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女配日常》 分卷阅读1 穿书之女配日常 作者:塘夏小圆 穿了 南烛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幸福的人,有爸有妈,有一两个朋友,能吃能喝能睡,既不怨恨谁,大概也没有被谁怨恨,反正不管从哪个方向看,完完全全没有一点需要穿越的地方。 可是现在,南烛环顾四周,想控制自己冷静下来。 但完全做不到。 追星害人。 在思考了大约十分钟后,南烛的脑海里蓦地冒出这句话。 她记得自己只是想看看大大的新作,但刚打开链接,就陷入一片灰蒙蒙的空间,可身体却动弹不得,直到那团灰雾和她彻底融为一体。 睁开眼时,她身处一片森林中。 四周是漫山遍野的绿意,绿树如茵,草木葱茏,空气中还有腐朽的味道,远处有流水潺潺,微风带来忽远忽近的战鼓声和马蹄声。眼前的画面是如此真实,脚下还能感受到褐色泥土的湿润和松软。 最重要的是,她全身赤条条。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活了二十三年,南烛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 又来了。 眼前是一团团无法化开的黑雾,即使须臾之间消失,可诞生的速度更快。 但幸好视野所到之处不是完全的黑暗,有几束昏暗的光从四面八方落到她跟前。 南烛有点茫然地站在中央。 不知哪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似乎是山川奔流不息,又似乎是声势浩大的盛典正在举行,可很快就会被另一种奇怪的声音糅合在一起,变得浑浊不堪,离她时远时近。 更远的地方,有一道被黑暗阻挡的光。 那光若隐若现,在南烛几乎要放弃观察的时候,终于变得清晰了点。 大概是某种动物。 南烛在看清的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 那是一只闭着眼的狐狸。 在艺术方面没有任何天赋的南烛也衷心地认为那只狐狸是件罕见的艺术品,不知是谁用了寥寥数笔就能把那美丽而优雅的姿态勾勒出来,还在四周加上似乎随时都会燃烧的火焰。 正如每一个对待珍贵藏品的收藏家,她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生怕眼前的美丽之物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 南烛不禁发出声音。 好像为了回应她那小心翼翼的等待,那只狐狸在刹那间活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睛。 哗啦啦—— 南烛猛地睁开眼,刚要发出的尖叫卡在喉咙陷入尴尬的境地,既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还把她急得热汗直流。 她回过神,重新打量四周。 她在一间大小有九十平方左右的办公室,面前是一台电脑。 “还在加班啊……”南烛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 南烛是个不想上班的加班狂。 半年前,好脾气的爸妈希望她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半年后,她认为自己最大的愿望是吃了睡,睡了吃。其实爸妈对她找不着工作没意见,只是担心一直呆在家里会闷坏身子。南烛偶尔会怀疑那对温柔的学霸夫妻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毕竟长这么大,除了那张能骗人的漂亮脸蛋,她没看出自己身上有哪一点是遗传了爸妈的。 她连梦想都没有,可以说还不如咸鱼。 所以她打算处理完手上的方案,就和老板提辞职。 本来要不是某天看到大大在官博上写人生要有追求,估计抽死她,她也不会出来工作。现在这份工作要天天加班,每周休一天,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她都开始做白日梦了。 哦,不对。南烛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时针已经指向九,窗外灯火通明,现在早就是晚上了。最近只要晚上一加班,她就会看到那只闭着眼睛的狐狸,而每次狐狸要睁开眼睛,她就会从梦中惊醒,醒来时心跳急速跳动,面色绯红,热汗直流。 不知道的会以为她是梦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 仔细想想,做那个梦大约是在大大开新书的时候。 那本书名是《九州物语》,背景是根据古代神话架空的,传说千年之前,魑魅魍魉横行,民不聊生,部落之间常为土地和资源而发生战争。一名少女借助神明的力量,消灭妖怪,击败另一个强大部落的首领,陆续吞噬周边部落,建立九州国。千年之后,妖魔蠢蠢欲动,九州分崩离析,又有一名少女出现,在主角团其他人的帮助下,成功登上王位,统一九州。 听着挺霸气的。 但南烛不吃这种设定,那种一路甜到底的小说才是她的心头好,不过为了支持大大的转型之作,又在大大保证结局是和的情况下,她还是早早就把新作放进收藏栏里。 新作的封面有九位神明:凤、青龙、白虎、朱雀、玄冥、麒、麟、九尾狐、年。 南烛刚要 分卷阅读2 撕开芝士面包的包装,忽然反应过来:她梦见的,是那只九尾狐。鬼使神差的,她拿起手机。 断断续续持续了两个星期的梦,已经足够让人觉得诡异了,即使梦中的情景没有任何变化,心中还是难免不安。 【嗡——】 南烛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掉,她回过神,划上接听键:“妈?” “在加班呢?工作怎么样了?” “快干完了,”南烛应了声,听出另一头在担忧,她抓抓头发,“我就回家。”她妈妈明明是个做事果断执行力强的女人,但一面对她,就变成了连发梢都能透露出担忧的母亲。 “要不要爸爸去接你?吃过晚饭了吗?不要老嫌自己胖,你都瘦得只有皮包骨了。” 大概在大多数母亲的眼中,自己的孩子永远都是营养不良的模样。南烛急忙打断她:“妈,我吃过了,我打车回去,你别担心了哈。” “那好,注意安全。” 南烛放下手机,她的爸妈对她可以说是到了过分宠爱的程度,无论提出什么要求,都会轻易满足,纵容她懒散、任性,如果不是因为害怕一直在家里会得什么社交恐惧,也许还乐得她不出门。 不过这种感觉还挺好。 老实说,当一条没有梦想的鱼是个不错的选择,尤其是对她这种没有优秀生存技能的人来说,能混吃等死是再好不过的了。 南烛关了电脑,屏幕上映出一张因连续十小时上班而微微泛油光的脸。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最近常常加班到十点,再加上熬夜刷剧看小说,头发一把一把往下掉,导致她总怀疑到了哪天真会变成秃头。 咣当—— 南烛手上一用劲,却把手机划到地上,她有点心疼地皱起眉,手机还是不久前妈妈送的生日礼物。她弯腰捡起手机,点开大大的微博,置顶的是最新一章的链接。 她点了进去。 门窗紧闭的办公室里,蓦地无端端起了一阵风,裹挟着一团黑雾席卷了室内,不多时,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排荧光灯还亮着。 初遇凤鸣 【踏踏踏……】 “谁在那!” 南烛听到一声娇叱,猛地回过神来,可以想象是有人正骑马朝这个方向赶来,速度越来越快,马蹄声也越来越清晰,她甚至能闻到一股来自野兽身上的腥味,听到马匹微微喘息的声音。 南烛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从她刷剧看小说十多年的经验来看,接下来很可能会出现英雄救美的桥段,并且有很大概率是男主出场,毕竟不能成为第一个出场的男人不是合格的男主。 当然,前提是她是女主。 南烛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她根本一点也不想发展剧情。但那人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转瞬之间,已经避开毫无规律生长的荆棘和灌木丛,骑着骏马冲出长得枝繁叶茂的树木—— 一个有着宛若丝绸的淡金色长发少女,出现在南烛的面前。她扎着高马尾,微微卷曲的发尾自然垂落在腰间,腰间有一只老旧的骨笛。看见南烛后,她先是一愣,随即拉紧马鞍,停了下来,神色严厉:“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猎场?” 南烛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索性没有回答。眼前的少女穿着翻领的对襟窄袖,长裤皮靴,腰间佩带长剑,背后背着弓箭,一种明显是古代却又偏向男人的装束,即使如此,也挡不住她那完美得近乎人偶的侧脸,如果不是脸上还有点生气,南烛只会认为她是一个摆放在橱窗里的精致洋娃娃。 那少女没有等到答案,她身形利落地下了马,解开自己身上的外套,接着一把递给南烛:“穿上这个。” 南烛一愣,看向这个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少女。少女依旧在打量着她,像是在警惕什么,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犹如夜空中闪烁的珍珠,却比珍珠更坚硬、更凛冽,让人难以靠近。 不多会儿,少女终于下定决心了:“跟我走,若是就这么待在这里,会被其他人当成刺客,接下来会发生何事可就不好说了。”看着南烛把自己包裹起来,少女留下一句话,便拉过缰绳在前方带路。 虽然少女的脸上没有出现半点温柔,但南烛还是注意到,她尽量沿着平坦的路走,一路劈开胡乱生长的草木,时不时还停下来等着跟不上脚步的自己,没有一点不耐烦。 南烛那几乎要死机的大脑终于有反应了:“诶诶诶姑娘,谢谢你,我叫南烛,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侧过身:“……凤鸣。” 因为逆着光,南烛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还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一丝变化——她刚才以为自己是个哑巴。 “凤鸣,你刚才说这里是猎场?” “没错。”凤鸣干脆地回答。 “那么,这里是九州国吧?” “……没错。” 可以十分确定是穿书了,南烛看着身旁的少女,开始认真思考剧情到底有没有展开的问题。她只看了书的前三章, 分卷阅读3 而在前三章里,只介绍了少女如何开创了九州国,她还没来得及看到底最后是谁登上王位。 会是凤鸣吗?看起来足够漂亮,根据肯救陌生人这一点上看,也具备善良的品质,还会武……南烛小心地瞄了一眼那弓箭和佩剑,终于下定决心,问另外一个问题:“凤鸣,这个国家有神明吧?” 管她是不是女主,赶紧找回家的办法才是正经。 凤鸣对她的提问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一一作答:“也许有。” 南烛一愣:“也许……是什么意思?” “存在于传说中的神明,我没有见过,也没有其他人见过,”凤鸣看了她一眼,“你刚才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不是九州人?” “呃……我是来自其他国家的人。” 凤鸣略微抬高了声音:“其他国家?别用这种含糊其辞的话敷衍我,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立即对你处以极刑。你为何出现在这里?有何目的?都一一说清楚!” 南烛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姑娘会咄咄逼人地追问,一副得不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模样。气势在忽然之间变得紧张起来,她迟疑了一下,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实际上,我希望能立刻找到回家的办法。” 凤鸣挑起眉:“这种话说出去,大部分人都会认为你是疯人疯语,说不定还会把你送进官府。” “是啊,”南烛叹了口气,她顿了顿,眼前忽然一亮,“这么说,你相信我说的话了?” 南烛没有得到相信或是不相信的答案。凤鸣一言不发地在前方带路,只有在南烛提出一些常识性的问题时才作出解答。南烛有点猜不透凤鸣的心思,她一点也不像真正的十几岁少女,更不像她所追的文里的女主。不过很快南烛就没心情研究凤鸣了。 在这片不知存活了多少岁月的森林中,能听到虫鸣和鸟啼,但空气并不是那么清新,一股混杂着野兽腥臭的难以掩盖的臭味一直环绕在身边,脚边还有锲而不舍的蚊虫,甚至还能听见有什么动物在灌木丛中极速游动的声音。 南烛一把抓住凤鸣。此时此刻,她格外想念美好的城市化生活。 察觉到南烛在害怕的凤鸣,拍拍她的手:“别害怕,很快就到了。” 南烛差点要感动得泪流满面,她紧紧跟在凤鸣的身边,丝毫没有身为大人要保护小孩的自觉,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注意到凤鸣的手看起来柔弱无骨,实际上手心满是茧子,莫名给人可靠的感觉。南烛一点也不觉得依靠小孩是件可耻的事,在家靠父母,在外靠父母的钱,是她能快乐生活至今的秘诀之一。 两人穿过重重森林,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到了凤鸣所说的宫殿。 宫殿比她想象中的要大,也要更精致,似乎已经活了几百年,墙上有被风雨侵蚀的痕迹。宫殿前有军人在看守,大门处插了好几根绘有不同图腾的彩色旗帜。但她们并没有经过正门,而是从偏门进去了。 凤鸣刚把缰绳绑在一棵树上,长长的柱廊下出现一个身穿襦裙的女人身影。她越走越近,直到距离凤鸣有三、四米远的地方才停下,向凤鸣行礼道:“殿下,您回来了。” 凤鸣道:“其他人回来了?” “只有龙家七公子回来了。” “是么,”凤鸣淡淡地回了句,似乎这个人根本不值得在意,顿了顿,她又道,“忍冬,等会儿去马厩叫人把千里带走。在那之前,把她带去梳洗后来见我。” 凤鸣抱住千里的脑袋,不知在它耳边说了些什么,千里打了个响鼻。凤鸣微微一笑,转身对南烛道:“你先跟忍冬下去,等会儿过来。” “喔。”南烛眨眨眼,想也没想就应了声,她尽量抑制住声音中的颤抖,因为刚才的称呼已经证实了她的猜想——凤鸣是皇族子女。不菲的衣服面料,精致的珠宝首饰,富丽堂皇的宫殿,很容易就能猜到是非富即贵的身份。 也不知道她是幸还是不幸,第一个见到的人不是女主也会是女配。 南烛看向忍冬,那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长得眉清目秀,说不定是女配之一。 …… 南烛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眼睛的度数又增加了。作为一名合格的死宅,近视和黑眼圈是必备的,无论用多昂贵的眼药水和眼霜都无济于事,而此时,她脸上的黑眼圈消失得一干二净,不仅如此,脸好像也变得圆了点。 在南烛上高中的时候,就因为有一张圆脸而被人认为是过度发育的小学生,这种情况在上了大学之后才有所改变,鼓起的脸颊慢慢消瘦,下巴的线条渐渐明晰。可现在,她的脸又变成了十六七岁时候的模样,连头发的长度也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南烛小姐,你看如何?” 南烛回过神,在镜中的忍冬温柔地笑着,给自己梳了和她相同的发髻。南烛回以一笑:“谢谢。”她站起身,幸好她的身形和忍冬差不多,因此穿着忍冬的襦裙没有过大或过小的感觉,只是走路时容易绊脚。 南烛咬紧了 分卷阅读4 嘴巴,憋了好大一会儿,才道:“忍冬,你好像一点也不奇怪。” “南烛小姐,奇怪什么?”正在给她梳辫子的忍冬抬起头。 “就是……你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我出现。”南烛有点苦恼,说实话,难道她真的一点也不好奇凤鸣为什么会带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回来吗? 忍冬听到她这话,忍不住笑了:“殿下从小时候起就会隔三差五带小动物回来呢。殿下三岁的时候,带回一只尾巴受伤的壁虎;六岁的时候,捡回一窝掉在地上的燕子;八岁的时候,牵回一只出生没多久的马驹,也就是现在的千里。” 南烛听得目瞪口呆,这凤鸣还有拾物癖? “而且,殿下想说明原因的时候自然会说,那孩子一直是这样,我认为无需过多追问。”忍冬垂下眼帘。 从小脑洞就大到没边的南烛根据这句话,瞬间脑补了凤鸣长这么大一直深居皇宫交不到朋友形只影单的身影,随即就狠狠地呸了自己一声:自己都顾不上了,还有心情思考别人。 虽说平时会为剧中命运悲惨的人物掉眼泪,可眼下自己才是那个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成为侍女 【少女建立九州国之后,为平息被封印的妖怪们的愤怒,与镇守各方的诸侯定下盟约,将神明的姓氏赐予他们,此后诸侯们继承了一部分神力,也继承了带有神力的土地。九州分别是凤州、龙州、虎州、雀州、明州、麒州、麟州、狐州以及年州。因在赐姓时含有神明的力量,故禁止他人与这九侯同姓,所以拥有这九州姓氏的人便意味着是自愿继承盟约之人。同时,诸侯们甘愿以少女为首,因此少女所住的凤州,也就成为九州之首。】 现在自己所在的位置是皇家猎场,距离凤州首府凤都有一段距离。 通过拼命回忆书中剧情和凤鸣的讲解,南烛终于拼凑出关于九州国的大致情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大的历史常识不到家,在九州国会出现那些原本应该是由国外进口的食物、药材、香料、工具之类的东西;不仅如此,因为是架空朝代,开国皇帝还是女皇,历史上还出现过几位女皇,时至今日,九州国内的女子依旧可以上学做官。 换句话说,凤鸣也有可能成为女皇。 ……这倒是挺符合原作的剧情简介。南烛看一眼凤鸣,发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不自觉就坐直了身子:“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其实她省略了一部分的重点,只说明自己是如何从原来的世界掉进这个世界的。她根本不能明白为什么那些穿越者能隐瞒自己的身份,面前这个少女不怒自威,看起来只要她说错一句话就会把她扔进猎场。 “听起来你不像是在撒谎,可我确实从未听说九州之外还有其他的国家。”凤鸣皱着眉。 南烛扬起一个自认为十分和善的笑脸:“我确确实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通过询问,她才知道这九州是相当于一个世界的存在,九州是一座岛,而岛外没有任何土地。 凤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桌面,陷入了沉思,南烛的心也就随着敲打声一上一下。自从到了这里,她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可能是对这个世界感到不适应或是不协调,一切都好像不那么真实。她寻思着即使是穿书了也不可能时间倒流,从二十三岁变成十六、七岁,这副身体应该是某个人的,而真正的她还在办公室里。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冷颤,要说是某个人的身体,那张脸和她也太像了,在换衣服的时候,她还偷偷检查过,连左手臂外侧的那颗痣也一模一样。 “若你说的是真的,你想回家不是不可能。”凤鸣突然道。 南烛平时不烧香,但如果能回家,让她拜谁都行。听到这话,她来了精神:“你有办法?” “我认识一个人,说不定她有能力把你送回去。不过,”凤鸣话锋一转,“若是回不去,你打算如何?” 南烛撇嘴道:“我一般不会去思考最坏的情况。”俗称给自己立flag。 凤鸣直勾勾地盯住她:“我认为你最好还是考虑一下我说的事,那个人……是不可捉摸之人。” 南烛叹了口气:“船到桥头自然直。” “既然这样,那就成为我的侍女。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凤都,你不是九家的人,自然不能白白享受百姓的税金,为了让自己活下去,直至找到解决的办法,努力干活吧。” “……诶?”南烛睁大了眼睛,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刚准备辞职,结果就变成别人的侍女,她就不能穿成一个衣食无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小姐?感觉就像是变成了女强文中的第N名女配或炮灰。理所当然的,南烛拒绝了:“等等!” 凤鸣道:“还有何事?” 南烛支支吾吾:“在我的国家,并没有侍女这种工作,我们早就废除了奴隶制。”万恶的封建社会,好歹她也是受过马克思主义教育的,万一哪天马克思附体怎么办。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告诉你,太祖在开国时就已经废除奴隶制,所谓侍女,只是我雇你 分卷阅读5 为我劳动,也会定时付薪水。只是,”凤鸣顿了顿,“即使到如今,在大多数人眼中,侍者依旧是奴隶,因为有一部分成为侍者的人是无家可归之人,他们没有土地,或是土地贫瘠,不足以养活自己,走投无路下,只好把自己卖给别人。但若不想成为侍女,你没有钱,没有土地,要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 “……你真严厉。”南烛张大了嘴,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明白的话,就去干活,忍冬会负责教导你。”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即使凤鸣同意了要带她一起去拜访那个人,可到最后也没告诉南烛那个人是男是女,姓甚名谁,也许是为了防止自己逃跑。即使接触时间不长,南烛也看出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六、七岁的姑娘个性非常认真,气势十足,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还是认认真真去干活比较好。 生气的凤鸣 负责教导她的是忍冬。 忍冬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也是掌管侍女的女官,大多时候出现在凤鸣周围。值得庆幸的是,即使是封建社会,这个国家也没有那么多繁琐复杂的礼仪,否则要是动不动让她行跪拜礼,那可一点都受不了。忍冬教导时温言细语,十分耐心,南烛也学得很认真。讲道理,那些个看上去比她眼霜还贵的精致瓷碗,要是打碎一个,估计就真回不了家了。 ……不过这样大概是没希望出现小说中常有的桥段比如说打碎碗钻出个男主救场什么的。 “南烛?” “……怎么了?” 忍冬加深了脸上的笑意:“不需要装那么多香料哦。” 南烛低头看向香炉,里面的香料快扑出来了,她慌忙倒出一些:“对不起,我走神了。只是我在想些事,凤鸣……不,殿下她,很奇怪啊。” 忍冬依旧笑道:“这是何意?” “你看,像我这样来历不明的人,殿下很快就接受了,不担心我其实是个刺客、杀手之类的吗?也许会威胁到她的生命哦?”还是说因为是在小说中,大家名为智商的玩意儿都统一下降了?没有一点自我保护意识? “这个么,是因为殿下要成为王。” “啥?” “小时候,殿下不爱吃苦瓜,为了能让殿下吃下,于是我对她说,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必须要有王的肚量,不能因为苦而拒绝对自己身体有益的食物,所以殿下很快就能接受苦瓜了,我想现在也是这样吧。而且,大概没有哪个刺客或杀手会像你这样,身上没有一点杀气。” “诶?”南烛一脸懵逼,不爱吃苦瓜和王的肚量之间有半毛钱关系?这只是为了哄骗凤鸣吃苦瓜吧,难以相信的是凤鸣居然还听进去了,这九州国怕是要完。 不过南烛也知道了为何明明那么不可思议的事,凤鸣却能接受。镇守九州的九家,其中有两家出异能,负责驱邪避祸,斩妖除魔,凤鸣作为皇女,自然清楚这些事。 秋日的夜晚来得早,忍冬领着南烛去掌灯,顺便带她认路。 宫殿的前院热闹得很,传来阵阵哄笑,大概是收获颇丰,但她们只是负责凤鸣所著的宫殿,也就没机会看一看盛况。掌灯之后,两人就在寝殿前等待。 南烛觉得有点可惜。当不安被安抚之后,她对这个地方有了兴趣,比方说会有谁不好奇一个书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虽说是大大笔下的世界,但一切都是活生生的,眼睛睁开就能看见,手上有摸到实体的感觉,肚子确实能感受到饥饿和饱腹,那么自己一出现,会不会影响既定的结局;或者这里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那岂不是意味着所谓的世界,起码存在两个以上,大胆猜想一下,世界之间也许的的确确存在着某种通道,否则自己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过来,如果能找到通道,这将会是一个重大发现…… 就在南烛胡思乱想的时候,凤鸣的身影出现在延廊下,她刚要打招呼,却忽然想起忍冬刚教的礼仪和深不可测的笑容,只好忍住。 她注意到,凤鸣身旁还有一人。因为光线昏暗,只能看出那人比凤鸣高了一个头。凤鸣正与那人激烈地争吵,四周却没人劝架。 南烛偷偷扯住身旁的衣袖:“忍冬大人,殿下身边的人是谁?吵得也太凶了。” 忍冬低声道:“那是龙家的七公子。小时候是殿下的玩伴,后来因事回了龙州,与殿下再见面时是一年前,不过两人合不来,一见面就吵架。” ……这货是男配还是男主?南烛踮起脚尖,却怎么也看不到龙家七公子的真面目,只好叹口气:“怎么也没人劝劝?” “……什么!明明是我先射中那头鹿,今日是你输了!” “鹿会在被射中之后活蹦乱跳?若不是我出手,那猎物早就逃走了,是你输了!” ……这就是两个小孩吵架嘛。 凤鸣和七公子在原地又争执了一会儿,最后也没争出谁输谁赢,结果不欢而散。凤鸣气鼓鼓地走来,看见忍冬后,立即道:“忍冬,把刀拿来。” 南烛惊恐地看向忍冬,只见她盈盈一笑 分卷阅读6 ,行礼之后就淡定地朝屋里走去。 南烛急忙跟上她:“诶诶诶诶忍冬你不要冲动,殿下就是一时生气,总不至于要杀人,即使是皇女,杀人也是犯法的吧。” 忍冬在一扇门前猛地停下,差点被追上来的南烛撞上。南烛记得这屋子是置备凤鸣的衣裳首饰,还装有凤鸣的收藏品。忍冬径直朝目的地走去,从里取出一个方形梨木盒。应该是不常使用,木盒被放在最高层。 她拿到木盒后,冲南烛勾起嘴角,仪态自然地走进凤鸣的寝殿。南烛因为担心凤鸣真的会因为杀人而坐牢,回家之路被切断,赶紧担心地跟上去。 即使不是正式的行宫,凤鸣的寝殿依旧很宽敞。她正在其中一间屋子等着,面前有青铜墩子和砧板,上面摆了大白菜。南烛看向周围,屋子四处都堆满了大白菜。 忍冬拉南烛出去了,把大门合上,很快,里面传来一通胡砍的声音。 南烛有点心疼那些被砍的大白菜。 “身为王就必须要有王的度量,但总会有生气的时候,所以我教给殿下一个法子,若实在生气,就把大白菜当成是讨厌的人,发泄过后就好了,而且还能减轻厨娘们的工作量,真是一举两得。” 南烛听到屋中的砍声猛地变大,忍不住道:“忍冬,你也太黑了……” 忍冬微微一笑:“什么?” “……没什么。”南烛乖乖住了嘴,她已经明白看起来温柔优雅的忍冬是不招惹惹的人之一,说不定哪天就被坑了。 半柱香后,忍冬敲了敲房门。 “殿下,时间到了,该准备学习了。” 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声过后,凤鸣猛地推开门,神色从容:“走吧。” ……要登上王位真不容易,南烛瞄一眼忍冬,后者的嘴角噙着一丝满意的笑。 南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睡觉前她才琢磨过来:他喵的,她该不会是穿到百合文里面了吧?! 中了落花 作为皇女,伙食肯定不会差,连侍女也能沾几分光。南烛刚来的时候害怕自己不适应,不过看到顿顿有肉,也就放心了,但还是吃不上海鲜葱蒜之类的,毕竟要是同主人说话的时候,你嘴里哗哗哗冒出一股味儿,说不定立刻就会遭责罚。 但她还是认为侍女没人权,南烛一面挑出大白菜里的木屑,一面感叹着。在凤鸣没起来前,她和忍冬就先起来了,要干的活也不苦不累,只是准备凤鸣起床后需要的东西,只要凤鸣不瞎折腾,其实就无事可做,比那个一天要改二十次方案的老板好多了,而且忍冬要比她忙得多。忍冬要指导和检查工作,解决侍者之间的纷争,安排好宫中事务不出差错。 最让南烛佩服的是,明明手段雷厉风行,忍冬的脸上依然挂着和煦体贴的笑容。和她这种废柴不同,即使是生活在现代,忍冬大概也能成为美貌与智慧并存的总裁助理。 想到这,南烛不由叹了口气,看向在院中练剑的凤鸣。 天未明,凤鸣就起身洗漱,穿着单衣来晨练。南烛在院中点了香,等香烧完,休息一阵后,凤鸣就要去用膳,接下来还有读书,之后是去和九家的子弟打猎,而这种生活已经过了三天。 ……为什么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她身边的人都活得这么拼命?那不就衬托出她一点用也没有嘛,虽然她确实啥也不会就是了。 香快烧完时,凤鸣收了剑,即使入秋了,她的脸上还有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掉落,发梢年在脸上。凤鸣解开抹额,一手拂开贴在脖颈的金发,边走边道:“把水给我。” 不管看过多少次,南烛依然认为凤鸣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不同于小家碧玉的美,她的美是具有侵略性的,明明个子不高,却已经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 ……不对,她无端端地想一个少女美不美美到什么程度干嘛? 由于突然紧张,南烛没注意到脚下的小石头,被绊了一个趔趄,几乎是本能地叫出声,她一心想着不能打碎茶盅,手中使上了劲,结果真像电视剧里的那样,她还踩到自己的裙角,慌乱之下,最后南烛以狗啃泥的姿势趴在地上,手里还端着托盘。 凤鸣:“……” 南烛:“……” 凤鸣:“……这是什么?最新的娱乐方式?” 因为是同性,即使狠狠地摔了一跤,南烛也没觉得多羞耻,她一手撑着地,面色沉着地站起身:“我这是在努力地不让自己早起的辛苦白费而已。” 但已经白费了,茶盅的水泼了出来,还打湿了干毛巾。南烛晃晃茶盅,听到里面沉甸甸的水声,她试探道:“里面还有些水,能不能将就下?” 凤鸣道:“你是想让我解雇你?” ……万恶的封建社会无良的皇女。南烛叹了口气,她抓起湿毛巾擦干托盘,行礼道:“我这就去换新的茶水来。” 凤鸣简单地应了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让南烛想起了一直住她家对门的高考少女。 两家人是十几年的老 分卷阅读7 邻居了,可以说南烛是看着那高考少女长大的,还记得小时候对门那家人因为常年出差,就让高考少女寄住在她家。高考少女在爸妈没离婚之前是个开朗活泼的孩子,成绩也好,经常和她说悄悄话,比如今天有谁给她送礼物啦,她和谁吵架生气啦,老师批评她啦,反正,南烛就一直担任着知心姐姐的角色。两人从小到大都走得挺近,但到了高中,压力增大,爸妈离婚,高考少女就不怎么联络她,也不怎么爱笑,只是一脸阴沉地念书,即使南烛主动过好几次询问情况,高考少女也只是沉默地应答,挺叫人觉得可惜的。 南烛回去的时候小心再小心,她可不希望自己再被乱入的道具干扰,不过还是很快察觉到不对劲,她的身子渐渐变软,视线也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变得忽白忽黑。 夭寿啦茶盅要碎——这是南烛晕倒前刹那闪过脑海的想法。 …… 盯着头顶上柔软的帐幔,南烛一时以为自己做了一个相当真实并且漫长的梦,并小声嘀咕着自己的卧室什么时候走复古风了。过了好半天,她才回过神,看到身边那张脸。 被一双漆黑的眼睛幽幽地盯着,南烛瞬间清醒了几分。 “醒了?感觉如何?” 南烛看向坐在一旁的凤鸣,刚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糖糊住了,一动就疼得厉害:“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凤鸣回答了她:“你中毒了。” 南烛叹了口气,看来剧情要对她这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人下手了。 “你一点也不惊讶?” “殿下,身为皇女容易被害这可是常识,”南烛猛然明白过来,急忙为自己争辩道,“殿下,我绝对和给你下毒的人没什么关系。” 凤鸣道:“事情已经查出来了,是有人在水里和毛巾下了毒。” 南烛有气无力地道:“下毒的人被抓住了么?” “嗯。” 南烛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搭话了,凤鸣一直在回答她的问题,却有意避开最重要的东西,比如下毒的原因、背后主使之类的,但凤鸣不想说,她也就不问了,这些问题不在她关心的范围之内,现在的她已经是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情顾别人。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毒,这会儿她的脑袋开始昏昏沉沉,脸颊发烫,可能是发烧了。 “千万别睡,睡了就醒不来了。” 一只冰凉的手放在她的额头,南烛睁开眼,是那个眼神幽深的男人。应该是太医或大夫,但他的服饰和周围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大概是出于个人的审美或爱好,他的打扮花里胡哨,似乎还喜欢金色狐狸,怀里抱着一只布偶。 “……骗你的。你中了落花,会头晕恶心,体温升高,声音也会在一定程度上被破坏,若多说说话,声音能恢复得快些。” 南烛一点也不想说话,她的嗓子又疼又干,扯开一点就难受得不行,反正又不是变成哑巴,只是好得慢,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男人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是这样,于是立马从身旁取了一袋冰块敷在她额头上,床上双颊微红的少女睁开眼睛,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像春天时从河里捞上来的河豚,男人默默地想,忍不住多放了一袋冰块。 “……冷死了。”南烛抗议起来。 “南烛,听狐公子的话,因为你是直接跟落花有接触的人,恢复声音后还会有人来问你情况,若有需要就直接叫人,会有人来帮你。” 南烛哼哼地应了,她不答应也没办法,像这种毒害皇女的事不用猜也知道后果十分严重,说不定就真像小说里的一样出现诛九族什么的。 凤鸣看她面色好了些,便嘱咐其他人在一旁看着,自己出去了。 见她出了门,一直在柱廊下等候的忍冬快步跟了上去。她一如既往的沉稳,即使要报告的消息会让人不快。 凤鸣直接回了书房,一路上,她的脸色渐渐阴沉,那些事许久不发生,都已经快叫人忘记了,可现在又重新一点一点浮现在脑海中,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清晰。 “情况如何?” “指示下毒侍女的人听到风声,立即服毒自尽了;下毒的侍女说是因前几日殿下罚那人,那人心中愤懑才下的毒,下毒的侍女素来与她极好,就帮了她的忙。臣查了她们的家世,两人的家人不久前已遇害,一个是遭遇流寇,一个是全家误食了有毒的蘑菇。” 凤鸣沉吟一会儿,道:“大理寺那边怎么说?” 忍冬垂下眼帘:“正在查毒药的来源。即使落花是民间常见的毒药,但那两名侍女并不是可以随意出宫之人。” 凤鸣听了,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随意地摆弄一把折扇。忍冬在一旁侍立,等了许久,才听到凤鸣的声音。 “先把南烛送去狐家。” 忍冬有点诧异地睁大眼,不过随即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情:“殿下,请原谅臣的无礼,那女子来历不明,臣私自去查了她的身世,竟然什么也没查到,那样的人不宜留在身边;况且偌大的猎场凭空出现一个人,这 分卷阅读8 事实在可疑。” “所以我才请了狐家的人过来,”凤鸣顿了顿,忽然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父王。” 忍冬下意识地看向凤鸣,那双美丽的眼睛闪过一丝凌厉,她不由愣了愣:“是,殿下。” 看见忍冬出了门,凤鸣有些疲倦地揉揉眉心。又在做这种事了,还没吃够苦头么——凤鸣这么想着,把折扇扔在桌上,长长吐了口气。第一眼看见南烛的眼神,凤鸣在一瞬间想起了小时候的情景,所以没有把她交给侍卫,当然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于是才把她带回来。即使还不明白那是什么,她依旧能确定南烛的身上有一种她一直找不到的东西,对她来说,那个东西很重要。 要不要一起看月亮 人一到晚上就脆弱,一脆弱就想家,一想家……南烛就浑身难受。 好多了的南烛在床上辗转反侧,又趁没人偷偷把敷在额头上的冰袋移走。她仔细打量自己住的房间,这里不知是谁的住处,简陋而单调,但也好过一群侍女住在一起。她还是不太习惯拥挤的集体宿舍,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走读生,即使上了大学,那也是四人一间,有阳台有浴室,而一到周末和假期就回家。南烛觉得鼻子一酸,谁在家里还不是个小公主,现在居然会到这里来受罪。越想越气,她猛地坐了起来。 咣当。 听到声音,南烛别过头,看到一个人头出现在窗外。 一个穿着五颜六色,头戴奇怪饰品的男人。 南烛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讲真,要有人突然像鬼一样出现在身边,任谁都会被吓到。她咬住嘴巴,定定地和那人对视几秒后,接着淡定地倒在床上给自己铺好棉被;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脚和手伸进被窝,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 但又听到一声咣当,那人翻窗进来了。 南烛:“……”这人是谁?为什么不从正门进来?难道是下毒的人?我是不是应该大喊救命?可会有下毒的人穿着打扮那么招摇的吗? “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一起看月亮?” 南烛:“……”喵喵喵?这是什么鬼发展? 南烛皱了皱眉,等那人凑近后,她才发现对方是白天的大夫,记得没错的话,凤鸣叫他狐公子。既然姓狐,那就意味着是九家之人,但南烛刚才的气头还在,于是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他:“不去。” 狐公子歪着脑袋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随即貌似很惋惜地从大门出去了。 其实南烛此时特别想跳起来质问他到底是来干嘛的,难道就真是为了邀请她一起看月亮?还是说他在诊治的时候对自己一见钟情,刚才对她说的是土味情话? 南烛在黑夜中瞪大了双眼,她已经被脑海中接连不断冒出的问题睡不着觉。她叹了口气,摸摸自己的脸,即使这张脸长得是不错,但在这么久没洗漱没梳发之后,估计样子好不到哪里去。她思来想去,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他有病。 得出结论的南烛心情舒爽,才察觉到那人进来后就没关窗,秋夜的温度低,而且即使是在宫殿中,周围就是森林,凉风一个劲儿往屋里灌。一直觉得有些热的南烛被吹得很舒服,但很快就感觉到一阵凉意。 ……那人到底是来干嘛的?打酱油? 南烛裹着棉被下了床,借着月光,她一路摸到窗边。 原本应该毫不犹豫地给窗别上木棍,南烛却在要动手时停住了。那人正躺在水池边,怀里躺着只金色的狐狸布偶,而本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一个手鼓。南烛一直以为那鼓声是从森林中钻出来的,也就没有深思,哪想到原来是有人在附近要打扰她睡觉。但刚想抗议的南烛及时闭上嘴,被凉风吹过的她清醒了许多,也懂得做人要忍气吞声的道理,谁知道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性格,要是脾气不好给她下错药怎么办。 “喂!”看到男人朝自己看过来,南烛的声音低了不少,顺便贬低了一下自己居然是个潜在的狗腿子,“如果你喜欢敲鼓,能不能到其他地方去?实在不好意思,我要睡觉了。” 狐公子眨眨眼,就在南烛快失去耐心时,才道:“南烛小姐,你不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么?” 南烛根本不想回话,但出于养了二十多年来的礼貌和对眼前这个人的不确定,她还是兴致缺缺地道:“是挺好看。”但不能当饭吃。 狐公子笑起来:“有人说是月亮本身没有光,可难以忍受漫漫长夜,便向太阳借来光,这个说法听起来也很美,是不是?” 听到这话,南烛差点跳起来,这人不仅是医生,还是个哲学家?这些常识对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可对于不懂科学为何物的古人来说,要接受这种说法很难吧?还是说,南烛战战兢兢地看着他,这人也是穿来的? 狐公子没有等她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还有一个说法,和前面的说法有点相同,月亮把光带到黑夜中,是光和暗的媒介,换句话说,是两者来往的门,既然是门,那就能通过很多东西,比如生和死,又比如……” “等等!”南烛裹紧了棉 分卷阅读9 被,刚才的话听得她一头雾水,“咱能不能说得更清楚点?或者能说得让我明白也行。”他喵的是从怎么从月亮会反射跳到月亮是媒介的话题的? 等等……南烛突然道:“你、你……” “他是狐家的大公子,也是未来会成为狐家家主的人,狐亦蓝。狐家自古出异能,之前为了解决你的事,我写信给狐家,狐家家主知道后同意了,就派他过来接你。他似乎知道你的事,第一次见面就问了我关于你的详细情况,大概是狐家家主告诉他的。” 南烛看向突然出现在窗边的凤鸣,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这人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人吓人,吓死人啊! “狐公子今早就到了,但你突然中毒,就没来得及跟你说明,狐公子,”默了默,凤鸣转向狐亦蓝,“忍冬一直在找你,似乎是明日庆典要用的手鼓丢失了,若你见到,请交还乐师。” 狐亦蓝不高兴地坐起来:“难得我见这手鼓制作精致,声音清脆,被放在乐团中蒙尘太可惜了。” “乐师以乐器为生,一年四季都会用来练习。” “我听过那乐师拍鼓,完全没有发挥出手鼓真正的实力,落在那种人手里,就是珠玉蒙尘。” 凤鸣叹口气:“若少了鼓声,庆典不能及时举行,那乐师会受到相当重的责罚。” “就是,别太任性,要是害别人受罪,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狐亦蓝:“……” 凤鸣:“……” ……糟了,因为这两个人在拌嘴,听着像同事吵架,自己就忘了是在封建社会,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南烛看看两人,干笑两声:“呵呵。真要说起来,也是那乐师自己不小心把乐器弄丢,和别人没什么关系。” 狐亦蓝遗憾地拍拍手鼓:“知道了,等下我便把乐器还回去。” 南烛一愣,她的话这么有用的吗? 就像莫名其妙出现,狐亦蓝莫名奇妙地消失在院子里。南烛看着他的背影,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古代就会出现类似于超现实主义的穿衣风格,可怀里又抱着可爱的布偶。说起来,单单看脸的话,不得不承认他的基因优良,棱角分明,五官深邃,感觉就像电视剧里狂狷不羁的角色……等等,南烛瞪大了双眼,丫的难不成是男主? 呸呸呸,阅剧无数的她就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男主,撑死能捞个男二。 “是不是烧还没下去,为何脸色这么奇怪?” 一回过神,就看到凤鸣蹙起眉头,南烛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好多了,多劳殿下费心。” “嗯……” “殿下,如果你没事,我睡觉去了?”南烛有点纳闷,面前这个少女到底想说什么却又迟迟不开口,急得她都想替她说了,毕竟虽然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她还是想多睡一会儿,这地方没手机没电脑没电视,只能靠睡觉打发时间。 “嗯……”凤鸣别过了头,眉头微皱,“今日之事,对不起。” 挖土的狐亦蓝 “……没什么对不起的,要是有人想害你,只要我和你有接触,那么我不是被害的那个就是害你的那个,对此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南烛松了口气,原本以为她找自己是要去干活,“不过既然你都道歉了,我就原谅你吧。” “南烛。” “嗯?”南烛心里一紧,难道她刚才说的不对?为什么凤鸣的声音听起来那么严肃? 凤鸣叹了口气:“有没有人同你提过,你说话十分容易得罪人?” 南烛立即狗腿地附和道:“殿下,下次我尽量说得委婉些。” 凤鸣又叹了口气。这个少女看起来性格过于懒散,便晓得不是出自一般人家,可说话时并不懂得收敛,也不知是该说足够真诚还是容易被骗了。 当下心里一软,凤鸣的语气柔和了几分:“你好好休息吧。” 南烛笑眯眯地应了。 也不知道那狐亦蓝用了什么药,南烛只休息了半天就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而一好得差不多,她就得起身干活。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有谁交代过,她要干的活明显比之前轻松了许多,虽然之前的活也不累就是了。 活一少,南烛就觉得心情舒畅,连带着看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狐亦蓝也顺眼了许多。 后来南烛发现狐亦蓝并不是在面对她时才会表现得比较奇怪,准确的说,是他本身就比较奇怪,比如明明是贵族,却没有任何仆从,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经常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从奇怪的地方冒出来,上次她就见到狐亦蓝在庭院中挖野菜。 南烛猜想狐亦蓝的行为大概是真的没有任何深意,他只是想到某件事,就去做了,而不会去考虑这件事本身是否符合常理。 听忍冬说,狐亦蓝在小时候就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一面,后来被现任的家主指定为继承人,而等他十岁的时候就被赶出家门接受历练去了。 南烛猜测说不定正是因为太小就受到残酷对待而变得精神失常,但这些还不是南烛想 分卷阅读10 避开他的主要原因,连南烛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她一看到狐亦蓝就觉得有点害怕,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或是面相可怖,而是类似于一种青蛙遇见蛇的本能恐惧,也就是所谓的看见他就胃疼。 所以当看到狐亦蓝在蹲着不知埋头干什么时,求生欲极强的南烛打算悄悄退出院子。可狐亦蓝背后像长了眼睛,他立马回过头,直勾勾地盯住她。 南烛扯了扯嘴角,行礼道:“狐公子。”仔细想想,还是他救了她,听凤鸣说,在她晕倒时,是狐亦蓝出现,给她服了解毒药。她应该要去道谢的,可因为害怕,这两天她都尽量躲着狐亦蓝。 “狐公子,多谢你的解药,我感觉好多了。”因为迟迟等不到回话,南烛踌躇了一阵,决定还是先退出院子。可刚走一步,狐亦蓝就开口了:“你会挖土吗?” 南烛这才看到原来狐亦蓝是在挖土,他大概是想种花了,身边还有一株紫绣球,看起来是从森林中刨出来的,他的身上还沾有泥土和树叶。 ……这个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公子,我没干过这种事。” 狐亦蓝听了后,又继续挖土:“那你只能呆在她身边了。” 南烛已经懒得在心里吐槽了,通过这两天的相处,她倒是有点明白了忍冬的话,狐亦蓝的话总是莫名其妙,但本人好像又没有坏心眼,大概说的话真的有什么道理吧,可如果不好好说明,别人就难以理解,想要问得再详细一点,他却不回答了。 难道是认为其他人笨得无法沟通?南烛盯着狐亦蓝的背影,陷入了困惑。 和其他别院不同,这个院子只有一池水和一座假山,有点孤零零的感觉。如果能种点什么上去,到了春天,这里就会变得生机勃勃吧,他是因为这个才种紫绣球的吗?不过很有可能只是心血来潮。南烛就曾心血来潮很多次,每次去公园或植物园或任意开满鲜花的地方,她就会在网上下单买来一堆花籽,但从没养活过。 ……她果然不是女主,一般情况下,穿书里的女主应该是上前去帮忙,而不是像她这样,盯着别人发呆。 晕倒的凤鸣 就在南烛发呆的时候,狐亦蓝很快种好了紫绣球,他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上下打量一番之后,才发现旁边一直有个身影。 “你挡住风了。” 听到狐亦蓝这么说,南烛赶紧挪开位置。尽管在传说中,有九家继承了神明的姓和力量,但实际上能生出异能的孩子只有狐家和麟家,诞生于这两家的人但凡选择继承姓氏,女的为巫,男的为觋,担负起斩妖除魔和治病救人的重任。 南烛觉得比较奇怪的是,明明有传说,这里的人却不认为世上真的有神,但坚定地相信存在妖魔,如果真有人觉得神是真实的,那他就会被认为是迷信的人,这些和她原来的世界有很大区别,不过也可能是大大脑子有坑所以设定成这样。 “你能看到风?”作为能继承家主之位的人,也就意味着异能很强,说不定看到的东西是和常人不一样的,南烛暗搓搓地想。 狐亦蓝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会问这种问题,他像看傻子一样看向南烛,伸出了手:“这样就能感受到风向。” “……公子,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光凭伸出手是感受不到空气流动的。” “我知道。” ……和他说话能被气死。其实南烛能留下来还想打听一下关于异能的事,可眼前这个人看起来不是能好好沟通的,她只好放弃。原先她还猜想过狐亦蓝是不是穿来的,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只是这个人本身比较怪而已,也就是所谓的不合群。 南烛自认为是个俗得不能再俗的大俗人,没有想要主动接近这类人的心思,而且说白了,对于她来说,狐亦蓝也是纸片人之一。 即使周围的一切都是活生生的,但对她来说,一切恍如幻境。 一日后,凤鸣决定回宫了。 之前的下毒事件不了了之,因为查来查去,也没查出来毒药的来源和可疑的人员。南烛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一来说明下毒事件背后的真凶手法高明,二来在这种没有监控的地方,即使守卫再严,也总会有疏忽的地方。 当皇女可真不容易啊,别看平时吃好喝好,但还要早睡早起不断学习,并且一不小心还会狗带。 不过,南烛看着坐在马车中的凤鸣,不得不再次感叹这个社会的阶级差距如此之大。 即使真如凤鸣所说,这里已经取消了奴隶制,可有身份有权势的贵族们在出行时是待在马车里,而作为仆从,就只能跟在车旁用脚走路。回凤都的队伍很长,回头一看,几乎望不到尽头,但有一大半都是护卫,这仅仅是为了能让九家的数十位贵族们平平安安回到凤都。万一真的出现盗贼流寇,首当其冲的便是护卫,如果护卫死了,会得到厚葬和一笔体恤金,可人都死了,又怎么能看到身后的小小风光呢。 南烛叹了口气,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不过随即她就想哀嚎出声。车队只有在用餐时才停下来休息,相 分卷阅读11 当于她要走一上午的路或一下午的路。即使前进的速度不算快,大多时候走在官道上,南烛也快受不了了,到了后来,她就只是在机械地抬起双腿。 尤其是那位龙家七公子一直在旁边嘲讽凤鸣。 南烛只觉得头隐隐作痛。 这位贵族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和凤鸣起争执,起因有很多,有一半是南烛听不大懂的政事,比如科举制度需修改的内容和农民赋税劳役改革,但另一半在南烛看来就完全是人身攻击,只要逮住机会,他就会从发梢到鞋子抨击凤鸣作为皇女的种种不合格之处,而一向沉稳的凤鸣通常会被惹得勃然大怒。 两人还莫名较劲,每天都在比赛谁打的猎物多,结果其他懒散的贵族都被他们这种誓要一争高下的气氛感染,个个摩拳擦掌,使得这次的秋猎满载而归。 南烛认为这样的人说不定是男主,可听到凤鸣咬牙切齿的解释后,她又不太确定了。 位于凤州的皇族姓凤,但不意味着如今在位的人有开国女皇的血脉。千年之中,已发生过多次皇位之争,皇位理所当然地曾改为他姓,可很快就发生天灾,不得已,无论在位的人是否姓凤,一旦登上王位之后就会把姓氏改为凤,因此这个姓氏被保留了下来。但纵使经过诸多清洗和暗杀,真正凤家的古老血脉还是活了下来,其中就包括龙家七公子龙谷。 龙谷在家排行第七,可除他以外,他的父母兄弟全遭到先王的肃清,而不知怀着什么目的而留下他的先王和当今皇上还容忍他成为龙家家主的义子。 换句话说,即使现在在位的是凤鸣的父亲,一旦发生皇位之争,龙谷也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一脚蹬掉凤鸣成功上位,还能获得部分支持血统论的人的支持。南烛无法理解为什么龙家会选择收养龙谷而与凤家抗衡,只要一想到这背后说不定又有什么秘密或势力在参与,她就觉得慎得慌。 南烛盯着那张脸,微微发呆。其实龙谷长得挺好看,明明一头漂亮的淡金色长发,却有一种传统的古典美,面对其他人时,他态度温和,但一看到凤鸣,脸上就会出现一丝阴影。但她也发现了,贵族的平均颜值要比普通人高得多,也就是说,单单根据脸来判断,谁都可能是推动剧情发展的人。 幸好快到驿站了,和凤鸣争执究竟是哪一种税法更有用的龙谷返回自己的马车,南烛这才觉得清净了些。不过她心情没好到哪里去,因为差不多一整天都在走路,鞋底又硬,休息时她检查了一番,脚上出现了多道红印,估计再多走会儿就要起泡了。 她命真苦。 吐槽归吐槽,也不能随便发脾气不干了,就当是在上班,每天有干不完的杂活,应付上司突如其来的要求,好歹这里还管饭管睡呢。南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向饭后就回书房的凤鸣。 这里没电灯,但有夜明珠,可还嫌不够亮,屋里还点了几盏煤油灯。凤鸣就是在这样一间亮如白昼的书房念书,大约半个时辰后,脸上就出现了掩饰不住的倦意,但那紧紧抿住的樱唇说明本人正在为什么而烦恼。 “殿下,还差一刻就到戌时了,您已学了一个时辰,今日又赶了一天的路,该歇息了。” 凤鸣抬起头,有些心烦意乱地道:“无事,你去拿些蜜饯果脯来,我还要再看一会儿。” 这孩子真倔。南烛暗自叹了口气,想起自己最勤奋的时候也不过如此,还总是想方设法偷懒。她不禁又看了凤鸣一眼—— “怎么了!” 几乎是刹那,南烛一步冲上前,扶住脸色苍白的凤鸣。她一把掐住凤鸣的人中,让凤鸣依势靠在自己怀里,一手倒了热茶送到凤鸣嘴边。 凤鸣一阵眩晕之后就反应过来,即使还有些茫然,她还是抓住了身边人:“别叫人,缓缓就好……” 而被她抓住的人,也就是南烛快被吓尿了:“你怎么了?”其实她立马就想喊人进来,可凤鸣的手用尽全力拉住她,眼中还有一丝恳求,她就心软了。 过了好一会儿,烛影摇晃,凤鸣才彻底清醒过来。她睁开眼,原先白茫茫的一片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呆了好半晌,她才想起自己还有功课要做,不过身边还有个人急需安抚。 “我没事,这是老毛病,”感觉到身边人的僵硬,凤鸣没有像往常那样严肃,她拍拍南烛,似乎前面什么也没发生,“去端一些蜜饯过来吧。” “……殿下你不能解释清楚一点吗?什么老毛病?怎么就没事了?难道不找太医过来给你瞧瞧?”南烛几乎是吼出来的一连串为什么,她现在还有点后怕,刚看到凤鸣晕过去,她立马出了一身冷汗,“你贫血?不对,刚吃完没多久,是有高血压?可看起来不像,是最近太累了?还是说……” “我没事,”凤鸣出声打断了她的碎碎念,苦笑一声,“我小时候生过一场病,好了之后就落下这个会忽然晕厥的毛病,但对身体无大碍,只是有些麻烦,看起来骇人罢了,只要好好休息一阵便好,所以才叫你不要叫人,若惊动其他人,不仅会让忍冬担心,还会引起人们议论。” 南烛一愣,她看着凤鸣, 分卷阅读12 对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一如往常的坚定。南烛不禁犹豫起来:“可是……” “不要告诉别人我晕倒之事,否则就解雇你。” “……”这妞是魔鬼吗?南烛默然无言,她无奈地看着凤鸣,少女眼里是不容辩驳的决定。 凤鸣紧紧地盯着她,像是在等一个答复。 南烛叹了口气,她发觉自从到了这里,她叹气的频率就像对年轻人怒其不争的小老太太。她慢慢道:“好吧,殿下,我不会告诉别人。可是……” 凤鸣先是松了口气,但听到她的迟疑,便蹙起眉:“可是什么?” “殿下要做的功课一定要在今晚完成吗?” 凤鸣一愣:“那倒不是。” “那么就是说迟一些完成也没关系了。” “不行,”凤鸣立马就明白她要说什么,“我可以等,但这里面的人等不了。” “殿下……是什么意思?” 弹琵琶的狐亦蓝 凤鸣揉了揉太阳穴:“这些奏章中,有刺史送来的水灾报告,有吏部送来的拟用人名单,有礼部送来的关于年祭的活动方案,还有更多……水灾会导致百姓流离失所,用人不当会打破朝廷中几股势力的平衡,还有年祭,不好好进行核查,会被认为是亵渎祖宗,每一件事都很重要。” “殿下……” 凤鸣看着对方脸上的担忧,忽觉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于严厉,不由得软了几分:“只是幸好,刚才我所说的那些事已经解决了,都由父皇和三省批示过,而我只是进行……” 凤鸣睁大眼,似乎忘了要说什么,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头,温暖从连接的地方不断传给她。 “殿下,勤奋是好事,但也不能让别人为你担心,而且若是你病倒了,学习效率……啊不,学习的效果会大大降低,这样也可以吗?殿下,你该休息了。” “南烛……” 啊啊在这方面还真是像高考少女,家里突然发生那种事之后也是在不断学习,似乎凭这样就能忘掉不愉快的事,不过,这难道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南烛有点郁闷,她轻轻地拍拍凤鸣的脑袋:“殿下,身体是一切之本,请不要太勉强自己,再说,若让别人知道了,一定会认为是我照顾不周,而不是认为是殿下太拼命,说不定我还要挨责罚。” “南烛。” “殿下?” 凤鸣猛吸一口气:“以后若是想安慰别人,就休要说后面那些多余的话,难得我被感动了。” 南烛觉得挺受打击,她本来就不擅长激励人。 “好了,你说得有道理,我阅完这本便休息,你先下去吧。” “是。”南烛松了口气。 她给凤鸣换上热茶,凤鸣的神情柔和了许多,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个正常的高考生了,只是她没有也不会让自己有休息的时间,而是执着地一直往前跑,仿佛在奋力追赶某个目标,不得到手之前绝不会停留在某处。 她又看了一眼凤鸣,回想起四处搜集来的信息。二十多年前,九家和贵族派的利益被动摇,朝廷分裂,国家根基不稳,当今皇上用十年时间稳定天下,最后逼迫先王退位,而他即位将近二十年,也只诞下一女凤鸣。凤鸣是独女,也就意味着,若当今皇上退位,不出意外的话,她就是女皇。 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头秃。 但是……这姑娘发质真好,也不知用的什么洗发水,一头金发柔软有光泽,最重要的是,她竟然不掉头发! 南烛端起桌上的托盘,行礼之后就退出房去,她合上门扉,灯光从细缝中静静地洒落出来,落在散发着陈旧气息的地上,落在灰白的墙上,也落在某个人的身上。她还提着食盒,按照惯例,那是为准备好凤鸣的夜宵。 南烛低下头:“大人,这不是我告诉你的。” 忍冬道:“嗯,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听到的。” “大人,殿下她……”南烛迟疑了一阵,她要问什么呢,其实有很多想问的,可是那些事不是自己能解决的。她摇摇头,轻声道:“不,没什么。” “谢谢你。” 听到耳边忽然传来的风声,南烛刚要停下脚步叫住忍冬,忍冬却已经和她擦身而过推开门。 大概是听错了吧。南烛面露疑惑地想。 秋夜月色清凉,裹挟湿意的微风拂面而来,廊檐下的宫灯泛着冷光,四下里很安静,只有各种夜间生物在草地中爬行的声音。 南烛看向天上的月亮,中秋早过了,可那一轮玉盘还是又圆又亮,只是看起来孤寂得很,周围没有一颗星星。 “月亮是光和暗的媒介……”南烛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这句话,原先漫不经心的态度也正经起来。 这时,庭院中响起了断断续续的琵琶声。 大概只是在调音,但一曲南烛从没听过的曲子很快在庭院中铺洒开来。 曲声缓缓流淌,缠绵悱恻,犹如女子月下独舞,以舞示情,撩拨观者 分卷阅读13 心弦,待听者陷入思绪中不可自拔,曲声却忽然一阵急切,如猛然冲向低处的山间溪涧,当听者回过神,又成了悲凉却不哀伤的缥缈之音。 ……真他娘好听,只会说这一句的南烛暗暗为自己的没文化感到羞愧。 不知不觉,她听着曲声就到了这里,便再也移不开脚。 当一曲弹毕,手持琵琶的人也站了起来。 是狐亦蓝。 皎洁的月光落在他身上,美得如同画境。 南烛站在原地,就在她想打个招呼的时候,却看到了狐亦蓝那双深邃如幽潭的眼睛,比平常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双眼睛,根本不像人类的眼睛,很难探究其中到底是否真的有人类的感情。 这么想着,不知是不是夜雾加重,南烛觉得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公子……请等等,之前你说月亮是媒介的事,难道意思是说我可以回到自己的国家吗?”南烛压住了那一瞬间的害怕,急忙叫住起身要离开的狐亦蓝。 “我办不到。” ……办不到? “但她可以。” ……哥咱说话能不能不要随便断句,讲真,心脏受不了啊。等等,刚才他说什么?南烛提高了声音:“意思是我可以回家,对吧?” “大概。” 高兴得不能自己的南烛没有注意到他脸上有一丝犹豫,能确确实实听到别人告诉自己可以回家的消息已经让她冲昏了头脑。南烛差点想蹦起来大喊,幸亏仅剩不多的矜持拉住了她。 “公子,我还有一事想问你。”高兴的南烛差点笑得合不拢嘴,经过这么多天,她发现了即使狐亦蓝是九家出身,但他没有那些贵族的臭脾气,待人说话时也和气,顶多就是行为怪异。 狐亦蓝站在远处等着她。 “公子……会帮殿下吗?”南烛想认命地叹口气,她还是问出了这种连自己都觉得很蠢的问题,可一看到拼命的凤鸣,却不能真正做到听之任之。只要能多一点支持凤鸣的人,可能她就不会这么辛苦…… “不会。” ……喵喵喵?要不要这么实诚?你就不怕我去打小报告吗? “她的一生都会被自己束缚,”狐亦蓝微微眯起眼,“她选择的是一条沉重而孤独的路,直到生命的尽头也不能停下,没有人能帮她。” ……她可是主角啊喂!南烛忍了很久,才忍着没把这句话吼出来。 “不过,能如此坚定贯彻自己信念之人值得尊敬。” 南烛一愣,她知道成王之路难走,可狐亦蓝的话似乎还有另一层含义。她还想细问,可狐亦蓝已经边弹着琵琶边走远了。 ……奇怪的人。南烛只能这么想。 前往狐家 一进入凤都,便会立刻被繁华的景象吸引。那些只存在计算机中的古代遗址3D模型,如今真实并要阔气得多的建筑摆在眼前时,即使是生活在现代的南烛也被震惊到了。 凤都的建筑布局严密整齐,规模气势磅礴,尤其是城墙就有二三十米厚。凤都的街道纵横,车水马龙;黄土夯实的道路两旁种有梧桐树,此时树上没了叶子,显得光秃秃的,但路旁有商铺摊位依次排开,商贩不停招揽顾客,人来人往,没有秋日的寂寥之感。让南烛稍微放松的是,女子们可以行走在街上,大多身穿裙装,少数穿着男装,不需避讳他人。 一群浩浩荡荡的人直奔皇宫,但凤鸣不打算先回去,她找来忍冬,命令大部队先行回宫,自己独自前往狐府。听到凤鸣的决定后,忍冬十分惊讶,并坚决要随行,凤鸣只好答应了。 前往狐府的一行人共有五个,女有凤鸣、忍冬和南烛,男有狐亦蓝,以及一个强硬要跟过来的龙谷。 进城之后,南烛还以为龙谷变安分了,谁知道他们刚要出发,就在拐角撞见在马背上等候他们的龙谷。原来命令一下,龙谷问了侍卫,知道了经过,就来这儿候着了,还美名其曰“监督”。 对于龙谷这种暧昧的态度,南烛不以为然,傲娇什么的一旦打破次元壁,真实出现在面前,即使脸长得再好,那也一点不可爱。 南烛决定用剩下不多的时间好好观察这个真实的地方。街市喧嚣,有布铺、水粉店、茶馆、酒楼、画舫……可以称得上应有尽有,只可惜没有现代发展出来的科技。想一想,还有些可惜,她并有真实体验过民间的生活。作为一个穿越者来说,可以算得上失败了。 但眼下—— 他们五人被数名混混团团围住。 混混们的颜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凭身上穿的衣裳料子也可以判断他们并非是穷苦人家。为首的混混一副大爷的姿态,在他四周还有拿着棍棒面色不善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来找茬的。 ……出现了,传说中的主角只要出门就会遇上小怪。南烛特别想把他们的脑子扒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难道一个个都瞎眼了么,姑且不说她,其他人的打扮可是非富即贵,这群人是要瞎到什么程度才能看 分卷阅读14 不出来啊。 为首的男人颇为风雅地打开折扇,色眯眯的眼神不断流连在凤鸣身上:“这位小姐,大爷我看你貌美如花,不如跟了……” “咚——” 为首的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像影子一样出现的男人摆平了。等混混的同伙反应过来,他已经昏死过去了。 ……好利落的解决方式,好干脆的下场。南烛目瞪口呆,表示从没见过这么快被解决的混混。 其余的混混看到自家老大如此屈辱,反应过来后都朝那影子愤怒地一拥而上,可下一瞬间,就有人被踢飞,还有人吃了一记黑虎掏心,或是被扫堂腿踢中,不多时,所有人都被那影子摆平,躺倒在地上直哼哼。 ……这是什么剧情?英雄救美?结果还没等南烛看清那人的脸,那人就倏地消失在墙边。 “殿下,待会儿会有官府来把他们带走,我们继续赶路吧。”忍冬上前轻声道。 凤鸣颔首同意了,但很快道:“下次别那么招摇。” 忍冬垂下眼帘:“是。” 南烛看着忍冬猛然明白过来一个事实:这群人里面,只有她是弱鸡。 那影子男是忍冬认识的人。 南烛看见他做完这一切后向忍冬微微示意,忍冬才无声地收回腰间的短剑,也就是说,那个影子男是在暗中保护凤鸣的人。 不过仔细想想,这不是不可能,身为皇族,有传说中的影卫保护是正常的。 ……就是不太明白这群混混出现究竟有什么意义,扮演一下智障吗? ……不过跟在女主身边确实挺爽的,只要站对阵营就好。 狐府在凤都的东南方向,坐落的街道叫做桃花街。桃花街确实种满了桃树,但没有哪一棵结果。狐府在皇城外,远离市井喧嚣,越接近目的地,四周越安静,而南烛心里也就越忐忑。 狐家家主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温柔腹黑的忍冬给出的评价是高深莫测。那位家主在诸多势力中却处于中立位置,不被任何势力影响,就连对象是当今的皇上,也不肯向他低头。她从来不主动拉拢人心,却不是自命清高,对于上门拜访的人,她从来都热情相待。 光听评价就可以猜想应该是个心机深重的人。 狐府的朱门前有两男两女,他们身穿白色的巫觋服,看起来是守卫者或是接待客人的人。看见他们一行人之后,便恭敬地行礼开门让他们进去,似乎早知道会有人在今天来拜访。 进门后,大门缓缓关上,而南烛看着眼前的一切惊得说不出话来。 狐府的前院大得不像话,而如此大的地方却有一个连接两侧围墙的水池,要到达前屋,只能通过架空游廊。可游廊不直接通向前屋,而是被设计成有许多转角,每走一段就会出现不同的道路选择,有时眼看前院就在前方,一行人却要走向相反的方向,如果不是狐亦蓝在前方带路,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达。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没到前院,南烛内心嘀咕起来,能想出建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人一定不是好惹的。她瞅瞅身边人的脸色,除了龙谷,其他人对此倒是显得很淡定。 “一直听说狐家有千回百转廊,今天一见,确实是这样,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狐家家主的个人爱好?”又走了一段路后,龙谷终于忍不住发问。 “听说是为了防前来暗杀的人才设计成这样,是这样么,狐公子?”凤鸣接话道。 “不全是。” “毕竟这种东西防君子不防小人。”龙谷笑起来,嘴角嘲讽。 凤鸣刚要开口反击,狐亦蓝却忽然说到了,她才作罢。 不管狐亦蓝是有意还是无意,南烛都十分庆幸他能及时解围,否则还不知道两人要吵到什么时候。踏上坚硬的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安静而神秘的建筑。 狐家的神明是九尾狐,因此建筑中处处能见到狐狸的图样,门上、墙上,还有关于狐狸的壁画,甚至连巫觋们的衣裳也有狐狸图腾。 南烛想起那只曾在梦中见过的狐狸,全身冒起了鸡皮疙瘩——那些围绕在狐狸周围的火焰,不过是它的尾巴。 南烛还注意到,每一处屋檐都挂有一个角铃,铃上有狐狸图腾。可让人奇怪的是,明明这时有风,铃铛却无声。 大门有两个个白衣男人在等待,一个年轻,一个年老,他们都身穿巫觋服。一看到来人,年老的那位便垂首行礼:“我姓周名岩,是狐家的管家,家主让我在此等候殿下及各位,请各位随我来。” 南烛有点不懂这是什么情况,根据多年电视剧的浸淫,她还以为狐家家主一定会盛装出席迎接他们,准确来说,是迎接凤鸣,不过现在看来,王族凤家并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一行人又走了一段,结果南烛不得不与其他人分别,由那年轻的觋者带路。凤鸣犹豫了一下,想要跟上来,却被周岩阻止了,才作罢。 南烛越发怂。 在上学的时候,她就习惯和人结伴上厕所,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上厕 分卷阅读15 所的那条路上总有一堆人,也不知道那堆人是喜欢厕所的味道还是怎么样,就待在厕所的前方。南烛每次过去总有一种被当成货物打量的感觉,偶尔还能听到有人对一些路过的女生从头到尾做点评,而如果能和人结伴,那种如影随形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因此每次上厕所,南烛就觉得胃疼。 南烛看了一眼与她背道而驰的一行人,认命地叹了口气。 狐家种满了桃树,最大的一株是在家主所住的庭院中。年轻的觋者带她在回廊中不停穿梭,直到在某处停下。 还没到时,南烛就注意到了那株桃树。没有人能不注意到它。这株桃树不知活了多久,起码需三四个人抻手才能抱住,桃树长得枝繁叶茂,遮挡了四周的屋檐,却没有结一颗桃子。 可很快,南烛就看见了她。 她正坐在廊下。她没有束发,漆黑柔顺的长发散开,有如黑夜的一角,那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额间有一朵桃花印。那时她在正看着院中的桃树,察觉到来人,便别过头。 那一瞬间,南烛屏住了呼吸。 她那带着疏离感的清澈双眼慢慢聚起笑意,南烛似乎能听到花开的声音,又似乎看到星空缓缓铺开的画卷。 美得如梦如幻。 她就是狐家家主,狐游。 南烛在内心无比确定这一点。也许是她美得惊心动魄,也许是她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南烛开始有点害怕她的凝视;可又忍不住盯着她看,南烛总觉得她在下一秒就有可能消失在阳光中。 “请坐,我是狐家家主狐游。” 她放下酒杯,浅浅笑道。 狐家家主狐游 因为太过紧张以至于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的南烛又开始发呆了。 ……这人长得真鸡儿好看呸我怎么这么没文化就不知道用点其他的形容词嘛…… “南烛?” “什么!” 南烛回过神,手忙脚乱地答应着,却发现对方一手在戳着自己的脸蛋。 “……家主?”南烛呆住了,为什么这个看起来这么高冷的人会崩人设?看起来像个小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老实胆小的南烛没有阻止狐游的动作,她觉得自己这会儿颇像为葬父卖身的丫头,因家境贫困只能含泪忍受富家公子的调戏。 “因为你一动不动的嘛,看起来好好玩。” ……你是小孩子么!吐槽归吐槽,听到这话的南烛安心不少,原本她以为狐家家主是个城府深重的人,可现在看起来,她还挺面善。 觉得自己受到鼓励的南烛开口了:“请问……你确实知道我的事吧?” “知道知道。” 南烛觉得对方的尾音有些微妙地向上扬,她假装没听到,又问:“你是真的相信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狐游似乎戳累了,她一手枕着下巴,语气慵懒:“那么,你是想要回家?” 南烛点点头,之前的小心翼翼不见了,而是变成更加认真的态度。 “请问……可以办到吗?” “我确实能办到,不过……” “不过什么?” 狐游语气一转,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我不能为了你一个人这么做。” “这是什么意思?” 狐游枕着脑袋想了想,忽然笑起来:“那么,认我当姐姐吧。” 南烛快崩溃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啊!”倏地,南烛的脑海中闪过什么,她也很快抓住了:“有人跟我说,月亮是媒介,也许、也许你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回去!” “他跟你说了啊。” “应该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回去吧?为什么你不能做?如果要提出什么条件的话,我可以办到!” 南烛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绝望,明明是可以回去的,为什么不能让她回去?她也不想来这种地方啊!她还有爸妈,并不是孤身一人,如果她不在了,他们会变成什么样?他们那么疼爱自己,一定会受不了! “对不起。”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庞。南烛看着对面的人,不知怎么,这几天一直隐忍的情绪突然爆发,连声音里也带上一丝哭腔。 “我不想来的,为什么是我要经历这些?为什么?我一点也想不明白啊,我那么普通,只要能和爸妈在一起,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我就很满足了,到底是谁擅自决定了我的人生?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做?来到这里的我能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非在这里不可?” 好痛苦、好痛苦…… 一直以来,南烛都尽量想避免和这里的人产生联系,因为一看到他们,南烛就会想起自己有一个无比重要的地方。无论他们怎样看待自己的生活,可好歹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而南烛能去哪里呢? 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甚至连空气、太阳、月亮这些存在也已经被替换。 她独自一人。 分卷阅读16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却又无法回到原来的地方。 眼泪如决堤般涌出来,她不能不接受这个事实——也许她将一辈子活在这里。 她不是那么容易软弱的人,所以刚到这里时,她小心谨慎地克制自己的惊慌,希望能找到回去的路。 可是现在……如果不能回家,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对不起。” 南烛接过狐游递来的手帕,抽抽嗒嗒地擤掉鼻涕:“这一切……不关你的事,你不用道歉。”因为哭得太用力,南烛连拿手帕的手都有些,结果没提防狐游又伸出一只手掐出她的脸蛋。 “别这么伤心,天无绝人之路,你想回家不是不可能啦。” “什、什么?”南烛呆住。 “刚才你哭得太伤心,我不好打断你。就像他说的,月亮是媒介,”狐游的眼中闪过一瞬的光芒,“也是通道,说得更准确些,是月亮之中藏有通道。当太阳和月亮处于一条线,红月出现,通道就有可能被打开,当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大部分人无需担心。” 南烛喃喃道:“而我就是那个倒了血霉的人。” “即使通道打开,也只是打开一小部分而已,而通道来往何处,去往何处,到现在也没人能弄明白,这暂且不谈。我们要说的是另一个,当通道打开,宇宙便会受到影响,即使只是影响那么一点点,也足以扭曲事物,影响事物原先的运行。” “……我听不大懂。” “简而言之,就是由于一些原因,你被通道强硬地拉过来,换句话,也能被拉回去。” “可是……要怎么做我才能被拉回去,或者说保证自己不会被拉到其他地方?” “没错,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狐游笑起来,“你要学会如何过去,以及等待通道打开的那天。” “通道打开?”南烛听得糊里糊涂,但还是抓住了重点,她说要太阳和月亮同处一条线,红月出现,那就意味着是要发生月食!而每月中旬都有可能发生月食…… “根据我的估算,下次通道打开的时间还要过几年哦。” ……哦个锤子!南烛扯了扯嘴角:“需要那么久?” “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南烛等了等,发现狐游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只好又问:“那……我要怎样回去?” “很简单!”狐游猛地一拍手,仿佛想起了什么,“所以要不要认我当姐姐呢?可不是谁都能成为家主之妹哦,一旦被认定,以后想做什么事都很方便,反正你呆在这里的时间还很长,不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吗?” ……结果还是没说要怎么回去。南烛犹豫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过主要是想看一下凤鸣知道你是我妹妹之后,那张脸会扭曲成什么样,毕竟听说她很关照你呢。” ……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听起来好变态的样子。南烛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来了,你不去迎接她没关系吗?” “放心好了,她绝对不想看到我。” ……看来这里面也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好了,还有什么想问我的?” 南烛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女人,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既然她和狐亦蓝的年龄相差不大,为什么会选择狐亦蓝作为未来家主?想到这,她自然问了出来。 “这个嘛,狐亦蓝是很聪明的哦,虽然不是本家的孩子,却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不好好利用的话就太可惜了。你觉得那个孩子怎么样?” ……这不是逼着人说恭维话吗?谁会蠢到会在你面前说一些未来家主的坏话啊? 仿佛看懂了她的心思,狐游哈哈大笑起来。 “无妨,反正很少有人能忍受那孩子。” 南烛侧头道:“嗯……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可以用自由和任性这些词来概括他,有时候会无法和他沟通,但总体来说,只是和一般人不一样而已。”毕竟自己也被别人叫做死宅,和他一比,半斤八两,南烛幽幽地想。 狐游笑道:“是吗?那我就放心了,看来以后你们能好好相处。” 大概是让她不要得罪狐亦蓝吧,因为刚哭过,南烛现在没多少力气思考,脑子还糊成一团。 不行了,今天的阳关很好,瞌睡虫便爬上来了。南烛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可眼皮一个劲儿地往下搭。 “累了就休息吧。” 南烛迷迷糊糊地应了声,狐游的声音有股魔力,让她彻底放松下来。 知了知了—— 这个时节还有知了么,南烛合上眼后,恍恍惚惚地想到。 不知过了多久,那原本不该出现的知了渐渐消失,而老桃树的背后出现一个人影。 “一切在按计划行事,”那人说着,递来毛毯,“只不过有必要对她进行暗示吗?” 狐游接过毛毯,盖住趴在自己膝上的少女,抚顺她的长发,道:“还是小心为好,在那一日 分卷阅读17 到来之前,有可能发生任何意外。” “你……好像很照顾她。” “她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狐游若有所思,不过她很快注意到那人面色铁青,于是愉快地笑起来,“是一个城府深重、毫无气质可言的女人啦。” 那人这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凤鸣和狐游 “你真的没有被胁迫?” “没有。” “你真的没有答应什么奇怪的条件,比如用自己的生命作交换之类?” “……没有。” “难道你已经委身于她?别被她的脸和表现出来的善意欺骗了,要知道,自古以来就人心叵测,尤其是她那样的女人,谈笑之间就能把你卖了。” “……殿下,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脑洞比我还大,南烛安慰起面前一脸不悦的少女,“殿下,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凤鸣转过身:“若真要呆那么长时间,还不如给我工作!要明白,那个女人的口头禅可是凡事都有代价,你能确定自己支付得起她索取的代价么?” “……狐家主是那么可怕的人?”南烛看着少女因激动而些许泛红的脸,轻声道,“我愿意相信她,而且这也是我回家的唯一方法。殿下不是说过么,九州之中,只有麟家和狐家出异能,而以如今的狐家家主最强大,她也承认有能力送我回去,尽管不会那么做。” “看来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殿下,”南烛稍微向后退了一步,慢慢弯下腰,“殿下,一直以来谢谢你的照顾,如果不是你收留我,也许刚到这里,我就会死掉也说不定;也感谢你肯给我工作,用这种方式保护我,否则我一定会被当成异类,这些我都知道,谢谢你,殿下。” 说完良久,前方没有任何声音和动作,南烛不禁抬起头。被感谢的人一脸凝重,最后不得不叹口气:“随你。” 刚才还觉得自己有理的南烛莫名怂了。她醒来后,才知道狐游已经把贺帖发了出去,即使只发了狐家,凤鸣也知道了她要成为狐游之妹的事情。就像狐游所说的那样,凤鸣知道这个消息后果然……非常不痛快。 但一向自持稳重的凤鸣连生气时也很克制,不给别人添麻烦。 凤鸣最讨厌吃坚果,可以说到了比讨厌苦瓜还讨厌的程度,即使忍冬坚持偷偷在食物里参上坚果粉,也会被她一眼看穿。 但现在,南烛一脸复杂地看着凤鸣快把一盘坚果吃完,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提醒她,可在接收到忍冬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她默默地闭上了嘴。 ……还是昧着良心吧。 不过即使这样,凤鸣也没有完全消气。她在屋内转了一圈,随即恶狠狠地留下一句“别跟着”就出门了。 ……要不要追上去可她好像不是言情剧里的男主诶而且看起来她好像还是挺生气怎么办怎么办。 南烛站在原地十分纠结,只好求助地看向忍冬。 “南烛小姐,无需担忧,殿下只是出门吹风冷静去了。”忍冬道。 南烛稍微放心了些,可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忍冬已经对她使用尊称,两人的距离好像一下被拉远了。 “南烛小姐,恕忍冬冒昧,南烛小姐要成为狐家家主之妹,想必不是为了偷懒吧?毕竟南烛小姐似乎不擅长日常生活杂事,比方说差点把瓷器摔碎,弄脏殿下的衣裳等诸如此类的事。” 南烛干笑起来:“呵呵。不愧是忍冬,虽然也有这个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我就没说嘛。” 忍冬笑了:“南珠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撒谎。” 南烛挠挠头:“殿下和狐家家主一点也不对付,你晓得原因么?” 忍冬道:“告诉南烛小姐也无妨,这些事你总会晓得的。” 说者的神情渐渐严肃,南烛不由紧张起来。 “九州国有王却无后。自陛下登位后,如今偌大的皇宫中也只有一位皇妃,但那位不是殿下的生母。殿下的母亲在生下殿下不久后便去世了,而去世的原因在于狐家。殿下的母亲,也就是皇后,是被人咒杀的。” 南烛的眼皮一跳。 “后来不知何时起,宫内宫外起了流言,许多人认为狐家家主是凶手,但毕竟没有证据,结果也就不了了之。可殿下长大了些,不知听谁说起此事,就跑去向狐家家主求证,狐大人则亲口对她说了请原谅。” “那家主真的是凶手?” 忍冬摇摇头:“狐大人并不是凶手,至于为何会道歉,忍冬就不大清楚了。” “嗯……还是不太明白,是因为这样,殿下才会讨厌家主的?” “啊,忍冬还没说完。那是殿下六岁时候的事了,陛下认为需要给年幼的殿下找一位夫子,狐大人知道后立马自荐,最后也成为了殿下的夫子。” “听起来……挺和谐?” “嗯。狐大人做了两年的夫子,两年后,殿下提着一袋欠条回来了。” “欠条?” 分卷阅读18 “都是一些奇怪的欠条,而至今,殿下还有部分没完成。” 南烛突然对未来忧心忡忡。 刚入夜,还在房中沉思自己的选择到底有没有错的南烛被叫出门,带路的人是周岩。 狐家的人不多,起码表面看到的是那样。据周岩说,这里不是本家,并且狐家人大多已被派往九州各地驱邪治病。原本按规矩,被赐予狐姓的南烛应在本家,也就是狐州接受赐姓礼,但狐游一味坚持,赐姓礼也只好在凤都举行,只不过本家的长老及身份尊贵的巫觋们不能全部到场。自开国以来,就有神明赐姓的传说,据传那时只要愿意看守九州封印,无论出身、性别、年龄,都会被赐予神姓,但到如今,还在坚持赐姓这一习俗的只剩下麟家和狐家。 而被赐姓,也就意味着背后站着的是古老庞大的家族势力。 南烛边走边忐忑,她一点事也没做,好像就得到了了不起的东西。 周岩发觉了她的心不在焉,无需细想就明白了她在忧虑什么,于是笑道:“小姐不必担心,自然也有其他的情况,例如有人收养子女,也会赐姓,刚才我说的,不过是这一习俗的来历。家主已吩咐过,要尽可能让小姐了解九州情况,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小姐尽管问我。” 南烛不好意思地笑道:“多谢。” 南烛到狐府没多久,还不清楚府邸的具体布置,只是根据周岩的带路猜测狐游是居住在府中深处。南烛的房间距离目的地很远,他们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终于接近那株遮盖高楼的桃树。 狐游依然坐在廊下,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 狐游找她来是为了下围棋,说是为了培养姐妹之情,可实际上似乎是因为实力太过恐怖,周围已经没人愿意和她下棋了。 南烛很心虚,除了在小学学过两年围棋,后来因为要天冷早起而放弃后,她就再没碰过这种听起来就比较高雅的爱好。 狐游身边已经放好棋盘和棋盒,看见来人,她笑着向对面的坐垫示意:“啊呀,请坐。” 南烛只好硬着头皮坐下,努力回想规则。狐游为她倒上花茶后,脸上露出安抚的笑:“南烛,好好努力吧,若是你赢了,我可以实现你的任何一个愿望哦。” “……包括立马送我回家?” 狐游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没错。” ……自己输定了。 想归想,抗议的话也说不出口,南烛还是行了礼:“请指教。” 狐游还礼后,伸出一只手。这是对局前的猜先,由年长者抓若干白子暂不示人,而年少者出示一颗或两颗。一颗黑子代表奇数,两颗黑子代表偶数,若年长者手中白子数同为奇数或偶数,那么年少者就是猜对了,即可执黑先走,反正换位。 南烛还以为狐游会让先,毕竟听说她是个靠下棋赢得了狐府的地契的女人,因此认命地叹口气,从棋盒中取出一颗黑子。 狐游笑了,展开手心,她手里只有一颗白子。狐游道:“请。” 南烛落下第一颗棋,可这时,有狐狸图腾的角铃忽然响起来。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角铃飞快地晃动。一开始只是听见远处晃动的声音,可很快就影响到这里,每一个角铃都发出清脆的声音,如同互相传递信息的小童。 “……怎么了?”南烛还以为这些只是装饰品。一时间角铃齐响,仿佛在唤醒府邸中沉睡的生物。 狐游落下一子:“唔,有不速之客来了。” “……是小偷?强盗?不要紧吗?”南烛频频向院中看去,但狐游很平静,好像此时最重要的事是下棋。 “无妨,他们到不了这里,正好让府里的人锻炼一下随机应变的能力,不然真出事时反而会措手不及。嗯,说起来,要不要额外请人来试探一下呢……” ……好残酷的家主。南烛都要怀疑入侵的人是不是她安排好的了。 “不过,南烛的技术真是烂啊,明明我已经让了九子。” “……对不起。” “哈哈哈哈,”狐游愉快地大笑起来,“这样看来,南烛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喵? “要成为我的妹妹,必须是哪一方面都要拿得出手才行,难道我没说过吗?” 南烛看她笑得一脸自信,差点就真的认为是自己记性不好忘了还有条件。 “我已经请了夫子,南烛一定要好好学哦,请夫子的代价可是高得出奇啊。” 要偷懒的心思被看穿,南烛干笑了两声。 “而且夫子也会教你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等那天到来之前,请你好好把握住机会。啊,南烛,你输了。” 狐游之妹 南烛的内心毫无波澜。 刚下棋时她还想挣扎一番,结果发现自己下的每一步都被吃得死死的,也就认命了。 “嗯……让我想想,要让南烛接受什么惩罚呢?” “等等,下棋之前 分卷阅读19 并没有提过我输了要怎么样吧?” “可我不是说过,你赢了的话就满足你的愿望吗?那么就意味着输了就要接受惩罚,这可是常识。南烛,不能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哦。” “……你太狡猾了,没有提前说绝对是故意的吧?” “没错,故意的,”狐游伸出一只手,抚上南烛的脸,“南烛应该是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地方吧,很容易就相信别人,被凤鸣带回来时是这样,答应成为我的妹妹时也是这样,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一点防备。” “不……不是这样的,只是我没有办法,我对这里根本不熟悉,总之,我也有考量……好吧,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这样……很差劲吧?” “是很差劲。” 听到狐游这么干脆的回答,南烛很受打击。 “不过好在运气很好,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出事。但人不能一味依赖运气,否则到后面就只能用运气去交换东西。好了,我决定了,等我想出来之后,再让你接受惩罚吧。” “哦……”南烛听得懵懵懂懂,她只听出了狐游的告诫之一:在这个世界,不可轻信他人。 狐游又笑起来,夜光落在她的脸上,闪耀着某种奇异的色彩。 南烛则很忧愁:“我的运气才不好,从小到大就没中过奖,不如说一直比较倒霉,比如被车撞啦,跌下楼梯啦,因为生病而住了很久的院啦,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要做手术诸如此类的事情,这些可经常发生在我的身上。”家的附近就有医院和医院职工楼,不管是儿科还是骨科的医生看到我时,都会问“你哪里又受伤了”,语气轻快,根本没有考虑伤者的心情;但奇怪的是,明明有时受了很重的伤,也不会轻易挂掉,不知不觉,自己就好起来了,难道这就是运气好的表现?南烛悲哀地想,如果这算运气好的话,要活着也太难了。 “啊呀,正好我这里有个东西。” 狐游从怀中取出一块方巾,方巾的一角绣有红色桃花,但就连南烛也看得出来,那绣娘的绣工不是很好,针脚稀疏歪扭。狐游展开方巾,方巾包裹的是一块用红绳系住的勾玉。 “这是很久以前,有人送我的,可以驱邪避祸。” “……如果我收下的话,不会有什么额外的要求吧?比如按照常识,会有回礼什么的。” “唔……这次就免费送你好了。” ……果然,刚才一定考虑过收回礼的事!南烛接过勾玉,只有拇指大小的勾玉摸起来温润光滑,模样也讨人喜欢。 “谢谢你。” 狐游笑道:“小心带着,别弄丢了,这种东西难得有。” 两人正说着话,摇曳的灯影中出现两个人影,角铃的声音也已经消失了。 南烛看向那两人,一人是管家周岩,另一人她却没见过。那人身着深蓝色的劲装,面色冷峻,看起来三十岁了。 “家主,侵犯者共有十一人,有十人被抓,一人受伤逃走,被抓的十人全都服毒自杀,初步判断那十人是被官府通缉的犯人,具体情况我已经派人去追查了。” 狐游点点头,随即转向那人:“连你也没抓到另一个人?” 那人点点头,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狐游若有所思:“看来这阵能消停了。” 那两人得了继续搜查指令后就消失在黑影中,南烛却看得一头雾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南烛道。 狐游笑眯眯道:“啊呀,南烛想知道吗?”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其实也没那么想知道,就是随口一问。”南烛有点怕了她随时准备挖坑的模样了。 “南烛听说过九州国的传说么?” 南烛点点头:“一名少女,也就是后来的开国女皇,借助神明之力,分别在九个方向封印九个妖怪,那九个方向就成了如今的九州。” “是否借助神明之力暂且不谈。你看,这是九州的地图,”狐游拿起棋子摆了起来,“中间是凤州,正北方是虎州,西北是雀州,西方是明州,依此顺序,分别是麒州、麟州、狐州、年州、龙州。” “哦……”南烛越看越觉得奇怪,这九州的位置未免也太规整了,像是有意这么划分的。 “除了凤州,其他州依次连接,凤州的周围是内海,中间有岛屿而九州外有外海,至于外海之外有什么,那就没人知道了,有传说是世界的尽头,反正也曾有人为此一探究竟,可再也没回来过。” “哦……”南烛想起来了,这九州的布置看起来像八卦图。 “为了封印妖怪,九州的地形是按照某种规律排列的,不仅如此,九州分别有属于自己的神器,不过传了千年之后,现在也已经变成老古董了,但即使这样,还是有人想来偷取。” “神器有什么用?” “九州的神器一般是被供奉在各自九神庙,传说神器中寄居着神明,不过大部分人都不会当真,毕竟比起祈求神明的力量,还不如自己努力来得实在。但正如你说的, 分卷阅读20 神器是有力量的,只是一般人难以开启那份力量。” “意思是,狐州的神器已经开启了?所以才会有人闯进来?神器……是你打开的吗?” “当然,只有我才能开启那些力量。” ……好棒棒哦。 南烛无奈地看着她,明明是个城府很深的女人,却会露出像小孩一样得意的笑。 “狐州的神器是水月镜,也是现在唯一被开启的神器,有人想得到,自然会派人来抢。” 南烛紧张起来:“那岂不是很危险?” “不会,抢一次就知道是抢不了的了,狐府没那么弱,只是选择接受背后主谋者的试探,那人想知道水月镜是不是真的被开启,但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容易让他们通过了。南烛,你看那些角铃。” “有什么问题吗?” “那些角铃都被灌入了力量,有风、无风都不会响,只有在感应到妖气时才会拼命提醒狐府。这次闯进来的人与妖魔有关系呢。” “他们想要水月镜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狐游忽地笑了,“南烛有了强大的力量后,会想做什么?” “征服世界之类的?” “哈哈哈哈,南烛真是个俗人啊。” “……对不起哦我是个俗人。不过,那在背后谋划的人怎么知道水月镜被打开了?” “异象。哪个方向的神器被打开,哪里就会出现异象,但千年来没人打开过神器,关于这个说法也就让人存疑了,所以才会有人来试探。” ……贵圈真乱。 南烛昏昏沉沉地听着,大概也明白了狐府正被人盯着,即使是至今依然存在的古老贵族,也不得不时刻提防觊觎之徒,她看向狐游,后者却一脸平静地喝着酒。 “啊呀,别皱眉,女孩子这样很容易老哦。”狐游如长者安慰少者般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你一点也不担心?” “反正要做这些事的人也绝不会因为你的意愿而改变自己的行为,担心也没用嘛。” 南烛叹了口气。 赐姓礼本身不算值得庆贺的大事,但由于是狐家家主认了妹妹,这件事还是被重视起来。 南烛一大早就起来了,在别人的帮助下换上巫觋服。巫觋服的样式简洁,不像其他贵族那般有华丽的装饰和精致的绣花,只有九尾狐图腾;颜色也分为五种,最常见的是白衣,家主则身着红衣,有身份的人出席正式场合时就会换上黑衣、青衣、黄衣,分别代表构成狐家的各个势力。 举行赐姓礼的地方是正厅。 南烛刚进门,就感到四面八方的视线在打量自己,那些人都是留守在凤州的狐家人。她一向不习惯被众人盯着看,因此现在只想着立马逃走。狐游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上前来拉住她。狐游身边是狐亦蓝,他手里端着一个小木盒,里面放着一根木簪。 木簪是桃木制成的,模样不出巧。南烛记得狐游告诉她这是传说在千年之前,一切尚未彻底安定,改为神姓之人继承力量的同时,也要肩负起镇守封印的职责,而桃木簪所代表的意思便是纵使前路荆棘缠身,愿为九州效忠,至死方休。 狐游把桃木簪插入南烛的发髻中,低声道:“如今你是我狐游之妹,也是狐家之女,出门在外,不怕人欺,也莫欺人;勿忘狐家之责,勿为损害九州之事,都记住了吗?” 南烛低下头:“记住了。” 桃木簪赠予结束后,厅中很快热闹起来,众人开始享用美食美酒,狐游则拉着南烛一一向其他人介绍。大致转了一圈后,南烛又被带到了位于府邸深处的九神庙。因为赐姓的习俗来源于九神,一般人家在赐姓礼后还要到九神祠堂或九神庙拜一次,以示尊重。 南烛点上香,只见庙上的九座雕塑面无表情,目光直视前方,而一旁的狐游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谢谢。 南烛轻轻地道。 学习的南烛 南烛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 她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的学习了,为了应付考试而通宵刷题的事还是在三年前,即使从没翘过课、挂过科,她上课时的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发呆。 总而言之,她对学习这个词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而现在,南烛瞄一眼正侃侃而谈的夫子,就觉得前途一片惨淡。自认为还能见人的毛书法被说为像狗爬;面对桃树流水吟不出一句诗被笑为不懂风流;就不要说不懂音乐、礼仪、骑马之类的事情了,也就算术能过关。而即使是算术,也不完全等同于现代的数学。 夫子是好夫子,学生就不一定是好学生了。 夫子姓于名烟,是个慈祥和蔼的老头,眯缝眼,红鼻子,嘴角有两撇小胡子,笑的时候一抖一抖的,非常讨人喜欢,重要的是,他从来不用戒尺。 第一天,南烛还能干劲十足;第七天,她就变成一条死鱼了。好在夫子只是嘴巴上嫌弃她,遇到她不懂的地方也会尽全力教。而 分卷阅读21 南烛也不是小孩,她对夫子所讲的东西大部分都能理解,也能听得进去,只是学起来有些累,就像身体里已经有一股力量,这时外界出现一个想进入体内的新力量,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身体中原来的那股力量接纳。 按照现代的时间来算,大约是九点开始读书,直到中午;下午两点开始学习骑马射箭,若是忽略掉来自精神上的折磨,怎么也要比上班轻松多了。 第七天。 好不容易到了下课,南烛才觉得精神许多。说起来,狐游从来不检查她的功课,但她也不敢随意应付了事。毕竟每次谈起学习,狐游就会微笑,把她盯得毛骨悚然。 南烛在狐府没什么认识的人,但也不能常见到狐游。狐游是一家之主,每日不说比她忙多少,反正不清闲。有时南烛寻她,便能看见她在树下处理事务,身旁还有个侍卫。 狐游的侍卫是个穿着深蓝色劲装的男人,沉默寡言,腰间配有双剑。南烛曾见过,他是汇报有人闯入府邸时的那一人,虽然不知道他姓什么,但对他印象深刻。 有次狐游突发奇想要把角铃换风铃,可怎么也够不到,便踩上栏杆,不想脚底忽然踩空,眼看就要摔下去,可旁边窜出一个影子,抱住了她。 抱住狐游的是那位侍卫。 南烛:……哦嚯。 然后她就悄悄退出了院子。 估摸着狐游该休息了,南烛就起身去她那儿。除了学习作为贵族所需的知识,南烛还需学习关于异能的理论知识。 不过南烛捧着书到庭院时,狐游正盯着一封书信发呆。南烛很少见到狐游的脸上会出现除了笑以外的表情,尤其是犹豫。 狐游看到了她,扬起手中的信:“正好你来,有件事想请你和亦蓝帮忙。” “什么事?” “年家的小公子丢了,请我们帮忙找人,你和亦蓝一起去吧。” “一般这种事不是找官府么?” “这事一言难尽,总之,你们先去找吧,最好能在太阳落山之前把他带到我这儿来。” …… 年家的小公子年百七,年家直系,爱好离家出走。 年百七是如今年家家主的第七个孩子,也是最受宠爱的孩子,但似乎还是个熊孩子,常常惹事。这不,刚随父亲到凤都,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溜出了家。 南烛看着身边的狐亦蓝,对方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对毫无头绪的找人势在必得。 因为是出来找人,两人出门时没有乘坐马车,也因此成为街上的关注点。一个女人独自上街不算什么,一对青年男女一起上街也没什么,但若其中一人的服装打扮超过常人所能接受的程度时,情况就不一样了。 南烛胃疼地看着狐亦蓝的装扮:即使在现代也算得上奇装异服的衣服,像个小孩一样抱着金色的狐狸布偶,绝不离手。 “我说你啊,好像真的非常喜欢华丽的打扮。”南烛试图让他明白两人正被当成狒狒一样接受路人的围观。 狐亦蓝纠正她:“应当是美丽。” “……” 经过几天的相处,南烛发现了狐亦蓝是真的很喜欢美丽之物,不过鉴于与众不同的性格,他的审美也是如此。狐亦蓝口中的美丽之物,与常人认为的美丽不同。南烛无法具体描绘出狐亦蓝认为的美丽,在她看来,他喜欢的东西都太过艳丽,所代表的东西在真实与虚幻之间,总让人觉得像什么,可又实在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你有办法找到年家公子吗?”出门前,狐游给了画像和提示,可凤都这么大,估计两人还没进皇城,太阳就要下山了。 “沿着黑暗找。”狐亦蓝伸出手,指向一条小巷子。 “……这不是阿姐给的提示吗?不过,真要进这里面?” 南烛看着只有一人宽的小巷,犹豫了,如果按照提示的字面意思,这个小巷的确算得上黑暗。原本属于小巷的阳光被高墙阻隔,逼仄的空间强行拒绝光的降临。 南烛走进巷子,地面和墙角长满了青苔,空气中有腐烂的味道,让人几乎想吐。 南烛朝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抱怨起来:“不管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吧?” “正常人都不会待在这种地方,不过你还是进来了。” “……那你就应该在我进来的时候阻止我嘛。啊等等,这里还有一条路。” 幽深的小巷如同难产的甬道,四周越来越挤,到了后来,南烛已经要侧身才能过去了。这时有一条稍微宽敞的巷道出现在两人面前,也给了两人不同的选择。 “该走哪条呢?”南烛纠结了,除了新出现的巷道要更深更幽暗,她就看不出两条路有什么区别了。 “你认为该走哪条?” “给我选择?”得到了狐亦蓝肯定的答复,南烛指向新出现的那条巷道,既然有提示,那就跟着提示走。 南烛刚要进去,狐亦蓝却拍拍她的肩。 “不走这条了?”南烛问道。 分卷阅读22 “我带路吧。”狐亦蓝默了一会儿,才道。 等两人在这条巷道走了一段后,南烛才后知后觉:他这是在隐晦地保护自己么? “狐亦蓝,你在这里有没有想到什么线索?”南烛无论怎么想,都认为如果能在这种地方找到人也太奇怪了,可出门时,狐游给出提示时信誓旦旦,让人不得不信服。 “嗯……” 不愧是一家人,这么快就想到了,南烛来了精神,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嗯,今晚上吃青椒皮蛋吧。” “……你究竟是怎么把找人和晚饭联系在一起的啊。”南烛无力地道。 狐亦蓝指指脚下:“青椒。” 是青苔。 他又指指裹有黑泥的墙壁:“皮蛋。” “……你的联想也太诡异了,”南烛决定这段时间拒绝吃青椒皮蛋,“比起那个,你应该想想怎么才能找到人,太阳快要落山了,虽然我已经不抱能找到人的希望了。” “在那里。” 小巷面前豁然开朗,似乎是到了街道上,但狐亦蓝指的是梧桐树投射在地上的影子。 ……就当是陪小孩子出门好了,反正她本来就没指望能找到人。南烛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狐亦蓝不能算是“乖巧的孩子”。只要看到自己觉得有趣的东西,他就会停下来观察一番,直到心满意足才离开。比如他会在意放在竹篮里的鲜花,而卖花小贩则被他那充满深意的目光感觉浑身不自在;又比如他还会停下来听从学堂传出来的读书声,直到声音消失为止。 当发现狐亦蓝蹲在地上在观察蚂蚁搬家时,南烛再也受不了了,这个男人就像小孩一样,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其他东西吸引。她回想着在幼儿园实习过一个月的经验,弯下腰扬起专门对付小孩子的笑容:“你在干什么呢?” 狐亦蓝的视线转向她。 “……”好像被当成傻子了,南烛咬牙道,“你还不快起来!天要黑了!” 狐亦蓝看着她,明明语气激动却并没有真的生气,果然像河豚。 “你该不会是忘了我们出门的目的吧?”找不到和不想找可是两码事,一想到回去要面对狐游那张骇人微笑的脸,南烛就觉得要完。 “抓住他、混蛋!” “骗子!把钱还回来!” “别想跑,站住!” 还想继续说教的南烛住了嘴。吵闹声是从不远处传来的,而且还有越来越近的趋势,她定睛一看,是一名少年被数名混混追赶着,每每少年要被捉住,却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像条鱼般躲开。 “大叔们能不能别追了!明明是你们输了钱啊!别想抵赖啊!” “胡说,肯定是你动了手脚,不然为什么我的牌明明那么好,结果竟然输了!” “说得没错!我也是,只要你一过来,我刚赢的钱就全输掉了!我怎么向老婆交代啊!” 分明处于即将被众人群殴的境地,少年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甚至有心情开玩笑:“大叔,有赢就有输嘛!看开点啊,还是说你们是看上了我才纠缠不休的啊?” ……这个时代这么开放的吗?南烛看向那个少年,按照小说的正常发展,她现在应该要插手此事,可惜她没有那么强的正义感。因此她对起身的狐亦蓝挥挥手:“我们走吧。” 逃跑的年百七 ……可是,那个少年看起来好眼熟。 “他就是年百七啊。” 南烛回过头,狐亦蓝还站在原地,指向被人追赶的少年。 仿佛心灵感应般,那少年也看见了他们;他勾起嘴角,偏转方向,朝他们奔过来。 那仿佛被蛇盯上的眼神让南烛心里直发毛,几乎是想也不想,她拉上狐亦蓝就往回跑。 可是,就像尽管过马路时小心翼翼依然会被撞一样,那少年居然很快就追赶上他们。 “你们跑什么啊,快把钱给我!” 南烛跑得气喘吁吁:“你是年家的年百七?”她回头看一眼,身后追赶的人气势汹汹,眼神凶神恶煞,好像恨不得剥了他们的皮,大概认为年百七和他们是一伙的,嘴上骂骂咧咧。 ……为什么就不能唰的出现个影卫什么的把他们解决掉?难道这就是女主和女配的区别? “我就是,赶紧把钱给我,那些人追来追去烦死了。” “大哥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那些人都追着你不放啊?话说你能不能离我们远点,我们都被当成是你的同伙了!”南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尼玛还真是个熊孩子! “也没什么,就是我让那些人输了钱,他们不满而已。你们不是狐家的人?只要停下来跟他们说你是狐家的,他们也不敢对你们怎么样吧?” 南烛脚步一顿,她都差点忘了这是在封建社会,人民有阶级划分。于是她果断地回过头,揪住年百七的衣角:“……等等!” 一直追赶他们的众人跟着一脸茫然地停 分卷阅读23 下来。 “……”南烛张开嘴,我们是狐家人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一旦说出来似乎就有狗仗人势的嫌疑,同样仅剩不多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南烛只好咬牙道:“请问各位,不知这位公子与诸位有何矛盾?我们也有事找这位公子,请各位能心平气和地解决。” 众人看眼前的少女面容娇俏可爱,眼神却不娇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不像之前那么穷凶极恶,语气缓和了不少,各个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他是你什么人?” “这人一过来,我的好牌就不见了,为此输了不少。” “没错,他只要站在我身边,我就没赢过!” 南烛听了半天,总算听明白了,简而言之,他们原本在赌场玩得好好的,结果不知年百七用了什么手段,无论是玩什么,只要站谁旁边,谁就会输,因此这些人都一致认为是年百七与庄家串通好骗他们的钱,愤而集结起来向他讨回输掉的钱财。 ……这不是欺软怕硬么?要讨钱也应该是向赌场讨钱才对啊。南烛默默地想,她看向年百七,对方正抱着头,一脸无所谓。 “你刚才问我要钱,是要把钱给他们么?” 年百七挑眉道:“开什么玩笑,愿赌服输,明明是自己自愿输钱,却要赖到我头上,太不可理喻了吧。” 众人听了,都摩拳擦掌,嘴里愤愤不平。而年百七再一次伸出手:“快点,要是想让我回家,就先把钱给我。” 南烛拍开他的手:“别开……”话还没说完,头顶忽然出现一片阴影,她不自觉抬起头——一个花瓶从天而降,正朝她落下来! 南烛的脑子里一时间一片空白,似乎过了一秒,又似乎过了很久,她才想挪动身子,可脚怎么也抬不起来,仿佛在地上生了根。 要被砸中了——南烛这么想着,却有人一把抱起她,躲开重物的袭击。 “啪!” 刹那间,花瓶砸落变成一堆碎片。 “谢谢……”回过神的南烛惊魂未定,看着眼前的碎片,暗自松了口气,迫在眉睫的时刻是狐亦蓝救了自己,南烛松开抓住他的手,才发觉手心是密密麻麻的汗。 狐亦蓝定定地看着她:“感觉怎么样?” 南烛压住那种想吐的感觉,摆摆手:“我还好。” 同样被吓傻的还有那群追赶年百七的人。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什么,因为被追赶的人不见了。 南烛:“……” 众人:“……” 南烛:“刚才看到了吧?我也是受害者。” 众人这才悻悻地离去。 “啊要死啊人也跑了我这不是白白挨了一下吗虽然没受伤但还是受了惊吓啊……”南烛越想越生气。 “人的话,在那里。”狐亦蓝等她发完牢骚,指了指某家商铺。 “什么?” 南烛看向那家汤圆店,原来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正在享用红豆汤圆,看见他们来了,就热情地招呼他们落座,毫无一点罪恶感。 “没想到凤都的汤圆也不错,要不要坐下来尝尝?”不带偏见的说,年百七长得挺耐看,皮肤白皙,五官清秀,有十八、九岁了,可脸上还有一股孩子气。 “……吃完就跟我们走。”南烛不情愿地道。 “老板,我要一份七彩的。” “好勒。”店老板笑眯眯地应道。 南烛看向狐亦蓝:“喂,你怎么一点也不配合我。” “这家的汤圆不错,我推荐七彩汤圆,你要来一碗吗?” “……不要。” 年百七忽然插嘴道:“人生在世,就要懂得享受美酒美食,还有美人。”话音刚落,他伸出手,大概是想要捉住南烛,可被挡住了。 狐亦蓝用筷子挡住了他的手。 狐亦蓝微微皱眉:“别碰她。” “不愧是狐家人,这么容易就看穿了。不过,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特别讨厌你。” ……喵喵喵?什么情况?南烛看向两个在暗中用劲的男人,一脸不解。 “南烛,过来这里坐。”狐亦蓝先松开手,拍拍身边的座位。 “放心,我不碰她了。”年百七微笑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狐亦蓝回答,年百七抢先说了:“真奇怪,你看不到吗?明明是狐家人……我啊,是会带来厄运的异能者。” “说得具体点,就是会给旁边的人带来不幸,但只要不接触,不幸的程度还是可以控制的,但一旦接触,就会发生像刚才那样的事情。” 年百七依然笑着,可南烛却觉得脊背像是被蛇爬过般升起一股寒意。 “所以我爹从来不让我出门,怕祸害了别人。没想到这次会居然又拜托狐家来找,那我不就躲不了了吗?老爹真是烦人。” 南烛听着他那无所谓的口气,瞪大了眼睛:“明知道会祸害别人你还跑出来?你也太没良心了吧?”b 分卷阅读24 r   “你才是太冷血了吧?一般人听到这种事情不都是会安慰别人么?”年百七无所谓地耸耸肩, “谁管你……等等,那你是不是对刚才那些人做了什么?所以他们才会输钱?” 年百七道:“我可什么都没做,赌场中的气场本来就很浑浊,即使运势再好的人也会被污染,他们只是碰巧被污染得比较严重而已;而且赌场有赢就有输,他们输不起,自然要找个人发泄。刚才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呢,要不是看到你身上穿的是巫觋服,肯定就要动手了。不过你也真是大胆啊,居然敢徒手来碰我。” 南烛被说得哑口无言,她还以为那些人是被自己的气势吓住,而自己竟然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差点凉了。 “南烛的运气很强。”默不作声的狐亦蓝忽然道。 年百七笑起来:“随你怎么说,好了,我吃饱了,请付账吧。” 南烛怒道:“你连钱都没有就敢进来吃汤圆?” “你们不是有钱吗?”年百七奇怪地道。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南烛认为狐亦蓝虽然性格乖僻,但比起年百七,已经非常不错了。 吃完汤圆的年百七同意跟他们去狐家,可一路上东逛西逛,根本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而且还不停地买东西,明明自己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年百七给出的话是逃出来时太匆忙,身上没带钱财,原本想要去赌场赢钱,谁知立马就惹出了麻烦。 南烛自觉地离他远点,躲在狐亦蓝身边,她已经够倒霉了,一点也不想再遭受一次飞来横祸。但狐亦蓝还是那种不受波动的模样,不管在哪里,他都能淡定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是太过自信还是太呆了。 “你是怎么看出年家公子的身上有不对劲?”南烛好奇道。 “直觉。” ……说了相当于没说。 “他的身上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东西,你碰到他时,那种东西被瞬间放大了。”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不过,阿姐给出的提示还真是厉害,竟然真的找到了人。” “如他那样的人,会给周围带来黑暗,吸引黑暗,也容易被黑暗吸引。总之,最后一定会现身在这座城市的阴暗面,赌场也是其中之一。” ……好玄学。“在我看来,能找到年家公子也有一半是靠运气……喂,年公子,你买那么多东西怎么拿回去啊?”南烛看着不远处的年百七,怒道,“你身上还没钱,到底是怎么有底气逛街的啊?” “不是有你们吗?”年百七一脸无辜地笑道。 “别太过分了,这些都不许买!” 狐亦蓝看着怒气冲冲走过去的南烛,没有说话。没错,要沿着黑暗寻找并能找到人是有条件的,而南烛具备了这种条件。与会带来厄运的年百七不同,她是容易遭遇厄运的体质,却又有超强的运气化解厄运,简而言之,是能在最后关头躲过一难的人,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被年百七身上的黑暗所吸引,一步一步追寻至此。 狐亦蓝抱紧了怀中的布偶。 一切都是必然。 带来厄运的年百七 “既然如此,周岩,把南烛受到惊吓后所需的安抚费、年家公子在路上的消费以及请我们找人所需的钱算清楚交给年家主,请他务必分毫不差地支付。” “是,家主。”身穿巫觋服的周岩领命后,便急匆匆地下去了。 一株巨大的桃树下,只剩下四个人。 “……没想到狐家主竟然是个勤俭持家之人。”说话的是年百七。进了狐府后,他便被南烛和狐亦蓝一路带到这里。 年百七看到狐游后,有一瞬间的愣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赶紧别开了视线。很久以前他就听说过关于这位家主的传言,例如年纪轻轻登上家主之位,把狐家从混乱中解救出来,因此在来之前他就有了心理准备,可亲眼看到时还是被震撼了。他无法看清她,仿佛面前是镜中的幻象,美丽却遥不可及。 狐游嫣然一笑:“亲兄弟明算账,为年家寻找置气出走的公子不是狐家的工作,即使身上留着异能之血,狐家是会在意,可也不能白白干活。” “听起来真是冷漠啊,那狐家主打算如何处置我?我爹应该是知道家里那些符阵已经关不住我了吧,所以才会带我来凤都。” 狐游忽然间正色道:“年公子有没有自己的打算?” 年百七一愣。 他能有什么打算? 他从小就会给别人带来厄运,可有人终于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是在他四岁的时候。 在那之前,已经有许多人因为触碰到他而遭遇了不幸。 那个嘴角有着一颗痣的侍女对他很好,说话软绵绵的,可有一天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听说第二天就高烧不退。 除了父母,没有人能和他接触并保证自己不受伤,即使是兄弟姐妹也一样。 他从小到大就被关在一个地方,上面布满了符阵,可即 分卷阅读25 使这样,前来服侍的人也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会遭遇不测。 某天心血来潮想到其他地方看看,于是就偷偷出了门。 就像在院子里听到的一样,街上热闹非凡。街上都是自己不曾见过的东西,每一样都值得新奇。 也许是为了弥补,老爹对自己偷偷出门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他一年才出一次门,只要不去碰别人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大概。 有时还是会不可避免的产生影响,引起一些事故,不过好在最后都没什么事。这时候就很庆幸自己是出生在贵族,老爹会尽全力去减小自己带来的伤害。 不然的话,大概早就死掉了吧。 “我有选择么?”年百七道。 “一,改姓,一直以来,只有麟家和狐家出异能,而年公子的祖母也确实是狐家人,只要公子改为狐姓,不离开狐州,狐家自会庇佑公子一生;二,公子发誓永不踏出家门,我会在公子的府邸布下结界,只要在结界之内,公子的体质就不会影响他人。以上,是年家主的想法,你想如何选?” 年百七皱眉道:“我哪个都不想选。” 狐游笑道:“我想也是。” 年百七道:“莫非狐家主有其他的选项?” “留在凤都。凤都是九州中心,自古流传下来的结界本就比其他地方强,在此基础上我会想办法减小公子带来的影响,但无法彻底消除,当然,公子依旧不能出凤都,只是也无需改姓。” “……我需要想想。” “不急,公子心中有答案后告诉我便可。” 沉默良久,年百七行了礼:“多谢狐家主帮忙。” 这场见面很快就结束了,年百七被安排在狐府住下。 南烛看着他走了,才看向一脸悠然喝酒的狐游:“阿姐,年公子身上的厄运有这么厉害?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来请你解决?” 狐游支起下巴,摇晃酒杯:“被发现时,年公子是四岁,那份力量也没有那么强,因此年家家主只是请人设下结界,随着年公子年龄增长,结界的力量渐渐减弱,所引发的事件也越来越严重,到了不能不正视的程度。” “而且,听说前段时间年家主的夫人生病了,虽然我说过年公子的体质不会对父母产生影响,但似乎在年公子看来,他的母亲生病完全是他的错,所以才肯跟你们来狐府。” “这体质也太糟心了,不知年公子会怎么选。” 狐游笑道:“若想知道本人的想法,不如直接去问问本人的意见如何?” 南烛挥挥手:“才不要,我根本不想和年公子有一点接触。” “哈哈哈哈,南烛的话也太让人寒心了。” ……狐游的笑点好奇怪。 “若是想去看他,就带上亦蓝好了。” “……”不,我不想去。 “和年公子不同,该说是异能强大还是本人‘纯粹’呢,亦蓝可以抵御那种属于黑暗的东西,若亦蓝待在年公子身边,倒是可以稍微抑制年公子带来的影响。” 南烛道:“说起来,年公子说过讨厌狐亦蓝的话。”她瞟一眼狐亦蓝,但他没有任何反应。 狐游笑道:“正如光与暗,生与死,两者不能同时存在,年公子的气场与亦蓝的正相反,自然而然会有排斥反应。亦蓝,你感觉如何?” 狐亦蓝道:“有一点不舒服。” 狐游道:“是么……我找你们来,还有另外一件事。霜降过后,凤岚书院建成,你们要进那里学习,直到下一轮的殿试来临。书院的夫子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不用担心。” 南烛没有意见,反正如今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换个地方也是一样。两人在院中又听了几句叮嘱才离开,狐亦蓝的别院和她相距不远,两人一起走了一段路,直到互相告别后,南烛才迟钝地想起来,她还没有问问狐亦蓝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即使认真地道了谢,但对于救命恩人来说,这好像也太敷衍了。南烛苦笑一声,心想住在心里的那头小鹿真是早年蹦跶次数太多结果蹦死了,即使真正体验到英雄救美的桥段也感觉不到一点心动。 就在南烛边走边思考应该怎么感谢才好时,她被侍者叫住了。 “南烛小姐,您的信。” 南烛接过信,只见信封上有“南烛亲启”几个字,漂亮大气,信封的右上角是红色的凤凰图腾。 是凤鸣寄来的。 凤鸣是打死也不会将关心表露在语言上的人,南烛很清楚这一点。因此自两人离开后,南烛开始给她写信,新的内容无外乎是感谢以及学业之类的事。把信寄出后,过了好几天也没有回信,南烛就怀疑凤鸣是不是没收到信,毕竟凤都再大,也没那么远的路程,何况是交通网发达的皇城;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凤鸣认为无需回信。 回到屋中,南烛打开信封,结果除了回复安好之类的内容,最后一行又补了一句,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加上的:字如螃蟹 分卷阅读26 横行,请多多练习。 不愧是耿直学霸,一点情面都不留。 南烛把信收进抽屉中,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她从书桌中拿出一本笔记,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以后,她就开始记日记。南烛从小到大都有记日记的习惯,而这也是她长这么大能坚持最久的一件事,但以往都是简单地记录每天的心情和生活,到了九州后,反而多了太多要写的东西。 【……以上,总体来说我过得还不错。每天很努力地学习,等候那个日子到来。今天的晚饭有鱼香茄子,所以多吃了一碗饭,明天要少吃一点点。有点想念妈妈做的鱼香茄子。完。】 当太阳下山,夜幕彻底降临,南烛停下了笔。 看着潦草的笔迹,她倒不觉得有那么难看了,可能是这几天用心练字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看习惯了。 南烛不得不再次感叹自己的适应能力挺强。就像刚到这个世界时茫然不知所措,但现在,她开始习惯了,那种与这个世界不协调的感觉也渐渐减弱。先前没有电子产品在手,她就难以入睡,而现在,也不再认为没有电子产品是难以忍受的事了。 她依旧不能确定这个世界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她搞不明白狐游是从哪里知道这些关于两个世界的信息,她翻过府中的藏书馆,并没有得出这些信息,不过书籍太多,她一时没有找到也不是不可能的。还有一种猜测,也许狐游可以看到她所看不到的东西。 南烛翻了个身,看向头顶的纱帐。 ……算了,想那么多没用,还是睡觉来得实在。 狐府的某处院子。 “小姐,年家家主已经答应会支付代价。但是——” 一株巨大的桃树下,出现一个身穿深蓝色劲装的男人的身影,他递出一封信给坐在庭院中的女人。 狐游打开信封,阅过之后晃了晃信。倏地,她的指尖凭空出现一团火,信封被烧成灰烬落在地上。她才道:“怎么了?” “我听说过年百七的体质,他会给周围带来厄运。”那男人眉头一皱。 狐游道:“无事,对我不会有影响,只是没想到,年家主竟然如此宠爱他,那个小气鬼居然肯花那么大手笔来支付……不过这些,想必年公子很快也会意识到。” 那人哼道:“既然家里出现异能,为何不早送来狐家?偏偏拖到现在。” “正如我说的,年公子真的是备受宠爱,所以这件事才会拖到现在,而年公子也不愿做笼中鸟,我还想着说不定他真的会偷偷逃出凤都呢。” “结果他还是来到了狐府。” “没错。即使违背天性,他依旧选择了这个会把他一生都关起来的地方。唔,有件事你应该要知道。” “何事?” “你的胞妹要来凤都了。” 被敲晕的年百七 离霜降还有段日子,南烛的日常依旧是学习,只不过稍稍与之前有些不同。 南烛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年百七,一脸头疼。 自找到年百七以后,狐游用办法暂时抑制住了他那种诡异的能力,可南烛还是根本一点都不想靠近他。但架不住年百七闲得在狐府晃来晃去。像个小孩一样,他对南烛的学习产生了兴趣,而狐游竟然也答应了他要一起学习的要求,并认为在年百七的嘲笑下,南烛会学得更快。 结果最后夫子有了三个学生:南烛,狐亦蓝,年百七。 学习的地方也从她的别院转移到一间带着池塘的庭院。南烛倒是无所谓地点改变,只是年百七并没有真的想要学习。 看不惯狐亦蓝的年百七一心想要扒掉他身上的装扮,名曰【为了纠正他那诡异的审美引导他走上正确的贵族之路】,结果每次都被狐亦蓝用横笛敲晕了。 南烛算了算,连上这一次,年百七被敲晕的次数刚好到达第五十次。 她拿起木棍戳了戳年百七,后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夫子休息去了,他们也得以暂时休息,否则年百七就会受到更强硬的对待。 没多久,年百七悠悠转醒,他刚要睁开眼,就感到有一阵强烈的光。 “你醒了?” 年百七睁开眼,就看到眼前出现一张包子脸,强光被遮挡了大半。 “你说你好好的非要招惹他做什么?”南烛叹道,随即瞪圆了双眼,“难道说,看不惯只是借口,其实你是个断袖?” “咳、咳咳咳!”年百七觉得喉咙忽然一阵干痒,猛咳起来,他转头看向别处,午后的阳光烘烤大地,池面波光粼粼,只有一处起了涟漪。 那是狐亦蓝正在钓鱼。 “切。” 南烛看着他:“你还不肯死心?” 年百七一骨碌坐起身,也不介意身下的土,他挑起单眉:“你就不好奇么?看看扒下那层纸后,能不能看到他究竟是什么样的。” 南烛皱眉道:“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有人喜欢太阳,就有人喜 分卷阅读27 欢月亮,而我们无法判断到底是太阳好,还是月亮更好,何必把自己的审美强加于别人身上?”她回想起自己因为喜欢的东西而被人说三道四时,忽然对狐亦蓝有些同情,想必在这里,他那身奇异的装扮更是让人无法接受吧? 年百七一愣,他的本意并不是指这个,不过看着南烛认真的模样,反而笑了:“你还真是迟钝得可怕。”他想看看这个被称为天才的男人究竟有何种过人之处,没想到他真的如传闻中一样怪,不过他的身上却有着和那个人相通的东西,即使只有一点点。 年百七扬起头,对着不远处的狐亦蓝道:“你说,她是不是蠢得无可救药?” 正好把一条鱼钓上来的狐亦蓝转过头,目光清澈:“嗯。” ……这两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达成了一致观点的? 南烛看着这剧情地诡异发展,愣了半晌,才怒道:“你们刚才说的她是我吧?!” 上山 重阳节,被认为是吉祥的日子。 因为夫子没有来上课,无聊的南烛就趴在窗边看侍从们进进出出,装扮府邸。庭院的四处都插上了茱萸和菊花,侍从们还给各院都分发五色糕。南烛尝了,粉糯香甜,别有一番滋味。 手抓着一把茱萸的狐游正好从窗边经过,瞧见了她,便把一株茱萸插在她头上。 “小南烛在发什么呆呢,这么好的天气想不想出门转转?” 南烛老老实实地道:“不想。” 狐游笑起来:“年轻人不要这么死气沉沉,去找亦蓝吧,他今天会出门登高。”说着,她弯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南烛的额头,就满面笑容地走了。 南烛看向跟在狐游身后的侍卫,他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沉默,不过也在窗前停顿了一会儿:“此时狐亦蓝在大门,他会在巳时走。” “……”不我真的不想出门,南烛看着侍卫那张冷峻的脸,默默地把话咽进肚子,“阿姐看起来很高兴,今天有什么好事吗?” 那侍卫点点头:“她喜欢在每年的重阳节给人发茱萸,因为茱萸驱邪。” ……古怪的爱好。南烛这才注意到那侍卫的脑袋上也插上了茱萸,风一吹,那红色果子就微微颤动,她偷偷掐了自己一把,毕竟想笑不敢笑实在太痛苦了。 那侍卫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又看了她一眼。 “……我现在就去找他!”南烛浑身一抖,虽然那侍卫脸上没有说话,可已经很明显地表现出威胁的意思。 在这个时代,到了重阳节的这一天,无论男女老少,全家都会赏菊喝酒,有余力的,则登高插茱萸。因为深信狐家的异能,于是还认为连狐家做出的东西也具有清净之力,因此不管贫穷富贵,人们会前来狐家拜访,这时候狐家就会把提前准备好的五色糕、菊花酒、茱萸等东西一视同仁地分发给前来拜访的人们。 南烛到达大门时,就看见狐亦蓝在吹横笛,他身边还有一群小孩,等他吃完,那些小孩拍起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呼呼啦啦地散去,跑向互相赠送茱萸的大人身边。南烛刚要过去打招呼,一旁的拐角却窜出来一个人影拦住她。 “你怎么才来!” 南烛看向笑得没心没肺的年百七,一脸胃疼。 南烛谨慎地看着他,朝狐亦蓝一点一点靠近:“你别过来。” “别这么冷漠啊,你根本一点也不像狐家人嘛,哦我忘了,你确实不能算是狐家人。”年百七看了一眼大门,大笑道。 南烛明白他的意思,道:“你这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体质,要是我,就会立刻乖乖选择改姓,真是搞不懂你那么纠结做什么。”南烛对姓氏不怎么在意,毕竟她的姓不随爸妈,而是随了外祖母,导致每次填个人资料,总会有人问她缘由,而爸妈给出的回答仅仅是认为南听起来不错,就大手一挥决定取这个姓,因此当把名字改成狐南烛时,她没有认为有任何不妥。 “你果然没有一点节操。”年百七笑眯眯地道。 南烛摆摆手:“你才看出来。” “……”年百七不得不对这个女人厚颜无耻的程度刮目相看。 南烛道:“这个姓氏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很重要。”年百七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目光一沉。重要的不是姓氏,而是姓氏背后所代表的含义,狐家是个宽容的地方,可一旦改姓,就要自觉割舍从前的关系,所以那两人才会至今也无法做出决定。 …… “前几天你不是买过这个了吗?而且你身上有带那么多钱?不会又是想让我替你出钱吧,这次你想都不要想!” “你也太小气了吧?” “别得寸进尺,若你能察觉到我对你的厌恶而赶紧回去最好不过了。” “哦?”年百七笑起来,“难道你是想和这个怪人单独相处?” ……这种听起来很暧昧很烂俗的对话是怎么回事。南烛面无表情地看向狐亦蓝,现在他正蹲在某处摊贩前挪不开脚,因为不知挑选哪个才好而 分卷阅读28 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南烛松了口气,随即恶狠狠地瞪一眼年百七。 “没想到你会对他感兴趣,看起来他确实和传闻中的一样,是个怪人,不过狐家本来就容易出怪人,说不定是因为他们自出生就背负异能,和常人不一样。” 南烛眉头一皱:“你是什么意思?” 年百七耸耸肩:“刚才你也看到了吧,在狐家大门有很多前来讨要重阳礼物的人,可这里面,究竟有多少人是真心感谢狐府呢?在年州,就曾发生过狐家免费医治病患,可病患死亡后,遭到了病患家属的怨恨和报复,但狐家人依旧没有放弃在那里免费诊治,这不是很奇怪吗?”说着,他盯住狐亦蓝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道:“明明为九家之一,却没有多少人上朝做官,但在实力方面又能影响九州局势,这一点就足够让人不安了。” 南烛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年百七摇摇头:“只是让你小心点,狐家主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他也是。” 南烛没有说话,年百七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观察敏锐,只是那份谨慎掩藏在笑脸之下罢了。 “在这里,不要过于相信别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年百七又道。 南烛道:“包括你?” 年百七笑道:“没错,包括我。” 【狐游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自己容易相信别人,但她还是能察觉到他们说这些话时,包含着真心,可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自以为是呢。】 南烛笑道:“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来说,去思考那些也未免太矫情了,我只是一直别人给出选择的时候,选择适合自己的路。” 年百七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你还看得挺明白。说起来,事实确实如此,你的性格糟糕,没有一点贵族女子的品德,也没有可以独自生活的能力,真是可悲。” ……好气啊但最气的是他说的是事实! 念叨着生气会长皱纹的南烛瞪了他一眼,走向狐亦蓝。他还在挑选,此时则在两个东西之间犹豫。但忽然间,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视线看望某处,似乎在找什么。 “怎么了?”南烛问道,她看向狐亦蓝放下的东西,是一个金色铃铛和一根漂亮的蓝色孔孔雀翎,看起来都挺符合他一贯喜爱华丽的风格。 “没什么。” 南烛道:“不晓得今天的北凤山人多不多,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根据民间说法,按照世界的运行规律,今日是“清气上扬、浊气下沉”,意味着地势越高,灵气越强,因此到了重阳节这一天,人们会纷纷登高洗净自己身上的浊气,而且重阳过后,天气转凉,万物开始陷入沉睡中,人们也会结伴出游,与春色告别。 三人要去的地方是北凤山,就在凤城外,但光出城就花了一个时辰。南烛有点明白了狐游为何让她跟狐亦蓝一起出门,因为这两人没一个知道出门在外要带午饭。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稍作歇脚的地方,南烛边打开行李边抱怨道:“你们出门居然不晓得要拿干粮,难道是想要饿死自己吗?”她掏出周岩帮她准备的午饭,里面居然放着三人份,看来应该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年百七道:“我从来不需要操心干粮,一直都有人给我拿。” ……日忘了这人是贵族公子,出门肯定有人伺候。南烛看向狐亦蓝:“你呢?不是说你小时候就出门修行了?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狐亦蓝道:“山上有野果和泉水。” ……你是从小在山上长大的猴子吗? 好不容易解决了午饭,三人又开始朝山上出发。由于是狐亦蓝带的路,三人与一众游人越离越远,等察觉到此事时,他们已经彻底被喧闹的声音抛弃了。南烛盯着四周的景色,虽说此山风景宜人,草木茂盛,野菊在路旁盛开,可越走进山中,山岚也就越多,直至后来在几十米之外就能看到浓雾弥漫,她终于忧心起来。 “狐亦蓝,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吧?”南烛看向脚下的路。 那是一条极少人经过的小径,因此几乎快要与周围的灌木丛融为一体,若不仔细寻找很难被找出来,幸好山坡不陡,不然一直朝前走很困难。 “嗯。家主说前面有一片长势不错的菊花,今年的雨势很好,可以用来酿酒。”看出了南烛的不安,狐亦蓝解释道。 ……有钱人真讲究。“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周围阴森森的,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似的,”南烛小心谨慎地看向四周,“其实从刚才我就这么觉得了,你们没注意到吗?” 话音刚落,树林的上空无故起了一阵风,卷起一片黄叶,悄无声息地落在南烛的跟前。 “……要不我们回去吧?”她刚才好像立了什么了不得的FLAG。 年百七大笑起来:“你知道重阳节为什么要登高吗?” 南烛瞪眼道:“……不想知道,你闭嘴。”像这种原本晴朗无云的好天气突然转变成阴暗的氛围像极了恐怖故事里的开头,而且这时一定会有不知死 分卷阅读29 活的猪队友开始化身乌鸦嘴,说的恐怖传说一定会成真。 “重阳节登高的传说来自于五百年前,当时这座山下有座村庄,不知什么原因全部村民突然暴毙,而附近的村民常常在重阳节这日受到亡灵的骚扰,后来有人发现登山之后可以避灾,因此每到这日,村民便登山祭拜那些暴毙的人,后来渐渐有了这个习俗,是不是很有意思?” 南烛观察一番四周,果断的紧紧跟上狐亦蓝的脚步。 年百七:“……”好冷哦。 软妹子秦箩衣 当平安无事地到达狐亦蓝所说的地方,南烛才松了口气。 她看着眼前肆意盛开的野菊花,心情略微复杂。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是北凤山的向阳处,比山顶矮些,可以听到零星从远处飘来的人声。 狐亦蓝在忙着采菊花,年百七则无所事事地飘来飘去,好奇地看看这看看那。南烛眯起眼睛,温度适宜地照在她身上,让人整个懒洋洋的,十分想睡觉。突然,狐亦蓝将视线投向某处,眉头微蹙。 南烛看着他,不由紧张起来:“谁在那儿?” 【咔嚓、咔嚓】 野菊丛中有微风拂过,树林暂且没有冒出奇怪的东西,可紧接着,树林中又传来一阵咔嚓的声音,仿佛有人不小心连续踩中了枯枝。 南烛立马躲到狐亦蓝的背后,她看先同样躲在狐亦蓝身后的年百七:“……你节操呢?” 年百七理直气壮道:“我手无寸铁,是个柔弱百姓,在生命面前,节操这等事要往旁挪挪。” 南烛还没回话,不远处的树丛中又传来沙沙声,比刚才的响声更清晰、更接近,似乎是有生物不断在靠近。南烛听不出是野兽还是人类,兴许是野兽,可发出的响声不大对,但若是人,他们走的路偏僻蜿蜒,也不大可能有人的目的与他们相同。 说不定是其他的物种,南烛这么想着,冷汗在额头凝聚成珠,她看一眼其他方向,不禁悲观起来,四周没有任何通道,而身后就是悬崖。 那种沙沙沙的令人十分不舒服的声音正往他们这边靠近中……秀丽浑身冷汗,脚也动不了了,就当声音快要通过他们头顶的时候,突然,声音消失了。 【咔嚓、咔嚓】 让人感到不快的声音一直没有消失,可就在三人等待时,估摸着那生物就要出现时,声音突然消失了。 “阿箩?” 说话的是年百七。他从花丛中起身,脸上带着一丝震惊:“你怎么在这儿?” 南烛看着那出现在树林边的少女,勉强压住自己的惊讶。 少女十七岁上下,生得明眸皓齿,尤其那双眼睛,水光盈盈,她身姿窈窕,在一袭鹅黄纱衣的衬托下,更是显得细腰盈盈一握。南烛怀疑要是山上的风能再大点,指不定真会把她吹走了。 “你认识?”南烛小声道。 年百七抿了抿嘴,脸色苍白:“她是……她是我前未婚妻。” 南烛随即瞪大了双眼,不停在两人身上打量,拉着狐亦蓝悄悄往一旁退——乖巧等瓜吃,毕竟这种看起来像是分手了却没分成功的事最刺激了。 年百七上前一步:“秦箩衣,我已经和你解除了婚约,你不必再来找我了。”他脸上没有平常的笑意,眼中反而藏着深深的悲哀,他咬着牙,继续道:“是我辜负了你……抱歉。” 秦箩衣闻到此话,全身一颤,白皙的脸庞滚落下一颗泪珠。她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颤声道:“七哥,不晓得是小女子做错了何事,若七哥肯回心转意,小女子一定……” “别说了!我早就厌烦你了!”年百七猛地打断她的话,大声道。 秦箩衣一怔:“厌烦小女子……”她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动,“你、你说什么?” 年百七烦躁地踱来踱去:“对,我早就厌烦你了!你还是赶紧回年州去!” 听到这些话,秦箩衣几乎要晕倒,她的脸涨得通红。两人僵持了许久,她才用手帕慢慢擦掉眼泪,颤声道:“七哥,你别后悔。”说着,她转身消失在树林中。 年百七张了张嘴,很想说点挽留的话,可最后也没能说出口,他垂头丧气, 心里似乎有一堵墙,气进不来,也出不去。 这地方太没意思了。 年百七心烦意乱地扔掉手中的花,沉默良久,终于决定开口喊两人回去。可他一回头,就看到两位离他有两步之远,面露嫌弃。 南烛:“……哦豁。我以为年公子只是性格恶劣,没想到原来还是个无情无义不负责任之人,真是看错你了。” 年百七:“……” 狐亦蓝:“嗯。居然随意玩弄女子的感情,比我想的还要愚笨。” 年百七的脸上勉强保持着笑容,他抓紧了手,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话:“请问两位,们可以回去了么?现下天色已晚,再不回去,恐怕城门要关上了。” 南烛指向少女消失的方向:“你不去追她么?一个少女单独爬 分卷阅读30 山,再怎么说,也过于危险了。” 年百七垂下眼帘,闷声道:“不用,阿箩她很坚强。” 南烛不了解他们的情况,也就不好过多插嘴。她撇撇嘴,看向狐亦蓝,他则是点点头:“我们回去吧,菊花够用了。” 一路上,年百七都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他不如掀起来的路上那样闹腾,而是一直低垂着脑袋。南烛和狐亦蓝很默契地没有说话,默默跟在他身后。 他在回想过去的事。 在四岁的时候,因为会带来厄运,他被隔绝了。可一个小孩子哪懂那些,只知道面对的是无尽的牢笼,到哪儿都有人远远跟着;一旦想离开牢笼,大人们的脸色就会变得极其难看,狰狞可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在庭院中发呆。然后,他看见一个小姑娘出现在苹果树上。 他眨眨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那小姑娘对他粲然一笑,吸了一口气就从树上跳下来。他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跑去接她,哪想刚好被砸中,结果两人一起滚在地上。 【好痛!】小姑娘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埋怨地瞪他一眼。 他也不生气,已经很久没有同龄人和他说过话了,而且小姑娘长得白白嫩嫩,像点了胭脂的糯米糕,他也就不好责难她。 【你是树上的神仙吗?】他问,仰着脖子看那棵苹果树,这棵树长得很茂盛,但结的果实又硬又酸。 【傻瓜。】小姑娘忽地笑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百七,】他低声道,又锲而不舍地道,【你是神仙吗?】 【笨蛋,我是爬过来的。】小姑娘高声道,她指向那堵灰色的墙,苹果树的树枝刚好长在那上面,像是有人把手臂搭在那里。 他明白了,这小姑娘是沿着树枝从墙的另一端爬进来的。 【我叫秦萝衣。】小姑娘忽然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哦。秦萝衣。】知道她不是神仙,年百七又回到原位继续发呆。 可小姑娘来了兴趣,她不依不饶,追着他问东问西。年百七只好从自己的世界中醒过来,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从那天起,秦萝衣就常常来找他,最开始的几年,她从来不从正门进,而是爬墙。即使是爬墙,也有很多种来拜访的方式,他就亲眼看见有一次秦萝衣在墙上踩空,咕噜咕噜地滚下来,要不是他在秦萝衣常落脚的地方铺了稻草,说不定秦萝衣就再没机会爬墙了,不过他现在还怀疑秦萝衣到底是不是真摔坏了脑子。 后来又过了几年,秦萝衣终于不再爬墙,而是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进来——进来的那次,是要和他订婚了。 “年公子,快别叹气了,若你真想挽留秦姑娘,就赶紧去把人追回来,你叹气叹得我浑身发毛。” 年百七回过神,就看见南烛在他面前不停地挥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狐亦蓝赞同道。 年百七有气无力地道:“阿萝出身秦本家,名门世家之女,和我解除婚约后,会有更好的选择,而我只会害了她。” 南烛道:“因为你的体质?” 年百七道:“阿萝并不受影响。” 南烛吃惊道:“那你为何……”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她看到了年百七那不愿深谈的晦暗脸色。 年百七不想说,她也就不问了。即使好奇心再强,南烛也没有揭露别人伤疤的癖好。 “阿姐总能找到祛除你那诡异能力的办法,别灰心了,到时候你再同秦姑娘求得原谅。” 年百七看她一眼:“等到那时,阿箩早嫁人了。” “……”你这话儿我没法接啊。 这时,一直跟在身后的狐亦蓝突然想起什么,他从行李中抽出一根花枝放到年百七手里,道:“年公子。” 年百七无精打采地应了声:“什么?” “菊花是高洁之花,若你把它送给秦姑娘,秦姑娘一定会明白你心意的坚贞,不计前嫌原谅你。” 南烛:“……” 年百七:“……” 南烛拼命忍住笑意,她戳戳狐亦蓝:“别闹了,哪有给情侣送菊花的,而且对年公子来说,他的品性也配不上菊花。” 狐亦蓝迟疑了一下:“你说得有道理,年公子品性距离菊花还差了一大截,可眼下并不能找到可以代替的赔礼。” 南烛道:“再怎么说,也不能拿菊花当赔礼,不如去院子里摘桃花枝吧?虽然没有桃花,但对年公子来说,正好合适,毕竟是不会开花的爱情。” 年百七:“……” 狐亦蓝道:“真是可怜。” 年百七怒道:“够了,别冷嘲热讽,不许再提这件事,我和阿箩已经没有关系了。” “是是是,年公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和我们无关。”南烛松了口气,萎靡不振的年百七有了反驳的精神,就说明他不会想不开。她看一眼狐亦蓝,没想到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慰年百七,正如当 分卷阅读31 初对自己一样。 “送不送花的事之后再说吧,到家了。” 昏暗的夜色中,狐府已经挂上了灯笼,透出温暖的明黄色的光芒。狐府赠礼的工作刚好结束,此时只剩下一些侍仆在打扫大门。看见他们回来了,有侍卫朝他们行礼示意。 “公子、小姐,家主说若是你们回来了,请直接去她那儿。” 南烛道:“阿姐有什么事吗?” 侍卫低下头:“是有客人来了。” “客人?” 南烛有些疑惑,那侍卫却答说不晓得是谁了,她能理解作为狐家人要接待上门的客人是理所应当,可不明白为何要年百七一同前去。 女汉子秦箩衣 ……秦萝衣? 只见大桃树下,狐游正在下棋,对弈者是个十七岁上下的柔弱少女。 “阿萝,你怎么在这儿?” 看见秦箩衣时,年百七明显太过于震惊而没有及时回神,待反应过来,他急忙跑到秦箩衣身边,一脸的想问却又不敢问。 秦萝衣落下一子,冷哼一声:“真是没用,没想到我看上的男人居然这么优柔寡断。” ……等等现在什么情况刚才那个哭哭啼啼柔弱的萌妹子哪儿去了?南烛瞪大了双眼。 秦箩衣扫了年百七一眼,面目清冷,完全没有在山上时的含情脉脉。她伸出手,优雅地道:“家主,是小女子输了,小女子会按约定好的把东西送来。” 狐游笑道:“有劳秦小姐。” 面对不搭理自己的秦箩衣,年百七眉头一皱:“我已经和你解除了婚姻,你来这儿做什么?” “别再让我听到这句话!”秦萝衣怒火中烧,对年百七怒目而视,“明明是你提出的婚约,结果现在就想甩掉我了?想都别想!” 南烛内心:……哦豁。 “年公子别见怪,秦小姐从今日开始就要在这里住下了。”狐游依旧笑着道。 “什么?!”年百七感到头大。 狐游掩袖道:“毕竟秦小姐肯支付一日一两黄金的住宿费,根本没有理由拒绝啊。” “什么?!”年百七再次叫起来,也不知是房租太贵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可秦箩衣不再理会他,起身后与南烛等人一一寒暄,但直接跳过了年百七,之后便在侍仆的带领下回自己的院子了。 秦箩衣是秦家人。 南烛记得夫子和她提到过秦家。 九州以九家为尊,可不代表没有其他的贵族势力,而秦家正是其他的贵族势力之一,只是狐家与秦家之间的往来甚少。如今的皇上在早年尚未登位时,拥护他的亲信中就有一位是秦本家的贵族青年,也因此皇上登位后,秦家人自然而然也受到了优待。 而秦箩衣正是出生于这样的贵族。 贵族联姻根本不算大事,许多人喜闻乐见,但悔婚同样常见。 南烛找到秦箩衣的别院时,夜幕已经降临,而秦箩衣,正在院中打拳。 南烛看着打拳打得虎虎生风的秦箩衣,一脸复杂,毕竟原先以为是个小白兔的萌妹子忽然之间成了能打死一只虎的女汉子,换谁谁都受不了。不过她终于理解为什么年百七会说秦箩衣坚强,毕竟很少会有姑娘被强硬地拒绝后还还能坚持的。不过,她也应该想到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会上山寻夫这件事本身就不太寻常。 年百七回院时,说为了断绝秦箩衣的念想,不会再与她见面。 若是让院中的少女知道了,说不定真会挨一顿打。南烛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就像瞎操心的老妈子。 秦箩衣收了手,就看到一名与她差不多大的少女在屋檐下等着。少女面容姣好,眉目明艳动人,只是眼神懒散,但清澈有神,不大像会使心计的人。 她记得,这位身着白色巫觋服的少女正是狐家家主刚认下的义妹。只不过,狐家家主的义妹来寻她有何事? 秦箩衣嘴角一弯,作揖道:“狐姑娘。” 那少女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色微红:“哎别客气,这是刚出笼的五色糕,今日是重阳节,若秦姑娘不嫌弃,请来尝尝,唔,就是打扰你练剑了……”说着,南烛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把点心一一摆了出来。 秦箩衣笑道:“狐姑娘言重了,是小女子多有叨扰才是。这时辰练剑本不是小女子习惯,只不过心中一时气闷,临时起意,谈不上打扰。多谢狐姑娘亲自送来点心,不知姑娘有何事到此?” 南烛摆摆手,道:“没什么事,只是来看你,你对这儿还满意么?有没有缺的?” 秦箩衣笑道:“多谢狐姑娘关心,小女子并无缺的物件。” 她等了等,南烛开口了。 “秦姑娘,你……你是真的喜欢年公子吧?” 秦箩衣心中一动,又重新打量她。南烛言笑晏晏,是个很容易讨人喜欢的姑娘。 秦箩衣低声道:“喜欢,只是……”只是他不愿娶她为妻。 分卷阅读32 “秦姑娘,”南烛咬住唇,“年公子约你明日到桃花街,他有话和你谈。” 秦箩衣一愣,忽地笑了:“狐姑娘,莫要骗人,这事是年公子同你说的么?” 南烛猛然想起来,这里不比现代,男女交往的界限要比现代严格得多。若年百七真想找秦萝衣,他们关系这么亲密,只需让小厮通报便可,反正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来传话。南烛有些懊恼,幸好秦萝衣不再追问,她灵机一动,又道:“唔,是狐亦蓝告诉我的。” 秦萝衣笑了笑,口中放入一块入口即化的豆糕。 ……这些死小孩真难骗。南烛道:“秦姑娘,你不打算去么?” 秦萝衣道:“年百七已打算退婚,又有何事可说呢?” 南烛道:“若他后悔了呢?我们都看得出,他……他也很喜欢你。” 秦萝衣道:“我晓得。” “那你还……” “他认为退婚是为了我好。” “为了你好?” “大概是认为自己有那种体质,他会束缚我,因此认为离开我才是最合适的。” 南烛莫名觉得烦躁,这些明明比她小了好几岁的孩子却一个个比她想得还多,就不怕中年秃顶吗! 秦萝衣看着她,突然间,她很愿意同这位狐家家主的义妹谈起一些回忆,也许是因为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也许是因为南烛那双焦急的眼睛。秦萝衣道:“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年,我七岁,不过估计他早就忘了——他一直糊里糊涂,最常做的事就是发呆。” 那年她随母亲上年府拜寿,看到一群人后,坐着个个身穿锦衣的小公子,乖乖巧巧的样子。只是没人同他说话,连侍从都离他有一定距离。 大概是被欺负了吧。她漫不经心地想,在秦家,这些事总是很多的,各种争斗和欺负数不胜数,她从小就见多了。但那小公子笨得很,时常发呆,别人叫了也没听见,难怪挨欺负。 第二次见面时,她和母亲暂住在年家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没想到隔壁居然就住着那小公子,还傻傻地问她是不是神仙。 真是笨死了,哪有神仙去爬树的。 南烛慢慢听她说着,忍不住想告诉她,一提起年百七,她的眼里就盛满了光芒,像极了在等待挚爱。 南烛想到要办的事,下定了决心:“秦姑娘,你信我,明日午时,年公子约你到桃花街详谈,这是年公子的手信,请你收下。”她从一旁的盒子中取出一支菊花,递了过去。 “菊花是高洁之花,年公子的心意尽在于此。” “心意……”秦萝衣拿起那支菊花,喃喃道。 ……对不住了年百七,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南烛道:“若秦姑娘还不肯信我,不如明日我亲自陪姑娘前去,姑娘就当散心了,如何?” 秦萝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怔:“为何?狐姑娘为何帮我?” 南烛道:“硬要说的话,像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姑娘可很少见哪。” 秦萝衣一时哭笑不得。 南烛又道:“姑娘,你还是去见他一面吧?” 思考良久,秦萝衣点点头。 南烛完成了目标,心里的大石落下:“秦姑娘,见到年公子,请你……” 秦箩衣一笑:“狐姑娘肯如此为我着想,我一定会再想办法让他不退婚。”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南烛才和秦萝衣告别。 第 21 章 南烛找到狐亦蓝时,他正在窗前弹琵琶。 南烛乖巧地等他一曲弹闭,然后双手奉上热茶。 狐亦蓝:“……” ……我的意图这么明显吗?南烛道:“公子,我有事想找你帮忙。” “何事?” “我想请你帮忙把年百七请到桃花街,如何?不是很难吧?” 狐亦蓝道:“你不是失败了么?” ……这死小孩这么聪明真的会谢顶的! 南烛的计划的确如此,对秦萝衣说是年百七要约她出来,对年百七说秦萝衣要约他出来,两人能好好地再谈谈,也许情况会有所转变。可没想到,年百七一口就回绝了她,怎么说也不肯听,并说再也不会见秦箩衣。 【若是和我结婚,阿箩的未来究竟会变得如何呢?光是这么想,就已经让人不得不放手了。】 【秦姑娘不会把你视为累赘。】 【阿箩自然不会这么想。】 【秦姑娘那样的姑娘嫁谁都没问题,可你就不一定了,要是你退婚,这辈子都可能找不到会嫁给你的人了!】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别转移话题!你忍心看她伤心吗?】 【只要时间足够长,阿箩总能忘了我,有了丈夫和孩子,她也就没精力思考其他的事情了。】 一想到年百七的话,南烛就头疼。 这小孩还真是转牛角尖。 “秦姑娘原来家在年州,但 分卷阅读33 在凤都也有府邸,毕竟是贵族。” 南烛思忖片刻,才道:“你的意思是,秦姑娘是私自来这儿的?” 狐亦蓝道:“她是被秦家看重的棋子,即使如今年百七没有退婚,秦家也不会允许棋子白白被浪费,迟早会提出退婚。毕竟一个会带来厄运的人,绝不会有用,即使贵为九家也是如此。” 南烛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秦萝衣背后代表的秦家势力乐得看见年百七退婚,因此她肯定还受到了来自家族方面的施压。 不仅如此,年百七的体质对秦箩衣无效,可是却会对别人产生或大或小的影响,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对他退避三舍。一旦两人结为夫妻,秦萝衣就将面对那份无形的歧视,譬如两人呆久了,她是否也会带来厄运之类的,久而久之,想必秦箩衣也很快会被人疏远。 这正是年百七拒绝秦箩衣的原因,但秦箩衣早就明白了,而她也到了这里。 南烛撇撇嘴:“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这件事是年百七自己提出来的,为何你还要管?” 南烛撇嘴:“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不嫁给年百七,秦姑娘也会嫁给其他人,也有可能所嫁之人依旧是年家人,当然,这是秦家和年家之间的事,但如今狐家收留了秦姑娘,恐怕年百七答应不退婚,秦家会认为是狐家的安排,就会与收留秦姑娘的狐家产生嫌隙。” 南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狐亦蓝是狐家人。 他以狐家的利益为重。 第 22 章 可之前年百七痛苦时,狐亦蓝依旧安慰了他。 狐亦蓝不是会撒谎的人,或者说,他根本不屑于撒谎。 想到这点,南烛又道:“但是你也不忍心看年百七那么痛苦吧?他好像连晚饭也没吃,说不定已经因为失恋开始绝食了。退一步说,即使安排他们相见,也不一定能成,不是么?” 南烛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如何?话说回来,若他真的退婚了,以后恐怕只能孤独终老,除了秦姑娘,还会有能扛得住他的体质?也不能肯定说没有,但很难再遇到那样的人吧。” 【孤独终老……】 狐亦蓝心里一动,他垂下眼帘,打开信封,里面装着一个金色铃铛和一根漂亮的蓝色孔孔雀翎。 “如何?你很喜欢呢……好吧,我不是在贿赂你,可能有点像是在贿赂,只是我认为,看见朋友有困难,不帮一把说不过去,毕竟你和年百七走得很近嘛,除了你也没人能帮他了,而且你比我聪明多了,肯定有办法能劝他。” 说到这里,南烛心里还有点打鼓。虽说她说年百七是狐亦蓝的朋友,可那人曾直接说过讨厌狐亦蓝。即使这几天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狐亦蓝,也不知道狐亦蓝是不是这么想的。 “不对。”狐亦蓝眉头一皱。 “???”南烛叹一口气,看来这事真凉了。 “你我之间的距离,比六月下雪还远。”狐亦蓝正色道。 “????”这尼玛什么鬼比喻?南烛按下想抽他的冲动,又叹了口气。 狐亦蓝拿起那只孔雀翎,在烛光的映照下,孔雀翎的尾端闪烁着斑斓的光芒,恍如融入晨光从天而降的水珠,他轻抚羽毛,感受着柔软的触感。这是一只正值壮年的雄孔雀,一直生活在树林中,想必羽毛是小贩在无意间拾到的,而这类不受约束的东西能让他感受到一丝宁静。 “你真的不去?”仿佛在垂死挣扎,南烛不死心地问道。 狐亦蓝看着她:“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 ……啥刚才她耳聋了吗为啥啥也没听到?想归想,南烛还是老老实实地道:“那就请你让年百七午时到桃花街,千万别忘了,多谢。” 南烛没有急着回别院,她一面回想狐亦蓝的话,一面想着自己的愿望。 就像看小说时永远期待有个幸福结局,她希望两人能在一起,而没有去考虑这以外的东西,因此也可以对狐亦蓝说要帮他们没有特别的理由。 但她一厢情愿做的事情不一定是对的,说不定只是在自我满足。 南烛懊恼起来,这段时间大的生活似乎让她忘乎所以了。 这里的人和她没有关系——她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为什么会突然想帮他们呢? “啊呀这不是小南烛嘛。” 南烛回过头,栏杆下出现狐游的身影,她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南烛左右顾盼,有点意外那个如影随形的侍卫没有跟在狐游身旁。 “阿姐。” 狐游笑道:“在想什么?远远就看到你在发呆。” 南烛叹道:“我在想我是不是傻……” “哈哈哈哈……南烛果然很好玩!”狐游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仿佛真的很好笑,她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不是先问原因然后安慰人吗?南烛撇撇嘴。 分卷阅读34 仿佛听见她的抱怨,狐游抹掉眼泪:“南烛为何这么认为?” 南烛叹了一口气,把她做的事细细讲了一遍,末了问道:“阿姐,我这么做,真的会把狐家卷进来么?” 狐游心不在焉地道:“也许吧。” 南烛道:“真有这么严重?” 狐游道:“只是有可能成为导火线而已,真正引起两家不和的因素当然不可能如此简单。” ……那我也不想成为导火线的线头! “秦家一直与我狐家有摩擦,如今秦家在朝廷上十分活跃,而我狐家在朝廷的势力被缩小,不过无妨……”狐游一顿,“若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做,还算什么狐家。至于亦蓝会那么说,我想是在关心你哦。” 南烛一怔:“关心我?” “嗯。让人无法理解并别扭的关心,毕竟他不擅长做那种事嘛。他不希望你卷入这种事,因此提醒你小心自己的一举一动,看来他的提醒起作用了——最起码你意识到自己是在任性,不过无妨,我是站在南烛这一边的哦。” “意思是阿姐会允许我任性?” 狐游笑了一下,道:“南烛是否晓得亦蓝曾出门修行?” 南烛点点头。 “那孩子的双亲早在多年前就已去世,原本应由其他人收养,但那份天赋不久后就被人察觉了,因此便被送到了狐本家,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以及旁人无法理解,那孩子很难对人敞开心扉。我曾让他出门修行,希望能通过和外界的接触让他有所改变,他已经在改变了,但是,”狐游苦笑一声,“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不得不把他召回来,是我亲手把他与外界的联系斩断。” “但是,若是你的话,也许可以办得到。南烛,请答应我,帮我照顾他。” 黑夜中,身着红衣的狐游犹如置身月光海,一颦一笑皆动人。 南烛有点怀疑是梦,接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阿姐,我会照顾他。” “好孩子。” 南烛脸一红。 …… “啪!” 街角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南烛的心抖了抖。 ……他们别是闹崩了吧? 她站在逆光处,根本看不清此时秦箩衣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到背对着她的年百七的表情。 他们原本很轻声地说着话,可忽然之间,秦箩衣十分干脆地甩了他一巴掌。 南烛看着秦箩衣,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秦箩衣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姿态,言行大方得体,根本看不出会使拳。 说起来,秦箩衣连吃东西都比她吃得小口。 这意味着只要秦箩衣愿意,她可以一直扮演柔弱的大家闺秀,但在年百七的面前,大部分情况下她是个暴脾气的女人。 南烛看向身边的人:“你让年百七来约会的时候有没有说多余的话?” 狐亦蓝摇摇头:“没有。” 南烛道:“那年百七为何同意出来?” 狐亦蓝道:“我把衣服脱了。” “……”啥玩意儿?南烛瞪着他,道,“说明白点。” 狐亦蓝道:“年百七说若我肯把衣服脱下来,他就出门,我同意了。”说完,他眨眨眼,根本不认为有任何不妥。 ……这么刺激的吗?南烛突然觉得那巴掌打得好。 这时秦箩衣转身便要走,年百七伸出手,可想了想,又收回身侧。但秦箩衣还没走两步,几个混混从街道两侧的小巷冒了出来。 混混们的脸上堆起油腻粗俗的笑,逐步靠近两人,其中为首的咧开嘴:“这位公子哥,我哥们想买点酒喝,可出门忘了带钱,不知能否借些钱使使?” “那些人是你请的?” 南烛回过头:“你怎么晓得?” 没错,那准备靠近年百七和秦箩衣的几人是她向狐游借的群演,目的是为了给两人制造点小困难,两人成功解决之后,促进彼此感情,而年百七也一定会发现自己其实对秦箩衣还是放心不下。 “我在家里见过。”狐亦蓝理所当然地道,顿了顿,他又道,“你要做什么?” 南烛道:“按照剧本,年百七硬气地拒绝给钱,然后混混就一拥而上,势必会波及秦姑娘,这时年百七肯定不会放着不管,他出手相救……总之,他一定会在此刻认清秦姑娘在他心里有多么重要,不舍得放手。” 狐亦蓝怀疑地道:“会这样么?” 南烛自信地点点头,毕竟电视剧都这么演的。 而另一处。 “你们要多少?” 问话的是年百七。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抖了抖,又问:“这些够了吧?我出门没带多少钱。” 群演们:“……” 秦箩衣:“……” 南烛:“……”她想亲自上阵打爆年百七的狗头! 群演们尴尬了一小阵,随即齐声恶狠狠地道:“—— 分卷阅读35 谁管你带没带钱,敢瞧不起我们,非让你吃点苦头不可!” ……好生硬的剧情转换不过干得漂亮! 但年百七想也没想,直接往秦箩衣身后躲:“阿箩救我!” 群演们:“……” 秦箩衣:“……” 南烛:“……” 狐亦蓝道:“你看。” ……看尼玛啊群演都好尴尬演不下去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南烛捂住额头:“没救了。” 群演们一时有些尴尬,他们的任务主要是佯装捶年公子,而秦姑娘看起来娇滴滴的,哪里经得住他们恐吓,但戏还是要演下去,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即将遭到混混围殴的秦箩衣叹了口气,她一把推开年百七,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众人猛地愣住,结果眨眼之间,其中有一人的被猛烈地一踢跪了下去,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又有一人被击中了胸口。被围堵的方向很快被撕开一个口子,秦箩衣抓住身后的人便跑。 众人怒气冲冲地追上去,可两人越跑越快,不多时就消失在拐角。 第 23 章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秦萝衣渐渐放慢了脚步。 上一次像这样肩并肩走在一起,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久到记忆都快模糊了。 那时她十多岁吧,两个人为了去看花灯偷偷上街。结果上街没多久,荷包就被偷了,两人便商量着去当玉佩换钱,但正是如此被盯上了。看花灯时,混混从角落里出来,而年百七为了保护她被打得鼻青脸肿。 仔细想想,还真是倒霉,难得两个人能一起出门,不过也正是那时候让她下定了决心要学武。只是可惜学成之后,再也没有一起看花灯。 “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 秦罗依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年百七:“哪一年?” 年百七别过头:“没什么。” 秦萝衣轻叹一口气,不管过多少年,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明明心里渴望着、害怕着着,却隐忍安静地躲在一旁,非要人推一把才行。 “七哥哥,我想明白了。” 年百七看着她,掩藏在袖中的手微颤:“想明白了?” “七哥哥,我不会退婚,我要回家,我要入朝为官。” “……什么?”因为太过震惊,以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年百七茫然地问了一遍。 “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了,这就是我的决心,事到如今,七哥哥还想退婚吗?” 年百七一时哑然无声。 阿萝最讨厌束缚,可生为贵族,便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事。即使讨厌学习琴棋书画,也能学得像模像样;即使讨厌各种家规族规,在外也能被称赞是言行举止无可挑剔的淑女。 “我讨厌做官,我也明白,即使入朝为官依旧摆脱不了他们,但更讨厌作为工具与其他贵族联姻,”秦萝衣笑了笑,“其实我也讨厌七哥哥的体质,但和那些事相比,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年百七静静地看着她。 阿萝依旧笑着,双眼水光盈盈,但他一直都知道里面装满了太多不符合年龄的东西。从小到大,他都没能好好地、认真地让她放下心。 “阿萝,我要留在凤都,参加明年的殿试。听我说,”年百七顿了顿,继续道,“我会成为你的力量,不会阻碍你,不会让你为难。阿萝,我想继续留在你身边。” 阿萝轻轻笑了:“好。” …… “所以,你们这就和好了?” 南烛想,这根本就是两个相约高考考上好大学的小孩其中有个小孩因为压力太大于是开始闹别扭最后和好如初的矫情故事嘛。 真是瞎折腾。 南烛看向年百七。他正在写书信,是寄给秦萝衣的,可实际上秦萝衣离开狐府只有半日,他就琢磨着要写信了,还不时露出傻笑。 认为计策失败后,南烛灰溜溜地拉着狐亦蓝在大门等候,结果没想到等来的是一起回来的两人……看起来似乎还挺亲密? 愉快解决了分歧的两个小孩很快决定了自己的方向,尤其是秦箩衣,决定入朝为官后立马动作利索地收拾行李,乘着马车咕噜咕噜就离开了狐家,狐游还挺可惜,认为之前应该把房租抬高点。 至于年百七,他则是要进凤岚书院。 南烛对此表示忧心忡忡,朝廷能有女官,也就意味着书院的学生不分男女,而年百七,可是个会四处荡的衰神。 年百七瞬间读懂了她的表情,先小心地吹干了花笺上墨迹,收进信封后,笑眯眯地道:“哟,怕我?” 南烛想放狐亦蓝咬他。 不过狐亦蓝此时正安安心心地钓鱼。 南烛有点搞不明白他那像老头子一样的爱好,因为庭院中并没有放鱼。但只要一下课,狐亦蓝就会认认真真地准备钓具、装鱼饵,看起来像模像样,十分正式。 年百七观察了几天后,偷偷托人从集市买了十多尾黄花鱼放进 分卷阅读36 水里,让狐亦蓝的爱好不会显得过于白痴,不过狐亦蓝依然没钓上来其中的任何一条就是了。 南烛也不知是该抱怨还是该庆幸,虽然她的周围尽是些藏着许多秘密的怪人,但至少大家能相处得平安无事。 总的来说,应该是值得庆幸的吧。 第 24 章 凤岚书院不在皇城,也不在市里,而是在山上,而这座山距离闹市还有一定距离。 山名日月山,但不止一座,日月山的周围还有好几座山峰,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陡峭的平缓的,只是日月山最为独特,才有了名字。传说曾有一天,一日一月同时从天上坠落至日月山,落下的焰火烧了足足有七天七夜,最后天上又忽然下起三天的暴雨,焰火才得已熄灭,这就是日月山的由来。 南烛对传说不感兴趣,原本她以为只是在城内念书,得知要出城,心里立马有些忐忑。她不是喜欢农家乐的人,对绿水青山没有兴趣,一听要到山上学习,就觉得要吃苦了。实际上凤都兴教育,城内本来就建有许多学堂、书院,而朝廷更是为了学子们建有专门的斋舍,只是狐游面带微笑并干脆地拒绝了她的请求,除非她愿独自一人上山。 其实南烛更愿意坐马车上山,只不过年百七十分烦人,逼着狐亦蓝和她陪他一同走,这才放弃了马车。 南烛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马车,又看看从脚下延伸至山上的青石板路,大觉不妙。 狐游派人把他们三人送到山脚下后,就让马车回去了,虽说三人的行李早已被人送上山去,可南烛一想到又要爬山,就心累。 她这段时间爬过的山大概比前二十多年爬过的都多。 和大部分的山路相同,青石板路并不是直线通向凤岚书院,而是弯弯曲曲,像条缓慢爬行的青蛇。日月山的山路鲜有行人攀登和风雨吹打过的痕迹,他们走了有半个时辰,可离书院还远,阳光勉强穿透山岚和森林,带来丝丝暖意。但让南烛觉得心惊肉跳的不是这些,一路上,她不是能听见有某种动物的嚎声,就是能听见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诡异笑声。 非常的刺激。 【啊——】 南烛的眼皮一跳,幽深的树林中传来一声声若隐若现的尖叫,仿佛企图撕破山岚。 “诶,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救命啊?”年百七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拨开身边的草丛——尖叫声正是从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这死小孩是好奇宝宝吗!难道不知道各种剧情开展就是因为多管闲事嘛! 没等其他人说话,年百七就继续深入树林了。走了两步,他又向两人招招手:“别在那儿呆着了,快来看看。” 南烛叹气道:“阿姐说这片山很少有人居住,别是你听错了吧?况且光凭我们三人能做什么,我们应该继续上山,到书院再找人帮忙才对。” 山上到处都有松软的腐木和生命力旺盛的蕨草,幸好年百七在前方带路,层层拨开有半人高的灌木丛。最叫人吃惊的是那些肆意生长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顶端仿佛浮在云层上,越往深处走,落下的阳光也越稀少。 “话虽如此,你们不还是跟过来了?” 南烛想打人。 三人在林中走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处。 一棵比两人高的榆树上,夹着一个年约五十的微胖男人。用夹字也许不太合适,但事实的确如此,榆树的主杆直直朝上,突然在两米高点的地方一分为二,分枝彼此之间难舍难分,只相隔四五十公分,而那男人就正好被卡在中间,两条腿势力单薄,努力着找到支撑点。 那男人看见了他们,眼睛一亮,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瘦狼盯上了肥美鲜嫩的绵羊,嘴里哇哇呀呀地叫起来:“几位好心人!快来快来!逼人在这上面呆了老半天!” 年百七道:“老先生可是凤岚书院的夫子?” 那男人这才仔细观察出现在这里的三人,看他们身着华贵,当下便明白了他们是进书院的学生,于是收敛了方才的狼狈,带着些许得意:“鄙人的确是在凤岚书院教书的,鄙人姓许名方,不知各位是?” 年百七笑眯眯地行礼道:“许夫子,在下年百七,这位小姐是狐家主之妹狐南烛,这位公子是狐亦蓝。” 南烛和狐亦蓝分别打了招呼,然后……呆立不动。 许方:“……能不能先把鄙人放下来?” 南烛看看年百七,又看看狐亦蓝,十分理直气壮:“你还不去把夫子救下来?” 狐亦蓝一脸茫然:“这不是夫子的爱好?” ……感情你以为夫子待在上面是为了看风景呢?南烛叹道:“年百七不好帮忙,我派不上用场,只能多委屈你了,就用你那看起来很厉害的功夫把夫子救下来。” 话虽如此,南烛特别想知道许夫子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卡住的。他被卡得死死的,而这棵榆树没有多余的枝杈,狐亦蓝也不好上树把许夫子带下来,若是硬把夫子拉下来,又担心会伤到他的身体。 分卷阅读37 几人商量了一会儿,也没商量出个方法。 “南烛,你头上的发簪能借我吗?”狐亦蓝忽然问道。 南烛取下发簪:“可以是可以,你要做什么?” 狐亦蓝试了试簪子的锋利度,答道:“把树劈开。” ……树做错了什么要被劈开?南烛忙问:“万一伤着许夫子怎么办?若是树塌了……” 许方忙不迭地点点头:“若是为难,你们可以多找些人来帮忙,别勉强自己,鄙人不急着下来,在这上面看看风景也挺好。” 狐亦蓝摇摇发簪:“无事,不会伤到夫子。”他看向年百七和南烛,“你们两人离远些。” 南烛和年百七分别向两个方向退去,只见狐亦蓝握紧了簪子,其他人还未察觉时,便把力使于其中一点。 其他人只听到沉闷的一声“砰”,那棵榆树晃了晃便开始倒下,南烛还未惊呼出声,狐亦蓝的动作更快。他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一脚支撑树干,提起要倒下的树干,紧紧抓住树干的夫子松了口气——他的脚着地了。 南烛刚要惊叹,忽觉脚下一软,她抬起腿,却不知怎么被藤蔓勾住了脚,于是赶忙甩开,可一使劲,哪知重心不稳,她整个人向后倒去。 眼前的景象仿佛在慢速回放,并逐渐诡异地融成一团,一会儿是灰色带着绿色,一会儿又是白色带着灰色。她似乎看到的是高耸入云的树木,也可能是长满青苔的老灌木,或是经受百年风霜被磨平棱角的巨石,又或是飘在天上的朵朵白云。可倏忽之间,四周的景象突然加速前进,她也从天旋地转中猛地回过神。 她掉下了山,身下古木参天,可树木之下便是波涛汹涌的河流!她甚至还能听见河水撞击巨石的怒吼声。 “啊啊啊啊——”她就知道特么的没好事发生! 因为慌乱而想要抓住身旁的一切东西,可那些藤蔓仿佛裹了浆糊,滑滑溜溜,很快从南烛的手中脱离出去。 “南烛!” 南烛惊恐地抬起头,悬崖边上是狐亦蓝伸出了手,可两人的手蹡蹡而过,南烛向更深处坠落! 由于过于紧张而被汗水浸湿的手心堪堪擦过坚硬的石头,求生意识让南烛拼命想抓住身边的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可除了陡峭的山崖,她什么也抓不住。 南烛要绝望了,这么摔下去不死也半残,死了一了百了,要是变成植物人,那才糟透了!可狐亦蓝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而是纵身跟着她跳下山崖。但他明显游刃有余,跟上南烛之后,一把揽住她的腰,边用发簪刺进山崖隙缝中。可发簪到底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快速的在山崖上划开一条线,一时间火光四射。但狐亦蓝得到一点缓冲便足够了,他看准要下落的地方,一脚借力山崖,跳到一根树枝上。 树林受了这阵惊吓,发出呼呼啦啦啦的响声,仿佛不断有东西掉落,还有一群白色的鸟儿从林中扑腾飞出,好像有天敌来了。 一切刚落定,山崖上远远传来年百七的声音:“你们带那儿别动,我就找人来!”因为距离遥远,两人还能听到风声。 南烛看着离两人有三四十米远的河流,颤抖地道:“方才……多谢你救我……你没事吧?”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种苦,假如一不小心在家里碰到桌角,她还没说什么,她爸妈就先嚷起来了,急急忙忙翻出医疗箱,又是安慰,又是责怪桌子,第二天便把家里一切有棱角的东西给包起来。可现在,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的她哪里还顾得上矫情,而是对脚踩鬼门关的后怕,以及对狐亦蓝的感激。 她是委屈,可现在没有可以撒娇的人,又能委屈给谁看呢? 狐亦蓝的脸上不大好看,他的身上同南烛一样狼狈,头发、衣服都有碎石块和杂草,脸上还有几道土印。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你怎么样?” 南烛畏缩了一下,她以为狐亦蓝会责怪她,毕竟是为了救自己,他才会变成这样。南烛小声地道:“我没什么,那个……刚才多谢你,我挺重的……对不起。”南烛还想说点什么,可现在脑子混乱一片,她随口说了一句,便闷闷地住了嘴。 “是有点。” 听到身边的人这么说,南烛快要掉出来的眼泪一下被逼了回去:“……”她只是没话找话表达一下自己的内疚,他也用不着这么耿直吧? “你刚才怎么忽然掉下去了?”狐亦蓝问道。 第 25 章 南烛一怔,她听出狐亦蓝没有责怪的意思,于是开始回忆刚才的情形,自己也觉得奇怪起来:“我刚才站的地方离山崖还有一定距离,脚下也没什么东西,可不知怎么,正要抬脚,就被藤蔓缠住了,结果刚要甩开,就被带下了山崖……”她越说越心虚,毕竟连自己都觉得像是再找借口。 狐亦蓝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两人在树上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来人,两人只好先从树上下来了。 这片树林的生长之地一点也不平坦,是呈一条斜线直至河流,因此两人下来时不得不万分小心, 分卷阅读38 幸好狐亦蓝在前方开出了一条路,一路上有能落脚的地方,大概是为了南烛走得方便些,他还沿途扫净滚落的小石子。南烛落在后面,因此一眼就看到了狐亦蓝别在身后的布偶。 南烛:“……”爬山好辛苦心好累,但现在她好想笑。 狐亦蓝察觉身后的动静,便回过头,看到南烛一脸扭曲,以为她受了伤:“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南烛的嘴角抽了抽,果断地摇摇头。她看到狐亦蓝边走边拿石头在明显的地方画画,知道他是在做记号。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年百七还没有带人来,说明这里并不容易到达,可他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儿,需要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才行。 两人又走了一段,发现很难找到可以走的路,最后终于发现一个浅浅的山洞,山洞前有一小片土地,土地杂草丛生,因为地势平坦,两人便打算在这里暂作歇息。 夜幕快降临了。 南烛被劫后余生吓得又渴又累,也不顾不上这段时间学习的贵族礼仪了,随便找了个石头便坐上去,她环望四周,只见周围除了树木就是岩石,还能听到不远处的水声,心中不由得越来越不安。 而狐亦蓝的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无意看到狐亦蓝脸色黑得吓人,南烛便紧张起来:“狐亦蓝,你是不是受伤了?”刚才她被那一摔,到现在还觉得骨头咯吱咯吱作响,想必身上还有不少淤青,而救她的狐亦蓝肯定也受了伤,想到这里,南烛更内疚了。 狐亦蓝闷闷道:“狐狸不见了。” ……啥玩意?南烛反应过来,狐亦蓝说的是那只几乎不离身的狐狸布偶。她想了想,明明下山时还看到狐亦蓝还把布偶带在身上,不过方才他们沿河穿过一片小树林,那时她和狐亦蓝并肩走,也就没注意到布偶是否还在。 “有可能掉在那片小树林了,不过这天色要暗了,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那里走过来,等有人找到我们了,再让他们帮忙找吧,如何?” 狐亦蓝犹豫了一会儿,道:“我一人过去找,你在这等着,不要乱跑,找着了我便过来。” “等等!那布偶那么重要?”南烛慌忙叫住狐亦蓝。 狐亦蓝轻轻点点头。 南烛叹气道:“我和你一起去找吧,一个人总好过两个人找。”周围凄凄凉凉,树影婆娑,她可不想一个人呆在这儿。 狐亦蓝一愣,从小到大,绝大多数人都对他随身携带布偶疑惑不解,甚至称他为怪人,但南烛没有指责他,也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坚持找布偶有什么不妥,居然提出要和一起去,他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南烛跟在他身边,四处张望:“幸亏天还未全黑,你的布偶也比较……独特,估摸着很容易就能看见。” 狐亦蓝抿着嘴,低低地应了声。 南烛看他一眼,见他愣神,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段阴影,无端端地添了两分忧愁,忙安慰他:“别担心,只要不掉进河中,总能找得到。”等等,她刚才是不是又乌鸦嘴了? 结果,两人在小树林的旁边来来回回寻了两遍,也没找到布偶。 南烛特别想抽自己,这布偶难不成还是薛定谔的猫?!她不死心,目光落在逐渐被夜色染黑的河面上。他们一起经过这里时,因为担心她走得不稳,狐亦蓝走在外边,布偶很有可能是这时掉进了河里。心里有了主意,南烛便沿河一路查看,仔细寻找有巨石阻挡河流的地方,但她不大抱希望,这河水水势浩大,如果布偶真的掉进去,估计已经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了。即使找到的希望不大,南烛还是慢慢在河边搜寻,不然一看见狐亦蓝那张脸,她就说不出别找了这样的话。 怀着心事的南烛眉头紧锁,这在狐亦蓝眼里就成了是为他的布偶担忧。他有点困惑,狐狸布偶对他来说十分重要,可是……狐亦蓝垂下脑袋,要等明天再找么? “啊在那里!狐……” 狐亦蓝寻着南烛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的布偶掉进了河里,但幸好被一块凸出的石头挡住,布偶卡在石头与沿岸组成的三角中。 但有个红衣女孩双手拿起了布偶。 “别过去!别过去……” 狐亦蓝看向南烛,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小手紧紧扯住他的衣角,明显害怕得不行。 “我感觉……她不太好……” “无妨。”狐亦蓝明白她的意思。那个红衣女孩的身上环绕着一股黑气,那是将死的征兆。 看到他执意要过去,南烛拉住他,低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 盯着眼前的红衣女孩,南烛不寒而栗。 女孩才十一、二岁,五官清秀,圆眼薄唇,鼻子小巧,可她白得没有血色,不仅如此,她的脸上死气沉沉,眼中带着几分不符合年龄的阴鸷,于是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南烛小声道:“她……是不是已经……”她没说出后面的话,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狐亦蓝道:“是,也不是。” 南烛一 分卷阅读39 愣,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同时过去,但两人走一步,那小女孩就退一步,她抱着布偶,警惕地盯着他们,却也不逃跑。于是狐亦蓝独自上前,可那小女孩立马惊恐地连退三步。 狐亦蓝:“……” 南烛:“……” 看到狐亦蓝渴望的眼神,南烛只好不情愿地上前,她小心挪动步子,紧张地注视着小女孩的一举一动。看到是她一人上前,小女孩才松了口气。小女孩呆在原地没有动,仿佛是特意等她。 南烛接过布偶,不小心碰到女孩的手,那冰冷的触感让她一下缩回了手,可女孩反而对她笑了笑,尽管笑得勉强,也能看出女孩似乎没有恶意。南烛的胆子肥了些,她道了谢,便问道:“小姑娘,你从哪里来的?” 红衣女孩指了指身后,那里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看不出有任何道路。 “你叫什么名字?” 问话的是狐亦蓝,南烛根本没机会阻止他,而女孩迷迷糊糊地回答了他:“阿娟。” 阿娟没有问两人的名字,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南烛身上。阿娟观察了一会儿南烛,笑容突然消失,一只干瘦的手忽地攫住她的手,仿佛溺水者凭本能抓住身边的救命稻草。南烛吓了一跳,更是被阿娟那双忽然充满怨恨的目光吓得不轻,可也不知那女孩哪来的力气,她怎么也挣开那双手。幸好这时狐亦蓝走到了南烛的身边,他拉住南烛,对阿娟道:“请带我们去你住的地方。” 听到狐亦蓝的话,阿娟浑身仿佛怕冷地颤了颤,她没有再继续死死抓着南烛,脸上也柔和许多,但依旧没有放手。阿娟看看南烛,又看看狐亦蓝,眼中带着害怕,可纠结再三,她还是牵着南烛走进树林。 南烛也顾不上礼貌了:“别去了,我们等人来吧,想必他们很快就找到我们了。” “无事,我在你身边,不用怕。”狐亦蓝看出她害怕,边走边道。 ……这一个个怎么都那么好奇呢!这小姑娘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啊!但南烛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她咬着牙,忍着那只没有温度的手牵着自己,毕竟她更不敢一人待在没有人际的山洞里。也许是最初太过害怕,在三人一起走了一段后,一路上没发生什么事,南烛渐渐不再紧张,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地想,若真是碰上了不得了的事,跑不了就打,打不过就死,大概也不算什么,因此看到阿娟又发疯时,她也能淡定对待了。 阿娟会发疯。 南烛想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只能用疯字代替。因为阿娟正常时,不说话,但会回答问题,脸上也带着笑,只不过也许太久没笑了,阿娟一笑,脸颊两边的肌肉很难被调动,看起来怪别扭;一旦“疯”了,嘴里嘟嘟哝哝,眼神变得诡异而阴鸷,手上也开始用劲儿,和正常时截然不同,仿佛是一个身体住着两个人。 南烛听来听去,听懂了一部分。阿娟一会儿哭一会骂,哭这个可怜哭那个可怜,也哭自己活得悲惨;骂时则言语激烈,恨这个歹毒恨那个忘恩负义。说实话,在阴深深的氛围下,阿娟的哭骂并不能引起南烛的同情。阿娟的声音好像要将周围的空间撕得支离破碎,鸟兽四散而逃,连虫子也压抑着声音。 南烛起了鸡皮疙瘩,就在她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三人的面前出现一片亮光。 第 26 章 此时夜色朦胧昏暗,那片亮光显得尤为明显。 亮光所在的地方是一座村庄。村口聚集了许多村民,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神情肃穆,仿佛在商量大事,可另外有几人拿着乐器,敲锣打鼓吹唢呐,好像正在办喜事。两拨人形成鲜明对比,却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人群中最显眼的是一个满脸沧桑的女人,手里牵着一头老牛,她没有参与讨论,仿佛决定一言不发等待讨论结果。 阿娟说,那是石化村,村里有百十来户人家,大都靠种地为生。石化村就在日月山附近,只是村子隐蔽,通向外界的通道只有一条。 南烛走得近了,才发现村庄已经很老了。村子的建筑大都是木头搭建的房子,因常年饱受风雨的摧残而大都显出衰败的迹象,村庄外有两层扎着白布的栏杆,里一层已经腐烂了,还能看见有的木头留下被虫啃食过的痕迹,外一层还算是新的,看起来是定期有人来维护,栏杆如同沉默的守卫者,一言不发地等待村民们商量出最终的结果。 看到有村民,南烛就安心许多。此时阿娟又恢复了正常,她一言不发,带着两人径直穿过人群,而那些人也像没看到他们,一直在讨论。就在阿娟拖着两人走进一座院子时,一个与阿娟差不多大的男孩从人群中探出个脑袋:“阿娟,你回来了?” 阿娟点点头,抿着嘴唇冷冷地点头,男孩自讨没趣,摸摸鼻子也就不再说什么。 狐亦蓝盯着那些人,不一会儿收回视线,问道:“那些人在做什么?” 阿娟听到他的话,道:“献祭,今年收成不好,大家认为是山神发怒,打算把牛羊献给山神,祈求明年丰收。” 南烛心里一叹。这里生产力落后,这些 分卷阅读40 村民只能靠天吃饭,可天不是按人的意愿下雨或出太阳,村民无法解决这些问题,便把一切归咎于老天怪罪,既愚昧却又无可奈何。 阿娟的家很简陋,院子里一口井,一棵枯死的矮枣树,一进门,还能感觉到似乎连门框也比别人家的窄上一圈。屋里的家具缺胳膊少腿,一切都显得陈旧,这时候阿娟那身红衣反而给屋子平添了一份生机。 一回到村子,阿娟再没有疯过,脸上恢复了一点精神,并问两人要不要吃晚饭,问了后也没等他们回答,自己就跑去屋后,端来了一个有豁口的石碗,碗里有一根还冒着热气的红薯。南烛刚要拒绝,但阿娟把红薯分了三份。她小心捧着两份,怯怯地道:“喏,姐姐。” 南烛明白过来,立即为自己的小心思感到羞愧。她接过红薯,阿娟马上笑起来,两眼弯弯,有了小孩的天真和纯粹。 阿娟鼓起脸颊,有点不大好意思:“我们家的存粮不多了,阿娘只煮了两根,你们够吃吗?” 南烛一听,觉得手中的红薯变得沉甸甸,她轻轻点头:“够了。” 阿娟咧嘴笑了,眼中神采奕奕。南烛也笑了,但脸上带着一层担忧。这里不比现代,一旦天气不好,当年的收成也跟着下降,许多人连温饱都做不到,阿娟正是其中之一。但即使这样,阿娟还是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了他们。 两人道了谢。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女人,那女人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她看向阿娟:“回家了?锅里有红薯,你吃了吧。” 阿娟点点头,有些惶恐。 女人大概是阿娟的母亲,面露关心,可生活的重担几乎要压垮她,于是那份关心便餐掺杂了冷冰冰的东西。阿娟不能明白母亲为何对她这么冷淡,只好小心翼翼地打量母亲,企图找到原因。 南烛急忙站起来行礼:“夫人你好,我们是要上山的学生,可不小心跌下山崖,多亏阿娟带路,因天色已晚,我们想借宿一宿,明日便离开,希望夫人能收留我们。” 闻言,那女人才注意到他们似的,眼里满是困惑,不过还是点点头:“没事没事,就是我们家简陋,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住得惯,你们吃了吗?阿娟,过来,帮忙搭把手。” 女主人的热情让南烛出乎意料,她忙再三拒绝,女主人只好作罢。接着,她又为两人腾出一间屋子,但门外来了人叫她的名字。女主人脸色一变,揉揉了阿娟的脑袋,嘱咐她看好家,招待好客人,便和那人一起出门了。 于是阿娟又热情的给两人整理屋子,打井水。南烛哪里还好意思让阿娟去干活,于是自己撸起袖子干,她和狐亦蓝打了水,洗了脸,又一起把干稻草铺在木板床上,拾掇出小屋,阿娟则在一旁指导两人。 南烛觉得麻烦,但认为更麻烦的是狐亦蓝那诡异的审美。 狐亦蓝坚持屋子不用收拾,还对南烛的打扫表示了嫌弃:“这样保持原样就很好,衰败、灰尘、死亡是自然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你会破坏这份自然美。” “……少废话,赶紧去干活!” 好在狐亦蓝虽然不情愿,但都依她的话去做,阿娟在一旁看得有趣,乐得噗噗直笑。忙活了半天,南烛看着那间只有一张床的草屋,才醒悟过来,他们被认为是一对夫妻了。 南烛有些为难,她犹豫了会儿,打算去和主人说明情况,毕竟一男一女共处一室也就罢了,如果还要睡在一张床上,那就真说不清楚了。但狐亦蓝拦住了她。 “你去哪儿?” 如果是在现代有男人对南烛说这句话,她一定会认为对方是在性骚扰,可现在说这句话的人是狐亦蓝,她只会认为他真的没有这个意识:“这里只有一张床,你我男女有别,自然不太方便,我去问问还有没有其他能睡的地方。” 狐亦蓝挑眉道:“不用。” “……” “你要待在我身边。” 南烛一点也没有少女心动的感觉,她立马睁大了眼:“这里有问题?” 狐亦蓝点点头:“这个地方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狐亦蓝伸手擦了一下窗沿,手上沾满了灰尘:“还不能确定,总之要小心些。对了,你不要和阿娟走得太近。” “阿娟……她怎么了?”想到阿娟的笑脸,南烛的心一下变得柔软,她不太相信那女孩能有坏心眼,否则她也不会给他们提供食宿。 “她的精神不太对劲,她的身体好像住着两个人。” ……精神分裂?南烛有点心疼阿娟,叹道:“我明白,我会注意的。” “嗯。” 狐亦蓝把床让给了南烛,他往地上一躺,就把眼睛闭上了。南烛不好意思再推辞,也利索地上了床。 南烛不认床,可周围似乎漏风,一床掉絮的被子挡不住,冷得她难以入睡。另外她还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腐烂气息,她熟悉这味道,小时候回乡下老家时,那些多年不住的老屋里就是这种味道。但南烛不敢翻来覆去,她怕吵醒狐亦蓝。 “怎么了?睡 分卷阅读41 不着?” 听到黑夜中的声音,南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吵到你了吗?” 狐亦蓝睁开眼,他是练武之人,听力比一般人要灵敏,南烛的一呼一吸都很重,好像在焦虑着什么。他道:“别怕,年百七很快就会找到我们。” 南烛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自信,但一想到狐亦蓝无论在何时何地,说话时都是自信满满,她忍不住勾起嘴角。这么想着,南烛心里的不安渐渐平静下来,过了没多久,睡意慢慢爬了上来。 第 27 章 【山神发怒了,所以才会连日干旱,导致收成不好,我们的供奉必须要有诚意!】 【可是,村子里的牲口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 【光是这些还不够!】 【那么……】 有人的声调忽地一冷:【住村尾的那妮子呢?】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齐齐吸气。过了半晌,有人道:【对,她没爹没娘,能活到现在全靠我们给她一口饭吃,现在就是到她报恩的时候了。】 【可是……】 【难道你不害怕山神降灾?!还是说,你想把自己闺女献出来?】 等了等,南烛在恍惚中听见敲锣打鼓声,以及一群人的欢呼声,一群人拥着一名红衣女孩往森林深处走,她还没分辨出到底是在欢呼什么,眼前的一切又忽然变了。 【不行不行不行!两年给山神送一个人已经不行了!从今天起,一年必须给山神送一个人!】 【可是……】 【没什么好说的!你也看到了吧?明明去年的收成还可以,今年地就干了,肯定是山神不满意了。】 【但是……】 那个但是被淹没在一阵欢呼声中,南烛的脑子昏昏沉沉,她听见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细微的抽噎。循声看过去,是一名红衣女孩在哭。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南烛不由自主地问道。 女孩停了哭声,哀哀戚戚地看她一眼,脸上一片绝望。 南烛被看得心慌,不由退了一步,她觉得女孩看的不是她,似乎是另外一个人。忽然间,耳边一片嘈杂,好像同时有几十个人在她耳边说话,南烛痛苦起来,她的脑袋快要爆炸了。 【你们不能这么做!这里没有山神!】 嚷闹之中,一道声音镇住了四周,周围忽地安静了。南烛看到一个身穿巫觋服的女人站在人群中,她抱住那绝望的红衣女孩,神色严厉。 【她还是个孩子!你们供奉的绝不是什么神!】 【别开玩笑了!要是山神发怒怎么办!你能付得起责任吗!】 【我会负责!要想获得粮食,应该是靠自己努力,而不是靠牺牲活人!天气不好,土地干旱,那就往外找,找有水源的地方,找能够播种的土地,而不是困在这里强迫别人献祭生命!】 众人似乎被她吓住了,想要拉走红衣女孩的手都缩了回去。那穿着巫觋服的女人不停地安抚女孩,眉宇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南烛茫然地站在原地,她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很快,声音像潮落时快速退去,又像潮涨时快速涌上前。 【今年的光照和雨水正合适,可土豆全都被虫蛀了!这该怎么办?】 【难道今年也……】 【这都怪那个女人!只要向山神供奉就好了!是她阻止了我们,所以山神才会发怒!】 【没错、没错!】 南烛被一声声【没错】弄得头发晕,眼前是一群人在土地里商量,手里还拿着农具,身旁是一堆被虫蛀过的黑青色土豆。看来他们想要挖土豆,却发现过冬和明年的粮食全化为乌有。失望的心情在人们脸上一点点聚集,很快就转变成愤怒、怨恨,不知是谁突然提出建议,要去责问那巫女。一群人立马拖着农具和坏掉的土豆,气势汹汹地走了。 眼前的画面一变,可仿佛像是磨损的磁带,画面模糊不清。只能勉强分辨出人影和听到声音。 【你们不能这么做!我已经在向朝廷申请赈灾粮,今年年春时发的赈灾粮不是还有余存吗?你们再等等就好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少废话!今年有赈灾粮,明年呢?后年呢?这就是山神发怒的指示,要不然,你来替她成为祭品吧!】 【什么,你们……】 画面到这猝然中断,南烛一下睁大了眼睛。 头顶上的漆黑屋顶离她很近,有几丛稻草从墙边钻出来,随着凉风摇摆。 “做噩梦了?” 南烛看向靠在床边的人,出了好一会儿的神,终于明白自己还待在屋子里,刚才看到的一切是梦境,但梦中那巫女的绝望似乎就在眼前,挥之不去,一闭上眼就能看到。 南烛看向破烂的被子,感觉有些冷,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狐亦蓝掏出手帕递给南烛,她的身子还在发抖,不知是屋子寒气太重,还是梦境太可怕 分卷阅读42 。他道:“梦到了什么?” “我……”南烛刚要开口,却听见窗外传来响声,是有人大声呼喊着,还用力地敲开院子的大门。刚从梦境中醒来的南烛一下抓住狐亦蓝:“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去看看吧。” 南烛点点头,刚才的梦让她感到生理性不适,现在不可能还睡得着,还不如找点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两人一起出了门,静悄悄的院子像是池塘扔进了小型炸药包,院门前不停有人在大呼小叫,街坊邻居样的牲口也跟着乱吠和扑腾。围在院门前的人举着火把,神情可怖,要不是有一层土墙护着,说不定还想要推平院子。 “把人交出来!这个月该你们家了!” “怎么会,明明是到村长家的……” 南烛听清了这段对话,反抗的是收留他们的女主人,她不停地哀求,怀里还护着阿娟。阿娟则是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一声也不吭。 “少啰嗦!把阿娟交出来,不然就把你也送给山神!” “哈哈哈别胡说,山神只要小姑娘,怎么可能看得上寡妇,别玷污了山神!” 那群人又伸出了手,南烛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觉得他们和梦境中的人重叠在一起,一到规定时间,这些人便像恶魔一样从地狱钻出来。 狐亦蓝看着那群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注意到南烛的脸色不断发白,似乎随时都会晕厥:“你先去休息吧。” 南烛摇摇头。他们已经走到了院门前,但村民争吵得太过厉害,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更没有人注意到阿娟的表情。阿娟被母亲护住,似乎是有些累了,阿娟有些恍惚,渐渐的,她的眼睛缓慢地染上一层红色的火光。她的身边有无数只手想伸过来抓住阿娟,那些手离她越近,她眼中的火光也就越明显。 可是,有一只手更坚定更迅速地抓住了阿娟。 阿娟抬起头,是南烛。 南烛害怕得咬紧牙,牙齿咯吱作响,在刹那间抓住阿娟时,本来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村民忽然齐齐看向她。 那些目光,就像是在看着死人。 南烛头皮发麻,拉住阿娟就跑:“狐亦蓝快跑!” 村民只愣了一秒就回过神,愤怒、怨恨迅速沾满他们的大脑,他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拿起手中的农具追赶——那原来是想防着女主人带阿娟逃跑。 看在身后追赶的村民,南烛从来没有不知道自己能跑得这么快。当她拉上阿娟时,狐亦蓝便立马把阿娟抗在肩上,可即使她什么负重也没有,也依旧跑得比狐亦蓝慢一步。身后吵闹不休,那火光离他们时远时近,南烛什么也不敢想,他们顺着阿娟指向的道路,只知道要卯足劲往前跑。 眼看就要出了村子,身后的声响渐渐减弱,南烛一直提在心口的气也放了下来,但还不敢放松,她看向狐亦蓝:“累了么?” 狐亦蓝放慢了脚步,他放下阿娟:“等等……” 南烛急道:“别停下来,我们要离开这——” 南烛循着狐亦蓝的视线,看到了那群悄无声息等在村口的村民。他们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身后的声音渐渐恢复,可以听出追赶他们的那些人离他们越来越近。 啊,要完了。 看着那些盛怒的村民,南烛无望地想。 第 28 章 “对不起了,没想到会害你遇到这种事。” “看起来你不害怕?” 南烛苦笑一声:“怎么不害怕?”快吓尿了都。只不过她是越到危机时刻越干脆的类型,一旦发现自己逃不了,就会立马设想最坏的结局并强迫自己接受,于是在旁人看来,她的自我放弃成了淡定。 狐亦蓝道:“但你还是那么做了。” 南烛轻叹一声。她根本算不上是好人,可看到阿娟怯怯的表情,村民狰狞的面孔,她的血气一下往上冲,等回过神,她已经和狐亦蓝跑了一段了。 “现在要怎么办?”南烛环望四周,村民都拿起了手中的农具,形如鬼魅逼近他们,她扯扯嘴角,“反正横竖都是死,看能不能和他们商量一下,让我们死个痛快点,说不定会看在我们有背景的份上,能放我们一马。”对于这点,南烛一点都不能保证,此时此景下,她一下就能联想到在梦中看到的那个巫女,即使是她,最后也还是被当成了祭品。 “姐姐……” 南烛抱紧了阿娟,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该安慰什么。他们被包围了,前后都有村民在接近,仿佛被狼群盯住的羊羔,他们看起来像是已经失去了理智,即使南烛也能感受得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怨恨、愤怒,以及恐惧。 “呵呵呵呵呵……” “……阿娟?”这孩子被吓……坏了?听到怀中低沉的笑声,南烛忙松开手,道,“别怕别怕……” 正在观察村民的狐亦蓝听见了笑声,眉头一皱,一把拉开南烛。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你别出来……不要……”阿娟痛 分卷阅读43 苦地捂住脑袋,她的眼前又渐渐染上一层火光,直至最后被一片血色吞没。 “阿娟?” 阿娟回过神,看向南烛,眼神充满渴望,她恨不得立刻把她吞进肚子里补充能量。阿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像南烛一样充满力量的人了。 她咽了口口水,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她的胃在叫嚣,对在细管下流淌的血液极度渴望,正是因为从远处就闻到了这股香味,她才会从墓碑中醒来,设下圈套,对了,还有另一个能够补充力量的人,只是没注意让他跑了。这山上到处都是陷阱,她要小心不能被抓住了。 阿娟垂下眼帘,不着急,等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找那个也不迟,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阿娟冷笑一声,刚想施展力量,可喉咙仿佛被人掐住般,她全身动弹不得。阿娟眼神狠厉:“你别出来!别出来……” 南烛吃惊地看着发生在身边的一切,村民、灯笼、房屋、栏杆……一切都如同被烧毁的照片,一点一点化成灰烬,熊熊烈火之中,痛苦的尖叫和救命声不绝于耳。四周融成一团,如一朵盛开的巨大血色牡丹,在黑夜中发出冷冷的光芒。 “发生了什么事?”南烛茫然道。 阿娟的神色恢复了正常:“呵。许多年前,天下大乱,土地干旱,这个村子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差,不知何时起,有人提出向山神供奉祭品,一开始时是供奉牛羊瓜果,到了后来,是两年牺牲一人,最后发展成每月都要死人,被当成牺牲品的都是十一二岁的女孩,这些孩子无辜被杀,又是活活饿死,死后灵魂不散,怨念难消啊。” 南烛打了个冷颤。阿娟的嗓音稚嫩,却在黑夜中无比清晰恐怖,仿佛利刃刀刀割裂人心。 “你……到底是谁?你还是不是阿娟?”南烛惊道。 阿娟困惑地皱起眉毛:“我是谁……我是谁……阿娟、阿娟……不,我不是阿娟……啊……”她声音的突然高昂,发出长长的尖叫,南烛不得不捂住耳朵。 “你不会是……”南烛忽然想起梦中的场景,“你不会是那个巫女吧?” 听见南烛的话,阿娟死死地盯住她,眼睛又开始变红了。 狐亦蓝适时挡在南烛的面前:“什么巫女?” 南烛快速地把梦境说了一遍,说完她便觉得一切太过巧合了。一进这个地方,她就梦到那些奇怪的过往,可偏偏那些过往似乎很大程度上还是真实的,这巧合得……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啊,是了,我想起来了,我最后被活埋了呀,”阿娟拍拍手,原先笑嘻嘻的脸突然变得阴深恐怖,“太可恨了……一群忘恩负义的人……明明我救了你们……太可恨了……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南烛认真辨认阿娟话中的含义,迅速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她脑子里有了个猜想,却又觉得太过离谱,她努力消化那个推论,可脸上的冷汗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那些人!那些人都该死!明明我救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感恩……是啊……是啊……为什么要杀了我……我做错了什么……好害怕啊……为什么这里这么黑……” 南烛抓紧了狐亦蓝,她听得明明白白,阿娟的声音一会儿粗壮一会儿尖锐,仿佛有好几个人藏在她身体里面,她似乎想要上前来,却又畏惧不前,好像在害怕。 “她这是……怎么了?” 狐亦蓝叹道:“这个村子把人命当成供奉品,那些被当成牺牲品的女孩们,死后怨念不散,尤其是那位巫女死后,原本就有灵力的她瞬间吞噬那些怨念,以至于变成怨灵集合体,之后附身在阿娟的身上……烧毁了村庄。” “你很清楚么,”阿娟清醒过来,冷冷道,“你是麟家的人?还是狐家人?” 狐亦蓝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阿娟,接着道:“你已毁灭了村庄,既已实现愿望,便不可再留恋人间,为何不前往该去之地?” “该去之地?呵呵呵呵呵……哪里有什么该去之地?这世间满是罪恶,私念、仇恨、痛苦……把痛苦施加于别人身上而自己逍遥的人比比皆是!还不如通通清洗干净!而且,我要让他们也尝尝我的痛苦!” 话音刚落,前面随风消逝的村庄又一点一点呈现在三人的周围,村民、院墙、牲口、灯光……像是有画家用笔将这一切渐渐还原。重新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之内的村民们一脸茫然,他们面面相觑,仿佛失去了意识,其中有人招呼一声,便逐渐散去,各回各家,没有人在意站在他们中间的三人。 “我把他们的灵魂困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将无法前往生死门,永远在无尽的痛苦中徘徊,得不到解脱!” 南烛看向狐亦蓝。她注意到狐亦蓝和平时有点不同。那个平常对任何事物都不大关心的人,在此刻严肃无比。 狐亦蓝抽出横笛:“这世界不可能如你所愿,变得一尘不染。” 阿娟大笑道:“没想到我生前斩妖除魔,死后却成了妖魔,真是可悲!你想做什么?让我再死一次?啊是了,在你眼里,我是怨念集合体,自然 分卷阅读44 要想方设法消除,可你听到她们的哭声了么?在黑暗中,没有人发现,那种生命逐渐流失和即将窒息的绝望,你能体会到么!” “那你就能欺骗我们了?嘴里说着怨恨别人,实际是在迁怒我们,我和他又没做错什么,却被你抓到这里,既然这样,那你和那些残忍的村民有什么区别!”因为太过激动,南烛大口喘着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明明恨他们恨得要命,那就不要做和他们一样的事情啊!我们又做错了什么!说到底,你和那些村民不也是一样的吗?对你的经历,我只能说抱歉,但这种报复,绝对是错误的!难道你要把这个世界的人都杀光了才甘心吗?你怨恨村民,被你杀死的人会怨恨你,怨恨循环,这种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你……” 南烛捂住了嘴巴,她根本没想到自己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刚才的气势大涨完全是因为过于害怕,不得不急忙找一个发泄口,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说了一大堆,不好附在阿娟身上的巫女怒气全部爆发。 但南烛害怕的事没有发生,阿娟动摇了。 “我做错了吗,我做错了吗?”阿娟怔怔的,大颗大颗的血泪突然流下来,“我做错了吗,我做错了吗?” 南烛没有意料到阿娟会崩溃,她一愣:“不是……”被曾经帮助过的人杀死,几乎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原谅对方吧?如果要求女孩们原谅那些村民,根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一点也说不出“请饶恕他们”这样的话来。 阿娟别过头,她看着那些融入黑夜之中的建筑,喃喃出声:“我只是不甘心……” 看到阿娟浑身的戾气缓和下来,南烛松了口气,她犹豫道:“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虽然这句话由我来说不合适,但你,你想被永远困在这村子里么?” 阿娟看着自己的双手,苦涩地道:“我要带他们一起下地狱,因为死时抱着这个想法,不知不觉,我的怒火蔓延了整个村庄,回过神时,村子已经变成了这样。这些年来,我一直想离开这里,却不知为何有一道无形的门不让我离开,时间一长,我也就忘了亡者前往生死门的路,只好在黑夜中沉睡。” “那也许我有办法!” 南烛一下想到了狐游,但狐亦蓝说话了。 “那就努力回想起来,想起你真正的过去,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狐亦蓝吹起了笛子。 南烛闻之心中一动,笛声并不悲伤,反而隐隐有欢乐之意,让人不不知不觉忘了周遭。笛声的力量化成结界,在空气中微微晃动。 阿娟脸上的痛苦逐渐平和。南烛能看到有许多白色的灵体相继从阿娟身上飞出来,仿佛在追赶某个目标,她们化作一道道萤火,飞至远方,直至消失在黑色中。同时,村庄也在悠扬的笛声中化成齑粉,星星点点的光芒从齑粉中出现,追随着萤火的足迹。 “……” 到了最后,一个白衣巫女手牵着一个红衣女孩出现在阿娟的上空,她们两人微笑着点点头,接着巫女笑着说了一句什么,南烛还没听清,两人的身影便随风散去,变成绿色的萤火。 第 29 章 狐亦蓝的笛声让亡灵们得以歇息,前往该去之地。 看着周围的萤火,南烛一时百感交集。 到头来,她还是没有猜出那巫女说的话,但那巫女的脸上带着满足的表情,应该是真正得到解脱了吧。 南烛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有些烦躁。善有善报这个词,究竟是不是人类编造出来骗自己的呢? “你在伤心?” 南烛点点头:“狐亦蓝。” “何事?” 南烛看向他,这个男人即使是遇到这种情况也不会慌乱:“你们会常常遇到这种事吗?”做了好事,却不一定会被理解,有时候反而会受到伤害。 狐亦蓝自然明白这种事指的是什么:“无论何时都是一样的。” 南烛还想再问些什么,眼角却一亮,她看向光亮处,那里站着一群人。 还来?!南烛一惊,差点坐在地上。 “两位是否是狐南烛狐小姐?狐亦蓝狐公子?” 南烛这才在灯光中看清来人——有四五十人,手提灯笼,身背弓箭,都身穿巫觋服,只是图腾为麟。 “我是麟水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看来两位已经驱散了这里的怨灵,辛苦两位了,两位可有受伤?”向两人行礼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文质彬彬,说话和气,一面说着,一面拿出了腰牌。 南烛认得那面腰牌,麟家的腰牌上自然会有麟,但如果是身份尊贵的人,腰牌上会额外刻有祥云和白菊,意为仁慈。狐家也有相对应的腰牌,南烛便有一块,刻有九尾狐,周遭山川河流环绕,意为祥瑞。腰牌代表的是身份和家族,换言之,只要手持腰牌,通常情况下可以得到与身份和家族势力相对应的礼遇。 “看来我们被当成诱饵了。”狐亦蓝淡淡道。 “诱饵?” 分卷阅读45 麟水天听到他们的对话,道:“抱歉,但这是麟家与狐家主的约定,不能把计划透露给‘诱饵’,言灵是存在的,因此要更加谨慎。” “……那个,能不能请你们说得更明白些?”南烛左顾右盼,看起来,依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只有她一个人。 麟水天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想必两位已经清楚,那位是麟家的巫女。多年前,那位巫女到了石化村,原想要解决村子残忍的习俗,不想结果变成了这样,于是麟家想寻回她,可多年寻不到她的所在,只好请狐家主出面,但即使找到了,也奈何不得,这位巫女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关了起来,这屏障也成了她的保护符,只要在屏障之内,没人能找得到这位巫女。” 南烛注意到,即使是提起那名巫女,麟水天的语气也是十分恭敬的。她嘴角抽了抽:“所以,这是商量着把我和狐亦蓝当成诱饵,骗巫女现身?”回想起来,她突然掉下山崖也实在太莫名了。 麟水天叹道:“怨灵对巫觋的气息一向敏感,他们害怕巫觋,却又渴望巫觋的力量,这就需要能有一个可以不会让她害怕,但又是她所需要的人出现,这次,狐小姐就是很适合的人选。” 南烛听得手脚发凉:“难道你们没想过,万一狐亦蓝没有救我呢?万一你们没有找到我们呢?” 麟水天一笑:“请狐小姐谅解,但不会发生这种事,我们早在这里等候多时,一察觉那位巫女有所动作,我们便立刻行动了,只不过这村子全都变成怨灵,怨气冲天,强行消除过于残忍。原计划是由我们与被当成牺牲品的怨灵进行调解,再超度他们,但不想两位顺利解开他们的心结,如此,他们便能没有遗憾前往生死门。若不是两位,想必事情不能发展得如此顺利,只不过,两位既已知道此事,也请不要宣扬出去,这也是狐家主答应的约定之一。” “嗯。” 南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人,他们仿佛达成了某种统一。 “那么,如此一来,多谢两位了,剩下的事宜便由我们麟家来负责,请两位在此稍作休息,立马会有人带你们上山。”麟水天开始安排其他的巫觋进行善后工作,又指派了人服侍两人。 在巫女的带领下,南烛和狐亦蓝在一个临时扎了帐篷的地方休息。南烛喝了些热茶和点心,披上一件斗篷,这才感觉暖和多了。其他人则是在忙着收拾村子的残留物,狐亦蓝解释说,村民们死后依旧被困在这里多年,万物皆有灵,时间一长,即使亡者往生,也会留下些许的怨气附着在物品之上,巫觋们要做的便是清楚这份污浊。 当巫女和女孩从阿娟的身体离开后,那副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最后只剩下一副骨架,有人小心地拾起来,放进提前准备好的棺材中。 南烛觉得有些心酸,至于原因,她说不上来,仿佛是看着一个拼命游上岸却在最后一刻没了力气被迫放手的人,她作为旁观者,却毫无办法。 要是现在下一场雨就好了。 “我想,其实这次的诱饵原本不是你,是年百七,”狐亦蓝看到南烛在发怔,不由道,“只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变成了你。毕竟比起你来,像年百七这样会给周遭带来极强厄运的人,才是那位巫女真正所需要的力量。” 南烛一怔,她刚才确实很生气,气自己被利用,可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原因是她认为终归自己不算是真正的狐家人。不过狐亦蓝的话却让她很感兴趣:“你这是在安慰我?”真难得,这个人开始学会基本的交际礼仪了。 “嗯。” 狐亦蓝干脆的回答反而让南烛不知怎么回应了,她撇撇嘴:“也不知道年百七在做什么,过了这么久也没找到我们,是不是把自己弄丢了?” “你说呢?”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南烛差点跳起来,她回过头:“年百七!” 年百七放下手中的茶盘:“你们两个如何?” “你怎么穿着巫觋服?”南烛指指年百七身上的白衣。 年百七眉头一皱,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当然是偷偷混进来的。” 南烛看着他,发觉事情不大对:“你……你是不是早就晓得要当诱饵这个计划了?” “唔,狐家主给了一些提示,我在树林的时候,感觉有东西缠住我,但出于本能,我给逃了,”年百七抱着肩膀,模样懒散,“后面一想不对,想起提示来了,幸好已经提前有人在这里埋伏着。” “……你这人难道没有一点愧疚么?” 年百七挑眉道:“所以我这不是偷偷跟过来,看看你两到底有没事没么?” 南烛特别想抽他。 年百七毫不在意南烛的咬牙切齿,大手一挥:“反正一切按计划进行,我们也顺利找到了巫女。这样一来,我就算完成了狐家主的嘱托,麟家与狐家的恩怨也一笔勾销。” 恩怨?南烛迷惑不解。 年百七看看狐亦蓝,对方正埋头剥橘子,他小声道:“这事,你要问狐亦蓝。” 狐亦蓝抬起脸:“嗯 分卷阅读46 ?”咽下一瓣橘子。 年百七道:“当时闹得天下大乱,不过具体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你快说说看。” 南烛对年百七的自来熟很无语,她想,也只有狐亦蓝那样的人才能容忍有人当面提起自己家族的黑历史。 狐亦蓝确实不介意,他托着下巴,眯起眼睛:“上一任的家主为了一己私欲,搅得天下不安,妄图开启九州封印。封印并非铜墙铁壁,于是有人制作了各种怨灵,怨恨会催生怨恨,这样一来,不断吞食黑暗的怨灵总有能打破封印的一日。” “等等……这村子的怨灵是上一任家主制造出来的?”南烛打断他。 “要是想做,是能做到的。” 南烛不寒而栗。 “没想到这事是真的,原本应该守护九州的狐家,却成了颠覆九州之人,要是传出去,恐怕会引起不小的议论,其他七家都会受到影响。” 南烛道:“……你这是在套话呢你?” 年百七嘻嘻一笑:“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知道当年发生那些事的人口风都挺紧,我这不是找不到人问么?” 南烛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年百七压低了声音:“” “你还不晓得我们为何要进凤岚书院吧。” “为何?” “据可靠消息,因为十几年前的那些事,日月山上变成乱葬岗,养了好多怨灵,麟家和狐家清理多年终于清理得差不多了,有人提出在山上建个书院,因为学生阳气足,大都一身正气,可以清除残留的污秽。狐亦蓝,这方面是你的专长,你来说说看,有没有几分道理?” 南烛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真是不管到哪儿都会有关于学校是盖在乱葬岗上的传说啊。 “也许吧。” “什么是也许吧?” “意思是我并没有这种经历,但不能因此而否定这个说法的可行性。” “你这相当于没说嘛。” 年百七开始纠缠不清,非要和狐亦蓝探讨消息的真实性,在一旁的南烛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把两人拍出去。这天她受到不小的惊吓,好不容易才能休息了。但两人出去后,还在帐篷边讨论来讨论去。 南烛拉起被子,蒙住脸。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