小广告,入目便是婚介所的标语。 “爱在千里,有缘只要一线牵。” “\&039;缘\&039;来就是你。” “对吧。”她会心一笑,自言自语,“就是他了。” 那刻心中十分笃定,就是那个人啊,命中注定一般,此生不会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的感觉。 屋外的目光流连反复在挂着明黄色冲锋衣的阳台。 白月光回家了,明眸皓齿仿佛还在眼前。 他停下脚步,抑制不住嘴角上扬。 叹口气,一手抚着心口,一手指向头顶的弯月,默默低头。 “不是你在动,是我心动了。” 心里的激悦哗然而起,和夜光亲吻的城市形成鲜明对比。 好像才发现心脏还可以这样有存在感,之前的几十年都白过了。 ☆、第五十三章 应挺走到小区口,坐上停在路边的汽车,脸上挂着一目了然的神采飞扬。 黑子睁开眼,半荤半素说:“非要回来,这么快完事?” “去。小姑娘,怕她多想。” 黑子没接话,调转车头,汇入车流。 “去哪?” “收到消息,老坤头马今晚过象山。” 应挺手肘撑在车窗上,食指在鼻下摩蹭。 “老猫闻到耗子味。” “呵,你是什么?” “你说呢?”他挑眉,“再说,应该是\&039;我们是什么\&039;,啊?” 黑 分卷阅读150 子语气依旧冷漠:“我不是帮你,是他动了不该动的人。” 应挺不以为然地笑:“黑子哥冲冠一怒只为红颜。” 开了将近四个多小时的车,天色灰蒙,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腥味,前一天貌似下了场大雨。 象山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不知道具体地点,他们沿路寻找踪迹。 车下桥后进入了当地的乡镇,沿路两旁是房屋,之后是大面积的田地、池塘。 “车没油了。” 应挺睁开迷蒙的双眼,咽了下喉咙,有点干,整晚没喝口水。他拿着手机查找最近的加油站。 “再走十公里有个,辛苦了。” “一公里也走不了。” “开玩笑呢?”应挺坐直身看向箭头指示,瞬间佩服起来,望着黑子道,“你还真能憋。” “能加上油就行?”黑子下巴向右前方一指。 应挺看过去,是个有些年头的加油站。 他们刚把车停过去,就有一个人过来招待,看起来不像才从床上起来的样子。 “你在这加油,我去小卖部买瓶水。”应挺指着后面的小房子。 小卖部很暗,只有前后两道门透着光。 坐在桌前打瞌睡的女人见他进来,往二维码上一指,似乎是想让他挑好了自己买单,接着又闭上了眼睛。 应挺很快买完了几瓶水,自顾自拿了一个塑料袋装在手上拎着。 他走到门外,手里正拧着瓶盖,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撞开,水撒了一地。 那人带着草帽,裤腿挽到了膝盖,手臂内夹着一个很大的黑色包,向他们来的方向跑得飞快。 应挺看了看手表,还六点不到。 “劳动人民勤快起来,可真不是盖的。” 他仰头举起瓶子,眼见要喝到了,后面又来一下,这次不仅身上湿了,水也见底了。 “啊呀,我去,一次两次,里面是有人抢劫啊。” 应挺口干舌燥,烦躁地转身一看,跟老坤的头马正正打了个照面。 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神犀利起来。 “黑子开车。” 应挺拔腿就向车的方向跑,黑子不必多说启动车子。 他抓住窗顶滑了进去,向后看:“掉头,前面那个是赵志成。” 黑子是玩车的老手,什么车到他手里都能给它发挥出极致。 所以应挺话音还没落,车已经原地打过转,轰出一长条尾气,眨眼便超过前面的光头,和赵志成并排齐驱。 应挺喊:“上车。” 赵志成拼命跑:“啊操,那一群没甩掉,又来,又来!” 应挺:“是啊,想怎么选?” 黑子:“不想死就上车。” “我呸!”赵志成踢到一块石头,身体往前颠了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嘛?走开走开。” “明白了。”应挺拍拍车门,转头对黑子说,“大早上,想健身了。” 黑子一脚油门,甩了他老远。 赵志成感觉腿脚发麻,上气不接下气,往后看吓了一大跳,再有两步就完了。 光头似乎很善于长跑,气都不喘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吼:“逮着老子弄死你。” 赵志成浑身肥肉,被他追上是迟早的事。 “喂,喂,回来回来嘿。”他向前头的车喊,“我要上车,我要上车。” 他们早有预料,车缓缓减速就是不靠过去。 “快开门,快。” “想清楚了?” “对对,快让我上车。” 赵志成等不及扒着车门弓起身子就往里钻,瘫在后座喘口气,扒到窗外向光头竖起中指。 “来啊,死光头,弄死我啊,我去你妈的。” 出了气,他瘫在椅子上哈哈大笑,拍拍前排座椅,趾高气昂的口吻。 “送我到路口车站。” 应挺给黑子抛了根烟,一边掏耳朵:“说什么?没听清。” 他立马认怂。 “应挺、挺、挺哥,好巧,真巧,在这儿都能碰上。” 应挺说:“知道我黑哥在这个位子坐了多长时间么?” 赵志成望了望黑子,起身想给他点烟,被拒绝后说:“这是累了哈,那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歇歇。” 黑子吐出白烟,不带一点感情地说:“我能让你一直歇下去。” “不不不,黑哥,有话好好说,咱别动气哈。” “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么,你手上有我要的东西。” “那是让你别搅事,你他妈倒还——”赵志成反应过来看着应挺讪讪地笑,“误会误会,那娘们肯定反咬我一口,我不得完,现在还夹在你和老坤中间,哎哟,我他妈真倒霉的。” “或许这样说你更明白。”应挺说,“我想要的东西你知道,你了解老坤想怎样么?” “呵,那他现在当然想毁掉我手 分卷阅读151 上的证据,顺便连我一起毁了……”赵志成打了个寒颤。 应挺勾勾唇:“脑子还蛮清醒。包里装的什么?” 赵志成护着胸前的包:“开玩笑,这是我保命的东西。” 应挺冷笑:“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就放机灵点,多配合。” 赵志成犹豫半晌,磨着牙把包扔到前面。 应挺拉开拉链,满满的红票子,比新都桥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哟呵。”他赞叹了声。 黑子瞥了眼,没多大兴趣。 “喜欢吗?喜欢拿去。”赵志成抓起两叠,“这给你们,你们拿去分了,想买什么买什么。” 见他们不吱声。 “还有这块表,我在瑞士买的,好几十万呢,你要喜欢,别客气啊,拿去吧。” “房子,还有房子。” 应挺没翻出其他东西,拿走他手里的表放进包里,拉上拉链,颇有感触。 “啧啧,这辈子见过的巨款多不胜数,没一次是自己的。” “拿啊,只要你们放我走,还有你的女人,那个记者,我有高管的猛料,真的,她肯定能成为最有名的——” 车内的气氛以分秒凝固,刀锋仿佛就架在脖子上。 “劝你最好立刻、马上,把她这个人从脑子里拿掉。” 赵志成哆嗦着嘴:“大哥,你们到底想我怎么样嘛?” “送他回上海检察院,有用得着的地方。” “别啊,别……” 过了十来分钟。 “黑哥,黑哥,不行了,在肠子里打转了,要尿出来了。” “喂。”黑子喊。 应挺好不容易喝上一口水,看着瓶嘴,撇了撇嘴,把一瓶没开封的扔给赵志成。 “我不要喝水,尿都来不及,哪还能喝的进去。” “尿里面。” “这……还有大的,大的。” 应挺把空瓶子扔到车台,转头手握成拳:“你这家伙想把流程补足是不是?” “真不是,哎呦喂,我一把老骨头对你拳头有排斥啊,见到都要散了架,哎呦喂,哎哟,来了来了,屁来了……” 车猛地刹停。 “滚下去。”黑子吼。 “哎哟,早点停车多好,屎到门口了能不臭吗?” 赵志成拉开门下车,右手偷偷摸摸勾着包。 应挺看在眼里。 “没人要你的,放着。” “没事没事,不碍事。” 应挺直直看着他,他讪笑,不情不愿放下包,三步一回头,向麦田里越走越远。 黑子看到人消失在视线里,说:“要跑了,你不跟过去?” “嗯?不是你停的车?” “特地过来抓人又把他放走,图好玩?” 应挺哼了声,笑得格外张扬,手指向后座。 “这包里装的什么呀,跑路费啊,这些都没了他还能拿什么东西去换?” 黑子偏头对上他的眼神:“老坤的把柄。” “上车吧。” “等等。” 黑子电话响,神情有些微妙。 “是……在旁边……” 他把手机递给应挺:“找你的。” “找我?”应挺愣了下,看了眼来电,“野山椒”。 “嗯……你还不了解?一如既往……嗯。”讲了几句就挂了电话,“野山椒中士知道我们在象山?” “她放的消息。” “她发了定位,让我们过去。” 黑子紧紧盯着应挺,眼神意味不明。 “手机给我。” 应挺嗤了声,搞得像多稀罕似的,说出来不怕你知道。 “我女朋友非常漂亮。” “很好。” 跟着定位,车停在田野间一栋精巧的中式教堂门口。 黑子走到一旁点烟,不再参与的意思。 教堂右侧有扇小门虚掩着,应挺轻轻推开。 “聂sir?” 肤色稍黑的男人先站起来,他旁边还有一位差不多年纪,但头发银灰的中年男人。 “阿挺,好久不见。” 应挺收敛起平日里不羁的表象,一脸严肃。 他昂首挺胸,向皮肤稍黑的男人敬礼。 “聂sir。” “私下见面,不用跟我拘束。” “Yes sir.Thanks sir.”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飞虎队应挺。”聂风首先给中年男人介绍了应挺,又对应挺说,“这是中央公安部郑副部长。” “部长好。” “你好。” 应挺惯例给他敬礼,郑部却伸出了右手。 “……” 应挺低眼瞧着,不知道要不要拿下来。 “嘿嘿。 分卷阅读152 ”郑部笑着收回了手,“两岸差异,和而不同,和而不同。上次在甘孜,多亏你帮我们抓获了追捕已久的重要通缉犯,没想到你竟也是警察,还是香港飞虎队,年轻有为,好样的。” “飞虎,已经不是……” “我眼里看到的是未来,小伙子。” 聂风跟着笑了笑,问:“听说你在私下调查长旺集团的刘坤?” “是。” “一晃有五年了,你这小子……执着得很。安排这次会面是因为郑部负责一起跨过集团洗黑钱案,刘坤作为上海和香港两岸的接头人,对此案关系重大。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这一句需要,令应挺久违的使命感燃起熊熊火焰。 一次重大的秘密部署悄然展开。 在结束后,聂风单独把应挺叫出去。 “委屈,也是难为你。因为涉及某些重要人物,在取得证据之前不能打草惊蛇,给予你的支援我们并不能做到最完善,甚至你的安全……面对老坤这样的危险人物也没为你争取到配枪。” “只要目标一致,其他都没关系。” “我明白你想为阿力讨回公道,但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知道的,聂sir。” “阿文和大虎熊怎样了?听说都受了伤。” “没事了,多谢您的关心。” “嗯。”聂风背着手向前走,似是随口一提,“等这单案圆满结束,你带着他们一起回来。” “聂sir。”应挺跟在身后不敢置信,“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聂风走远了几步,回头拿手指着他。 “你们错在冲动知道吗?我明白你们失去队友至亲的感受,但飞虎是你们的家,离开家去和他们单枪匹马斗?这不是我愿意看见的。” 应挺垂着头沉默。 “这世上有恐怖分子、国际间谍、悍匪、穷凶极恶的人,也会有你们这样天生干这行的,国家埋没这样的人才是损失!”聂风给予他们极高的评价,末了发话,“飞虎A组,等着你指挥。” 等待已久的心随之沸腾,上战场的激昂、热血随之而来。 “Yes,sir.Always ready ,sir.” 忠肝义胆、军令如山、报效国家。 军人的信仰。 黑子想到这些不免冷哼。 “国家需要你的时候,才有国家。” “你就是君丫头说的那小子,普通的小白脸,哪里不一样?干点正事吧小子,不然我亲手送你蹲号子去。”郑部对着黑子放下狠话。 黑子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当没听见似的。 象山和两位领导分开后,由黑子搭线,应挺用赵志成的黑钱,买了必要的装备。 “那两个老头子还以为你赤手空拳给他们打天下。”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帮忙点点还差什么。”应挺手机响,出去接电话。 “阮漪。”他先出声。 “嗯,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这也有好消息。” “是么,是什么?” “你先说吧,听你迫不及待的样子。” “内部消息,仰阿莎伤人罪撤销控诉了。虽然还有一项敲诈,但我的报道出来,问题应该不大,而且你寄过去的录音和医院报告,好像还有隐情,检察院打算控告赵志成,他这次完了,太好了。” “这家伙成了过街老鼠——等等,你怎么知道内部消息?” “这个啊,”她顿了下,“就检察院有认识的人,以前打过不少交到的。” “噢。”他拖着长长的尾音,“这些人包括陈谨言检察官?” “嗯?你知道他是检察官。”她一下子像被抓住小辫子,想了想,“噢,你早知道了是不是?故意套我话,混蛋东西。” “哇爆粗了。”他每次听到她急到骂人就乐了,“我不知道原来还和前度有联系的。” “他是案子的检察官怎么能没联系,又不是住在美国。真是个醋坛子,酸得很,挂了。” 应挺看着挂掉的电话笑起来。 “恼羞成怒可还行。” ☆、第五十四章 阮漪赶紧把电话掐断,生怕他再追究下去,这家伙真吃起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毕竟会开枪的是大爷。 “干嘛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身后张诗琪过来坐到对面,“趁我去洗手间偷打电话,新情况?” “吃你的香蕉船。” “我可是金光火眼。母上大人一说看到你了,我不马上打电话给你通报。就是迟了一步,姜终究是老的辣。” “还给我出了道难题呢。” “怎么样,要和陈大检察官约吗?” “怎么可能,不怕被逮到么?”阮漪脱口而出,又反应过来,“……不是,绝对不能再 分卷阅读153 见。送礼,你去代我给他。” “我才不干,有你这么推妹妹去火坑的吗?他到现在还怪我告诉你那事,成天给我派些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渣男,跟发炎的阑尾一样,非得切断。” 张诗琪说完瞧了阮漪一眼,又吞吞吐吐缀了句,“不过他好像和那女的也断了。” 阮漪没什么表情说:“他的事我不再关心,你也不用为我特意去打听。” “我那也是当八卦听,你突然严肃干嘛。”张诗琪嘟起嘴,“哪有你这样子对前任一点八卦的兴趣都没有。“ 阮漪挑眉:“不然为什么叫前任。” “行,你酷你骄傲。话说回来,你干嘛就这么相信仰阿莎是受害人?” “你不是说有录音。” “你又没听过,而且对赵志成也特别敏感。” “为什么?” “我还问你呢。赵志成肥头大耳,长得像个猪八戒,但行事风格可不是等着人宰来吃的,怎么甘心就这样栽进去。” 阮漪默不作声,张诗琪打量着她。 “你刚拿在手里的杂志,里面有长旺集团的董事长,赵志成之前就是他的会计,我还吃瓜吃到刘坤以前是黑社会。诬告不成,下一步会不会杀人灭口?看吧,完全对上了,原来在这儿留了一手。” 阮漪笑了下:“在检察院工作真是屈就你了。” 张诗琪以为是夸赞自己,一拍桌子,“就说我金光火眼!” “杀你个头。”阮漪把礼品袋堆到桌上告辞,“东西给你上司,我会跟他说一声的。” “你就走了?去哪?” “去证实你的想象啊,大编剧家。” 张诗琪对她摆起的马尾努努嘴,低头扒开袋子看了看。 “哎哟,看来真散了,一点不带假的。看看这送的什么玩意儿,全是补品,一点诚意都没有。” 星期五下午四点半,长旺集团在世纪中心举行新项目发布会。 阮漪作为《上海日报》代表,成为众多出席的记者媒体中的一员。 发布会临近尾声,刘坤在接受早已确定好的记者的采访。 阮漪站到圆柱墙边默默留意。 “阮记者?真的是你啊。” “嗯?你认识我?” 面前长得像混血的年轻男孩,她记忆中不似存在过。 “当然了,阮记者在新闻界的名气,当然认识你。”男孩咧开嘴笑得阳光般灿烂,“国行行长贪污的新闻,一度还成为我们新闻学院的案例。” “是么?太夸张了吧,没那么厉害。” “是夸张了。其实是因为外貌。”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毕竟新闻界好看的女生屈指可数。” 被帅气的小哥哥当面夸赞,阮漪开心地掩唇而笑。 “能留一个电话吗?以后或许在工作上有交流的地方。” “哦,嗯——” 阮漪还在考虑,身边莫名感觉到一阵极低的气压袭来。 “她男朋友托我告诉你一声,他马上到。”加重了语气缀了句,“即将!” 阮漪看着他因为妒忌而恼火的样子,不知怎么心里美滋滋的。她退后了一步,好好打量了他穿着一身西装,优雅绅士的模样。 他没出现时,她眼里还能装下其他,但他一出现,她便只看得见他了。 “抱歉。” 男孩识趣离开。 应挺气鼓鼓不看她。 “阮记者战绩可观呐。” “你都行情不错。” “嗯?” 阮漪扬起下巴冲他左后方指了指,一直盯着应挺看的女生害羞地转开视线。 应挺瞥了眼,不咸不淡说:“我可没和人聊得热火朝天。” “你——”阮漪撅嘴,吃瘪了。 “他说的行长那篇新闻,我看你一点也不介意。”他想起她刚才的笑便觉得膈应,“还是因为是他,所以你才不介意?” “嗯?我为什么要介意,就因为这篇报道,我才被业内人士认可的。” “当时不是因为报道出了人命?” “谁跟你这样说的?”阮漪莫名其妙,“那是因为他老婆查出癌症,又因为情敌带着私生子吞了所有的财产,所以才会想不开。到底是谁颠倒是非毁我名誉?” “……” 应挺想起大虎熊当时说得言之凿凿,竟然是给他下的套,胆子大到没边了,真是欠收拾。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转开话题。 “显而易见啊,这里全是记者。倒是你,来这里做什么?还穿得这么正式。” “怎么样?”应挺抚平衣襟,抖了抖肩膀,“帅么?” 阮漪笑:“很帅。” “迷住了你么?” “完全被俘获了。” “真实诚。”应挺摸摸她的脸,“我说怎么这么喜欢你。” “咦?”阮漪无意间 分卷阅读154 看到他侧腰上别了东西,“那是什么?” 应挺用西服掩着说:“没有。” “才不是。”她说着伸手过去摸探。 他握住她的手,意有所指道:“男人的枪最好别轻易触碰,很危险。” “什么?你疯了嘛,真——”她压低声音,“真的是枪?这里这么多人,都有相机,一个不留神被拍到怎么办?” 她说着慌忙凑近他,用自己的身体把他放枪的地方挡得严严实实的,说:“你想做什么,千万别乱来!” “你紧张什么。”应挺顺势搂着她,“带着有备无患而已。” “危险的东西带在身边,更会让自已陷入危机。” “好像是这个理。”他笑,“总能从你身上体会到新奇。” 阮漪冷下脸:“认真点。” “是。” “还不好好说吗?” “我的立场明确,绝不故意隐瞒你,但不能破坏警队的纪律。” 阮漪皱眉,嫌弃似的:“又不是警务人员,还管什么警队纪律。” 应挺暗自得意,凑在她耳边悄悄说:“我要复职了。” “重新回飞虎队?谁批准了吗?” “大sir,刑事情报科的总督察,他既然答应下来,就没有大问题。” “真的?”阮漪的喜悦溢于言表,“那不再是无业游民了?勉勉强强也算是个杰出青年喽。” “你说什么?” “怎么?” 应挺无语地冷笑。 “简直给我失业的打击,来了个完美的结尾。” “哦。”阮漪带笑的眼睛看着他,“不管怎么说,结束了就是美好的开始。” “是的。” 应挺正说话,忽地抬手接住空中抛来的物体。 阮漪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应该是钥匙之类。 她向后方看过去,是上回在码头和应挺一起的人。 “我走了。” 应挺转身。 “回来。” 他顿都不顿转过来。 阮漪警告他:“不准乱来,更不准让自己陷入危险。” 应挺向她微微扬头:“晚上给你电话。” 发布会结束后,接着是酒会活动。 记者媒体都在邀请之列。 阮漪在去的中途被刘坤的助理拦住了。 “阮记者,我们老板请你过去。” 她面上处变不惊:“请我过去?过哪里去?” 助理面露丝微耻笑:“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 阮漪不以为意:“别这么说,我会更害怕。” 他带着她走进长廊,越往里越阴沉,直到最后一间包房。 刘坤是那种第一眼和善,但之后就会让人感受到强烈的威慑。 这种感觉阮漪很早就清楚。 他坐在沙发上,向助理递了眼色,后者不由分说抢走阮漪的手提包。 阮漪拽着包带:“你们干什么?” 助理转头投向凶狠的目光,手指着她。 “松手。” 阮漪秒怂,松开手不敢动作。 包里的手机被助理拿去上交给老坤,后者接到手里看了看,反手放到面前的茶几上,推到阮漪跟前。 “麻烦阮记者,给小嘉打个电话。” 阮漪站着没动。 “她没回学校也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家里人很担心。” 操心的语气像一个普通的家长。 “她大概也不会接我的电话。麻烦你了。” 老坤扬头,助理退了出去。 阮漪犹豫了一下,拒绝他没多大意义。 等了一会,电话被接通。 老坤拿起手机:“小嘉。” 嘉欣不知说了什么,令老坤的神色晦暗不明,最后把手机放下,按下免提。 “阮记者是公司的原因过来采访,她就在旁边。” “阮记者?阮记者?”话筒穿透嘉欣焦急的声音。 阮漪:“在,我在。” “没事吗?” 阮漪看了眼老坤,说:“目前没事。” “二叔,二叔!你究竟想怎么样?我求求你不要再伤害任何人了!” “怎么跟二叔说话的?学校你不打算去了吗?你还是学生,学生该做的事是学习,你给我回去上课。” “事到如今,我还怎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叫人过去接你。” “不——不要再来。你难道还要像那天一样,把我的身边都变成地狱吗?!”她难受地呜呼哽咽,“我不想永远都听不见……” 阮漪注意到老坤流露出瞬间哀痛。 “小嘉?” “如果阮记者有什么事,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刘嘉欣压上 分卷阅读155 了她的亲情,绝然地挂断电话,不留一丝余地。 老坤很是生气,却眼睑低垂。 阮漪站在旁边能感觉到他的怒气波幅扩大,她不自觉向后退了步。 这是好事,即使像他那样丧尽天良,也还有在乎的人,但不确定和他的帝国大业比,是否能占上风。 她看了眼包间大门。 老坤起来在窗边顿足良久,转过身来时恢复了往常老谋深算的样子。 “《上海日报》,阮漪。”他伸手向单人沙发示意,“请坐。” 阮漪拿过自己的手机,坐在对面。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是。” “这次有些不同了。”他意有所指地说,“他们称呼我为老坤,你觉得这个称呼怎么样?” 阮漪缓了数秒,说:“恰当的。” 老坤似乎觉得这样的回答颇有意思,问道:“怎样的恰当,据你了解?” “不清楚。是什么人给的,什么人叫比较好。”她寡淡无味的话不卑不亢。 “阮记者界限划的清晰,可临头要混淆了就不好了。” 老坤在泡过的茶壶里加入新的茶叶,接着添水,倒茶。 阮漪盯着他倒出来的茶水,从青绿变成暗红。 “是的。”她捏了捏包带,“社会给每个人都带上面具,称呼\&039;老\&039;不一定年龄大,叫\&039;先生\&039;也不一定是社会翘楚。” “这些潜在规则就是自然法则。遵从规则才能在社会站稳脚跟,对吗?” “与其说自然法则,不如说是权利游戏。” “看来你觉悟得很透彻。” “但是,有谁敢保证不看法律的脸色,同时也不怕社会非议?社会形势是少数服从多数,而世上有一半以上的穷人。一旦抓住机会,他们愿意做金钱权势的小喽啰,还是依靠国家法律翻身做主?” “你说呢?” “没人敢绝对肯定。” 耐人寻味的答案。 不愧是在新闻界摸爬滚打过,也不愧是那人选中的人。 老坤目光收缩,笑着鼓掌。 “终于知道为何会是你。” 他缓了会,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捏住两端漫不经心在手里把玩。 “可有些事不是什么人都能插手。” 他挤着烟身,一点一点抽出烟丝,似乎倒出来不是什么难事。 “表面以为容易做到的事,等到上手才发现没那么简单,到那时只会陷得越深,到头来不仅一无所有,随时可能……” 烟身断成两半。 “毁于一旦。” 话音落地,阮漪心里的那根尺子颤动起来。 就好比一场达瓦孜表演中途失败,没表现出艺术精神不止,还赔上自身性命。 助理敲门进来,在老坤身边说了什么。 老坤拍拍手起身,对阮漪说:“阮记者,好好想想。” 阮漪在他走后也要离开,但被人拦在门内。 “让开。” “老板想让你在房里多待一会。” “你们在做什么?” 她有不好的预感。 “之后便会让你离开。”守在外面的人关上门。 阮漪在房内左右徘徊,局促不安。 应挺是带着枪来的,分开前一副大事要办的样子,而刚才助理对老坤说完后,他嘴角那一抹事成的笑,看得她心惊肉跳。 她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关机,关机,关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打开。 老坤意气风发地出现在门口。 “不介意陪我一起看场戏吧?” 她看见翻腾的海浪扑面而来。 ☆、第五十五章 电梯上行,数字似世纪的时间在变化。 不管阮漪如何询问,得到的只是诡谲的笑容,老坤不透露任何情况,这使她更加害怕和着急。 在一行人拥簇中,他们从蜿蜒的楼梯上到顶层,其中有人快步上前拉开通往天台的铁门。 门敞开那一霎那,空中盘旋不去的疾风找到了破口,上来便席卷一番。 阮漪抬手挡在眼前,期间眼里闪过一团红光。 “是的,是有我说的数,够意思!这笔钱归我的了,说好了的,我会好好花的,谢谢啊。” 听到说话的声音,她推开挡在两边的人,看到了天台上正进行的交易。 “赵志成。” 他一人为首蹲在靠近天台的外围,脚中央夹着看似鼓囊的旅行袋。其余三人站在内侧,铁门这边,见自家老板来了,退居身后,其中有个光头附耳解释了几句。 老坤的出现无疑于助力了风雨欲来的场面。 她看到左手边的火堆,红红焰火就像恶魔猩红的双眼,准备吞噬眼前的一切。 分卷阅读156 “老坤。”赵志成顿了顿,神色变得谄媚,“老坤,来了啊,咱们这回算两清了吧?说到底怪不得我喽,唉,在你手底下这么多年,就是你不信我,疑心病不是。” 老坤眼睑微眯,笑着说:“这么说来是我错了,你特地寻来的东西,也不是用来对付我的。” “这,这不是应挺那小子挑拨离间,怎么就,怎么可能走到这个地步,你说是吧?” 赵志成抱起脚下的包,摆摆手大度的模样:“算了,算了,我赵志成讲的就是义气,你帮我跑路,你的东西我也给你。看看,你看看,一把火烧清光。” 阮漪随着话音转头,满眼惊恐地看着三尺高的火苗,对它不合时宜出现的疑惑瞬间了然。 “不!” 她在所有人都没来及反应时扑上去,什么都没想,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不能让应挺五年来的努力付诸东流。 火苗燃烧当旺,阮漪不小心被它飘出的外焰火光恍了一下,脸上马上起来灼热感,但这不但没有把她吓得退缩,反而她上去对着搭起的火架就是一脚。 简易的搭架四分五裂,火盆子被甩出去乒哩乓啷滚了一地火星子。 她瞧着烧起焦的档案袋,动手把自己的外套脱掉,拿在手里接连扑打还在燃烧的火苗。 一股倔强不罢休的劲,任谁看了都惊叹。 “这小娘们谁啊?” 赵志成琢磨不透老坤为什么带个女人上来,更不知道她那么激动做什么。 老坤点燃了烟,深谙的眸光从烟雾里盯着阮漪。 “和应挺一起进藏的小记者。” “嘿,这小娘们就是应挺的娘们啊,我日,还真跟他一个德行嘿!” 老坤冷冷一哼:“东西都在这儿了?要是还有其他——” “绝对不会!放心老板,我赵志成敢打保证,当今世上绝对没有能威胁你的东西,真的。” 他缓了缓又卖惨说:“我是被检察院盯上了,拿到这笔钱我不得马上离开上海,离开中国啊,肯定不会再搞事,放心,你放一百亿个心。” 赵志成话音刚落,阮漪接着痛呼了声。 火心烫到了她的手背,外套一时没注意竟然也着了。 “没用的你——” 赵志成话没说完,铁门哐当两声,应挺出现在大家眼前,他弓着腰扶着门框急促呼吸,眼神冷傲地扫视。 他和黑子搞到赵志成保险箱的钥匙,但晚了一步,去到房里保险箱已经拿空,但却得知阮漪竟被老坤带走了。 偌大的场地发生过什么,一目了然。 应挺没有去看地上烧成灰烬的东西,比起这些,他更紧张的是阮漪的安全。 看到她安然无恙仍放不下心,上去就单手从身后拦腰抱过她,夹在手臂里转移到安全区域。 阮漪一声惊呼。 应挺拍掉她袖口的火星厉声喝道:“你干什么,烧到自己怎么办?” 阮漪急得跳脚,指着地上的火堆:“证据证据,你要的。” “站到一边,我来。” 黑子也上来了,不发一声加入。 看到他们竭力扑火的场景,赵志成说不出心里什么古怪的感觉。 “省省吧,都烧成灰了,指望它还不如——呼呼,吹呀吹呀,今天晚上是个好天啊。” 灰烬被阮漪捧在手心,带着绝望的温度,这是最后的希望。 应挺盯着脚下残迹,双目失神。 “没用了。” 黑子扔掉火棍,火灰弥漫开来。 半截残烟捏在老坤手里,似人斑驳的命运被他玩弄于鼓掌。 “阿挺,这盘棋从来只有我能掌控。” 应挺充耳不闻,弯腰握住阮漪的手臂。 “起来,你怎么样?” “没事。” 阮漪摆头,脸上多了两条黑杠,烧破的衣服袖口渗进了黑色灰尘,那块皮肤被烫得微红。 “交给我处理,嗯?”他指接下来的事。 赵志成察觉气氛不对,说:“这没,没我什么事了,你们想怎么斗怎么斗,我不参与,我先走一步,谢谢啦。” 他小心谨慎地向铁门过去,还没走两步就瞥见老坤身边的光头动了。 “铁头,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呢!老坤没动你敢乱动一下!”赵志成先声夺人指着光头。 “兄弟们看不过眼,老坤能吃下这亏,我可咽不下。”光头走得离他近了些,“五千万吃下去,你还有命花吗?” “什么时候轮得上你说话?你敢多动一下试试?还懂不懂规矩了?老坤的颜面何在?”他哆哆嗦嗦看老坤脸色,“他说放我走,你算老几?” “死人才信得过。老坤说的。”光头拔枪。 “住手。” 应挺枪指向光头,黑子如出一辙。 赵志成害怕地喊:“救命,挺哥,救命!” 光头:“应挺,信不信老子他 分卷阅读157 妈连你一起做了?” 应挺刚毅的神色纹丝不改。 “枪放下,否则我会开枪。” 阮漪在他身侧,目光紧紧盯着局面,乍得看,有和他一样的眸子。 光头调转枪头:“老子先做了你!” “铁头。” 一触即发的枪战,在敲响前被一道沉静却威慑的声音遏止。 三方对峙的局面成形。 说上话的人头上,皆被枪眼瞄准。 稍稍打破平衡状态,势必是个鱼死网破的结果。 “动手吗?手痒了。” 黑子的语气一如他的为人,目空一切。 “敌动,我动。” 应挺说了句。 他不打算用枪来解决问题,但若对方有这个打算,他便不会顾忌,阮漪想。 老坤制止光头开枪并不是要收手,相反,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只是局面不能再僵持下去。 他对应挺说:“你要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了。对于我来说,你们死不死毫无意义。念在你跟我这五年,就给你一次机会,带着你的人可以离开了。” 赵志成:“别,挺哥你走了我就死翘翘了!老坤你个王八羔子,他娘的骗老子过来,不守信用,放了我放了我,我发誓一辈子不回来。” 应挺不为所动:“我要你放他走。” 老坤笑了下,眼神指向阮漪。 “不怕她出事尽管留下来,你的小记者可没见过这种场面。” “她比你以为的厉害,能伤她,谁也出不了这扇门。” 应挺说此话的同时,阮漪的手不动声色地伸进挎包里。 她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是不是褒奖,短短日子像跟着他特训了一场,连身子也似听见了这话,血液都在扑腾。 僵持中,赵志成偷步向他认为更安全的应挺这边来,视线不离开指着自己的枪口。 “小心啊,小心点,这是什么地方,开枪会出大事的。”他走开了些,胆子跟着大了,跳起来大骂,“去你妈铁头个傻逼玩意儿,老子拿命换的钱你也敢肖想。” “你再骂老子打烂你张嘴。” “老子就骂你,傻逼玩意儿。” “你去死!” 光头起了杀心,阮漪见此出声喝止赵志成。 “你丫闭嘴!” 赵志成懵了神,估计没想到这女人只是看起来柔弱。 “老子闭嘴?枪都压头上了!老坤你是说什么都不放过我啊,这些钱对你算个屁呀,买下你今天的一切不值得哈,非你妈,非你妈的和我不对付……老子不就上了个骚蹄子吗?!” 老坤幽幽笑道:“放你走不是不可以,归根结底是阿挺和我不对付,如果你们其中消失一个,或者我就安心啦。” 赵志成哆嗦着嘴,眼睛睁得老大,暗自盘算的眸子斜在应挺脸上。 人质叛变的情况出现,是对救援人员最大的考验。 应挺始终专注枪口下的目标人物,多年来的专业素养仍印在骨子里。 一旦分心,满盘皆输。 “他才救过你!”阮漪站的位置隔在应挺和赵志成之间,她握紧包里的手电筒,警惕地看着赵志成。 “他妈的也没少陷害我!” “蠢货,老坤想激你转移视线,轻举妄动下一个对付的就是你。” 赵志成像被人照着脑门打了下,面色通红,胸前大幅度起伏。 连日来的东躲西藏使他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尽显疲态。 此刻在生死边缘,精神在极大的压迫下,所作所为开始不受控制。 “妈的!”他发泄式的大喊一声,略显吃力地抱着包在天台踱步。 “都不是东西!都怪你们,他坏事做尽也没人告他那是他的本事,关你们什么逼事,关你们逼事啊?!你以为你们是救世主吗?一个个……我呸!这社会缺的是财主!财主!钱!钱!还是钱!知道吗?” “老子上过的女人不计其数,给钱不照样闭上嘴,就是那个骚蹄子敢算计我,还不是为了要钱,都他妈是钱在作怪!” “他!他干的坏事比我多了去了。长旺收地最后给了村长一千万,结果呢?当天就把人打了半死,把钱抢了回来。还有银行那个矮主任,被他逼死的,不愿意洗钱,装成车祸意外,撞的稀巴烂,为了洗黑钱知道么……” 他的嘴像机关枪一样向每个人扫射,特别扫中了老坤,不该说的一股脑倒了出来。 只见老坤抬手轻轻一摆,吩咐道:“动静别太大。” 身后的小弟得到指令,换上锋利的短刀。 危险向角落的四人靠近。 一切发生的太快,甚至不可思议。 赵志成想趁乱逃走,却踩到了烧红的铁盆,他烫得胡蹦乱跳,脚底一下打滑,仰头就翻了出去。 幸好脚上缠住了电线,人挂着一根伸出两米远的杆子,身体 分卷阅读158 在空中晃荡,拼命呼救。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应挺当时离得最近,在他快掉下去时反手扣住横在面前的杆子,刚把他翘起来一些,杆子却陡然从中间断裂。 赵志成瞪着惊恐的眸子,坠楼的瞬间,死死盯着应挺的眼睛,眼神像在传达某种信息。 “我的钱——” 空中回荡着他的呼喊。 似乎能听见骨和肉分离的声响。 “啊!” 阮漪捂住心脏,亲眼目睹认识的人坠楼身亡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心脏快要吓出来了。 “不要看。”应挺拉住她抱在怀里。 “死,死了?”她抓着他的衣角,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斜眼看向楼下,神色沉凝。 “老坤,要不一次把他们……”光头在脖子上抹了一把。 老坤警告地看了眼光头,在闹市闹出人命对他没有好处。 他开怀大笑地离开,临走指着应挺。 “天都在帮我,以后路上小心些走。” 光头捡起旅行袋,拉开拉链,崭新的人民币透着一股腐臭的香味。 “钱回去烧给你,记得收。” …… 警车、救护车,鸣笛响彻整个街道。 现场嘈杂不堪,世纪中心堵个水泄不通。 警方在血滩外拉起警戒线。 围观群众交头接耳,闪光灯接连不断。 街对面幽深的巷口,三对眸光默然注视着一切。 黑子点了根烟,烟盒递向应挺,后者轻摆了下头,拒了。他瞥了瞥阮漪,收回口袋。 “麻烦,倒不如做掉完事。” 听到黑子的语气像是杀条鱼一般简单,阮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抬眸瞥了眼,这话不像警察会说的。 “寻了五年的机会,就这样从我手里废了!” 应挺一拳打在墙边不知名的物体上,铁皮颤抖地噔噔响。 即便光线黑暗,她也看到他的神情多么懊丧,周身布满阴霾。 黑子咬着烟蒂深吸一口,说:“不可能只他一个留存老坤的把柄。” 应挺:“他曝光后,老坤大清血,消失了两个人。” 闻言,阮漪打了寒颤。 也许给应挺察觉到她在害怕,他侧过身来拉起她的手,生茧的手盖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搓了搓。 “我不信。”阮漪缓缓却坚定说,“我不信赵志成说过的老坤那些肮脏事,每一件都被他掩得不留痕迹。老天没这么不长眼。” 应挺琢磨着最后一句话,信心被她感染了几分,问:“烧的具体是什么?” “起火后老坤才带我上去。” “他恐吓你?”他眼里登时充满戾气。 她缓了半秒:“不是,他只让我给嘉欣打电话。” 路人经过巷口,看到里面的人影吓了一跳,觉得奇怪多看了两眼。 黑子掐断火星,走出去侧首示意应挺该走了。 他抬了抬下巴说:“你先走,我要送她回家。” 阮漪因为亲眼目睹人堕楼的惨状,而不安的心,又因为他不知觉流露出的宠爱,而变得踏实。 也许因为共赴过生死。 在危难时相互扶持,那么和平时任何时候都值得欢喜。 这样踏实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家门口,他把她揉在怀里,如若珍宝。 “如果有人知道我们也在天台怎么办?”她安定下来才考虑到这个问题。 “警方不会查到我们去过天台。” “因为老坤?” “嗯。” “——印证了,赵志成说是老坤有\&039;本事\&039;。” “有本事他却把他想得那么简单,以为东西交出来就能平安无事。” “人为财死。”阮漪想起赵志成在天台那番狂言,“他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不对。”应挺反应过来,“他有钱,在象山我和黑子把他逮着了,他当时宁可扔下钱也要走。” “可这一次他为什么明知老坤不易对付,还是主动找上门来,而且一点防备都没有。” “如果有呢?” 一语道破,双双陷入沉思。 到底他为自己做的防备是什么?在没有袒露出来就因为意外身亡。 他们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浮现眼前的便是赵志成坠楼前的神情,和他最后临终之言。 “证据!” “他的钱!” ☆、第五十六章 “下面播报一则新闻,上海市着名会计师赵志成于昨晚在世纪中心顶楼坠楼身亡,目前死亡原因不明。早前此人牵涉一起桃色纠纷……” 魁梧的男人在一众老弱伤病中格格不入,更何况看得好好的新闻,他发神经似地甩开杵着的 分卷阅读159 拐杖,拖着半残半废的腿匆匆离开医院休闲室。 在场的阿姨奶奶都知道李岑君认识大虎熊,所以她来时跟她说了一通,不晓得哪来的怒气把拐杖都甩了。 李岑君听她们提起新闻,多少明白了些,拿上拐棍跟着走了。 早知道照嘉欣说的,就要他坐轮椅了。 阿文在房里看书,门唰地打开,大虎熊跌跌撞撞坐上床把东西往背包里扫。 这病房里就他们两个住,从重症监护室里转过来的。 “你做咩?” “去上海。” “怎么突然——”阿文心里咯噔一下,“阿头怎么了?” 背包塞不下,大虎熊烦躁地把多余的抽出来,打在床上。 “姓赵那家伙死了!” 阿文只花了一秒钟消化这件事,和它背后的严重性。 “知道了。”他也开始清东西。 大虎熊:“你又干嘛?我一个人去。没听医生说的,你至少给我静养一个月。” 阿文没停手,说:“我自己清楚,你比我严重,你留下。” “嘿!”大虎熊本来就火大,这高原的冰天雪地也压不住他的火气,“你小子翻天了?敢命令我起来了,怎么想的?怎么,”眼神指着阿文替他挡的那伤,“那,那,别以为老子就都听你的!” 他一半尴尬一半内疚,矛盾的样子看着别扭极了,嘴上又必须得赢。 阿文反而有点开心见到他这样。 见他不依不饶地嘴炮,他低头皱眉,捂着伤处。 “怎么了怎么了,伤口又不舒服? 啊?哎嘛,扯到了?心脏疼?“ “就是……” 大虎熊的跛腿艰难地撞到阿文床上,头发丝都是焦急的。 “就是啥说啊,我给你叫医生来。” 阿文闷声藏在他臂弯里笑,在他少年老成的性格上,第一次看到调皮的色彩。 “要不我给你们把门带上?” 李岑君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旁边跟着一位小护士。 他们这才发觉彼此抱作一团,而且阿文的衣角不知怎么到腰上了,带着□□的画面确实令人想入非非。 大虎熊极其嫌弃地推开了阿文,后者似模似样瘪了瘪嘴巴。 “我——我来送药的。” 小护士害羞地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放下药,小步快速离开。 “你们两个谁都不准走,留这里乖乖养伤。”李岑君说着把拐杖甩到大虎熊床上,颇有几分军官下达命令的姿态。 大虎熊刚想反驳,她又说:“他们没那个闲功夫招呼二位伤残,人需要一点二人世界的空间,明白?” “……” 李岑君调侃完又正色道:“昨天晚上给那边去过电话,说是证据找到了。” “真的?” “真的吗?” 不等她说什么,大虎熊一把拉过阿文抱在怀里,笑得跟个大傻子似的。 “啊!啊哈哈哈哈,找到了?真的能扳倒老坤的证据,啊啊啊!哈哈!值!真他妈值!” 阿文也快激动到热泪盈眶。 曾几何时,他们趟过污秽的泥潭,淋过血腥的雨水,踏过荆棘的丛林,只相信终有一天拨开迷雾,见到柳暗花明。 “庆祝,这得庆祝,整点那啥子糕,青稞酒,大牦牛,走啊,对了,阿文给老大说说,带阮记者也吃香的喝辣去,跟了我们飞虎的也不得差!” 三个人说说笑笑出门,路过休闲室,大虎熊得意的脸色瞬间僵了。 “还不给我站起来!” 他杵着拐杖吼人,气势低了一截,但脸黑沉得渗人。 他一把把跪在地上,一脸懵逼的嘉欣拽起来。 “哎哟哟,”大虎熊厚实的背上结实挨了一巴掌,像鞭子抽过,他咬牙转头,看到头发花白的老太婆,傻眼了。 “你自己聋咯还是别人都聋咯?房顶子都给你震垮啦!比牛还壮的小伙子,牛脾气都不如。女娃子给你学着洗衣做饭,也不知道感激。” 老婆子瞧着嘉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哎哟哟,鬼遮了眼了真的,好看的小姑娘哪找不到男人哟,唉。” 大虎熊鼓着腮帮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偷偷瞥了她好几眼,又粗声粗气说:“你跟我来谈谈。” 嘉欣跟他去到花园,站在他右侧,刚才那声吼,现在回过神便悟出了个种原因。 这就是插在他们心中的一根刺,她固然想□□,尽管会疼会流血。 “刚刚我跪着……是有东西掉到沙发下面了,我只是想捡起来。” 大虎熊没说什么,只问:“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嘉欣听着一愣,心里泛酸,想说关你什么事,也没说出口。 “现在回学校上课还来得及。” “我才不,反正专业我也不喜欢。” “你喜欢什么?啊?做饭洗衣,还是喂 分卷阅读160 牦牛啊?” 嘉欣吹鼻子顶回去:“我在这里又不光只是喂你这头熊,就是教央拉和孩子们念书我都很开心!” “普通话说清楚了吗?自己都是个半吊子,你还教别人。” “你管得着么。” “我——我他妈是不该管。” 嘉欣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憋屈地朝他好的那条腿踢了脚,生气地跑开了。 “我靠!”大虎熊抱着腿原地肉疼,想起什么又冲她喊,“喂喂——吃不吃糕啊,晚了没你的份了。” 休闲室的窗口正对着花园,李岑君和阿文看着外面的两人散了。 “安心养好身体,过不了多久,你们的指挥官就会回来接人,到时候见你们还没好,又要怪我了。” “多谢。等阿头归来,我们一定是准备就绪的。” * 又过了一个礼拜。 前几天应挺给阮漪留信说去了香港,她不知道他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但她自己这边遇到了麻烦。 这些年刘坤一直从事地产行业,明面上完全是个成功的正当商人,就连阮漪前两年采访他,也以为他只是一个涉黑不深,并且洗心革面重新开始的老实人。 他把自己打造的太干净,以至于她完全找不到方向去查。 另一方面,她好像被人监视了。 这几天上下班,总看着有一辆黑色大众跟在自己车后,不远不近,就是看不到车牌。今天她故意坐的地铁上班,虽没看到有人跟踪,但总觉得背后有一股视线盯着。 联想到最近发生的种种,老坤的恐吓,光头抹脖子的动作,如芒在背。 她心事重重地走到公司楼下,没什么精神地一瞥,竟看到往日总是独自一人在门口拉横幅的阿婆,身边多了个妖精打扮的男子。 他一转过头,阮漪吓的捂住了眼。 “老总?” 老总也看到了阮漪,他挡住阿婆的视线,生怕她看见他什么样似的,对着阮漪拉下墨镜,夸张的口型指指自己又指了指阿婆,似乎是想告诉阮漪,自己并不是她说的对申冤大众视而不见。 阮漪没意会过来似的,指着自己:“叫我过去吗?” 老总拼命对她摆手,她仍没明白过来,小跑地向他们过去。 不管老总怎么使劲给她使眼色,她都看不见,跟阿婆一番交谈,阿婆也认出了她是在这里上班的记者,跟她哭诉自己如何被无视,儿子的冤情得不到申诉。 “别担心,阿婆,这是我们的老总,他特别厉害,尽管把您的难处告诉他,尽管说吧,说就行了。” 老总仿佛晴天霹雳,他就是想走个过场而已,哪想掉进坑里了,什么伪装都是白费。 阮漪下班把这事告诉程金,她花十片眼膜才压下去的细纹又给笑出来了。 “行啊你,出趟远门回来幽默感渐增啊。” “那是,近朱者赤。” “跟谁学的不要脸了?” “不说这个。”阮漪严肃下来说,“我最近好像一直有人跟着我。” “跟着你什么意思?” “就是上班下班都跟着,到我回家。好几天了……” “不是吧?有点惊悚了。”程金面露惧色,“不会是那种变态吧?” “等等。” 阮漪挽着她的胳膊停在原地,马路周围风声沙沙。 “怎么了?”程金害怕地压低声音询问。 阮漪拖着她走进拐角,躲到路边的ATM机里,手指贴着嘴唇。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 直到一个人影进来,她们屏住呼吸,阮漪的手指更是贴在了报警器上。 “咚咚咚——干啥呢,咋没声音,不取钱出来呀,看见你们了,俩女的。” 阮漪和程金面面相觑。 “赶紧的呀,拉个屎要等,取个钱也要等,妈的这到哪都得排上,以后看老子死了是不是还得排队等死啊。” 她们顶着人嫌弃的目光尴尬地走出来。 “尴尬死了,看见他的眼神没,还以为我们在里面干啥呢。”程金扇扇脸上的热气,“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大,因为赵志成的报道,他人都走了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别担惊受怕。” 阮漪应了声,没多说,和她一起往KTV走,晚上部门的小姐妹聚会。 到了门口听见里面嘈杂的声音,倒不像只有几个人。 阮漪问:“纪大牌也来了?” “拜托,你不是不知道,她那人自说自话的性格,完全不给人拒绝的机会,一听你也在就凑着脑袋也要参加。” “她这么喜欢我的?” “是吧,得不到你,爱的反面就是恨。” 推开包厢,入眼一整排男生从包厢头站到包厢尾。 阮漪惊叹道:“这是什么……快乐男声选秀?” 程金拍拍她的肩膀:“淡定淡定,都是她的车轱轮子。” 分卷阅读161 “她是想凑个百家姓?” “嘿,对啊,这主意不错。” “漪姐也见过的。”小美被围在沙发里,“漪姐快过来,还记不记得这个男的,有一米九高的样子。” “哪个?”阮漪有些不好的预感,走过去瞧见手机里偷拍的侧颜,不动声色地挑挑眉,“怎么了?” “就是我们火车上看到的长腿欧巴,哇,超级帅那个,声音也贼好听,简直就是模特的身材爱豆的脸,对不对?” “嗯,差不多。” “他们都还不相信。” “我看也就一般般,真人肯定不怎么样。”纪大牌端起果汁小抿一口,手做扇子扇了扇风,“诶,有点热呢,这包厢没装空调么,谁定的。” “热么惜惜,那我去把空调打开。”王记者说。 “嗯,谢谢你。”纪大牌对他一笑,他屁颠屁颠去了。 之前包厢里在K歌,阮漪和程金来了,他们就说换个游戏玩。大家提议了很多,一一被纪大牌否定,后来不知怎么就要和阮漪一对一。 “坦白局,敢不敢?” 出来玩都图个热闹,见有点意思,大家推着阮漪上场。 阮漪骑虎难下,只好喝了面前的酒,随便问了一个。 纪大牌乐呵呵答下,同样喝酒后提问。 “你和陈大检察官不是和平分手,对吧?” 这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但和阮漪关系好的几个都想上去给她把嘴缝上。 哪里有疤往哪戳。 玩个游戏而已,过分了。 这要是脾气火一点的,直接翻脸了都。 但阮漪反而就笑了,一点不恼火的样子。 “要这样玩?那我懂了。” “当然啦,都是成年人,有什么承受不起的。大人当然玩大人的游戏。” 阮漪回答:“过程不愉快,结束嘛——和平的。” “所以谁甩了谁?你被甩了吧?” 阮漪指指酒杯:“倒酒。该我问了。” 纪大牌捞起白酒瓶就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她二话不说仰头喝光。 “最近一次接吻什么时候?” “说什么呢?”纪大牌心虚地扫了眼一众备胎,“嘿嘿呵呵,人家还没谈朋友呢。” “慎重回忆啊。”阮漪似笑非笑,“我的眼可是出了名的眼神测谎机器。” 纪大牌瞪了她一眼,极力逃避其他人的视线,支支吾吾说:“昨天。” “她说昨天。”小美跳起来说。 “什么啊。”纪大牌怒问阮漪,“你最近又是什么时候,接吻!” 阮漪:“半个月前。” “!” 整个包厢安静,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你们复合了?!” 阮漪仰头喝酒:“和谁?昨天接吻的人。” 纪大牌眼神迷离:“快递小哥!你和谁?” “手机里的男人,你们谈论的那个。” 众人抽吸,空气不够用了。 只见她们来来回回几十个回合,围观群众一时间接受的信息太多,个个都像大脑当机似的。 今天不像来唱歌,倒像看了一场什么惊悚电影。 “骗人!你骗人!我都抖出来自己的秘密,嗷嗷,是不小心碰的,额哦,不是亲嘴。啊啊——烦死人啦,你是魔鬼吗?!” “我是孙悟空啊孙悟空,专打白骨精,妖孽,你知道了么。” 纪大牌被阮漪灌的混合烈酒,最后是被人抬着回去的。 阮漪也喝多了,但没到神智不清的地步,被程金和小美送回来还知道让她们回去注意安全。 她进门倒头就睡了,半夜醒来口干舌燥头也疼。 喝了水卸妆洗澡,弄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睡意全赶没了。 她就翻出按摩仪,靠在床上按摩脑袋,疼痛缓解了不少。 异样声响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这时阮漪的神志是完全清醒,不会听错,是从客厅传来的。 她家是现代化装修,卧室直接连接客厅,没办法先关门挡住一阵。 跟了她几天,没想到不是监视,而是想等她没有防备时下手。 阮漪的心脏像打鼓一样,急忙搜索手机想向人求救,但扫了卧室一圈才想起来手机在手提包里,而手提包被程金仍在了客厅沙发上。 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她告诉自己,既然逃不了就去主动出击。她给自己打着气,紧握着有些分量的地球仪向外去。 轻轻地,悄悄地,挪动脚丫。 阳台是移动门,拉上了窗帘,月光照进来。 几乎挡了所有光线的人影! 在阳台上! 借着残余的酒劲,在那人推开门时,大喊一声,使劲砸上去。 力气还没使上来,只见白色绣花窗帘掀起,束缚在手上的力量使地球仪转变方向。 分卷阅读162 腰侧抚上来一只能掌握半边天的大手,背后紧贴着硬邦邦的胸膛。 “是我,你男人。” 早在走近时就有熟悉感上来,她舒了一口气,在他手背上发泄地狠咬一口。 她恼:“你是不疯啦?正门不走从阳台爬上来?” “我——” “我可是个女生。”她打断他去把窗帘拉上,“大汉夜闯独居女子家中,被人看见说不清了。” 应挺刚才因为她的担心而绽放的笑容逐渐僵硬。 “难不成我还能成采花大盗,我可是爬了九楼,九楼什么概念,二十几米高!徒手,徒手的!” “噢,上来敢,下去就不敢了?” 他愣了下,在这等着他呢。 应挺把气势都收起来,轻描淡写地说:“我就是急着想见你,大半个月没见面,一下飞机我就过来了。” 对方扔了招绝杀,不得不服软了。 阮漪放下手臂,借着月光仔细瞧了瞧他,眼底青黑看得她眉头紧皱。 “没好好睡过一觉?饭呢,吃过了吗?” “没有。” 她领着他到沙发,语气绵绵糯糯的,温柔似水。 “躺一会吧,我给你做吃的,你睡会。” 应挺忽然拽住她的手腕:“你——” 他还没说什么,她惊呼地捂着自己的脸:“你别看别看,快转过去!” 她想起自己正全素颜,而且又喝酒又熬夜,肯定浮肿得厉害。 应挺一头雾水:“怎么了?” “反正你别看,给我十分钟去洗手间。” 他反应过来,被逗笑了:“上次来就见过了,好看。” “上次在敷面膜,皮肤喝饱了水怎么比!” 应挺不放手,鼻子嗅了嗅说:“你喝酒了?” 阮漪诧异了下:“你闻到了?” “我都没和你喝过酒。”应挺低着头,神似沮丧, 阮漪拿开手说:“不是你不让么。” 他抛过去一个不友好的眼神,装作不在意地问:“和谁喝的?男的还是女的呢?” 她勾了勾嘴角,故意夸大:“有男有女,超级多人。” 应挺不以为意地哼了声。 人多一起喝酒就是喝酒而已,两个人喝才是喝的情趣。 那才叫有意思。 ☆、第五十七章 厨房也是开放式的,正对着沙发。 应挺躺在沙发上,头垫着抱枕,手里拨动着地球仪,眼睛懒洋洋地看着厨房里晃来晃去不知道干嘛的人。 阮漪也确实不知道做什么,有什么又快又有营养的东西? 她一边打鸡蛋一边想,就听见耳边有人问。 “有水吗?” “冰箱有矿泉水和咖啡。” 应挺打开冰箱,里面意料外的丰富。 基本的鸡蛋番茄,还有些水果,但仔细看其他都可归为一类。 他笑道:“你打算做什么?” 阮漪扶额半天,说:“面怎么样?意大利面我做的和外面没差哦。” “用这个做?”应挺从冰箱里拿出意大利面酱,嘴里念叨着里面堆的其他酱料,“牛肉酱、老干妈辣酱、韩国甜辣酱、火锅底料——” “够了啊。”阮漪跨过去关上冰箱门,皱眉瞪他,“我有时下班都半夜了,哪有精力,酱料煮方便,主要味道过得去。” “酱子啊,”他故意吐词不清楚,调侃道,“真像个单身女性。” “我本来——”她话来不及说,手里被扔了个番茄。 他自信满满的语气:“试试我的手艺。” “喂——”她想说让他休息会,就听他轻飘飘又饱含深意的一句。 “没试过好的才会习惯将就。” 阮漪给应挺洗完菜后,坐在对面静静看着他做饭。 一尘不染的白衬衣,干净修长的手指,娴熟的刀工。 会做饭的男人是不是最有魅力的不知道,但身高挺拔、身材健硕、模样又俊俏的大帅哥穿着白衬衫做饭,简直是一场视觉盛宴。 他把香味扑鼻的意大利面盛在精致的白盘里,又端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 阮漪心中惊叹,咽了咽涌上来的口水,咧开嘴角。 “那试过之后呢?” 他缓缓凑近,坠入她眸中灿若星河的光。 “你说还不清楚么。” 半夜三更,一盏灯照亮一对怦然心动的男女。 酒足饭饱过后,又挤在一起收拾着盘子,仍没有困意。 阮漪想起这几天的事,问道:“最近跟着我的也是你么?” “你知道?”应挺说,“我让人暗中保护你,怕你担心,所以没和你说。吓到了?” 虚惊一场,她摇摇头,又问:“东西找到了么? 分卷阅读163 是不是你要的?” “机密。不能随便讲。” “哦?” 阮漪微微诧异,要说别的任务不能说她信,但老坤的事都知道七七八八了,还说是机密? 她踮起脚瞧了瞧他的神情,一副快取悦我的样子,哪里有真不能讲的严肃。 心思一转,她伸手到他的盘子里,搓着他一手的泡沫。 “告诉我嘛,知道结果就行。”再对着他眨眨眼睛。 应挺像被喂了一颗巧克力工厂的镇店之宝。 真特么,甜醉了,陶醉了。 他冲掉泡沫,不管手湿的干的,一把抱住她。 “充电。充五分钟电,给你问两小时。” 阮漪环着他的腰,过了会红唇轻轻撩动。 “不想加大电力么?” 应挺吓得低头看着她,目光如炬,鬼使神差地附在耳边悄悄沙哑又按捺的声音说了几个字。 阮漪霎时羞红了脸,原本想亲亲他,谁知道他如此跳跃不要脸。 灯光又昏暗,暧昧得似乎就要水到渠成。 她强装镇定放开手,抬头扫了眼说:“狼性这么快就暴露了。” “那算了,给了电不让用。”应挺失望地撇嘴,把眼里那抹腼腆藏了起来。 他又捏捏她红透的脸颊,煞有介事的样子说:“不然会爆机的。” 阮漪退开一步,咯咯笑。 “怎么样啊?” “成了。” “这边过多久会有消息?” “这个月内,证据确凿,监察部很快会找上门。” 他在赵志成的黑色包的提手里,找到了缝在里面的芯片,利用香港的人脉破解了密码,最后交到聂sir手里。 两岸的领导人直接接洽,会是一场迅猛而又全方位的扫荡。 应挺的神情严肃了些,望着阮漪目光沉沉:“我需要你帮忙散布消息。” “散布”一词,说难听点是操控舆论,对于新闻工作者,抬抬手的事,但就某一方面也是违反职业道德的。 但她眼也不眨地应下,说到底也是她信他。 有什么理由不信? 阮漪觉得屋内太静,一些胡思乱想的东西快成形了。 她一边开电视一边说:“长旺集团董事长被捕,这将是今年最轰动社会的新闻。” “你想抢先报道?”应挺靠着沙发,把身旁的靠枕扔开,意思不要太明显。 “不行么?” “对于提供线索的人,不该有一点报酬么。” “你是来自香港的良好市民啊。”阮漪坐过去,“都是为了两岸更好的发展,不是么。” “行,那借你沙发一晚不过分吧。” “不过分,天就亮了。” “还不困的话,一起看会电视也不过分吧。” “也不过分。” “来吧。” 他一把拽倒她在沙发上,牛仔裤和轻薄的睡裤交缠。 美曰其名是在看电视,播的是什么却看不进脑里,只觉得演员眼熟,说的什么也听不清,总是些情呀爱的。 她趴在他的身上,耳蜗贴着温热的胸膛,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荡起涟漪。 “睡了?” 听不到回答,她挪动了下想抬头。 “阮阮,别动。” 似梦似幻,缕缕情深,丝丝入扣。 于此同时,那处炙热的爱意,燥热了初冬。 星期一凌晨火速窜起来的新闻,冲散了上海人休息日的余温。 前几日才歇下去的赵志成案,这次牵扯了长旺集团董事长,据说这才是幕后主脑。 媒体纷纷争相报道,阮漪所在的《上海日报》也不例外。 从早忙到晚,直到媒体再怎么找不到刘坤的踪影,才得以空歇。 而公司的人也有了闲情,借那晚KTV之事,八卦炒得沸沸扬扬。 这天过了下班时间,大厦大部分人都走了。 小美和程金要搭火锅的便车去地铁站,顺便在公司楼下的自动贩卖机买水。 人事部刚入职的两个女生下班回家,边走边说起阮漪和纪大牌的闲话,添油加醋,不亦乐乎。 面对着贩卖机的三个人,在她们路过时抱臂转过身,神色似三只发怒的猫,再多一句嘴就会扑上去咬一口似的。 小绵羊吓得赶紧跑了。 小美冲她们背影出气:“她们说的我怎么没看到,造谣精!” 程金无奈抱手:“女人的嘴,造谣的鬼。” “诶,你们就不觉得是真的吗?”火锅说,“纪大牌和快递小哥,不不不,连咱们公司的记者编辑都看不中,会和快递小哥?有意思,莫非有特长?” “还有漪姐和长腿欧巴呢。” “最不可思议的就是咱漪姐!哇,拍《邂逅》么,不能因为长得帅搭一辆火车就在一块,太不 分卷阅读164 现实了,那我和神仙姐姐不是也有希望。” 程金顺手就是一下:“希望你个头,” “哎哟。”火锅抱上被打的脑袋。 “也不想想她们在干嘛,拼酒量能说实话啊?随便说说还当真了,你们两个小屁孩,嫩着呢。” “不对,也有可能是真的呀。”小美想起来,“我肚子疼先走的时候,是他们两个前后排着队,长腿欧巴还偷偷瞄漪姐呢,或许就是一见钟情了,对的,就是这样。” 程金对她这种偶像剧式的思想感到无语。 “还一见钟情,喂,骗你个小丫头可以,阮漪是那么容易一见面就恋爱的人?不可能的,我看的最清楚。” 见她那么笃定,小美撇撇嘴,失望道:“好吧,还以为有什么旷世奇恋呢。” “快快快!”火锅推推她们,指着公司对面,“看那边。” 对面马路牙子上站着的不正是纪大牌么,穿着一身订制的连衣裙,外面披着米色风衣,一脸不耐烦地把手里的盒子摔在地上。 而快递小哥打扮的男人看起来一点也不恼,捡起盒子硬塞在她手里,骑上小电瓶风溜溜走了。 “是、是他么?”小美顺着他走的方向扫过去。“看起来好小,我才是这个年纪的拥有者,她太过份了。” “牛逼啊,这叫什么配置?”火锅怎么看怎么不搭。 “走吧走吧,送个快递而已。”程金催促着。 “等等!”小美打开双臂拦着他们俩,难以置信地望着公司侧门的方向,使劲揉了下眼睛,“那个男的……那个男的……火车男!长腿欧巴!” “啥?看错了吧?”火锅和程金看过去。 那男的确实高,和底盘高的越野车比也还高出一个头,穿着一身休闲服,手插进衣服口袋里,懒洋洋的靠着车门,面带微笑,说不出的舒服。 仔仔细细盯着瞧了会,和照片里看过的人七成像。 “哇靠!在这里?!”火锅惊到爆粗口。 他和小美都是一脸窥探到彩票中奖号码的模样,和对方十指相扣,兴奋地呼叫。 “漪姐!!!” 是真的,原来都不是随口瞎掰! 阮漪刚到应挺跟前就打了一个喷嚏,无缘无故也不觉得冷啊。 “感冒了?天气转凉多穿点,上海湿冷,受不了。”应挺帮她把领子拉上来,掩着脖子。 “因为你是香港长大的。香港冬天多少度,有低过五度吗?” “好像有过,但几乎都不冷,很舒服。” 阮漪听出那么点意思,看看车子,笑说:“到平地了还开这种车?” “朋友借的,怎样?再带你温故一下。” “行啊。” 她转过去打开副驾的门,眼神随意一扫,躲在侧门后畏畏缩缩的三个人影落入眼中。 “我就说呢……” 她又把车门关上。 应挺转身也看到了。 “漪姐!”看眼色的人麻溜地跑了过来。 程金跟在后面,给阮漪抛了个眼神过去。 简单的介绍完,两小孩不加掩饰地打量。 小美问应挺:“我们,我们是不是见过……在火车上,你还帮我和漪姐抓小偷来着。” 应挺说:“我记得。” 小美和火锅对视一眼,果然! 程金受不了他们的蠢样,压着声道:“行了啊,别丢人。” 阮漪其实觉得没什么,看到他们惊讶的神情,她也觉得和应挺经历的一切,挺神奇的,又挺有意思。 但看见纪大牌向这边过来了,开玩笑,她的嘴可没什么分寸可言。 阮漪推着应挺,对其他人挥别:“就这样,我们先走了。” 一步不多停留,纪大牌过来只看见个车牌。 “那是阮漪,旁边是她男朋友?” 小美:“我不知道。” 火锅摇头:“我也不知。” 程金干脆理都不理。 “切,谁稀罕知道。”纪大牌翻了个白眼,拿着叮当响的盒子走了。 程金想着开车走的两人,咬咬牙:“死丫头动作可真快啊。” 小美和火锅齐齐看向她。 谁刚刚信誓旦旦说不可能?脸疼不? 程金硬起她的小胸脯,气势上不能输,威严得立稳。 “看什么看,小屁孩,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傻不傻。” “……” 这边应挺对阮漪推他上车的行为表示不解。 阮漪说:“后过来的也是我们部门的,若在香港,就是你们口中的\&039;香港制造\&039;。” 应挺乐呵呵道:“你是不是有小小的——紧张?” 阮漪一眼瞥过去:“在如狼似虎的女人面前,你就是小羔羊。” 应挺不以为然,仍是高兴的。 “我在网上找了一家私房菜,据说味 分卷阅读165 道不错。饿了没?现在过去吃?” “又来这套了。” “什么?” “日常俘获呀。” 应挺想了想,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是大虎熊和阿文让我代表全体飞虎,请阮记者去好好搓一顿。” 阮漪见他不承认,显得自己自作多情,明知故问:“为什么?” 他笑了下:“感谢你帮我们重获新生。” “哦,这么大的功劳,一顿饭小气了点。” “想怎么样?” 阮漪的手指在中间轻轻敲打,离他的手很近,指间透过的风也能轻易感受到。 “看在把你作为感谢送我的份上,就勉强不计较了。” “那我不是赚到了,真开心。” 他不用看上一眼,只肖动动小拇指,把她勾入指缝间。 像初识那般,小小的接触,却有数不清道不尽的蛊惑。 ☆、第五十八章 “漪姐!你是我偶像哪!!!偶像剧演的飞起!跪求男神爱上我的一百种方法!!!PS:纪大牌刚才问了长腿欧巴是谁,我们都没说的!” “牛得一批呀姐,跑啥子,别把我哥藏着掖着呀,我还想看看纪大牌看见更大牌的样子呢!” “阮漪女士能耐啊,LV升到爱马仕。还想要我那份份子钱,明天准备好十分钟演讲稿!” 手机来信的提示音接连响起。 应挺注意到身边的女人,低头看着手机,嘴角放不下的甜蜜的笑。 “前脚走,后脚就来信。”他故作淡定,眼神却出卖了一丝紧张,“说我什么呢?” 她头也不抬地回答说:“说我呢,夸我眼光好。” 他笑:“是么,那感情好,我也沾点光。” 互相撩闹的游戏,两人从来玩得得心应手。 到餐厅门口,等候区已经坐满了人。 现在正是饭点。 虽然应挺已经在网上预约,但前面还是有几桌排着队。 有名气的地,不管是吃喝玩,横竖都得等。 他们拿了号在一旁等候。 阮漪一边捶着酸掉的脖子,一边说起这几天放刘坤消息出去。 老总号召了部门所有人去堵人、写新闻稿,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应挺这时特别体贴,给她捏脖子按肩膀的,不一会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别抱怨,抱我。” 阮漪噗呲一笑:“够齁的啊。” “嘶,你是不是有一把剑?插在我心上了。” “需要我□□吗?” “□□你就是我新娘。” “没那么简单。” 阮漪手指往他胸口上一戳,后者像触电一般,浑身麻麻的,美滋滋的。 手被应挺握住,眼里倒影出他迷人的微笑。 他捏着她有肉的下巴,摇了摇,正要开口,余光里瞥见一抹身影。 眼皮跳了下,目光随即深邃。 应挺皱着眉说:“我想起来,车窗没关是不是?” “嗯?好像就没打开啊。” “确定?这附近的治安应该不差吧。” 阮漪也不确定了,那车看起来挺贵的,不放心地说:“还是去看看吧。” 应挺拿着号码牌:“快到了,没人在会直接过,要留个人。”他一扬手,“给你钥匙。” 阮漪慌忙接在怀里,斜了他一眼:“抛上瘾了。” 她丝毫没留意到身后有一道目光,追随她走下扶梯,直到消失不见。 陈谨言不傻,甚至更精明。 从他和那个男人的目光不期而遇,接着阮漪离开,到此刻浓烈的针锋相对的气势,为相隔十多米的距离开了条道。 他可以笃定。 “你认识我。” 陈谨言原比应挺矮一点,但他站得笔直,而应挺倚着半截玻璃,手搭着扶手,显得有些玩世不恭。 “你大概不知道,之前检察院收到的包裹,恰好是我寄去的。” “你是谁?” 可能庭上盘问犯人多了,说话都是一种命令的语气。 应挺低头,视线引导他看向号码牌。 意思很简单了。 我是和她一起共进晚餐的人。 看着陈谨言的脸色逐渐阴沉,应挺若无其事指着不远处说:“你的朋友在等你。” 陈谨言接着话音说:“我听过有一号人物,在刘坤手下窝里反,上个月刚从甘孜死里逃生回来。如果这个人是你,我奉劝你离她远些。” 应挺慢慢站直了身,腰背笔挺,眉宇轩昂,再看似乎就拉出了一个级别。 他堂堂正正道:“办不到。” “果真是你!”陈谨言感觉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来。 他一时间想了很多。 她偷偷去了 分卷阅读166 甘孜,她不接他的电话,她忙得不可开交,她看到他进酒店,她跟他摊牌…… 哪怕阻止一步,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惹的是什么人,烂船还有三千钉,你想过她的安危吗?” “我拿命护的人你跟我说这些?”应挺轻蔑笑了声,“死里逃生都经历过了,怎么会傻到放她走。” 他说完便掉头走人,就像打发一个不多喜欢的人一样。 阮漪出电梯迎面走来,视线还来不及瞥向别处,就被他推着进去餐厅。 刚好餐厅广播在叫他们的号。 “你很奇怪啊。”阮漪坐下来,把车钥匙摆在桌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推着我进来,车窗关的严严实实的,老实交代,遇到前任故意支开我吧?” 应挺一愣,何曾想被人“先下手”了。 “佩服佩服,真的是睿智。不知道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 “有需要?我给你切换成傻白甜模式。” 应挺嘴角抽动。 “前任确实是前任,但不是我的。”他指尖敲打着倒有柠檬水的玻璃杯,盯着她的眼色,“嗯,明白?” 阮漪不甚在意:“哦,碰到那谁了?” “是的啊,看样子对你还很怀念呢。” “现在吃餐厅都要自备醋了吗?” “切。”应挺斜了她一眼,侧开身体,傲气的语气,“我很不爽。” 阮漪淡淡地笑,抿了口水,转动心思,突然起了逗趣的想法。 “好了,我是不是该表明一下立场了?” “难得你还有这种觉悟,听听看。” “咱今晚别看电视了。” 应挺茫然了一瞬,接着想到什么,呼吸停顿,眸光变幻万千,都不知道眨眼。 咚地下,玻璃杯底撞到桌面,溅起几滴酸甜可口的水珠。 阮漪走进他想入非非的眸光,心怦怦跳,差点崩不住。 她扬眉,利落地说:“改成看电影。” “哈?啥?玩我呢?” 飘飘欲仙的燥热被浇了一盆冷水,还是带冰块的。 “没有啊。” “呵呵呵哈,你这女人!” 一副认栽的表情。 晚餐在调戏与反调戏中结束。 七点多钟。 外滩灯火辉煌的夜色初初显露。 烟尘轻舞飞扬,江水拍打着岸边的石子。 欢声笑语,漫步生活。 应挺手捧两杯从流动车买来的奶茶,翩翩而来。 初冬的江风些微寒凉,一杯热腾腾的奶茶刚好。 白气从口中哈出来,消散在朦胧夜色。 “这几天我不在的时候,还是会有人暗中保护你。放心,不会对你有影响。” “人不是快进去了么,你还有什么事要做?” “没什么,收收尾而已。” 应挺不便多说。 他没有告诉她刘坤牵扯出一起跨国洗黑钱的案件。 赵志成虽说贪生怕死,但在钱账方面,确实有用武之地。 在他包里找到的芯片,里面记载了刘坤对外所有的洗钱记录。 应挺没说,一是保密原则,二是保护阮漪。 刘坤的合作对象,是一帮利益为先的人,心狠手辣不在话下。 阮漪看到他讳莫如深的表情,心中了然。 这才是“不能讲”该有的样子。 中途应挺接了通电话。 “有事?”阮漪问。 “嗯,要走了。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再走走,你去吧。” 应挺低头瞧,似乎在查看她是否生气了,再次强调:“真不要我送?” 阮漪狡黠一笑:“这可是你先打退堂鼓哟。” 应挺眨眼间便明白她是何意。 小女人这是借着玩笑的名义在报复他啊。 他曲指一下弹在她饱满的额头。 “小坏蛋。” “啊!” 阮漪捂着脑门,望着转身离去的背影,“真是,告你家暴的……” 她弯了嘴角。 抬眼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阮漪收起笑容,出于礼貌,对陈谨言点了点头。 “他走了你才肯和我打招呼吗?下午停车的时候你就看到我了。” “对,是的。” 他不知道她是在肯定前后哪一句,他不敢问。 “再见。”阮漪说。 衣摆从手心里划过,不曾有留恋。 * “铁头在去风华别墅的路上。” 黑子在电话里通知应挺。 他去到时,富丽堂皇的别墅区,风平浪静,一如往常。 橡胶路走到最后一个插口,右拐第二栋别墅,名下是一个香港人。 也 分卷阅读167 是刘坤其中一个窝点。 没几个人知道。 抓捕行动其中一个计划,就是让刘坤分心媒体,不甚其扰,躲在此避世。 而监察部就可以攻其不备,一举拿下。 在小区入口内,其中一栋久置无人的别墅房顶,有一道绿色荧光。 “怎么样?” “我操!你从哪上来的?走路没声啊。” “是你太菜。” 应挺瞥了眼亮到刺眼的电脑屏幕,和他在暗处依旧显眼的荧光绿卫衣。 这小子是生怕别墅保安看不见。 “切,有种跟我比程序,看看谁才是菜鸟。” 黑暗中看不见说话人的相貌,听声音有些稚嫩,带着独特的沙哑,应该是个变声期的少年。 黄毛那会才十三岁,母亲改嫁,父亲跟着铁头一个收债的手下混日子。 父子俩吃了上顿没下顿。 后来有阵子长旺发展项目缺乏资金,借贷公司就到处大额放线,让人抵押房产,到期不能还钱,房子就归他们。 有个酒店经理抵押房产时做了手脚,他们拿不到房子,一群人追着要债。 那人逃跑时被一辆大货车撞得稀烂。 警察找上门,铁头挑了黄毛的爹出来扛,给二十万赡养费。 最后判了三年,二十块也没见到。 黄毛知道后要给他爹报仇,找铁头算帐。 应挺在刘坤身边的三年,见过不少或无辜或有错的人,因为妨碍了他的利益,最后像垃圾一样存在。 而所有的脏水都泼不到他身上,他的身份始终光鲜亮丽。 所以应挺的信念一次比一次坚定。 黄毛这个半大的瘦小子,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捏圆捏扁。 所以应挺拦着他,见一次教训一次。 他也是死犟,明知打不过非缠着和他打。 不过现在终于学会了变通。 黄毛端着笔记本电脑,对着应挺神气地直晃脑袋。 “这片区的信号都被我切断了,怎么样?牛逼吧。” “得瑟,这么牛去学校吹吹。” “跟那些小屁孩吹有什么意思,小爷我志不在学校——” 尾音在黄毛嘴里打转,他一副惊悚的模样,看着忽然推开他,借助别墅外墙的构造,三两下从楼顶跳到楼下,轻轻松松落地的人。 “牛逼啊!这他妈是碟中谍啊!” 夜深人静,黄毛嚎一嗓子。 那个刚翻进别墅区,打扮和黑夜融为一体的人惊觉,撒开腿向橡胶路深处跑。 应挺暗自骂了声,回去少不了他一顿揍。 应挺迅速追上去。 铁头不知道从哪收到风声,监察部已掌握刘坤的犯罪证据,如果被他把消息带到,免不了刘坤会连夜跑路。 这一走,只怕天高任鸟飞,落网归案是几十年后的事。 黑色的身影在前,忽明忽暗,越过花园草埔,飞速移动。 应挺紧跟其后,跳起来握住前面的秋千竿飞跃过去。 一前一后,从房顶到后院。 两个敏捷的身手夺命奔跑。 在某一瞬间,甚至堪比车速。 狂风疯狂地灌进嗓子眼。 肺里像火一样燃烧。 应挺紧咬牙关,紧追不舍。 他忽然瞥见垃圾桶边的滑板,邪魅一笑,脚勾着踩上去。 压低身子,人带着滑板冲下楼梯。 任何障碍物都成了一波接一波的海浪,把握得好,只会冲得更高更快。 而应挺恰恰是玩的极好的人物。 路灯描绘出他爽朗、势在必得的笑。 铁头听到滚轮逼近的声音,回头一看,近在咫尺。 “我操!” 风灌进干涩的喉咙,猛地咳起来。 趁此机会,应挺滑着滑板跳到玉石砖上,借力冲上别墅倾斜出来的一面墙。 挺立在房顶上的身影,就像一名潇洒的江湖剑客。 换过一口气,转了转有点酸的脖子。 重力向后,滑板腾空出击。 铁头闷哼一声倒地。 “想通风报信,我同意了么。” ☆、第五十九章 十一月底。 长旺刘坤被捕的消息疯狂流传。 地产圈、新闻界、富商圈皆引起不小的动荡。 社会一片哗然。 原本最该上热搜的新闻,却被一条“最炫滑板神技”占了热度。 事件当事人对此全然不知。 正热衷于初次踏足的迷你歌厅。 “不行不行,这样,”阮漪把应挺帮她戴的耳机取下来,把头发从耳后拨出来,再戴上耳机,“这样显脸小。” 应挺听了很是得意:“就这么在意我 分卷阅读168 的看法。” “no,sorry,不关你的事。尽最大可能的好看,是作为女生的基本。” “——有必要一下让我打脸三次么。” 阮漪睁着无比清澈的双眼,耸耸肩膀。 应挺嗤了声。 “坐过去,我要点《好心分手》。” “那我也来个,就点《分手快乐》,分了手也快乐,很好。” “你会快乐?”他笃定地摇头,“你不会的。” 她挑眉:“所以呢?” “这首怎么样?” “好啊。” 正唱着李岑君打来视频通话。 阮漪拿着手机,对屏幕嗨了声。 李岑君问:“在干嘛呢,今早的新闻看了吗?” “看了,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 “我说的是微博热搜那个。” “嗯?”阮漪问,“什么热搜?” “你家男人上热搜了!你还不知道哇,底下一群小妹妹要做他老婆呢。”李岑君说着说着笑了,“估计他老婆现在都可以从康定排到理塘。” “是么。”阮漪眼神不善,斜了眼应挺,“那我要去会会了。” 她又看向手机屏,“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在旁边,俩直男不好意思。”李岑君压低声音,“之前以为大虎熊一个人钢,没想到阿文也是个钢铁直男。” 阮漪笑笑,把手机拉远让应挺一起入镜,说:“这边有个懂事的。” 应挺对着李岑君说:“我户口本还写着未婚,哪来的老婆。” 李岑君不知道他也在,不以为然说:“你们等等啊。” 她大声说:“哦,阮漪你在歌厅啊,旁边的小帅哥是谁呢?条子模子相当的顺啊。” “什么?谁?谁个小子不准备要命的?”手机里传来大虎熊怒气冲冲的声音,脚踩在地上咚咚响。 屏幕里先出现阿文的脸。 “阮记者,阿头。” 应挺说:“身体怎么样?在理塘还受不受得了?” “可以,高原环境很适应,我和大虎熊都很好。” “等两天我过去,还有一个好消息。“ “阿头?”大虎熊看到应挺愣了下,又对着阮漪特殷勤地喊了声。 “嫂子!” 阮漪吓得差点儿没拿稳手机。 应挺对大虎熊抛过去一个表扬的眼神。 阮漪缓过来推了推应挺:“终于等到你兄弟的认可啦。” 一句玩笑话,化解了她和大虎熊之前存在的尴尬和矛盾。 所有从开始的艰难,似乎都在开始慢慢变好。 “嘉欣?嘉欣也来了,过来一起,是阮漪和应挺。”李岑君对着屏幕外说。 过了一会,嘉欣露面。 少女芳菲,明艳动人,却和以往不同了。 也许是妆容淡了,也许是眼里少了分肆意。 “阮记者,应sir,一会感觉好久没见面的。” 阮漪微笑回她:“是啊,我很想你们,还很想酥酪糕的味道。没人和你抢了。” 嘉欣说:“没有你和我一起吃,反而味道变差了。” “喔——”阮漪挑眉,又换了副神色,“你好吗?在那边。” “我没事呀,我在这里交了很多朋友,你还记得央拉吗?我在教她和小朋友们学习中文,还有英文,她们都很聪明,都很好,很好。” “是啊,你好就好。” 阮漪想到刘坤的事,他们都没提,但嘉欣不可能不知道。 她既然选择若无其事,其他人也没必要揭开面纱。 对于他们而言,她的身份只是一个最年轻,有点闹腾,又很可爱的小伙伴。 后来又聊了很多,原来他们在高原的日子也很有乐趣。 这个时候理塘已经下了厚厚一层雪。 高山之巅,万物之上,无处不见的雪景。 白皑皑一片,磅礴壮观。 他们都穿上了抵御严寒的藏袍,活像个当地人。 值得高兴的是,那次意外的阴霾已经挥去,受伤的人开始新的生活。 扎西和拉珍提前举行了婚礼,在大草原三天三夜载歌载舞。 不知道是不是阮漪的错觉,嘉欣的脸总若有似无地向右偏。 “汗,”李岑君翻了翻白眼,“有你们这么过分地谈恋爱呐?!” “哎呦嘛!”大虎熊搓搓鼻子,“老齁了。” 嘉欣:“喔——追光couple。” 阿文抿起嘴笑。 众人摇头散开,招呼不打就关了视频。 阮漪和应挺面面相觑,直到转身看见播放机的屏幕才恍然大悟。 张曼玉坐在黎明的自行车后,悠闲地穿梭在繁华异乡,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是最好的爱情,这也是最好的爱情 分卷阅读169 。 应挺问:“跟我再进一次藏区?看看走过的路,看看错过的景。” 阮漪和他十指相扣,笑着点头,眼泛泪光。 夜色渐浓,天空下起小雨。 男人的外套撑起两副身躯,并步而行。 漓淋的小路,雨水混杂着泥土溅到裤腿。 因为空无一人,讲到高兴时,他们放肆欢笑。 不顾时光,不顾风雨,不顾一切。 天破了一个口子,蓄了几个月的雨水倾囊而出。 抵不住架势,他们冲到最近的一家酒店。 湿漉的雨水浸满衣袖和裤腿。 脚下的地方很快变黑,倒影出白色灯光。 “一张身份证。” 前台的小姐姐站起来望着他们。 应挺把身份证递过去,前台边接过来边说:“一晚268。” “房号2012。”她压着一张房卡,等他交钱。 应挺把卡递过去:“开两间房。” 前台闻言,视线转向旁边头发被淋湿,双眼清澈,鼻尖一粒水珠。 肤白貌美的落魄仙女。 酒店就在大学旁边,夜晚过来开房的男女不计其数。 一男一女要两间房,反而稀奇。 应挺表面淡定,状似随意地把阮漪鼻尖的水珠揉掉。 他心明如镜,怎么看不出前台看他们暧昧的眼神。 他在珍惜,不想让别人乱想她。 阮漪微笑,心脏突地律动一下,“应挺”。 回到房间,她原本想先洗个热水澡,但发现热水器出不了热水。 给前台打电话说会马上处理,结果敲开她的门却是应挺。 “你过去对面洗,我洗完了。” 前台是个人精,电话打到了应挺那边。 阮漪也不扭捏,过去后想到她房间的吹风机也坏了,不好意思当面说,在微信里发给他。 “过来吹头发。” 应挺像知道她怎么想的,接到留言笑了笑。 不妄他准备洗澡的人,接到电话又把衣服穿起来,对着面池冲了个头。 呼噜噜的吹风,哗啦啦的流水。 只隔着一道门,听得真切、躁动。 欲望强势且凶猛地出现在脑海里。 蔓延到脚趾底,到头发丝。 再过一秒他会忍不住踹开浴室的大门,冲进去就把人按在墙上。 刚刚起身,浴室的门打开。 诱人的芳香直入鼻息。 应挺忍不住咳了两声,盯着房间门的把手,走过去握住向下。 “要走吗?”阮漪问了句。 应挺屏住呼吸,掉头瞪着她,眼神透着危险的光。 门把手缓缓抬起来。 “不走了。” 他几步跨过去,拦腰把人抵在墙上。 冰冷的唇用力落下,辗转反侧,如同暴风雨侵袭。 □□不一定是爱情,但爱情一定是□□。 这是世上最虔诚的,表达爱意的方式。 第二天应挺刚和阮漪分开,黑子就堵上来。 “上车。” 他俯身打开副驾驶的门,语气略显急促。 气氛不同寻常。 应挺跳上车:“你怎么过来了?” “刘坤放弃保释。” “怎么?” “不清楚。” 车停在杨浦大桥下,临近黄浦江。 滔滔激流在狂风中勇进。 黑子背对着应挺,从见面便是讳莫如深的脸。 应挺低头一笑:“到底什么事?让你都难开口。” “现在有一个坏消息,传闻道上有人出花红。”黑子停顿下,看着他。 “五百万美金,买你的命。” 心跳漏了一拍,应挺有一瞬间慌神。以前遇到这种事可以面不改色,甚至嘲讽两句,不知今时今日,竟没那么勇敢了。 他调整到以前散漫的态度,仿佛方才的惊蛰不值一提。 他冷笑着分析:“他是不敢出来。有人借我的人头,杀鸡儆猴,是威胁也是示好,目的是告诉老坤,到里面了,小心说话。” 黑子不知道还有这一层关系,以为是老坤找的人。 “他上头有人?” “一根绳上的蚂蚱,断了一个,其他还想独活。” “怎么打算,避开一阵?” “我避了,也会有第二个人。” 黑子默不作声。 应挺摸着裤袋,里头空空如也,低头眼前多了根烟。 黑子叼着烟点燃,手护着打火机伸过去。 江风凛凛,轻烟袅袅。 想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好像并不容易。 这个世界是非曲直,坚持对的事仿佛做错了。 想起赵志成坠 分卷阅读170 楼的画面,人性无论好坏,生命同等,转眼即逝。 那一刻,人不过是世上一粒有些重量的浮尘罢了。 一盒烟抽完,烟屁股掉到石头缝,火星渐渐暗淡。 “黑子,我回来之前,帮我护她周全。” “你去哪?” “彻底了结一切!” 他要豁出去,拼上这条命也要有个了结,才能成全自己所盼。 他如今不再是一个人,生死由命,他想过两个人的日子。 黑子盯着应挺毅然离去的背影,这辈子他没佩服过几个人,应挺算一个。 黑子拿起手机,对里面的人吩咐。 “再派几个人跟着阮记者。” 阮漪下班回家,阮母提了一大壶骨头汤过来。 “趁热喝,喝不完晚上还可以热了喝,别留到明天哦,到明天里面的营养都流失了,还滋生什么什子细菌的。” “这么多我哪喝的完,等我拿个碗你也喝点。” 阮漪倒了一大碗汤给阮母,她尝着点点头,看样子火候很到位。 “我刚才啊,在那个下面碰见上次那个修水管的,小伙子怪客气,看我提这么重,帮我一顺拿到进电梯嘿。” “他来了?”阮漪呛了下,装作整理嗓子,“嗯,人挺好的。” 阮母说:“隔壁的王阿姨还总是跟我说,哎做啥子啥子,人怎么怎么跟她客客气气的,办个签证男经理带着她一路办下来,美得她哦,就说自己打扮得时髦,大家多喜欢她。” “你看大帅小伙子帮忙从门口走五六栋提过来,你娘我也不差吧。” 阮漪不知道说什么了,跟着搭腔:“不差不差。” 阮母美了一会,问:“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人?” “就那样。” “什么就那样,没有看中的?就晓得侬那个部门不好处朋友的咧。” 阮漪不说话。 “你王阿姨表姐的儿子在你们公司附近,自己开了家设计公司。他刚搬过去不熟悉,你明天看中午还是晚上和他约着吃餐饭?” “他公司的人不可能都不熟吧,我和他也不认识,一起吃饭尴尬。” “那怕什么哩,你尴尬人也尴尬都尴尬怕啥,尴尬尴尬不就熟了啰。” “您这是念绕口令呢。”阮漪笑,“我现在不合适相亲,替我谢谢王阿姨的好意。” 阮母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窘迫,说:“怎么不合适?就你不愿意去,找理由不去。” 阮漪擦干净嘴上的油,一副真诚的模样。 “我是真的不合适。” 阮母看着她一愣,开始还在状况外,直到仔细一看自己闺女的装扮。 以前连轴五六天工作,懒起来脸都懒得洗的人,现在竟然化了完整的妆,衣服耳环看着也是精心搭配过。 不仅妆容变得粉嫩了,皮肤也嫩的掐得出出水来,像回到□□年前,还是她二十岁的小姑娘。 阮母一瞬不瞬盯着:“该不会是?” 阮漪眨眨眼默认:“快了,过段时间给你们介绍。” 她收拾碗,屁颠颠转身。 “话还没说完哩,是谁啊?别是糊弄我的,我跟你讲哦。” 阮漪抵不住追问,躲进房间给应挺发短信。 “今天做好人好事了?” 过了好一会没见回话。 “还在吗?” 她从窗户往下看,没见到人影,还以为他走了。 到晚上她去阳台晾衣服,无意间瞥见楼下的身影。 没有理由,直觉是他。 拿上外套边走边穿,等电梯时手机闪了下。 “下来。” 毛绒的狮子拖鞋在地上踢踏。 寒风特意避开了她。 阮漪跳到应挺面前。 “你怎么来了?” 应挺无法回答,他漫无目的地走,走着走着,抬头便是她的家。 惊愕中,又是五味杂陈。 仿佛冥冥中已有牵引。 阮漪闻到烟味,再看到一地烟头,眉头皱了皱,想起上次在他口袋里搜刮的烟盒。 “待了很久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以为你睡了。” “灯还开着呢。上去吧。” 应挺纹丝不动:“不了,我站会就走。” 他捧着她的脸,拇指描绘轮廓,眼睛随着手指,仔仔细细地记住她的样子,所到之处牢牢印在脑海。 眸子里的深沉太过复杂难懂,似乎能感受到悲伤,似乎是一种难舍难分的情绪。 “怎么了?” 话音未落,额头贴上一片薄唇。 凉风习习,落雪寻梅。 他低沉的嗓音,如民谣歌手怀中的吉他一般沧桑。 “想你了。” “我想你。” “阮阮。” 分卷阅读171 从没有人这样叫她的名,那天夜里的呢喃不是幻觉。 从他口中喊出来,平平淡淡的昵称,也格外能撩拨心弦。 一字一叩,敲得她酥软了全身,逐渐收紧的双臂,要把世上唯一一人揉进骨子里。 那里有,等候多时的爱。 但是夜色还不及情意浓烈,他却率先放了手。 “好了,别冻凉了。”应挺把阮漪的外套合拢,“上去吧。” “嗯?” “去吧。” 阮漪等了半天,才愣愣往回走,一丝困惑涌上心头。 她垂眼盯着电梯数字下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时间不对,表情不对,动作不对,语气不对,哪哪都不对。 电梯到达底层。 “叮。” 她拔腿向外跑。 今年的初雪悄然来临,在寒冷的冬夜若隐若现。 似乎不确定,是否要给分别添上冷酷的一笔。 她停下脚步,绒雪落在肩头,很快消失不见。 小区的路灯拉长了他萧条的背影。 她看过他无数次背影,唯有这一次。 心生寒意。 那个挺拔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向那条狭长又黑暗的通道。 终将与不能见光的罪恶,狭路相逢。 他却习惯了,在死亡线上战争的日子。 ☆、第六十章 至那日之后,十日不见。 阮漪忙于工作,成天不可开交。 相关刘坤的报道铺天盖地,但内容普遍没多少营养,显然还没挖掘到内幕。 甚至从警方那边透露的消息,也只是行贿受贿。 阮漪多少算半个当事人,警方的理由不痛不痒,却又大张旗鼓把人带走,恐怕真正的原因还不便透露。 但无论有什么隐情,显然社会上的报道不是她理想的样子。 她顶住老总的压力,坚持延迟报道,届时所有的罪恶将会罗列地清清楚楚。 但足足十日,老坤的资料查到十尺厚,阮漪也十日未见应挺。 她是记者,经常和人打交道的,就洞察力来说,和刑警有些不谋而合。 从越来越简短,越来越含糊的聊天记录来看,他极有可能在出任务,像以前飞虎那样,听命于上级领导。 他说过他会复职,也说过有事要做,还有那个讳莫如深的样子。 或许他已经不在上海了。 虽然不至于会出事,但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 开始她很镇定,这一天总要来的,早就预料好,他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好比她自己的工作也不是早九晚五,大家都不见得安稳。 全心工作的时候被打乱,这是最要不得的。 她这样告诉自己。 再过了几天后,她依然笃定他不会出事,但内心深处,起起伏伏说不出来的慌。 直到她发现跟在身边保护自己的人变多了,甚至夜晚在家也会有人在楼下看守。 面孔一时一换,说明有轮班。 架势很有香港保护证人组的范儿。 记者的工作虽然容易得罪人,但她近来得罪的也就刘坤一个。 几件事和在一起想,很快串成了一条不太明朗的线。 这样的发现无疑使阮漪的疑虑加深,也更加淡定不了。 在某天她略使小技,让跟着的人现身。 “派你们来的人在哪?” 几个号称长年累月混迹江湖的人,被个小记者识破了,面上多少过不去,语气就不太好。 “这段时间不安定,阮记者你又在风口浪尖,所以老大派我们过来保护你。” “刘坤都进去了,还能出什么事?” “进去一个刘坤而已,张坤李坤呢。” 阮漪说:“张坤李坤关我什么事。” 对面的刺头被噎了一记,正要把知道的抖出来,转念一想,忍住了。 “那就不清楚。” “带我去问他。” 几个人不回话,也不动。 阮漪皱眉,咬了下唇,说:“不然我就报警,说你们跟踪我,小区公司都有摄像头。” 刺头没当回事,但也感觉出她的坚决。 “阮记者何必难为我们小的……” “我知道你们不是坏人,你带我去见他,我跟他说。” “行吧,我打个电话。” 半分钟后,他走回来,“上车,我们送你过去。” 阮漪没想到他还在上海。 她跟着他们上车,在车上闲聊,做了这么久“保镖”,彼此算是混了个脸熟。 他们和她想的很不一样,或者说,是和那些混吃混喝的社会混子不一样。 他们都有正式的工作,是拳 分卷阅读172 馆的教练,谈吐虽然粗鲁却不粗俗,同时也很谨慎。 车开到老城区,破旧的胡同里。 阮漪站在拳馆门口,心里想着等下见到人除了揍他一顿,还要夸夸他给她挑了这几个教练。 可当看到人,眼底的欢喜一扫而空。 “是你。” 黑子刚从擂台下来,拳击服还没换,洋洋洒洒的汗液。 俊秀的外表却是硬汉的气质。 “以为是应挺?” “怎么是你?” “应挺让我找人看着你,怕你出事。” 失落表情都写着脸上,阮漪:“他人呢?” 黑子把拳套咬下来扔在桌上,说:“不知道。” “他是有什么事吗?” 黑子拿水仰头喝,一瓶农夫山泉很快见底。 阮漪说:“我感觉到了,虽然他跟我说有任务在身,但从上个星期就没回我的微信,还有他临走前……我知道出了问题,你尽管说,我承受的了。” 他淡漠的眸光瞥向她,眼里的质疑不难看出。 阮漪注意到黑子的眼神,质疑背后更深层的含义,晦涩难懂却又快破茧而出,在脑里百回千转。 其中滋味如幽闭症患者在黑暗世界找不到出口。 “也就是说真的出事了,还到了我承受不了的地步……”有什么掐住了嗓子,“是吗?” “他被人追杀。”黑子怕她不够震愕似的,又补充道,“是境外的势力,悬赏五百万美金买他的命,出钱的人已经进入中国境内,具体位置不明,实力雄厚。” “不、不可能,不会的,刘坤已经被我们扳倒了,还怎么会……他呢,他去哪里了?” “具体不清楚,还是老坤那事。” 还没完。 阮漪的脑里轰然炸响。 是她想得太天真了,原来还没有结束。 双腿虚无,浑浑噩噩走出拳馆,谢绝了几个教练的好意,没让他们再跟上来。 她扶着墙,紧闭双眼,脑中混沌不堪。 破旧脏乱的小楼房,错综复杂的胡同巷子,噪杂闹腾的环境。 她置身其中,却又隔绝其外。 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平复一下控制不住的心惊肉跳,不然自己首先吓疯。 脑海中浮现最后一次见面的画面。 他真是个混蛋啊,明明舍不得,却什么也不说,她还傻呼呼地就那么看着他走了。 阮漪胸腔里涌出一股怨气,忽然就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了,当初追她时那样信誓旦旦,结果现在还是自己扛着不跟她说。 她说过不想要庇护,而是不论狂风骤雨,都想和他一起面对…… 平复了很久都无法真正淡定,复杂的心情堆积在一起,此消彼长,难受极了。 直到日落黄昏,她才站直身,挺起胸膛,拍走陷进手心的小石子。 划开手机,手指飞快编辑好信息发送。 “跨年夜,我等你回来。” 说不出抱着什么心态打的这句话,只知道在以后的每日,她没再打扰他,无论吃饭喝水,做每一件事,她认认真真而又失魂荡魄。 混沌的状态。 有一日,阮漪工作到很晚才回家,在浴缸放好洗澡水,热气腾腾的仙气缭绕周身,驱散了疲乏,人泡在里面很快睡着了。 就在她沉睡时,上半身意外下滑,整个人淹没进凉透的水里。 其实沉下去的瞬间她就苏醒了,仰起脖子就可以起来,但不知是大脑还没醒透还是怎样,她在浴缸里怎么扑腾都出不来。 那种拼命在水中挣扎,想冲出去,想吸气,却被一只无形的手缠住似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下坠,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新都桥那片漆黑深沉的湖。 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人舍生忘死地跳下去救她。 她差点脱口而出那个人的名字,她不敢,她记得他说过的话。 ——当你呼喊我的名字,无论距离多远,我都能听见。 那也能感觉到么,她有多痛苦? 知道她难过,他就一定会回来。 阮漪两手抓住浴缸,呼啦一下冒出水面,大口呼吸。 她目光无神地盯着墙面,直到差不多没那么难受了,她却突然屏住一口气,闭上眼睛,沉下去。 人在快窒息的时候,是极度痛苦的,血液充斥着脑袋,面红耳赤,像快爆炸的红气球。 但即使这样的疼痛,都不及心痛,痛彻心扉。 脑袋在缺氧时才最清醒,脑海里放电影似的,一帧一帧回放这几个月的点点滴滴。 明明相识不长,相爱不久,却有这么多珍贵的回忆。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已经深深陷进了,那片广阔高原上,有着浩瀚星辰的雪域。 人生最美好的青春时代,他考入警校,奉献社会,只为满腔热血,即使最坎坷的那五年,他也毫无怨 分卷阅读173 言,只为追寻正义。 他不是超人,不是美国队长,他有血有肉,会疼会痛。 精壮的身体上一道一道积累下的伤疤,是替每一个他帮过救过的人挡下来的。 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要背上被人追杀的命运! 凭什么这样对待他? 太不公平了,这个世界太不公平! 阮漪的心底和浴缸里的水,都像深冬的铁一样,凉彻刺骨。 她从浴缸里起来,扯过架子上的睡衣直接披上,脸上的水珠一滴一滴落下,眼里布满了深深的心疼。 从浴室到客厅,地板到处都是水渍和脚印。 她瞧都不瞧,现在天大的事都进不了她的眼。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显然还没入睡。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想问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你要去找他?”黑子料到她会有所想法,就是没想到她这么敢做。 沉默片刻,他还是不想哪天应挺解决一切高高兴兴回来了,却要跟他拼命。 “你知道,他把你的命看的比他还重,要在几个月前,他眼都不会抬一下,怎么还会特意把人引开。” 换句话,他离开也是为了她。 阮漪都懂,所以心跳停了瞬:“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黑子轻轻叹了口气,留下一句挂了电话。 “两个星期前,最后一次出现在理塘,其他的问李岑君。” 阮漪转眼又跟程金去了电话,这次打了两遍才接。 程金在睡梦中被吵醒,管不了是谁就对着电话一通臭骂。 阮漪等不及她骂完,抢着说:“我要离开两天。” 程金听出她的声音,但没听清说的什么。 “什么?” 阮漪又清清楚楚重复了一遍。 “你有新线索了?我和你一起去。” “不,我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你不会在我们忙得要死要活的时候自己跑去约会吧?干没人性的事。” 阮漪心揪地一下疼。 程金半天没听到电话里有声音,“咦”了声,“喂,说话啊。” “金子,帮帮我……”恳求掺杂着颤音。 认识至今,几乎没见过她这样。 程金顿了几秒,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至少现在该严肃。 “你开口我当然帮啊,这是怎么了?” “我想搞清楚一些事,就两天。” “行,我来搞定。” 阮漪当晚定了第二天中午的机票。 早上在微信群里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给了组员们,之后准备出发去机场。 临走接到她妈的电话,当时声音很嘈杂,听不清在说什么,大概是让她去她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 到那里时,意外看到除了阮母还有两个人。 “王阿姨。” “囡囡又长漂亮啰,搬出去后有一两年没见到了吧,越大越漂亮啰,真好看。” 被叫作王阿姨的人是阮漪老房子的邻居,和阮母差不多年纪。 人很赶时髦,三十多岁离了婚,儿子跟着老公走了,一个人生活倒也快活,跳舞、逛街、做媒,一样不落下。 见到阮漪拉着手说了番夸赞的话。 阮漪礼貌地道谢。 阮母说:“我和你王阿姨在附近逛街,小周知道我们过来非得请我俩吃饭,刚好中午你也要吃饭的,王阿姨让我把你叫过来。” 王阿姨笑道:“是啊,多个年轻人热闹多了。” 在场唯一一位男士站起身:“你好,我叫周家齐,在你们公司旁边的那栋大厦上班。” 他穿着深蓝色西服,白色衬衫的上两颗扣子解开了,头发精心打理过,加上大气的外貌,给人的感觉很干净,很舒服。 有类人光看一眼就知道不凡,是阮母口中的精英。 果然阮母便认证了,说:“侬哪门子叫上班,自己给自己打工的,叫小老板的喽。“ 在捕捉到周家齐眼里闪过一抹兴味时,阮漪说不出的怪异,握了握他的手。 “阮漪。” 饭间都是周家齐在招呼,和两位长辈聊得融洽,阮漪偶尔搭上两句话,都是被点名时才答道。 她心底有事,兴致也不高,连阮母再三看过来的眼神都没注意到。 直到话题终于扯到主旨,王阿姨帮他们把每天上班下班的行程都安排好了,阮漪才意会过来。 这顿饭原来是场局,特意为她和周家齐搭的饭局。 她彻底没了应酬的心思,再加上时候不早了。 阮漪边起身边说:“不好意思,我公司还有点事要先走了。” 王阿姨连忙接话:“噢,是有点晚了,要不小周你们一起去吧,我和阮阿姨再坐一会。耽误你们上班啰。” 阮漪说:“我不是 分卷阅读174 回公司,外面有点事情要做。” “那我送你吧。”周家齐拿着车钥匙,“我晚点回去没事。” 阮母点着头:“是啊是啊,当老板就是好。” 阮漪看到钥匙上是奥迪的标志,摆手道:“不用了。” 她侧身打算快点离开,哪知道手腕先一步被她妈拽住。 阮母瞪了下阮漪,语气还是温和。 “就让小周送你嘛,中午太阳大的,晒黑喽。” “不用。” 阮漪咬字很坚决,也很僵硬,所以听在外人的耳里有些不近人情,加上她用力抽开手,打翻了自己的杯子,索性没多少水,不至于收不了场。 但气氛还是尴尬至极。 还好周家齐出来缓和:“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有不方便的,是我考虑不周,没事,没事的。” 王阿姨见阮母面色不好,也帮忙打圆场。 可阮母清楚的很,上次说会带人回来,那会可能真有个人,但看看这几天,就跟和陈谨言分手那会差不多,甚至过犹不及,八成又是吹了。 阮母心里跟着着急,今天刚好有机会,周家齐各方面都不错,看真人更是喜欢,心想先见一面也成,没打算硬撮合,还是看两个人的缘分。 谁知道死丫头一点不上道,丢了魂似的,好好一顿饭搞僵了,在老邻居面前丢了面子。 阮母压着火,眼睛恨不得把阮漪瞪穿。 阮漪自知举动不成熟,都是为她好的人,甚至周家齐也是一个不错的对象,如果她心里还有位置的话。 她先是弯下腰,对王阿姨说了声“对不起”,又是低了头,对周家齐道了句“不好意思”。 最后,她望着自己的母亲欲言又止,咬咬唇,低头弯腰。 “妈,对不起。” 阮母为之一怔,她的声音透露着不愿启齿的委屈,又带着无法形容的难受。 阮漪提着包转头,背影像是落荒而逃,但迎面更像是为了追寻。 追寻自己的心。 ☆、第六十一章 上海和理塘的温度跨越很大,阮漪穿着冲锋衣,又随身带了一件羽绒服。 从下午两点到五点多,抵达成都转机,接着飞去稻城亚丁机场。 机舱同程的男人刚下飞机,就开始头疼脑胀,呼吸不顺。反观阮漪,可能来过一次,身体对高原慢慢适应。 但严寒的天气还是令她胆寒。 出了大厅,皮靴踩着半截小腿厚的雪,顺手套上羽绒服,全身都裹起来,露出一对清澈的眸子。 楼上屋檐挂着的冰渣子,三不五时掉下来,在清扫干净的水泥路面结成一片片透明而湿滑的冰块。 阮漪手握成拳在嘴边哈着气,周围的冷空气都在吸取她身上的温度。 还好机场对面的马路边有做包车生意的师傅,不然她还找不到怎么去理塘。 可等到天都黑了,她行色匆匆抵达目的地,却对眼前的变故无所适从。 李岑君接到阮漪的电话,匆匆从部队赶到旅馆来。 她下车甩门,看到阮漪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外。 “怎么突然过来了?电话说的不清楚,应挺也来了?” 阮漪猛地怔住,睁大了因为睡眠不足,奔波劳碌而布满水汽的眼睛,和阴霾笼罩的天空互相匹和。 “怎么是这个表情?”她哆嗦着,试探地问,“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嗯?”李岑君蹙眉,“队里这半个月都在进行封闭式训练,我还是今天才拿到手机,然后就接到你的电话才出来。” 阮漪紧咬牙齿,说:“我一个人过来的,到了就去找你们,除了你,他们都不见了……” “什么?!”李岑君过于惊讶,嗓音也提高不少,“不见了,都在这里怎么可能不见的,医院旅馆都不在吗?” “都找过了,都不在。” “这——走,去找老板娘,退没退房她肯定知道。” 虽然天黑的厉害,但时间上还不算晚。 旅馆除了老板娘,还有一个打工的小东,上上下下所有的事都能做,万金油型的人,哪里需要擦哪里。 他认识李岑君,所以一问起就说了老板娘在二楼准备过冬的吃食。 二楼其他都是旅客的住房,除了中间布局最大,像客厅的一间房间。 阮漪和李岑君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洪亮的笑声,不止老板娘一个人。 她们敲门进屋,热气一下从四面八方钻进每个毛孔。 阮漪露天站了许久,此刻体会到暖和才知道手脚都冻僵了。 老板娘正和两个邻居一起忙和做糌粑,一人手上一个木桶,围在火炉子旁,炉上煮着一壶酥油茶。 大寒的冬季,和朋友烤着火,忙活着吃食,聊着家长里短,再喝上一杯热腾腾的最喜爱的酥油茶,好不惬意。 分卷阅读175 但不得不打断她们,说明来意。 老板娘带她们回到前台,让小东先回去休息了,这大冬天也没旅客会来住宿。 她翻出同来登记的本子,指着上面一行道:“喽,上个礼拜就走啰。” “走了?”李岑君张着嘴,“三个人都一起走了?” “不是不是,大熊和小文先走的,前天晚上来了个高高瘦瘦的帅小伙子,蛮精神啰,带到他们两个房里不晓得在商量啥子,天蒙蒙亮就一起走咯。” “还有一个呢?” “你说小欣啊,小欣中午晓得他们走啰,那个脸伤心的喔,走嘛也跟小姑娘打个招呼嘛,真是的。好嘛,接着她也走啰,这个季节算接不到客啰,旅馆的生意过了旺季就难做。” 李岑君一头雾水,望着阮漪:“什么情况?” 老板娘敲了下桌子:“咳,大熊这个小子啊,人是不错,就是那张嘴喔不会说话,我看着都急死了,那么好看的幺儿……” 她瞧着阮漪:“嘿,你们城里的姑娘都像电视机里,长得水灵的。” 阮漪扯出一抹笑容,问:“他们走前留了话吗?或者说了什么?” 老板娘好奇反问:“你们有什么事啊,急着找他们吗?打电话呀。” 阮漪和李岑君都没做声。 “小欣说了,托我告诉李长官,叫你别担心,她是回去啦。别看她跟你们年纪最小,还是顶懂事的小姑娘。” 老板娘过了会又说:“哦,他们走的急,房间东西都没拿走。我看现在是淡季,冰天雪地也没有游客来住,就懒得把东西清出来,你们来了要不把东西拿去嘛,省得放我这还弄丢啰。” 她带着阮漪和李岑君过去,把大虎熊和阿文的房间打开就急忙下楼了,继续之前令人捧腹的话题。 房间里面被打扫过一遍,很干净,只留着他们两个的私人物品堆在床对面的桌上。 想象的到,他们当时在这不大的房间,各自一方,彻夜商讨对策。 阮漪踱步到窗边,本想让房间通通气,却看见最外头的窗沿边,有一处很淡的痕迹,她认出是烟头戳在上面留下的。 经过风吹雪掩,还是留下这一抹印子,可想最开始是多么深。 她仿佛闻到了当时房里那股浓重的烟味。 阮漪再扫了眼桌台,说:“衣服都没带,应挺当晚过来,大虎熊和阿文立马就跟他走了。” 李岑君说:“我搞不明白了,怎么走这么急?” 阮漪闭着眼,不想面对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把黑子告诉她的话,原封不动跟李岑君诉说了一遍。 “靠!五百万美金……玩命呢?”李岑君缓了半天才压住心惊,“该死的,早不训练晚不训练,偏偏这个时候。” 阮漪轻描淡写道:“那天跟你打完电话,他还跟我约好,一起过来接人,没想到,人没接着,连他一起不见了。” 李岑君没多想,脱口就问:“他走前没跟你说过什么吗?” 阮漪轻轻一笑,特讽刺的语调,“他说想我来着。” 看着这个不合时宜的笑容,李岑君想收回刚才的问话也来不及了,她暗骂了自己一嘴,又想到什么,哼了哼。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认定了女人天生就是一点风雨都经不起。” 阮漪现在心中五味杂陈。 “你也不用太担心,那什么境外势力,呵,就是老坤帮助洗黑钱的一个组织,香港和上海的警方盯得死死的,而且应挺早就和警方合作,一起破获这庄洗黑钱大案。” “洗黑钱?”阮漪问,“刘坤在帮境外组织洗黑钱?” 之前想不通的,此刻如醍醐灌顶,难怪警方的态度讳莫如深。 今天刚见到李岑君,看她在状况外的眼神,像一盆冷水浇下来,现在来看,黑子在电话里让她来问李岑君,是如此明确。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开玩笑么,我也是保家卫国的一份子,共产主义的接班人。” 李岑君想用诙谐的语言调节沉重的气氛,可阮漪神情不再变化,面上毫无表情。 许久后,阮漪低着头,盯着某一处自言自语道:“我想他有把握的。” “嗯?” “他特意过来寻求大虎熊和阿文的帮助,他们铁三角,合作无间。他不怕死,但却在乎兄弟的命,既然他能带走他们,他就有把握带他们回来。” 阮漪慢条斯理地分析着应挺的做法的背后的意义,她抬头看着李岑君,目光是对应挺的坚定,和满满的信任以及她所特有的自信。 “没有逞强,有计划性的。” “什么嘛——”李岑君原本是在安慰她的,最后却被她的反向思维震撼到,“果然是大佬的女人,就是不一般。精神思想和普通人就不在一个高度啊。” “没办法。”阮漪淡淡道,“觉悟不高伤心的是自己。” “看样子你够强大了,根本不需要我来安抚,还 分卷阅读176 套了我半天话。” “公安部和军队不属于同个机构,再说一个行动的重要内容,也不可能全警局都知道,更何况跨机构。” 李岑君嗤了声,不爽道:“那看人。” 阮漪抿了下嘴唇,十分委屈的样子:“我也没有别人可以问。” 李岑君努努嘴:“所以我知道的都和你说了,没当你是记者。” 阮漪笑:“我也不是以记者的身份来的。” 警方未公布抓捕刘坤的真正理由,自然有其中的道理,阮漪虽然通过特殊情况知道了内幕,但就像她所表达的意思一样。 知道真相的,只是一个来找男友的女人。 黑沉沉的天空下起了冰雹,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如同哪个建筑工人正在马不停蹄地凿墙。 李岑君在走廊给部队打电话,天气太差,车走不了了。 阮漪一个人呆在嘉欣之前的房间,刚刚找过老板娘,开了这间房一晚上。 嘉欣没留下任何,来时拖着的大行李箱装着她所有的东西走了,透着股劳燕分飞的萧然。 “这块下冰雹跟下石头似的,个个都有我手腕那么大。”李岑君从外面打开门,用脚尖踢走门口的碎冰。 阮漪透过门缝看外面的架势,说:“是挺狂躁,第一回来还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这回就像换了个天,说变就变。” 李岑君注意力在手上,拉下皮手套,拿着手机熟门熟路地把充电器插在阮漪跟前的插座上。 “跟队里说了?”阮漪问。 “嗯。” “对不起,你在集训还给你添麻烦。” 李岑君啧了声:“跟我说这些干嘛。” 阮漪坐在床头,插座在她手边,见李岑君还站在跟前,一边充电一边闲散地翻着手机。 “在等电话?” “不啊。” “要用手机?” “没有。” 过了会,阮漪起身让开,说:“你这里睡,我睡那张床。” 李岑君看了眼手机,想了想:“也行。” 她的手指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敲打,像是无聊才做的动作,嘴里问着阮漪:“你明天干什么?有打算吗?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吧。” 阮漪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指着一处打断说:“这是嘉欣的铃铛?” 李岑君心不在焉地瞟了眼,床头靠背挂着一条眼熟的铃铛手链。 “是么,好像是。” “她没带走?” “可能忘了。” “这条手链她最宝贝。” “哦。” “我记得她最喜欢把它举到耳边,听铃铛摇晃的声音。” “……” 李岑君僵硬地回头,刚对上阮漪的眼神就移开眼,飘忽不定,无形的压力缠绕过来。 她闷闷地吐槽了句,果然跟太聪明的人交涉不能大意,狠狠瞪了眼手机,真他妈糟心。 她抬眼看过去:“哎,你别瞪着我了,本来一个人守着秘密就很难受,也没人可以商量的。” “她右边的耳朵,听力是不是出了问题?” 一下被猜中,李岑君无法再辩解。 “这下想瞒都瞒不住了。” “大虎熊知道吗?” 李岑君摇头。 阮漪跌坐在床上,把手链拿在手里。 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房间回荡。 屋外的冰雹一下下敲打,抨击本就紧绷的神经。 “嘉欣是怎么打算,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她什么也没打算,就没准备说,是我无意发现的。她当时情绪很不好,我们一开始都以为她和老坤的亲戚关系一般,其实不是,她在老坤身边长大的,情同父女,出了这种事,最受伤的是她。” 李岑君顿了顿,“你们走了之后,她在照顾大虎熊和阿文两个,好几次我看到她睡不着在哭。” 阮漪深深缓了口气,发着肺腑的声音。 “一定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么。” “可能就像嘉欣说的。都是注定的,你注定遇上应挺,她注定遇上你们。” “注定……难道所受的伤害也是注定的么,他们又做错了什么?”阮漪不敢苟同。 从她接触到这件事,身边的伙伴一个接一个负伤,这不比她自己在记者工作中的小伤小痛。 她无法忽视付出的代价。 “我这些日子都在想,是不是所有正义,都要牺牲许多人的健康,甚至生命。值吗?” “干我们这行,最怕谈值不值得,就像有毒贩,就会有缉毒警,天生的死对头,不拼个你死我活,没完,可抓到犯人的那种成就和喜悦,又是绝无仅有的。” 阮漪默然,细细品味,似乎能感受到其中的奥妙。 李岑君:“当你知道,这个国家的人民因为你的守护而安定,什么都值得。” 分卷阅读177 阮漪:“就像有句说法,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是啊。” “你很自豪。” 李岑君挑挑眉头。 阮漪的脸上浮现很浅淡的笑容。 他应该也很自豪。 隔天早上,天气放晴,但体感温度比昨天更冷。 老板娘睡了一晚上忽然想起些事,手套在袖口里慢悠悠到她们房间。 “我想起来了,他们早上走的时候,那个高个头问我知不知道老牧头住哪里,想来他们应该去找过老牧头。” “谁是老牧头?” “山头帮人放牧的,冬季下暴风雪他不放牧,或许在村里头养鸡圈。” 阮漪听了,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应挺他们不会还留在这里,她过来主要是想搞清楚他最后是怎么打算,他会去哪。知道放牧人可能最后见过他,她还是想去看一下。 阮漪把想法告诉李岑君,并表示可以独自过去,不想耽误她的工作,后者不假思索地拒绝,说什么都要一起去,再说她也有车。 临走发现问题,路线不明确,而且可能语言不通,可老板娘坚决不愿意同行,大风大雪的日子,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碰巧医院的小护士过来送感冒药,李岑君因为那时总往医院跑,就认识了这个负责阿文和大虎熊病房的小护士。 她是本地人,认路也会藏语,李岑君跟她一说,她吞吞点头就答应了。 老牧头住的村子离县城不远,但那地方很偏,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土路,加上地面冰雪湿滑,车子磕磕绊绊一个多小时才到。 人是很快找到了,但不是说话的时候。 一人一狗追着十几只鸡,鸡毛漫天飞舞,当真是“鸡飞狗跳”。 她们没法,只好先帮忙抓住逃跑的鸡。 好不容易把鸡群赶进笼子,几个人都汗流浃背,满头鸡毛。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呲一声,哑然失笑。 老牧头气喘吁吁喝完一碗水,又拿了三个白色钢杯接水分给她们。 分到阮漪手里,他眼睛一亮,叽里咕噜说了两句。 阮漪望向小护士,刚准备开口,只见后者对上询问的眼神,慌了慌呛到喉咙,面红耳赤地把水杯放下来。 “你别急,喝好了慢慢说。”阮漪说。 “不不是,我不是……”小护士缩着脑袋,软软绵绵地说,“嗯,他好像认识你。” 阮漪闻言仔细一瞧,果然是认识的,那次公路上撞了他家的牦牛。 老牧头换了冬装,戴着厚厚的雪帽,脸上看起来比之前还干燥,眼睛被风雪吹得习惯性眯起来,难怪她认不出来。 “认识?”李岑君问。 “之前见过一面。”阮漪说。 “还记得那次和我一起的男生吗?上个礼拜他来过了?” 李岑君见阮漪直接问人,疑惑道:“他听得懂汉语?” 老牧头先对李岑君点点头,又对着阮漪说了什么。 阮漪问小护士:“他说的什么?” 小护士回:“他说你找的那个人来过,又找他买了茶叶,但是后来茶叶没有拿走。” “买茶叶?”李岑君仿佛听岔了,乐道,“还有闲心喝茶,他倒是心大。” 老牧头又说了句,小护士翻译说:“他说你的那条红绳子被、被你男朋友拿走了。” 小护士的脸又红了。 “红绳子?他到底过来干嘛的?”李岑君说。 阮漪抿起嘴,盯着老牧头默不作声。 接着老牧头笑眼呵呵地看着阮漪,说了很长一串像是在调侃什么。 小护士怕记不住,一边听一边翻译。 “他说当时你男人一定要那条手链,他从牦牛身上取下来忘记丢哪里了,找了好半会才找到,跟你男人说绳子粘过血了,不吉利,你男人没当回事……” 小护士和老牧头一起停顿,看着他笑着说了句,她后知后觉地弯起眼尾:“说是自己媳妇的东西,那就是他的护身符。” 阮漪多日来沉积的怨愤,像冰山瞬间被融化。 李岑君望天长叹:“这是什么教科书级别的操作啊。“ 话到这儿,皆明白了应挺特意来一趟的意义。 老牧头最后朝山的那边指了一指,那是应挺前往的方向。 送走小护士后,李岑君带着阮漪又往南边开了点,猛地踩住刹车。 “就到这儿,我可不带你再往前走。” “嗯?”阮漪一时没明白过来,以为她有什么事。 “东南西北,只是对着天指个方向,中国这么大,和漫无目的哪有什么区别。” “或许——” “打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你就错了。”李岑君撇撇嘴,“他们要真的和警方在布网,我不可能知道行动计划,又怎么可能清楚人在哪。” 阮漪神色淡淡,问之 分卷阅读178 前看不出期待,得到回答也不见失望。 李岑君:“就像你说的,任何行动都有机密性,不可能是个警察就知道,纪律部队的纪律,不是一般人扛的,行动计划越少人知道成功率就越高。” 阮漪望向远方,悠远绵长的雪山之路倒映在眸中。 “是的吧。\ 李岑君怕阮漪太执拗,想再劝劝。其实她还不了解,阮漪来时就定好了今晚回程的机票。 虽然她很重视这一段感情,但在她的骨子里,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 她容许灵魂的空虚,却不会在身体上一蹶不振。 何况,今早她收到了程金发来的图片,一封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来信。 阮漪在机场和李岑君道别。 这阵子似乎都在反复,匆匆相遇,又匆匆离别,生活好像多了什么,又好像一下子少了什么。 她进去后没过一会,门后走出来一个身穿黑色长款羽绒服的男子。 李岑君身心一顿。 男子一张白皙的脸夹在黑发和黑衣间,衬托感太过强烈,似乎比山峰的雪还要透彻。 外套敞得开开的,里面的夹克拉到一半,头发长到耳窝,被风吹到脑后,眼睛总是冷漠,看不出任何情感。 李岑君最见不得他这副冷漠的德行,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连她也是。 她调头就走,多一眼都不停顿。 黑子几步追上去,往腰间一握。 “手往哪儿放?”李岑君斜眼撇过去,“我认识你吗?” “认识。” “放手啊,别怪我不客气。” 黑子把她往怀里送,紧紧盯着:“让你回去了还出得来。” 李岑君呵了声,贼喊捉贼,脚下一转撞上去。 黑子放开手退了一步:“往哪踢?下半生的性福不要了?” 李岑君上车甩门:“滚边上去。” “洗干净等着我呢?” “不好意思,过时不候!” 油门轰到底,生怕被发现了不寻常的心悸。 ☆、第六十二章 “阮记者您好,我是仰阿莎,此刻我正在红桥乡给您写下这封信。对不起!没能当面表达对您的感谢,出狱后,我只想尽快离开那个地方。 回来后知道您到访过我的家乡,还为我家里的弟弟妹妹和老人添置了许多生活补给,我的心情很矛盾……我自知有错,当我被冤枉入狱无能反抗,大家顾及赵的身份,无人对我伸出援手,我对生活绝望,甚至想过一死了之。但您的出现,虽然仅仅一眼,但我却找到希望的光芒。事实证明,我并没有押错,不是您,我会为自己的愚昧赔上一辈子的自由,甚至我家人的未来。谢谢您救我出来,您是我见过最配得上“记者”这个称呼的人。 我家乡这里,赵和刘的信息传来很晚,所以我现在才想起一件事。在那晚,我曾见过赵的一张纸,或许以下的人名和事件对你能有小小的帮助。 黄爱国,过失致人死亡罪顶包入狱。 秦青山,国税局领导,被诬陷入狱。 易忠民,国税局领导,酒驾致三名中学生死亡。 鲍家杰,拆迁户,被打致双腿残疾。 伍伟,银行主任,车祸身亡。 刘美琪,演员,以身体和富商交易,长期抑郁自杀。 彭望,律师,失踪。 这是我能尽到的微薄之力。再次万分感谢您为我做过的,我会在石卡冰川一世为您祈祷,愿您和您爱的人一世安康。” 七个人名,七桩暗喻逃脱了法律治则的罪行。 阮漪历时一个月,走访各地,逐一调查。 她终于等到了能轰动整个社会的新闻,但为何心中如此空落。 将资料整理好放在老总桌上,再走出来,久违的阳光撒在脸上,那一刻身上的重担消失殆尽,有种侠士功成身退的落寞。 接到小美发来的求救微信,阮漪才发现他们都不在办公室。 便利店的扫码机坏了,要现金才能付款,他们都只带着手机。 阮漪进去周围看了下,才在零食区找到人。 她双手抱胸,盯着他们的后脑勺。 “趴在货架上的三位,薯片到底要不要?” 小美以为是店员,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等会买,等会买……” “你们确定身上带钱了?” “有有有。”火锅神气着,“等会就把你们店里的薯片都买光了。” “那还让我下来送钱?” 程金先回头,“阮漪?”她挥着手示意,“快低着头。” 小美和火锅反应过来,两个人一起把阮漪拉到中间,加入他们的队伍。 “头低下来,快,别被发现了。” “什么鬼?” “你看那边。”小美指着便利店斜对面的快递点 分卷阅读179 。 阮漪看了两眼并不觉得有什么,收回视线问他们:“大牌拿个快递也让你们看的那么起劲?” 程金说:“你挖出来的料,你还不记得了?” 小美兴致勃勃地帮助她回忆说:“上次,KTV,就是和纪大牌接吻的那个快递员。 看到阮漪逐渐有焦距的眼神,小美猛地点头:“嗯呐。” 阮漪有些怀疑:“他们真在一起?” 火锅娘藏着三根手指,对她眨眼睛:“光我们三看到都有两回,还能有假。看不出来纪大牌也不光只喜欢大牌,平价好男人也吃香的是不。” 小美做鬼脸:“你省省吧,故意装看不见快递小哥哥的颜值在什么段位。” “切,长那么白嫩当饭吃么,我怎么看着他就像还没毕业的毛头小子。” “Bingo”程金打起一个响指,“我在大学城看见过,还背着个书包。” 正当两个小孩因为年龄差距,身份差距而惊讶地张大嘴巴时,阮漪来了句“挺好”。 “就喜欢这种旷世不羁的爱情。” 他们硬生生地把嘴巴合拢来,把吸进口中的气咽下去。 “了解了解……” 程金斜眼嗤了声,为他们越来越油腻的狗腿感到不齿。 她转头看了眼阮漪,对另外两个说:“你们先回去吧,我们还要买些东西。” 火锅说:“大佬带头偷懒,得嘞,小的们回去给你们打掩护。” 火锅和小美一人拎着一袋零食出去,程金收回视线看着收银小哥哥,“再要两份关东煮。” “这个这个这个。”她跳着格子指了几下,转头问阮漪,“多来点鱼丸怎么样?” “可以。”阮漪点头把钱递过去。 “不用,我有点零钱。”程金掏了张二十递给收银小哥哥。 因为有活动,所以还找了她四块钱。 两个人挑了对窗的位置并排坐下,程金率先咬了个鱼丸在嘴里蹦弹。 “忘了让他加点辣椒。”阮漪说。 她说着便要起身,程金伸手:“给我去吧,我也要加。” “谢谢。” 程金端着两碗变成红油的汤回来,把阮漪的递给她,状似无意地问:“以前没见你多喜欢吃辣的呀。” “嗯,试过感觉还可以。” 程金努了下嘴,说得跟以前没试过吃辣一样。 快吃完了,程金又买了两瓶矿泉水,喝水的时候撇了撇阮漪。 “你最近怎么了?” “什么?” “刘坤的资料没有人比我们掌握更多,你夜以继日的做,好像有人追着你赶着你。” 阮漪低头拿签子戳着碗里,说:“我想尽快出报。” 程金显然不信:“你像魔怔了知道吗。” 阮漪的手忽然顿住,像被戳中心事一样定住,咬了下嘴唇,心里翻江倒海。 “他现在在被刘坤的拍档追杀。” 程金自从那次和应挺见过面后,就从阮漪口里得知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应挺职业的特殊性。 但亲眼见证国民警察被黑势力追杀,她作为一个普通市民,不可避免地感到毛骨悚然! 当她好久后反应过来,冲口说:“所以你也不要命了?” “不是的。”阮漪直视着她,“这是我的工作。” “那还好点。”程金松了口气,“找了个把自己上交国家的男人,你要做好准备。” 阮漪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做好准备,不然心里怎么会乱成这样。 当初在一起时,她做过的那些心里建设,在真正遇到事情后,很快四分五裂。 程金仿佛在她头顶看到乌云满天,这是见证了她从一个坑里出来,又跳到另一个坑里。 虽然不是说应挺不好,相反听了他们的故事,直觉再没有比他们更适合对方的人了,但是特警背后的女人,是这么好当的吗? 她正经又严肃地问她:“值吗?” “不值得。”阮漪斩钉截铁地回答,“为了一个男人,我差点丢掉小命,这不是我的风格。可那又怎么办呢,我并不后悔。” 程金笑了下,又见到她这么拽的样子。 阮漪接着说:“很凑巧,前阵子我也有过同样的问题,那时候就得出一种结论:当人们全心全意去追寻某一件事情,某一个人,某一样东西,是不会考虑值得或不值得。因为一往无前的精神,是摒弃所有评判的信仰。” “你这说的是谁呢?” “不重要。” 阮漪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或许就在下一个呢。 程金注意到她明朗了些许的脸色,扬起眉毛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去了一趟藏区整个人都升华了,我什么时候也去一次。” 下了班,谢绝过程金的陪同,阮漪未停止过的期待着,希望下一个转身就是明年新的 分卷阅读180 开始。 2018年的最后一天,《上海日报》列出地产首富及诸名商界大佬七宗原罪,涉及八条人命和冤案,加上一千亿金额。 举国震愤。 国内外各大媒体继《上海日报》之后,争相报道,各类衍生新闻层出不穷。 群情激愤的局势像一把激昂燃烧的火炬,丑闻令跨年演唱会和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都大失光彩。 即使世界有多么离谱,多么不公,生活还在继续。 走在外滩码头,人流依然众多,身边错过的人几乎都在刷着微博,还听到一两个人在谈论此事。 也听说今晚倒计时后会有烟花秀,难怪见到的都是情侣。 阮漪在隙缝中穿梭,全世界仿佛只有她形单影只。 在和无数个面孔插肩而过后,江风如影随形,把她从外到内灌了个透凉,她已无法再待在这个地方。 跨年夜在失落中过去,2018年悄然来临。 阮母虽然还没消气,但就这么一个女儿,又碰上过节,母女哪有什么隔夜仇。 她一大早来到阮漪这里,把人从被窝里拽出来。 “睡觉就睡觉喽,还拽着个手机睡,没听过专家说手机辐射大,晚上睡觉不要放脑袋旁边,知道嘛?” “在家休息就把窗帘拉开,房间要通气知道嘛。多好的天气啊,多敞开窗户,光照进来敞亮多喽,屋里都有生气。还有你这个花盆,哪个样子放这么多盆……” 阮漪从浴室洗漱完出来,忽然没听到声音了,再一看,阮母手里拿着她夹在书中的照片。 那还是在理塘时,被嘉欣偷拍的照片。 有一次,她和应挺出去玩时,心血来潮洗了出来。 看着她妈的表情,该是认出来了。 坐在客厅的餐桌上,两方对峙。 “怎么回事?” “就是那样。” “死丫头,还骗我修水管的。我就说卖相太好,怎么还去做水电工哦。” 阮漪没吭声。 “多久了?” “那时候就开始了。” “那时是什么时候,该不是你,侬跟陈谨言分手是因为他?!” 阮漪立马否认:“怎么可能。” 阮母也知道她的秉性,问这话也是没想就说了。 又问:“他是干什么的?” 阮漪想了想说:“特警。” “又是个不安定的家伙。”阮母不太满意,“你们俩一个记者一个特警,是打算做国家的环卫工,组队清扫垃圾呀。” 阮漪听了蹙眉:“妈。” “妈啥子妈,我讲的哪里不对哦,你本来上班就是这个样子,哦,又找了他也是这样子,怎么过日子呢?一个月能见到几面?我就说侬这段日子怎么魂不在身上喽,他不陪你,在哪喽?” 似乎许多磨难都能预见,但真当筑起铜墙面对时,依然会有痛感。 阮漪喉咙灼痛,仍然开口说:“我为他的工作,感到骄傲。” 话音落地,她坚强的壁垒倒塌了。 “喂,我还没说啥呢。”阮母一头雾水地看着阮漪冲回房间。 “怎么了,一一,我还没问完啊,侬出来说说。”她贴在门缝里,房间传来淅淅沥沥的哭声。 “这孩子,又不是不同意,怎么这样。”她在房门口嘀咕着,“什么时候有空带来吃饭哦。” 约定的跨年夜过了,阮漪苦等了一晚上。 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坐在飘窗上落泪,望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那是最开始的地方。 有金光。 有佛路。 有信仰。 有你也有我。 当工作告一段落,她回到那里。 在浓雾笼罩的初晨,感受雪域的第一缕阳光。 跨越小海子山的冰川,在扎灌崩的山下落脚。 在冲古庙的香火中,以拨转经筒的方式诵经。 洛绒牛场原始而又迷人的美好,令人心神向往。 午后的三神山,雪峰反射出斑斓的色彩。 手脚并用地攀爬,只为在静谧的牛奶海中,看见万物生长的过程。 用一场挑战自我的旅行,感受生命的意义。 用一次酣畅淋漓的感觉,忘却心中的焦虑。 站在神山的中心,大声呼喊你的名字。 应挺。 应挺。 应挺…… 当我呼喊你的名字时,无论何时何地,你是否都能听见? 是否能攀上高峰后归来? 不要远走高飞。 日落西山。 清晰的鹰唳响彻灰白昏暗的天空。 一只通体雪白的鹰,冲出峰峦,如突破万重障壁。 豁然开朗,任意翱翔。 人们乐意窥见的百不一遇,它寓意着 分卷阅读181 祥福。 以至惊叹于极为罕见的孤鹰。 来自五湖四海的陌生人,同一时刻许下各自的心愿。 在欢呼中。 阮漪会然而笑。 ☆、第六十三章 当阮漪毫无预兆见到气喘吁吁向她跑来的小护士那一刻,她没有理由地涌出一种预感。 而那预感强烈无比。 迎着西风,阮漪奔跑起来,执着又勇敢的气势无所可挡。 再次见面的世界,恍如隔世。 静静遥望。 狼狈了,憔悴了,瘦了。 没有大喜,没有大悲。 似乎和预料中激动的大团圆场面差之千里。 他扔掉包袋,迈开步子,脚印急促而欢悦,上去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回来了。” 阮漪不知怎么地,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回应。 正当应挺纳闷,大虎熊凑过来,手起包落,嘴里囔着“俺胡汉三又回来了!”。 他伸手就要抱人。 应挺连忙把阮漪护到一边,挡开大虎熊的毒爪,威胁道:“皮痒了?” 大虎熊一时激动忘神,调头和前面的每个人抱了抱,阿文也是。 “辛苦了,辛苦了……” 庆幸还能活着回来,太他妈需要点人气了。 只是到李岑君这块,后脊凉飕飕的。 “你小子走开。”大虎熊推开阿文,自己站在嘉欣面前。 这回走了趟鬼门关回来,再面对这个小丫头片子,莫名收敛了以前的性子,心里有股说不出的东西,闷闷的,又蠢蠢欲动。 “丫头,来,给哥抱一个。” 他顶着一个鸡窝头,胡子拉碴的样子猥琐极了。 没看到嘉欣的反应,阮漪先回过神。 “王八蛋。”她抬手就上去一巴掌,手偏了,抽到应挺的下巴。 “混蛋!”刚开口声音就哑了,不停地捶他削他,“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你当我是什么……发你短信一条也不回,混蛋,你真是个混蛋!” 应挺任打任骂,还道歉:“手机被砸成稀烂,你发的什么我一条都没有机会看。” “你不知道跟我打电话么,电话号不知道,混蛋,走开……” “你在这儿,我还走哪去啊。” 阮漪眼里有泪花,倔强地不肯流下来,还生着他的气,想到这些天的委屈,什么都听不进去。 应挺头一次体会到她的撒泼,很是喜闻乐见,但又怕她一时情绪波动太大,伤到自己的身体。 他嘶了声,佯装受伤。 阮漪瞪他:“装你妹的。” “你看我像开玩笑?”应挺抽气,“真打到伤处了。” “真的?伤哪了?没事吧?”阮漪在他胸上探了探,摸到手底下真有绷带。 应挺咬着牙说:“打吧,多打几下,是我回来晚了,让你等这么久。” 阮漪缓缓放下手,盯着他看了会。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算了?醒醒吧。” “……” 旅馆一楼的偏厅放着一张长方形的木桌,平时是供不想出门吃饭的旅客在这里进餐。 阮漪和应挺坐下中间的位置,面对面各自一方。 大虎熊和阿文经阮漪的示意,分别在应挺身边坐下。 大家都坐的笔直,一动不动,神情严肃,颇有几分会审的意思。 阮漪见李岑君和黑子站在一堆,两人之前明摆的有点什么。 “你们两个是……那个电话里的人是你?你叫黑子?”她看着黑子。 虽然阮漪和黑子早就见过面,但应挺一直没提过他就叫黑子,何况他长得出奇白净,更联想不到有这么反差的名字。 而且还是那个和李岑君在电话里打情骂俏的人,跟他外表冷漠的性格完全不同。 黑子眼皮跳了下,对李岑君说:“走,别人处理家事,不关我们的事。” 李岑君:“谁跟你\&039;我们\&039;?” “噢,既然如此,那和你们也有关。” 阮漪望着李岑君,“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话么?” 李岑君迷雾般的眼神,说过那么多,记得才有鬼。 阮漪不着痕迹抖了下眉头,暗示她统一战线的时候,可不能掉链子。 “哦。”李岑君拉开凳子就坐下。 她游刃有余的神情瞥向黑子,仿佛在说:我就留下了,你看着办吧。 黑子紧闭的嘴唇松了松,一贯冷着脸,走到她对面落座。 “我,我帮你们把门?”小护士莫名其妙掺合进来,现在正好有个机会可以走,也不显得太尴尬。 “把啥门,难道家暴还不成。”李岑君 戏谑地看了眼阮漪,对小护士说,“你也坐下,力气不够么,人数来凑。” 接 分卷阅读182 连入座的年轻男女,一时间两条明确的界限,仿佛是一场关乎性别的对峙。 但咋的看,更像是什么高配置的速成约会。 就在静悄悄的空档,一阵饥饿的咕噜声响起。 声音扁平却清晰。 指向谁也很清晰。 大虎熊自然而然凑近应挺耳边,轻轻说:“我饿了。” 应挺点点头,面色不改,其实心里慌得很。 大虎熊回身,若无其事的样子。 应挺看着阮漪:“放在以前,斩首示众都先给口饱饭吃。” 阮漪:“咱们是现代,不兴虐待犯人。厨房在做,管饱的。” 话音刚落,老板娘和伙计端了几大碗牛肉抓饭过来。 阮漪给他们道谢。 老板娘:“吃归吃,可别在我这打架啊。” 阮漪嘴角抽动。 三个男人埋在碗里,只有黑子一动不动。 “不吃?”李岑君问。 “不饿。”黑子说。 李岑君笑,身子向前倾了下,右腿翘着左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黑子。 “行,不吃就不吃,反正你也是不合群的一批,就坚持你那歪到大西洋的立场吧,咱俩不合。” “立场不合,有的是地方合。” “同一片叶子难找,同一根棍子还怕磨不出花样来。” 黑子腰下似乎猛地颤了颤。 “你再说一遍。” “你爸爸。” “砰!” 狼吞虎咽的三人一起放下碗筷,动作整齐划一,如同军队的士兵。 “现在他奶奶的才活了过来。”大虎熊摊在椅背上,张着口目光呆滞,“唉,车接着看呀,你们上高速怎么还带刹车的。” 李岑君和黑子两人在较着劲,谁都没空理他。 “你们几天没吃过饭?”阮漪认真问,没有一点拿他们吃饭的样子说笑的意思。 “每天都吃,就是没一顿吃饱过。”大虎熊嫌弃说,“不是压缩饼干就是泡面,得嘞,丢看门的阿黄都得整出个营养不良来。” 嘉欣接话:“可别侮辱狗,狗才不会把投喂它的人抛下。” “什么?投,投喂?我是狗吗?真把我当狗喂啊你。” “你不配,狗喂它吃还知道认主人。” “你……”大虎熊一时语塞,又惊讶于她说话的口音,“你偷摸着练习了哈,怎么一个音都不错……” “是个人都会进步,何况是我。” 大虎熊嗤笑了笑,摸了一下扎手的下巴,心想你怎样,你还比人高级些么,脑子快一步转了圈,始终没回过去。 “事情摆平了吗?”阮漪的眼神扫视对面,“你们。” 应挺有些拿不住她现在的想法,她的眼神看着有些吓人。 “嗯。” “也对,任务没完成怎么会回来。” “我——” “安心了吗?”阮漪问。 应挺静默两秒,自嘲一笑,“此时此刻的局面,怎么可能安心下来。” “怎么不安心?只要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号,瞒着身边人,扔下关心自己的人一走了之,这么做了无牵挂,不是就安心了?” 阮漪用过激的想法道出另一个事实,只是她并不知道,或不能体会到,在劫后余生的时候,他们想的什么。 “我的嫂子,阿头瞒着你是有原因,你不知道我们这次——” “大虎熊。”应挺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有些事宁愿她一辈子都不知道。 阮漪又说:“但你知不知道,一无所知的那种恐惧,比担心更可怕,更要受罪。” 这句话仿佛戳中许多人的心坎。 嘉欣望着大虎熊。 李岑君看着黑子。 应挺说:“你因为我,这段时间受罪了?” 阮漪脑海里忽地闪过几个画面,脸上燥热起来。 “我不是来诉苦的,到底是哪一点让你觉得害怕告诉我事实,还是说就认为女人天生胆小怕事。” 应挺沉默了。 “喂,你也说说。”李岑君对黑子扬了扬下巴,“最后一个问题我也有同样的疑问。” “没有。” “没有什么?” 李岑君起了兴致,黑子却闭不开口。 应挺目光跟着阮漪:“没有。” “没有什么?” “作为女士,你不但勇敢,还有够大胆的。不过无论打得死老虎,还是玩得过狮子,你在我眼里都是个小姑娘,该被我保护。” 大虎熊手中把玩的筷子跌下去,黑子侧过身,以一种对方失去理智的眼神看着应挺。 但他很快认清此刻的处境,又酷又痞地对着李岑君。 “我要说的跟他一样。” “靠!标答啊。”大虎熊用屁股捶了下凳子,“我要是有个对象也是这个意 分卷阅读183 思。” 说着若有似无往对面瞟了瞟。 阿文似模似样点头:“嗯。” “哇,你可以呀。”李岑君举手鼓掌,已经数不清吃了他们多少回狗粮。 她在阮漪和应挺之间来回看,“你也没话说了。求生欲很强了。” “至于你们,三个屁精。” 阮漪羞的脸不知往哪放,宛若被当众告白。 她的脚抽地踢向对面,眼神警告他严肃点,却在中途不知碰到谁的腿,又见李岑君半身都顿住了。 阮漪看着踢偏的方向,霎那间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她收回看向黑子的视线,抿住嘴巴,又问应挺:“所以这一个多月,你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大虎熊:“说起过程,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应挺:“当时被找上门,没有办法不刚下去,于是想了个法子顺水推舟,再和香港警方联合一网打尽。这段时间一直在南丫岛活动。” 嘉欣说:“你们回了香港。” 算起来,她也很久没回去了。 阮漪:“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大虎熊接话:“狼狈?这都叫好的了,那群王八羔子在山林子放竹箭,闷声不响插在肩头上跟子弹搅在里面似的,他奶奶要不是老子们有目的,还会假意中招?!老子抓起一根就整上去让他们尝尝绞肉机的鲜味。” 阮漪盯着应挺受伤的胸口:“假意中招?” 应挺扶额说:“我们和聂sir商量的策略——” 大虎熊手在桌上拍的一响,大喊:“他奶奶的这次吃了大亏,说起来当时聂sir进来后老子应该多给他们几拳,得亏老子命硬,像阿头那么挨打下去,十条命都扛不住的。” 阿文偷偷在底下拽他的衣服,不停咳嗽,奈何他越说越起劲,人都快站起来了。 阮漪的脸色煞白,愈发难看。 应挺偏头瞪着大虎熊,后槽牙咬得吱吱响。 “你来说好不好。” “没得问题撒。” “……” 大虎熊讲得风生水起,有的没的乱说一通,总之能有多威风说得更加威风。 但一些重要的、机密性的东西,一个字都没从他嘴里蹦出来。 尽是说他们多危险,多刺激,多勇猛。 正当他讲得最起劲时,李岑君听不下去起身。 “队里有会要开。” 黑子跟着她走了。 接着阮漪起身,手指扣扣桌面,眼神指着应挺。 “你,跟我来。” 应挺无奈叹了口气,只怕后面洪水滔滔在等着他,可是没办法,老婆兄弟都是自己找的。 他站起来,两次转身又回头,偏偏大虎熊贱兮兮地说:“她要跟你私聊嘿。” 闻言,应挺忽地笑了,食指点点大虎熊,对他展开微笑。 不过几秒,应挺偏头对嘉欣快速说:“南丫岛榕树湾街口的老板娘找大虎熊要微信,他给的很爽快。” 语闭,压着的一口气顺畅了,他神气地离开。 “喂?阿头,怎么成我……”大虎熊急忙瞥向嘉欣,撇清关系,“他扯淡呢!” “废话。”嘉欣气鼓鼓地跑开。 “啥,啥意思啊?哪句是废话?”大虎熊是真搞不懂,但也不自觉追上去。 像一场荒诞喜剧落幕,演员们陆续散场。 闹哄哄的大厅只剩下阿文和小护士。 两位观众大眼瞪着小眼,跟着走也不是,继续坐着也不是。 尴尬中夹杂着一丝异样火花。 “没事,他们都没事吧。不会吵架吧。”小护士说。 “吵架的。” “啊?” “吵完就好了。” “哦,哦。”小护士呆呆地点头,对阿文一笑,“不吵架就好了。”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两轮弯月挂在脸上。 阿文有一瞬愣神,也跟着笑了笑。 “对了,一直小护士小护士叫你,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五月,我的名字叫五月。” ☆、第六十四章 厚积的白雪把高原大地覆盖个遍,世间任意一把尺子也丈量不出雪域的深度。 唯独顶风步履的人,能感受到来自这片藏地的善意。 和脚下挤压积雪发出的咯吱咯吱的雀跃。 应挺跟着这声音一路走进屋。 木门打开又弹了回来,他伸手挡下,眼里出现羽绒衣帽上的白色绒毛,迟疑半秒。 关门落锁。 阮漪抓起桌上的遥控按了下甩开。 滴地一声,空调开了。 她掉头,眼神不善地面对身后紧跟上来的人。 “脱衣服。” “什么?”应挺惊道,眼眸乱窜。 分卷阅读184 阮漪岂会不知他的心思,目光斜了一下他尽是灰尘的棉袄,刺道:“你洗澡了么。” “现在洗也可以。”他迅速接话。 “现在脱!” 应挺冷不丁抖了一下,什么时候这么凶了? 他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陆续脱下棉袄、夹克、卫衣…… 每脱一件都会眼神请示一遍,然而到只剩下最后的白色短袖,她依旧给出继续的信号。 应挺盯着阮漪的眼睛,仿佛能在里面看见一汪清泉。 他有些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他隔着短袖轻拂了下腹部,似笑非笑地说:“就一件了。” “脱了。” “啧,这感觉……头上该打点镭射光,外面再放着嗨歌才对。” “是么。”她不咸不淡,“那我说的话你照做就对了。” 应挺是怎么都逃不脱了,他无非是怕吓到她,就连他一刻不停歇地赶回来,也是怕她难过,怕她等。 既然他的人都站在她面前,一切问题都不成为问题。又既然她非看不可,他便大大方方地脱掉遮掩。 半身裸露,青红黑紫交错,新旧叠加。 原本的麦色变得暗淡,健硕的肌肉破败不堪。 即便阮漪早有准备,仍被眼下明显受过虐待的身体冲击了心脏。 她捂着嘴,哆哆嗦嗦,手足无措。 应挺默默叹了口气,想调节下气氛,说:“脱完了,不干点什么吗?” 阮漪尽量克制自己:“这要我下得去手?点到你的牌算我亏。” “那你吃点亏行不行?”他拉她进怀里,抬手摸了摸她滑嫩的脸,抱着她在颈间磨蹭,“淤青退了保证赚到你腿软。” 没有被他的撒娇耍赖哄到,也没有被他带着颜色的玩笑弄得娇嗔。 她终究忍不住背过去,吸了吸发红的鼻子。 “看着吓人而已。” 他伸手去拉,她甩开他的手。 “别这样啦。” “我顶不住了。” 带笑的请求几乎盖住了另一个声音。 但就如冬日裹得再厚实,也抵不住一粒细小的飘雪。 从后颈钻入后背,身体凉了半截。 暖气顶个屁用。 “我不会放手的。”应挺咬字很用力,也很用力一把把她拽回身边,“永远不会。” 阮漪惊呼中撞进他怀里,身子一紧,怕撞到他的伤处,想退开却被他死死按住不放,不再敢挣扎。 她仿佛身处摇曳的天平,渐渐向远离他的一端倾斜,可她那点力量,爬不上另一端不说,他稍稍伸手,她已经和他并肩而立。 “王八蛋!”阮漪跺脚骂道。 因为无处下手,所以无法发泄。 她还是推开了他,但眼神不复之前冷漠,到底狠不下心。 “我说这身伤救了你,但不是什么好事。” “是,是的。”应挺笑着摸摸青紫的胸口,“哪个傻子被揍成这样还会叫好。” 阮漪瞅着他浑身是伤,还笑得一副开心的诡异样。 他又道:“大不了以后情况允许,我出门打酱油都跟你报备。” 她眸光闪动:“你说的,我尽管试试。” 应挺的笑容凝结,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阮漪围着他走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皆竖起汗毛,不知是冷的还是怎样。 甘孜这地方有上海从未有过的冬季,开再足的暖气还是打心底的冷。 “冷……”她的手将将碰到他的腹部,突感指腹下肌肉陡地收紧。 她贴上整个手掌,清楚的感觉到紧绷的肌肉在手中跳动。 温暖的肌肤带着血脉膨胀的感觉。 “冷么。”她一开始想问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一副摆明了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 阮漪心慌乱撞,差点儿迷进他深邃的眼里,手也拿不下来了。 她指尖轻轻上游,指着一处:“这里是怎么回事?” “竹箭扎的。”他不迟疑地回。 她皱眉:“箭伤跟刀伤我还分得清楚。撒谎情况只会更严重。” 应挺眼睑微眯,画面似曾相识。 他挑挑眉,再次大大方方,更把胸膛往她手里送。 “刀伤,被他们抓了用箭一点一点划进去。” 阮漪轻柔地抚摸着结痂的伤口,似安慰一般。 “这里。” “棍子打的。” “这。” “腿踢的。” …… 指尖走遍了每一处大大小小的伤痕。 阮漪心疼到需要大口喘息,这种生命即将抽离的体验,令她有与他并肩经历生死较量的感觉。 应挺早就蹿起来一股火,他只觉得全身都在抽气,特别是她指尖到过的地方,皮肤都快烧起来了。 分卷阅读185 他抓住她到处点火的手,亲了口,安抚说:“人已经抓光了。” 阮漪看见一抹红色,是她的红绳,在他手腕上戴着。 她学着他,抱着他的大掌,虔诚地一口一口亲到手腕。 “辛苦了。” 应挺捧起她的脸,托着下巴,俯身含住她的嘴唇,舌尖打了一个转。 “不辛苦。” 此刻他们的眼眸中仅有彼此,温热的呼吸喷洒到对方的脸上。 爱恋、不舍、思念、悲痛、欢喜…… 所有的词语都融化在一个由温柔到激烈的吻里。 他们跌倒在床上。 【删了家长指引】 那一瞬他才明白,在极寒地带,怎么找到最温暖的地方。 而阮漪在心口压着的那股气,也顺畅了。 天花板上的吊灯剧烈摇晃。 【删了家长指引】 “舒服么。” “嗯。” 他拂开她被汗液贴在脸颊的头发,埋在颈间嗅着她的味道,呢喃低语。 “舒服了你就不会想走了。” 阮漪闻言惊诧万分,原来是怕她离开! 竟让他有这样的想法,她不禁感到愧疚。 她抚摸着他背后刚刚多出来的几条细长的伤口,若有似无地骚弄,徐徐道来。 “第一次经历这种离别,我不知道如何调节情绪,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但分开是一次都没想过。” 她缓了下,“要走一开始便不会留。” 应挺嘴上的笑容放不下来了,又把她往怀里揉。 “来了多久?” “没多久。” “来找我?” “等你。” 他埋头伏上去亲了一圈,奖励似的。 “知道我会来?” “我在三神山见到一只鹰,从南边来的。” “爬了哪座?” “牛奶海那座,没爬上。” 应挺轻笑,【严打是真的严】 “我知道一座鲜为人知的雪山,敢不敢跟我一起征服它。” 阮漪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太过曼妙,看到应挺眼前一亮,她拉起被子遮住脸,亮闪的眼睛横过去。 “有何不敢。” 话音未落,他已经欺了上来。 “再来一发,嗯?” “发。” 应挺睥睨着阮漪哼笑了笑。 “皮啊。” 他眼神带着邪气,她一看便知道不怀好意。 果然,下一秒腰侧的痒肉被他挠得发痒不止。 “哈哈……我错了,错了……” 阮漪不得不大声叫囔,似笑似哭地退开,卷起被子躲到一边。 【删减】 “晚了!”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 大虎熊刚做完早练,打单穿的灰色卫衣前后大片汗迹,他端了盆热水准备就在水池冲头。 院子里没什么人,阿文走过来,余光恰好瞧见门口,应挺和阮漪穿戴整齐携伴而出。 “阿头和阮记者要去哪?”他问大虎熊。 “爬山去。骨头架子都还没舒展实呢又去腻歪。”大虎熊弯下腰边搓着寸头边说,“丫的谈个朋友就爱瞎折腾。傻了吧唧。” 阿文:“怎么闻着一股葡萄酸味。” 大虎熊:“这地哪来的酸葡萄啊?” 阿文淡笑:“不在你身上揣着么。” 大虎熊搓着搓着停下来,反应了会,扭头虚晃一脚,骂:“顶你个肺!” 阿文闪开身,见毛巾飘到地上,弯腰捡起来递给他。 “一大早冲头做什么?见人?” 大虎熊三下两下冲完,扯过毛巾粗糙地擦了几下。 “谁他奶奶要见人了,老子精神好,火气旺,洗个头吸收吸收天地灵气不行?倒是你小子,小护士见着你脸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似的,怎么,住院住出点什么了?” 阿文面不改色说:“你这个的态度,很容易让我遗忘一些事情。” “咋地就。”大虎熊照他头给了一下,“老年痴呆趁早去看医生。” “行,我去找医生看病了。”阿文把帽子拉上来,说着就要掉头。 “诶,”大虎熊抬手招了招,把人叫住,眼神有些迟疑,“你往那边过来有没有看到谁起来吃个早饭什么?” 阿文回身,帽子下清秀的五官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平淡的眼眸逐渐闪现出精光。 “没看到咯,就是有个小妹妹背着包出门了。”还特意咬了字。 “小——小你妈啊,你不拦着她。”大虎熊怒目而视。 “她要走我也没办法。” “靠,你不早点说?!” “老年痴呆嘛。” “你行,你行啊,还报——还他奶奶报到仇了啊。 分卷阅读186 ” 大虎熊甩掉毛巾,撒开丫子,边往外跑边叫。 “我去尼玛,都他奶奶整老子!” 阿文乐开了,阴霾一扫而光。 灰色轨迹下的人们,在皑皑白雪的引路中,不再迷失方向。 ☆、第六十五章 “喂,前面的小妞,站着喂。” “臭丫头,我喊你还走。” “妈的,也忒能走了。” 大虎熊停下喘息,哈出的气体飘进空中。遍地白色,望着有点晕头。 嘉欣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仿佛身后快喊破喉咙的人不存在。 大虎熊甩了甩笨重的脑袋,大声呵道:“刘嘉欣!” 他铆足劲追到人,拽着她的背包就往回扯。 “你走哪去啊?” “脚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去哪儿。” “这几天下大雪,路上封路,机场又停飞,你还能跑去哪儿?再说你一——一似模似样的小丫头,万一遇着什么事怎么办?” “不要你管,你走的时候跟我吱过一声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想过我的安全吗?现在我要去什么地方你也别想拦!” “嘿……”大虎熊愣在当场,“我去,还没翻篇啊,你们女人真的是……” 嘉欣昂起脖子,眼神就像架在弯弓上的利箭,随时准备好发射。 大虎熊那么虎的人,也瞧着焉了气,竖起拇指不咸不淡地夸赞:“真的是好记性!这昨天不是都——” 嘉欣转头又往公路上走。 走了几大步,没听见后头有声音,边缩减步伐边微微侧头留意,恰时背后大虎熊仿佛感应到似的高喊。 “你不是叫我别拦着。” 那一刻,带着冰雹的冷水往嘉欣头上淋了个透,她不明白坚持来这冰天雪地的意义是什么。 她一脚铲开挡路的积雪,不带任何迟疑的远去。 大虎熊见状,嘴硬道:“好,走啊走啊,尽管走,冰天雪地的野人都遇不上一个,更谈不上出意外,就怕碰上些不干净的东西,记得把耳朵捂好,听见啥动静都别搭理。” 嘉欣顿了一下,跑了起来。 “我靠,完球!” 大虎熊一下慌了,连忙往前追,脚下打滑,颠了几下差点儿栽下去。 “呸呸呸,我嘴贱我嘴贱,不是说你。” “别跑了啊,小心点。” “姑奶奶哟,你回来我跟你道歉!” 嘉欣铁了心不回头,捂着耳朵埋头横冲直撞。 “滴滴滴——” 大虎熊眼见一辆大货车开过来了,而嘉欣并没有注意到,还在往前冲! 他的心脏一下提到嗓子眼。 他狂奔过去,飞身扑倒她,在雪地上快速翻滚。 与此同时,一辆军用车在另一面插进来,逼着货车紧急打转方向。 “你就不能好好生生开一次车?” “好生开车他们就撞上了。” 李岑君回头,看到埋在雪地里的两个脑袋都好生生的才松了口气。 她打开车窗,想透透气,不然能把自己憋死。 尽管承认自己是故意挑事,那也是他该的。 从他们在非法赛车场说“你好”开始,就没有哪次坐他车不出点事。 黑子看到有雪花飘进来,按了下门把手下的按键。 李岑君盯着车窗缓缓升起来,直到它停止,眼前的雪景蒙上了一层灰调。 她默不作声再次开窗。 他再关。 她再开。 他再关。 如此反复。 “姓许的!”李岑君拍响车门,愤怒转身。 “冷。” “我不冷。” “我冷。” “冷你走啊。”李岑君的语气听不出个咸淡,直到接下来一句,“我不会再找了。” 黑子盯着前路沉默了会,说:“我在上海开了家拳馆。” “准备走私还是贩毒。” “小武和耗子现在在里面做教练。” 闻言,李岑君正正经经把视线放在他身上,目光透着一丝遗憾。 她知道小武和耗子对他的意义,他从不允许他们碰任何犯罪的事。 李岑君打量着他,试探道:“不做打手改行教人打架了?” 黑子没有正面回答,反道:“帮忙介绍朋友过来玩。” 李岑君哼了声:“我朋友的生意你敢接?” “免费。” “公开行贿?” “不是。” “那是为什么?” “为了你。” 李岑君在这个闷葫芦嘴里,听的最多的就是在床上,那股带着狠劲和霸道的警告,多数她都不以为然。 但现 分卷阅读187 在换了场所,她反而不适应了,知道羞了。 “我现在可不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 “十八岁的姑娘是我的,二十八岁的姑娘也是我的。” 他这话说的,就像在4S店指着一辆看中的车说“我买了”,非他莫属一般,丝毫不考虑是不是非卖品。 尽管这车一早就被他预定,多少年就等着这句话。 李岑君偏开头,看到车窗上映射出自己抿嘴微笑的样子。 她其实收到风,他要做什么小武一五一十都跟她汇报过,他只是没明确表示要洗手不干。 “都十年了啊。”李岑君说,“我也累了。” “什么意思?” “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立场。既然你从没把我当回事,我也想明白了,警匪警匪,警跟匪,怎么走到一路去?” “哪里看出来的?” “什么?” 黑子凉凉瞥过一眼,像看着哪个没良心的能说出这种话。 “哪里看出来我不把你当回事。” “不说别的,上次给鼎爷做打手,你走了大半年找过我一次吗?”李岑君就像在等着他上钩,话早就打好草稿。 “不找我也是对的。”她自说自话,“我趁早跟你撇清关系也是对的。到时抓你的时候犹豫都省了。” 黑子闻言,目光聚集收缩,脚下仍保持良好的车速。 “你会抓我?” 李岑君也凉了心。 “你尽管走,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早晚一天,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黑子侧首,目光笔直对着她。 “会不会?” 李岑君的眼神有些漂浮。 “看车。” “会不会?!” “会!” “好。”黑子沉声应下来,抬起手就抓了李岑君的衣领,“老子搞死你。” 他轻手一提,就把她按坐在腿上,隔在他和方向盘中间。 毫不迟疑对准红唇咬下去。 车还在开。 山间公路上,没打过一个盹。 他撬开她的唇,席卷,吮吸,誓必要抽离她浑身上下的氧气,成为她唯一的依附。 李岑君一反之前的态度,她沉浸在这个热烈的吻里,格外顺从,格外享受。 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无论是身,还是心。 一吻过后,李岑君爬回座位。 她用手指擦了擦嘴角,发现淡淡的红色。 口红都晕了,嘴唇麻木,估计也肿了。 该死的下了狠嘴。 “冲下山你不怕啊。”她问。 黑子哑着声:“死活你都得跟我在一起。” 李岑君哼了哼,听出来声音染了几分隐忍,她把手伸过去,搭在他的大腿内侧,眼神勾了勾。 “小心玩出火。”黑子幽幽道,也没把手拂开。 “拳馆真是正经生意?” 隔着厚厚的一层棉裤,但仍然感觉得到,她的温度游走在危险地带。 “之前大部分事都为它散了。” 她的手一顿,不小心加了点力道,很是兴喜。 “谁敢找你麻烦我抓谁。” 话音将将落地,汽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雪花飞跃而起,徐徐展开。 黑子俯身过去,把她整个人勾起来,贴上一个火热的胸膛。 “在……在这里?” “怕了?你撩起的火,你来灭。” …… 而在几公里以外的旅馆外头,大虎熊护着嘉欣滚到坡下。 幸好雪厚,坡也不陡。 “丫头,还好吗?摔着没有?”大虎熊问。 嘉欣趴在他身上没有反应。 “喂,你可别吓唬我啊……” 他扶着她的肩膀想把人抬起来,但隐约有股力量往他怀里压。 大虎熊转念一想,索性是不跑了,压就压吧,大不了就冷一会儿。 他喜滋滋地松开手。 嘉欣把头埋在大虎熊的胸口,纹丝不动。 也许风声太大,雨滴般淅淅沥沥的,听着竟然像哭声。 但没过一会,大虎熊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这声音总在往耳朵里窜。 心神不宁的。 “咋……”他知道嘉欣在哭,原本搭在她背上的手不知往哪摆了,“怎么了,摔着了?” “是不是啊,哈?” “别就是哭呀,你得跟我说摔着哪了?” 大虎熊着急,屡次拉开她都不让,就是闷在怀里哭。 越哭越感伤,越哭越悲凉。 渐渐地,大虎熊悟出了什么。 “哭吧,哭完了跟我回去。” 他拍着她的背,说不来其他的话,或许她没来过甘孜,会恨死他们也不一定。 分卷阅读188 又或许,现在就恨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们!” 嘉欣死死拽着大虎熊的衣服,怨天怨地一般地质问。 让她恨不能,爱不允。 “老子还想问为什么呢。”大虎熊视线向下,“你要怨就怨,老子不后悔,死在那个断崖也不!” 嘉欣猛地吸气,抬头愣了半响,我见犹怜样子,嘴瘪得更高了。 “你就会凶。” 她哇哇大哭,“我二叔没了,我唯一的亲人都没了……” “啊?你爸妈呢?” 她哭得更凶了。 “别别,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大虎熊怼人就会,对谁说过好听的话啊,当然不知道怎么哄人,胡乱安慰着。 他出来得急,就穿了一件卫衣,本来东跑西滚的也不冷,但这会儿往雪地里躺了会,后背只怕都浸湿了,凉气嗖嗖的往每个毛孔里灌。 仿佛寒冬腊月里,脱光了一头扎进长江。 那滋味,数以万计的针扎上来也不过如此。 大虎熊咬紧牙关,真男人哪有这点冷都扛不住的。 只是这念头才起,他窜起脖子抽气,肩膀并起扭动。 “嘶,凉的我,你下冰渣子啊,哎呀妈呀,冰死我了。” 嘉欣嗔哼着,娇黏的嗓音拉得长长的。 “来我看看。”大虎熊两手冻得冰凉,捧起嘉欣软绵绵的脸。 她觉得冰,摆了下头,被他强势地钳制。 “知道像什么吗?” “像什么?” 大虎熊两个拇指往她眼睑上一抹:“像水帘洞上挂了两根冰柱帘,啊哈哈哈哈。” 嘉欣皱眉,想象那个样子不得难看要死,连忙抹脸,还是光溜溜的。 “你个大骗子!” “谁骗你,不信自己拿块镜子照照。” 嘉欣一点都不信他的鬼话,抓起一把雪从他衣领里塞进去。 “哎呦我靠。”大虎熊放倒她一跃而起,“冰冰冰……” 他提着帽子上蹿下跳,十足一个大猩猩。 “哈哈,大傻子。”嘉欣挂着两行清泪,笑了。 “笑了,笑了啊。”大虎熊指着她,“可别再作天作地的了。” “哼!”她收起笑容,脸又黑了。 “姑奶奶哟,你到底想怎样?” “爷这么厉害,我算哪门子姑奶奶。” “也是。”大虎熊牙齿在打颤,“大大爷我确实挺厉害。” 嘉欣呸了下:“小肌肉一个——哦不,快三十岁的老头,你顶多算老腊肉。” “呸,”大虎熊不自觉地挺了挺下身,“哥哥身强力壮身体倍棒儿,哪哪都跟老沾不上边,不信你试试。” “试——”嘉欣顿声,会过来一脚朝他屁股踹上去,“臭流氓!” “流氓?那也比你说我老强。” “死开!” ☆、第六十六章 连着下了三天三夜的冰雹。 甘孜州的高原大地,就像在一个巨大花洒下面,毫无保留地为迎接新一年的洗礼。 但对于南方来的人,这样的阵仗过于猛烈,时间过于漫长。 仿佛悠悠岁月,都得在这个冗长的冬季耗尽。 终于到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应挺一行人接到扎西神秘的邀请,出发前往新都桥。 车又重新租了一辆,还是越野车,七人座。 阮漪和应挺准备上车时,发现嘉欣已经坐在中间一条的位置。 阮漪松开交握的手,眼神示意道:“你先上去。” 应挺茫然一愣,什么意思,明明都要跨上车的人忽然改变主意。 他瞥了眼后排两个空座,“你不跟我一起坐?” 阮漪做噤声的手势,在底下拍开应挺作怪的手,给他打眼色。 “嘉欣一个人在前面,得陪她。” 应挺摆出一个不情愿的表情,被阮漪直接忽视,捏着他的背,半是哄半是施威地推到后排。 一个人占两个位子,一脸不耐地倚着靠背闷声不吭。 人齐了,阿文发车。 嘉欣总感觉不太爱讲话了,嘴里改成哼歌。 一时一个调,摸不着套路。 这气氛还不如坐后头呢。 刚这么想,后头应挺抓着阮漪的发尾挠她脖子,就等她转头。 “想不想坐我旁边来啊?”他眼神询问。 阮漪努了下嘴,回过头,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肩膀上,意思很明显。 应挺没有那些大男子主义,再说有那也不是对自己女人,所以他很顺手就开始给她按摩。 两个人之间的电流火花四溅,无需语言,只用一个眼神,默契仿佛浑然天成。 去新都桥的路不远,但 分卷阅读189 天气恶劣,路面不好走,车开的比寻常慢一点。 大虎熊拉着阿文扯了会犊子,说的都是稀疏平常的事,多少透露了一些以前在飞虎队的日子。 这令阮漪想到一件事情,她问大虎熊:“诶,你们什么时候回香港?” 大虎熊被问到了,嘴里重复着“什么时候回香港”,每个人都瞟了眼。 “别看他。”阮漪挡在应挺前面,“你们领导已经特批你们回飞虎队,我知道。” 大虎熊耸肩:“我们当然是为阿头是瞻啊。” 阮漪听到耳边两声轻笑,肩上的手起开了。 “他新年不回去,难道你们也不回去。” “要得要得,到时候别嫌我们两个千瓦灯泡太亮就得勒。” 大虎熊笑得贱兮兮的,反正每天都在被喂狗粮,有时能虎起来搅乱一遭也不错。 只是笑声未落地,被应挺反将一军。 “恐怕还没到发光的程度,你自己先待不住。” “年年都是饭局,酒局,都是那群人,腻了腻了。” “也许就今年有个新鲜呢。” 应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两名当事人明白后,脸上立马燥热。 大虎熊架不住车里的空气一直收缩,举起手来:“二对一,得,我投降,我闭嘴。” 胜利的一方十分满意。 车内的气氛活跃了。 “年后要回警队报道,大虎熊和阿文肯定是要回去过新年。”应挺说给阮漪听。 “阿头你不回去啊?”大虎熊表现的欲望太强烈,以至于听着特别浮夸,“你在内地人生地不熟,你不回谁陪你过年呢。” 嘉欣本来一直在听,到这里兴致勃勃插上话:“也是的,一个常驻香港一个常驻上海,你们打算怎么发展这个长线?” “现在算是二对二?”阮漪看看嘉欣,再看看大虎熊。 大虎熊灵机一动,举起巴掌对着嘉欣,“战略性合作一下搞不搞?” “达成协议。”嘉欣爽快地跟他击掌。 “痛快!”大虎熊又去拉拢阿文。 “司机。”阿文说,“想玩过山车咩?” “靠,屎的一批。” 当他们兴奋地想好好扒一扒这两个行走的狗粮机器,阮漪却笑着说。 “打嘴仗我们不擅长。” 应挺脸凑到她旁边,接话:“再说,要打嘴仗也是我们两个打合适。” 大虎熊不依:“怎么,你俩就合适我们不行啊?几个意思啊?” 嘉欣燥得慌,对大虎熊连翻几个白眼,猪队友! “别说了,嘴对嘴你说什么意思。” 大虎熊盯着嘉欣,脑里联想了一下,不自然地竟然浮现出她和自己嘴对嘴的画面。 “靠,又他奶奶强行撒狗粮。” “趁还有的吃收手吧。”阿文在车头要被他们笑死,“对上他们俩,你们算是学龄儿童。” 大虎熊恼羞成怒:“开你的车去!” 阿文嘴上笑着,不和他一般见识。 放眼车外,几乎能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都是金光灿烂,就连站在老远外的人,都泛着金光。 阿文按了两下喇叭,在空荡的山间格外响亮。 汽车逐渐逼近,路中央的人张开双臂挡在路中央,倒不是想自杀,摆明了是要以身拦车。 大虎熊骂道:“找死啊,这人搞什么飞机?” 阿文停车,窗户开一半:“嘿。” 金光全身包得只剩俩眼珠,他边跑到跟前边拉下围巾,露出两排白牙:“嘿,你好啊大兄弟,你们好。” 听这开场白,大虎熊一愣:“推销的?” “不不不,我不是推销,骑行!”他哆嗦地侧身,露出自己的超大登山包,语带自豪,“我朝圣的。” 阿文问:“有什么事吗?你这样大马路上拦车很危险。” “都是我那摩托,七十万买回的破烂玩意,给我耗在这头捣鼓大半小时都发不燃,我都给冻成棍——” “嘿嘿嘿,好不容易攒点暖气都往外跑了!”大虎熊打断他,“是不是要修车啊?” “是啊是啊!”金光卯起劲点头,眼珠透过车窗的空隙往车里瞄,“你们有会修摩托的不,帮个忙啊,谁能修好我立刻转二千给他。” 大冬天进藏区骑行,也不怕冻死。大虎熊对这种没有概念只会连累消防的驴友没有一点好感,何况还是个土鳖暴发户。 “没有,拜拜。” “别啊,我看你们还有空位子,就当卖个位子给我成不?栽我一程嘛就栽我一程嘛,实在冷的受不了。” 金光瞄准好时机,强行拉开门挤进去,对一车人点头哈腰,装可怜,耍无赖。 阮漪原本坐在门边的,被金光往中间挤了去,应挺正要发作,嘉欣抢了先。 她前倾上身,指着金光:“诶你干嘛。” 分卷阅读190 “不好意思啊,得罪得罪。”金光手举在太阳穴,眼光往上挑,咋的一下,“嘿,两位小姐姐真好看。” 话音还没落,他仰天一个喷嚏打下来,还好被他自己伸手捂住了,但估计情况有点惨烈,他死捂着鼻子嘴巴抵着车门不肯放下来。 阮漪瞧着这人挺逗的,又看着小,递出去一包纸。 “给,你擦擦。” 金光接过去飞速擦干净鼻子,转头为自己辩解。 “给你,嘿嘿。我带的东西太多了,法国买回来的加湿器就没带上,那牌子特好用,搞得现在鼻子有点干,呼吸也不通畅。” 阮漪这才看清楚他的相貌,一张娃娃脸,两只眼睛很大,像三岁小孩那样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黑不溜秋什么东西都没装进去一样。 应挺动了动下颚,把目光转向金光,朝他背椅下踢了脚。 “换位置,你坐后面来。” 金光巴不得,一溜身就窜到后座,脖子上的吊坠荡了出来又被塞进去。 “好啊,是有点挤了,我到后面来,有个位子我坐哪都成,只要别叫我去外面喝西北风都成。” 阿文再次发动车子。 大虎熊瞥见跟破烂一样丢在路边,但仍然骚气十足的摩托,问:“小子,你七十万的车就扔在这里不要啦?” 金光反问:“这里有车卖吗?奔驰奥迪这种大众车也行。” “我去。”大虎熊一口气堵在胸口。 应挺:“你看这块像有车卖的?” 金光嘟了下嘴,似乎没有车卖这回事不能理解。 “没有的话我还是要回来拿车,找了好久才叫到人过来拖车,不然我没法子上路啊。” 说起来他就想到连打好几个拖车电话,那个态度拽的,屁股恨不得和自家炕镶一起了,砸多少钱都不肯来,任人冻死也不与他们屁相干。 有对比就有好赖,金光直夸他们是大善人,虽然态度也挺拽。 大虎熊呵呵笑,问他几岁。 “二十了。” 他嗤了声,骗鬼鬼都不信,十六七岁的小屁孩还想装大人。 “小子,给你搭个车我们就成好人了,看你穿这打扮也老有钱的,我们把你抢了往这山下一扔也行,风雪分分钟把你给埋个见底,把你拖去卖了也行,细皮嫩肉多的是好这口的,再不济那肝啊肾啊,也还值点钱。怎么样,哪种你最喜欢啊,挑一挑?” 大虎熊放低声音,故意显得阴森可怖。 这种吓唬人的话,可以和妈妈对孩子说“再不听话就让警察把你抓走”媲美。 听听就算了,最怕走了心。 但在场唯一一个未成年,显然还没有完全具备辨别黑色幽默的能力。 他脸色煞白,照射在身上的金光也暗了。 阮漪见人呆滞,无奈说:“他吓唬你的,别当真。” “嘿嘿,我没当真,当然没有当真。”他抹了一把额头上快滴落的汗。 “你要去哪,顺路我们把你带过去。”阮漪问。 “我去朝圣。” 大虎熊问:“潮盛?这地方没怎么听过。” 阿文:“他说的是——” “不是地方名,是朝拜,朝圣知不知道,我要去冈底斯山脉。”他像扳回一局似的,眉飞色舞,满眼都是嘲笑他没文化。 大虎熊不屑:“不就是驴友么,还整个文化名。” “那可不一样,朝圣我是有信仰的,是一次灵魂的探索,远离那些茅屎坑的人和事,虔诚的朝拜也能洗涤内心,跟玩玩怎么一样。” “还洗涤,你小小年纪洗涤个什么东西。” 他是要反驳的,但手掌扶着胸前,选择了沉默。大虎熊也没有继续争辩,倒是应挺忽然开口。 “你就准备骑摩托当朝拜?” “是啊,要不是坏车,我现在又离目标近了十分之一。” “朝圣不是要沿路一直跪拜,你这算么?” “我知道自己熬不住,我就怕熬不住,才给自己立志去冈仁波齐转山,我就想见见……见见神山到底是什么样子,那里是不是有众神,有天堂。” 想到目标快到,他更是乐观,“我坚持了,从秋天到冬天,二月份,要不三月份,我看能到。你们知道吗?一个虔诚的信徒,一生都是唏嘘。” 早有耳闻,在藏路上或许会看见磕长头的人。 六字真言,三步一磕。 不多走,不少磕。 他也许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朝拜,但这算是嘉欣看到的第一个朝圣者。 “诶,你还挺厉害。” 金光自得其乐,他有他的矢志不渝,不归谁丈量,但得到认可更好。 他倾身挨着她们前座,相比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还是漂亮的小姐姐能聊。 他说了好些夸赞阮漪和嘉欣的话,对着别人会觉得太虚伪,但长得好看的人自然不怕夸。 分卷阅读191 三个人前后座聊得热络起劲。 应挺坐在车尾一角,不声不响盯着窗外,像一件偌大的摆设,更像一座永不沉没的孤岛。 金光半途问阮漪对朝圣的看法,她觉得他单纯,却又不如表现出的简单快乐,可又能把一项艰难的目标坚持下来,总之挺佩服的。 阮漪回答了后半段。 金光直呼投缘,张口便撺掇她们去冈底斯见世面。没有明面上邀请,但眼神发亮,粘在她们身上想一顺带走似的。 瞥在应挺眼里,简直是□□裸的勾引。 他凌厉的眼神在金光身上仿佛不起作用,就连脑袋都快凑到她脸上去了。 哪里冒出来杀千刀的家伙。 应挺霸道地提着阮漪的帽子往后带,手就搭在她的帽子上,玩儿似的,不暧昧,旁人一眼看出来是在宣誓主权。 嘉欣往旁退,退到她可以旁观整个把戏,寻思偷偷一抹笑。 “听说那儿和这儿是两个世界,两种生活,所有的苦难会凭空消失……”金光仍在侃侃而谈,他看到了应挺的小动作,也仅限看到而已,平平无奇。 应挺愣是给气笑了,傻了吧唧的,可能还小。 之前那是做给外人看,这会是他俩的账。 可不是,毫无自觉,毫无纪律,笑的跟朵沾了阳光的花似的。 他的眼睑低垂,嘴角间若有似无的笑,似是邪魅,似是不屑。 懒洋洋的手横在之间,指尖敲打着靠背,一圈圈缠绕她的发丝打转。 感觉到头皮发痒的时候,阮漪很快明白怎么回事,在笑的眼睛闪动着波光,身子后靠,若无其事地拍开捣乱的手。 应挺低低地笑了声,看样子还没想起来。 当粗糙的指腹划过后颈白皙的皮肤,阮漪全身激灵一下,脑中乍现一道白光。 他匍匐在她的背脊,火热的嘴唇在后颈沿着蝴蝶骨一寸一寸落下烙印。 欣快和撕痛直冲脑门,那股感觉再次袭来。 “嗯——”阮漪缩起脖子,抿紧嘴唇,极力遏制卡在喉咙眼羞人的声音,好一会才喊,“停一会,我换后面去坐,有话和他说。” 闻言,他舒坦了。 停在那块拇指大的红色印记上。 他瞟了眼一闪而过的车,对虎视眈眈的大虎熊说:“那是拖车公司的车。” “是么,赶紧跟上,七十万的车偷偷拖去卖了你亏大了。” 大虎熊撞了下阿文的手臂,车吱得声刹停。 他瞬间溜下车打开中门,招呼已经蒙圈的金光下车,拍着他的肩膀对着茫茫雪山一指。 “沿着这条路看见没,跑起来,这风吹呼着多得劲,朝圣的感觉是不是就来了!冷冷就热乎了,快去活动活动,拜拜啊,走了!” 大虎熊上车摔门,一气呵成的动作,没给金光反应的时间,绝尘而去。 “绝了,你们这配合打的也是绝了。”嘉欣说,“就把他扔了啊?人还是个孩子。” 大虎熊恶狠狠瞪她:“你还想怎么样,孩子就不是男人啊。” 嘉欣嫌弃似地回瞪:“神经病啊你!” 阮漪挪了挪屁股,侧身斜眼看着应挺:“就让他自己走回去?” 应挺挑眉:“看到他脖子上挂的项链没?” “怎么?我看到吊坠上刻了个字,具体没看清。” “那吊坠是骨灰做的。” “什么?”阮漪睁大了眼。 嘉欣:“妈呀,骨灰怎么还可以做成项链?” 阿文:“我看到过一则新闻,好像国外有这样的技术,但造价大概要五百万。” 大虎熊:“靠,就那玩意儿做出来得五百万?!那小子竟然挂了栋房子出来浪!” 应挺在一片惊讶中,目光沉沉看着阮漪。 “他是去朝圣,这条路必须自己走。” ☆、第六十七章 这句话不停在脑中回响。 朝圣路途遥远,困难重重。光是途中四季变换——从春风徐来,到烈日当空,再到冰雪寸步难行。 大自然的考验总在无情地激励,且从未停止。 阮漪联想起这几个月的种种,悟出一个真谛:学会成功独当一面,才会虔敬面对人生。 这片格桑花的土地,她见过金灿灿的佛光洒过漫山遍野,无处不是宝藏;也见过大雪纷飞,天地一片雪白,安宁与巍峨作伴。 所以大概明白了。 必须自己走的路,比如金光,亦比如我们。 当一行人顺利抵达目的地,还没下车便听见扎西在高呼。 “到了,人到了嘛。”他背对着江措招手,“快点嘛小舅。” “来了,说了愣多遍,莫喊我小舅,人都给你喊老咯。”江措一边戴防寒帽一边小跑过来。 他往车门边咋得看:“嘿,来齐了人。” “ 分卷阅读192 熊哥、阿文哥、应哥、阮姐,嘉欣姐。”扎西跟每个人打招呼,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热泪盈眶,“没想到还可以再见到你们。” 大虎熊寻思着话不对味:“诶诶,怎么说话的。” “是的嘛,旅馆老板娘告诉我才晓得你们又回来了嘛,又看到你们,好的,你们都是好的,我真滴是开心。”扎西心里不安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那场惊心动魄的车祸还历历在目。 “好了伤疤忘了痛啊,忘了前些时说话都说不清楚了?”江措端起辈份教训他。 “我现在还不是蛮好。”扎西虽然也带了帽子,但看得到以前齐耳朵的头发都没了,人精神了很多,外貌终于和他的年龄匹配了。 他问:“熊哥,阿文哥,你们现在身体恢复得好的嘛?” “巴适得很,重要是你没事,你没事我们都放心。”大虎熊说完撇撇嘴,“要不得你那个媳妇会把我们捉起来吊着打。” 扎西腼腆地笑:“不会的。我叫她不要这样嘛,她听我的。” 江措一听挑眉道:“你婆娘还听你的?叫她来的人呢?个耙耳朵!” “小舅!她真的不能来嘛。”扎西瞥了瞥众人,有点难为情地小声对江措说,“她不方便坐车,路上太颠簸了噻,不行的嘛。” 接着对他们说:“我媳妇她今天不能来,让我跟阮姐说一声,新闻她看了,还赞你们是好样的。” 阮漪到没想到拉珍还在关注仰阿莎的新闻,道了声谢。 “好了好了。”江措掩着漏风的领口,招呼他们进店,“赏个脸进去再说吧,外头冻死个人,里头还有个人等着你们呢。” 大虎熊抬头望了眼店名:“\&039;虞记雪域烤牦牛\&039;,正点!来点牛肉来点青稞酒,啧,真他奶奶的爽!” “你就知道吃。”嘉欣斜眼看他,又问旁边的扎西,“有最好的里脊肉不?” 扎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问老板娘,你们去问老板娘。” 应挺盯着\&039;虞记\&039;招牌看了两眼,跟在阮漪身后进店。 店铺张灯结彩,新开张有开业优惠,来的人不少。 热热闹闹,油香四溢。 正发愁没位置坐,便看见人群里走来一个系着红格子围裙的盘发少妇。 阮漪惊讶不已,不仅因为见到生气勃勃的她,更是这一身打扮。 “蔷薇?” “是我。”她歪着脑袋显露俏皮,对着他们打开双臂,“如何,这条小命被你们救回来了。” “你……”阮漪捂着嘴和应挺对视一眼。 她大概能理解,刚才扎西如此激动的心情。当初情势严峻,生命迹象一度消失,她一直怕去问。 “你们当真以为我挂了啊。”蔷薇环视周围陌生却亲切,此刻又带着惊讶的面孔。 再次见面,恍若此生经年。 阮漪缓过神和她相视而笑,原来所有的遇见都有意义,上天自有安排。 “过来坐啊,唯一的包间专门招待我的贵宾。”蔷薇微笑着。 她在前带路,厚重的衣服也掩盖不住妩媚的气质,摇曳的身姿在光影间重叠。 说是包间,但不是完全封闭式的房间,而是像凉亭似的隔开,形成一个单独的区域。这样纵观饭店全局,面积还不小。 本来对于这次的邀请大家都不明所以,但都没深究,只是想着混沌了这么久,也该好好吃餐热饭。但知道老板就是蔷薇,就连李岑君和黑子也受邀在内,目的就显而易见了。 不用蔷薇出声,大虎熊为首的都没客气,无事一身轻,又难得欢聚一堂,点菜都点的豪气。 暖烘烘的室内,新鲜的牛肉在碳炉上吱吱地溅起油汁。 酒过一巡,身体燥热起来,话夹子也开了。 “我以为你康复了会回老家。”阮漪对蔷薇说,后者云淡风轻的样子。 “夸下海口要挣个满堂红回家,结果五十万泡了汤,拿什么回去。” “自己做老板娘总比给人打工挣得多。”阮漪淡笑着环顾四周,“照这个火热的程度,用不了多久你就大包小包的回家啦。” “凑合着过呗。”蔷薇眼尾上扬,余光里出现某个影子,“这种地方做生意,来钱快还是酒吧……何况当老板我只算半个。” “好像也是”阮漪心里搭话,但想到之前那单事,没吭声,也没听清蔷薇后面添了一句。 嘉欣嘴快,想到什么就问了:“那怎么不做,开个清吧都挣钱,只要不参合做坏事不就成了嘛。” 大虎熊拿胳膊撞了她一下:“傻啊你,见过鬼还不怕黑么。” “嘶——”阿文猛地放下筷子深抽一口气,舌尖被烤肉烫到。他默默冷哼,真是绝配。 “肘子肉没了吧,我去给你们添点。”江措把外套脱下来搭在靠背上起身,又回头看着蔷薇,“老板娘,走啊,拿酒去。” 李岑君没怎么和江措接触,总觉得他流里流气的,挂着警察的身份,更像是 分卷阅读193 流氓。 她问扎西:“你小舅怎么跟这儿的老板似的。” 扎西:“我小舅可是入了股的嘛。” 大虎熊:“他还能捞外快!” 嘉欣:“什么什么?他们俩凑一块了,以前认识?” 扎西:“算不上,之前也没见他们讲过话嘛。不知怎么就凑钱开店了,我小舅不让开酒吧,干什么都行,就是不准开酒吧。” “我记得好像蔷薇进医院是江措送去的。”阮漪忽然想起。 扎西直点头:“对的嘛。” 她免不了八卦一下:“那她住院你小舅常常过去?” “这个嘛,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反正我住院的时候都没有看见他常来,不知道他在哪里潇洒的嘛。”扎西哼哼地谈起。 “哦。”阮漪拖着尾音,抿着意味深长的笑。 等蔷薇和江措再回来,发现大家看过来的眼神,跟屋里暖黄的灯光差不多。 应挺一直没插话,这会趁人不注意,悄悄凑到阮漪耳边,漫不经心地质问。 “总是关心别人,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我。” “那好吧。”阮漪若无其事地给牛肉翻面,冷不丁蹦出来一个人名,“袁小雅哪位啊?” 应挺立刻朝大虎熊看过去,眼珠兜了圈才慢慢回:“以前的同事,不怎么熟的。” “长得好看么?和你们一起聚餐的那个女生比呢?” 放在平时应挺也许会说一般,也许直接说好看,假如她们不是同一个人的话。 他暗自咬后槽牙,还你大爷的戴虎! “这就是你关心的点?” “是呀,这是目前我对你最大的关注。” 阮漪扑闪扑闪的眼睛对着他,宛若星河。他似乎很受用,宠溺的眼神,一脸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红海行动》看过么,你说张译带着一队人冲锋陷阵的时候,会注意其中哪位异性队友美不美的。”他接着缀了句,“不过换作你。” “换做我怎么?” “不可留,属于干扰军心一类。“ “才发现我还有如此能力。” “你没有,我有。” 阮漪呵呵笑,一眼看穿。 “所以什么只能他自己走,都是故意的吧。” “你猜咯。” 酒桌上都是相差不了几岁的年轻人,玩闹起来就不是吃顿饭这么单调的事了。 黑子由始至终待在一角抽烟,他就是一只和人群格格不入的老虎。不是李岑君要来,他也不会过来。 “来一杯。” “要开车。她晚上还要回队里。” 应挺笑了下,收回酒杯:“开车不喝酒,挺好。” 他知道驻扎在甘孜的部队最迟明年四月份返回,他不知道李岑君让黑子先回去看守拳馆,黑子像吃错药的,拒不配合。 就好似他先回去了,他们就完了。 应挺好奇问:“你什么时候变乖了?” 黑子又点了根烟,指着大伙那处——阮漪的方向,反击道:“不行你现在去说你要开车。” 应挺痞痞地耸肩:“我身为警务人员,当然不会知法犯法。” 黑子吐着烟圈,但笑不语。 “你知道我今天过来,车上捎了谁么?” 黑子望着他。 “秦局长的外孙。” “他们家就剩他一个,外面传他失踪了。” “他来转山。”应挺又补了句,“他去祈福。” 黑子深吸了口烟,喉咙里没酒滋润,不是滋味。 应挺撑在桌台上,盯着醇香的烈酒,转了话说:“你过来了,拳馆谁坐镇?” “小武在。” “决定了?” 黑子又没作声,烟一口接一口。 “你没发觉捞偏门跟监狱挺像。进去容易,脱身难。”应挺淡淡道,“不过好过在里面待一辈子。” “警察当上瘾,劝诫我来了?” 他点到为止,转身看向包间那边,“你的人情我记着在,是兄弟有事说一声。别管我人在上海还是香港。” 黑子冷哼:“上海这个地方,你还离得了么。” 应挺听了淡淡地笑,抿嘴回味了半天,失了魂似的吐出两个字:“也是。” 话带到了,恰巧看到阮漪和扎西一并离座,像有事要谈的样子。 “小姑娘听风就是雨。”他不以为然地直指阮漪,但离开的速度过于真实。 扎西带着阮漪没走远,就在洗手间转角的地方停下。 “应哥,你也在?”扎西看见应挺过来了,“我到处望不到你呢。” “哦,我上洗手间呢。”应挺瞟了眼阮漪,问扎西,“什么事?” “你来了正好嘛。”扎西从棉衣里掏出一个信封袋,“这个钱还给你们。本来我没动的嘛,可是——就结婚办酒,实在没办法。这个我已 分卷阅读194 经凑了些先还给你们嘛,剩下的我给你们打了借条。” 他说着又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摊开,“放心噻,我一挣到钱就给打过去嘛,你看都签字盖了手印的嘛。” 应挺把手塞进棉衣口袋,说:“钱是你应得的,车费也好,你的住院费也好,都是你该拿的。” “不该拿的嘛……车费你老早就给了我啰,住院也不是你们搞的嘛,再说你们也是帮人的嘛。我就是想挣老多老多钱,但该挣的挣,不该挣的我怎么好意思拿啰。” 扎西又把手里的东西递向阮漪,后者也摆手不接。 应挺说:“怎么说都是因为搭你的车才引来的事故,累你受伤也耽误你工作,这是工伤,你不找我们索赔就感恩了。收着吧,别多想。” 阮漪也说:“就是,当时我们走的急没去看你,最起码医药费得出的,其他嘛。” 她想想,笑着说:“算是我们给你和拉珍结婚的祝福。” 应挺无缝衔接道:“这可是祝福,再往外推被你老婆知道不得了哦。” “她光说我噻,没得话说别的嘛,钱还给你们也是同意了嘛。唉,你们莫都不接噻。”扎西急得抠脑门,再一跺脚,“我晓得了!”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笔来,纸就着墙贴着写了什么,然后得意地塞在应挺怀里。 “这样吧,这样你也不得往外推了嘛!” 应挺没想到他这么坚持,想起当初扎西虽然贪钱,但知道继续搭载他们会有危险,也没提过一句退缩的话。 不知道的会说一句:要钱不要命。但了解的,就会知道他身上有很多成年人都没有的稳重、勤劳、真实。 像朝圣者一样。 应挺摊开纸,瞧着多出来几个毛毛虫般的黑字笑了,发话: “得,收了。” ☆、第六十八章 “写了什么?给我看看呀。” 扎西离开后,阮漪想把纸条拿过来,应挺躲开她的手,不让看。 “暂时保密。” “什么啊。”搞得她更好奇了,两只手上阵攻过去抢,“写了我吧,是不是,不然你还收下,是的吧。” “你可真自恋。”应挺笑笑,反手圈起她的腰身挡在背后,手指夹着纸条插进上衣里面的荷包。 饭店闹哄哄的。坐着的,站着的,倒酒的,觉察不到走廊上嘻嘻闹闹的两人。 疯了好一会,应挺缓下来搂着阮漪,就是不让她得手。 “真想知道?” “写的什么?” “你要答应我。这是扎西满腔热忱想还我们的人情,你可不能让他失望。” 阮漪作出一个别想糊弄我的面部表情,说:“把我们给他的钱还回来,这是还人情么。” 应挺眼皮一跳,啧了声,“职业病又犯了,还抠字眼。还想知道不。” “噢。”她挑眉想了会才点头,“行啊。” “你话嘅。”他用粤语回。 这种良机不可多得。 他毫不迟疑把纸条拿出来,怎么都要让她先盖个章。 但饭店忽然而起的骚动,就像一把剪刀,把这段生生掐了。 “怎么回事?”阮漪望过去。 饭店出口的走道,警察和挟持人质的歹徒对峙。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开枪了!”歹徒手持黑色枪支,抵在人质的脑袋上,对着旁边一群客人喊。 人群惊慌地挤在各桌的夹缝间往后退,隔着烤肉的烟火注视着他们。 “尼玛哥救我——”人质在呼救。 “闭嘴!不许叫不许动!” “你跑不掉的,我劝你立刻放了人质投降。” “放你狗日的放!”歹徒唾沫星子乱飞,“后退,给我退后。” 人群退后了,反而把应挺和阮漪推向前。 应挺握着阮漪的手,往身后带,后者抓着他的手腕,担心道:“他手里有枪。” 熟悉的洞口在眼前一扫而过,匪徒举着枪威胁众人,那刻应挺的眸中闪过尖锐的光芒。 他气定神闲地说:“不怕。” 人堆里有谁在喊“尼玛师傅”。 “他最近不是在追捕马麝盗猎贩子。” “听说他们团伙不仅杀动物,连人都敢杀。” “真滴?我还你蛋蛋,好凶残滴悍匪!” “都给我莫说了,个蛋蛋,还悍匪呢,退后面去哦。”大虎熊学他们的腔调说话。 看到他和阿文拨开人流上前去,扎西伸出手,嘴里的话还没喊出来,就被人一个音都不漏地捂住往后拖,等看到原来是江措,他放松手脚,惊恐又疑惑的眼神望上去。 江措抬手便是警告的敲打,接着抿嘴坏笑,自说自话:“该敲打敲打他们了,这到底是谁管辖的地盘。” “老规矩。”大虎熊边向前移动边说。 “我断 分卷阅读195 后。最多十秒。”阿文说。 轻悄的话音还未消散,两人迅速左右分开。 大虎熊身材魁伟,从人堆里走出来就是独树一帜。 “你干嘛?你做啥子?再走一步我开枪了。”枪头抵着人质太阳穴。 这是大虎熊见过最老实的人质,不哭不闹不喊不叫。 他深深提一口气,大吼一声:“你个孙子还敢开枪,你开啊,拿把假枪糊弄谁呢!敢在你祖师爷爷面前班门弄斧,活腻了是吧。” 歹徒一下懵了,拿枪的手跟着晃,视线在人堆和警察之间窜,仿佛不敢相信发生的事。 “你、是不是真枪,你敢试吗?”枪头指向大虎熊,“你站住,再走一步我就在你脑袋上开个洞。” 大虎熊笑起来:“你祖师爷爷我见过摸过的枪比你吃的米都多,你他奶奶膛都没上还给老子说要开枪,扯淡呢不。好凶残滴悍匪哦。” 趁歹徒不留意,阿文正要从后钳制,猛然瞥见歹徒外套内侧的弹夹,多年经验令他一眼便知道是货真价实。 他给大虎熊打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老实不动了,因为假枪换上了一颗手榴弹。 “怎么样,来啊。怕了吧。” 应挺带着阮漪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大虎熊身边。 他有些囧然地说:“阿头,硬货。” “让你嚣张啊。”应挺说。 大虎熊扇了自己一嘴,讨人嫌个东西。 阿文此时离歹徒最近。他摇头,看不出来炸弹的真假。 “后面去。”应挺对阮漪说。 大虎熊在身侧做手势,“都退后。” “246。皇后大道?”大虎熊问。 “西贡。十面埋伏。”应挺回。 阿文躲在收银台,接到讯息,整装待发。 这时,人质才有了反应,挣扎着向警察喊:“尼玛哥——尼玛哥救我——” 她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一改先前淡定的状态,竟敢对歹徒动起手,胡乱抓住他拿手榴弹的那只手腕,一点也没有把炸弹放在眼里的样子。 纠缠间,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手榴弹以垂直向上的动力飞向空中,折射出天花板上的吊灯绚丽的色彩。 拥挤的烤肉店内,一时间悄无声息。 接着: “炸弹!” “卧倒!” “都趴下!” 阿文来不及多想,带着旁边的不知道是谁蹲在桌下;大虎熊掉头一眼锁定人堆里最漂亮的那个,用生命去喊她躲开;而应挺,他高大的身躯就是保护阮漪的铜墙铁壁。 “咚——咚咚。”手榴弹跌在地上的声音。 一秒,两秒,三秒…… 足足过去半分钟时间。 预想中振破耳膜的爆炸声并没有出现,反而听见头顶上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 “卡!”阿文身后冒出来的人,他转头才发现柱子后还有隐身的角,入目是一抬摄像机,“你们搞啥子啊,想领奥斯卡的小金杯杯哟。” 趴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看着滚到桌子腿边的手榴弹。 摄像师傅走过去捡起来,嗤一声,憋不住笑了,“你们莫不是真傻帽到以为这是炸弹吧,哈哈哈,这玩意是音响啊。”他把开关一开,“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喵喵喵啊。”摄影师傅笑道,紧接着全场哄然大笑。 “尼玛这是你朋友啊,哪里找来的,好搞笑哦。” “没咋子看见过嘛,外地人?外地人啷个叻幽默,手榴弹他都以为是真滴。” “城里人,胆子啷个这么小,像个鹌鹑蛋蛋。” 应挺拉着阮漪站起来,互相看着尴尬,丢了一样的脸。 喊救命的女人反而成了主事的。 “臭尼玛,你明明都说搞定的!这几个人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艳艳,我就不认识他们,怎么混进来的?” “我不管我不管,短片拍不好你别想我嫁给你!” 她撂下狠话跑走了。 尼玛又着急又烦躁,没法跟自己女人撒气,毕竟要娶回家的,他吹鼻子瞪眼,插着腰看向场中央的程咬金。 “我操,你们啥子意思啊。” 阿文看到他腰上别了枪,问他和那个假歹徒:“你们怎么有枪?” 江措看完戏,走上来挡在中间,分别按住尼玛和阿文。 “他们是我同僚。”他拍拍阿文的肩膀,指了指门口对尼玛说:“他们是我的客人。赶紧去追,晚了不好交代咯,下次再把场子借给你。” “你说的啊。”尼玛边退边说,“清场,我要清场的。” “要得要得。” 阿文神色不明地看着江措,脸色不是很好,这场闹剧十有八九归他头上。 江措找回了场子,正洋洋自得,不怕事地望过去:“看啥子。” 阿文没理他 分卷阅读196 ,转头问小护士:“刚才没注意手劲,拉伤你没有?” 小护士还在为刚才的牵手而脸红心跳,呆呆地不知道说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比她高一个头的人。 阿文移开眼,从地上捡起一部手机:“是你的吗?” 手机的玻璃屏爬满裂痕,他各个键都按了,屏幕怎么也不亮。 “好像摔坏了。”阿文说着把手机递给小护士,另一只手伸向屁股口袋。 “不行——不,”小护士把手机推回去,“你拿去帮我修好就可以了。再把你的电话号留、留一个。” 阿文没接,也没任何反应。 “噢,你别、别误会。”小护士低着头越说越小声,“我等你修好了,联系你拿手机而已。” “没有纸和笔,你怎么记。” “没关系,我记性很好的,你说。”小护士雀跃而期待的眼神。 阿文久久看着她的眼睛,似乎透过这双眼看到另一个人。 他转身离开:“修好我会找你。” 与此同时,应挺他们被当地人像猴子一样围观,什么脸面都丢光了。 但在应挺看来这还不是最紧要的,难为情的是他当时本能的反应——从头到脚护着她。 太过于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他的行为一厘一毫看进她眼里。 如果炸弹真的袭来,阮漪相信自己会分毫不伤。她受到伤害的前提,必是他先粉身碎骨。 阮漪一瞬不瞬地看着应挺的眼睛,一秒钟都不想放过,眼里都是满满的感动和爱,看得他涨红了脸。 就像是他本来就溢于言表的心意,这会更是□□裸的把心都掏出来,发现上面实实在在刻着两个字。 阮漪——你的名字,我的爱情。 阮漪嘴唇刚刚开启,应挺抢先说:“这给你,不准说话。” 他把扎西的那张纸条塞在她怀里,刚刚怎么要都不给看,此刻这么爽快地交出来,分明为了转移视线。 阮漪粗略扫了一眼,拽着要离去的他。 “我爱你。” 周围的看官纷纷起哄,暧昧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应挺这时的心情,就像在波光粼粼的大海上荡漾的帆船——飘到没有边际。 爱这个字,他们从来都不是用说的,但当听到从她口里说出来爱。 他喜欢,他太喜欢了。 应挺开心地张开手臂勾起阮漪的脖子,淡定扫过人群,两人勾肩搭臂着走了出去。 李岑君和黑子一直站在外圈没动,她看着大虎熊的方向,面露担忧。 “你今年真不走?” “嗯。” “那好吧。” 她悄悄抿嘴。 “看什么?”黑子问。 她轻轻叹气:“大虎熊好像知道了,嘉欣右耳朵听不见,上次他们抓丧钟,爆炸令她神经受伤。” 黑子并不关心,拦着她的腰说:“回去,他们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 李岑君斜了他一眼:“冷血。” 不过确实是大虎熊才搞得定嘉欣,无论是李岑君还是阮漪,都不止一次开导过她把以前的事放下,但她年纪最小却固执得很,困在愧疚里走不出来。 当手榴弹抛在空中的那刻,嘉欣脑海里一片空白,两只耳朵一阵阵痛。她就像在另一个空间,只看见大虎熊狰狞地朝自己大喊着什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大虎熊完全没理会七嘴八舌的嘲笑,呆楞地杵在原地。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如此清晰,脑袋的反应如此快。 他几乎一下就推出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眼里的戾气逐渐加重。 “跟我走!” 嘉欣被他拖到门外才知道反应,挣扎说:“我不走,放开我。” “你他奶奶都聋了还瞒着老子!” “我没聋,我听得见。” 大虎熊一愣,皱着眉想凑上前试探,嘉欣知道骗不过,说:“我左耳听得见。” “妈的。”大虎熊骂了声,粗鲁地拉过她的手说,“我带你去看。” 嘉欣自暴自弃的样子:“没用,聋了,看不好了。” “放屁!那些都是庸医,老子带你去大医院,去成都,去北京。不可能看不好。” “看得好又怎么样,我不去。”她在嘴里嗟了嗟,喃喃自语,“老子欠债,儿子还钱。” “什么?你说什么啊?”大虎熊没听清,盯着她看了半天才会过来,“你他妈有病吧。” 他二话不说,拦腰扛起人就走。 他皮糙肉厚,被挠被咬就当惹着猫了。 管她哭还是闹,要哭要闹都得先去医院治好再说。 ☆、第六十九章 因为阮母电话钦点,阮漪必须要在下个星期带应挺回去吃饭。 所以这次,他们正式告别了甘孜,理 分卷阅读197 塘。 2019年1月15日,距离春节仅有21天。 上海的大街和甘孜的山道,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没多大区别。 偌大的城市空了一半,显得冷清而孤寂。 但在商城购物中心,永远少不了热闹。 去爸妈家之前,阮漪带应挺先来了趟商场。 烟酒和补品,一样没落下,都是拿应挺的卡刷的。又碰巧逛到了护肤品店,有一套她垂涎已久的套装,价格令人叹为观止。 应挺留意到阮漪的小表情,默不作声主动把卡递上去,她抽出银行卡挑挑眉毛:“我可不是故意宰你,曲线救国知道么,争取表现啊这位先生。” “有点道理,那你帮我争取一次过关?” “必须的。” 阮漪把卡给售货员买单,想起来问:“不过你怎么有这么多存款?算起来五年都没有收入,又是给了扎西一笔钱,竟然没看出一点慌张啊。” 应挺颇有深意地笑了笑:“港片看得多,听过一句话没有?” “你说。” 他凑到她耳边:“老婆本来噶。” 应挺站直身,垂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阮漪,“你掂量掂量。” 阮漪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爸妈看到他存折的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坚定的眼神竖起食指:“最后一件。” “真乖。”应挺笑着捏捏她的脸。 上海和香港有些风俗略有差异,例如用餐上:上海人注重吃中饭,重要的宴席或者家庭宴客都是在中午,而香港人则是喜欢晚宴。 所以当应挺提着大袋小袋礼品站在阮漪爸妈家门口时,他仿佛又回到当年面试高级督察的时候,并且那种紧张感提早了足足一个半天。 家里的门铃好久没响过了,陡然听到铃声才知道并没有年久老化。 阮母过来开门,看到门外自己亲闺女带着一位气宇不凡的男人,领着大包小包,恍然之间,有种回门的既视感。 “修水管的来了嘛?”阮父边问边走过来。 “擦擦你的眼镜,什么眼神哩。”阮母手肘子撞了一下阮父,指着应挺,“小应。” “叔叔阿姨,你们好。” “你们来得可真早喽,饭菜都才下锅呢。” “就是你催催,心急哪能吃得了热豆腐。”阮母望着应挺深意一笑,“快进来坐。” 阮漪在应挺后头进屋,看他的表现还算游刃,怕他以为自己这就过了关。 她靠在他身侧低语道:“唱双簧呢,没看出来?” 应挺:“是么,我怎么觉得叔叔阿姨还挺喜欢我的。” 阮漪一副见鬼的表情。 到客厅,他们正要送出手中的礼品,阮父忽然两手一拍。 “哎哟,忘了忘了,洗手间的水管还在喷水,我去看看。” 阮母说:“你别充能干,越搞越坏咯。” 阮父跑进洗手间,大声回:“我拿东西堵着还不行哩。” “洗手间的水管坏了?”阮漪问她妈,“我记得今年前才换了一根新水管。” 不怪阮漪怀疑,只能说阮母太精明,这种场面听她说修水管,阮漪就敏感。 “噢,”阮母搭白,“是另一根。” 阮漪半信半疑:“我打个电话叫师傅过来修。” “不用打。”应挺半途拦着她,“我来。” “你确定?” “确定。” “哎哟。”阮母也是一拍手,“那感情好,小应专业的喽。” 听这话阮漪已经心中有数了,无奈地望着应挺,后者反而松了口气。 “幸好当时没说是通渠的。” 阮漪想跟着去看看的,被阮母一声喊回来:“侬跟着去做啥子,过来跟我去厨房做菜,小应修好就开饭了。” 应挺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阮母把阮漪带进厨房,扔了点事让她打下手。 阮母把腌好的鱼溜进锅里,沾了油的鱼炸得啪啪响。 “走这些日子,去哪里了?”她问。 “还不是上次的地方。” “噢,人找回来了,魂也跟着回来咯哩。” 阮漪把手里的菜根掐去了,嘴硬道:“我不一直都是精神又机智的么。” 阮母哼了哼:“到时候我跟你爸去看你是不是还得搞签证,说是外地还不如外国呢。不知道哪里好,模样好还是家事好哦。” “对我好。”阮漪斩钉截铁地说,又冲她妈撒娇,“当然模样也好,家事呢——还没去呢。” 她接着把他们认识至今,他怎么对她好,怎么舍身救她,虚虚实实汇报了一通,全是他的好话。 阮母听得一愣一愣,锅里冒烟才回过神来,又瞥到当事人就站在门口。 她赶紧打了下阮漪,骂道:“哎哟侬个死丫头不害臊,兜了老底子出来,今后别个屋会吃亏的哦。” 分卷阅读198 应挺的心里在放烟花,但他淡定自如地进来搂上阮漪的肩膀,对阮母说:“不要紧,要也是我先兜的老底,早就被她摸个明明白白。” 阮母再没话说了。 她把鱼端上桌,看见阮父捧着茅台高兴的。 “出息,几条烟几瓶酒就贿赂你喽。弄饭去。排骨炸一下再炒哦,一一喜欢吃。” “谢谢爸,谢谢妈。”阮漪赶紧地拿出另一个袋子,“妈你看看应挺特地给你买的。是一整套。” “哎这个呀。”阮母眼睛一亮,“这个牌子护肤品李阿姨也在用的呀,上回抹过一次哎哟好用的咧,说是特别适合冬天抹。” 阮漪凑到她耳边说:“好几千块。” 阮母低声回:“来这一套,你老娘我看中的是人有几个钱么。”说完提高了几个分贝,又是另一种语气。 “小应咯,太客气了你,都快是一家人花这个钱干嘛咯。” 应挺笑笑:“应该的。” “哎哟,我去找个地方搁好,可别摔破了,可贵咯哩。” 之后在饭桌上,阮父阮母那一举一动可称得上热络了。阮漪看得发愣,都没见过他们这么对自己。 她起先以为是贿赂起作用,但当年陈谨言的贿赂也不少,也没见过一开始就这般。 她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面色不善。 原本还当他是第一次“走钢丝”,磕磕碰碰是一定的,才会又是送礼又是说好话地帮他铺路,没想到他走的可比她想的顺畅,哪里像个新手。 应挺腿上吃了一记,收到她晦暗不明的眼神,就知道她想歪了。 其实他早就见过她爸妈,在解决掉那帮洗黑钱的人后,他第一时间就赶回上海——她的家,可帮他开门的却是阮母。 他知道当初阮漪对他的顾虑有一部分来自于她的父母,来自于他的背景、事业、前途,能否保证她今后的幸福。 他承认自己自私,在拥有和失去之间,他无法劝服自己放手,但他一定要给她父母一个交代。 那天的事,他不会告诉她,她只需要知道——爱她的人,一直都在爱她。 中途阮母接到电话,字里行间都是关于过新年的事。 应挺沉默不语,显得有些失落,毕竟是在一起第一个新年,也从来没一起过过节日。而阮漪对跨年夜糟糕的回忆,也记忆犹新。 “你小姨今年把诗琪安排得明明白白。”阮母嘴角含笑,“一家子都不过来吃饭了。” “年夜饭也不吃了?安排了什么还明明白白?”阮漪问。 “相亲!”阮母看了眼应挺,恶狠狠对阮漪说,“侬要是没把小应带回来,我准给你安排上。” “妈——”阮漪拖着长音喊了声,眼睛不带眨地看着她妈,生怕她把元旦前的乌龙相亲说出来。 “总算我动作够快,相亲的机会就留给别人吧。”应挺拍拍她的手背。 “那我们过年——”阮漪的眼珠转了转,话没说完被抢白,“爱哪样过哪样过,别预着我和你爸,我们计划好了哩,报一个豪华邮轮团,又有吃又有玩,舒舒服服在海上看烟花咯,省得在家操心你。” 应挺和阮漪不动声色传递着眼神,阮母看在眼里,冷哼一声。 饭后阮父拉着应挺下象棋,问到他会不会时,他谦虚地说略懂一二。 其实象棋和飞虎的突围行动类似,他专门研究过,三不五时都会来一局。 但显然阮父并不是单纯地要和他切磋一盘棋局而已。 谈着谈着便说道地域问题,谁能希望儿女远嫁。 应挺放下棋子,态度诚恳:“这方面我会安排,请您相信我,一定不会辜负她。” “嗯。”阮父像一个老学究似的看着棋盘,淡笑地落下棋子,“将军。” 应挺面不改色。 “你比一一槐,一一还赢过我。”阮父喝了口茶,断言:“你不一定搞得定她。” 应挺一本正经:“是,她搞定我就可以了。” 阮父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去找阮母汇报情况。 这时,应挺进来阿文的电话,他走去阳台。 “怎么样?” “是的,分局会派人过去,一般是分队队长,督察级别去了对晋升没有多大帮助,而且——” “这五年不是休大假,也没有谁一休休五年。所以我们再进队,不会立刻上前线执行任务,这事可以预料。派遣来上海刚好磨练三四个月——” 黑色手机被忽然出现的白嫩的手指捂住话筒位置。 “派来上海?”阮漪压低声音问。 应挺皱眉:“不应该是开心么,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我申请了香港特派记者的名额!” “……” * 飞机快速从跑道滑过,缓缓起飞,带走了它特有的低鸣。 数不清的面孔在眼前穿梭。 或告别 分卷阅读199 ,或重逢。 当初那个在驿站组成的小分队,意想不到的再次集合了。 候机厅里,大虎熊状似随意把嘉欣往前一推:“她跟我们一起回香港。” “什么叫跟你们回?”嘉欣的视线晃了圈,“我的家也在香港好不好。” 大虎熊撇嘴:“没觉得哦。” “哼。” 听他们你来我往习惯了,阮漪首先注意的是嘉欣耳朵上毛茸茸的耳罩,盖着里面的白色纱布。 她背着嘉欣,对大虎熊做手势,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小声问:“情况怎么样?” 大虎熊还没回答,就听嘉欣细细的嗓子喊:“我听见啦。” 大虎熊看起来心情不错,指着嘉欣对他们说:“罩这么严实还能听见,你知道的。” “你这家伙厉害啊。”应挺意味不明的一句,不知道在夸奖他哪方面。 大虎熊得意地嗤一声:“小丫头片子。” “你可别提了。”嘉欣一想到大庭广众之下被扛去医院,精致的五官都皱到一块,“丢死人了!臭不要脸!” 大虎熊摸鼻子,寻思着说:“嫌我丢人你还跟着来。” 嘉欣一听,面红耳赤:“放你个大狗屁,你身上有迷魂香啊我跟着你的。” “唉,可能还真有。”大虎熊贱兮兮地撞了下她,“你晓得撒。” 嘉欣瞥了瞥在旁含笑观戏的阮漪和应挺,心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脸色不算太妙。 过了半响,她扯着嘴角,“切,”从包里拿出信封抵在大虎熊脑门,“看见了吗?” “P、T、S?”大虎熊满脸震惊,一把抢走信封,“你要去考警校?” 嘉欣去抢:“不行吗?还我。” “别开玩笑了!” “谁有空跟你开玩笑,还我啊。” “他们又好了?”应挺问。 “难说。”阮漪勾起他的手臂,边往登机口走边说,“怎么想也不是轻易能放下的。” “你说老坤那件事?” 阮漪耸了下肩。 “就快登机了,阿文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去哪打电话了,他知道时间。” 阮漪感到新奇,问:“他在内地还有认识的?我以为他那么闷,通讯录里只有你和大虎熊呢。” 应挺笑:“我可不清楚,要不你去问问。” “你看我的样子写着八卦吗?” “还不够么,黑子是,江措也是。” “应sir。”阮漪停下来拿眼瞧他,“这话听着够酸的啊。” 应挺想着就来气:“那浑小子是少数民族,人少我原谅他。要不是他,你已经跟我按了戳了。” 他又捏她的脸颊,几乎爱不释手了。 阮漪想到扎西给的欠条。 ——本人扎西欠应挺先生和阮漪女士结婚礼金五万元整。 她灵光闪动,手臂抽了出来,望着他淡笑,说:“既然没盖成,那我答应的就不作数了。噢,听说香港遍地型男。” 应挺低头一笑,漫不经心地看向别处,小声道:“那是当然,李嘉欣这样的靓女也不少。” “谁?”阮漪冷下脸,“你那个带着冲锋陷阵的异性队友?” 应挺垂头不说话,似笑非笑,不时望一眼她,来来去去,阮漪烦了:“望什么?” “你长得像李嘉欣。” 阮漪会了下才知道他在转着弯夸她漂亮。 “我知道。”她勾着嘴角向前走。 应挺两步追上去。 “以后工作上少不了碰面,合作愉快啊。” “你们香港警察好像都不待见我们记者的。” “是么,那你可能要好好贿赂我。” “给你写个个人专访。” “希望没有贴着受贿的标签。” “必须的。” 嘉欣和大虎熊闹闹哄哄地跟过来,排在阮漪和应挺的后面,隔了三个人的时候,阿文也到了。 他们陆续登上飞机,开始一段新的篇章。 而唯一一个坐在登机口正面,戴着深色棒球帽的男人,财经杂志遮住了半张脸。 口哨回荡在空旷的候机厅。 新年的钟声敲响。 完 对于社会,他没有名字,功勋就是他的名字。 对于阮漪,她永远记得一个名叫应挺的男人。 谨以此文献给所有无名者们,愿你有一个爱你名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