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长韵》 分卷阅读1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盛世长韵》作者：丸子人 文案(c6k6.com)： 成昭韵的命不大好，家人缘薄，自小就被人捡了去。 成昭韵的脑袋也不大好，三番五次被人骗了眼泪。 后爹不疼，后姐坑人，深深宅院，处处危机。 一朝长安曲动天下，她不小心成了大兴金曲小天后。 邻国王子费尽心思将她掳了去，拿着大刀威胁：“给老子弹个曲儿。” 隔壁竹马日日来敲她家门，目光殷殷切切：“好妹妹帮我谱个曲。” 至于某人将她骗进家门的原因—— “自然是为了日日与夫人琴瑟和鸣。” 文案(c6k6.com)二： 宇文凌澈不过是随手捡了个娃娃，却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他知晓她心中苦楚，心疼她身世可怜，几次三番拼了性命要护她周全。 “王爷当初不是要认她做妹妹么，怎么娶回家了？” 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温柔敏感气质如玉小郡王vs没什么存在感小庶女 注： 1、家长里短，十分慢热 2、合则聚，不合则散，日常乱写，拒绝扒榜 3、历史背景参照唐朝，细节有出入，架空历史请勿考究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励志人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成昭韵 ┃ 配角：宇文凌澈，欧阳淳，成远郜 ┃ 其它： 第1章 念亲（一） 九州大陆，以大兴朝为尊，建朝百余年经五代皇帝创太平盛世，太宗薨逝传位太子宇文羿，是为睿帝。 皇太后高氏垂帘听政把持朝政，迫害宇文皇族子嗣，睿帝胆小怯懦恐自身难保，主动退位，拥立太后登基，高氏欣然允之。 正月初五，改元天赐，自称“神仪皇帝”，为大兴朝第一位女帝。睿帝宇文浩降为皇太子，其子宇文凌澈由太子降为郡王。 是以，大兴朝沦为高氏江山。 深夜，一辆破旧的马车在林间小道中飞快奔走，刚下过一场雨，马蹄踩过之处尽是泥泞四溅，留下深刻的脚印。 “玉娘，你再忍耐一下，过了这片林子就有郎中了！”驾车的男子身穿罗布宽袖长袍，握着缰绳的手干净修长，驾车的手法却略显生疏。 马车内传来一声痛苦的□□，似是用尽了力气应道：“怕是不成了裴郎，我现在就要生。” 裴显忠四下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狭小山洞，忙停驻马车将妻子抱了下来，对着马身狠狠拍了一下，马嘶鸣一声向前奔去，瞬间便没了踪迹。 “追兵很快就能发现马车中并非你我，是我拖累你了。”玉娘说着眼中含了一汪泪水，若非与她成亲，裴显忠何苦沦落至此，凭他的本事加上公主的青睐，日后定会前途无量。 “玉娘，你莫要说傻话，你与我已是夫妻，自然是要一生一世都在一处的。”裴显忠将她安置在山洞之中，见她马上要生产刻不容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水马上回来。” 他临走前还特意将洞口用杂草掩盖住，便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玉娘手中攥着帕子直觉冷汗津津，她将帕子放在口中便牟足了劲往下生，她不敢叫得太大声怕引来追兵，万分痛苦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声声询问。 “洞中可是有人？” 玉娘吓得随手拿起地上的碎石，紧张地看着那狭小的洞口，却见一只手已经伸了进来，紧接着半个身子探进来，瞧着身形是个老妇人。 “哎呦不得了了，怎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生产了。”那老妇人将身子又钻了出去，同外面的人解释了一通，很快又钻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火折子。 火折子的光亮将狭小的山洞照亮，老妇人瞧见躺在杂草堆上的女子虽然周身狼狈，但是姿色出众，眼中噙着泪水我见犹怜。 玉娘如今已是筋疲力尽，举着碎石强打着精神道：“你莫要过来，我家郎君马上便回来。” “娘子你别担心，我家少主人途经此处，听到你的声音便差老奴来看看，老奴曾在大户人家做过接生嬷嬷，多少哥儿姐儿都是老奴接生的，你自己不成的，还是我来帮帮你吧。” 这一路来玉娘他们一直谨小慎微，生怕会被公主的人找到，她指了指自己的外裳，虚弱道：“可否见一见你家少主人？” 老嬷嬷面露难色，很是犹豫，她家主人可不是一般人能见的，更何况这里是女子的产房，少主人金尊玉贵怎能进这里？ 不多时，外面传来一声稚气清朗的声音：“吴嬷嬷，既然这位娘子要见，那便见吧。” “是，少主。”吴嬷嬷用外裳替玉娘遮盖住身子， 分卷阅读2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这才叫外面的少主人进来。 玉娘紧盯着洞口，先是见一顶玉冠，待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双眼微微瞪大，忙道：“不必进来了，小郎君仁义我感激不尽，产房腌臜之地还是莫要沾染了血气。” 她昔日在公主府中近身伺候朝阳公主，曾见过这位小郎君，正是睿帝之子宇文凌澈，今年不过六岁，已是名满长安的的神童。 不过说到底，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可怜人。 宇文凌澈站在山洞外，一本正经道：“娘子且安心生产，我等并无恶意。” 许是得了这句话，玉娘比刚才安心许多，跟着吴嬷嬷的引导不断发力，不多时便将孩子给生了下来，她知道能在宇文凌澈身边的嬷嬷，肯定也是宫中的老人，经验必然十分丰富。 “生了，生了！”说话是跟在宇文凌澈身边的少年，相貌普通，看起来不过十岁模样，但是身形却比同龄人要强壮许多，听到婴儿的哭声露出憨厚朴实的笑容。 此人正是宇文凌澈的随身护卫，小七。 在他头顶上一共有六位兄弟，他们七人是睿帝当年送给宇文凌澈的生辰礼物，七星阁的暗卫最是忠诚。 但是经过高氏宫变后只剩下他一人了。 一直沉默不言的宇文凌澈也终究露出淡淡的笑意，抿着嘴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小七觉得只有这个时候小郡王看起来才像是个六岁的孩子。 “吴嬷嬷，里面一切可好？”宇文凌澈只听见孩子的哭声，却未见吴嬷嬷出来报喜，小脸不禁又严肃起来。 不多时，吴嬷嬷应道：“老奴冒昧，请少主进来。” 宇文凌澈不假思索地掀开挡在山洞外面的杂草，刚进去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竟是一阵恍惚，几度忍着快要晕厥的感觉强撑着走了进去。他自小便见不得血，一见就晕。 吴嬷嬷见宇文凌澈白白净净的小脸上蒙了一层阴沉，这才想起来她家少主是个见不得血的，是她疏忽了。但是见少主此番还没有要昏过去的架势，半人高的身形倒是蹲在产妇的身边，明亮的眼睛看向她身边的小娃娃。 “多谢小郎君施以援手，我怕是大限已至，唯独牵挂这刚出世的孩子……”玉娘说着鼻中酸涩，无声呜咽起来，她还未摸一摸孩子的小脸，就这样死去，实在心有不甘。 还有裴郎，尽管她知道自己不能做对方的拖累，可还是妄想多陪伴他一些时日。 宇文凌澈虽然年纪尚幼，但父皇一直教导他男儿当有所担当，当下会意道：“孩子还有什么亲人，或是娘子有什么信任之人？” 玉娘不禁惊异果真是出了名的神童，小小年纪说话条理清晰，很有章法，若顺顺当当的长大日后定会大有作为，只可惜…… 她知道宇文凌澈自保尚且困难，自己又怎能将孩子托付给他，想了想便轻声道：“苏州刺史成家白氏，是孩子的姨母。” “好，我一定将孩子亲自交给白氏！”宇文凌澈不自觉握住拳头，忽然想起什么，“孩子起名了么？” 玉娘脸色愈发苍白，用最后一口气吐出“念亲”二字，便彻底没了气息。 “少主，有人过来，咱们应该走了。”小七在外面催促道。 吴嬷嬷连忙说：“要是被陛下的人看见少主在此，怕是长安又要流言纷纷，太子好不容易将少主送出那铜墙铁壁，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宇文凌澈将随身的帕子展开盖在玉娘的脸上，她双目瞪得溜圆，吴嬷嬷拂了几次都闭不上。洁白的丝绸帕子上面没有任何刺绣，未免不小心遗失被人识得身份。 “逝者安息。”吴嬷嬷知道小少主心善，抱起孩子便向外走去，她低头看了眼襁褓中的女娃娃，闭着眼睛不哭也不闹，小脸青紫皱巴巴地挤在一起，看起来丑极了。 一行人上了马车，小七赶车，宇文凌澈和吴嬷嬷坐在马车里面，吴嬷嬷见她家少主的面色还不是很好，想是因为自己身上也有血气，让少主不舒服了。 “老奴先出去，等到了落脚的地方便收拾自己。”吴嬷嬷说着为难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奶娃娃。 孩子太小不能出去吹风，可总不能让金贵的小郡王来抱孩子吧？ 好在宇文凌澈向来善解人意，冲她伸出双手。“我来吧。” 但是片刻后宇文凌澈就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决定，马车厢内只剩下他和怀中的奶娃娃，而他双手平举着她实在局促，他自己还是个孩子，臂力比不得大人，半晌就已经酸痛。 于是他小心将双手下移，将奶娃娃平放在自己的腿上。 分卷阅读3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很好，没有哭。 他不禁仔细端详着小家伙，看了半晌终是别开眼，还真是太丑了。 忽然马车一个趔趄，眼看着小东西像是个球一样被甩了出去，吓得宇文凌澈慌忙伸手去接，小家伙在他怀中嚎啕大哭，急得他额头流下几颗汗珠。 小七从未见过他家小主子这样局促过，他探头进去的时候见小主子托举着小家伙，求助地看向自己，胳膊直打哆嗦。 “少主且再忍耐片刻，咱们马上就到落脚的镇子了。”小七说着将马车驾得更快了些。 等天光泛白，雾气间隐约可见一处安静的乡镇，等马车近了些小七突然停了下来。 “飞骑军怎么会在这里？”外面传来小七疑惑的声音。 宇文凌澈将马车帘子掀开，果然看见镇子门口十几个全身包裹在金色铠甲的骑兵，坐在高大战马上，连战马都在金光闪闪盔甲之中，在日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这里离京城不远，飞骑军出现也不奇怪，许是外出公干，你且拿着我的符牌去问问。”宇文凌澈说着解下腰间的金制鱼符交给小七。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请多多支持 第2章 念亲（二） 小七片刻便回来了，隔着帘子道：“来得是飞骑军天字营的，说是朝阳公主家的家奴私逃，还偷了公主的宝物，公主十分生气，陛下就让谢将军负责此事。” 原来是他那位霸道的姑姑。 朝阳公主是神仪皇帝唯一的女儿，备受宠爱，还未出嫁便可在宫外单独立府，是大兴朝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能因为家奴私逃的小事，动用保护皇帝的飞骑军，出动的还是为首的天字营，可见皇帝对这个女儿的重视。 只怕是比眼珠子还要珍贵。 思及此，宇文凌澈白净稚嫩的脸上竟有几分苦涩，他想到自己父亲虽为皇帝之子，却活得谨慎小心，时刻担心性命不保。 宇文凌澈朗声应道：“知道了，于礼咱们知道了这件事，应帮上一把。” “奴也说了，对方便给了咱们一张画像。”小七说着便将画像递了进来，里面的人接过他还自言自语说着，“刚才奴瞧了一眼，画像上的娘子倒是挺好看的，谁知却做了这样的事情，若是被抓到了肯定没命了。” 宇文凌澈看了一眼画像，大惊失色，到底还是孩子沉不住气，催促小七道：“这个镇子咱们不去了，现在就走。” 小七倒是有些莫名其妙，刚才小郡王还很热心要帮人家，现下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可是有什么不妥？”吴嬷嬷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侧身进去问。 宇文凌澈将画像交给吴嬷嬷，等吴嬷嬷看过后也是一样的惊讶，这画像上的女子正是他们在山洞中所见的产妇，吴嬷嬷在宫中多年，当下便道：“这件事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少主说要离开也不妥，咱们突然调转方向容易引人怀疑，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进去。” “那这个孩子。”宇文凌澈不想也不能被人知道自己随行还有一个婴儿，他此番南下越低调越好。 “少主收留她本就是看她可怜，若是因为她让少主身陷险境，倒不如弃了。”吴嬷嬷咬咬牙道。 她不是个狠心的人，可为了少主的安危，她可以比任何人都狠心。 宇文凌澈看了一眼怀中皱巴巴的小家伙，现下睡的正香，模样像是个小老头。这样小的一团，若是丢出去估计不过半日就会冻死。 “我既答应了她母亲，就会将她平安送到苏州，进去吧。”宇文凌澈将帘子放下，穿上外袍把小家伙藏在下面，隔着宽大的外袍倒是看不出来，他感受到贴着自己身体的温热悄声道，“你可一定不要作声啊。” 马车缓缓向镇子门口驶去，小七举着符牌高声道：“路经此处，劳烦放行。” 外面阵阵马蹄声，铁蹄踏在土地上十分有力，飞骑军的战马都是日行千里的神驹，更不用说谢将军那匹玄电，宇文凌澈曾经随父亲在校场上见过一回，真是毛色油亮、威风凛凛。 但是宇文凌澈没有想到，谢将军会亲自过来。 “谢渊拜见小郡王。”外面传来粗狂沉稳的男人声音。 宇文凌澈掀开一角车帘，却见玄电近在眼前，挡住了大片的阳光，而马背上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无形的压力让他心中油然而生一丝畏惧。谢渊如今刚过而立，身形高大，深邃的眼廓间嵌着一双老鹰般锐利的眸子，光是被他看一眼就叫人胆战心惊 分卷阅读4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 “本王途经此处不想惊动别人，还请谢将军行个方便。”宇文凌澈将小东西藏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倾，一副和谢渊相谈的模样。 谢渊也在打量着这位让皇帝陛下头疼不已的小郡王，有着比同龄人更加沉稳的性子，精致白皙的小脸一看便是金贵地养着的，方才和自己说话间谦逊不失气场，是个能担大事的孩子。怪不得皇帝陛下会有所忌惮，他和他那个懦弱的老爹不一样，日后必会有所抱负。 高氏的江山还没有坐稳，按说这个隐患应该被除去，如果不是宇文羿以三千禁军为代价，估计现在这孩子早就是具尸体了。 “小郡王，请。”谢渊牵动缰绳让开了一条路。 放下帘子的瞬间宇文凌澈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是僵住的，一侧小腿都软了，撑着地面才勉强坐起来。他忙去捞身后的小家伙，将襁褓扒开，见她还在呼呼大睡这才松了口气。 而不远处的谢渊却面色阴沉，他方才见到坐在外面的老仆人故意掩盖衣角的血，绝对有问题。只是马车车厢并不大，若要私藏那个女人他肯定会发现的。 远处几个飞骑士兵策马而来，拖着一个麻袋扔在地上。 “将军，在山中找到玉娘的尸体。” 谢渊用长矛剥开麻袋封口，看见玉娘的脸时没有一点表情，继续向下扯开麻袋，在看到她的腹部时剑眉冷蹙，声音低沉：“孩子呢？” “属下去的时候并未看见孩子，只发现了这个。”说着便递上了白色的丝绸帕子。 谢渊拿着帕子左右翻看，随手丢在地上，目光却瞥向远去的马车。 也罢，算是他谢渊还裴家一个人情。 “砍下她的头颅，回京复命。”声音冷若冰霜，谢渊掉转马头绝尘而去。 谢渊赶到京城时便直奔公主府，他在街口看见裴家的小厮，守在一辆马车外面，对方认出他慌忙牵了马车避让。 难道裴显忠回来了？ 他不做停留，匆忙进了公主府大门，被告知公主已经在正厅等着他，到了正厅见一众侍女簇拥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女子，满头珠翠宝钗，眉间点着牡丹花钿，嫣红的唇瓣轻启：“听说谢将军带回了那个贱奴的头颅，本宫很满意，只是怎么还少了一颗头？” “公主，并未找到那个孩子。”谢渊垂首跪在地上。 朝阳公主美艳的脸上蒙上一层冰霜，将手中的琉璃茶盏摔得粉碎，碎片擦过谢渊的眉梢，划出一道血口。谢渊却将身子伏得更低。 “给本宫找到那个孩子，直接处死！” 外面忽然一阵喧闹，两个侍女拉扯着一个男子闯了进来。 “我已经答应与你成亲，你为何还要不依不饶，且不说那孩子很可能已经被豺狼虎豹叼去了，就是侥幸活下来你也要将我的血脉赶尽杀绝么？” 来的人怒发冲冠，身上还穿着灰白的粗布衣裳，正是裴显忠。 那两个一起跟进来的侍女连忙跪下求饶：“公主恕罪，裴侍郎非要闯进来，奴也没有办法。” 朝阳公主微微抬手，手腕上一对金手镯泠泠作响，搭在侍女的胳膊上起了身，走到裴显忠面前恨恨道：“那你就当从未有过那个孩子。” 裴显忠不假思索：“好。” 他知道朝阳公主的手段，自己今日若是不答应，只怕是又要闹个天翻地覆。他私心想着若是那个孩子真的活下来了呢。 “本宫累了，你们都回去。”朝阳公主的怒火似乎消了，可嘴角依旧下垂。 等到谢渊和裴显忠都出了正厅，朝阳公主瞥向自己随行女官，语气淡漠：“方才拉扯裴侍郎的，处死。” “不要啊，求公主开恩！” “公主饶命！” 哭喊声瞬间充斥着正厅，随行女官挥挥手让侍卫将她们给拖了出去，从始至终屋子里的人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毕竟这样的场景早就见怪不怪。朝阳公主是京城第一大悍妇，日后怕也是第一大妒妇，可那又怎么样，她有的是资本。 公主府的大门口，谢渊追上裴家的马车，大手直接拽着人家的马车停了下来，裴显忠从车窗看是他，瞬间板起脸来。 “谢大将军有何贵干，莫不是要当街行凶不成？” “我将她的衣冠冢立在小南岭，日后你可去拜祭。” 裴显忠目视前方面无表情道：“既已杀了人，何必再来惺惺作态，谢将军好自为之。” 言罢，催促着马夫赶紧走，谢渊在后面连着唤了几声见马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作罢。 而宇文凌澈的马车进了镇子，直奔官驿而去，马车在大门停下便有驿站的小厮过来牵马放马凳，小七则拿着过所交给值守。 值守见来人竟是小郡王，连忙亲自上前迎接，隔着帘子笑得一脸谄媚：“不知殿下前来，小人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本王不想劳师动众，你们且退下。”宇文凌澈双手抱起小家伙下了马车，将她的小脸冲着自己挡住，在外人看来倒像是在抱着一个 分卷阅读5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包裹似的。 宇文凌澈比众人都要矮许多，驿站的值守不过是个七品小官，从未见过这样的大人物，弯腰做低目光紧跟着宇文凌澈，乍一看竟有几分滑稽。 “小人替殿下拿着包裹。”值守正苦于没有机会巴结，忙伸手过去，谁知还未接近对方，双手便是火辣辣地一痛。 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手握七星锤的小七，这锤子通体是黄铜制成，十分沉重，纵是被锤柄敲了一下都震得值守疼得龇牙咧嘴。 等到值守缓过劲来，只能看见宇文凌澈的背影走了进去。 “奶奶的，被一个毛孩子给打了。”值守口中吐着脏话，却赶着去厨房张罗给宇文凌澈的饭食了。 第3章 念亲（三） 这个镇子并不大，所以驿馆后院不过十几间屋子，连一处单独的院子都没有。 “奴刚才看了一圈，东边那件屋子最宽敞，少主便住在那间吧。”小七跑了一圈回来道。 宇文凌澈不发一言地走向那间屋子，刚一进去便赶紧将小家伙给翻过来，见她还是睡得很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不免也是很惊讶。 原来小孩子都这样安静么，一路上不哭不闹，也不见她吃喝拉撒，这生的是哪吒不成？ 正想着，却见小家伙皱巴巴的脸忽然又扭曲起来，嘴一撇开始嚎啕大哭，声音之刺耳简直将他耳朵快要刺破。很多年后，当小念亲已经是成家小五，宇文凌澈也撞见过一次她哭鼻子，粉糯糯的一团躲在大槐树的树荫下，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红着眼缩成球。 不过那时她的哭声已经不似这时剽悍，像是故意压在嗓子眼中似的，若是仔细听还以为她是吃撑了在打嗝，可见到她的小脸才发现满是泪花。 此时的宇文凌澈尚且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听到这样的哭声担心会让外面的人听到，吓得赶紧伸手想要捂住她的嘴，可是于心不忍将手堪堪在她嘴边，下一刻确实让他瞠目结舌。 只见念亲竟然寻找他的拇指，宝贝似的抱着吸吮起来，宇文凌澈十分惊恐地看着她，一时间手足无措，四顾无人。 吴嬷嬷被他派出去找乳娘和购置物品，小七去喂马，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人 “脏。”宇文凌澈将手指用力抽出来，谁知小家伙又开始嚎啕大哭。 都说小孩子最可爱，但他瞧着这小家伙哭得时候更丑了，青紫的脸配上一脸的褶子，眼睛耷拉着像只哈巴狗，明明她母亲十分美貌。一想到她亡母，宇文凌澈便心中微微一动，觉得她也是个可怜孩子，自己怎么还能嘲笑她丑，真是混账。 于是拿出一方洁白的绸帕，将手擦拭干净，伸到她嘴边，见她又抱起来放入口中，哭声戛然而止。 宇文凌澈瞧着她满足的样子，不禁轻笑，干脆坐在一边任由她为所欲为，自己则拿了本《大学》去读。 他早就将《三字经》、《千字文》这种开蒙的书倒背如流，这次皇祖母本吩咐让带几个御书房的师傅一起去苏州，是父亲非要拦着不肯，说不好劳烦人家大老远过去，在苏州随便找个靠谱的人家能念书识几个字就行。 他本以为父亲是对他放心，可事后听父亲说对不住他，让他自己务必格外用功，他才明白原来又是父亲在忌惮皇祖母，怕她老人家起了疑心。 在京城的日子每日都过得小心翼翼，这次能出来，宇文凌澈心中其实是欢喜的。 吴嬷嬷倒是很快就回来了，去宇文凌澈的屋子将孩子抱出去，片刻又一个人回来了。 “都安排好了？吴嬷嬷找的那人怎么样？”宇文凌澈对于这些事情也不是很懂，皇宫里的孩子都是一出生就有奶嬷嬷。 吴嬷嬷道：“奴找的这妇人刚生过孩子不久，家中清贫便出来找活计，奴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随我们一道去苏州，等到事后再给她包十两银子，她便立刻答应下来，直接跟奴回来了。” “才十两银子，会不会太少了，她家人也肯么？”宇文凌澈闻言又是十分操心。 “十两银子已是寻常人家几年的开销，他家中贫寒，这妇人随我们去苏州短短时日赚的钱，够他们一家子购置良田屋舍，过上好日子了。”吴嬷嬷觉得也不怪宇文凌澈觉得十两少，毕竟在宫中可能一顿午膳就要花掉几百两，更不用说为了皇家体面购置的那些排场，她家少主人自小看到的就是流水般的银钱。 十两银子怕是买不起他身上任何一件物什。 宇文凌澈也被惊讶到，他还以为如今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每个人应该都生活的富足才是，原来不是每个地方都像长安一样繁华。 “你再去取一张银票送过去，就说是表达你家主人的感激之情。”宇文凌澈内心受到不小的冲击，忙吩咐吴嬷嬷去。 吴嬷嬷赶紧摆手道：“不可不可，银票实在太大，这家突然暴富是会出事的，十两银子就已经够多了。凡事物极必反，难道少主忘了殿下要咱们低调行事么？” 临行前父亲确实让他不可冒头，平安到达苏州之前 分卷阅读6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一定要小心谨慎，更不能和各地官员起冲突。他仔细想来，银票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小钱，可对于对方来说是够挥霍下半辈子的巨额财富，本来和和睦睦的一家人，或许会因为这笔天降巨财而争夺不休，或许会因为太过招摇而引来祸端，这样一想确实是他思虑不够周全。 “也罢，那就代我好好谢谢人家。” 宇文凌澈又叫小七去租了一辆马车，吴嬷嬷对驿馆的人说是自己的外甥女想要跟着一起南下省亲，顺路带上她。 请的妇人叫蔡春花，生得清秀有几分姿色，最宝贵的是不善言语，经常吴嬷嬷问她才说，不问就安生做事。 其实蔡春花出门前婆母千叮咛万嘱咐，说对方出手阔绰只怕不是寻常人家，让她伺候的时候一定要万分小心，别银钱没赚到最后还连累了性命。 马车再次踏上赶往苏州的路途，吴嬷嬷和蔡春花坐在后面那辆马车中，按宇文凌澈吩咐租了一辆镇子上最好的马车，稳稳当当的以免颠到孩子。 可即便是这样，和前面宇文凌澈坐的那辆香木马车还是有差别，要不是吴嬷嬷拦着，宇文凌澈怕是要将自己坐的马车也让出来了。 “你家的娃娃多大了？”吴嬷嬷路上无聊便和春花掰扯起来。 春花怀中抱着念亲，一说起自家娃娃不免浮上笑容：“三个月，才刚会翻身。” “这么小你跟我们出来真的没关系么，那孩子谁喂？” “婆婆说找邻居大嫂帮忙一起照顾，大嫂的奶水多，喂一个两个都是喂。” 春花的话是真的不多，吴嬷嬷没有问别的，她就不再说话，将吴嬷嬷憋得好生难受，比少主人的话还要少。 因为要顾及照顾小孩子，所以本来不到一个月的路程硬生生跑了一个半月，等到了苏州境界已经是快三月。 三月江南已是春日回暖，烟柳重重，远看青山蒙翠，山间桃花始开，莺雀交鸣。 春光这样好，宇文凌澈就叫吴嬷嬷抱着念亲出来晒太阳，如今念亲已经能睁开眼睛，脸上的青紫也褪去不少，皱巴巴的小脸长开了一些。 马车在苏州城外的天光山停下，吴嬷嬷捡了块干净的大石头铺上软垫方便宇文凌澈休息。 “外面条件恶劣，少主稍稍忍耐一下，等到了苏州柳家，您就可以好好歇一下了。” “谢谢嬷嬷，你也坐。”宇文凌澈年纪小也不占地方，将自己身边空出来还能坐下一个大人。 吴嬷嬷抱着念亲，她看出来少主喜欢这孩子，便也坐了下来。 “春花呢？”宇文凌澈随口问道。 “她说已经出嫁的妇人不好总抛头露面，非要留在马车里，奴也劝不住就随她去了。” “回头她缺什么你再给添置，总不好亏待了人家。” 正说着，小七喂马回来，凑过开看了一眼吴嬷嬷怀中的念亲，嘿嘿傻笑道：“这娃为啥长得这么丑，之前像个小老头，现在像个小猴子，日后怕是也要长成个丑姑娘了。” “本王有意日后认她做妹妹，那她便是郡主。”宇文凌澈淡淡道。 小七一听赶紧改口：“不丑不丑，一点也不丑！” 吴嬷嬷在一边捡乐，还对怀中念亲温声道：“小郡主，等你长大了可要去找小七兄弟算账啊。” 马车中的春花本来在小憩，听到外面嬉笑声也有些蠢蠢欲动，这一路上自己受到人家照顾，如今快要分开，想着过去拜谢一下主人，谁知站在马车后面便听见他们打趣说的话。 这家小主人竟然自称为王，他认得妹妹还是郡主，这可是将她吓坏了，顾不得拜谢赶紧逃回了马车里。 她活到现在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个七品县令，在她看来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威风，那郡主岂不是比神还要厉害，就是神仪皇帝前也是能见得的。 这样推算来，春花赶紧平复了一下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不禁心中开始有了计较，她本打算到了苏州就回家，可若自己留下来做了郡主的奶妈子，留在郡主身边伺候，那日后岂不是也有了维持生计的出路，或许能改善家中的生活。 于是打算等吴嬷嬷回来跟她讲这件事，却迟迟等不到吴嬷嬷回来。 等到马车再次启程，春花还没看到吴嬷嬷的身影，一问赶车的小哥才知道，原来吴嬷嬷先一步去镇子里面找住处了。 宇文凌澈想要将念亲的事情处理好再去柳家，以免节外生枝。 他们在苏州一家客栈落脚，春花单独住在一间，她没住过这样好的房间，可也是心中感慨一番便赶紧去隔壁抱念亲来喂奶。 隔壁就是宇文凌澈的房间，她看房门虚掩，里面传来婴儿咯咯的笑声，宇文凌澈正故意用手指戳她的小肚腩，他眉开眼笑。 “少主。”春花敲了敲门，也随着他们一样称呼宇文凌澈，尽管她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第4章 念亲（四） 宇文凌澈赶紧收回手指，双手负后，板着脸看向外面，神色间看不出一丝慌乱。 分卷阅读7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进来。” 春花惊讶于宇文凌澈变脸之快，成熟得一点也不像是个六岁的孩子，她家六七岁的弟弟还只会上树掏鸟蛋，连大字都不识一个。 “想着念亲该饿了，我来抱她去隔壁。”春花乖乖站在一边等着宇文凌澈开口。 “去吧。”他也有些累了。 春花还站在原地不动，看起来波澜不惊，其实内心十分矛盾，渐渐红起来的耳朵暴露了她的心思。她是个见识不多的妇人，一紧张时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硬是到了嘴边说不出来。 宇文凌澈注意到她的异样，这段时间虽然相处不多，可他也觉得对方是个温顺的，便道：“你如果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一定帮你。” 有了宇文凌澈的鼓励，春花也想着他不过是个孩子，自己或许一说就成了，于是咬咬牙道：“我想一直做这孩子的奶妈子，孩子一直吃我的奶水，突然分开还很舍不得。” 原来是为这件事。宇文凌澈想了一下对她道：“你先回去，晚些我再告诉你。” “好。”春花抱起念亲，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蔡春花回了房间就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隔壁的房门开了一下，还有吴嬷嬷的声音，想着应该是办事回来了，估计等下就回找自己，于是赶紧换上另一套干净的衣裳，还将头发重新梳了一下。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配得上做郡主的奶娘。她看吴嬷嬷也是下人，可是穿得衣裳都是缎子的，比她生活的镇子里有钱人家的夫人穿的还要好。 而吴嬷嬷此时却正在和宇文凌澈汇报自己在外面打听到的消息，宇文凌澈让她去调查一下苏州刺史成家是什么来路，免得贸然将孩子送过去不好。 “老奴已经打听过了，苏州刺史成定邦家中确实有一位白氏，只是并非正房夫人，而是一个姨娘。” 宇文凌澈很是惊讶：“姨娘？” “正是，老奴买通了他家的门房问过，这位姨娘多年无所出，一心求佛想要子嗣，最近经常去城外的普陀寺上香，少主若不想引人注目可以在让老奴私下里找这位白娘子。”吴嬷嬷很能看穿宇文凌澈的心思。按理来说，他大可直接去成家将孩子交过去，偏偏绕了这么一大圈子，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他参与此事。 宇文凌澈想了一下。 “你问过那位姨娘是什么样的人，可好相处？” 吴嬷嬷笑道：“大宅院里的女人不都是那样，虽说和家里的其他姨娘们偶有冲突，可还是个温顺的人，对了，她姐姐还是朝阳公主身边的贴身婢女，在府中也是叫人高看一眼的。” “贴身侍女……”宇文凌澈突然想到那张画像，“如此说来，谢将军抓的那个人就是白姨娘的姐姐，这位姨娘若是个贪生怕死的，只怕是会交出念亲保自己平安。” 吴嬷嬷不禁偷笑，这还没有见到人，少主就有这么多的顾虑，想来是真的舍不得那孩子，于是出言道：“若是少主舍不得将她送出去，不如就留在身边认个义妹，养在柳家大房名下，也是个正经嫡出小姐。” “舅舅已经被我连累许多，还是算了。”宇文凌澈最害怕的就是因为自己而连累别人，他知道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两位舅舅至今才不能到京城任职。 “那老奴这几日就在普陀寺等着那位白娘子。” “好。”宇文凌澈看起来有些累了，吴嬷嬷便知趣地离开了房间。 吴嬷嬷扭身去了隔壁房中，见春花拾掇地很是整洁，心下也有些明白，只说要将念亲抱过来，等着她自己开口。 春花还以为宇文凌澈已经和吴嬷嬷说过，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吴嬷嬷说话，于是自己忍不住道：“方才少主可有说日后这孩子的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将她送到她该去的地方。”吴嬷嬷装作全然没听出来她的话外之意。 春花觉得吴嬷嬷比宇文凌澈看起来还要可怕，这位老嬷嬷虽然一直与人温和，可是那双眼睛好像能看穿别人心思似的，看一眼就让人心里打鼓。 “我是想着，娃娃吃惯了我的奶，如果突然换了别人怕是会不习惯，能不能让我留在她身边再奶一段时日，让她适应一下。”春花小声道。 吴嬷嬷想着蔡春花估计也是个心思重的，这一路来怕是看出来他们不是寻常人家，便盘算着要做念亲的奶娘了。 “不是我故意给你难堪不答应你，只是这孩子日后去哪里还没有定数，她未来生活的人家我也做不了主。”吴嬷嬷道。 这些蔡春花不言语了，她觉得自己怕是和泼天的富贵无缘了，心中虽然有些不甘心，可没有表现出一二。她打算找机会再去和宇文凌澈说一次。 这几日吴嬷嬷一直早出晚归去普陀寺等人，因为白姨娘是寺院的常客，所以这里的很多师父都认识她，于是吴嬷嬷便让一个小师父若是看见她便告诉自己。 终于在第三日吴嬷嬷等到了来上香的白姨娘。 吴嬷嬷远远瞧着两个光鲜亮丽的小丫鬟跟着一个身 分卷阅读8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穿石榴裙的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头戴层层珠翠，一双眼睛格外明艳。 就算是在长安，这样的富贵装束也是少见，可见这位白姨娘是真的很得宠了。 白姨娘提着裙子迈进观音殿，侧身吩咐身边两个侍女在外面等着，自己则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 “求菩萨保佑，赐弟子子嗣，弟子一定重塑金身。”白姨娘小声喃喃道。 之前江姨娘请了一位大师回家，撺掇着后院几个女眷全都皈依做了俗家弟子，不过也不见她来过寺庙几次。 她刚睁开眼，就看见跪在自己身边的老妇人正笑意盈盈地看中自己，她见对方的衣着不俗，估摸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老夫人，于是也抱以微笑。 “白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吴嬷嬷问道。 白姨娘惊讶对方竟然认识自己：“我认识老夫人么？” 吴嬷嬷轻笑：“我不是什么夫人，只是主人家的奴婢罢了，有人临终前托我来找娘子，有几句话要和娘子说。” 既是临终所托，白姨娘觉得一定不是小事，便起身和吴嬷嬷去了寺庙后院的小溪涧，这里有供香客休息的亭子，风景不错而且鲜少有人过来。 吴嬷嬷左右看了几眼，确定四下无人才从怀中拿出画像来，展开给白姨娘看。 “白娘子可认识这个人？” “姐姐！”白姨娘看到画像十分激动，尤其是画像上面两个“通缉”大字，更是刺痛她的眼睛，她瞬间警惕地看着吴嬷嬷，“你是谁，想干什么？” “娘子别怕，我机缘巧合帮过你姐姐，她临终前托我来找你，有很重要的东西要拜托给你。”吴嬷嬷解释道。 白姨娘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只是她现在更紧张的是她姐姐怎么会被通缉。“什么东西？” “一个孩子。” “孩子？” 吴嬷嬷点点头：“你姐姐临终前生下了一个女儿，她说将孩子托付给你，只是如今你姐姐因为得罪了公主而丧命，我们不好直接找上家门。” 白姨娘现在也很难以接受，若是姐姐死了，那她日后在成家该如何生活，要是消息传到苏州来，怕是大夫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整治她。亏得这老奴没有直接找上成家，否则孩子认不下来，怕是连自己也要跟着遭殃。 “为何这边并没有收到我姐姐的消息，她究竟犯了什么错？她的主子难道没有保她么？”白姨娘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娘子若是怕那孩子拖累了你，我们主人说他也可以为那孩子以后安排。”吴嬷嬷见这白姨娘从始至终好像更在意她姐姐被通缉的事情，连问也没有问孩子的事情，怕是不肯收了。 白姨娘脸色微微难堪，才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了些：说到底这也是我姐姐的孩子，你们本就出于好意一路护送，怎么好再拖累你家主人，还是我带回去吧。只是我家中情况复杂，贸然领一个孩子回去怕是家主不会同意。” 她这些年一直没有子嗣，换做别人家的姨娘早就会被家主厌弃，而她一直保持宠爱，就是因为有一个在朝阳公主身边得势的姐姐，而朝阳公主是何等厉害的人物，简直比跟在皇太子身边还要风光。 可是如今姐姐这棵大树已经靠不住，她必须给孩子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接回家里。 “过几日便是观音送子日，娘子何不借口来上香，装作在寺庙捡了个孩子，回去只说这是观音娘娘的意思。”吴嬷嬷一下子便想到了办法。 白姨娘一拍手，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和吴嬷嬷商定好了日子和见面地点，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小溪涧。 第5章 归家（一） 吴嬷嬷回去后告诉宇文凌澈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着观音送子日将孩子交给白姨娘，他们的护送任务便完成了。 宇文凌澈听罢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只点点头说知道了。 “少主要不要抱念亲过来看看？”吴嬷嬷见他有些不舍，便问道。 “不了，嬷嬷回去休息吧。” 吴嬷嬷刚走到门口，宇文凌澈便将她喊住：“告诉小七一声，可以去柳家报信，说是我这几日就会到家，请他们不要着急。” “怕是老太爷知道您快要回去，肯定坐不住了。”吴嬷嬷笑着帮宇文凌澈带上了门。 普陀寺素来以求子最灵验，尤其是观音娘娘殿更是香火不断，每一年的观音送子日满苏州的人家想要求子的是必然来这里上香，白姨娘说自己要过来时家中没有一个人怀疑，除了江姨娘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 殿内诵经声阵阵，伴着木鱼声，庄重肃穆。白姨娘跟着听了一场法会，中途从大殿后面绕出来，来到和吴嬷嬷约好的地方，将孩子接了过来，吴嬷嬷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白姨娘将襁褓拨开看见里面的念亲，多年对孩子的渴望让她看到念亲时满心欢喜，不管如何她总算是有个孩子了，于是抱着孩子往大殿前走去。 她的贴身丫鬟水兰等待大殿外的台阶边， 分卷阅读9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看见白姨娘过来赶紧迎上去。 “这是谁家的孩子呀？”水兰看见她家姨娘抱了个孩子倒不是很惊讶，姨娘很想要一个孩子，看见别人家的孩子都忍不住要抱过来亲热一番。 白姨娘目光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孩子，轻声道：“水兰，这位以后就是咱们成家的五姑娘了。” 水兰想着家里如今已经有了三位公子和一位姑娘，难道是她家姨娘想孩子想疯了才会不知道从哪里抱了个孩子过来。 不过她一个奴婢不敢质疑主子，只得和白姨娘一起回了成家，左右大夫人那关都很难过去，这孩子怕是不容易进成家的门。 成府位于苏州城平江路，对着临街开了大门，隔着高高的院墙隐约能看到里面假山环绕，柳树成堤。白姨娘的马车停在西面侧门，小厮早就候在那里等门，见白姨娘进来便恭敬地迎上去。 “主人在花厅和老夫人饮茶，吩咐娘子您回来后就过去拜见呢。”小厮一边和白姨娘往里面走一边说道。 “正好，省的我一个个去说了。”白姨娘面不改色道。 等到了花厅，远远看着老夫人和成定邦坐在茶几边说笑，大夫人侍候在一侧，江姨娘如今快要临盆便免了这些事情。 白姨娘过去后先给老夫人行了礼，成定邦叫人给她添了垫子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瞥了一眼她怀中，突然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你这小妇人，又从谁家拐了个孩子回来？”成定邦故意笑话她，阖府上下谁不知道白姨娘最喜欢小孩子。 老夫人也被逗乐，还以为是别人家的孩子。 “白妹妹最喜欢小孩子了，八成是隔壁朱家那刚出生的小公子吧。”冯大夫人优哉游哉扇着风笑道。 白姨娘走到老夫人面前，突然跪了下来，抱着念亲磕了一个头，起来时眼眶竟有些微红。 “观音娘娘保佑，今日我正在听师傅们做法会，忽然听到有婴儿啼哭，等到出殿外寻找便看见了这个被遗弃的孩子，一定是观音娘娘怜爱妾身，才赐了这个孩子给我。”白姨娘说得声泪俱下，竟是有些动了真情，想到自己多年求子无果，流下几滴泪花来。 老夫人和成定邦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言语。成家并不缺子嗣，反倒是白姨娘一直将这件事当做是心病，如今这副说辞怎么听都很难以置信。 还是大夫人穿上鞋子走下地，将白姨娘给扶了起来，温声道：“这孩子真是命苦，也不知道亲生父母怎么就狠下心扔了它，好在被妹妹捡回来了，也是孩子的福气。” “姐姐也赞同把这孩子留下来么？”白姨娘喜出望外，她早就该想到大夫人在外人面前装得最是温和，不像江姨娘说话总是夹枪带棒。 大夫人微微一笑：“当然了，我看着这孩子也喜欢得紧，正好我院子里的张妈妈刚生了一个儿子，还念着没有个女儿，不如就过继给她家，全了她家一个儿女双全的念想。” 这一番话听得白姨娘气得差点背过去，她就知道这位笑面阎王不可能向着自己的。 白姨娘又哀求地看向老夫人：“这孩子是观音娘娘给妾身的，我是不会舍给别人的，请老夫人做主。” 老夫人端着茶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将茶盏稳稳地放在桌上，伸手示意白姨娘将孩子递过来，白姨娘忙小心交过去，老夫人抱在怀中随手掀开襁褓看了看里面，忽然露出慈爱的笑容：“这孩子倒是个看着招人喜欢的，我这个老东西也挺喜欢孩子的，不如留在我身边，也比给大夫人的婢子养得好。” 大夫人在心中盘算了一番，要是老夫人将孩子接过去养了，那岂不是成了老夫人的义女，按照辈分一个奶娃娃和她竟是同辈了？而且她家二姑娘华儿正在老夫人身边教养，这孩子过去了，怕是老夫人就顾不上华儿了。 这可不行。 “婆母年纪大了，小孩子最是闹人，怎么好扰了您老人家的清净呢，既然白妹妹说这孩子是观音娘娘赐给她的，想必是和她有缘，不如就请婆母给了这个恩赐，将孩子养在白妹妹的名下吧。”大夫人说着还拉住白姨娘的手，给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白姨娘心中冷笑，要不是老夫人开口要留下那孩子，大夫人也不会逼得没办法才退而求其次给了自己。毕竟老夫人养着，那就是嫡出的三姑娘，大夫人的小姑子，日后陪嫁妆也要从她这个嫂子手里出。而白姨娘养着就是个庶出的姑娘，陪嫁也不会有多少。 她家这个大夫人，最是会盘算，自己吃不了一点亏。 “既然是收在白姨娘的名下，那就你们夫妻二人定夺吧，我就不掺和了。”老夫人说着看向成定邦。 成定邦最是孝顺，唯老夫人是从，方才老夫人明里暗里已经表了态，他自然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纵然对于这个白捡的孩子有些不痛快，可还是点了头。 “多谢老夫人成全，多谢大郎成全！”白姨娘此时欢天喜地，而大夫人却不怎么痛快。 白姨娘忙着回去给孩子置办东西，大夫人气得没心思再伺候了，于是都找了由头离开。 分卷阅读10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等到花厅中只剩下母子二人，成定邦还是说出了心中的不痛快。 “娘刚才为何答应的那么快，咱们成家也不是缺一个孩子。” 老夫人有些失望地看着成定邦道：“娘一直叮嘱你做人要有良心，你是都忘了不成？当初你在长安被人构陷贬职，差点入狱，若非白姨娘的娘家姐姐卖力为你在公主面前求情，又帮你再三周旋，你怎么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成家是不缺这个孩子，可是白姨娘她缺。” 成定邦忙道：“儿子当然不是那狼心狗肺的人，可要补偿有很多办法，不一定要认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吧。” 这些年白姨娘在成家过得十分体面，甚至比寻常人家的正牌夫人还要气派，不知道羡慕坏了多少苏州的妇人，都说白姨娘是十分有福气的人。这些都是因为成定邦对她有感激，想方设法补给她。 “如果我说那孩子是个女娃娃呢？” 成定邦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不过是个女娃娃，他们成家家大业大，也不差养一个姑娘，不过是日后出嫁赔点嫁妆的事情，如果是儿子就肯定不能留下了，有他二弟的前车之鉴，老夫人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母亲明智，儿子自愧不如。”成定邦心中的石头落地，忙对老夫人作揖。 老夫人笑着打他：“快别装腔作势，柳家近日有贵客登门，是京城来的小郡王，已经给咱们家下了帖子，回头你带着志哥去认识认识。” 成定邦在心中思索了一番，想着是哪个小郡王，思来想去突然一惊，连声音都变得轻了些：“母亲说的可是刚从太子位上下来的小郡王？” “除了那位还能有谁，说起来那孩子跟咱们家小五一样都是命苦的，亲爹是将半条命都交到皇帝的手上，这才送了他出来。”老夫人感慨道。 成定邦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曾得宇文羿赏识，也结交过一二，那位是有雄韬伟略的，只是性格懦弱了点。“那大郎到时候带了重礼过去拜见。” “不必，免得让天家知道，以为你是宇文羿一党。”老夫人气定神闲道。 成定邦觉得十分佩服老夫人，凡事都比自己有远见，这个家要是没有老夫人估计早就颓败了，可是谁又能想到老夫人不过是出身于农家的妇人。 当年他科举一年中第，将阖家老小从老家接出来，那是他母亲第一次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大山沟，如今想来恍若隔世。 第6章 归家（二） 白姨娘碧云斋此时热闹得很，下人们全都被叫进了屋子里面回话，婢女婆子站在主屋里面倒是没显得有多拥挤。 水兰数着人头点了一遍，她是碧云斋的掌事婢女，负责贴身照顾姨娘。另外还有一位周妈妈是她的老子娘，也是这院子里的管事妈妈，负责安排管教婢女们。 剩下的二等婢女两名，粗使婢女三名，全部都是伺候姨娘的。 白姨娘抱着念亲，一直盯着她的小脸满心欢喜地看着，婢女们也都张望着想要看看五姑娘的模样。 水兰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得到认可的目光后便对一屋子的下人道：“咱们五姑娘可是观世音娘娘赐给咱们姨娘的孩子，这是天大的福气，日后你们伺候的时候都仔细着些，姨娘素日里待你们宽厚，可若是日后谁将五姑娘怠慢了，那就等着挨板子吧！” 众人齐声道：“是。” 白姨娘叫人将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虽说是比正屋小了点，可通风和阳光都不错，小孩子住也宽敞。这碧云斋是成府中数一数二的院子，是成府除了老夫人住的院子外最宽敞的院子。 他们当初举家南迁，在成府住下的时候大夫人还没有嫁进来，这院子自然就落在白姨娘的手中了。后来为了这事，大夫人没少明里暗里地计较。 如今的冯大夫人是成定邦的续弦，上头还有一位自小就定娃娃亲的先夫人，在长安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只留下一个志哥儿。 白姨娘亲自抱着念亲进了她的小房间，因为准备的匆忙，只是收拾出了小床铺和一些小衣裳。 “剩下的东西明日再去采买好了。我叫你去请的奶娘找到了么？”白姨娘将念亲放在小床上，揉了揉已经有些酸痛的肩膀道。 “刚巧奴去外面找牙行，就看见一个妇人也要在那里找活计，奴便擅自要了她的名碟，竟不是个奴籍出身的，奶水看起来也足，便带回来了。”水兰道。 白姨娘喜出望外：“不是奴籍的好，一事毕一事了，省去以后的麻烦。” 她见过很多大户人家的奶娘直接买了奴籍女子，奶过孩子后就留在府中，等孩子长大后自然是依赖奶娘的，于是有些起了异心的奶娘便求着小主人为自己脱离奴籍，甚至拖家带口全都指望着小主人。 前些日子沧澜巷的张家就因为奶娘爬了少爷的床，将张家老夫人给活活气死了，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情听到都叫人害怕。 于是白姨娘当即就叫人传唤新来的奶娘进来，这种非奴籍的很好，等到日后不需要奶孩子了便给一笔钱让她回 分卷阅读11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家去，也免去日后的麻烦。 蔡春花本存着最后一丝侥幸，觉得事情或许有转机，直到看着吴嬷嬷将孩子带出去后，回来时两手空空，便意识到孩子已经被送走了。吴嬷嬷给她封了十两银子做盘缠，让她尽早回家去，她本想着去隔壁屋子求一下少主，可是到的时候那位早就离开了。 她不甘心就这样回家，虽然也很想念刚出生的娃娃，可是她家中实在清贫，公公身子不好常年要吃药，相公又是个考子，这么多年连个秀才也没中，家里的钱财就一点点全部被消耗完。 思来想去便去当地的牙行，想要问问谁家要奶娘，刚巧就被水兰给碰上了。 蔡春花从后门进来，一路低着头不言语，紧随水兰进来，她光是用余光瞧着，就知道这院子足够气派，一定是个十分富贵的人家。 最后水兰带着她来到一处院落，院子里面竟有假山小溪，水面上还横着一条石桥，院内杏花开得正好，连檐下挂着的风铃都是琉璃做的。 她紧张地只能捏住双手，在下人的屋子里等着见这家主人。 水兰还为她沏了一壶茶，说是主人之前赏的，让她自己先喝着，她去和主人说一声。 蔡春花这壶茶都快喝得见底，水兰才过来叫她，她赶紧起身跟着过去，还未进屋就看见一个婢女站在门口打扫，手中拿着水盆在洒水，正好将门口给挡住。 “没眼力见的东西，没看见有人过么，还不滚下去！”周妈妈站在院子里大喊。 洒水婢女这才看到她们，赶紧让开了一条路，蔡春花本来就紧张，被周妈妈这一通呼和恨不得赶紧逃出去算了，这高门大宅的还真是不把下人当人看。 不过蔡春花进去后拜见了这家雇主，听下人称呼才知道座上那位穿金戴银的夫人竟然只是个姨娘，而她怀中的可不就是府里的小姐了？ “日后你就住在碧云斋做姑娘的奶娘，月银按我房中一等丫鬟的份例给，每日吃得补品都从我私房银子里出，你非奴籍不必扣下身契，等到孩子断了奶就自行决定去处。”白姨娘冲她淡淡一笑，礼貌而客气。 蔡春花觉得这位姨娘是个和善的，最起码没有对自己呼来喝去，便应道：“夫人放心，我一定尽心照顾姑娘。” 白姨娘整了整歪掉的钗子，面不改色道：“我只是个姨娘，以后不要叫我夫人。” “是是，刚才是我说错了，姨娘别见怪。” “五姑娘苦恼了一阵，你抱下去喂吧。” 水兰结果念亲交给蔡春花，跟着她一起走了出去，第一次喂奶水兰要在身边瞧着才放心。那蔡春花想着看看孩子长啥样，这一看便傻了眼，什么五姑娘，不就是小念亲么？ 按照小七的话说，小念亲长得就像是个猴子，这样丑的孩子她也喂过那么久，绝对是不会认错的。 原来吴嬷嬷白日里将孩子带出去，是将孩子交给这家了。 “日后你在家里尽量少走动，隔壁那院也要生了，到时候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你只管在院子里给五姑娘喂奶，别的事情一概不许管。”水兰见孩子安稳地吃着奶，便出言提醒道。 蔡春花只一股脑地点头应着，她现在已经很满足了，一等丫鬟每个月有二两银子的份例，那一年就是十二两，足够供应一家老小生活了。 过了两日，深夜隔壁院子里突然吵嚷起来，婆子婢女忙得乱窜，水兰差人去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隔壁院的江姨娘生了。 折腾了半宿，她那宝贝的肚子生了位千金。 江姨娘是几位姨娘中年级最小的，今年不过二十一岁，是成定邦来苏州后纳的。如今已经生了四少爷和六姑娘，在家中也算是坐稳了根基。 生产的时候成定邦就没有在跟前，下人来书房通传说是个女孩，他只露了个笑脸，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个“柔”字，递给贴身小厮永元。 “那这个字交给江姨娘，说是我给孩子起的名字。” 永元拿着宣纸喜上眉梢：“这个柔字真好，日后六姑娘一定是位温柔淑婉的姑娘。” 成定邦继续埋头看书，方看了一页，抬眼见永元还在跟前，便放下书问：“还有事？” “主人您看，起一个名字是起，两个也是起，要不把五姑娘的名字也一起定下来吧？” “你小子倒会讨好卖乖，是老夫人派你来提醒的吧。”成定邦虽然口中责备着，但还是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韵”字，一并交给永元。 成家的女儿这一辈顺“昭”字，府里已经有一位二姑娘成昭华，那捡来的五姑娘便是成昭韵，刚出生的六姑娘便是成昭柔。 永元不敢松懈，赶忙将两个名字都送过去了，先去了江姨娘那里送，结果看了人家好大的脸色，几个婆子直接将他拦在院门外面，连道谢都没有便将他打发走了，八成是江姨娘在为成定邦没有亲自去看她而怄气呢。 他随后去了碧云斋，白姨娘非要留他喝盏茶再走，临走时还让水兰给封了包银子道谢。 如此比较，谁高谁低 分卷阅读12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一目明了。 成定邦收到了柳家的帖子，为京城来的小郡王宇文凌澈接风洗尘，苏州的官员世家们都收到了帖子，成定邦带着大少爷成远志去走了一遭。 暮云堂内，老夫人和成定邦分坐竹席上，桌上摆着鎏金的帖子。 “今日在席上得见小郡王，果真是如传闻所言，是个能做大事的孩子。且不说来的人都是苏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那么多大人围着他说话，他都没有露怯，举止大方，谈吐成熟，一点也不像是六岁的孩童。” 老夫人反应一点也不意外：“能从那虎狼窝中拼杀出来的，怎么能是一般的孩子？” “看柳家老太爷倒是十分护着这个外孙，柳家那位二爷就……”成定邦止住了话头，他自诩为读书人，不议论人之短长。 “你但说无妨，你身为苏州刺史日后少不了要和他家打交道，摸清一些门路也是为你官途着想。”老夫人道。 “就是宴席上闹了一桩笑话，柳家大爷本带着我们这些男眷游览园林美景，谁曾想正好撞上柳家二爷和媳妇吵架，他媳妇吵着说小郡王竟然丝毫金银都没有带来，却还要吃喝都从柳家出，是个赔钱的。”成定邦其实瞒了一部分，还有更难听的他没有学。 第7章 少年（一） “小郡王人虽然来了苏州，可身份在那里，一应吃穿都要按照郡王的品阶来置办，朝廷也没有立王府，这钱自然是要从柳家出了。柳家二夫人还以为家中来了位大人物，能从中捞油水，谁曾想还要倒拿钱，落差太大就接受不了了。”老夫人分析道。 “可京城怎么说也会给小郡王一些钱傍身啊。”成定邦疑惑道。 老夫人颇有深意一笑：“说的就是如此，柳家二夫人太着急了，急着看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忘记与人交好，你且瞧着将来这孩子绝对不得了。” “还有一事，今日柳家老太爷忽然问起咱们家志哥在哪里求学，我便说了是在欧阳家的学塾，柳家似乎有意将小郡王也送去一并念书。”成定邦说过后就后悔了，如今柳家在苏州的位置颇为尴尬，谁都得罪不起，可谁又不敢攀他家的关系。 老夫人也想训斥成定邦嘴快，却板着脸半晌道：“也罢，欧阳家是世代袭爵的大世家，他们也不怕得罪天家，就是真收了小郡王念书也有底气。” “看来儿子还是要母亲经常指点着。”成定邦笑道。 桃花渐败，数着春光也没有多少日子，成家为两位姑娘热热闹闹地办了满月酒，因为是女儿所以并未大办，只请了成家自家人。 抓周宴席上两个娃娃被放在长桌上，由各自的奶嬷嬷扶着去抓物什，六姑娘成昭柔抓住一方绣花帕子便开始嚎啕大哭，成昭韵歪着脑袋看了她半晌，又在自己周围瞧了半晌，最后将手拍在这桌子上最大的一个物件——琵琶。 为此江姨娘很不高兴，她放了那么大的金元宝在上面，她生的死丫头怎么不去抓，偏偏抓个最不值钱的帕子，果然生女儿都是赔钱货。想她生的四哥去年可是左右手各抓了一枚元宝。 白姨娘却若有所思，被冯大夫人唤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只说是孩子选了什么她都开心，这孩子喜欢乐器也挺好的。 成远志是家中长子，随长辈们在一边看着两位妹妹，他瞧着六妹妹生得可爱，粉嫩嫩的小脸叫人好生怜见。只是五妹妹就长得有些差强人意，不过既然都是他家的孩子那就都是他的好妹妹，他自会疼爱。 老夫人当众将一对金镯子分别送给了两位姑娘，说都是成家的孩子理应不偏不倚，江姨娘心中愤愤不平，觉得自己就算生的是个姑娘，好歹也是成家的骨血，那五姑娘一个捡来的丫头凭什么和她姑娘一样？ 老夫人是何等眼尖的人，一下子便看穿了江姨娘的心思，等到晚些时候宾客散尽，她将内宅一众人等留了下来训话。 “跪下！”老夫人第一个便对江姨娘发难。 江姨娘膝盖一哆嗦，直接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看着老夫人。 “今日当着众多宾客的面，你就说三道四，指桑骂槐的说给谁看呢！还我们家混进了不清不楚的，我看当初最不应该的就是让你进这个家门！”老夫人方才一直在隐忍着，就等着现在好好训训这个没眼力见的。 在宴席上，江姨娘一直在和成二奶奶家那几个碎嘴媳妇阴阳怪气地聊天，明里暗里都在说五姑娘来历不明，没她姑娘尊贵。 成二奶奶可是老夫人几十年的死对头，当年老夫人是正妻，生了成定邦，二奶奶是贵妾，生了成家二爷成定胜。老太爷过世后二房的一直觊觎成家家财，被老夫人赶走分了家，虽然平日里为了家族面子还有来往，可内里早就离了心。 江姨娘没皮没脸的和二房的媳妇亲近，也难怪老夫人气成这个样子。 大夫人在旁边坐着，温声劝道：“母亲快别生气了，您年纪大了，别因为这点事气坏了身子，江妹妹的性子您还不知道么，她不过是嘴快了些，没有坏心的。” “是 分卷阅读13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是是，妾身做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啊！”江姨娘最会顺杆爬，膝行着近了老夫人几步，说着眼泪便刷得掉了下来，“妾身来成家后一直在为家里添子嗣，恪守本分，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老太太您是清楚的。” 老夫人一向看不惯江姨娘的做派，冷眼瞪她道：“不就是生了个哥儿姐儿，你是越发能耐了，连我训你都敢顶嘴。你们统统给我听好了，日后谁再也不许提五姑娘不是成家亲生的这件事，既然进了我们成家的门，那便是我们家的孩子，听明白了没有？” 江姨娘硬是憋着眼泪和众人一起应了下来，她十分不理解，明明自己才生了成家的种，应是功臣才对，怎么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反正日子还长着呢，她白姨娘也不能总得意。 匆匆六载时光悄然而过，又是初春时节，倒春寒这几日街上行人不多，平江路成家今日却格外的热闹。 之前成定邦的长子成远志一直在欧阳家家塾念书，三少爷成远宁启蒙后也送了过去，欧阳家请的先生是个会做学问的，偏生考上秀才后便止步不前。 书念得好好的，去年先生一下子考中举人，年初便去京城赴考了。这下欧阳家的家塾散了，学生们也各自回家。 等到新年一过，大夫人便急着要为三哥再找一个念书的地方，成定邦说不如就在家族里开个私塾，反正以前成家也有专门为本族子弟念书的学堂，只是后来荒废了而已。 因为成定邦在苏州还有些关系，所以找到靠谱的先生并不是难事，很快就敲定了一个韩老先生，在苏州颇有声望。 老夫人也赞同在家族里办学，正好剩下的几个孩子也到了念书识字的年纪，一家人在一起也没什么忌讳，干脆就塞到一起去上学。 成远志和宇文凌澈是好友，事后同他一讲，柳家也要将人送过来念书，而欧阳家孙子辈唯一的嫡孙子听闻后也吵着要来念书，如此两家一起说项下成定邦只好应下这桩事。 其实欧阳家还好，毕竟自家孩子也在人家念了这么多年，作为回报收下他家孩子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位小郡王是个让人难为的，去年皇帝杀了宇文凌澈的两个亲叔叔，皇太子如今在京城也被架空，还不如朝阳公主有势力，这个时候收小郡王来家里念书，他担心会引来祸端。 第8章 少年（二） 今日柳家和欧阳家的人就是带两个学生来成家一起行拜师礼，两家都是苏州相当有威望的人家，成家自然十分看重这事。 后院一棵百年大柳树下，蹲着个穿着短褂的女娃娃，正专心致志地用小手挖泥巴，一边挖还一边念叨着：“土地公公你快些出来吧，不然我就去你家找你了。” 水兰急匆匆地跑过来，远远地瞧见她赶紧停下脚步，怕吓到女娃娃，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声道：“五姑娘又在和土地公公玩呢？” 成昭韵扭过头，见来的是水兰，沾满泥巴的小脸绽开笑颜：“水兰姐姐，今天土地公公也不在家呢。” “那咱们回去吧，姨娘在等五姑娘。”水兰拿出帕子擦着成昭韵脸上的泥巴，露出白皙幼嫩的皮肤。 一大一小的身影往碧云斋走去，白姨娘早就等在门口，看见成昭韵回来，赶紧上前拉着她往里面快步走去。 “我的儿啊，你可是要愁死你阿娘了，跟你说多少次了你是个闺阁千金，不能去掏泥巴的，你父亲不喜欢看见你这样贪玩。”白姨娘很是发愁地看着她。 成昭韵小声嘀咕着：“我不掏泥巴的时候父亲也不喜欢我。” 她虽然年纪小，可也懂事了，父亲经常叫几个哥哥去书房教导，他还喜欢和二姐说笑，连六妹也总是被他抱着怀里。偏偏到了自己这里，父亲很少对她笑，也没有抱过她。 白姨娘权当做没听见，可心中却十分难受，扭头吩咐下人将热水打好，再拿一身干净的衣裳。 房间中，白姨娘手脚利索地将成昭韵那身沾满泥巴的衣裳给扒了下来。 “今日小郡王和欧阳家的小公子会来咱们家拜师，日后你们就在一处念书，你等下就去见见，还记得阿娘同你说过，家中来客人的时候你应该如何做？”白姨娘期待地看着她。 成昭韵将小脑袋一点一点地说道：“不要乱说话，不要乱走动，不要乱出头。姨娘你都和我说过好多遍了。” “好孩子。”白姨娘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重新帮她绑了两个小圆髻，系了翠粉色的发带，换上一件同色的百褶长裙，上面套着百花穿蝶坎肩，看起来倒像是个千金小姐模样。 收拾妥帖白姨娘便拉着成昭韵的手去了大夫人的院子，女眷们此时都在那里说话，大夫人也派人来催了几回，要不是方才哪里都找不到五姑娘，也不会迟到。 等到了挽云阁，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们的嬉笑声，白姨娘握着成昭韵的手微微一紧，换上了明媚的笑容，想快步走进去。 谁知道还未拐过屏风，就被大夫人身边的邱妈妈给挡在了外面，老婆子一脸的凶煞样，语气不善道： 分卷阅读14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白姨娘留步，你不能进去。” 见白姨娘被人凶，成昭韵仰头问：“我姨娘为什么不能进去！” 她只知道自己在外要小心翼翼，可阿娘被人欺负了，那是不能忍的。 白姨娘赶紧将成昭韵扯到自己身后，责备地瞪了她一眼，又赔上笑脸问邱妈妈：“刚才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说，有贵客做客，要五姑娘过来拜见的。” “老太太只说五姑娘来拜见，没说让姨娘也来拜见，里面坐着的可都是正牌夫人，姨娘进去怕是不妥吧。” 早些年先夫人过世后，成定邦并未娶续弦，所以家中有接待女眷的事情都是白姨娘在操持着，等冯大夫人一嫁进来，她就将家中内宅一应事务全都交给了大夫人，可还是有女眷们登门时会找白姨娘，她便习惯了作陪。 今日这件事，倒是她想的不周到。 “多谢邱妈妈提醒，不然就在贵客面前失礼了。那五姑娘就劳烦邱妈妈带进去了。”白姨娘说着便握着成昭韵的肩膀，将她往前推去。 邱妈妈压根就不把这个捡来的五姑娘放在眼里，左右主人也不疼爱，家中兄弟姐妹也不亲近，看起来又笨又傻的，实在是不招人喜欢。 “五姑娘跟老奴进去吧。”邱妈妈在前边带路，绕过了屏风，忽而见了一大屋子的人。 成昭韵一进去，冯大夫人便亲热地介绍起她来，和善地笑道：“这位就是我们家最乖巧可爱的五姑娘，可比我那双不省心的儿女强多了，快来拜见几位夫人。” 成昭韵按照大夫人的介绍，一一见过座上的夫人们，几位夫人显然也没有对她这个庶女感兴趣，大夫人就让她去一边坐着陪客。六姑娘和二姑娘也在那里。 与大夫人同席而坐的是欧阳夫人，也是这屋里唯一一个身有诰命的，所以身份最为尊贵，她家相公便是信侯。 她十分消瘦，也比周围的夫人老态许多，对大夫人感慨道：“真是羡慕你家中儿女众多，不像我是个儿女缘薄的，这么些年就只留住一个淳儿一个。” 欧阳夫人年近四十生了欧阳淳小公子，在他上头本有两个姐姐，可全都早夭，连十岁都没活过。 看提到了欧阳夫人的伤心事，大夫人忙宽慰道：“你家淳哥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我们只有羡慕的份。” 柳二夫人在一边搭腔：“可不是，大不了就将庶子庶女养到房里来嘛！” 柳大夫人用帕子掩住嘴，轻咳了一声，想要提醒自己身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柳二夫人，可是对方现在就一心想着攀欧阳家的高枝，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说错话了。 欧阳夫人脸色不是很好，讪讪道：“我有淳哥一个就够了。” “那是万万不行的，庶出的那些最是不安分，回头瞧着你只有淳哥一个，万一动了歪心思就不好了，反正我们家是所有庶子庶女都必须养在我房中，一个也嘚瑟不了。”柳二夫人说着还洋洋得意，这是她经常拿出去与人吹嘘的一件事，显摆她家中内宅任她拿捏。 柳大夫人瞧着欧阳夫人脸色越发差，她自己也羞地恨不得赶紧用帕子挡了脸遁地离开，她怎么就有这么个蠢货妯娌。 且不说没有几个正房夫人能容忍小妾的孩子天天在自己眼前，就说欧阳夫人死了两个女儿，难不成还要把别人的孩子放在身边添堵？ 成昭韵自打坐下就一直在吃点心，挽云阁的奶酪酥特别好吃，她平日里请安是家中孩子最勤奋的，就因为来得早会第一个吃到奶酪酥。 “五姐姐你怎么就知道吃啊，别人都在骂我们了。”成昭柔坐在她手边，小声嘀咕道。 今日六姑娘穿着一身织锦绸裙，还挽了流云髻，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自打坐下就一直在整理着自己的披帛，生怕压皱了。 成昭韵茫茫然地抬头看着她，还不忘将最后一口点心塞进嘴里，嘴角吃得全都是碎渣。 端正坐在一边的成昭华施施然开口：“六妹妹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明，一下子就听出来是在说你了。可你怎么就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呢？” “二姐姐的话妹妹不明白，我只知道我们都是父亲亲生的，都是成家的女儿。”成昭柔回击道，这些话都是江姨娘教给她的，说是专门对付二姑娘用。 就在她们你来我往又要吵起来时，成昭韵低头又拿了块奶酪酥，心想着：我可不是亲生的。 白姨娘从未刻意隐瞒过成昭韵身世的事情，在成昭韵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告诉她，她的亲生母亲是谁，还让她此生都不要忘记供奉生母牌位。碧云斋有一个藏起来的牌位，每到她生母忌日的时候，白姨娘就偷偷的让她上一炷香。 当年吴嬷嬷将孩子交给白姨娘的时候，还尽可能地将所有关于白玉娘的事情告诉了白姨娘，说唯一遗憾的是来不及为玉娘收尸，估计在那种地方若是没有人发现，最后也是被豺狼虎豹叼去了。 这个家中不让提及成昭韵的身世，她被捡回来的时候还小，只有大哥成远志知道，其他孩子并不知道她并非亲生。 分卷阅读15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大夫人一直在留意着孩子们这边，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凑巧，招招手将成昭华给唤过去了。 “我家华姑娘今年也是十岁，和小公子一般年纪，日后孩子们在一处念书也有个伴，是不会叫小公子觉得一个人孤单的。”大夫人对欧阳夫人笑道。 成昭柔隔着半屋子的人，见欧阳夫人又在夸赞二姑娘，有些酸酸的不是滋味，转过脸看成昭韵。 “有件事一直忘了告诉五姐姐，前些日子我阿娘找人算过，说我原来的小字阿媛与我命中有冲撞，所以就给我改了。”成昭柔到底还是孩子，见成昭柔一声不吭很是着急，伸手摇了摇她的胳膊，“你就不问问我的新闺名叫什么？” 成昭韵无奈地抬头看她：“叫什么？” “念，卿。”成昭柔将每个字都念得很用力，生怕对方听错了去。 成昭韵吃东西的手微微一顿，觉得这丫头八成又是和自己故意对着干了，明知道自己的小字是念亲，还要来起相似的小字。 第9章 少年（三） 这已经不是成昭柔第一次干这种事，或者说不是江姨娘第一次在背后搞鬼。家中只有两位姨娘，江姨娘便明里暗里总是喜欢和碧云斋比，事事都要高她们一头才行。 “五姐姐，你不说话可是觉得这小字不好听么？” 成昭韵微微一笑：“好听。” 成昭柔本来还以为能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可是自己这一拳就像是打在棉花上，连人家的头发丝都没有伤到一点，实在无趣。 “真是无趣。”成昭柔说罢探着脚下了椅子，对众人微微行礼道，“诸位姨母们慢聊，晚辈还要回去喝汤药，先失陪了。” 大夫人连声应着，还不忘对自己身边的几位夫人们颇为惋惜地说：“这孩子是个惹人心疼的，自小身子骨就不好，大病小病不断，这不每日还要汤药跟着么？” 几位夫人纷纷表示惋惜，可是心中全都记下了，成家这位庶女是个病秧子，日后谁家议亲怕是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成昭柔从挽云阁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自己院子，她哪里需要喝汤药，那只不顾是她想要偷溜出来说得幌子，而且和成昭韵那个呆子在一处实在是闷得慌。 “我听说欧阳公子和小郡王都在前厅和父亲哥哥们在一处呢？”成昭柔随口问自己的婢女水荷。 水荷自小就被卖到成家，今年十二岁，到底是年纪大一下子就看穿她家姑娘心里在想什么，忙劝道：“前厅都是男客，咱们还是回去吧。” “怕什么，反正以后也是要在一起念书的，我阿娘说长安的贵女们都可以穿着男人的胡服上街，怎么我连在家里都不能去看看客人们了？”成昭柔说着便往前厅走去。 前厅中此时不比挽云阁热闹，几位学生给韩先生一一敬了茶，因为在先生面前，所以事事都十分拘谨，聊天的内容也是做学问的事情。 成昭柔也不傻，她若是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怕是会父亲责骂，于是站在门口等了会儿，见有婢女端着茶水要进去，赶紧将她拦了下来。 “父亲说让我把东西送进去，你先退下吧。”成昭柔人不大，可是发号施令的时候很是倨傲。 婢女还有些犹豫，水荷已经上前一步将东西抢了过来，冷眸瞥她：“下去！” 成昭柔端着茶水走了进去，她人小身子瘦弱，茶水还有些沉，颇为吃力。 “还是奴婢帮姑娘端着吧？” 成昭柔没好气道：“不用。” 成定邦今日是高兴的，他二十五岁登科，也曾经年少轻狂过，今日看见这些小辈们难免不多说几句。 正说着，就见一只小手拖着茶盏放在茶几上，成定邦还觉得疑惑，抬眼看去才发现端茶的竟是成昭柔。 “怎么是六妹妹来给我们送茶水？”成远宁心直口快，直接问道。 “方才看见送茶的婢女不小心烫伤了手，女儿刚好经过，便自作主张地帮她送过来了。还请父亲莫怪。”成昭柔小声回道。 成定邦瞪了一眼成远宁，这混小子真是被大夫人惯坏了，说话做事最是鲁莽。 “送完茶就快退下。”成定邦压低了声音对成昭柔说。 坐在一边白衣老者慈和地笑道：“这位女学生乐于助人，不知是成郎君家中哪位姑娘？” 成昭柔瞧着一屋子都是年轻人，只有成定邦和这个白衣老者坐在上首，估计他就是韩先生了。 “这是我家六姑娘，小女不懂礼数，擅自来前厅惊扰了先生，还不快给先生赔礼。”成定邦给成昭柔使了个眼色。 “念卿见过先生，给先生赔罪。”成昭柔有些委屈地走过去，给韩先生行了礼，娇滴滴的样子好像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似的。 方才专心喝茶一言不发的锦衣少年，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纤长的睫毛下一双墨黑色瞳孔看向成昭柔。 身高在六岁上下，名字也像，江南口音中亲和卿许是不分的…… 宇文凌澈已经在心中 分卷阅读16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猜了半晌，他觉得这女孩八成就是自己当年救过的孩子，当年的小猴子已经长大了。 “宇文兄，你怎么了？”成远志察觉到好友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瞧见他家六妹妹。 宇文凌澈姿态闲雅，不禁失笑：“你家妹妹实在有趣，不知年岁几何？” 成远志想了一下：“应是六岁。” 宇文凌澈觉得自己的猜想没错了，六岁的年纪可不就是小念亲么？ 此时韩先生已经吃了成昭柔递过去的茶，老先生一高兴就说让成昭柔留下来，正好认识认识两位公子。 “不可不可。”成定邦是个斯文读书人，最是恪守礼数，今日让成昭柔在男客前露面已经十分不妥，怎么能与男子同席呢？ 韩先生大笑道：“如今皇帝陛下设女学，女子都可以入朝为官，成郎君怎么还这样迂腐，快叫你家六姑娘坐下。” 成昭柔还不等成定邦说话，便对韩先生行礼道：“多谢先生。” 她往席间瞧着，见坐在韩先生下首的少年穿着最为贵气，面若冠玉，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尽是沉稳大气，想来就是小郡王宇文凌澈。 听说大哥和宇文凌澈在欧阳家念书的时候是好友，看他们坐在一处，准没错的。 正好成远志也要为她介绍，指着自己身边的好友说：“这位是小郡王。” 成昭柔眼睛都快黏在对方身上，她对男女之事尚且还懵懂，可看到这样好看的人早就被吸引了过去。“念卿见过小郡王。” “第一次见六妹妹，本王也没有准备什么，这块玉佩就送给妹妹做见面礼吧。”宇文凌澈扯下腰间挂着的如意羊脂玉佩，眼角含笑交给她。 成昭柔欢天喜地接下了玉佩，连声说着谢谢，看得成远宁很是眼红，他当初第一次见小郡王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见面礼呢？ 成远志有指着坐在对面的紫袍少年道：“那位是欧阳公子。” 成昭柔见对面的少年年纪比小郡王小一些，头戴紫金冠，俊美容颜五官分明，脊背挺直，肌肤清白如雪，闻言冲她舒颜一笑，一看就是在家人爱护下长大的。 欧阳淳此时也是为难的很，他来的时候也没人跟他说要准备见面礼的事情，他们欧阳家的礼都是母亲去安排的，刚才他就偷偷瞧了一遍自己通身上下，腰上倒是也挂着一块玉佩，可他也送玉佩未免和小郡王重了。 他冥思苦想时成昭柔已经给他行了礼，他只好干笑两声道：“真是对不住六妹妹，今日是我疏忽了，改明儿上课时我再给你补上见面礼。” “还是谢过欧阳公子。”成昭柔心花怒放，想着自己今天这一趟真是没白来。 晚些时候几位夫人告辞离开，大夫人也放了成昭韵回去。 她是回去后听白姨娘说，今天六姑娘自个儿跑到前院去，还混了个顶好的玉佩回来，真是小小年纪心机颇深。 “阿娘是想我也去？”成昭韵倒不怎么在乎那顶好的玉佩，只是不想让白姨娘失望。 “当然不能去，你不是你父亲亲生的，去了是会被你父亲责备的。”白姨娘拿着尺子给成昭韵量衣裳，“在整个成家，你是最不能出错的孩子，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 “我听说六姑娘最近改了小字，和你的有些像，这一家姐妹闺名相似说出去终究是不好听的，不如你就换了吧。阿娘回头问你爹爹给你起一个，好不好？” “阿娘不是说，这是我亲阿娘取得么？” 白姨娘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渐渐变得严厉，成昭韵低下头怔怔道：“阿娘日后叫我韵儿好了，不必费心请父亲再起了。” “好孩子。” 三日后正式上课，成家私学就在这条街上，出门连轿子都不必坐。因为要外出，所以白姨娘将水兰的小堂妹买进了府里，做成昭韵的贴身婢女。 水兰的小堂妹今年也是六岁，家中父母双亡，跟着叔父也就是水兰的父亲一起生活，家中都是耕田为生，能够将丫头送进成家比在外面讨生活要好得多。所以白姨娘一提这件事，水兰就忙答应下来。 成昭韵说家中的婢女都是嵌了个水字的，便给自己的小婢女起名叫水锦。 头一天早晨成昭韵起了个大早去老太太房中请安，因为明日上学后就不能日日过来，总归是要和她老人家多说说话才好。 在这个家中，父亲并不喜欢她，但是老太太却是疼爱她的，几个兄弟姐妹在一起并不见她冷落自己。 她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来的，谁知道去的时候成远郜已经坐在里面和老太太说话了。 “孙女给祖母请安。”成昭韵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老太太笑道：“乖孩子，起这么早还没吃早饭吧，和你四哥哥一起吃点点心。” 成远郜手中捧着碟点心吃得正欢，闻言对成昭韵招招手：“小泥巴快过来。” 她这个四哥是家里兄弟姐妹中和她玩得最好的，虽然是江姨娘生的，可一点也没有 分卷阅读17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她们母女俩惹人讨厌。 听到他这样叫自己，成昭韵全然装作没听见，坐在了他对面去，成远郜干脆拿着点心追过去，笑嘻嘻地看着她：“叫你你怎么不理我？” 第10章 少年（四） “四哥哥，我不是小泥巴。”成昭韵嘴上乖巧地应着，心中却想着，你给我起个这么难听的外号，还想让我搭理你，我是傻子不成？ 成远郜很吃她这一套，明明他自己的亲妹妹也喜欢没事装柔弱，可是他就瞧着是狡诈，而五妹妹装柔弱的时候，他就觉得十分有趣，更想逗她了。 说到底，他就是欣赏五丫头这种闷着不憋好屁的样子。 “是我说错了，给你多吃点赔罪。”成远郜说着就将一块绿豆糕塞到她手里。 成昭韵捏着绿豆糕，心中纠结万分，老太太年纪大了，所以院子里做的糕点都不加糖，而她偏爱甜食，这绿豆糕没有一点甜味真是让她难以下咽。成远郜就是故意的。 正在她思索应该怎么处理手里这块绿豆糕时，成昭华和成昭柔一前一后进来了，这两人就是冤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可却总是能碰到一块。 成昭柔腰间挂着一块玉佩，和她身量比起来是有些大的，不过成色极好，成昭韵猜想应该就是小郡王送给她的那块。 成昭韵趁着她们请安的时候将绿豆糕重新放了回去，顺便瞪了一眼成远郜。 “孙女明日就要去私学念书，不能日日侍奉在祖母身边，还请祖母保重身体。”成昭华在老太太面前一向是温柔识大体的。 成昭柔在一边酸道：“平日里不念书，也不见二姐姐日日侍奉在祖母身边啊。” “六妹妹又没过来，怎么知道我不在。”成昭华毫不客气地回击道。 眼看着两人又要打起来，老太太赶紧让她们吃点心，还不忘叮嘱她们：“虽然你们是在家学念书，但是同窗的还有小郡王和欧阳家的小公子，他们两位都是高门显贵，你们相处的时候可要客气些。” “祖母不用太担心，他们两位孙女已经见过了，都是十分好相处的人，尤其是小郡王，他第一次见面便出手阔绰，送了孙女见面礼呢。”成昭柔说着故意晃着腰间那块玉佩，已经不知是这些天第几次显摆了。 成昭华想着，柳家人真是小气，柳大夫人来的时候也不过给她们这几个女儿一人一个簪花，和小郡王送的玉佩差远了，早知道那天她也过去了。 成远郜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十分不耐烦道：“耳朵都要被你说起茧子了，咱们家还有谁不知道这件事？” “你是不是我亲哥！”成昭柔被说得面红耳赤，气得嗔道。 成昭华掩唇轻笑：“所以说庶出的就是庶出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一个小小玉佩就稀罕的不得了，你这种羊脂玉佩，我娘的陪嫁里有三四块呢。” 大夫人的娘家冯氏，是苏州百年望族，家底殷实，当年嫁给成定邦做续弦时冯家觉得亏欠了这个女儿，嫁妆给得十分丰厚。 也难怪成昭华总是将她娘的嫁妆放在嘴边，因为大夫人只有她一个女儿，日后出嫁这些东西还不都是她的。 “你说没见过世面呢！你就是嫉妒我！”成昭柔气得炸了毛。 “六妹妹可是要笑死我，我一个嫡女有什么可嫉妒你的，难不成是嫉妒你出身卑贱么？”成昭华正了正自己的身子，她常年听大夫人将嫡出庶出挂在嘴边，自己也学了许多。 老夫人听他们说的越来越不像话，气得直拍桌子：“都给我闭嘴！你们两个跪下。” 成昭柔和成昭华互相瞪了一眼，不甘心地起身跪在屋子中间，才刚跪下成昭柔就开始为自己辩解：“祖母明鉴，是二姐姐羞辱人在先，孙女是为了维护尊严。” “真是无可救药，你们就在这里跪着想想自己究竟哪里错了。”老夫人说着抬手扶着婢女的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看样子是气的狠了，现下要回去歇着。 见老太太已经离开，成昭韵觉得自己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就和成远郜互相递了个眼神，溜了出去。 “四哥哥，你快去找母亲救我！”临走时成昭柔不忘在后面大喊。 成远郜停下脚步，不情不愿答应着：“知道了！” 暮云堂的地上没有金丝绒地毯，门口也没有遮阳的帘子，就连婢女也都是跟在老太太身边多年的老人，她们一个都指使不动，可是难受坏了罚跪的二人。 成远郜同成昭韵并肩走着，他眉飞色舞地说着前几日拜师礼时的事情，说韩先生是个多宽和博学的人，还说小郡王十分贵气温润，还有那个欧阳公子也是个与人为善的。 “所以咱们上私学以后是不是不能去给大夫人请安了？”成昭韵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当然了。” “哦。” 那她以后就吃不到那么好吃的奶酪酥了。 “等咱们入学后就没有松快日子了，你想不想出去玩？”成远郜突然提议。 分卷阅读18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想啊，当然想，她在这个家里快要憋死了。 成昭韵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着。 “那好，我先回去找我娘去救六妹妹，你回去找个理由溜出来，我在后门等你。”成远郜说着便和她分开，往自己亲娘的院子跑去了。 他倒是走得利索，成昭韵往碧云斋走着，一边想等下要应该找什么借口出去，因为专心想着事情进门时水锦连着唤了她几声都没听见。 “五姑娘！”水锦趴在她耳边扯着脖子喊了一声。 成昭韵吓得直接坐在了门槛上，木质门槛硌在她屁股上疼得她小脸涨红，连连哀嚎：“你吓唬我。” “姑娘方才不理人，我们村子里有孩子被吓丢了魂，喊一喊就回来了。”水锦是个傻呵呵的姑娘，说话做事全不过脑子，将成昭韵一把拽了起来。 成昭韵揉着自己的屁股，从头到脚看了一圈水锦，觉得她和自己的身量十分相似，便拉着她跑进了自己的房间，进屋后就撺掇她把衣裳换给自己。 “那可不成，姑娘换了我的衣裳，那我咋整？”水锦将自己的衣裳捂得紧紧的。 成昭韵让她扮成自己在房中睡觉，要是有人来问就说玩累了，不让别人打扰。 “不成不成，肯定会被发现的，我才刚来可不想这么快就被赶出去。” “那你别睡觉了，有个地方你绝对不会被发现的。”成昭韵忽然想到一个地方，“但是去之前你还得和我换一下衣裳。” 片刻后，成昭韵带着水锦来到自己经常挖泥巴的老柳树下，这块地的泥巴手感最好，还没有杂乱的树枝扎手，所以她最喜欢在这里挖泥巴。 成昭韵从地上蹭了点泥巴涂在水锦的小脸上，见她整张脸都十分抗拒地皱在一起，耐心劝说道：“我玩泥巴的时候一般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你就在这里玩着，晚些时候我会回来接你。” “那姑娘你一定要记得来接我啊。”水锦盘腿坐在地上，心想着府里的贵人们自然不会来打扰她，谁走进来都是要踩一脚泥的。 安排好自己的替身，成昭韵就乖乖地去后门等着四哥，这个后门没有人看守，平日里都是锁上的。 可是她没想到，先等到的人不是四哥，而是大哥成远志。 因为怕自己偷溜出去的事情被发现，成昭韵赶紧躲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探着脑袋偷看大哥。 成远志径直走向后门，拿着钥匙将门打开，从外面将门给关上，半晌也没有上锁的声音，成昭韵不禁暗喜，大哥一不小心还帮了他们。 成远郜紧跟着过来，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你怎么了？”成昭韵从假山后面窜出来。 “还不是我娘，将我数落了一顿。” 江姨娘一听说女儿出事了，气得破口大骂，全然都说是二姑娘的不是，顺带着还数落了成远郜，气他没有帮着妹妹一起对付二姑娘。 不过江姨娘也没有骂很久，赶忙去找成定邦求情去了，他才得以溜出来。 成昭韵拍拍他的肩膀，指着后门。“四哥哥，锁没了。” “还真的是啊，我还想着翻墙出去呢。” 成昭韵有种自己被骗了的感觉，若不是大哥开了门，那他们现在怎么上那高墙？ 二人走了出去，刚巧看见成远志和几个年轻人一齐说说笑笑地离开。 “不知道大哥哥这是要去哪里？”成昭韵小声嘀咕。 “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成远郜说着便拉着她跟了过去。 他们跟着成远志穿过大大小小的巷子，走过曲折的小桥，几乎穿越了半个苏州城，累得气喘吁吁。 终于成远志一行人进了一座二层楼阁，二楼栏杆上坐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里面隐约传来乐声，成昭韵凝神听了一会儿道：“这是凉州曲。” 成远郜此时正在认真地念着牌匾上的字：“梦什么楼，这字写得也太偏僻了些，是前朝的字吧？” “梦仙楼！里面有位蝶娘子最会做琵琶曲，之前父亲在家里宴客请她来过。” 成远郜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捂着嘴惊讶道：“那这里岂不是……青楼？” 青楼里的娘子也分三六九等，顶级的花魁娘子大都是清倌，常常被请到大户人家的宴席上作陪，文人之间也将此看作是风雅事。可那些下等的妓只能以色侍人，几乎从不离开青楼。 梦仙楼就是苏州城最大的青楼。 第11章 学堂（一） “大哥与好友相聚，咱们还是走吧。”成昭韵拽着成远郜离开了街角，反正大哥都到了这个年纪，去青楼也没有什么。 二人沿着这条街一路往市集走去，商家小贩午时才陆陆续续将摊位摆出来，成昭韵瞧着什么都稀罕，不一会儿就把两人身上那点碎银子都给花没了。 不过肚子吃得浑圆，还去湖边疯玩了一会儿，这才不舍地回了成家。 成远郜让她站在自己身后，他小心翼翼地推开后门，四下瞧了一眼，这才拉着 分卷阅读19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她溜了进去。因为担心成远志回来的时候不方便，他们也没有将门上锁。 两人在府里后院走着，回去必然要经过老太太的暮云堂，稍微靠近些就听见里面吵吵闹闹的，隐约还有哭声。 “是我阿娘在哭！”成远郜有些急了，拉着成昭韵就要进去。 成昭韵赶紧将他给拽住，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为难地对他说：“四哥哥你还是自己进去吧，我穿成这样会被发现的，水锦还在等我回去换她呢。” “那成，明儿上学的时候见。”成远郜说着便自己一个人奔了进去。 早晨江姨娘刚听到六姑娘的事后就赶着去找成定邦求情，谁知道成定邦去下属乡县巡查去了，要大半日才能回来，她知道老太太一向不喜欢自己，不敢直接过去要人，便一直忍着等成定邦回来。 这不成定邦前脚刚回家，江姨娘后脚就撺掇着主人去帮自己要孩子去。 暮云堂内，老太太面色阴沉地坐在上首，成定邦不时地用眼睛打量着自家母亲的脸色，刚才他也求过一回，可被母亲给四两拨千斤挡了回来。 “六姑娘是庶出，就算是嫡姐羞辱，也应该隐忍才是，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做娘的错，不该让她太为自己争口气，伤了一家人的和气。”江姨娘同六姑娘一起跪在地上，说着便声泪俱下。 成昭华气得大喊：“你乱讲，我才没有羞辱她！” “是是是，二姑娘自然是天上的明月，和我们这些烂泥计较什么。”江姨娘一副受惊的样子，将六姑娘赶紧护在怀中，胆怯又隐忍地看着她。 成昭华气得快要昏过去，她在心中默念着大夫人教过她无数遍的话：她是成家嫡女，必须端庄娴雅，这些人都是蛆虫，犯不着和他们计较。 拜江姨娘所赐，之前成定邦也撞见几次二姑娘耍嫡女威风，刚才又见江姨娘如此委曲求全说了一通，心下早就偏向六姑娘，觉得这事是二姑娘挑起来的。 “身为家中长姐，不以身作则，整日里耍威风，在你祖母院子里都这样肆意妄为，害得你妹妹和你一起受罚，还不快给你祖母赔罪。”成定邦声音低沉，显然是气到了。 成昭华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心想着大夫人怎么还不过来救她，竟然任由两个贱人欺负了自己。 她膝盖跪的酸痛不已，不甘愿地对老太太磕了一个头，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在地面上，因为隐忍着哭声而声音颤抖：“对不起祖母，孙女错了。” 老太太看了一眼江姨娘母女，目光中隐隐有鄙夷，吓得江姨娘赶紧低下头。 “我老了，也管不了你们几年，但只要我还活一天，就不允许你们一家子姐妹，因为某些人的挑拨，整日斗来斗去地伤了和气。”老太太若有所指道。 “儿子明白，母亲都是为了这个家好。”成定邦赶紧应声。 眼瞧着老太太就要走了，成定邦立刻会意，让她们都把自己家姑娘扶起来，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水桃忙上前将成昭华扶起来，因为跪的时间太久，她的腿都在打颤，整个人都靠在水桃身上。 还不等众人离开，就见邱妈妈走了进来，对成定邦道：“大夫人说二姑娘犯错，她这个做母亲的无颜再来面见主人，便叫老奴带几句话来。” 看见邱妈妈的时候成昭华快要哭出来了，她母亲怎么来的这样慢，自己都被人家编排了一通才赶来救自己。不过看到邱妈妈后她也有底气许多，总算是有人能给自己撑腰了。 “邱妈妈说吧。”成定邦重新坐了下来。 “大夫人说，今日之事错在二姑娘，她作为母亲绝不姑息，而且此事令家中姐妹伤心，为了让二姑娘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回去后还要再罚写《女规》三遍，请主人和老太太做个见证。” 成昭华腿一哆嗦，差点摔下去，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她亲娘么，干脆去做成昭柔亲娘算了。 从暮云堂出来后，气得成昭华在路上一直哭，水桃和邱妈妈两个人哄都没用，回去后又砸了不少东西，终于将大夫人给闹到了她房里。 “娘再也不疼我了，娘竟然帮着老六也不来救我，我的膝盖都疼死了，你还叫我抄什么书啊！”成昭华坐在床榻上，身上蒙着被子，见来的人是大夫人便抻着脖子大喊了一通。 大夫人捡起地上的枕头，随手丢在一边，坐在她的床头将被子扯过来一些温声道：“让娘看看你膝盖上的伤。” “不必看，让我疼死算了。”成昭华执拗地将头扭过去，眼中憋着泪。 “你可知道，如果今日我去救你会是什么结果？你父亲只会更加认定是你的错，还会觉得我这个做大夫人的偏袒自己的女儿。” “说到底，母亲就是为了这大夫人的名声，置女儿的生死于度外。” “若是我这个大夫人的名声不好了，你又能有什么好处呢，同你说过多少次不必和那些贱种计较，你非不听，惹下了祸事难道不应该自己承受吗？”大夫人见自己同她讲道理已是说不通的，干脆也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哄她， 分卷阅读20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将《女规》丢给她，“今晚抄不完明天也不必去上学了。” 成昭华本想将书也给丢出去，可是看到大夫人的脸色，没敢那样做。 有时候她觉得时时刻刻对人温柔体贴的大夫人，发起怒来比她父亲还要吓人。 “我抄还不行么。”成昭华拿着书磨磨蹭蹭地下了床，走到灯下翻开了第一页，水桃赶紧过去为她又添置了两盏灯。 大夫人心满意足，不忘嘱咐水桃：“回头将我带来的伤药给姑娘用上，明儿一早上学别迟了。” 瞧着灯下已经开始抄书的成昭华，大夫人满意地笑着出了门。 因为是第一日上学，成昭韵起了个大早，她本来就不像别的孩子那样贪睡，以前醒得早了不想折腾一院子的人都陪自己早起，她就干脆在床上躺到水兰来叫，其实干躺着翻来覆去很是难受。 “姑娘起得真早，姨娘那边还没动静呢。”水锦打着哈欠给成昭韵穿衣裳，这是白姨娘特意为了她上学赶做的新衣裳。 “那就别去打扰娘休息了，你去拿两块糕饼咱们就出门。”成昭韵道。 家学并不在成府里，而是在一条街的街头，那里以前是成家学堂，成定邦已经让人修缮过，比以前还要干净明亮。 出了成府大门，主仆二人一人抱着一块糕饼，成昭韵细嚼慢咽吃着，水锦三两口便吞了下去，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成昭韵手中那基本没动的饼。 成昭韵瞧着到学堂还有一会儿，便停下来将自己的糕饼掰成两半，将没吃的那半给水锦。“我吃不下这么多。” “我能！”水锦欢欢喜喜地接下那半块糕饼，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殊不知跟在她们身后的一顶华丽轿子里的人，将她们的举动全都看在眼中。 欧阳淳瞧着那小姑娘的婢女背着书匣，去的方向也是学堂的方向，估计也是成家的女儿，之前他已经见过成六姑娘，听母亲说还有一位和自己同岁的二姑娘，却从不知道成家还有一位姑娘。 这可糟糕了，今日自己只准备了两份见面礼，等下怕是又不够分了。 “停轿！”欧阳淳忙让人将轿子停下，想着以后要在一处学习，先认识一下也好。 成昭韵正专心地吃着最后一口糕饼，忽然后面窜出来个紫衣少年，快步走到她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少年。 这人谁啊？ “姑娘也是去成家学堂上学的吧，不知姑娘在家行几，可也是成府的千金？”欧阳淳迫切地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准备少了见面礼。 成昭韵捏着剩下那点饼，警惕地看着他，阿娘说过不能随意和外男说话，因为那些人都想要败坏她的名声，一个女子若是名声毁了，一辈子就毁了。 虽然她觉得人的一辈子是不能轻易被虚无缥缈的东西给毁掉，可是这虚无缥缈的东西留着，总归是少些烦恼，所以这“拦路虎”她还是避着比较好。 “快逃！” 成昭韵拉住水锦就向另一边跑去，还不等欧阳淳反应过来，就已经跑进了学堂的门。 欧阳淳站在原地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正好看见成远宁也往这边走，赶紧迎上去打招呼，顺便问道：“你家一共几个女儿？” “俩，啊不对，三个。”成远宁睡眼惺忪的，显然不习惯早起。 “可是我怎么只听说二姑娘和六姑娘，并不知道另外还有个姑娘呢？” 成远宁不以为然道：“欧阳公子没听过就对了，我那五妹妹是个孤僻奇怪的性子，就是在我们家也没几个人明白她，也就只有老四愿意和她玩。” 第12章 学堂（二） 欧阳淳在心中记下，原来是五姑娘。不过她看见自己就跑，还真是有些叫人难以理解。 “欧阳兄，一起进去呗？”成远宁扯住他的胳膊，便拉着一起往学堂走。 欧阳淳扭头给自己的随从阿祥对了个口型，让他赶紧回去再备一份礼物。 阿祥仔细猜了一下，觉得少爷应该是说早上没吃饱，让自己赶快去集市上买新出炉的金乳酥回来。 这还是真为难人，少爷总觉得自己能通晓他的心意，还经常语重心长地说他俩从小一起长大，肯定会心意相通，但是少爷不明白地说出来，他能懂就见鬼了。但是也不好打少爷的脸，所以每次他都费心猜猜，十次总有七八次能蒙对。 成家学堂是在老宅边上建的，当年成定邦不过是成家小旁支，在苏州乡下生活，而成家本族则在苏州城。他少时也在这里念过书，后中举进京，成家本族人丁凋落，老宅也就剩下几位年迈的族老守着宅子过日。 这次成定邦说要重开家学，成家的族老十分赞同，还将本支孙子辈的两个孩子送来一起念书。 这样一来，学堂中念书的就有十位学生，也是热闹得很。 成昭韵进去后看见学堂中还是四哥哥第一个到，他习惯早起练武，所以总是比别人早。 学堂□□置了十个桌 分卷阅读21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椅，左三右三中间四，一共三列。成远郜就坐在中间的第二位，正冲她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来。 成昭韵觉得这座位也是有讲究的，中间凸出来的位置肯定要留给小郡王，后一排自然要有欧阳公子和大哥。 “我还是坐这儿吧。”成昭韵走到左边最后一排，让水锦将书匣放下占上位置，这里是学堂的角落，既不挨着窗户，也不挨着门口。 “那成，我坐后面也是一样的。”成远郜说着就将自己的东西都拿到后面的位置，这样他就和成昭韵并排了，“你是不知道，先生是会考背书的，就你那个脑袋肯定背不会，挨着你坐还能帮帮你，免得你被先生打。” 成昭韵冲他嘿嘿一笑：“还是四哥哥对我好。” “真是傻丫头，老四那是说你脑袋笨呢。”成远宁从外边进来，一进来便扬声道。 成昭韵见紧跟着他身后进来的少年，竟是刚才在街上拦住自己的人，赶紧将头低下，想着对方别看到自己才好。 “姑娘你为啥把脑袋往桌子底下钻呢？”水锦在旁边大嗓门问。 成昭韵用袖子捂着半边脸，十分急切地对她小声道：“别说话，别说。” “五姑娘，刚才在街上多有冒犯，在下特来赔罪。”欧阳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成远宁惊讶地看着他：“欧阳兄，原来你们认识啊！” “不算认识，就是在路上有缘遇见，我还不小心吓跑了五姑娘。”欧阳淳见她还是捂着脸，心想着刚才在外面还好好的，怎么一进来就头疼了？ 成昭韵抬头看他，只一眼便匆匆低下头，声若蚊蝇：“快快别说了欧阳公子，都是误会。” 若是等下那两个姐妹过来，听到她早上遇到欧阳淳的事情，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她就盼着欧阳淳将此事赶紧翻篇，日后权当她是不存在的才好。 欧阳淳“哦”了一声点点头，成远宁在那边催着他问坐在第一排哪里，他左右看了一下，摆摆手说自己不做第一排。 “那你坐哪里？你在哪里我在哪里。”成远宁从随从手中抢来书匣子，站在欧阳淳身边等着他选座位。 欧阳淳直接坐在了成昭韵的前面，他觉得后面的丫头好玩，长得也不出众，瘦巴巴的样子竟有些像小猴子。 “你为啥坐这儿啊，挨着个傻子多无趣。”成远宁嘟囔了一句，却也坐在他身边。 “不啊，五姑娘挺有趣的。”欧阳淳展开笑颜，眉眼都舒展开来。 成远郜心想：完了，又有人发现小五好玩了，可别是来和自己抢人的，那他可不干。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本是空荡荡的学堂坐满了学生，韩先生一一认过人，便开始上课。念在学堂中学生的年纪都不相同，便先给年纪大的讲课，小的自己温习练字，下节再调换着讲。一日共四堂课，每堂课中间休息一刻。 第一堂课刚下课，成昭柔便急不可耐地站起身，她是年纪最小的，也最耐不住性子，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真是难受死她了。 “一点规矩也没有。”成昭华昨日抄书抄到后半夜，现在手还是肿的，看见她就更是一肚子的气。 成昭柔没搭理她，故意从她面前绕过去，往欧阳淳那边去。 “欧阳公子，那日你说要给我见面礼的，可不许反悔哦。” “记得呢。”欧阳淳轻笑，喊早就回来候在外面的阿祥将东西拿进来。 见阿祥拿进来三个盒子，欧阳淳松了口气，还是阿祥明白他。他将上面的盒子递给成昭柔。 “希望六姑娘能喜欢。” 成昭柔迫不及待地打开，见里面是一对嵌红宝石的金钗，宝石的个头之大，金子之闪亮，是个顶值钱的东西。可是她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不是应该开心，她还是个年纪小的姑娘，送这样的首饰未免太老气了些。 欧阳淳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太会选东西。” 所以就买了首饰店最贵的首饰。 “我特别喜欢呢，谢谢淳哥哥。”成昭柔甜甜地唤道。她娘昨晚给她想了大半夜，说见到欧阳公子就叫淳哥哥，见到小郡王就叫凌哥哥，显得亲切。 成昭华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厌恶地白了她一眼。 他将另一个盒子让阿祥给成昭华送过去，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珍珠串子，每颗珍珠都有眼珠子大。回去后成昭华就很是嫌弃地叫人收了起来，倒是大夫人喜欢地不行。 成昭韵坐在后面看热闹，一边看一边抿着嘴笑，她觉得自己坐在最后一排真是太好了，别人都瞧不见她在干嘛，只有四哥时不时逗她一下。 可是前面那位偏生不如她意，亲自端着最后一个盒子扭过身放在她面前，冲她露出一排大白牙：“这是给五姑娘你的。” 他不知道阿祥拿了什么回来，不过阿祥肯定明白他的，买最贵的就是了。 成昭柔用余光往她那边瞧着，见成昭韵在老四的怂恿下缓缓打开了盒子，待看清里面的东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分卷阅读22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欧阳淳惊诧地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又回头震惊地看着阿祥。 “少爷，你不是要最新出炉的金乳酥么，这还是八宝斋的呢。”阿祥越解释越没有底气。 欧阳淳手缓缓搭在盒子上，一点点往回拿，恨不得这盒子凭空消失。“对不起五姑娘，改明儿我再……” “谢谢欧阳公子！”成昭韵直接拿了一块金乳酥出来，“你真是料事如神，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些点心，八宝斋做的点心苏州一绝，每日排队的人就占了一条街，亏得欧阳公子我才能有这样的口福。” 欧阳淳“啊”了一声，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将盒子往她面前又推了推，爽朗笑道：“你喜欢就好，来吃吃吃，都是你的。” 成昭韵边吃边点头：“真好吃。” 成昭柔本来还不大喜欢自己的礼物，现在有了对比，她的就算是老气好歹还值钱，不想某个傻子只得了几块点心，真是个废物点心。 韩先生下去喝了杯茶回来，瞧热闹的众人见也快上课了，便纷纷回到自己座位。 成远郜从小厮手中要了水壶，从桌子底下递给成昭韵，悄声道：“噎到了吧？” 成昭韵一边看着前面，一边快速接过水壶，赶紧喝了两口。 “慢点，慢点，别呛到。”成远郜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猜的不假，他刚才见这丫头吃得那样急，分明是怕欧阳淳尴尬才演戏的，她平日里吃东西最是慢条斯理，不可能两口吃下那么大的酥饼。 这节课先生给小班上课，先考察他们上节课誊抄的文章，也是借着这个机会看看每个人启蒙的程度。 成昭柔第一个将自己誊抄的文章递了过去，站在先生边上喜滋滋地等着表扬，她对自己的字还是有信心的，连父亲也经常夸赞她。 “六姑娘年纪尚幼，就有如此秀气的字，虽少些锋芒，但已经难能可贵了。”韩先生果然对她赞不绝口。 “学生一定会继续努力，不辜负先生期望的。”成昭柔眉开眼笑，拿着自己的文章回了座位。 宇文凌澈本在专心研读书本，听到是六姑娘，便状若无意抬头看了一眼她交上去的纸，再低头时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不枉他当年费心救回来。 接下来成家几个小的都一一交了自己抄的文章，只有成昭韵一直缩在角落，口中念叨着：“别叫我，别叫我。” “五姑娘，你抄的文章呢？”韩先生还是眼尖地发现了她。 成昭韵求助地看向四哥，但是对方只无奈地冲她耸耸肩，她只好拿着桌子上那张薄薄的纸挪到先生身边，将纸双手递了过去。 “呈先生过目。”她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啦~ 写这一章的时候想到学生时代，想方设法和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只要能每天看着他就很开心。 来自单身狗的情人节叹息。 第13章 学堂（三） 韩先生本来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可是看到了她交上来的文章，笑脸也没有了，胡子都气得要竖起来。 “你怕是连拿笔都不会吧！”韩先生将纸砰地拍在案上。 宇文凌澈离得最近，这一声巨响，让他又是一个激灵，瞧了一眼那张纸，眉头微微蹙起。 这哪里是写字，分明是在画画呢。 成昭韵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过书案上的毛笔，乍一看倒像是在拿笔，可是仔细看她握笔的姿势十分生疏，而且手指的位置也不对。 这还真是连笔都不会拿。 成昭柔在一边笑道：“先生有所不知，五姐姐的姨娘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根本就不让五姐姐习字。” 这次来上学，若非老太太坚持，怕是白姨娘都不让她来念书了。方才抄书的时候，成昭韵偷偷学了四哥握笔的方法，照着本子往纸上画字，笔划和结构统统不懂。 她也哭着闹着让白姨娘教自己写字，但是白姨娘却说身为女子，懂得越少日后才能更顺遂。 “你一日学不会写字，就一日不要来上我的课，回去吧。”韩先生面无表情地说道，看起来是真的动怒了。 成昭韵强忍着鼻头的酸涩，对韩先生作了礼，哽咽道：“学生告辞。” 言罢便低着头走向门口，水锦赶紧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跑了出去。 “五妹妹！”成远郜急忙站起来，见韩先生正吹胡子瞪眼地看着自己，“五妹妹年纪还小，先生何必对她如此严苛，若是她不能来念书，学生也不来了。” 成 分卷阅读23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昭柔惊诧地看着他，这到底是谁的亲哥，怎么一直向着外人呢？ “威胁先生，你也出去！”韩先生气得拍案。 成远郜二话不说便跑了出去，出门的时候见门外台阶上坐着两个小团子，这才缓下脚步，笑着敲了其中一个脑袋。 “怎么不回家呢？” “被先生赶回去，祖母肯定很失望，阿娘也会不开心的。”成昭韵用手抱着膝盖，将脑袋埋了进去。 成远郜揪住她脑袋上的小圆髻，让她看着自己。 “没事啊，我也被先生赶出来了，再说了今天大哥不是也没来么。等回去我教你写字，学会了再来上课。” “那我不知道怎么和阿娘说。”成昭韵很怕白姨娘知道后，干脆就不让她来念书了。 “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说，咱们先回去再说。”成远郜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他们刚到成家门口，就看见一个小厮急匆匆地奔了进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大少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听是大哥的事情，成昭韵赶紧和四哥也跟在后面跑了进去，但是小孩毕竟是腿短，等追上那个小厮时，他已经在书房给成定邦跪下回话了。 “大少爷在梦仙楼同人斗殴，现下已经被抓到府衙去了，府尹知道是咱们成家的人本想低调处理，谁知道被打得那家将府衙围住，吵着闹着要说法呢。” 成定邦一听急了，他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大儿子，从小到大从未做过一件错事，眼瞧着这几年就可以去科考了，怎么弄出这么档子大事。 “你可听清楚了，是大少爷打的人么，因为什么啊？”成定邦忙问道。 小厮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地开口：“说是因为梦仙楼的花魁，无非是争风吃醋的那些事。” “胡说八道些什么！”成定邦上去便是一脚，大步向外面走去，“赶紧备车，我去看看。” 成远郜忙拉着成昭韵躲在柱子后面，看着成定邦离开才出来。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大哥不会有事的，对吧？” 成远郜点点头：“父亲一定会护着大哥的。” 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想必很快家里面就会传开这件事，成昭韵赶紧回了碧云斋。 她匆匆跑进去，一进院子便大喊着：“阿娘，大哥哥出事了！他被官府的抓起来了！” “我们家就是官府，能抓什么。”白姨娘的反应倒是镇定许多，瞧了一眼水锦抱着个书匣子，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学堂不是中午留饭么？” “今日，今日先生让我早回来了，不过还是大哥哥的事情要紧，阿娘你快想想办法。”成昭韵摇着白姨娘的胳膊道。 白姨娘将手里的水壶放了下来，无奈地看着她。“我能有什么办法，左右有你父亲在，你大哥不会出事的。” 成昭韵怕自己再待一会儿白姨娘会发现她被赶回来的事情，便找了个由头离开去找四哥，让他教自己写字去了。 晚些时候成定邦独自回来，面色十分阴沉，一回来就直接去了老太太的暮云堂。 刚巧成昭韵和成远郜躲在老太太的院里学写字，隔着个屏风便听见外厅里成定邦在不住地和老太太抱怨，没一会儿大夫人也听到信过来了，说是一起想办法。 “如今对面那家咬得紧，不肯用银两摆平，他家儿子被打得断了条腿，谁知道公堂之上那个孽畜竟然说他后悔没有两条腿都给打断了！”成定邦一脸的不可置信。 大夫人温声安慰道：“郎君也别气志哥了，毕竟还是孩子，想着第二日要去念书了，头一天要去疯玩一晚也是有的，至于年轻气盛的孩子，哪个不是冲动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倒是提醒了成定邦。 “是啊，这个混小子竟然在念书的头一天晚上还去鬼混。”成定邦气得头疼。 屏风后面的成昭韵小心握着笔，同四哥小声道：“每次大夫人劝父亲，都会让父亲更生气呢。” “专心写字。” 老太太半天才发话：“现在说那些都没有用，直接说要怎么把人捞出来吧。” “对方不肯和解，非要将志哥送进牢里，早上在府衙外面吵吵嚷嚷，现在满苏州城都知道这件事了。志哥怎么都不肯招供，说是对方故意欺辱梦仙楼的花魁，他看不过出言劝说，对方就直接打他，你说好端端的人家为什么直接要打人呢？而且竟没有一个证人，现下府尹大人想要帮咱们家都不行了。” “志哥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是仗义出手，只不过他独自在那里没有帮手罢了。若是有帮手，何至于被抓起来呢。”大夫人道。 “大哥哥不是一个人！”成昭韵突然将笔放下，跑了出去。 方才老太太并未将这两个小的放在心上，就让他们在后面自己玩去，谁知道竟然跑出来了。 成定邦已经够头疼了，见她也没了耐心，斥责道：“出去！” “女儿看到大哥哥不是一个人去 分卷阅读24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的梦仙楼，还有三四个青年与大哥哥在一起！”成昭韵急不可耐，她想着那几个人或许能为大哥作证。 成定邦一听也瞬间变了脸色，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询问：“孩子，你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日我瞧见大哥哥从后门离开，与三四个青年一起，似是要一起游玩的。若是当时大哥仗义出手，那些人肯定也会看见，能为大哥作证。况且……”成昭韵说着突然想到白姨娘对自己的叮嘱，犹豫着没有说下去。 成定邦急切地摇了摇她的小身板。“况且什么你倒是说啊。” “况且这件事事有蹊跷，大哥既然是昨晚被送去的官府，为何那家人白天才去门口喊冤，分明是为了将事情闹大，而事情闹大无非是想要达到他们的目的。一般都是为了钱财，可是他们不要钱，那就是故意针对大哥去的，若是真如大哥所说，是对方故意找茬，那很有可能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大哥去的。” 成昭韵说完，满室都安静下来，看着她的目光全都变了味道。 大夫人第一个惊喜地看着她：“以前竟不知道五姑娘这样聪明，小小年纪就能想到这么多阴谋算计，我们方才可都没有想到呢，不过应该不至于吧。” 老太太倒是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让她继续说下去。 成昭韵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方才她因为太着急大哥哥，才会忘记白姨娘对自己的叮嘱，如今已经后悔不已。她咬了咬牙，事已至此那她就干脆将心中所想都说出来。 “还有一点可疑，府尹既然想要帮咱们家，昨晚一出事自然就要给我们送信的，可是父亲却是快中午时才知道的消息，这不是很奇怪么？父亲还是查查，究竟是府尹忘记送信，还是这信根本就没有送进来。想来咱们成家和府尹两边一问，此事便明了了。” 老太太点点头，吩咐自己身边的婢女去查问昨晚守门的门房，又让成定邦去给府尹捎个信问问。 “这事总不好直接问府尹，人家该以为咱们责怪他忘记了，伤了两家颜面多不好。”大夫人赶紧出言劝阻。 “没错，是不能直接问。那就将门房都单独抓起来审问，问他们为什么将传信的人拦在外面，诈他们一下。”成昭韵紧接着说道。 大夫人觉得这丫头成精了，小小年纪就是个妖怪。 第14章 分别（一） 老太太见成定邦还在发呆，便拍了他一下：“听见了没有，你家姑娘都给了办法，还不快吩咐人去办！” “我还是跟着一起去看看吧。”大夫人起身道，“若是真的有人在背后害志哥，那一定要严惩。” “不用你去，永元带人去就行，你先回去吧。”老太太看了她一眼。 “那成，有什么需要儿媳的地方，一定要差人告诉我，我娘家在府衙还有点关系，可以帮着打点一下。”大夫人言罢便离开了暮云堂，临走时还面带笑容地看了一眼成昭韵，那眼神成昭韵记了很久，午夜梦回常常被那个笑给吓醒。 真是渗人。 永元跟在成定邦身边多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那几个门房被他单独绑起来后都以为别人招供了，再旁敲侧击地吓唬了一通后，十有八九都交待了。 一个时辰后，永元便推着一个门房进来，那人直接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奴实在不知那人是来送信的，前些日江姨娘去和大夫人说最近苏州城外有一股土匪窜进城中，专门挑豪门大户下手，最好晚上谁叫都不要应门，这才下令让我们夜里严加看守，尤其提防那些自称是官府的人。”门房说罢就止不住地磕头认错。 这样一说就是将府里的大夫人和姨娘都算进去了，他沉思了一下觉得门房说得也在理，若是这条线索断了，只能从别的地方找成远志是被算计的。 成昭韵又想到那个花魁娘子，若是大哥的好友们不能出来作证，花魁娘子受了大哥的帮助，李颖出面的。 她还没来得及说，就见水兰走了进来，对老太太道：“姨娘说天色已晚，不好再叨扰老夫人，让奴婢接五姑娘回去。” 老太太慈爱地看着她：“孩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成昭韵瞥了一眼水兰，见她对自己皱了一下眉头，想必是不让她说的，只好道：“孙女愚笨，暂时只能想到这些，帮不到大哥了。” 成定邦和老太太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于是老太太也没有强留她，就让水兰将她带走了。 成昭韵没想到一回去，等着自己的是白姨娘的一通劈天盖脸的训斥，她和水兰回了碧云斋，刚进去便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她进了屋子，白姨娘便站在正门口处，让所有下人都出去。 “阿娘。”成昭韵察觉事有不对，难不成自己被学堂赶回来的事情暴露了？ “跪下！”白姨娘冷声道。 成昭韵赶紧在她面前跪下。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么？” “知道……”成昭韵声音很小，“我不应该瞒着阿娘被先生赶回来 分卷阅读25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的事情，我以后会好好学写字，一定能早日回去念书，不给阿娘丢脸的。” 白姨娘一听，怎么还有这件事？ “不是这件事，不过等下你把这事也给我说清楚了。我问你，刚才你是不是在你祖母面前胡言乱语，还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东西？” 成昭韵立刻反驳：“那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是能救大哥哥的东西！” “你大哥哥用得着你来救么，他是成家嫡长子，出了事多少人赶着去帮他，而你就是个捡来的庶女，既然你看出来背后有人故意陷害他，就应该知道你说出来这件事后那人肯定不会放过你。就你聪明，难道别人就看不出这背后有问题么！”白姨娘自成昭韵回来说出身了之后，就让水兰去打听消息，她几番听下来就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人捣鬼。 之后永元又去抓了几个门房拷问，她就猜的八九不离十，这件事和大夫人肯定脱不了关系，偏偏还拉了一个江姨娘做垫背，想来是早就算计好的。 江姨娘嘴碎，大夫人透了点风声给江姨娘，她就急不可耐地到处去说小心土匪，那晚上顺理成章地就门禁森严了。 但是这些都是猜测，若想抓到人还需要证据。 成昭韵眼睛一圈都红了，也没了刚才的气势，却还是不服气：“可是大哥那样好的人，为什么有人要害他啊？我既然知道有人要害他，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做了大牢，父亲说那样大哥的仕途就毁了。” 是啊，仕途毁了，这一辈子大概就无出头之日，白姨娘讷讷道：“她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动手了。” 眼看着成远志越长越大，而且人品才学都十分出色，冯大夫人这个做继母的自然眼红，不肯成家日后落入别人之手。 “正好你也被先生赶回来了，这些日子你就乖乖在院子里呆着，哪儿也不要去，知道么？”白姨娘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将小身板轻轻搂入怀里，“你是阿娘全部的寄托了，若是你出事，你叫阿娘怎么活。” 每次白姨娘都拿出这一招，偏生成昭韵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吸了吸鼻子道：“我都听阿娘的就是。” 夜色清冷，府衙大牢内幽暗狭窄的地道中一行人正举着火把悄然前行，为首的男子身披黑袍，宽大的帽子将面容遮蔽在黑暗之中。 大牢深处，成远志躺在稻草上，身上穿着囚犯服，他一点睡意也没有，只是从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大牢墙上那一方小窗户，今夜里连月亮都未曾出来，只有几颗零星。 黑袍男子站在牢门外，衙役忙给开了锁，身后跟着一行护卫将牢门守得水泄不通。 黑袍男子独自步入，沉声唤道：“成兄，是我。” “你怎么来了，这里耳目众多，你糊涂啊。”成远志听到他的声音便认出来了是谁，瞬间就慌了，连在大堂上对峙时都没有如此。 黑袍男子将帽子摘下，露出本来的面容，温润的眉眼正是宇文凌澈。 “是我拖累了你，我怎么能不来。”宇文凌澈十分懊悔，他知道成远志是不肯说出来其他证人，是为了保全自己。 什么梦仙楼游玩，都是幌子，他们那一行人其实都是宇文羿安插在苏州的眼线，当日成远志就是帮宇文凌澈去送信的，偏偏撞上了蝶姑娘的事情。成远志其实只要说出有人和自己同行可以作证，再加上府尹帮忙，应该很容易脱罪。 成远志苦笑：“殿下言重了，若我猜的没错，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我嫡母做的。前些日子我被她派来的杀手刺杀未果，我就料到她会再动手。” “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父亲！”宇文凌澈十分惊讶，他知道冯大夫人一直忌惮成远志，却不知她竟然痛下杀手。 成远志苦涩道：“若是我说了，弟弟妹妹怎么办，况且我也没想在成家争些什么。” “虽然我被困苏州，可要除掉一个从四品官员家的女眷，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这样对你，我们也没必要对她仁慈。” 成远志忙拽住他的胳膊。“不可！她虽然做错了事，但是弟妹无错，他们还小，不能变成第二个我，所以还是留着大夫人的性命吧，再者我也不会留在成家了。” “不去成家你要去哪儿？” “去充军。我听说神仪皇帝派吴将军出征大食，此战若胜可保西域商路百年安定。如今正是征兵之际，等这件事了我就去投军。”成远志目光坚定，他早就想出去一展抱负，而不是留在小小宅院里与妇人互相提防。 宇文凌澈沉思片刻道：“投军也好，吴将军常年征战沙场，是个刚毅正直的人，投在他麾下也算是好去处。至于你现在这件事，我会派人去调查，不出三日一定将你放出来。” 宇文凌澈没有食言，三日后衙役果真去大牢中将成远志给放了出来，他刚出大牢便看见成家的马车等在外面。 “你没事吧大哥，你可吓死我了！”成远宁第一个跑了过来。 在他身后是成定邦和大夫人，都站在马车外等着他。 大夫人也红了眼圈，上 分卷阅读26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前亲昵地拉住成远志的手，喜极而泣：“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你个不孝子，这些天你母亲担心你天天哭，回去想着怎么赔罪吧。”成定邦依旧是板着脸。 大夫人嗔道：“孩子回来就好，什么罪不罪的都过去了，郎君莫要再提。” “父亲，母亲，是孩儿不孝，等回去后孩儿会自请家法处置。”成远志认真地看着他们二人。 大夫人一直在观察他的神态，虽然外人很难猜到，可是成远志本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被算计的呢？不过瞧着他今日出来的表现，想来是没有怀疑到她身上。 晚来微雨，淅淅沥沥地打在院中梨树梢，落在青石台阶上，今年的雨季比往年要早了些。 菱子窗边点着一盏烛灯，昏黄的光芒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一板一眼地在执笔写字。地上散落许多张写满字的纸，若是仔细比对，每一张都会有进步。 成昭韵揉了揉眼睛，见蜡烛要点没了，想要叫水锦再添一根来，起身却见水锦早就趴在地上睡着了。 这几日她日日学习写字到很晚，水锦陪着她想必也累了，成昭韵索性自己去拿。 她在屋内翻找了半天，发现她房中的蜡烛消耗太多，许是下人还没来得及添置，也全都用没了。 如今这个时候，府中怕是只有大哥哥还在点灯念书，两人的院子离得不远，成昭韵便取了油纸伞自己出了门。 第15章 分别（二） 从大哥哥出狱以来已经三四日，父亲在祠堂将大哥打了一顿后就让他闭门思过，顺便在家里养伤，连韩先生的学堂都不让他去了。 她进了成远志的院子，不出所料看见里面还点着灯，许是下雨的缘故，院子里面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大哥哥你在么，我来管你借根蜡烛。”成昭韵敲了敲门。 里面安静了半晌，就在她打算再敲的时候门被打开了，成远志紧张地看向外面，见是她才松了口气，将她赶紧拉了进来。 “外面还下着雨，你怎么自己过来了，身边的婢女呢？”成远志用帕子帮她擦着肩上落的雨水，又去给她倒了杯热茶让她暖身子。 成昭韵见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便端着茶杯小心地坐过去，仔细瞧了几眼。“大哥哥你看得是什么书，上面的字我一个都不认识。” “这是兵书。” “兵书不是打仗用的么，阿娘说如今四海升平，很久都没有战事了，为何大哥哥还要看兵书？” 成远志翻开书上的第一页，是大兴疆域图，他指着最西边的地方道：“因为大哥就要去这个地方，打通西域的通商之路，那些依附我们大兴的附属国是遗落在沙漠中的珍珠，大哥想要将他们一一捡回，这是我们对人家的承诺。” 成昭韵当时还不知道这番话的重量，只觉得大哥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她站在再高的山、再广阔的平原上，都望不到。 “那大哥什么时候去，我送你。”成昭韵抬头看着他，从这个角度看大哥似乎更加遥远，明明就坐在她身边可是怎么都无法走近他。 成远志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道：“你已经来送我了。此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或许大哥都不能看到我们小五出嫁，不知道我们小五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模样，你可不要忘记大哥的样子。” 家中弟妹，他最担心的就是五妹妹，二妹和三弟有大夫人看顾，四弟和六妹有江姨娘守着，只有五妹妹身份尴尬，白姨娘又一心只想明哲保身，却处处耽误了五妹妹的前程，只怕是将来的路并不好走。 成昭韵重重地点点头，她将小手放在疆域图上问：“可以把这张给我么？” “好。”成远志将整本兵书合上递给成昭韵，“这本书都给你，虽然你是女子，但大哥希望你不要只囿于这小小宅院中，要往更远的地方看。” 成昭韵宝贝地将兵书藏在怀中，免得等下出去被雨打湿，又管成远志借了蜡烛，他很慷慨地将屋子里剩下的十几根蜡烛都给了她。 “我送你出去。”成远志帮她打伞出了门，一直将她送到碧云斋院门外才停下。 成昭韵小跑了几步等回头时看见大哥还站在原地，她赶紧摆摆手，见黑夜中他的一双眸子格外明亮。 翌日，奴仆在成远志的房中找到了他写给成定邦的辞别信，他并没有隐瞒去处，是知道他要去的地方是成定邦改变不了的。 那晚是她后来的许多年对大哥唯一的记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很内疚，她觉得若是当时她努力为大哥洗清冤屈，或是那晚挽留大哥，他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她阴差阳错成了全家最后为他送别的。 但是日子并没有因为成远志的离开而止步不前，江姨娘将成远郜痛打一顿后又将他送回了学堂，所以他只能在每日下学后才能来碧云斋教成昭韵习一会儿字，而白日里成昭韵就练习前一日成远郜教自己的。 这日学堂旬休，几个孩子便都去了老太太那里请安。 分卷阅读27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暮云堂里置了炉子，成昭华跪坐在地上给老太太煮梨，成昭柔缠着老太太身边的周妈妈教她编花，倒是成昭韵乖乖坐在一边，静静看着她们。 老太太笑着问道：“你们最近在学堂念书感觉如何？” “韩先生平日里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但一做起学问来就十分严格，我们每日要学的东西很多，做不好先生就要打手板的。”成昭柔应道。 成昭华轻笑：“是啊，六妹妹昨日就因为背不出来诗文被先生打了手板呢。” 成昭柔觉得这件事十分丢人，没想到被二姐说了出来，不禁气急败坏道：“二姐姐也好意思，你可是比妹妹大四岁呢，可是怎么还和我们小的一起学呢。” 成昭华气定神闲笑笑：“什么大的小的，韩先生说等过两年都要合并在一起上课的。” “说起来还是五姐姐清闲，被先生赶回来后也就真的再也不去了，难不成学个写字还要一年半载不成？”成昭柔说着说着将话茬引到了成昭韵的头上。 成昭韵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天资愚钝，只怕是要让先生失望了。” “不然五姐姐就不要识字念书了，以后嫁给一个庄稼汉也用不上写字呢。”成昭柔说着便笑了起来。 成昭华也没忍住笑出声，从小锅里捞了一块煮好的梨子叫下人给老太太端过去，一一分完后将梨核那块盛给了成昭韵。 “对不住啊五妹妹，你不经常和我们在一处，我都差点把你忘了，下一个梨我一定给你分最好的。” 见她们这样欺负人，成远郜实在是气不过，不顾成昭韵一直在暗中拉着他，愤愤不平道：“谁说先生不让五妹妹回去了，昨日我将五妹妹最近学的字给先生拿过去，先生说她天资聪颖，进步飞快，让她旬休后便回去念书。” 成昭韵埋头吃着碗里的梨子，谁知半天没说话的老太太倒是唤了她一声：“韵儿，祖母年纪大了，这碗梨子给你吧。还有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是你父亲当年在长安时故友相赠，祖母将它送给你，嘉奖你这段日子的努力。” 成昭韵结果周妈妈端来的梨子，一时间很是受宠若惊，赶紧起身给祖母行礼，神色间竟有几分惶恐。“孙女谢谢祖母！” “好孩子，快起来。”老太太也是为了上次成远志的事情，一直记着她的好，正好今日就找了机会回报给她。 等到从暮云堂出来后成昭韵走在前面，水锦抱着老太太送的文房四宝，她还没有看是什么样子，但是能被祖母收藏多年，肯定是名贵之物，她回去后要好生收起来。 “你给我站住！”成昭华在后面愤然道。 成昭韵赶紧停下脚步，低着头转过身，闷闷道：“怎么了二姐姐？” “你刚才装得甚好，还骗了祖母的一套文房四宝，你这鬼丫头既然能回学堂为何之前不说，你又在算计什么坏心思呢。”成昭华毫不客气道，她因为冯大夫人的缘故很讨厌家里庶出的几个弟妹，只是成昭柔能抓到把柄，偏生这个五妹妹总是闷葫芦似的，抓不到一点错处，让她更加厌恶。 成昭韵温声道：“二姐误会了，我并不是要瞒着大家，只是觉得这是小事，不值一提。” “那你是说小题大做了？” “二姐姐为何一直要曲解妹妹的意思，妹妹也觉得甚是委屈。”成昭韵退后两步，“若是二姐没有什么事的话，妹妹还要回去学字，就不和姐姐闲聊了。” 成昭华怎么肯随便放她回去，好不容易今天能找她的茬，还不抓住了这个机会，上去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手的力道不小，将她狠狠向水锦推去。 “姑娘小心啊！”水锦赶紧扶住成昭韵，两人双双向后面倒去，手里的装着文房四宝的盒子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成昭华看到那玉杆的小玉笋时眼睛中的嫉妒都快溢出来了，祖母竟然给她这样好的东西，真是偏心！ 她眼瞧着周妈妈从院子里出来，赶紧惊慌地弯腰帮成昭韵捡起地上的东西，还不忘责备道：“妹妹你怎么这样不小心，祖母送你东西是疼爱你，你怎么能糟蹋了祖母的一番心意呢？” 周妈妈眉头微微一皱，转身进了院子，不用想肯定去回老太太话了。 成昭韵将摔成两段的笔捡起来，一一收进了盒子里，一言不发地和水锦离开。 “这个蠢人，连脾气都不会发，没意思！”成昭华说着便自讨没趣，没有再为难她。 在回去的路上，水锦一直气鼓鼓道：“刚才姑娘为什么不直接回了老太太，或是叫前面的四少爷来为姑娘撑腰也好，真是白瞎了这一盒子的好东西。” “阿娘说这个家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我的，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毁了坏了也是因为我贪心导致，若是当时我拒了祖母，或许就不会糟蹋了这些东西。回去后，就说祖母送的我不舍的用，好生收起来，以后也不要拿出来了。”成昭韵淡淡地说着。 水锦忙答应下来，见她家姑娘眼圈有些红，看来是真的觉得委屈了。 分卷阅读28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等到了成昭韵经常挖泥巴的地方，成昭韵说要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打发了水锦先回去。 水锦知道她家姑娘是又要和土地公公唠嗑了，每当这个时候都不许有人跟着。 第16章 分别（三） 宇文凌澈今日是来成家取成远志临走前留给自己的东西，他在信中都交待给了成定邦。 下人领着他穿过长廊来到内院，中途正好看见江姨娘身边的奴婢匆忙跑过来，差点冲撞了宇文凌澈，一问才知道是江姨娘屋子里的花架子倒了，将一个婢女砸在下面，赶着找人去帮忙呢。 “你且去帮忙吧，我自己能找到。”宇文凌澈觉得他若是进女眷的院子不妥，又不能做事不理，就让给他引路的小厮去帮忙。 小厮犹豫了一下，这位可是郡王，就是赔上整个成家都得罪不起。 宇文凌澈看出来他的担心，便冲他宽慰一笑：“救人要紧，快去吧。” “多谢阁下救命！”江姨娘的奴婢不认识宇文凌澈，便对他行了一礼，拉着小厮匆匆忙忙地赶了回去。 剩下他一个人后宇文凌澈连步子都缓了下来，成府的庭院修建的非常雅致，在苏州也是数一数二的，他并不急着去成远志那里，而是从梅园绕了一圈过去。 成府共有梅兰竹菊四个花园，一年四景，而梅园就是其中最大的园子，现下这个季节梅花早就残败，不过里面那几株桃树倒正是花季。 他在梅园中闲庭信步，他喜欢这里的另一个原因是鲜少有人来，除了冬季会有人来赏梅外平时连婢女也很少过来。 忽而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似是有人吞吐不清地说话，他四下看去最后在大柳树下面看到了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倚靠在树干上身子在止不住地抖动。 他赶紧过去，怕是出了什么意外，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她是在哭，只是她极力地克制着哭声，憋在喉咙中的感觉就像是下一刻要背过气去。 究竟是谁教这么小的孩子这样哭，一不小心就会呛到。 “给你。” 成昭韵闻声抬眼，看见自己面前一方洁白的锦帕，来人的样子她觉得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清朗温润的眉眼，如春水般温柔的声音。 她赶紧站起身躲到树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忌惮又忍不住好奇地看着他。“你是谁？” 宇文凌澈瞧着她像只受了惊的兔子，红红的眼睛还挂着泪珠，不禁又觉得好笑。他抬手又将帕子递过去道：“五姑娘不记得我了，咱们前几日还在一起念书呢，我是你大哥的好友。” 大哥的好友？ 成昭韵恍然惊觉，这位难道就是小郡王！ 难怪她没有认出来，小郡王坐在第一排，而她坐在最后一排，就算是上课也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下课的时候她也不敢四处张望，自然没有注意他的样子。 “方才没有认出殿下，请殿下莫怪。”成昭韵见他伸手半天，赶紧将帕子接了过来，可是如此洁白的帕子她不舍得用。 宇文凌澈对她的印象不深，唯一的记忆就是她乱涂乱画的文章，不过看她今日一个人躲在这里哭，肯定是受了委屈。 “你大哥是我的好友，你也可以将我当做你哥哥，若是有什么委屈大可告诉我。” 成昭韵摇了摇头：“殿下从出生起就是天上明月般的人，可以自在地活着，不必小心忍耐，真令人羡慕。” 像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明白她时时刻刻需要忍耐的心情呢。 “你说的不对，我自出生起所拥有的东西，没有一样是靠自己得来的，若想在世间恣意地活着，只有你亲手得来的东西才最靠得住。” “若是现实根本不给你机会呢？” 宇文凌澈看向远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冰冷：“那就先活着。” 彼时他尚且不知这个孩子就是当年他救回来的，只觉得在她身上似是看到当年初来苏州的他，一样的谨小慎微，一样的克制忍耐，他甚至疑惑一个金娇玉贵养着的豪门千金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旬休后成昭韵又重新回了学堂念书，韩先生还特意拿出她交上去的习字表扬了一通。 “五姑娘虽学字最晚，但天道酬勤，比你们中不少人写得还要好，端庄大气有大家之范。”韩先生说得是合不拢嘴，拿着那几张翻来覆去地看。 以前学堂里韩先生经常夸成昭柔的字小巧秀气，如今被别人抢了风头，她自然是不愿意的，于是下课时故意堵着成昭韵不肯让她出去。 “看到五姐姐回来念书真好，也不枉我四哥帮你抄了那些文章，不过万幸是将先生糊弄过去了。” 韩先生已经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学生们，成昭柔的话分明是告诉大家，刚才交给韩先生的文章根本就不是成昭韵自己抄的。 “你别胡说，就我那狗爬的字也没有五妹妹写得好，怎么可能帮她呢？”成远郜忙道。 “四哥哥，先生又不在这里，你何必再扯谎呢。”成昭柔 分卷阅读29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笑道。 成昭华瞧着她们这个样子，不屑地冲成昭韵丢了个白眼，被成家族老送来的另外两个学生簇拥着出去了。 那两个学生都是成家本支的，因为家族没落所以一直靠着成府接济，两兄弟对成昭华格外殷勤，整日“妹妹”地唤着。 成昭韵叫水锦从自己书匣子里取出一个本子，当着成昭柔的面一页一页地翻开。 “这个本子里每一页都誊抄了一遍当日先生让我们抄的文章，我每日晨起和临睡都会誊抄一遍，刚开始不堪入目，到后来每一日都稍有进步，虽每日差别不大，可若是头尾对比下来，还是天差地别，不信的话你自己看。” 成昭柔将本子抢过来，看了第一页后又翻到了最后一页，果真进步飞快。想当初她学字的时候可是连握笔都学了将近一个月，而练成那样好看的字又不知吃了多少苦，可成昭韵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做到了，气得她直接将本子丢在她身上，愤然出门。 一直在看热闹的宇文凌澈微微一惊，怎么当年他救的孩子，变成如此嚣张跋扈，故作骄矜的样子了。他看着弯腰捡书的小家伙，放下手中的笔想要起身，可是已经被人抢先一步。 欧阳淳在她之前将书抢在手中，翻看了一遍不禁赞叹：“不错啊小泥巴，进步这么快。” “你怎么知道小泥巴？”成昭韵面色一红，压低了声音问道。 欧阳淳爽朗笑道：“你四哥哥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很多你的事呢。” 成昭韵哀怨地回头看向她家四哥哥，竟然这样随便就将她给卖了。 “来，听说你今日来，我特意叫阿祥给你买了金乳酥，还有我家果园摘的果子，你快来尝尝。”欧阳淳说着将她给拉了起来，他总觉得自己之前在见面礼一事上有些亏欠了这丫头，便找机会给她补偿回来。 他一路拉着她回到座位，从阿祥手中拿来点心盒子放在她面前，又塞给水锦手里一个装果子的包裹。 “谢谢欧阳公子。”成昭韵抿嘴笑道。 “你家六妹妹第一次见我就知道叫我淳哥哥，你怎么就叫得这样生分，你也叫一声淳哥哥听听呗？” 成远郜倒是不乐意了，从盒子里拿了一块酥吃了起来：“我家小泥巴胆小，欧阳兄别吓唬她。嗯，这金乳酥真不错。” 成昭韵只看着他们俩傻笑，欧阳淳说明日还给她带点心来，让她喜欢吃什么告诉阿祥就是。 半年后，成定邦第一次收到成远志寄回来的信，信中说他已经投在吴将军麾下，不出所料年末就已经离开大兴，前往西域。 也是这一年秋闱时候，神仪皇帝第一次开设女子官学，允许女子和男子一样参加科举，可以入宫为官。朝阳公主首当其冲，身披九章纁裳与男子同朝议事。 成定邦与韩先生聊天的时候一直说这样不和礼制，偏生韩先生十分欣赏皇帝此举，认为女子并不比男子差。 各地为了响应皇帝，纷纷开设女子官学，几年过去，苏州也开了两家女学。茶馆雅舍中往往能看见女君子和男子们谈诗论道，争个面红耳赤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但是成家的女儿是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在成定邦的要求下，成昭华在及笄后甚至不能再去学堂念书，被关在家里专心待嫁。 冯大夫人对唯一的女儿报以很大的期望，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提亲，都被她一一回绝，瞧着谁都配不上她的华姑娘。如此就将成昭华耽搁在家一年，活生生熬成了十六岁的老姑娘。 这日冯大夫人娘家嫂子廖氏来成府做客，冯家是苏州有名的世家，祖上基业少说也有百年，这也是大夫人虽是续弦却能立刻能站稳脚跟的原因，她有一个硬气的娘家。 挽云阁中，廖氏心疼地看着大夫人道：“小妹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最近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还不是因为我家华姑娘的事情，遍苏州城竟找不出一个能许配的人家。”大夫人头疼地按着额头，她最近频频头疼，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想着成昭华的事情。 廖氏和大夫人嫁人前是闺中密友，后来廖氏又嫁到冯家，两人的关系更是亲近。这些事情大夫人不会和别人说，在廖氏面前却全盘托出。 第17章 樱桃宴（一） 廖氏最近也隐约有耳闻，说是大夫人打发了好多上门来提亲的人家，结果生生将女儿给耽搁在家中，在苏州的贵妇中都传成了笑话。 “前几日赵县男不是拖媒人上门来问过么，他有爵位在身，华姑娘嫁过去别人也能高看她一眼呢。”廖氏道。 大夫人很是嗤之以鼻：“赵县男是个什么东西，三十好几的人整日不务正业，靠着祖宗留下的那点基业整日留恋烟花柳巷，我若是将华姑娘嫁过去，那才是耽搁了我家姑娘的一辈子。” “县男你瞧不上，难道你还惦记着信侯家不成？”廖氏有些惊讶道，见大夫人心动的样子想来自己猜的不错，她不免觉得大夫人的胃口实在太大。信侯那是什么人家，祖上是开国郡 分卷阅读30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公，信侯本人也帮着先帝收复了边疆十二城，手握三万精兵，是江南最大的军候。 而欧阳淳又是信侯唯一的嫡子，别说是苏州城里的姑娘，就是京城中的贵女也都是能娶得的，他家又怎么会瞧上成家？ “信侯家的小公子好歹也和华姑娘同窗多年，要说我家姑娘也是才貌并重的女子，小公子也未必不能看上她。欧阳夫人是最通情达理的，我瞧着这桩婚事就不错。” 廖氏见好友如此执着，无奈劝道：“若是你真的看上了信侯家，不如就找机会通一下两家的意思，华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婚事还是快点定下来。” “郎君如今不许她出门去，我就是有心让两个孩子相看，也找不到机会不是？”大夫人说这样又开始发愁，照这样下去，她家姑娘何时才能嫁给好人家。 廖氏闻言轻笑道：“就知道你着急，我这次来还给你带了个好消息，华园樱桃宴的帖子我给你送过来了，欧阳家我也送了，回头叫你家那几个小的都来。” “我家华姑娘去就是，庶出的小蹄子们凭他们也配去！” “若是他们不去，你家郎君能放华姑娘出来么，小妹你一向沉稳，怎么这事上如此着急。” 大夫人转念一想也是，成定邦怕外人戳他的脊梁骨没面子，就将成昭华关在家中，这次樱桃宴打着陪弟弟妹妹的由头兴许还能出去，若是独自前去那是万万不能的。 每年这个月份去华园吃樱桃宴已经成为苏州世家豪门中的一件雅事，华园的主人据说是个十分美貌的娘子，可没有人知道这位娘子的来历，只知能收到樱桃宴的帖子是极为有面子的事情，所以年轻男女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去。 学堂中，紫袍玉冠少年转过身趴在成昭韵的书案上，棱角分明的面容俊美非常，朱唇皓齿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你到底去不去樱桃宴啊小泥巴？” “樱桃宴请的都是苏州出名的才子佳人，我一个小小庶女凑什么热闹呢。”成昭韵将他放在自己桌上的胳膊推开。 欧阳淳故意在桌下踢了她的小腿一下，佯装生气道：“你这丫头坏得很，你家六妹妹说你们每人都收了帖子，她们若是都去你岂有不去的道理？我看你就是故意瞒着我。” “去不去又有什么差别呢。”成昭韵闷声道。反正她过去也是为了给别人做陪衬的。 “当然有差别了！樱桃宴上不仅能吃冰樱桃，还有不少好玩的，你如果不去我和谁玩？”欧阳淳说着又给成远郜使了个眼色。 成远郜立刻会意，虽说他早就瞧不惯这小子总是缠着他家妹妹，不过在樱桃宴的事情上他们达成了共识，轻咳一声对成昭韵道：“就是，你别整日将自己闷在家里，还是和我们去玩吧。” 成昭韵见他们二人连番上阵，忍俊不禁：“去，我去还不成么。” “真乖，得有点奖励。”欧阳淳说着又从书案下面拎出来一个食盒，放在她面前道：“这是我家新来的点心师傅做的玉露团，知道你最喜欢吃甜的，都给你带来了。” 成昭韵赶紧将食盒接了过来，这些年一起读书，欧阳淳隔三差五就给她带点心来，刚开始她还再三推辞，可是欧阳淳又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性子，每每逼得她必须收下，后来她干脆大方收了，不过还是尽量避着她的两个姐妹。 “为何你家总能请到手艺很好的点心师傅呢？”成昭韵简直太喜欢欧阳淳家做的点心。 欧阳淳笑而不语，当然是因为他斥重金搜罗苏州做点心出名的师傅，他母亲还以为他喜欢上了那些甜腻的玩意，也就由着他去。这次请的师傅是从长安来的，会很多新鲜花样。 成昭柔一进来就瞥见他们在一起闲聊，心里很不是滋味，欧阳淳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这些年就喜欢缠着成昭韵，对自己倒是不冷不淡的。 她瞥见坐在第一排的宇文凌澈，转忧为喜，好在小郡王对她倒是不同，她上前在小郡王身边坐下，轻声问道：“华园的樱桃宴殿下去么？” 宇文凌澈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 成昭柔喜笑颜开：“那好，到时候我便在樱桃宴等着殿下，殿下可一定要来呀！” “我一定去。”宇文凌澈淡淡道，他还有事情要去处理。 她含笑看着他的侧脸，心中像是淬了蜜似的，小郡王果然待她与众不同，她一说对方就答应了。 晚些时候下了学，饭桌上成昭柔便缠着江姨娘给自己做新衣裳，要在樱桃宴上穿。 他们平日里吃饭都是在自己院子里，成远郜有时候会去碧云斋找成昭韵，不过今天他乖乖地留在江姨娘身边。 被成昭柔缠得烦了，江姨娘便不耐烦道：“不是刚给你做了两身衣裳，还有一套菊花纹的裙子没穿呢，你就穿那身去呗。” “好好的樱桃宴穿什么菊花啊！”成昭柔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到时候满苏州的权贵世家都会去，若是穿得寒碜看你丢不丢人。” 成远郜责备道：“六妹妹你懂点事吧，每一季光是给你置办衣饰就花了很多钱，你 分卷阅读31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就穿那套衣裳去小郡王还能不理你不成？” 被他一下子说中了心事，成昭柔脸一红忙嗔道：“胡说，我和小郡王清清白白的。” “慢着。”江姨娘从他们的话中听出来了点什么，“郜儿你是说小郡王和你妹妹之间，有点什么是么？” 成远郜随口应道：“平日里我们都很少能和小郡王说上话，偏偏他对六妹妹不同，今天休息的时候他们俩还嘀嘀咕咕的。阿娘你快管管这丫头，让她做姑娘家的矜持一点。” “我们才没有嘀嘀咕咕的，是小郡王说我若是去，他就去。”成昭柔得意地看向四哥。 江姨娘一巴掌拍在成远郜的后背，拍得他差点把饭喷出去。 “阿娘你干嘛！” “这么大的事你个臭小子竟然才告诉我，小郡王如此高看你妹妹是好事，我女儿要做王妃了啊。”江姨娘喜滋滋地起身去了内室，一边走还一边哼着小曲。 成远郜说这件事的本意是让江姨娘管管六妹妹，谁曾想非但没有达到效果，反而让江姨娘也有了别的心思。 成昭柔抱臂看着他：“四哥有闲心说我和小郡王的事，不如也告诫一下五姐姐不要整日缠着淳哥哥，我可是听说挽云阁的人也看上欧阳家了，你觉得凭五姐姐有什么资本和人家比呢？” “管好你自己。” 正说着，江姨娘便扭着腰肢哼着曲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手中还抱着她那宝贝首饰匣子，平日里都不许别人碰的东西，今日倒是主动拿出来了。 江姨娘把首饰匣子往桌子上一放，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对白玉镯子，成昭柔的眼睛都亮了，一把便抢了过来。 “阿娘是要送给我么？” 江姨娘点点头，把镯子亲自给她戴上，一个手腕一只，衬得皮肤白皙清莹。 “这是我入府的时候你父亲送我的，阿娘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就这对镯子尚且能上得了台面，你若是得小郡王青睐可不能太寒酸不是？” 成远郜觉得这对母女简直是疯了：“不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吧。” “一点也不早，若是等你妹妹真的嫁给了小郡王，那宇文羿将来继承大统，你妹妹岂不是成了太子妃！”江姨娘一想到这里，激动地都快要昏过去了，她从来没想过能攀上长安的亲。 成远郜吓得急忙将江姨娘的嘴巴捂住，瞪大了双眼看着她：“亲娘啊，你不要命了，这种事情也是能议论的？以后快别说这种话，免得连累咱们全家性命！” 反正成远郜觉得宇文凌澈并不是良配，虽然身份尊贵，可是在朝中地位尴尬，说不准皇帝哪日想起来就又将他也囚禁起来呢？ 成昭柔倒是从未想过那些，她觉得小郡王是苏州城最尊贵的人，而她得了他的青睐，便能叫无数人羡慕，尤其是成昭华。 “儿啊，一会儿吃晚饭咱们就去街上买布料，你喜欢什么样的咱们就买什么样的。”江姨娘这下答应的十分痛快。 第18章 樱桃宴（二） 入夜时分，成昭韵在白姨娘的房中做针线，线团缠的乱七八糟，她便耐着性子一一拆开。 “听下人说今天江姨娘带着你六妹妹去街上买了不少东西，怕是为了樱桃宴而准备的，你可有什么想要的，阿娘也带你去买。”白姨娘柔声道。 灯影映照下，成昭韵的侧脸格外柔和，垂眸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线团。 “不用什么。”她淡淡道，“舅母送来帖子本就是为了二姐，我们不过是陪衬的，太过招摇反而抢了姐姐的风头。” “你是长大了，如今这些人情世故我不同你说，你自己也懂得了。”白姨娘欣慰地看着她，转而又有些心疼道，“你不要怪阿娘这些年让你受了许多委屈，实在是咱们在这个家里既不如大夫人有身份，也不如江姨娘有子嗣护着，你与我就像是浮絮一般，任谁踩一脚就散了。” 当初外人都以为她是成家最受宠的姨娘，可是好景不长，她姐姐得罪了公主而被处死的消息从长安传到苏州。自那以后成定邦对她便日渐冷淡，不似以前上心。 成昭韵三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发热三天快要死了，大夫人故意推脱不肯给找大夫，她去哭着求成定邦，对方却宁愿陪长安高官去外面花天酒地也不肯来看看她的韵儿，最后还是老太太听了信连夜找大夫为成昭韵医治，这才捡回一条命。 从那次后，白姨娘便深知成府是一个会吃人的魔窟，主人的情意靠不住，大夫人的虚伪也靠不住，唯有她们自己谨慎小心才能活下去。 成昭韵见白姨娘又在发呆，便推了推她的胳膊：“阿娘，父亲来了。” 白姨娘忙回过神，见成定邦已经进了门，水兰正在为他收外裳，她赶紧给成昭韵使眼色：“快去见过你父亲。” “不用！”成定邦大步走过来，在白姨娘对面坐下，连瞧都不瞧成昭韵一眼，“夜深了，你回去吧。” 成昭韵直接起身行礼：“是，女儿告退。” 分卷阅读32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白姨娘看着她离开才给成定邦倒了杯水，犹豫了一下道：“主人好久没有看看韵儿了，她最近长高了不少。” “还是孩子，自然会长高。”成定邦只要一说到成昭韵就会显得十分不耐烦，久而久之也不大愿意来碧云斋。 见他如此，白姨娘干脆也不讲话了，只闷声做着自己的针线，将成定邦晾在一边。 成定邦瞧着她半晌，终是无奈叹了口气，将她手中的针线夺了去放回筐里，又拉着白姨娘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看着她道：“下次，你叫上韵儿一起咱们在你这吃顿饭，我好看看韵儿到底长高多少。” “嗯。”白姨娘这才点点头，有了点笑意。 成定邦将她搂在自己怀中，瞧着怀里的人想要与她亲近亲近，可是对方却直接将他推开一些，逃也似的下了地。 “主人再吃点夜宵吧，我去吩咐厨房端点东西过来。”白姨娘说着就要出去。 成定邦抬手拦下她：“别麻烦了，咱们安置吧。” 白姨娘面色一僵，倒是旁边的水兰十分兴奋，成定邦都有小半年没在这里留宿了。水兰在后面推了一下白姨娘，小声道：“奴婢伺候主人和姨娘安置。” 半晌后，水兰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门，见永元守在外面便道：“主人已经安歇了，永元小哥也会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守着就好。” “还早，我在这里守一会儿。”永元搓了搓手坐在廊下的栏杆上，按照他以往的经验，主人说不准又会被白姨娘气走。 水兰从下人房中拿来了姨娘给的点心，端来了廊下给永元。 有吃有喝永元的话便多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对水兰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家姨娘究竟是为什么和主人变得如此生疏。想当初，咱们从长安来苏州的时候多好，主人那是真心疼白姨娘的。” 永元跟在成定邦身边这么多年，知道在主人心中已故的先夫人是第一位，那第二位便是白姨娘，当初从长安被贬来苏州，成定邦非要抬白姨娘为妻，是白姨娘自己以没有子嗣为由不肯，还主动为成定邦撮合了和冯家的婚事。 这些年更是过分，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白姨娘故意疏远成定邦，两人就像是在怄气似的。 “我们姨娘心里的苦主人又怎么能明白呢？”水兰闷闷地吃了一口糕饼，长叹了口气。 永元瞟了她几眼，脸倏忽就红了，连话都变得吞吐：“你，你都这个年纪了，怎么不嫁人呢？” “姨娘对我有恩，我要一辈子跟着姨娘的。”水兰想也不想便道。 “那你找一个成府里的人，成亲以后也可以留在白姨娘身边啊。” 水兰看着他，心中明白了几分，面上却还在装糊涂：“哪就这么容易了，我一点也不着急这些事。” 永元小声嘀咕着：“你不急有人急。” 每次都是这些说辞来拒绝他，她肯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如果姨娘和主人关系还好时，说不准他们的娃娃都出生了。 永元跟着叹了口气，真是天不遂人愿。 华园樱桃宴还未开就成了苏州年轻男女间热议的事情，等到了宴会那日去往华园的马车更是壮观。 只见各种香车宝马纷纷停在华园门外，成家的马车也在其中。 “成府二姑娘、五姑娘、六姑娘到！”门外的小厮收了婢女递过去的帖子，高声通传道。 前面有不少姑娘纷纷驻足回望，想要瞧瞧成家三女是什么模样。有刚嫁到苏州的年轻贵夫人便忍不住问自己的同伴：“这成家什么来头，为什么大家都这样好奇？” 同伴是土生土长的苏州人，闻言便为好友解答：“就是那个刺史成家，他家虽不是什么名望世家，可这三个姑娘还算是有名。” 正说着，为首的马车中走下来一个穿着杏黄齐胸裙的少女，雍容大气，气质端庄，目不斜视地扶着婢女的手款款下车。 “这位是她家二姑娘，正是议亲的年纪，我家中和她家大夫人有亲戚关系，听说他家定下来的对象就是信侯的小公子，日后是要做侯府夫人的。” 后面的马车随之停下，先下来的姑娘肤如凝脂，弱柳扶风，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虽不是倾国倾城，可依旧美得叫人移不开目光。 “这位是她家的六姑娘，是家里最美的女儿，我也是她小时候见过一次，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怪不得能得到小郡王的青睐呢。” “你说的小郡王，该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吧？” “咱们苏州还有第二个小郡王不成。” “真是吓死个人，那还剩下一个姑娘是哪个啊。”她现在真是越来越好奇成家的姑娘了，不知道最后这位能给自己什么惊喜。 可是好友却摆摆手道：“剩下这个不看也罢，没什么出众的，咱们还是进去吧。” 但是她的手却被拉住，只见那贵夫人眼前一亮，惊艳地看着最后从马车中下来的姑娘，讷讷道：“这就是你说的并不出众……” 只见正在下 分卷阅读33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车的姑娘穿着淡雅素色的长裙，云鬓簪花，眉目清丽，五官生得格外标致，清新有之妩媚有之，假以时日定是颠倒众生的绝色。平日里成昭韵很少出门，连在家见客也是躲在角落，所以风头都被另外两个姐妹给比了下去。 如今第一次在这样大的场面出现，无数双眼睛盯着，三个姑娘一较高下，自然就分出了高低。 欧阳淳赶来的时候刚好瞧见成昭韵在被不少人明里暗里议论，便径直向她们走了过去。“三位妹妹来的巧，咱们刚好碰上了。” “淳哥哥，好久不见。”成昭华来之前被大夫人耳提面命，再三叮嘱，让她一定要和欧阳淳多亲近亲近，所以一见到对方她便满是笑意地迎了过去。 “是啊，最近都不见你来学堂，看来是你父亲看你看的紧了。”欧阳淳冲她笑笑，目光却一直在瞟着站在最后面的成昭韵。 好不容易将这两姐妹都给打发进去，欧阳淳才挤到成昭韵身边，压低了声音对她道：“你带帕子没？” “带了。”成昭韵从袖子中抽出一方洁白的锦帕，上面还绣着一个琵琶花纹。 欧阳淳将帕子一把抢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往成昭韵脸上招呼，把她的脸蒙地严严实实的，成昭韵看不见前面的路，急得双手乱挥。 “你这是干什么，快拿开啊，我瞧不见东西了！” 水锦想上前帮忙，又被阿祥给挡着过不去，主仆二人都急得不行。 欧阳淳像是赌气似的，哼了一声：“不给他们看。” 谁知道那些夫人啊贵妇啊打的什么主意，小泥巴长得这么好看可别被她们盯上了，那他就捂不住了。 成昭韵一个侧身躲过了他手里的帕子，恼怒地瞪着他将帕子夺了过来，看样子是真的气到了。 “幼稚！” 不远处的成昭柔一直在回头看着他们，转而笑盈盈地对成昭华道：“看他们关系真好，二姐姐你说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 第19章 樱桃宴（三）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拉拉扯扯不成体统，庶女就是上不了台面。”成昭华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是咬牙切齿。 成昭柔早就想通了，欧阳淳自小就对她不冷不淡的，而她的目标也是小郡王，她才不会因为欧阳淳和成昭韵关系好而吃飞醋，倒不如借着他们俩气一气成昭华。 成昭柔拿着帕子掩唇轻笑：“瞧着淳哥哥对五姐姐这般上心，日后将她娶回去也未可知，五姐姐这个庶女做了侯府正房夫人，还上不了台面么？” 她明知道成昭华看中了欧阳淳，偏生说这样的话才刺激她，气得成昭华杏眼怒视，语气生硬：“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整日将婚嫁放在嘴边，还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就凭成昭韵这卑贱的出身，她也配！” 成昭柔撇了撇嘴，远远瞧着柳元荷在前面，便顾不得和成昭华斗嘴，赶忙着迎了过去。 瞧着一抹雪白的身影走远了，成昭华还在生气，水冬小声劝道：“二姑娘没必要为那小小庶女生气，自古婚配都是要当家主母做主的，最后嫁给谁还不是咱们夫人定夺。” “你说的也是。”成昭华勉强咽下了这口气，抱臂看着成昭柔离开的背影，“某些人还以为和柳家打好了关系将来就能嫁给小郡王呢，痴心妄想。” “别说是及其尊贵的小郡王了，就是寻常的勋贵世家也不会娶庶女做正妻，六姑娘怕是给小郡王做侍妾都不够格呢。”水冬说着便笑了，见成昭华也被自己逗笑，这才放下心来。 成昭柔小跑几步追上了柳元荷的脚步，连声唤道：“元荷姐姐等等我。” 柳元荷是柳家大夫人的独女，贵为柳家嫡女，也是小郡王的表妹。柳元荷年前定下了长安傅家的婚事，是真真正正的江南贵女。 柳元荷先是一愣，经下人提醒才想起来面前这娇美少女是成六姑娘，之前在诗会宴席上碰见过几次，殷勤太过，又藏不住心思。 “真巧能在这里碰到六姑娘。”柳元荷冲她礼貌地打了招呼。 两人本就不是熟识，成昭柔却故作熟络地挽着她的胳膊一并向前走去。“我是第一年来参加樱桃宴，不像元荷姐姐每年都能收到请帖，也不知道今日宴会上会有什么好玩的。” 柳元荷性情温和，待人也宽厚有礼，闻言便和声细语给她解释这樱桃宴有什么好玩的。 两人说着便来到席间，成昭柔四下看去，并未见宇文凌澈的身影，再也忍不住问道：“元荷姐姐随着柳家的轿子来的，怎么不见小郡王同你一起呢？” 分卷阅读34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表哥说有事要先行一步，独自过来了，现下应该已经到一会儿了。”柳元荷也正奇怪着，刚才一路也没有瞧见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既然柳元荷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成昭柔便不打算和她浪费时间，寻了个由头便与她分开，独自往华园里逛着想要找找宇文凌澈。 华园是苏州城外最大的园林，面朝太湖背靠西山，里面假山亭榭数不胜数，她走了好一会儿还没有找到人。 而此时华园的角门处婢女引着宇文凌澈和小七走了进来，穿过紫藤花架又钻进了假山，小七在山洞外警惕地看向四周，赶紧跟了进去。 假山中别有洞天，宇文凌澈踏上蜿蜒而上的台阶，石壁阴湿，勉强能容一人通过。 这样走了约莫四转，终于来到一个嵌入墙中的木板门前，婢女上前轻扣两下又重扣两下，里面很快便有人拉开了木板门。 婢女款款下拜：“殿下这位便是我们娘子，二位慢聊，奴婢去外面守着。” 宇文凌澈看向门后的女子，风姿绰约，媚眼如丝，穿着如今最时兴的坦胸短襦裙，眉间点着梨花花钿，腮边两点丹色勾人心魄。他不禁微微蹙眉，父亲找这样张扬的女子做眼线，未免太过招摇。 世间绝色不多，可也非独一份，他愿意欣赏至美之物，但是在雄图霸业面前，美色皮囊显得实在单薄。 “奴家蝶儿，见过殿下。”梦蝶侧过身子请宇文凌澈进来，见小七也要跟进来，葱白的玉手点着他硬邦邦的胸膛娇笑道，“这位小哥还是在外面守着吧。” 小七没有宇文凌澈那样好的定力，脸像是火烧得一般红，浑身僵硬地杵在那里，眼神瞟向宇文凌澈，见自家主子对他点了点头，这才慌张地跑了出去。 梦蝶掩唇轻笑：“殿下的贴身护卫定力这样差，恐怕难当重任，不如从我身边选几个得力的手下带回去做暗卫。” “小七自小就跟着我，他头顶上的六个兄弟都为了保护我而死，于情于义本王都不会抛下他的。” “奴家和殿下开玩笑的。”梦蝶正在煮茶，给宇文凌澈舀了一盏，“殿下初来苏州时不过六岁，奴家奉太子的旨意在苏州为殿下传递京城消息，如今已经十余载，但奴家见殿下的次数屈指可数。” 宇文凌澈也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青春是何等重要，不免有些愧疚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奴家不觉得委屈，太子昔年搭救奴家全族，奴家心甘情愿报恩。只是想要提醒殿下，如今长安局势多变，不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奴家也不会请您亲自过来。”梦蝶收起刚才妩媚娇态，正襟危坐严肃地看着宇文凌澈。 宇文凌澈点点头：“你说。” “太子殿下差人传信来，如今皇上身体大不如前，半年来频繁缺席早朝，竟然荒唐到让她的面首代为理政，让朝臣大为不满。已经有不少大臣私下里联系了太子殿下，他们打算以皇上年老不适合继续理政为由，将皇上逼退。” 梦蝶自己说得惊心动魄，她知道每一步稍有不慎都会毁之一旦，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但是她瞧着宇文凌澈倒是十分镇定。 “可还有别的话？”宇文凌澈淡淡道。 “太子让殿下先行准备，今年您可以回长安了。” 可以回去了？ 终于，可以回去了。 宇文凌澈几乎要忘记长安的模样，他刚来到苏州时每每午夜梦回总能梦到喧闹繁华的朱雀街，渐渐地连他的梦中都不再出现长安，他便知道自己被动地舍弃了幼时关于长安的记忆，或者说是长安舍弃了他。 “殿下？”梦蝶见他发呆，伸手摇了摇他的胳膊。 宇文凌澈回神惊觉自己的失态，将茶盏里的茶饮了一口，淡然道：“知道了，告诉父亲我会将苏州这边安顿好。” “今日樱桃宴有不少好玩的，殿下快去看看吧，奴家就不留殿下了。”梦蝶笑盈盈道。 “保重。”宇文凌澈不知这次分别，今生还会不会有机会再见，同她认真地作揖告别，这才转身离开。 梦蝶将木板门再次关上，缓缓舒了口气，她的使命终于要完成了。不管是梦仙楼还是华园，都是为宇文凌澈而存在的，苏州没有了小郡王，那这些东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已经打定主意，等到长安事定，她就离开江南，回大漠和家人团聚。 宇文凌澈从原路离开了小楼，跟着婢女往前面宴会席上走去，忽然瞧见不远处成昭柔正缓缓向这边走来。 “殿下，是六姑娘。”小七提醒道，却一点笑意都没有，他不知为何对六姑娘就是喜欢不起来，觉得她根本不像表面那般娇柔，反而时常和家中姐妹拌嘴，常常将他家殿下拉去当做炫耀的资本。 宇文凌澈是何等通透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成昭柔的那些心思，不过是念在她身世悲惨才更宽容一些，却不曾想被她误会了。 成昭柔看见宇文凌澈时十分激动，总算是让她给找到了，她兴奋地两颊通红，快步走了过去。 分卷阅读35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终于见到殿下了。”成昭柔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缝。 “你在找我？”宇文凌澈负手而立，低头看着她。 成昭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之前我说要来樱桃宴，殿下便说一定会来，我想殿下是守约之人，就一直在等你。” 宇文凌澈在心中无奈叹气，他当时说一定会来是为了和蝶娘子会面，却又因此让成昭柔误会了。 “本王正打算去前厅。” 成昭柔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和宇文凌澈独处，自然不愿放他离开，便提议道：“听说花园的荷花池有成片的睡莲，殿下带我去看看可好？” 她仰头瞧着自己的样子满心期待，宇文凌澈想着自己马上要离开，终是于心不忍，点了点头答应。 华园的荷花池在前厅的反方向，成昭柔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地走着，湖光水色，微风不燥，水荷与小七跟在后面，倒是一副才子佳人的美景。 “明年这个时候殿下再陪念卿来樱桃宴好不好？”成昭柔仰着头看他。 明年此时，他肯定已经不在苏州了，宇文凌澈并未直接回应她，只道：“一年后的事情太远，倒不如好好享受今日。” “殿下说的是，念卿现在就觉得万分欢喜。”成昭柔说着又往宇文凌澈身边靠了一些，她的个头刚好能将脑袋靠在宇文凌澈的肩膀边，她将头缓缓往他肩膀上靠去。 突然一个钝物阻挡了她的动作，她竟忘了自己头上戴着一支珠钗。 宇文凌澈茫然地看着她：“戳我做什么？” 第20章 樱桃宴（四） 成昭柔尴尬地看着他，她总不能说自己想吃人家豆腐，结果被一根珠钗搅了局吧？ 小七在后面瞧见偷笑，水荷想要给她家姑娘制造机会，便拉着小七的胳膊撒娇道：“小七兄弟，我的镯子好像落在刚才来的路上了，那是姑娘赏的，若是被发现丢了她肯定会恼我的，你随我过去找找可好？” 小七是宇文凌澈的随身护卫，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的，水荷见此又拽了拽他：“你看他们聊得正欢，咱们速去速回，就在那边的路上。” “那我和殿下说一声。” “不行不行！你若是说了，我家姑娘不就知道了。”水荷说着便将他连拖带拽地往小路那边去。 成昭柔方才失败了，现下定了心神又悄悄伸出手，盯着宇文凌澈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拉住了他的手指，眼瞧着就要成功脸上掩不住的笑意。 今天出门前江姨娘告诉她，既然小郡王对她有意思，那就尽早通了心意，这种事越拖越麻烦。 “小心！”宇文凌澈猛地转身将她推开，一支飞镖从二人之间穿过，若非他反应及时，现在飞镖已经在成昭柔的脑袋上了。 宇文凌澈回头去找小七，却不见他的身影，他赶紧拉着成昭柔向树丛中跑去。 成昭柔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早已经腿软，抱着宇文凌澈的胳膊便死死不肯撒手，一边哀嚎着：“殿下救我，我不想死啊！” “快走。”宇文凌澈拖着她向前跑去，但是成昭柔走得踉跄，所以二人步调十分缓慢。 对方似乎并不想露面，连着丢了几个飞镖，都被宇文凌澈躲了过去。 “你坚持一下，我们必须进树林。”宇文凌澈在成昭柔耳边鼓励道，她现在连走路都困难，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死。 成昭柔早就哭成了个泪人，点点头松开了手，跟在宇文凌澈后面往树林跑去。 树林里枝叶繁茂，视线受阻，要想射中就更加困难。 成昭柔刚踏进树林便停下了脚步，大喘几口气觉得他们总算是安全了。宇文凌澈一回头见她竟然要坐下休息，赶紧跑回去将她拉起来。“刺客还会追上来，这里不安全。” 正说着，一道飞镖刹那间射中了他的肩膀，力道十分大，几乎整根没入。 宇文凌澈吃痛，闷哼一声。见此成昭柔也不敢再磨蹭，同他一起往树林中跑去。 “殿下你流了好多血，怎么办啊？”成昭柔扶着他，见他后背白色的上衫已经被血染成深红。 宇文凌澈面色惨白，嘴唇隐隐有些青紫，他咬牙道：“飞镖有毒。” “小七怎么还不来救我们啊！”成昭柔急得不行，她可不想死在这里。 宇文凌澈觉得身子十分沉重，他将成昭柔推开，虚弱道：“我走不动了，你快走。” “可是你怎么办啊？”成昭柔扶着他，让他靠在树干边，正说着又是一记飞镖从她耳边划过，她吓得也顾不得和宇文凌澈说话，扭头就跑。 宇文凌澈眼前的视线越发模糊，他看着成昭柔的身影越跑越远，突然她惨叫一声，凭空没了踪影。 “念亲！”宇文凌澈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到她消失的地方，才发现竟是一个二人高的土坑，外面放了枝叶遮蔽，应是蝶娘子为了抵御外敌设的陷阱，却被成昭柔不小心掉了下去。 他想也不想就跟着跳了下去，因为身子发沉 分卷阅读36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直接摔倒在地上。 成昭柔扶住坑壁紧张地看着上面，过去将他给扶了起来，坐在地上吓得直哭：“怎么办，我们被困在这里肯定会被他杀了的。” 宇文凌澈倒是十分沉静：“不会，这里都是毒瘴，他一直在赶着我们来这里，料定我们掉下去必死无疑，不会再追过来的。” 就在刚才他还搞不懂，华园如此戒备森严的地方怎么会有刺客，直到那人一直在赶着他们来到这个坑里他才彻底明白，刺杀他们的肯定是华园里的人，只有内鬼才会如此了解里面的环境。 成昭柔急地不行，她这是造了什么孽，不过是想求个好姻缘，她又不是非他不可的，不能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啊。 “这里面都是毒气，那咱们快想办法出去啊。”成昭柔见他已经倒在地上，身上都是血淋淋的，连靠都不敢靠过去。 宇文凌澈意识已经有些混沌，拼着最后的力气道：“我很快就会昏过去，你若能离开就不必管我，要活着出去……” “殿下？殿下你别吓我啊，我一个人不行的。”成昭柔捂着口鼻，用手摇了摇宇文凌澈，见他已经没有了反应，颓然地坐在地上。 完了，她完了。 此时宴席上正是热闹，成昭华非要拉着成昭韵和几个姑娘一起玩樗蒲，一轮筹数最小的要喝酒，欧阳淳也被她拉来帮她们计数，不一会儿便围了好些人。 成昭韵也不知自己今日怎么这么倒霉，几乎次次都是她的筹数最小。 又是一轮到了她手中，成昭韵面色凝重地丢在桌上，欧阳淳忙探过头去看。 “白二黑三，捣计二筹。”他的脸色这下也不大好看，这一轮又是她喝了。 “姑娘……”水锦在一边小声提醒她，“你不能再喝了，等下该醉了。” 成昭华和几个姑娘却在一边怂恿她继续喝，还叫人又拿了一坛酒来。 “都说华园的花酿最是甘冽，今日的好酒可都进了五妹妹的肚子里，你可别再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推辞了。”成昭华说着便端着酒杯直接塞到成昭韵的手中，“喝呀。” 什么玩樗蒲，她不过是拉着和她玩的好的几个小姐妹一起捉弄成昭韵罢了，她们都是玩樗蒲的老手，又在东西上面做了手脚，自然每次都是成昭韵输。 她就是要让成昭韵醉酒出丑，让她在欧阳淳面前失态。 “她不能再喝了！”欧阳淳将她手中的酒杯一把夺了过来，转而换上笑脸，“这样好的美酒凭什么都给她一个人喝，我偏要尝尝。” 说着便一饮而尽，将酒杯放在桌上，在后面不动声色地推了一下成昭韵，状若惊讶地看着她：“五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该不会是醉了吧。水锦还不快带你家姑娘去吹吹风醒醒酒，等下回来继续玩。” 成昭韵很是配合地捂着脑袋开始装醉，水锦忙将她给扶了起来。 “不行，你不能走！”成昭华还没有看到她出丑，自然不肯放她离开。 欧阳淳坐在成昭韵刚才的地方，朗声道：“我来陪二姑娘玩，别难为你妹妹了。” “我怎么就难为她了，淳哥哥说这话意思是我故意欺负五妹妹了不成？”成昭华立刻撂了脸。 欧阳淳耸耸肩道：“就是大家都看到的意思呗。” 成昭韵早就扶着水锦溜了出去，也没有听到他们在后面究竟吵了什么，不过今日这个人情她记下了，回头会好好谢谢欧阳淳的。 估计也就欧阳淳敢跟她二姐这样说话，若是在成家哪个兄弟姐妹敢这样和成昭华对着干，肯定是自寻死路。 成昭韵一直在避着人，沿着园子的墙壁缓缓里面走去，水锦担心地问她：“姑娘醉了？” “哪就这么容易醉了，不过是欧阳公子给我找的台阶下。都说华园风景别致，还有樱桃树可以摘果子吃，你随我去找找。” 水锦就知道她家姑娘不会由着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的，害得她刚才还一直在担心。 她们走出不远，远远瞧见水荷急匆匆地往这边跑来，看见她们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急道：“五姑娘可见到我家姑娘了？” “我一直在前厅，并未见你家姑娘，出什么事了？” 水荷又是内疚又是急切，吞吞吐吐道：“刚才奴婢离开了一会儿，谁知就找不到姑娘了。而且，姑娘是和小郡王在一起……” 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与男子私会还不见踪影这么久，成昭韵立刻就知道她在顾忌什么，这种事肯定不能闹大，不然她二姐别说嫁到欧阳家，就是寻常清白人家都不会要她的。 成昭韵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到底还是个女儿家，未免有些失措，她对水荷道：“你先别急，等下你去华园外面找咱们家的马车，有两个妈妈还在外面守着，她们经验多能帮着找找，对外就说我醉了酒请她们进来送醒酒的东西。我和水锦去刚才他们消失的地方去找。” “奴婢这就去！”水荷听了吩咐匆匆往门口去了。 此时已是正午，阴了一上午 分卷阅读37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的太阳终于从云缝中钻了出来。 二人来到荷花池边，成昭韵的眼睛忽然被不远处一个闪光晃了一下，她快步走过去将地上的飞镖捡了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有一股酸涩的味道。 “这飞镖好像有毒，把你的帕子给我。”成昭韵用水锦的帕子将飞镖给包了起来，收到袖口中。 水锦大惊失色，将成昭韵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杀手会不会还在附近？” “我若是那个杀手，就不会一直傻待在原地等着别人来抓我。”成昭韵还在弯腰四处找着，她眼前一亮，拨开草丛捡起来一只耳环，“这是六妹妹的耳环。” 今天成昭柔戴的耳环是冰蓝玛瑙的，是她最宝贝的耳环，若非事出紧急她肯定不会遗失的。 第21章 遇刺（一） “找找看，有没有别的东西。”成昭韵站在湖边往四面瞭望，这里湖面开阔，灌木丛也十分低矮，刺客应该是躲在暗处丢飞镖，在这样的情况下肯定会先找地方遮蔽，她看了一圈觉得只有前面的树林最有可能躲避。 但是显然有人比她们要先想到这些，成昭韵赶到树林的时候看见小七正从里面往外走。 “五姑娘，你看到郡王殿下了么？”小七满头大汗。 成昭韵摇了摇头：“我也在找人，树林里面你都看过了么？” “我在外围看到了血迹，正打算沿着树林外面找找看。” “也好，那你在外面找，我带人去里面。”成昭韵言罢就带着水锦往树林里面走去，小七怕她们遇到危险，又塞给水锦一把匕首。 这片树林连着西山的后山，成昭韵现在很担心他们上了山，那就很难找了。她和水锦每走几步便唤成昭柔的闺名，这样就算是知道在找人，也未必会知道找的是谁。 成昭柔缩在坑里浑浑噩噩地浑身发抖，她感觉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十分困难，好像下一刻就要死了，而宇文凌澈就生死不明地躺在她身边。 她最初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后来才惊觉是真的有人在叫她，她激动地仰头冲着上面大喊：“救命，救命啊！” 成昭韵寻着声音发现是来自地下，便蹲下来一点点顺着声音找过去，将地上的树叶都扒开，惊觉这里竟然有一个大坑。 “五姐姐，快救我上去！”成昭柔在这个时候见到自己家的人不知有多激动，伸出双手便让她拉自己。 成昭韵试着伸手过去，但是这个坑实在太深，她根本就够不到。 “要不你等一下，我叫人过来救你。”成昭韵高声道。 “不行，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继续在这里呆一会儿我肯定就没命了，好姐姐你快想办法把我弄上去。”成昭柔说着又开始大哭，看样子是真的怕极了。 虽然平时成昭柔喜欢找茬，不过她们到底还是一起长大的姐妹，遇到这种事情她是自然依赖自己的亲人。成昭韵也怕她继续待在这里真的会崩溃，便问道：“小郡王是不是也在下面，让他拖着你一点，我就能把你拉上去了。” “他受伤昏过去了！” 这下倒是难办了，成昭韵凝神想了一下，左右她现在还是冷静的，便趴在洞口道：“那我下去托你上来。” “姑娘危险啊。”水锦见成昭韵要下去换六姑娘，紧张地抓住她的袖子，毕竟她还是担心自己家姑娘的。 “你和六妹妹去找人来救我们，小郡王受了伤，看六妹妹的状态也不能为他疗伤了，所以我下去换她上来，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成昭韵同水锦解释后，便看向大坑，这样高的距离心里未免有些发怵，但是咬了咬牙便跳了下去。 成昭柔一把抱住成昭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要吓死了，五姐姐快送我上去。” “好。”成昭韵弯下腰让她踩着自己的肩膀爬上去，水锦在上面拉着成昭柔，这样折腾了一会儿终于将她给送了上去。 水锦也不磨蹭，立刻就去找人来救他们去了。 成昭韵借着头顶的日光，小心打量着坑底，看见面朝下倒在地上的宇文凌澈，白色锦袍的肩上全是黑血，隐约能看到一根飞镖插在里面，想必就是受伤的地方。 之前先生让他们博览群书，成昭韵便选了不少医术的书来看，算是略同一些门路，但是问诊这些却是一窍不通的。 她见飞镖并没有伤到要害，受伤的部位是右肩，若是在左肩怕是现在早就毒入心脏无药可救。上面的毒让宇文凌澈昏过去了，若是不及时解毒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殿下，我必须帮你把飞镖取出来，不然毒液会继续扩散的，你稍微忍耐一下。”成昭韵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有些费劲地将他的身子拉了过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腿上。 “呃……” 成昭韵伸出的手吓得立刻缩了回去，她轻声问道：“殿下？” 宇文凌澈微微睁开眼睛，他还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放在他手边的温热提醒着他还活着，他依旧苟延残喘着。 疼，浑身没有一处不疼。 分卷阅读38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疼得几乎失去意识，他下意识抓住那一点温热，这双手柔弱无骨。 成昭韵见他紧紧地攥住自己的手，犹豫了一下没有挣脱，任由他攥着自己。他的手比自己的要大很多，将她左手全部包裹其中。 “殿，殿下？” 宇文凌澈一惊，恢复一点神智，他意识到这个声音不对，他以为会是成昭柔守在自己身边。 可是这样轻软的声音，分明是成五姑娘啊。 “怎么是你？” “六妹妹去找人来救殿下了，我先帮你把飞镖取出来，忍着点。”成昭韵不敢再耽搁，一手扶着他的肩膀按住出血的地方，一手握住飞镖柄手腕用力，猛地将飞镖取了出来丢在地上。 宇文凌澈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又昏了过去。 伤口在不停地往外流黑血，成昭韵挤了一点出来后急需找东西捂住，她在宇文凌澈袖口中掏了一下真的找到一方白色锦帕，看到帕子的瞬间她愣了一下。 怎么和她的那块材质一样，难道是巧合么？ 她将帕子捂在伤口上，见血还在往外流，咬了咬牙将自己的帕子也拿了出来，包扎在伤口上。 白色的帕子已经全部被染成了红色，她绣的小琵琶也看不出形状，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人命关头想来母亲也不会怪她的。 这方帕子是白姨娘交给她的，说是当年她被抱回成家的时候，襁褓中只留了这一块手帕，她当时死死地攥着，白姨娘猜应该是她生母留给她的。 成昭韵亲自在上面绣了一个小琵琶，一直随身带在身边，十分宝贝，平日里连水锦都碰不得。 水锦带着小七没过多久便赶了过来，倒是成昭柔并没有出现。 “多谢五姑娘仗义相助，小七记下您的恩情，姑娘保重。”小七对成昭韵抱拳道谢，言罢将宇文凌澈扛起来便跑着去找大夫去了。 成昭韵在下面被瘴气熏得有些头晕，便让水锦也给自己找地方歇一会儿。 二人来到园子里的亭子中歇息，水锦站在一边愤然道：“奴婢看六姑娘根本就没记着你的恩情，刚才一看到水荷就走了，都没有帮奴婢找人来就您，要不是碰到小七兄弟估计还要耽误一会儿呢。” “她吓坏了。”成昭韵淡淡道，她早就学会不去期待太多，这样失望也会少一点，凡事她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别人如何真的不关她的事。 这件事□□发突然，尽管梦蝶有意压制，可还是走漏了风声，众人又得不到确切的消息，于是口口相传，最后的说法已经十分不堪。 有说成昭韵出来时衣衫不整，小郡王受伤昏迷，两人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等成昭韵去马车中换了干净的衣裳，再次回到宴会席时，那些娘子郎君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味道，不少人满是嘲讽地瞧着她。 “看你妹妹满面春光的样子，难不成是真的和小郡王有了点什么？”说话的是步家千金步彩文，她和成昭华平时经常玩在一起。 成昭华脸色不大好，立刻就撂了脸：“话可不能乱说步姐姐，你这嘴皮子一开一合便毁了我们成家女儿的声誉，难不成你看见他们发生什么了不成？” 步彩文早就瞧不上成昭华自命清高的样子，逮到这个机会可是要好好嘲笑她一番：“不然你说你妹妹为何会换衣裳？为何小郡王遇刺她会在旁边？说不准小郡王醒来后念着你妹妹的好还会收了她做侍妾呢，这是好事你别生气啊。” 成昭华怎么能不生气，她本来就恨成昭韵自己出丑还连累她被嘲笑，又怕真如步彩文所说，回头小郡王收了那丫头，她岂不是麻雀飞上枝头做凤凰？于是更加生气。 见成昭韵一个人坐在角落在吃东西，气呼呼地起身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压低了声音怒道：“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在这儿呆着，还不快滚出去。” “如果我走了，岂不是更说明心中有鬼，别人只会议论更甚。”成昭韵仰头看着她。 “你现在很得意是不是，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同时觊觎着小郡王和欧阳公子，胃口挺大的啊。”成昭华在她身边坐下，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成昭韵并不想和她多纠缠，只道：“二姐姐和我在一起坐着，别人也会议论到你头上的。” 这倒是提醒了成昭华，她过来就是撒撒气，经成昭韵一提醒，她看周围人的眼神总觉得怪怪的，浑身不舒服。于是赶紧起来打算离成昭韵远一点。 “我回去再找你算账！”成昭华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像是有瘟疫一般。 刚才她们说话的时候成昭柔一直在往这边看，不过丝毫没有来替成昭韵说话的意思，与她对上目光也是别扭地装作看别处。 第22章 遇刺（二） 宇文凌澈被梦蝶安置在华园的厢房中，好在华园中最近有一位擅长解毒的神医做客，立刻便被请去给他解毒。 神医一看吓了一跳，说是再晚一点怕是华佗在世也 分卷阅读39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救不回来了，亏得将飞镖取出来，若是继续留在体内毒液还会扩散的。 “对了神医，这是殿下中的毒。”小七将一个用手帕包着的飞镖递给神医，这是成昭韵上来的时候给他的。 神医放在鼻端闻了闻，看样子已经了然，将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便开始为宇文凌澈解毒。 等到宇文凌澈醒来的时候已是子夜，小七身子笔挺地跪在他床边，十分惊喜地看着他：“醒了，殿下你终于醒了！” “你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宇文凌澈感觉身体里的毒素清的干净，虽然肩膀受伤的地方还很疼，不过灵台一片清明。 小七坚持跪在地上，高声道：“身为殿下的护卫，应该随时跟在殿下身边保护，小七擅离职守，让殿下置于险境，请殿下降罪！” “是该罚。”宇文凌澈闭上眼睛，嘴边却带着笑意，“你去帮我跑一趟成家。” “现在么？” “就是现在。” 小七还以为宇文凌澈在惦记着成昭柔，便苦着脸道：“说起来怕殿下你寒心，白天六姑娘自己个儿先跑了，你就别想着她了。奴知道你因为她是小念亲的缘故对她格外宽容，可是那姑娘现在早就变了，她对殿下您压根就不是真心的。” 宇文凌澈唤了他一声，转过头一双明亮的眸子含笑看着他，语气中有几分戏谑：“看来男女之事你也懂得不少，为何迟迟娶不到妻呢？” “不是，说殿下你的事儿呢。”小七又是无奈又是委屈，“总是笑话我讨不到媳妇儿……” 宇文凌澈笑够了便继续道：“后来我醒了一次，隐约看到了五姑娘。” “是是是，亏得五姑娘给了我飞镖，不然神医也不能那么快找到是什么毒。神医还说要不是她先把飞镖取出来，估计殿下你就交待在那儿了。”小七见他记得坑底的事，欣慰不少，也不枉五姑娘全身冒险。 “坑底全是瘴气，我是练武之人尚且能抵御，但她和我在下面那么久怕是身体吃不消，你潜进成家看看她们如何，要是有不适就叫神医也去为她们看看。” 小七撇了撇嘴：“呵，她们。” “还不快去！” “遵命！” 小七在将暗卫都调到华园中，把宇文凌澈养病的院子围地水泄不通，在宇文凌澈昏迷的时候他就传信给柳家，说是小郡王不适合挪动，要在华园养一段时间才能回去。 他穿着黑衣潜入黑夜之中，直奔成府而去。 小七本不想去成昭柔的院子，可是要去碧云斋正好路过，他便顺路看了一眼，见江姨娘正拉着成昭柔喝了好几样补品，而成昭柔却在哭哭啼啼地说自己吓坏了，白白便宜了成昭韵。 “傻孩子，那小郡王昏迷的时候你才走的，事后他若是问起来你就说其实你一直都在他身边，是最后五姑娘心疼你，见你快要死了才将你换出来的。”江姨娘说着又给她盛了一碗燕窝，简直当白粥一般喝。 “可是小七看到了啊，他肯定会在宇文凌澈面前说三道四的！” 趴在屋顶上的小七听到自己的名字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她说得倒也不错。 江姨娘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成昭柔：“你就是傻啊，你怎么能让他们两个单独留在洞里呢，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就是出来了也说不清，这样的好机会都被你白白浪费了！” “我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成昭柔也有些后悔。 房顶上的小七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对母女和柳家二夫人有的一拼，都是处处算计的小人，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事，于是转而施展轻功向碧云斋飞去。 小七在碧云斋房顶上看了一会儿并没有见成昭韵，也没见她身边的婢女，她的屋子也是黑的。 许是睡了？ 正想着，正房的门边推开了，一个美貌妇人披着外衫走了出来，他猜应是成昭韵的生母。 “水兰，水兰！”白姨娘连声唤着，见水兰向自己走过来，赶紧叮嘱道，“你快去祠堂看看，给韵儿拿件衣裳去，别冻坏了她。” “好，奴婢这就去。” 小七知道了成昭韵的所在，跟着水兰往祠堂那边去，他觉得自己怕是要将成家全都给摸透了，好在他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没有那么多巡逻的守卫。 成家祠堂中，无数烛火明灭地闪烁着，成昭韵跪在蒲团上对着一整面墙的先祖排位抄写家规，手边是叠的整齐的一沓纸。 他们回来后成定邦也听说了在华园的事情，说成昭韵不知廉耻竟然和小郡王私会，丢了成家的人，罚她跪在祠堂抄写家规一百遍，若是抄不完就不准她起来。她自回来后就一直在写，写到现在才抄了十多遍。 水锦在一旁默默地擦眼泪，猛地站起身愤然道：“奴婢这就去和主人说清楚，与小郡王私会的是六姑娘，不是你！” “你若是想我罚得更狠，就去吧。” “奴婢就想不明白了，姑娘非要这样委屈自己么，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为什么你就不肯替 分卷阅读40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自己说一句话呢？” 成昭韵将身子跪得端正，一字一画地抄写着，她的字端正而大方，每一个字都将格子占得满满的，叫人一目了然、赏心悦目。 “小时候有个人同我说，要想活得自在就要一切靠自己，只有抓在你手里的才是属于你的。我并不指望依靠父亲的疼爱庇护，也不指望六妹妹肯站出来为我说话，若是回家时我说了，父亲只怕是会为了袒护六妹妹而将我罚得更狠，所以别无选择。” 这一番话让小七听得难受，他想到他家殿下初来苏州的时候也是这样委屈忍耐，对高氏派来得人做小伏低，还要处处小心被害。 外面一阵冷风吹过，祠堂内的烛火闪烁了几下，成昭韵只觉得头昏脑涨，强打着精神握紧毛笔，可是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来人啊，五姑娘晕倒了，快来人啊！”水锦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可最后只有水兰温声冲了进来。 水锦说去找郎中，让水兰守在这里看着成昭韵，小七想等到郎中来了便走，可是左等右等竟过了半个时辰大夫都没有过来。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只水锦自己孤零零地回了祠堂，见到水兰哇的一声便哭了。 “郎中呢？姨娘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他们都不管姑娘了么？”水兰死死地拽着她的袖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水锦方才在整个成家跑了一圈，她年纪小不经事，今日终于见识了人心凉薄，她哽咽道：“府里的郎中回老家探亲了，主人在挽云阁，估计是被大夫人挑拨，把白姨娘叫去责问了，我在外面被邱妈妈拦住，费尽了口舌就是不让我进去，还被好一通冷嘲热讽。” “她们说什么！”水兰气得不轻。 “说是，说是咱们姑娘故意装病，一点都不知悔改。” 躲在屋顶上的小七也跟着着急，不过听着她们的话又是一愣，她们方才话中似乎提到了姨娘白氏，他记得念亲的生母当年托付的人就是白氏…… 这样一想可是不得了，怕是这些年他们都弄错了！ 要是少主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后悔这些年忍耐成昭柔的各种行径。 水兰的性子比水锦厉害多了，毕竟跟在白姨娘身边这么久见识了不少风浪，闻言气得撸起袖子便跑了出去，她就是闹到老太太那里也要请来大夫。 可是她还没有出祠堂就被一众婆子拦了下来，为首的就是挽云阁的邱妈妈。 “夫人就知道你们会耍滑头，既然要认错就该拿出认错的态度来，今夜你们谁都别想出去，把一百遍抄完了才能走！”邱妈妈是个厉害的，在成府向来没有人敢与她作对。 小七见她们吵了起来，而且对方人多势众只怕一时还出不去，只得赶紧回华园给宇文凌澈回信。 华园离成府并不近，但是小七片刻也不敢耽搁，他怕再晚一会儿五姑娘就多一份危险。 华园内黑暗处数不清的黑衣人蓄势待发，他们白天的失职导致郡王遇刺，要是在京城这样失败的暗卫会被全部处死。 唯一的光亮从宇文凌澈的房间透出，他靠着软枕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两方沾了血的帕子，是他刚才在地上捡起来的，估计是刚才神医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换下来的。 其中一个帕子上绣着琵琶应是成昭韵的，而另一个是自己的，他起初还没有看出端倪来，不过叠在一起后竟发现这两张帕子竟然一般大小，而且摸起来的手感也差不多。 他以前怕自己的帕子遗失会带来麻烦，所以所有备用的帕子都是用一样白色锦缎做成，后来才知道那种布料只有御供才有，若非皇族根本不会有，所以他只留了一块后就都给扔了。 “出大事了殿下，五姑娘昏过去了！”小七闯门而入，累得气喘吁吁。 作者有话要说： QAQ女主快坚强起来吧不想这么惨了。。 第23章 遇刺（三） “可有请大夫？”宇文凌澈倒是没有多惊讶，他一早就猜到成昭韵是个小姑娘身子弱，在下面呆了那么久肯定会被瘴气所影响。 小七气急了道：“说到这才气人呢，五姑娘被罚去跪祠堂，昏过去后家中竟不肯给她请大夫，还把祠堂给围了，不让里面的人出去。” 宇文凌澈闻言沉声道：“女子的名节最为重要，五姑娘与我一同被救，只怕是有损她的清白，是我连累了她。这件事要麻烦一趟表妹，你去柳家告诉表妹让她替我走一趟成家，就说我感激五姑娘救命之恩，担心她身子不适特带了大夫看看，请她出来见一面。” “还有一事。”小七现在的样子倒像是十分 分卷阅读41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解气，“大夫人扣了五姑娘的姨娘，我听着那姨娘姓白，当年咱们要找的人不就是……” “你是说，白姨娘养的孩子是五姑娘？”宇文凌澈大为震惊，手死死攥着床边的木板，关节泛白。 小七有些为难：“我也是一听而已，若是殿下怀疑之后可以派人去查一下，当初不过是因为六姑娘的小字就断定她是那孩子，这次不能再草率了。” “不会，是我错了。”宇文凌澈喃喃，他看着手中的两方帕子出神，“她就是念亲。” 当年小念亲被送走时，宇文凌澈表面装作不在乎，可是心中却十分舍不得，偷偷在她襁褓中塞了那个帕子，若说他刚才还在怀疑，那现在就是十分肯定了。 成昭韵就是小念亲。 难怪她小时候会一个人躲起来哭，会说自己活得憋屈。 难怪她的衣着穿戴从来都不如别的姐妹，还经常被她们欺负。 当年他冒险救下的孩子，如今竟被成家人欺负成了这个样子！ “当初殿下怕被人知晓连累她，就忍着一直不闻不问的，谁曾想闹了这么大的误会，小念亲可真可怜。”小七觉得十分惋惜，倒不如当初他们将念亲带回去养，刚才在成家看到的一切真是气坏他了。 宇文凌澈按着受伤的肩膀缓缓下了床，小七见此赶紧过去扶住他。“神医说殿下你不能下床，要好好养伤的。” 虽然毒已经解了，但是那飞镖力道十足，几乎全部没入他后背的肩胛骨中，差一点整条胳膊都废了。 “给我穿衣，我得亲自去一趟。”宇文凌澈冷声道。 “不行啊殿下，你受这么重的伤不能随便动的，一不小心伤口再裂开很有可能伤到骨头，那你以后这条胳膊就拿不了东西了，还是让大姑娘代你去吧。” 宇文凌澈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半晌一言不发，却也不肯重新回去。小七知道他家殿下坚持的事情谁说都没有用，不管他说什么最后殿下还是会去的。 小七叹了口气：“奴去备马车。” 清晨时分，太阳还未越过天际，天色微蓝，一辆马车停在成家大门外，小七从马车上跳下去叫门。不多时里面便有门房出来询问，待报上姓名后门房又匆匆进去通传了。 昨夜里折腾了大半宿，从华园驱车来成府已经快要天亮。 成定邦歇在挽云阁，大夫人院的婢女本还想拦着，可是一听是小郡王亲自过来了，怕事情闹得太大只好进去通传。成定邦从床上一跃而起，将床帘掀开一道缝睡眼惺忪地又问了一遍门房：“你说谁，谁来了？” “是小郡王，现下人就在大门外。” 大夫人跟着坐了起来，将手搭在成定邦后背上温声道：“不是说小郡王重伤在华园养伤呢，连柳家都没有回。” “快将人请进来！”成定邦也顾不得考虑那些，赶紧起身去抓靴子穿上，急匆匆地穿衣。 等宇文凌澈被请进府中时，成定邦已经来到正厅接见，不过衣衫倒是有些褶皱，头发也梳得很匆忙。 “下官见过郡王殿下，不知殿下这么早来有什么吩咐？” 宇文凌澈觉得肩膀上一阵一阵的疼痛，刚才在马车中太过颠簸，他生生地忍受着。 “昨夜里本王昏迷，醒来知道是五姑娘相救甚是感激，不过那坑底中满是瘴气，本王担心五姑娘身体经受不住，所以请了神医过来为五姑娘医治，还请成大人带人引见一下。”宇文凌澈道。 他话里的意思就是报恩来的，而他的恩人此时正被成定邦罚跪在祠堂，所以成定邦自然是不会让他见的。 于是成定邦推脱道：“昨日韵儿一回来便请了家中的郎中为她诊治，如今身体已无大碍，有劳郡王费心，还是不麻烦神医了。” “那瘴气是华园特制，非特殊的解药不能解，成大人难道希望令千金出事么？”宇文凌澈淡漠地看着他。 成定邦当然不在乎成昭韵的死活，倒是小郡王的话将他句句往绝了逼，让他无法拒绝。 成定邦坐了下来，脸上笑意全无：“昨日小女与殿下私会遇难，这件事说出去已经伤了咱们两家的颜面，殿下现在又何必纠缠呢？女子的闺房到底不合适外人进去。” 宇文凌澈也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既然今日我带了人过来，见不到五姑娘是不会走的，不然成大人请白姨娘出来，若是她说五姑娘没事了我就走。” 说到白姨娘的时候成定邦倒是有一点惊慌，因为昨夜白姨娘被立规矩到大半夜才被送回去，现下怕是正气着呢，在小郡王面前不一定会说些什么。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后院传来很大的吵闹声，似乎是有人在打架。 “不好了主人，水兰把祠堂给砸了！”一个小厮冲了进来。 成定邦怒目而视：“没看见有客人在么，还不出去！” 此时祠堂已经乱成一团，昨夜大夫人的下人将祠堂给围了，水兰和水锦只好守着成昭韵一夜，见她不断在发烧还偶尔说胡话，等到了今早嘴唇也有 分卷阅读42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些泛紫。 水兰见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要出人命了，便扛着祠堂里的灯柱想要和那些婆子们拼了，谁知推嚷着竟然将祠堂里面的东西给砸了不少，闹了不小的动静。 宇文凌澈正好逮到这个机会，忙道：“祠堂可是供奉先人的地方，成大人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道歉。。今天回来晚了所以只有这些更新，等晚一点还有一章更新送上。 第24章 原点（一） 成定邦不想与他纠缠，又怕自家祠堂真的出事，只得起身往祠堂去。 水兰到底寡不敌众，被几个婆子按在地上，为首的婆子脸上挂了彩，她撸起袖子便要抽水兰巴掌。 “你个贱蹄子，老娘若是破了相我就弄死你！” 但是巴掌还没有抽在水兰的脸上，就被人从后面给抓住了胳膊。 那婆子只看见一双白底金纹短靴，她刚才差一点就碰到了对方的衣角。小七力气极大，将她随手一丢便扔在了地上，拍拍手道：“我们殿下的衣角岂是你能碰的。” 成定邦隔着那些婆子，心疼地垫脚往里面看去，果真是一地的狼藉，气得他当场发飙：“谁干的，给我站出来！” “奴婢别无他法，五姑娘后夜里昏迷不醒，这些刁婆子却不让我们去请大夫，奴婢怕五姑娘出事只好出此下策！” 成定邦想也不想便骂道：“才多大的事，你也不能把祠堂给砸了啊！” “不是大事么……”宇文凌澈冷冷道，“成刺史刚才还说五姑娘已无大碍，难道成家就是这样对待本王的救命恩人？” “这，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现在成定邦也慌了神，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水兰挣扎着去跪在宇文凌澈的面前，哀求道：“殿下快去救我们姑娘吧，她快要病死了。” “小七！” 宇文凌澈一声令下，小七挥着拳头就冲挡住门的婆子们走了过去，那些婆子见小七来者不善的样子吓得赶紧四散开来，让出一条路出来。 “殿下你要做什么啊？”成定邦追着宇文凌澈走了进去。 祠堂的地上，成昭韵躺在两个蒲团上，身上盖着水兰拿来的披风，脸色十分不好，水锦红着眼睛守在她身边。 宇文凌澈一言不发地将她整个人横抱了起来，这动作可是吓坏了成定邦，奈何有小七挡在前面他难以靠近。 这要是传出去了，他们成家还要不要脸面了！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小郡王实在是太胡来了。 “人，本王带走了，成大人好自为之。”宇文凌澈大步向外走去。 成定邦急得不行，跟在后面道：“还是将韵儿留在成家养病吧，之前是我疏忽了，现在肯定不会再让她受委屈的。” “等本王的救命恩人病好了，自然会将她送回。”宇文凌澈淡淡道，步伐丝毫不停。 小七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殿下的肩膀上还有伤，这样抱着五姑娘肯定会扯到伤口的。 成定邦偏生又不敢得罪郡王，只好叫家丁在外面守着，不得走漏一点风声，眼睁睁看着宇文凌澈将人给带走了。 等到门口已经没了人，晨光破晓，成定邦站在空无一人的巷子中愤然大声道：“欺人太甚！” 不过宇文凌澈已经听不到，宽敞的马车中神医正在成昭韵诊治，宇文凌澈紧张地看着她。 “殿下，你后背伤口裂了！”小七见他后背的衣裳一大片血迹，肯定是刚才没有注意，殿下竟然一声都没有吭。 “等下回家包扎一下就好。” 小七终是忍不住道：“我知道殿下担心五姑娘，可是咱们大可将她救出来后还安置在成家，这样贸然将她带出来，对您和五姑娘的名声都不好。” “成定邦阳奉阴违，他分明不想管念亲死活，这次她病得严重，留在成家我实在不放心。别人愿意说就说去罢，我曾经也说过，日后要请封念亲为郡主，她有了这个身份足以在苏州立足。” “可是对殿下你的名声也不好啊，那些长舌官员肯定又要往长安那边嚼舌根了。” “本王还怕他们不去说呢。”宇文凌澈颇有深意地看他。 小七素来迟钝，倒是神医先反应过来：“殿下是故意让人觉得你行事不端，遇事鲁莽。” 宇文凌澈并未反驳便是默认，他昨日还在发愁自己应该如何打消高氏对自己的怀疑而顺利回长安，这次的事情倒是提醒他了。 这些年苏州一直在往长安传递宇文凌澈的情况，大都说他庸庸碌碌，难当重任， 分卷阅读43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不过这些还不足以让高氏安心，只有要她觉得这个皇孙没有一点做皇室继承人的资质才行。 而皇室继承人最重要一点就是不能感情用事，历来太重视感情的君主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的这位高氏皇祖母，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女人，为了得到权利可以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逼下皇位，可以派人追杀自己的亲孙子。 宇文凌澈觉得自己永远都做不到这样，权利与他始终不如血肉亲情来的重要。 “奴还是不明白啊。”小七挠了挠头。 “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宇文凌澈看向神医，“五姑娘身体如何？” “待在下给五姑娘开一副汤药吃下，好生养一段时日便不会有大碍，只是五姑娘体寒底子差，所以受瘴气影响也比寻常人要严重，这样的体质怕是日后……”神医有些欲言又止。 小七急得不行，今天怎么一个两个说话都不说明白呢。“日后咋的了啊？” 神医认真地看向宇文凌澈：“怕是日后不宜生育。” “那，那殿下你介意从别的宗室那里领养一个么？”小七脑子一抽便问道。 “不介意。”宇文凌澈也跟着摇了摇头，言罢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耳根缓缓升上绯红。 他在说什么混账话呢。 马车回到柳家，倒是让柳家人措手不及，大夫人听说成家五姑娘被带回来了，临时又没有准备房间，便让她先住在柳元荷的屋子，而柳元荷则搬到柳大夫人的院子厢房里挤几天。 柳元荷知道成昭韵是为了救她表哥，心中存着感激，于是十分爽快地挪了地方，还留了自己的婢女供成昭韵使唤。 看着下人来来回回为成昭韵忙活，宇文凌澈终于松了口气，靠在院墙边面色惨白地捂着肩膀，咬牙唤小七：“叫神医来我房中。” “这下不死撑了吧。”小七一手架着宇文凌澈往他的院子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 第25章 原点（二） 今日学堂上人少得可怜，成家三位姑娘不在，小郡王也不在，整个屋子就只剩下五个学生。 韩先生一手执书，撑着额头打瞌睡，已到暑热时节学堂中也难免闷热，穿堂凉风一过却是舒服的。 欧阳淳拿笔戳了戳成远郜，小声问道：“小泥巴怎么没来？” 今早宇文凌澈在成府把人带走的事情现在全家上下都知道了，成远郜如今倒是十分欣赏小郡王的魄力，昨晚若是他知道五妹妹被困在祠堂，肯定也会去救人的。 “就生病了呗。”成远郜并没有说实情。 欧阳淳一听急了，他昨天听说小泥巴和宇文凌澈在一起被困，本来是不相信的，想今天找她问个究竟，可是这一个个都不在，忙追问：“她怎么就病了？” “昨日五妹妹被瘴气所伤，身子受了损伤。” 欧阳淳打定主意，等下散学后去成府看看成昭韵，就算是见不到人面也打听一下她是否有大碍。 这样混混沌沌地过了一整日，欧阳淳一散学便急不可耐地登成家的门，被小厮领到方厅中喝茶。 大夫人一听欧阳淳来了，叫成昭华过去陪着说说话，成昭华满心欢喜地过去了。 方厅中古朴的家具一半浸于落霞的余辉中，一半沉没在黑暗中，紫袍玉冠少年便坐在光暗明灭间，俊逸无双。成昭华看着他不禁心中一颤，以前她从未想过和他有别的感情，如今看来这倒是一桩不错的婚事。 “淳哥哥，昨日一别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相见了。”成昭华含笑走了进去。 欧阳淳见来的人是她有些失望，对于成家最近看上他做二女婿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母亲因为这件事还在家中发过牢骚，说成家算盘打得好，小小刺史就妄想攀他家的门。 “突然上门叨扰还请二姑娘见谅，只是今日听郜兄说韵儿生了病，在下与她同窗多年心中挂念，便来问问她的病情如何。”欧阳淳顿了一下，目光微微闪烁，“若是，若是能见她一面就更好了。” 这一番话像无形的巴掌打在成昭华的脸上，让她气恼的恨不得甩袖走人，不过她一个身份尊贵的嫡女，怎么能因为庶女争风吃醋？ 她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那淳哥哥怕是要白走一趟了，五妹妹并不在府上，今日一早小郡王便亲自上门将她给带走了，据说走得时候还是抱着她离开的，两人十分亲密。” 她气急之下连成定邦下的命令都给忘了，将这件事说给了欧阳淳，就是要故意气气他，出了这么档子事看欧阳淳还能不能那么宝贝成昭韵？ 分卷阅读44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被小郡王带走了？”欧阳淳先是诧异，当下便起身要走，谁知几步又掉头回来，“二姑娘，今日你同我说也就罢了，事关你妹妹的清誉，你还是不要再和别人说了。” “淳哥哥你不觉得他们会有点什么么？”成昭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自然是不痛快的，相当不痛快，可是他也不是傻子白白给人算计。“我相信小郡王是君子，将五姑娘带走也是不得已为之，他们不会有什么的。” 成昭华这下是彻底被激怒了，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看重那丫头，她论样貌才学出身都不出众，这些王公贵族是眼瞎了不成？ “可是昨日五妹妹若非与小郡王私会，也不会被困在坑底，说起来他们的关系淳哥哥你真的了解么？” 欧阳淳从不知道成昭韵和宇文凌澈有什么关系，在学堂这么多年二人几乎没有说过话，一点交集都没有。 “了解与否等我亲自问了小郡王就知道了，五妹妹既然不在家那我就告辞了。” 成昭华狠狠地瞪着他离开的背影，今日他这样羞辱自己，等到他日定要在成昭韵身上加倍讨回来，她怎么能被一个庶出的给比下去。 成昭韵这一天一夜都是醒了睡，睡了醒，一直在浑浑噩噩地做着噩梦，分不清昼夜黑白、现实与梦境。 她睁开眼睛，看见成串南珠做的床帘，自己身上盖着锦缎被褥，屋内还有淡淡的熏香，这根本就不是她的房间。 “有人么？”她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一个婢女掀开床帘恭敬地看着她：“五姑娘醒了，可要喝点水？” 她点了点头，婢女给她倒了杯水又喂她喝下，还不等成昭韵问便解释道：“这里是柳府大姑娘的院子，您被瘴气所伤，我们姑娘请你在家中养病，还请五姑娘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奴婢。” 柳家大姑娘？ 成昭韵记得自己和她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只怕这是小郡王的主意，若非得到他的授意，柳家又怎么会收留自己？ “我能不能见见你家大姑娘？”成昭韵说着就要起身。 “大夫说你现在还不能下地，大姑娘今日不在府上，晚些时候回来奴婢就去传话。”那婢女将她扶起靠在软垫上，又拿了披风给她搭在肩上。 柳府是江南大家，但是府里的下人待人却十分友善，将成昭韵照顾的很是妥帖，她问了一会儿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便打算等柳大姑娘来再问。 等成昭韵用了晚饭后听到院子里又热闹起来，她还以为是柳大姑娘来了，谁知进来的却是一个老妇人。看穿着不菲，但气质又不像是欧阳家的大夫人，许是个贵奴。 吴嬷嬷昨日知道宇文凌澈遇刺吓坏了，今早又听小七说少主抱回来一个姑娘，她还以为是个狐媚子来勾引她家少主，谁知小七悄悄同她说那姑娘就是小念亲，可是将吴嬷嬷高兴坏了，她一直惦记着那孩子。 成昭韵还昏迷的时候她便来问过几次，这不一听说她醒了便放下宇文凌澈那边赶过来看她。 婢女给成昭韵介绍道：“这位是吴嬷嬷，是随郡王殿下一同离开宫里的。” 成昭韵小心地打量着她，怪不得气质与一般家奴大不相同，不过看她慈眉善目，应是个好相处的人。 “吴嬷嬷好。”成昭韵被困在床上，只能微微颔首。 “五姑娘好。”吴嬷嬷笑得合不拢嘴，她瞧着成昭韵是个美人坯子，想不到小时候小猴子一般，长大却生的如此好看，“老奴是殿下身边伺候的，你因救殿下而中毒，我们全府都感激你。” “当时事出紧急，换做别人也会这样做的，只是我这样贸贸然离开，不知家中会不会担心。”成昭韵到现在还觉得蹊跷，按照成定邦的性格肯定不会放她离开，更不用说白姨娘了。 吴嬷嬷握着她的手道：“听你家婢女说，昨夜里你昏迷不醒，你家大夫人围了祠堂不肯给你找大夫，殿下也是怕你真的出事才硬要带你走，为此还惹得你父亲不太高兴。不过你不必担心，有柳家和殿下给你撑腰，就算是回去他们也不会为难你的。” 成昭韵闷声不语，只怕是自己回去后日子会越发难过，就是六妹妹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如今我也醒了，不然就请嬷嬷告诉殿下，我还是先回家吧。”成昭韵为难地看着她。 吴嬷嬷见她处处小心，肯定是自小养成的性格，之前小七愤然与她说的那些肯定就是真的，小念亲在成家过得不大好。 “你现在身子弱不能折腾，你就安心住下，在这里不必担心有人会为难你。”吴嬷嬷劝道。 成昭韵现在只恨自己当时昏过去了，若是她醒着，是万万不会让小郡王带自己离开的，他们之前便不熟，他突然对自己这样好实在叫人想不通。 白姨娘和她说过，凡事都有因有果，没有叫你白白占便宜的事情。她被柳家如此重视，又让小郡王亲自去成家搭救，这样大的情分就是占了便宜。 二人说着话，只听外面连着唤了几声“大姑娘”，随即 分卷阅读45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门就被几个婢女婆子给推开了，一个端庄娴静的少女走了进来，正是柳元荷。 成昭韵刚才就听说自己住的地方是大姑娘的房间，她主动给自己腾了地方，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吴嬷嬷你先去表哥那里照顾吧，他身边也不能离了人。”柳元荷见吴嬷嬷也在这里，心下更是疑惑，连表哥贴身的嬷嬷都来看她，这姑娘面子可真大。 “老奴告退。”吴嬷嬷临走时还帮成昭韵掖了掖被角，目光中满是慈爱。 待柳元荷将屋子里的下人们都遣了出去，她终于能放下刚才端着的架子，亲昵地坐在成昭韵床边兴奋地看着她：“你叫我元荷吧，我还是第一次看表哥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听说他把你从成家亲自带出来，可是将我吓坏了，这还是我那不动声色的表哥么！” 她的转变实在太大，刚才还是个端庄淑女，现下一下子变得如此八卦，成昭韵懵懵地看着她。 “我……我不知道啊，我们不熟的。” 柳元荷一副我都了解的样子。“哎呦你别掩饰了，别不好意思，我都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啊？”她自己都不知道。 第26章 原点（三） 柳元荷莞尔一笑：“算了不说这个，你来我特别开心，欧阳家的小子之前说你会谱曲弹琴，我刚好平日里喜欢填词，等你身子好些了咱们就一起去华园赏花奏乐。” “好啊。”成昭韵打心里喜欢柳元荷，性格爽朗大方，一点也没有贵族千金的架子，“之前在宴会上见过元荷姐姐几次，见姐姐温婉端庄，今日一见倒是十分亲切。” 柳元荷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其实你以前瞧见的我都是装的，没办法嘛。咱们江南极为看重门第礼法，我倒是很向往长安的自由奔放，女子竟然都可以穿着男装骑马上街，多么恣意快活啊！” “是啊，好羡慕那样恣意快活的日子。”成昭韵会心一笑，终于有人说中了她的心事。 她囿于深宅之中，听话地扮演着各种角色，看起来心甘情愿地接受如今的生活，可是她知道自己内心是不甘的，甚至偏执地想要挣脱这一切，如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 柳元荷说她很快就要嫁到长安去了，配的是尚书傅家的小郎君，到那时她就真的可以去她憧憬的长安了。她说到自己未来的夫君时眸光含情，想必是与对方互通心意的。 眼看着成昭韵已经离开了三日，白姨娘每天都惶惶不安，她刚知道这件事时差点昏过去。 后来水兰同她讲了那晚的事情，白姨娘似是又想到成昭韵小时候生病的事情，也是一样的无助。于是也就想通了，不吵不闹的全然当做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挽云阁内，白姨娘对着一桌子的饭菜只觉得头晕目眩，丝毫提不起胃口，看了半晌将筷子放下，无精打采道：“没有胃口，撤了吧。” “姨娘可是中了暑热，要不然请郎中来看看吧？”水兰见白姨娘最近吃的都很少，担心她的身体。 “我有些想喝冰镇酸梅汤。”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水兰觉得她想吃东西就是好事，便急忙出去准备，谁知走到院子中便觉得不对，不禁顿下脚步。 姨娘和五姑娘一样嗜甜，不愿意吃酸的，现在竟然主动要酸梅汤，难不成是…… 因为白姨娘一直想要孩子，所以挽云阁的人对于这些事都很敏感，后来有了成昭韵还好一点。 水兰左右一思量，觉得还是有必要找郎中来瞧瞧的，于是借口姨娘中了暑热从外面请了个郎中回来。 郎中是经常给白姨娘看病的，搭了脉思量片刻，突然面露喜色：“恭喜白娘子得偿所愿，这是喜脉！” “你是说我有孩子了？”白姨娘觉得像做梦一般，但是瞧着屋子里的婢女们都眉开眼笑地看着自己，才惊觉这是真的。 郎中收着药箱道：“千真万确，姨娘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不过你身子本就虚，这一胎来得不易，一定要好好养着才是。” “太好了姨娘！”水兰激动地眼眶通红，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白姨娘有多么想要一个孩子了。 白姨娘也是兴奋地连话都说不利索，只一味地说好，给郎中封了很重的赏银。 等郎中临走前白姨娘却又将他叫住，叮嘱他先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抓的药也直接走她的私房。郎中经常为内宅看病，其中的弯弯绕绕懂得不少，当下就让白姨娘放心，他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等到院子里只剩下她们自己人，水兰便问：“姨娘为何不直接告诉主人，想必主人知道后肯定会护着你和孩子的，不会叫旁人有动手脚的机会。” “靠别人终究是靠不住，还是咱们自己稳妥一些，我这个年纪才有了孩子本身就难带，头三个月胎相又不稳，不能告诉别人。” “可是主人不是别人，他是心疼姨娘你的。” 白姨娘突然冷下脸，语气生硬：“他明知韵儿就像是我的命，还纵容大夫人几 分卷阅读46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次差点害死她，这次亏的是小郡王来救人，否则韵儿若是出事了，我必定和他们同归于尽！” 她的样子倒是让水兰吓到了，她只知道主人让姨娘伤了心，不如以前亲密，却不曾想姨娘心中竟有如此大的怨气，生了这样极端的想法。 “姨娘快别这样想，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和五姑娘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奴婢们都陪着你呢。”水兰跪在地上握住白姨娘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 却不知一墙之隔的门外，成定邦像是石头一样杵在门口，如同霜打的茄子闷声离开。他听说碧云斋请了大夫，本想来看看，谁知道在门外却听到白姨娘在控诉自己，当下就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直奔大夫人的挽云阁而去，一路上的怒气全都堆积起来，看着合欢雕花门上去便是一脚，发出很大的声响。 大夫人正和成昭华贴花钿，吓得手一抖，手中刚剪好的金箔便掉在了地上。 大夫人赶紧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刚起身就看见成定邦怒火冲天地走进了内室。 “郎君，这是谁惹你生气了，快坐下说。”大夫人拉着成定邦的胳膊，谁曾想刚碰到他的衣裳便被他狠狠地甩开。 “我问你，那晚小五昏迷不醒，下人来挽云阁传话你为何拦着不让进，他们要出去找大夫你为何要将祠堂给围住？你的心肠怎么如此歹毒，那也是一条人命啊！” 成昭华被吓坏了，她没见过父亲对大夫人发这么大的火，小心翼翼地唤着：“爹爹，你怎么了啊？” 看到她成定邦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骂道：“还有你，欧阳淳来的时候你去胡言乱语些什么，要不是下人后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能耐，为了争风吃醋连咱们家的脸面都不要了么？” “郎君你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五姑娘的事情都是误会啊，我还以为她就是装装样子的，谁曾想真的昏迷了。是我不好，等郡王肯把她送回来，我一定好好照顾她的身子。”大夫人觉得成定邦的火发的是莫名其妙，他若是发作早就应该发作了，这事都过去好些天才过来兴师问罪，未免反应的太慢了。 成定邦在碧云斋戳了心窝子，所以现在将气都撒在大夫人身上，冷哼一声道：“小五是最不会撒谎的孩子，你身为母亲听到孩子昏迷第一个想到不是去确认，反而叫人围了祠堂，我怎么就娶回来你这么个蛇蝎妇人！” “郎君就是这样想我的么！”大夫人激动地恸哭，“想当初我冯家也是苏州望族，你要娶我做续弦我爹爹怎么都不同意，是你说再找不到比我更贤惠的女子，难道郎君都忘了这些不成？” 冯家，没错还有冯家。成定邦刚才就想着撒气，怎么将如此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他无论如何也要顾及冯家在江南的势力，不能得罪了冯家。 他也不是真的要为成昭韵撑腰，不过是觉得因为大夫人这个蠢女人，先是让他在郡王面前丢了颜面，后是让他被白姨娘怨恨，心中不平罢了。 他缓了口气，语气也没有刚才强横，沉声道：“就算是误会，这件事也是你欠考虑，韵儿如今住在柳家终究是不方便，改日你得了空亲自去柳家把她接回来吧。” 亲自去接？大夫人心想着成定邦难道觉得她不要脸面的么，一个小小的庶女竟然要让她这个当家主母去接，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韵儿和郡王的关系好，许是去玩几天就回来了，小孩子嘛难免贪玩，郎君也别太挂念了。”大夫人明里没有拒绝，但暗里却在推脱。 成定邦迟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他们关系好？” 大夫人道：“郎君不经常过问内宅的事情，但是我却知道不少，咱家的女儿里就属韵儿最厉害，一起上学堂的男子都和她关系好，她一生病先后小郡王和欧阳淳都来了。” 成定邦微微皱眉，心想着等成昭韵回来要与她好好说说，不要痴心妄想，那样的门第是她一辈子都嫁不进去的。 “那我就差人给她送个信，让她尽快回来。”成定邦早就忘了自己刚才来时的怒火，被大夫人牵着鼻子走。 “还是我来办吧，回头我就叫人将韵儿接回来，就说她去柳家做客了。”大夫人边说边将成定邦送了出去，看他心满意足的离开，脸上温柔的笑容渐渐凝固。 成昭华还在为刚才自己被吼了委屈，坐在屋子里抹眼泪。“爹爹从不对我发火的，这次竟然为了成昭韵那臭丫头对我们发火，爹爹不是最讨厌她么！” “是啊，你爹最讨厌的就是她。”大夫人就是明白这一点，刚才才会拿捏住成定邦，不过这也让她明白，成定邦绝非为了五姑娘本人发的火，这背后十有八九是因为白姨娘。 大夫人拿着帕子帮成昭华擦了擦眼泪，温声道：“别哭了孩子，你五妹妹和小郡王如此亲密，这样的好消息你不应该告诉你六妹妹，让咱们一家人都高兴高兴么？” “她怎么会高兴呢。”成昭华想也不想便道，茫然地看着大夫人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啊，女儿这就告诉六妹妹，让她也开心一下” 分卷阅读47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第27章 刁蛮（一） 成昭柔自知道小郡王来家里把人带走后，就一直在闹脾气，先是说自己也病的起不来了，可是也不见小郡王来问一下自己。她心急如焚，便跑去学堂，却也没有看到那两人来上学。 所以她这几天十分暴躁，连累着屋子里的婢女们也常常被责骂。 午后她小憩的时候被院内打扫的婢女给吵醒了，现下便坐在院子里责骂对方，让水荷拿着藤条抽人。 “姑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那婢女后背被打得渗出血迹，疼得连连叫唤。 但是成昭柔的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拿着团扇烦躁地扇着风。 “六妹妹真威风，好端端的把下人打成这个样子，怪渗人的。”成昭华用帕子捂着口鼻，很是嫌弃地绕过被打得下人，走了进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姐姐可是很少来我这里呢。”成昭柔没好气道。 成昭华心想自己当然也不愿意来这地方，笑了两声道：“我不是听说六妹妹前几日也掉到坑里，万一和五妹妹一样被瘴气伤了，来看看你。” “你怎么知道！” “你觉得咱们家还会有什么秘密么？” 当日别的宾客都没有注意，可是成昭柔先回成家马车换衣裳的时候，成家的奴仆可是都瞧见了，之后稍加询问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成昭柔恶狠狠地指着下面怒道：“给我往死里打！” 好像这样她就能泄愤一般。 “六妹妹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我来也不是为了来笑话你的，只是为妹妹不值罢了。若非妹妹去找人救他们，现在他们早就死在那里了，说起来小郡王的恩人应该是妹妹才对，可是现在看来他只记五妹妹的恩，丝毫没有将妹妹你放在心上，那你受的苦也是白白受了。”成昭华说得倒是恳切，乍一听还觉得她是真的为对方考虑。 成昭柔想了想她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于是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你真的这样想？” “当然，其实我们都一样，之前还以为小郡王对六妹妹青睐有加，如今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咱们同是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真的为你感到不值。”成昭华忍着恶心和她套近乎。 成昭柔到底比她年纪小，那些心思算计也没有她多，才几句话就上了套。 “没错，我还以为成昭韵救我是为了我好，现在才知道她就是为了自己能接近小郡王，枉我当时还感激她。” 其实她真的没有感激人家什么，但是好像这样一说，错就都在成昭韵的身上了。 “若是妹妹觉得心中不平，何不直接去柳家找她说个清楚，再不济也要和小郡王说清楚啊。”成昭华继续怂恿道。 成昭柔到底还没有傻到任由人摆布，闻言想了一下：“不如姐姐和我同去吧，咱们一起去看看五姐姐。” 这样一来，就算是回来被父亲怪罪，也是两个人都怪罪的。 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成昭华答应她明天下学后就去柳家看成昭韵。 翌日，白姨娘又叫了郎中入府诊脉，这是她第一胎所以格外小心，光是保胎药就找了三四个郎中开。 水兰带着郎中进来后在她耳边小声道：“奴婢在外面遇见了蔡奶娘，她说有事找娘子，奴婢让她在院子外面候着了。” “蔡奶娘？”白姨娘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原是成昭韵小时候的奶娘，她断奶后就回了老家，当时为了将人好生送出去，白姨娘还特地给她封了十两银子，说起来已经十年没有音讯，“她来做什么？” “她没和奴婢说，只说是要奴婢带她来见你。” 隔了这么多年还回来找，八成是为了以前那点人情，不是要钱就是求事，白姨娘等看完诊才叫人将她带了进来。 时隔多年，蔡春花再次来到这里，早就没了当年的小心忐忑，那眼神像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看透彻了一切，空洞没有色彩。 “多年不见，娘子可还安好？”蔡春花和白姨娘差不多的年纪，不过却满脸的皱纹，看起来比白姨娘老了十岁不止。 白姨娘也惊讶于她的变化，客套地应道：“我挺好的，之前你说你家郎君中了举，想必这些年你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不少吧？” “郎君他中举后一路顺风顺水，得到皇上赏识入朝为官，我们一家也都迁到长安定居，但是长安是何等繁华风流的地方，他嫌弃我不如别人家夫人知书达理，在府里养了许多乐姬小妾，后来他又嫌弃我年老色衰，连那可怜的孩子都被他的小妾给害死了。”蔡春花说着便开始落泪。 她的样子倒是让白姨娘起了几分同情，好歹她们当初也是有交情的，便安慰道：“快别哭了，好歹你也是正妻，咱们大兴律例若是抛弃发妻是要坐狱的。” “坐狱？他纵着小妾将我赶出家门，我想告上衙门，谁知他和衙门串通一气将我拦在外面，最后还将我驱赶出长安，我一路流落至此，实在是无路可去，这才来找娘子你啊。”蔡春花声泪俱 分卷阅读48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下，倒是真的十分可怜。 白姨娘觉得她是十分可怜的，不过听她的意思是打算让自己收留她，若是这样倒是不太方便的。 “说来咱们内宅的女人终究是力量太小，你既然投奔了我，那我必然是不会看着你流落街头的，只是我这些年过得也不是很富裕，这些钱你别嫌少尽管拿去用。”白姨娘说着给水兰使了个眼色，将早就准备好的匣子拿来放在蔡春花的身边，里面一共五两银子。 本来他们连主仆的情谊都不算太深，不过是喂了成昭韵几日奶，能帮到这份上已经算不错了。 蔡春花脸色微微一变，她连瞧都没有瞧匣子里的银子，看那分量肯定不多，心想着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她其实并不缺钱，这些年她在那混账身边也藏了不少私房钱，足够在江南置办一处好的院子，只是她咽不下那口气罢了。 她来苏州也有一段时日，花了一些钱打听到昔日里她喂过的小念亲如今和郡王殿下走得很近，要是她攀上这层关系，就能状告那忘恩负义的薄情汉。 “其实我也不是为了钱财来的，只是想问问娘子可有什么办法去状告那混账负心汉。”蔡春花道。 白姨娘整了整衣裳，有些乏困了，有些愧疚地看着她：“我不过是一个姨娘，在苏州认识的人都不多，更不必说那京都长安了。就是我家主人在长安也说不上话，这忙我怕是帮不上你了。” “那，那我能见见五姑娘么？”蔡春花想着白姨娘不肯帮自己，她就直接去找五姑娘，好歹她也奶过对方，算是半个娘，总要给她这个面子吧。 “五姑娘最近身子不大好，见不了客，等以后你安置下来，我再让她去看你。”白姨娘这样说已经十分客气了，□□去看奶娘的？ 蔡春花听到她这样推脱，不免心中有气，不就是看她现在落魄了不想搭理她么，还想拿这么点银子打发她，真是一点情分都不讲。 “姨娘这样就太无情了，好歹我也是五姑娘的奶娘，如今连见一面都不让，大宅院就这么看不起人么。”蔡春花好歹也做过几日正房夫人，端起架子来也有几分样子。 白姨娘最近孕吐的厉害，本来就身子不适，和她在这儿打了会儿太极也没了耐心，语气也有些生硬：“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五姑娘今日你是见不到的，你的事我也真的无能为力，要是没别的事那就请便。” 水兰将蔡春花请了出去，一直送出了成府，蔡春花气得脸色涨青，站在成府门外骂骂咧咧半天，引来不少路人看热闹。 “不就是个姨娘，还把自己当成正房夫人了，想当初我做正牌娘子的时候可比你威风多了，你又不是人家的亲生老子娘，说起来我可比你和姑娘亲近多了！”蔡春花是知道成昭韵的身世的，一时心急便骂了出来。 刚好水荷从集市回来，见这妇人站在门外口舌如此不干净，说的那些话倒是颇有深意，于是上前询问：“不知娘子站在我家门口这是在骂谁呢？” “你们成家欺人太甚，我骂的就是你家的白姨娘，在外面捡了个孩子还跟我摆架子。”蔡春花这些年在内宅争斗，养成了泼皮无赖的性子，讽刺起人来十分刻薄。 捡来的孩子？ 水荷一听觉得事有蹊跷，便亲切地拉着这妇人的胳膊道：“我是这家里六姑娘的婢女，她是个最好性子的，娘子若是有困难不如去和我们姑娘说说，没准她能帮上你呢？” “我不去，找你们家五姑娘来见我，就说她奶娘来了。”蔡春花将她甩开，一屁股坐在成府门口，看样子是赖上了人家。 她就是为了这口气，非要见到五姑娘不可。 “娘子快别坐在这冰凉的地上，去我们姑娘那儿好茶好水的伺候着，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水荷笑着将蔡春花哄进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写一个现言小甜饼《给你我的药》，预计不会很长，可以戳专栏看看。 不过还是主要更新这篇文。 第28章 刁蛮（二） 蔡春花又一次被带回了成府，水荷将她好生安置在一间屋子里，还给她端了好茶和点心才去给成昭柔通传。 成昭柔一听和碧云斋有关，兴奋地叫赶紧把人带进来。 蔡春花见这个院子比碧云斋小了些，心中存了鄙夷，六姑娘不过是个庶女，能帮到自己什么？ “刚才我听水荷说了些，五姐姐实在是不应该，好歹你也是她的奶娘怎么能将你拒之门外呢。”成昭柔看着她笑道，“你有什么困难不如和我说。” “只怕是我的事情，六 分卷阅读49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姑娘没法帮。”蔡春花淡淡道。 “五姐姐认识的人我也认识，娘子找五姐姐不就是觉得她能帮上你么，但是五姐姐一直都是这样，对自己身边的人都不大好，更何况你一个十几年没见的奶娘呢。” 蔡春花听她这样说，倒是有些动心了，要是六姑娘也认识小郡王，不是也能帮到她的忙了。“六姑娘可能帮我在小郡王面前说几句话么？” “当然可以啊！”成昭柔答应的很爽快，“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刚才在府外说什么亲生不亲生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蔡春花觉得白姨娘是在羞辱自己，才会站在外面说那些话，她也看出来这个六姑娘分明和碧云斋不和，才会利用自己，她干脆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讲给了她听，不过将宇文凌澈的身份瞒了下来。 一来她是真的不知道宇文凌澈的真正身份，二来她觉得对方肯定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所以只说是一个普通人捡了成昭韵回来，还请了她做奶娘，一路护送到苏州。 不过光是这些事情就足够让成昭柔吃惊，她从未听家里的人提起过成昭韵是捡来的，不过她确实一直好奇为何父亲宠爱白姨娘，却一点也不喜欢成昭韵，似乎没有这个女儿似的。 现下想来，父亲那样传统固执的人怎么会喜欢一个捡来的孩子呢？ “明日我就带你去见五姐姐，再帮你把你的事告诉小郡王，不过你得按照我的吩咐做。”成昭柔笑意更甚，她已经想到让宇文凌澈讨厌成昭韵的办法了。 来历不明的孩子，对自己的奶娘忘恩负义，这两样加起来看成昭韵还怎么和自己争。 成昭韵这几日在柳家养病，柳元荷时常在她身边陪着，等神医说她可以下地那日柳元荷抱了把琵琶给她解闷。 成昭韵是会弹琵琶的，她八岁那年央着白姨娘给她请了个乐坊女师父教她琵琶，那段日子她下了学便练琵琶，手指都被琴弦磨破也不觉得辛苦。 女师父说她天资聪慧，对乐声尤为敏感，寻常的调子哼唱一遍就记住了。 这事被成昭柔知道了，她也吵着要学琵琶，还非要请梦仙楼的蝶娘子教才行，在家里作闹了几回让成定邦烦不胜烦，干脆下了命令谁都不许学了。 那时成昭韵便明白，自己若是喜欢什么一定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越是喜欢的东西，越容易失去。 所以之后她也不怎么碰那把琵琶，逢年过节孩子们在家人面前助兴时她都不会拿出那把琵琶，只说自己什么也不会。若是被逼得久了，就随便跳个拙劣的舞，惹得众人哄笑。 她是个不起眼的人，她也甘于做个不起眼的人。 “你快看看我这段诗配上你刚刚弹得曲可好？”柳元荷拿着一张纸在她面前晃了晃。 成昭韵这才从回忆里恍然回到现实，与柳元荷合奏了一遍，等一曲毕两人都是微微蹙眉，觉得不尽人意，她们在这件事上很有默契。 “你也觉得后半段不太合适吧。”柳元荷笑盈盈地看着她，“看来我们又想到一起去了。” 她拿着笔冥思苦想，成昭韵便拨弄着手中的琵琶，两人都极为专注自己手边的事情，倒像是认识许久的老友。 宇文凌澈站在池子对面的树荫下，远远地看着她们，嘴角不觉得漫上笑意。早知道她们能相处的这样好，当初就应该将念亲带回柳家。 “殿下何不过去？从五姑娘被带回柳家后就没见过你，好歹也和人家见一面啊。”小七见宇文凌澈总是偷偷瞧人家，忍不住说道。 宇文凌澈轻咳一声，神色间有几分尴尬：“还是先不去了。” “也对，毕竟这些年都没有认出人家，现在突然想对人家好，人家也未必能领情。”小七一个人自言自语，但是声音却大到足够让两人都听清。 宇文凌澈面不改色道：“本王看你老大不小还未娶妻，临街包子铺的姑娘对你有意，本王这就帮你去求娶。” “错了错了！”小七吓得赶紧求饶，那临街包子铺的姑娘是个夜叉，比他还要强壮一圈，与人骂架时几条街的人都能听见，这要是娶回家岂不是要了他的小命。 正说着，却见一个婢女引着成家两位姑娘从长廊走了过来，直奔池边的亭子而去。她们后面跟着各自的婢女，还有一个年纪略大的妈妈。 宇文凌澈觉得这个妈妈有些眼熟，倒是小七惊讶道：“那不是春花姐么！她怎么还在苏州，我还以为她早就回北方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宇文凌澈才想起来，那个妈妈不就是他们给念亲找的奶娘么，到了苏州后她说自己要回老家了，他们便分道扬镳。 分卷阅读50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找个人盯着，有事随时来报。” 对于成昭柔她们会来看自己，成昭韵也是意外的，她这两个姐妹就算是在家里也很少主动来找自己，更何况是在柳府。 不过成昭柔自打一进来便寒虚问暖，俨然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看得成昭华很是吃惊，不是说好了要来兴师问罪的么？ “这次多亏了郡王殿下，我才能见到姐姐，不知可否能见见郡王殿下亲自与他道谢？”成昭柔看着柳元荷道，知道对方是最好性子的。 柳元荷觉得人家来自己家里做客，是该请表哥来见见的，于是吩咐下人去请宇文凌澈。 宇文凌澈并不想蔡春花认出自己来，便推脱说身子不适不肯过来，倒是让成昭柔有些失望，不过既然来了就不能这样走。 “表哥那日也受了伤，现下身子还没有恢复，六姑娘见谅。”柳元荷略带歉意地看着她们。 成昭柔拢了拢鬓间地碎发，随口道：“当日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殿下受伤时还是我守在殿下身边呢。说起来在坑底的时间我并不比五姐姐短，怎么我没什么事，五姐姐倒是病得还要殿下找人医治呢。” “怎么回事，不是五姑娘救了表哥么？”柳元荷惊异地看着她。 柳家二夫人最是喜欢掺和别人家的事情，刚才听说成家两位姑娘登门，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过来便听到她们聊得事情，心想着小郡王竟然和成家两个姑娘都有一腿，瞬间兴奋地合不拢嘴，提着裙子便进了亭子。 “你们成家的姑娘还真是厉害，一个两个的都想着和我们家殿下攀上关系呢。”柳二夫人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明是不请自来，却直接坐在了她们之间。 柳元荷在成昭韵耳边小声道：“二婶婶一心想要把自己闺女许给表哥，说话阴阳怪气的你别介意。” “我与殿下同窗多年，自然是情谊深厚的，怎么能算是攀关系呢。”成昭柔不服气道。 柳二夫人皮笑肉不笑：“真是伶牙俐齿的，可惜了是个庶女。” 本来成昭柔是想要找成昭韵的麻烦，谁曾想中途杀出个柳二夫人，生生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她眼睛转了转忽而看到站在一边的蔡春花。 是了，怎么把她给忘了。 “其实今日来，一是为了看看五姐姐，二是带五姐姐见一个人。”成昭柔说着便招手让蔡春花过来，笑着看向成昭韵，“五姐姐可还认得这是谁？” 成昭韵茫然地看着那妇人，她从未见过，便摇了摇头。 “姑娘，我是你幼时的奶娘，你还没有被带到成家的时候我就奶你了啊。”蔡春花说着便上前跪在成昭韵的面前，那样子十分激动。 昨日成昭柔同她说，本来自己和小郡王才是一对，是成昭韵从中作梗导致小郡王误会自己，只要蔡春花在众人面前戳穿成昭韵的身份，让自己和小郡王重修于好，那蔡春花的事情自然也能给她办了。 成昭韵闻言浑身一震，差点就将手里的琵琶给摔了，忙递给身边的婢女。这个人竟然知道她是被捡来的，若是真如她所说，那她是不是也见过自己的生母？ “你快起来，你离开的时候我尚且年幼，并不记事，要不你随我去见我姨娘，她肯定是认得你的。”成昭韵看着她柔声道。 “其实我主要是惦记姑娘你，毕竟你不是成家的姑娘，当年被捡回来的时候瘦得样子叫人心疼，这不就落下病根了么。”蔡春花无时无刻不在说着成昭韵的身世。 成昭华是这里最为震惊的，她几乎掩饰不住自己嘴角的笑容，指着成昭韵道：“你是捡来的啊！那岂不是还不如个庶女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你好，三月。新的一月也要日更奥。 第29章 孤女（一） 柳家二夫人也是一样的惊喜，若是成昭韵是个来路不明的，那她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嫁给小郡王了，就是做个侍妾都没资格。 “竟有这样的事，你们成家将这件事可瞒的真好。”柳二夫人阴阳怪气道。 成昭韵看着蔡春花，这妇人明里句句为自己担心，可是却当众戳破自己的身份，她既然是自己的乳娘，那来成家应该先去找她阿娘才是，可是现在却和六 分卷阅读51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妹妹在一起，这妇人怕是来者不善。 “我并没见过你，你说我不是成家的孩子可有证据？无凭无据诋毁官宦家眷，是可以去府衙告你的。再者说，就算我不是成家的孩子，这些年从未有人提起，说明是他们有意相瞒，你与我家有契约，就是这样不守道义的么？”成昭韵漠然地看着她，眸中没有一点失措，倒是格外的沉静。 蔡春花没想到她小小年纪遇到这样的事情竟然不惊慌，还反过来质问自己，倒是有些被噎住。 “是啊，你这妇人不能平白无故诬陷我五姐姐，你可能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五姐姐不是我们成家的女儿？”成昭柔昨日光顾着高兴，连证据都忘了问。 蔡春花哪里拿的出什么证据，一着急便道：“这是不是亲生的还不好验证吗，你们姐妹三个都在这里，滴血验亲是最直接。” “快快，给三位姑娘准备清水来。”柳二夫人忙招呼自己身边的婢女拿水来。 成昭韵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她不可能和他们滴血验亲的。 “不行，这是成家的事情，就算是要滴血认亲也要回成家再说，二姐姐六妹妹你们若是好奇我的身世，尽管回去问父亲和祖母，相信他们一定会告诉你们真相的。”成昭韵道。 成昭韵很少会直接拒绝她们，她越是这样越是让她二人抓住不放，就连成昭华也怂恿着：“看来五妹妹是心虚了，今日我身为成家嫡女就要清理门户，还劳烦二夫人帮我准备一碗清水。” “二姑娘是打算在我柳家发号施令么？”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明明是平淡的声音却叫人心生寒意。 宇文凌澈大步走进亭子，白衣墨发，目光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蔡春花。 蔡春花见到他大惊失色，因为宇文凌澈长得实在是出众，所以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依然记得他的样子。 没错，就是他。 当初那个贵气的孩子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 “郡王殿下来的正好，五姐姐她不是我们成家的女儿，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也不知道五姐姐究竟是什么人家出身。”成昭柔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宇文凌澈面前戳破真相，以为这样就会让他厌恶成昭韵。 蔡春花听到成昭柔的称呼，心想原来这就是小郡王，瞬间便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若他是小郡王那五姑娘的身份他自然是知道的，也就不会被成昭柔挑拨，今日只怕是自己算计错了。 宇文凌澈的人方才私下里通传了这边的事情，他本是不想来的，听到竟有人戳穿了成昭韵的身世，也顾不得自己暴露，急忙赶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蔡春花，眸子中有一瞬间的狠厉，勾了勾手指瞬间便有两个穿着盔甲的护卫走进亭内。 “把这口出狂言的妇人带走。” 护卫将蔡春花的胳膊一把扯了起来，两个大汉提着她一个丝毫不费力，她早就在看到宇文凌澈的时候就已经吓傻了，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千辛万苦想要求见的小郡王，竟然就是那个孩子。 蔡春花扒拉着宇文凌澈的衣角，苦苦哀求着：“殿下恕罪，是我胡言乱语，是我错了！” “带走！” 成昭柔从未见过这样的宇文凌澈，在她印象中他一直都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平日里连重话都不会和自己说半句，她杏眸含泪看着他，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殿下你怎么不问清楚就把人带走了呢？” “就是就是。”柳二夫人在一边附和着，谁知宇文凌澈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她瞬间就闭上了嘴，她这几年是越发得罪不起这小冤家了，便起身作势要走，“我忽然想起院子里还有些事情，就先失陪了。” 宇文凌澈却挡住她的去路。“二婶婶平日里还是少搬弄些是非的好，五姑娘是我的贵客，得罪她就是得罪本王。” 柳二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猖狂的小王八羔子，竟然和自己端起郡王的架子来。这些年从未见他如此行事，难道是年纪大了便觉得翅膀硬了，不需要柳家庇护了？ “她是不是贵客还不一定呢。”柳二夫人气得拂袖离去。 前几日成昭韵是想见宇文凌澈的，她想当面问他个清楚，为何要将自己带回柳家，为何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她甚至还有些埋怨他自作主张，她就算是病死也要死在成家。 可是现在宇文凌澈就站在自己面前，甚至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她倒没了同他说话的勇气。果真如四哥哥说的那般，她是个纸糊的人，一戳就破。 “走吧。”宇文凌澈抓着她的手腕，领着她大步走了出去，留下亭子中几人面面相觑。 柳元荷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很是激动，她表哥总算是开了窍，她是愿意五姑娘做自己表嫂的。 成昭韵不敢甩开他，心中却直道不知廉耻，她从未被家人外的男子接触过身体，她盯着自己的手腕出神，就在她打算假装摔倒来甩开他时，宇文凌澈将她松开了。 “对不起，因为我将你牵扯进来。”宇文凌澈眼中满是愧疚 分卷阅读52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 成昭韵摇了摇头，她之前满腹的问题现下却都不想问了，就在他将她带走的时候，她就觉得所有问题好像都是多余的。 “殿下的伤还疼吗？” “疼的。”宇文凌澈那日从成家回来后被神医臭骂一顿，说他这胳膊以后怕是要拿不动剑了，他却笑笑说自己可以换右手执剑。 “那我送殿下回去歇着？” “这个帕子是你的吧，还给你。”宇文凌澈拿出洗干净的帕子递给成昭韵，见她宝贝地收了起来，“它很重要么？” “很重要，是我娘给我的。” 宇文凌澈轻咳一声，他这是莫名其妙成了人家的娘亲？ 他低头看她小心地检查帕子的样子，不觉嘴角微微上扬，又更加心疼她，忍不住道：“成家待你并不好，你既非成家人的话，要不要离开那里？我可以安排你去长安女学，入宫做女官。” “且不说那妇人说的是真是假。成家养育我十二年，祖母慈爱，兄长体贴，阿娘更是将我视作全部，家中虽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可到底也是我的家。”成昭韵算是委婉地拒绝了他，但是心中不是没有小小的动摇，只不过这个念头让她瞬间就打消了。 白姨娘告诉她，她生母就是在长安殒命，那里是金银炼狱，能吃人的地方。 “也罢，什么时候你想好了都可以来找我。” 成昭韵点头应着，想要离开却在转身走了几步后又扭头走了回来，有些犹豫道：“殿下能不能让我见见刚才的妇人？” 昏暗的柴房内蔡春花被五花大绑丢在枯草铺的席子上，她的嘴巴被布条堵住，绝望地看着窗户，那里是唯一能透出光亮的地方。 她现在真是后悔，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和六姑娘合作，现在非但没有求到小郡王，还将人家给得罪了。 瞧着这深宅大院的，就是将她给杀了估计也没有人能发现。 “哎呦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蔡春花想着想着便觉得悲从心来，捶着大腿便开始嚎啕大哭。 突然柴房的门被人推开，一双干净的绣花鞋踩在布满灰尘的地上缓缓走了进来。 蔡春花看到是成昭韵，心中又怕又存了一点希望，连忙道：“五姑娘，你来了，刚才是我鬼迷了心窍，你就看在小时候你还吃我几日奶的份上，放了我吧。” 两个下人抬了一把椅子进来，成昭韵坐在上面看着她道：“抓你的是郡王殿下，我没有权利放了你。” “可是我早就听说郡王待你不同，若是你去求情他肯定会帮你的。” “我这人一向喜欢公平。刚才你要害我，但看在你哺育过我的份上我不怪你。现在你要我替你求情，你总要回报我一些才对。”成昭韵淡然地看着她。 “五姑娘想要什么回报？” “刚才你说我被带到成家之前就是你在喂我，我想知道那段时间的事情。” 蔡春花没想到她会对这些事情好奇，不过看成昭韵的样子一点也不吃惊，难不成是早就知道自己是被捡回来的？ “姑娘若是早就知道自己是被捡回来的，那剩下的事情去问小郡王不是更直接么，何必来问我一个中途去的老婆子。” 小郡王？ 成昭韵很奇怪这件事怎么还和小郡王扯上了关系，面不改色道：“你只管告诉我你知道的。” 第30章 孤女（二） 蔡春花万分纠结，自己说与不说怕是都无法离开这里，只得道：“若是我说了，五姑娘你可要保证我一定能离开。” “那我不能保证。”成昭韵说着便准备起身，她不是爱较真的人，也很不喜欢因为一件事被拿捏住。她也不是非要知道她亲生父母的事情不可。 蔡春花见她竟然无动于衷，一时也慌了，在后面忙道：“是小郡王！当年是他护送姑娘回苏州的，同行的还有吴嬷嬷和小七兄弟，我见到你的时候身边就跟着他们，我只知道那时候你叫念亲，别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了。” “足够了。”成昭韵心中杂乱如麻，她怎么能是小郡王捡回来的呢？可是她也不敢贸然去问，白姨娘同她说过，她的生母在长安死的蹊跷，既然蹊跷必然牵扯到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 她出门时一直在低着头想事情，一不小心便撞到了来人，宇文凌澈一把扶住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小心。” 她一抬头就看见是他，惊得下意识后退一步，连说话都变得结巴：“殿，殿下，对不起，我没看到你。” “看你的样子，她应该什么都告诉你了吧。”宇文凌澈从她向自己提出那个请求时就猜到了，他并不觉得成昭韵知道真相有什么不好，反正蔡春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是绝对不可能离开了。 成昭韵以前与他相处甚少，如今倒是觉得他的温润谦和都是表象，内里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聪明到可以一眼看穿人心。而且他应该早就料到蔡春花会告诉自己。 成昭韵往后撤了一步，突然提着裙子在他面 分卷阅读53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前跪下，叩首道：“多谢殿下当年相救之恩，我必然尽此生回报殿下！” “小泥巴！”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跑来。 宇文凌澈赶紧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手还未来得及离开她的胳膊，就见欧阳淳直接将二人分开，生生挡在他们中间。 “小泥巴你病得可好些了？我这几日总见不到你，担心的不行，要不然你来我家养着吧，我让母亲给你请大内的大夫。”欧阳淳担心地看着她。 欧阳淳这几天总是坐立不安，只要一想到成昭韵和宇文凌澈在一起，心里就十分不是滋味，终于今日寻了个来替先生送书的由头便来了柳家，谁知一来就看见他们俩拉拉扯扯，简直不成体统！ 他也是纳了闷，在学堂的时候也没见小郡王多看小泥巴一眼，他还以为没人和他抢，如今看来他不仅仅和自己抢，还十分不地道，竟然直接将人给抢回家了。 真是气煞他。 宇文凌澈满是笑意地拍了拍欧阳淳的肩膀，转而对成昭韵道：“既然欧阳兄来了，那咱们的事下次再说。” 言罢便从另一条小路离开。 “不是，你们俩有什么秘密啊，我还不能知道么？”欧阳淳觉得真是没天理了，这才几日不见小泥巴竟然和别人有小秘密了。 成昭韵知道宇文凌澈是故意逗他，抿着嘴偷笑：“都说了是秘密，自然是不能告诉你的。” “你好没良心，亏得我还一直惦记着你，给你带了不少你喜欢的点心。要不你就和我回家吧，我们家不比柳家差，肯定能照顾好你的。”欧阳淳是一刻也不想成昭韵留在这里了。 成昭韵无奈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是好意，可到底我还是成家的女儿，不可能一直住在别人家。元荷的未婚夫这几日便要登门接她回京城完婚，等送走她我就回去了。” 她刚好的时候就打算离开，是柳元荷一直挽留她，说自己在苏州也没有多少日子，让成昭韵陪着自己到出嫁离开再走。她们虽相处时间不久，可互相欣赏，知音难得，已经将对方视作是知心好友。 “那好吧，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要和小郡王保持距离，你们毕竟男女有别，你脑子又不好使，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成昭韵的脸皱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是好使的，最起码这两个人看起来，欧阳淳更像是会骗自己的样子。 “知道了。” 欧阳淳展开笑颜，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随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乖。” 晚些时候欧阳淳回到侯府，一进门便被小厮告知夫人找他有事，让他一回家就去见她。 “娘，我回来了！”欧阳淳心情不错，兴冲冲地进了欧阳夫人的房中，径直坐在她身边。 欧阳夫人帮他擦了擦额间的汗，嗔道：“天儿这么热你又跑到哪里去了，仔细暑热。” “成家五姑娘病了，我去柳家看看她。” 欧阳夫人宽慰地看着他，她这个儿子心思单纯，从来都不会骗自己，也没有什么心机算计。不过就是这样才让她更是揪心，她知道欧阳淳喜欢成家那个庶出的五姑娘，不过这样出身的女子是不可能娶回来做正房夫人的。 “说起成家，最近她家大夫人倒是经常与我走动，我听着她的意思是打算与我儿结亲，讲他家的二姑娘嫁过来给你做正妻。”欧阳夫人温柔地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答复一般。 欧阳淳想也不想便道：“儿子不要！我根本不喜欢他家的二姑娘，母亲你可不能答应他们啊。” “好好好，那咱们不娶成家的姑娘就是。”欧阳夫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 欧阳淳迟疑了一下，随即面红耳赤道：“那也不成，我只是不想娶二姑娘，并非不想娶她家别的姑娘。” 欧阳夫人是存心逗他，是个明眼人都知道他喜欢的是成昭韵。 “阿娘知道你喜欢五姑娘，我去成家做客的几次见过那孩子，是个老实本分的，但是过分老实并不适合掌家，况且她的出身也配不上你的正室之位。不过娘已经帮你想好了，你若是真的喜欢，就先娶一个贤惠大方的正妻，再将五姑娘当做平妻娶进门。” 在大兴平妻的地位并不逊于正妻，不必像小妾那样对元配行礼，生的孩子也是正经的嫡出。 欧阳淳笑逐颜开，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母亲就没有不依他的，这一次也是这样，还不用等他自己开口去求，母亲就已经想好了未来的安排。 “那就都听母亲的，那咱们择日就去成家提亲吧！” 欧阳夫人轻笑：“急什么，得先帮你物色元配正妻的人选。我瞧着你舅舅家的表妹小若就是个好孩子，你与她又熟悉，你觉得呢？” 对于这个表妹他是没有什么感觉的，舅舅家在扬州，逢年过节会来苏州串门，他家是皇商，每年向朝廷御供江南丝绸与茶叶，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可是我怕表妹觉得我耽误了她。”欧阳淳觉得依照他家条件，是可以嫁到更好的人家。b 分卷阅读54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r 　　“咱们家与你舅舅家是亲戚，小若嫁过来是亲上加亲，留在我身边也是个伴。之前你舅舅就说他舍不得小若嫁到别人家受苦。最重要的是，你表妹肯定能容得下五姑娘，若是换做别人怕是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欧阳淳，他觉得这件事耽误不得，上次樱桃宴后成昭韵在众人面前露了脸，已经有不少世家子弟明里暗里去他们学堂打听过消息了。而且现在最大的威胁就是小郡王，那厮肯定没揣着什么好心思。 还美其名曰报恩，呸。 “那就有劳母亲为儿子安排了。”欧阳淳会心一笑。 欧阳夫人见他这是答应了，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夜露深重，成昭韵躺在床榻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床幔，睡意全无。她心思比一般人重些，平日里别人的一句话都要拆成两三句想一想，要是遇到事情便会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白日里她刚知道了太多事情，脑子像是乱麻一样，好的坏的心思在脑海中不断交织着，一会儿宇文凌澈是个善良的恩人，一会儿他又成了杀害自己生母的凶手。 她现在甚至连问他的勇气都没有。 要是现在他能出现就好了，那她肯定把所有问题都问出来。 叩叩—— 窗户外面突然响起两声敲打木棂的声音，成昭韵一激灵坐了起来，隐约看见窗外有人头攒动。 她抓起衣架上的外裳起身向窗边走去，比着窗外的身影觉得此人比自己高了许多，不觉警惕起来，一手抓起梳妆台上的簪子，小声问道：“阁下是？” “宇文凌澈。”他顿了一下，“我在外面等你，带你去一个地方。” 成昭韵紧攥着手缓缓松开，将簪子放回原位，赶紧穿好衣裳出了门。 刚下过一场小雨，夹杂着院中夜合花浓郁的香气，满院芳香湿润，他站在拿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檐下，清冷挺拔的背影，伞间在滴答滴答地落着水。 他应是在外面回来的？ “夜深了，殿下要带我去哪里？”成昭韵走到他身边。 “你不是好奇自己的身世么，我带你去看。” 第31章 孤女（三） 他们在宇文凌澈的书房内一处密室，小七守在外面，这里在外面是看不到的，不过里面倒是别有洞天，有一方小窗户可以看到半边月夜。 宇文凌澈打开一个上锁的小箱子，从一沓信件中拿出一封递给她。 “这是后来我托人在长安调查的信件，关于你母亲的事情，以及你亲生父亲是谁都在这里面。当初你母亲临终前将你托付给白氏，吴嬷嬷说白氏是成家的宠妾，我便想着你在这样的人家一定能顺遂的长大，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我应该将你留在身边的。” 若不是宇文凌澈拿给她看，她竟不知自己会有如此精彩的过去。 她的生母白玉娘是朝阳公主的贴身侍女，因为公主掌握着朝中官员任免，不少官宦子弟争破头想要做公主府座上宾，白玉娘深得公主宠信，甚至能左右公主对一个人的喜好。 裴显忠是盛元十九年的状元，二十岁的状元郎春风得意，公主亲自将他请到府上做客，对他一见钟情。可是裴侍郎却一眼看中公主身边的白玉娘，两人私定终生还怀了孩子。 公主知道后勃然大怒，下令追杀他们，不惜派出谢渊的飞骑军，最后谢渊斩下白玉娘的头颅带回长安。而公主以裴家满门的性命为威胁，逼迫裴显忠现身并与自己成亲。 “你母亲生你时难产，是吴嬷嬷发现了她并帮她生下你，之后她就断了气，她临终前最惦记的就是你，还给你起名叫念亲。” 成昭韵读完信已经是泣不成声，她从前只知母亲死在长安，却不知竟是因为她的缘故。若不是有了她，公主就不会发现，他们也不必生死相隔。 “父亲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回到仇人身边，还与她生儿育女，携手白头。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仇人？ “裴家在长安根深蒂固难以离开，朝阳公主手握大权，你父亲也是万般无奈……更何况他是一个十分有抱负的人，驸马不能参政，他满腔抱负无处施展，想必是比死还要难受。”宇文凌澈对这个裴侍郎还是有印象的，离开长安前他还听父亲夸赞过裴显忠的文章，说他日后必成大器。 成昭韵不是不通人意的，只是一时间让她接受这么多的事情，她真的有些吃不消。 信中说的那个砍下她母亲头颅的人，她深深记在心中。 飞骑军统领，谢渊。 “别哭了。”宇文凌澈下意识想要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但是手伸到袖中又空手出来。 他不想成昭韵发现帕子的秘密，就让她一直觉得那是她生母留给她的念想吧。 成昭韵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眼中却格外的坚定，她看着宇文凌澈一字一顿道：“我要去长安。” 宇文凌澈第一次仔细地观察她的样子，眉如远山浓密得当， 分卷阅读55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眼睛生得格外好看，眼窝深邃，眼角晕着淡淡的粉色，精致小巧的鼻子下的嘴唇红润微翘。不是淡雅佳人，是人间富贵花。 他见过很多江南女子，像夏池中未开的荷花，轻轻浅浅。而成昭韵不同，她就像神都金池边盛放的大朵大朵的牡丹花，不需任何修饰就足以吸引无数目光，本身就是绝色。 “今年岁末皇宫中会从各地征召有才学的女子入女学，通过春天的考核就可以成为女官，这是以你现在的身份，唯一能留在长安的办法。”宇文凌澈见她如此肯定，便给她指了条明路，最开始他也是这样打算的。 成昭韵早就听说过长安女学，那里的女子都是全大兴最聪慧有才学的，而且女学的选拔标准不看门第，只看能力。大兴百年来的风气都是极重门第，寒门想要冲破阶级束缚简直难比登天，所以女学一经办起就引起轩然大波。 但是成昭韵却十分敬佩这位高氏女帝，最起码在这件事上她很赞同对方的做法。她倒是很向往那里，只是她不过是个官宦人家不出众的庶女，有什么资格去那里呢？ 宇文凌澈看出她的顾虑，沉声问道：“你刚才说自己要去长安，可是下定了决心的？” “是。” “那就不要有任何顾虑，尽管放手一搏。” 成昭韵了然，觉得他说得对，反正她也没有什么担心失去的，今年若是不成就等来年，年年复年年，总有一天她可以去。 “多谢殿下指点迷津，我会尽全力一搏。” 宇文凌澈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她，这丫头虽然平日里闷声不语，可是骨子里是憋着一股气的，等到她爆发的时候比谁都可怕。 又过了两日，柳元荷将成昭韵叫到自己房中给她看自己的嫁衣，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架上，两三个婢女在打理着长袖上的一点褶皱。 成昭韵小心翼翼地摸着嫁衣上的刺绣，眼中充满歆羡，什么时候她的女红也能做的这样好。 “等你与我表哥成亲的时候，是可以穿冠服的，比我的气派多了。”柳元荷在一边打趣她道。 成昭韵早就习惯她总是拿自己和宇文凌澈开玩笑，渐渐的都懒得解释，全然当做自己没听见，反正她解释多少遍柳元荷还是坚持觉得他们俩会成一对。 小七从她们身后进来，听见她们的谈话轻咳一声：“大姑娘，韵姑娘，殿下请两位去望江楼吃饭，说是临行前为大姑娘践行。” “知道了。”柳元荷笑着应道，招呼下人将自己的嫁衣收起来。 成昭韵面上一红，趁着柳元荷在和下人说话的空档忙对小七解释：“刚才元荷姐姐胡说的，你别误会，也别让你家殿下误会。” “小七明白！姑娘若是不想穿冠服也可以依照民间的礼制，殿下不挑的。” “我不是……算了，不说这个了。”成昭韵不想在自己以后穿什么嫁衣的事情上多费口舌。 望江楼是苏州最大的酒楼，成昭韵从前只听几位哥哥和欧阳淳经常去那里饮酒会友，她自己是一次都没去过的。而且望江楼吃一顿动辄就要几两，快赶上她一个月的月银，她是万万舍不得的。 但是宇文凌澈倒是阔气的很，三个人吃饭就置备了一大桌子的菜，换成十个人来吃都够。 席间宇文凌澈说如今傅家人已经到了苏州，在驿馆住下，就等着登门送聘过礼，直接将柳元荷接回长安完婚。 成昭韵抿着酒杯里的酒，突然有些悲伤不舍，她才刚刚有一个知心好友却马上就要分离。 “等到了长安我就给你们写信，日日写月月写，将所见所闻都告诉你们。”柳元荷眉开眼笑，很少看她笑得如此欢畅，她又看向成昭韵，“对了，我将那把逐月琴就送给你，当做是临别礼物，我想那把琴留在我手中也是暴殄天物，只有你才最合适。” 成昭韵借着酒意欣然接受，后又倒了半杯酒，手执银著轻轻敲在酒杯壁，当即哼出一段曲调来。 柳元荷当即便明白，这是她的回礼。她用指尖蘸酒在木桌上冥思片刻，随即顺着曲调写下一首长诗。 待曲终，两人相视一笑，一侧的宇文凌澈早已看呆，这两人是完全当自己不存在呢。 三人喝得多了些，下楼的时候成昭韵与柳元荷相互搀扶着，小七在后面福着宇文凌澈，跌跌撞撞地出了望江楼。好在两个姑娘都戴着帷帽，不然明日苏州又会议论纷纷。 空寂的石板路上家家户户早已闭门，柳元荷醉醺醺地说着胡话，非要拉着成昭韵往宇文凌澈身边走去，将他们的手硬是拽到一起。 “大姑娘这可使不得啊，快别闹了。”小七赶紧护着他们家殿下，一个劲地把他们的手扯开。 成昭韵醉得浑身发软，却还有一丝理智，挣扎着将手往外抽，却不知是柳元荷的缘故，还是宇文凌澈自己的缘故，她怎么都甩不开他的手，被牢牢地握住。 柳元荷趴在成昭韵的肩膀上故作小声道：“表哥与你是一样的人，所以你们才是最适合的。” “不，不适合。”成 分卷阅读56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昭韵用足了力气，硬是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有些气恼地独自向前走去。 她早就想过自己日后要嫁给什么样的郎君，那人肯定是清风霁月，为人坦荡。身份不会太高，足够她嫁过去和顺的过一生，这样就已足够。 至于宇文凌澈也好，欧阳淳也好，那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人，现在的交集也不过是她近了些地仰望着他们，像是陨星的光芒不过一瞬。 柳元荷笑着拉住她，又稀里糊涂地说别的胡话去了，倒是宇文凌澈将步子顿了一下，让小七招呼跟在后面的马车来将两位姑娘接上。 他们没有从柳家正门口进去，怕扰了一家不安生，就在后门扣了门。 马车才刚驶进巷子口，就看见一个身影匆匆闪过，宇文凌澈酒意早就冲散了不少，见此立刻招呼小七追过去。 “别跑！”小七轻功了得，三两下便追上那人，结实的小腿对着那人的肩膀便狠狠劈下，将那人按倒在地。 “救命啊，杀人了！死人了啊！”地上的人捂住脑袋嚎啕惨叫着。 待小七将那人拖着翻过身来，惊得大喝：“姑爷？” 第32章 退婚（一） 正厅内，傅景天坐在竹席上面色痛苦地揉着自己的肩膀，宇文凌澈则坐在一边略带愧疚地看着他。 柳元荷拉着成昭韵在屏风后面，目光一直盯着竹席上的年轻人，脸上的红晕愈发浓重。 “真是对不住傅兄，本王的侍卫是习武之人，下手没有轻重，你的肩膀现在可还好些了？” 傅景天本就一肚子的气，见小七还傻乎乎地杵在那里更是来气，猛地抬手指着他却疼得惨叫一声，换另一只手狠狠地指着小七道：“这样的刁奴竟然连主子都分不清，就应该打他个二十大板，让他长长记性。” “成，只要姑爷能解气，打我多少下都成。”小七直接跪下，反正他常年习武皮糙肉厚的，二十大板不过是疼几天的事情，他一点也不在乎。 “你看看这刁奴，没有一点羞愧之心，殿下还是把这样没皮没脸的赶出去算了。” 傅景天的样子凶狠极了，恨不能将小七生吞活剥。 宇文凌澈面色一凛，冷冷道：“小七是本王的随身侍卫，做错了事应该罚，却没有赶出去的道理。更何况如果不是傅公子夜半在我家门外出现，被小七发现后还逃跑，他也不会误将你当做歹人。” “我，我是刚好路过，他没长眼睛么，本公子穿着如此高贵怎么就是歹人了？”傅景天说着还抖了抖他的绸缎衣裳。 傅家是长安四大世家之一，傅景天又是傅家嫡幼子自小就是万千宠爱，谁知却被宠成了眼高于顶的纨绔，满长安的勋贵人家没有一个愿意把姑娘嫁给他，最后还是傅阁老亲自说下了和柳家的婚事。 苏州这边并不知傅景天是什么德行，傅阁老又将他那孙儿吹成了天上的明月，这才让柳家愿意将柳元荷许配给他。 “为什么，我看他和传闻说的不一样呢，该不会这个人不是傅景天吧？”柳元荷茫然地看着身侧的成昭韵，她满心期待的郎君怎么会是这个泼皮无赖。 成昭韵也觉得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很不好，在郡王面前还敢出言不逊，那在别人面前怕是更加猖狂。“如果他就是傅景天呢？” “那我自然是不嫁给这样的人。”柳元荷十分讨厌这人的嘴脸，表哥都已经给他台阶下了，他偏偏咬住不放，一点都不饶人。 这边傅景天非说自己被踢坏了，要狠狠惩罚小七，宇文凌澈也有些微怒，一言不发地看他张牙舞爪。 “姑爷，那你打我吧，什么时候你打够了解气了什么时候停手。”小七说着将自己的七星捶双手呈上去，将后背对着傅景天任由他打。 傅景天连七星捶都是勉强拿起来的，这武器沉得很，要是在小七手里一锤就能要了人性命。 “打就打，我还怕了你不成。”傅景天双手握着锤柄，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锤子给举了起来，面目狰狞。 柳元荷冲了出去大喝：“住手！” “表妹你怎么出来了，成亲前你们不能见面的。”宇文凌澈站起来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柳元荷推开他，径直走向傅景天，怒视他道：“小七是无心之失，傅公子是非要了他的性命么？如果这样说来，我们柳家也要将你夜半出现在我家后门的事情追问到底了，咱们这就去见官！” “咱们还没成亲就闹到官府说出去不太好听吧。”傅景天见过柳元荷的画像，不免很是惊艳，本人比画像好看多了，早知他要去的妻子这样美貌他何必还和…… 柳元荷故意不依不饶的，非要去府衙找个说法，成昭韵也出来帮忙劝阻还是无 分卷阅读57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济于事。 “就算是要做客白日里也都离开了，半夜三更的傅公子不在驿馆歇着，跑到我们家来难不成是有什么贼心？” “都告诉各院清点一下自己的东西，别是少了什么，被歹人给偷了去。” “况且我又没有见过你，你是不是傅景天还不一定，快把这人捆起来狠狠打一顿才能问出来呢！” 柳元荷将自己所有憋闷的气都撒在他身上，越说越过分，最后气得傅景天百口难辩，伸出巴掌就要往她脸上招呼。 “你还要打我不成，你现下敢打我一下我必然让你将牢底坐穿！” 成昭韵已经是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她那个温婉大方的元荷姐姐么，不过真是好生解气。 柳二夫人发丝凌乱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连连摆手喊着：“快别绑人，别伤到我家姑爷！” 看见来人柳元荷心中略有不快，自己的事情从来和二房无关，现下二夫人倒是自己听了信过来，真是哪里都有她呢。 “二婶婶不用再叫这个人姑爷了，因为我打算和他退婚，我才不要嫁给他。”柳元荷很是硬气地说道。 柳二夫人不屑地瞥了一眼柳元荷，径直找位置坐下，端着长辈的架子道：“谁管你啊，人家傅公子是我的姑爷，不是你们大房的。刚才傅公子还登门给小女送了信物，却被你们当成歹人如此侮辱，简直是不把我们二房放在眼里！” 柳元荷和宇文凌澈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见柳二夫人得意的样子也有几分了然，想必是她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深夜的柳家却十分不安宁，正堂内灯火通明，大房与二房的郎君和夫人都在，身边跟着各自的姑娘。 柳大老爷面色阴沉，几乎要结成冰霜，柳大夫人一直在抹眼泪，说着什么家门不幸，遇到了无赖泼皮，让他们全家都没了活路。 “谁不给你们活路了，那都是柳家的女儿，嫁谁不是嫁，你家要这么像把元荷嫁过去也不是不可以，做个贵妾我也是答应的。”柳二夫人酸道。 “你！”柳大夫人眼前一黑，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柳元荷吓得赶紧扶住自己娘亲，一边的成昭韵帮忙掐着人中。 柳大老爷见自己的妻子已经被气昏过去，也顾不得兄弟颜面，直接质问：“当初老太爷定下的是傅家与我儿的婚事，怎么好端端的成了你们二房的，如今我儿要嫁到傅家的事情已经传遍了苏州城，这样还叫我儿以后如何嫁人！” 柳元蕊哭成了个泪人，走到柳元荷面前想要拉住对方的衣袖，却被柳元荷厌恶地甩开，她便干脆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样子好不柔弱。“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傅郎与我一见钟情，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若是大姐姐不肯成全，那我也没有脸再活下去了，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她说着便要往桌子角撞去，离得最近的柳元荷却无动于衷，高声道：“都别拦着她！” 柳元蕊本以为会有人拦着自己，听到她所言后及时地在桌角碰到她额头前生生停了下来，转而哭着看向傅景天，毕竟最后娶谁还不是傅家说的算。“傅郎，你说过要一生一世对我好的，你为咱们的未来争取一下啊。” “我……”傅景天不过是□□熏天，见柳元蕊主动贴上自己便和她快活了一番，在床笫上说的话哪里作数。只是现下看来大姑娘是娶不到了，若是换了二姑娘也不是不可以，“要不我就娶你吧？” “胡闹！”柳大爷火冒三丈，他爹怎么就定下这么个混账玩意做孙女婿，简直是不可理喻。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当初是你家二房的说要将女儿主动献给我，说是娶大房的是娶，二房的也是娶，现在你们自己倒是反悔了，反正我不管，你们柳家既然决定与我家结亲怎么也要嫁过来一个女儿的，真当我们傅家是好糊弄的不成？”傅景天现在完全将责任都推给了他们，自己倒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柳二爷并不知道这件事，闻言羞地无地自容，低声骂着自家婆娘：“你怎么能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呢，蕊儿的这辈子可就毁了啊。” “没出息的东西，我说大房的你们赶紧发话啊，若是你们不嫁女儿我们可就顶上了。”柳二夫人压根没把柳二爷放在眼里，平日里她就是泼辣的性子，动辄就打骂柳二爷。 成昭韵在柳元荷的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柳元荷嘴角抑制不住笑意，惊喜地看着她：“真要这样？” 成昭韵对她点点头，退到一边。 “谁说我不嫁了，傅阁老定下的是我又不是小妹，若是换了人想必傅公子也很难交待吧。况且我的嫁妆可是比 分卷阅读58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小妹的丰厚多了，咱们的婚期还是如旧，你觉得呢？”柳元荷说着走到傅景天的面前，冲他莞尔一笑。 眼前的佳人貌美如花，傅景天痴痴地看着她早就是心痒难耐，自然是说什么都肯的，连声道：“好好好，咱们婚期如旧。” 这下倒是换成二房的人傻眼了，她们还以为这样步步相逼会让柳元荷愤然退婚，可是现在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柳元蕊一个破了身子的姑娘日后想要嫁到好人家可就难了，就算是嫁过去了怕是也会被夫家厌弃。 “傅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我可是把自己都给了你啊！”柳元蕊娇滴滴地哭着，可是吃到口的终究比不上没吃到口的，傅景天只是淡淡地推开了她。 第33章 退婚（二） 傅景天却径直站起来，没有搭理柳元蕊，他今天丢人已经丢够了，现在只想快点走。 “二妹妹我也不是不给你活路，要不然你就做个小妾吧，我会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好好待你的。”柳元荷从她身边经过，故意学着她娘刚才的话讽刺她。 柳元蕊狠狠瞪了一眼后面的成昭韵，指着她道：“是你！就是你出的主意对不对，我看见你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了！你一个野种还敢掺和我们家的事，我若是不好过就拉着你一起陪葬！” “二姑娘好自为之。”成昭韵低头道，言罢与柳元荷一道离开。 柳元荷顺着成昭韵的意思，先是答应了与傅景天的婚事照旧，让傅家将聘礼成功地送了过来，又按照礼数互相递了信物，如此一来就剩下迎亲便可以起身去长安了。 成昭韵说二房的人算计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肯定会坐不住主动出击，这婚事才能顺理成章地退了。 柳元荷伪造了两封信分别送给柳元蕊和傅景天，将他们约在望江楼见面。 片刻后下人来报，说是柳元蕊已经偷偷出了门，想必是去赴约了。 望江楼内柳元蕊小心翼翼地来到他们约定的单间，一推开门便看见傅景天等在坐在里面等自己，不免喜极而泣：“傅郎，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你是惦记着我的对吧？” 傅景天回避着她殷切的目光，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手脚便开始不老实，又温柔地哄着：“你自然是我的心肝，你姐姐就是个夜叉，怎么比得上你可人。” “那你带我回长安好不好？” “好啊。”傅景天将她放倒，两人已是坦然相对，“你随我们一起回长安，等我与你姐姐完婚后我就将你接进府里。” “你好没有良心，我好歹也是柳家的嫡女，你怎么可以这样糟践我，不管我就要做正妻！” 傅景天急不可耐要继续，敷衍应着：“好好，让你做正妻，你说什么我都依你，小心肝快让我进去。” 房中娇叫连连，突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群人站在门口愣了一下，为首的店小二吓得瞪大了眼睛，目光死死盯着柳元蕊的身上，瞬间便落了鼻血。 而他身后的正是柳大爷和几位同僚，一并前来的还有傅家长辈。 他们今日来此就是柳大爷打算为傅家和江南的官员牵线认识，虽然他觉得傅景天做事混账，可是到底两家结了亲家，日后就是同气连枝，互帮互助。 傅景天已经及时地扯过衣裳将两人遮住，柳元蕊更是羞愧地躲在他怀中不肯露面，将脸死死地护住。 “叔叔？”傅景天惊异地看着站在门口气得胡子都竖起来的老头。 “傅老兄，既然你家几次三番羞辱我女儿，看来我们两家的婚事还是就此作罢吧，我们走！”柳大爷甩袖就要走，连带着他请来的友人也要一起离开。 傅叔伯赶紧将他拦住，好不容易和江南这边搭上关系，他可不能前功尽弃，忙道：“柳兄恕罪，我一定狠狠责罚这个孽畜，咱们两家的婚事不能罢了啊。” “你家这亲，我们攀不起！”柳大爷觉得自己的脸都已经被丢尽了，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柳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傅叔伯追着柳大爷下了楼，柳元蕊这才敢起身赶紧穿上衣服，面色羞红的看着傅景天。 “傅郎，咱们的事都被发现了，你要是不救我，我会被家里吊死的，你可要娶我啊。”柳元蕊说着扯着傅景天的袖子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没听见你们柳家怎么说的么，咱们两家的婚事没了！”傅景天现下是自身难保，回去后怕是要被叔叔打死。 这件事要是被老爷子知道，怕是会将自己赶出家门，哪里还有功夫去管柳元蕊的死活。 “那可怎么办呀，你倒是想想办法啊。”柳元蕊急得不断地摇着他的胳膊。 傅景天不耐烦地甩开她，自顾自地穿好衣裳抛下一句“自求多福吧”便离开了房间。 柳元蕊绝望地看着他的背影。“你不能这样对我！” 柳大爷一回去便怒气冲冲地退了两家的婚 分卷阅读59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事，而柳元蕊也被五花大绑地抓了回来。 这件事本是家丑，应该关起门来处理的，可是在望江楼所有苏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撞见了，若是处理不好怕是有损柳家百年清誉。 柳二夫人和柳元蕊双双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连柳家老太爷都惊动了，关上门整整一下午都没有出来。 整个柳家的气氛极度压抑，柳元荷本以为他们不过是私下里见面说话，却没想到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情。 “都是我不好，不应该出这样极端的主意的，连累了你……”成昭韵十分愧疚，她知道名节对于一个家族的重要，光是私下见面无非是丢了点颜面，可是苟合就是门楣蒙羞的丑事了。 怕是就算这次柳元荷退了亲，以后也不好再议亲了。 “当时如果你不给我出主意，还不知道我会被二房的羞辱成什么样子，真正丢脸的是他们，凭什么要我为他们的错误而牺牲？” 成昭韵知道现在还有办法挽回柳家的名声，只是这次她却犹豫了，不知该不该说。 大夫人身边的婢女从外面进来，柳元荷忙问正堂里面怎么决定的。 “正堂那边似有松口，要将二姑娘嫁给傅家，夫人说让为了柳家与姑娘的名声，请姑娘你悬梁自尽。”婢女说这些话的时候面色沉静，一点也没有惊慌的样子，显然是还有后话。 可是柳元荷却没有等到她将后面的话说完，就已经愤然起身：“母亲怎么舍得让我自尽呢，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人又能怎样，二房都已经不要脸到此地步，凭什么要搭上我的性命？” 成昭韵赶紧拉着她坐下，将一屋子不相干的婢女都打发了出去，这才劝道：“好姐姐，大夫人哪里舍得让你真的自尽，不过是要你自尽这个由头。” 传话的婢女赞许地看着成昭韵：“没错，夫人只说要姑娘自尽，却没说让姑娘真的去死，只要把声势闹得大一点，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夫人，她这么做也是为了柳家和姑娘你。” “让我自尽，还不让我死……”柳元荷想不到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事情，片刻才明白过来，“那就是自杀未遂对吧。” 其实这也是成昭韵刚才想到的办法，只是她没有说而已。柳元蕊与傅景天闹出那么大的丑事，想必很快就会在苏州城传开，柳家的颜面也就丢尽了。如果柳元蕊和傅景天成了亲，那从此以后柳元荷就很难再嫁人了。 唯一能挽回的办法，只有让柳元蕊死。 只有她死了外面的人才会觉得柳家家风严谨，才不会将骂名连累到柳家别的姑娘身上。 但是成昭韵觉得柳元荷肯定不会同意让别人去死来成全自己，所以就连这个婢女都没有将全部实情告诉她。 柳元荷还以为只是让她以死相逼，以证清白，便叫人在房梁上挂上白绫，自己踩在凳子上一边踢腿一边大喊着：“家门不幸，我已无颜活在这世上，不活了！” “快去通传说大姑娘想不开自尽了！”成昭韵急匆匆地跑出去对院子里的婢女道。 正堂内的众人本来还在听大夫人与二夫人互相讽刺，谁也不肯让谁，突然婢女进来说大姑娘自尽了，惊得老太爷拍案而起，连忙被下人搀扶着往柳元荷的院子赶去。 “不活了，不活了！”柳元荷哭着喊着死活不肯松手，下面围着一圈婢女谁也够不到她，急得团团转。 成昭韵瞥见老人踏进了院门，便拿着帕子便开始哭：“元荷姐姐你快下来啊，有什么你也别想不开啊！” “我柳家竟有如此伤风败俗之事，我身为柳家的女儿无颜再活在世上了，咱们来世再见吧！”柳元荷说着还真的将脚下的凳子给踢开了，双脚瞬间腾空，喉咙一痛便开始无声的挣扎着。 一道白色的身影飞速掠过，将柳元荷从白绫上救了下来，宇文凌澈抱着她稳稳落地交给了婢女。“照顾好你家姑娘。” 老太爷一进来便看见这一幕，吓得差点昏过去。柳家几个孙子孙女里他最疼爱的就是柳元荷，这个孙女懂事乖巧，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现在竟然被逼的自尽，老太爷不免更是气愤二房。 “祖父，孙女今日为了清白的名声是一定要死的，你们都别拦着我。”柳元荷哭着跪在老太爷面前。 老太爷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颤抖着手将她给扶起来，苍老的手帮她擦了擦眼泪，眼中竟也有些泛红：“你是个好孩子，是他们对不住你，祖父会为你撑腰的，你莫怕。” “祖父……”柳元荷被老太爷一说，倒是真的觉得委屈，抱在他怀中嚎啕大哭。 二夫人看着眼前祖孙情深的一幕，颓然地喃喃：“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34章 小暑（一） 柳家在两个姑娘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清清白白的大姑娘。 但是柳元蕊死的时候她们并不知道，全家似是都在有意瞒着柳元荷。成昭韵不禁有些羡慕她，这样的女孩从小到大一直被所有人宠爱，就算生命中有波折，也会有人愿意前仆后继地帮 分卷阅读60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她排忧解难。面临被选择时，别人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 若是能选择出身，谁不愿意做这样的姑娘呢？ 因为柳元荷的事情告一段落，成昭韵也主动拜别柳家众人，主动提出要回成家。 马车内，柳元荷依依不舍地拉着成昭韵的手：“你家对你也太不上心了，都传信说你今天要回去，却连一辆马车都不肯派过来，难不成还要叫你自己走回去？” 成昭韵无所谓地笑笑，她知道柳元荷是将自己当成掏心掏肺的朋友才会直言，不过她自己倒是没有报什么希望，没有希望也就不会有失落。 “要不你再和我回柳家住几天吧，反正你家也没有来催你，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 “得回去了，我到底还是成家的姑娘，总不能在你家赖一辈子吧？”成昭韵笑着看她。 “那就赖一辈子呗，反正表哥养得起。” 成昭韵故作生气道：“你在外面还这样无遮无掩地乱讲，叫别人听了去我还要不要清白了。” 两人说笑着转眼就到了成府外，柳元荷不舍地将她送下了马车，目送她进了成府的大门这才叫车夫赶车离开。 成昭韵见门口不过是两三个小厮在守着门，与平时无异，甚至都没有一个人来迎迎她。不过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漠视，她在成家受到的尊敬还没有在柳家的多。 再次回到成家，成昭韵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看着熟悉的门庭觉得自己好像比以前有些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又说不清楚。 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她身上本应该背负着什么，不过白姨娘对她有养育之恩，她去长安前也要为白姨娘多多考虑一些。 “小泥巴！”成远郜从里面跑出来，二话不说就将成昭韵给腾空抱起，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将她转得直眼冒金星才肯放下。 “四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要出去么？” 成远郜捏着她肉肉的脸，气呼呼道：“还不是听说你今天回来，我一早就等在门口，刚回去喝口茶的功夫结果你就回来了，好险差点就错过。” 原来也不是没有人惦记她。 成昭韵的脸被捏得变形，却还是挡不住笑意，眼睛完成了月牙。“你真好，四哥哥。” “姑娘！”水锦一个人匆匆跑过来，看见她喜极而泣，“你可算是回来了，奴婢好几次都想求主人把奴婢也送到柳家陪你了。” 成昭韵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先回碧云斋给白姨娘请安，晚点再去找成远郜玩。 其实白姨娘也是想去接成昭韵的，但是她现在怀了身子，比任何时候都小心，平日里连房门都不出了。 知道成昭韵回来，她也只是让水兰扶着自己到院门口坐着等，看见成昭韵的身影出现才松了口气。 白姨娘将她叫到自己房中，只留了水兰在里面，便死死地关了房门。 “是女儿不孝，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你一定很为难吧。”成昭韵跪在地上，见白姨娘好像消瘦了一些，想必是惦记自己的。 白姨娘变瘦是因为孕吐难受，笑着将她扶起来，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温声道：“你马上就有弟弟或是妹妹了，高兴吗？” “阿娘你怀孕了！”成昭韵激动地差点喊出声来，却马上将自己的嘴捂上，将声音也压低了些，“你还没有告诉别人么？” “这件事只有你和水兰水锦知道，别人我都没有告诉，想着等月份大了些再说。之前是阿娘没有护好你，才让大夫人差点就把你给害了，这次阿娘一定要好好保护你的弟弟妹妹。” “好，我也一定会护住弟弟妹妹的。”成昭韵小心地摸着白姨娘的肚子，眼中渐渐柔软起来，“其实这段时间我在柳家也经历了不少事情，阿娘以前总是教我要忍气吞声，因为我不是这个家的孩子所以要比别人多受一些委屈，就算是被欺负也不能反抗。可是我在柳家看到元荷姐姐一个嫡出的长女也会被家中恶毒婶婶陷害，我就突然觉得在深宅中一味忍耐是不行的，必要的时候也要反抗。” 这一番话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从成昭韵口中说出的，白姨娘看着她眼中充满了疑惑，恍惚间眼前的少女变成了姐姐的模样，一样的倔强坚强。 “妹妹，我不甘心就这样过一辈子，我要去为父亲伸冤，要去闯一闯……” “就是终身不嫁我也不会为人妾室，我日后的夫君必是敬我爱我的人……” 她们姐妹在当年就选择了不同的道路，白姨娘本想让成昭韵和自己一样安稳过一生，可是她为什么还是变成了姐姐的样子？ 白姨娘忽然冷下脸：“不许胡说！你难道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么，你娘就是因为太过招摇才会死的，我不许你和她一样。” 成昭韵一言不发，并没有反驳白姨娘，也没有像以往那样逆来顺受。 白姨娘觉得她是累了，便让她先回去好好休息。成昭韵回到自己房中，等到屋内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才从行李里拿出一本册子来，这是临 分卷阅读61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走时宇文凌澈让小七给她的。 她翻看了一下，里面收录着近几年女学入学考的内容，后面还有用朱笔做的详细批注，笔迹行云流水，刚劲健秀，是宇文凌澈的字。 岁末会进行女学入学考试，在那之前各州府也会进行遴选，大约在秋末就已经结束，她满打满算自己还有四个月时间准备。 她打算明日就去上学，旷课这些日肯定连功课也落下不少，她要尽快赶上才是。 学堂内阵阵琴声悦耳清心，成昭韵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竹帘似是静止一般，没有一丝微风。血色琉璃风铃悬在低矮房梁上，光芒穿过其中折射出绚烂的色彩。 夏日闷热，学堂内只有向东一排窗户，他们今早到学堂才得知韩先生中了暑热告假一日，不过请了一位学生代课。 这位学生他们也是认识的，是先夫人娘家哥哥的儿子仲宏，按照辈分成昭韵应该叫他一声表哥。只是先夫人过世后两家来往不再紧密，也有好些年没有见过。是天赐十二年的秀才，此番正要去苏州府参加秋闱，所以在成家暂住。 仲家表哥为人憨厚老实，就算是住在成家也很少出来走动，只一味关在屋内读书。 他在这些学生里年纪最大，韩先生也很看重他的文采，便让他今天帮自己替课。青衣书生坐在书案后，面容平和，但凡是有人提问都耐心回答。 此时一堂课毕，成昭柔为了卖弄自己的琴艺，拽着小郡王让他听自己弹琴，学堂内有一把七弦琴是韩先生留给他们解闷的。 欧阳淳陪着成昭韵往外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你到底在看什么呢，你是不是喜欢那条风铃，我回头叫人给你打十个，挂在你院子里好不好？” “你别总送我东西，我真的不用。”成昭韵赶紧制止他，不然他真的有可能给自己送一堆风铃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什么东西只要她表现出一点喜欢，欧阳淳肯定大把大把地送过来给她，让她很是为难。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该不会也中了暑热吧？”欧阳淳担心地看着她，见她两颊异常红晕，而且跟自己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成昭韵确实觉得有些不舒服，她坐的位置离窗户最远，又封闭狭小，后襟已经被汗水浸湿。她无力地摇摇头：“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 她说着便脑袋靠在双臂间，将头埋在臂窝，只留了一个脑袋间给欧阳淳。 “阿祥你过来。”欧阳淳对守在门外的人招招手，待他进来后吩咐道，“去街上买点新鲜的瓜果，去冰窖取点冰镇上，快些拿过来。” 阿祥不情不愿地看了一眼他家小公子，外面日头那么大他也是怕热的，可是欧阳淳一瞪眼他也只好认命地跑了出去。 坐在学堂前面的宇文凌澈，气定神闲地听成昭韵弹琴，琴声对于他来说太一般，不过他面色上没有表现出意思不耐，目光却飘忽落在屋子的最后，嘴角微微向下。 “诸位坐好，咱们继续上课。”仲家表哥看了眼玉壶将手中的书册放下，等他们陆陆续续回到座位才准备开始讲书。 忽然后面砰地一声，成昭韵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面色潮红，昏迷不醒。 “韵儿！”成远郜第一个扑过去查看，摸了摸她的脸发现很热，此时学堂内已是轩然大波，大家都探着头看热闹，仲家表哥亲自走了下来。 “五妹妹怎么了？”仲家表哥也很担心。 第35章 小暑（二） 在他代课的时候发生意外，仲宏担心之余还有些害怕，他怕姑父会怪自己没有照看好妹妹，毕竟寄人篱下，他处处都陪着小心。 “应该是中了暑热，角落里闷热她又隐忍着不说，得赶紧将她挪到凉快的地方。”成远郜摸到她后脖颈处全都是汗，肯定是热的。 “五姐姐怎么总出这种意外啊，身子不好就别强撑着，装柔弱给谁看呢。”成昭柔没好气地嘀咕着，见宇文凌澈竟也走了过去，忙将他拉住，“殿下还是别过去了，人那么多又不通风。” 仲宏忙道：“还是赶紧将五妹妹送回成家，找个郎中来看看吧。” “好！”成远郜二话不说就将她往自己肩上扛，却又被成昭柔喊住。 “四哥哥你也不能抱她！男女授受不亲，她又不是我们成家的孩子，你不许抱她。” 成远郜本就着急担心，被成昭柔缠得很是烦躁。几乎是低吼着对她道：“让开！” 成昭柔眼中含了泪光，她就是搞不懂一个两个都对成昭韵这样上心，更何况她又不是自己的亲姐姐，和成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也头晕……”成昭柔灵机一动，用手虚虚地扶着额头，往宇文凌澈的身边倒去。 不就是装柔弱吗，她可是最在行的。 宇文凌澈眼看着她就要倒在自己身上，眼疾手快地将仲宏拉到自己面前，成昭柔顺势就仰面倒在他怀中，尚且还不知已经换了人。 “幸亏有殿下在我身边，不过人家的身子发软，殿下能不能也送我回成府 分卷阅读62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啊？”成昭柔一边说着一边娇滴滴地回眸。 仲宏茫然无措地举着双手，无辜的看着她：“六妹妹，我……” “无耻！”成昭柔大骂。 仲宏赶紧后撤了一步，成昭柔重心不稳，头朝下倒了下去，这次是真的摔得不轻要回去休养了。 成昭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屋内还未点蜡，昏暗的床帘外水锦正就着窗口的一点光缝东西。 “你怎么又不点蜡，小小年纪仔细伤了眼睛。”成昭韵起身走到她身边。 水锦赶紧将针线放下，紧张地看着她：“姑娘今天是吓死奴婢了，四哥把你抱回来的时候奴婢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还好只是中暑。” “可能是上次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所以身子有些虚。” 水锦用火折子小心地点亮了屋内的小灯，烛火映着她的笑脸：“奴婢倒是很惊讶，小郡王什么时候与姑娘的关系就竟如此亲密了，你被送回来后小郡王还叫人送了一大块冰来，这夏日里冰窖里的冰可是比黄金还要宝贝，他却送来那么大一块，把奴婢都看呆了。” “送冰过来？”成昭韵经常和欧阳淳待在一起，侯府也有自己的冰窖，只是平日里只会取一些碎冰伴着果子吃，还未想过会在夏日里拿那么大一块冰。 “可不是！”水锦说着跳下了席子，站在屋中学着小七的模样，直愣愣道，“我家殿下说了，五姑娘暑热须得凉快些，就让我送这块兵过来放在她房中散凉。” 水锦指着地上一排铜盆道：“奴婢瞧着那冰块足足有半个桌子大，要是放在屋中化了水岂不是成河了，就敲成好几块分别放在里面，你瞧这都大半日了还有许多没化呢。” 成昭韵探头瞧了一眼，通盆里果真都是化了的冰，一靠近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凉气，让她浑身舒畅。不过宇文凌澈的做法实在是铺设浪费，这么宝贝的东西竟然拿来乘凉，简直是豪掷千金。 “我和他倒也不是很亲密，小郡王心地善良，许是他可怜我，想要多照顾我一些，他更心疼六妹妹的。”成昭韵始终觉得他对自己不算特别，至于那些别人口中的好，无非是他们小时候经历过的那段，不能为外人道，她自己却心知肚明。 一提到成昭柔，水锦就十分来气：“姑娘你快别提六姑娘，小七前脚刚走她就听了信，派水荷来要冰块，说六姑娘也病了，奴婢给了一盆还不够，非说小郡王肯定是匀着给你们俩的，结果被姑娘你独吞了。” “若有下次，就一盆也不要给。”成昭韵淡淡道。 水锦先是一愣，随即惊讶地看着她，她家姑娘总算是硬气了一回，以前每次被六姑娘欺负她都气得不行，偏生她家姑娘也不和人家争辩。 成昭韵惦记着要去老太太那里问安，自己回来后还没有去拜见她老人家，于是吃了点清淡的粥就让水锦陪自己去暮云堂。 暮云堂的院子种满了百年大树，比成家任何一处院子都凉快，她去的时候发现仲宏也在，正在和老太太说话。 “孙女给祖母请安，回来一直没来得及看看您，是孙女的过错。”成昭韵乖乖地跪下磕了个头。 老太太笑着让她起来，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着。“听你表哥说你今天在学堂中暑昏倒了，你身子骨不好，何苦折腾来我这里呢。” “前些日子一直没有给祖母请安，孙女心中不安。”成昭韵小声道。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退去一些，正经的看着她：“你是个懂事有分寸的孩子，柳家与咱们家相差太多，更不用提小郡王那样金尊玉贵的人，你们兄妹能和他同窗是难得的缘分，不过缘分也就止步于此便好。” 成昭韵怎么不知道老太太的意思，这是在提醒她不要痴心妄想，做没必要的幻想。 “孙女明白，也知晓自己的身份，不会有不该有的心思。”成昭韵淡淡道。 老夫人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忽而又看向仲宏：“方才你表哥还说十分担心你，现在瞧见你妹妹好端端的坐在这儿，可是心安了？” 仲宏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看成昭韵，只低头道：“天气闷热，五妹妹还是多多注意避暑，若是学堂闷热也可休息几日，我，我帮你记下功课就是。” 老夫人是何等眼尖的人，她知道仲宏天生木讷，却如此关心成昭韵，想必是在乎她的。先夫人故去多年，仲家过得艰辛困苦，老夫人也怀念自己的先儿媳妇，总想着帮衬他家一把，可仲家始终不愿接受他们的好意。 她瞧着仲宏是个憨厚老实的好孩子，学问做得不错，日后肯定能成大器，与五姑娘的性格又合适，这两人怎么瞧都是天造地设。 “我看这样也好，小五你这两天先歇着，让你表哥每日下学后去给你讲讲。”老夫人这是有意撮合他们呢。 成昭韵眨眨眼想了一下：“表哥马上就要赴考，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麻烦表哥了吧。” “不麻烦的，教五妹妹的同时我也可以温习一下白天的内容。” 成昭韵还想找理 分卷阅读63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由拒绝，却被老夫人直接打断：“还不快谢谢你表哥。”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淡淡道：“谢谢表哥。” 她隐约感觉到老夫人是故意撮合他们二人，而仲宏显然也没有拒绝的意思，这才是让她最为难的地方。 她现在一心想要去长安，并不想考虑终身大事，二姐姐比她大了四岁还没出嫁，也不知道老夫人在急什么。 尽管成昭韵再不愿意，她被迫待在家中的事情已成事实，她只好利用白天的时间看宇文凌澈给自己的册子，将上面的内容翻来覆去地背诵。让她惊异的是女学考试内容之繁杂，涉猎之广泛。 她最煎熬的还是晚上仲宏来找自己的时候，好在成远郜自告奋勇地过来要做旁听。成远郜偷偷告诉她，他是担心仲宏那小子意图不轨，专门过来监督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要开始工作了，所以晚上更新时间稍微往后调一点，十点更新，节日快乐爱你萌 第36章 小暑（三） 成昭韵觉得自己抛开要去长安的事情来说，她若是真的要选择一位夫婿，仲宏其实是不错的选择。 论出身而言不会高攀，论人品他也是忠厚之人，与成家关系不错，想必成定邦肯定很希望促成两家的儿女亲家。成定邦深爱先夫人，这是全家都知道的。 就在一个月前成昭韵肯定还会乖乖地听话，但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真相，又亲眼看到了柳元荷在内宅被动无助的样子，所以她真的不想继续被困在这里。 老夫人的行动比她预想的要快一些，私下里将白姨娘叫了过去，许是聊得不错，两人都心照不宣的认同了这门婚事。 一个不得宠庶女配白衣出身的秀才，说好听了是看上对方有前途，难听点就是双双高不成低不就，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 月白风清，就着荧荧灯火仲宏认真地在给成昭韵讲课，成昭韵听得也认真，她不得不承认这样比在学堂上课要来得快，凡是不懂不会的她便直接提出来，仲宏极有耐心地为她讲解。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仲宏对成昭韵也是另一番看法，他最初被老旧腐朽的观念影响，觉得三个姑娘去学堂念书其实也不为真的做学问，不过是认个字日后嫁人不至于让婆家低看了就好。可是成昭韵真的在很认真念书，一副作势要将书本吃透的样子。不得不承认其实她很聪明，常常一点就通。 此时扬言要保护成昭韵的成家老四已经靠在她屋内的小榻上睡得正香，脸上还盖着一本翻开的诗集。 “今天韩夫子就讲了这些内容，五妹妹可还有什么问题？”仲宏瞧着才过了半个时辰，成昭韵竟然就全部学完了。 现在韩夫子将两个班合在一起上，难免会照顾他们年纪小的一些，成昭韵从书案上又抽出一本别的书放在他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不知道表哥有没有看过这本书，我白日里看过一点有很多不懂得地方。” 仲宏看了一眼书名，他还真看过，不过这本书讲的内容晦涩难懂，他艰难地读过一遍就再也没勇气拿起来。成昭韵竟然会看这种书？ “你说说看。”仲宏觉得自己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成昭韵觉得这本书真的挺难的，可是宇文凌澈给自己的批注里提到过这本书，她就求着成远郜帮自己找来了。她才看了不到十页就花了一天，她将自己不懂的地方都拿朱笔一一标好，一个个指给仲宏看。 一炷香后，仲宏擦了擦鬓边的汗，神色大有视死如归，还在纠结着成昭韵指给自己的第一处。 “五妹妹，要不你把这本书先借我看一晚，我明晚再给你讲。”仲宏倒也诚实，没有隐瞒自己参不透的事实。 成昭韵把书交给他，她明天正好也要出去一趟。 烛火明灭，小榻上的少年微微张着嘴正做着美梦，突然脸上一痛，猛地睁开眼睛哀怨地看着她：“干嘛啊小泥巴？” “醒醒，表哥都走了。” 成远郜方才睡得昏天黑地，现下才清醒过来，抓着她的胳膊问：“那小子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当然没有，水锦她们都在呢。”成昭韵无奈地看着他，觉得他紧张过分了。 “你还真别觉得我大惊小怪，像他这种八百年不联系的穷亲戚突然这样殷勤，肯定动机不纯，越是看着 分卷阅读64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憨厚老实越不安分。” 成昭韵只淡淡道：“莫欺少年穷。” 成远郜撇撇嘴并没放在心上，突然拍了一下脑袋道：“对了，欧阳淳让我跟你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让你有空和他见一面。” “知道了。” 次日成昭韵早早地就出了门，老夫人只说学堂闷热让她暂时不要去，却没拦着她出门，她今日和元荷姐姐约好，要对一下刚作好的曲子。 柳元荷还是和之前一样，一个劲得八卦她和宇文凌澈的事情。 “我现在不去学堂，也有好些时日没有见小郡王了。”成昭韵一句话就直接绝了她的念想。 柳元荷一听就急了：“为什么不去啊，是不是你家里又拦着你了，我回去就找我阿娘想办法，肯定让你回去念书。” 经过上次一事，柳元荷私下里告诉柳大夫人这一切都是成昭韵的主意，柳大夫人很是赞许，主要是和二房作对的人她都觉得好。 “是祖母心疼我身子弱，学堂闷热怕我中暑才让我在家歇两天，还让表哥每日帮我讲白日里的功课。”成昭韵赶紧解释。 “表哥？”柳元荷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可是很看好成昭韵和宇文凌澈这一对，千万不能冒出个乱七八糟的人打乱了她的计划。 成昭韵只说是暂住在她家的亲戚，不多日就要走了。 柳元荷还是不信，非要让成昭韵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和劳什子表哥有别的心思。 “其实你不用担心的，因为我不会在苏州待太久，我打算参加今年的女学考试。”成昭韵不打算瞒着自己的好友。 柳元荷微微惊讶，旋即又为她高兴：“去女学好，比待在成家好多了。入了长安女学，你就能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将来说不准还能做个女宰相。” “不过天下有才的女子太多，我还要更加努力才行。”成昭韵道。 晚上仲宏来给她上课的时候将那本书还给她，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 “你不懂得都批注在里面，你先看看吧。” 成昭韵十分惊喜地接过，翻开书时却愣住了。这行云流水的字迹，正是宇文凌澈的，想是仲宏拿到学堂上问大家，被宇文凌澈拿去做了批注。 那他会不会猜到这本书是拿给她的？ 但是成昭韵的疑虑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第二日下学后宇文凌澈亲自找上门来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成定邦现在看到宇文凌澈心里都发怵，怕他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可是宇文凌澈只说自己答应了晚上要帮成远郜温书，可以顺便教成昭韵。 成定邦自然是想也不想就回绝了，他巴不得成昭韵不要和他扯上一点关系。 宇文凌澈只淡淡道：“成大人觉得不方便的话，本王将五姑娘再请到柳家住几日，也不是不可以。” “不不不，方便得很。”成定邦是怕了，这厮真是太欺负人了。 成昭韵算着时辰表哥快来了，将晚上要用的笔墨纸砚一一准备好，便乖乖坐在椅子上等他，想着他等下可能会渴，又倒了杯温茶。 修长好看的手指握住白瓷茶杯，站在她身边饮了一口，成昭韵笑着抬头：“表哥你来了。” 笑容渐渐僵在脸上，她仰头看着来人浑身一阵酥麻，像是一块玄铁压着她的身子，丝毫都动弹不得。 “傻了？”宇文凌澈在她身边坐下，身上淡淡的竹叶香萦绕四周。 成昭韵呆呆地看着他：“殿下怎么来了？” “仲宏学问做的没有我好，我教你比较快。” 得，现在连仲兄都不叫了。 成昭韵觉得他今日好像情绪不对，说不上是生气，可说话间和以往温和的样子不同，她还是小心为妙。 “给你的卷册看得怎么样？” 成昭韵赶紧应道：“已经看了一遍，殿下你给我写的批注也仔细研究过，只是有些真的很难懂，我在努力学。” “不懂的就直接来问我。”他若有若无地将“直接”二字说得很重。 “可是直接去找殿下未免有些不方便，不想因为我给殿下引来非议。” 宇文凌澈瞥她：“所以让仲宏给你单独讲课就方便了？” “啊？” “没什么，上课吧。” 宇文凌澈讲起课来十分严肃，她瞧着好几次自己跟不上他时他都差点发火，愠怒地让她将说错的地方罚抄 分卷阅读65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五十遍，他就在旁边监督。 她抄的眼冒金星，困得眼皮子直打颤，又怕宇文凌澈对自己发火只好一直不停下，现在满脑子都是这段话。等她放下笔时发现说要监督自己的宇文凌澈已经趴在桌案上似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映出长长的阴影。 成昭韵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好闻，用力嗅了嗅，发现味道是从他身上传来的，于是又凑近了些闻，想着回头也让水锦给自己去买这款香。 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成昭韵一动不动地呆住，眼睛缓缓看向他的脸。 淡漠的眸子正盯着她，似是在等她自己解释。 “我如果说只是想给殿下找东西盖住你信么？” 宇文凌澈直接打断了她的胡诌：“东西抄好了么？”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是倒着背都能背下来。”成昭韵赶紧把一沓纸交给他。 “那倒背吧。” “……” 宇文凌澈临走的时候交给她几本书，都是批注里提到比较难的书。“你先看着，又不懂得明天问我。” 听他这意思是打算明天继续来了。 成昭韵赶紧乖乖收下，发现里面有不少红笔批注，疑惑地看着他：“殿下是一早就准备好了么？” “昨晚准备的。”确切的说是柳元荷告诉他那件事后，他一夜没睡准备的。 成昭韵心中五味杂陈，怪不得小郡王看起来很累，肯定昨夜里一直在弄这几本书，她愧疚地连看他都不敢，只闷声道：“我送殿下出去。” 宇文凌澈看她这个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帮你不过是想全了你去长安的念想，不过最终还是要你自己努力。” 第37章 求娶（一） 因为晚上宇文凌澈来给自己上课的事情闹得成昭韵整晚都没睡着，她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为何宇文凌澈会这样做。 如果只是可怜她的身世那做到这个份上也有些过了，若是念在同窗的情谊那他应该对六妹妹更好才是。 想不通。 晨起时水锦看到她眼下的青紫吓了一跳，成昭韵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得很，无精打采的。 “姑娘是不是没睡好，看起来不大好。”水锦拿着沾了水的帕子给她擦脸。 成昭韵将帕子整个覆在脸上，沉默半晌问：“欧阳淳说要见我，你去安排一下，就说午后我在望江楼等他。” “所以姑娘喜欢小郡王多一点，还是喜欢欧阳公子多一点？”水锦歪着脑袋看她。 成昭韵直接将帕子扯下来丢给她，嗔道：“乱讲！他们两个都是我高攀不起的人，这种话以后绝对不能再说了。” “好。”水锦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也是知道分寸的，她家姑娘不让说那她就不说。 成昭韵出门的时候将自己这几日看的书除了韩先生教的，剩下全部藏在了柜子里，这才安心出了门。 到了望江楼由小二将她引到楼上单独的房间，她突然想到之前柳元蕊和傅景天就是在这家店被抓到的，未免有些心里发怵。 阿祥守在外面，见成昭韵来了赶紧帮她把门打开，成昭韵看了眼水锦，吩咐她去楼下马车里等着自己。要是让人看到他们俩的随从守着一扇门，自然就猜出来里面是谁了。 “那就拜托阿祥兄弟了，万万不能让别人发现姑娘赴约。”水锦感激地看向阿祥。 成昭韵此时已经走了进去，阿祥赶紧把门给关上。 “韵儿你来了，快坐。”欧阳淳起身拉着她的手腕往席间走去。 成昭韵迟疑地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扭动了一下将他甩开，这人今天怎么回事，连称呼都变了。 “你找我来该不会就想请我吃饭吧？”成昭韵看着一桌子的菜，有一半都是偏甜的，剩下也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欧阳淳双手拄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她：“好几天没见你了，不过我又怕你来学堂会中暑，就一直忍着没催先生叫你回来。” 你催也不管用啊，成昭韵暗暗心道。 “你先吃着，边吃边听我说。”欧阳淳说着给她夹了笋片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成昭韵倒也不客气，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她最近胃口不好，午饭只喝了点汤，现在看到一桌子都是自己喜欢的菜，倒是又有了几分饿。 她口中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问道：“你要……说啥？” “咱们同窗这些年，我对你的感情其实你也能看 分卷阅读66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出来吧？”欧阳淳话到嘴边倒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了，见成昭韵还是头也不抬地吃东西，一咬牙道，“我要娶你！” “啥？” 成昭韵猛地抬头看他，见他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不过她随即就冷静下来，淡淡道：“淳哥哥对我好，就像四哥对我好一样，我把你们都当做是兄长，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 她很少主动叫他“淳哥哥”，以前他经常想尽办法逗她才让她叫一声，如今她主动提及就是想让他明白，自己于他最多也只是兄妹情。 “我没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咱们在一起同窗这么多年，我早就认定要娶你做我的妻子。”欧阳淳急道。 说的越发离谱了，成昭韵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他一腔热血，肯定还没有考虑过后果，只淡淡道：“你是信侯嫡子，日后是要承袭爵位的，你要娶的妻子须得门当户对，我不过是个庶女，欧阳夫人是绝对不可能允许我进你家门的。” 更何况她也并不想做欧阳淳的妻子。 与欧阳淳同窗这些年她一直将对方看作是好友，是哥哥。在她心中的地位与四哥不相上下，若非他的照顾，她在学堂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样顺心，这些恩情她都记在心中。 只是出了成家学堂，他们就是云泥之别，不该有的心思她连想都不敢想。 这边欧阳淳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你还真猜错了，我娘已经答应我娶你进门，而且是正妻的身份。” 怎么可能？成昭韵知道欧阳夫人的性格，她早年丧女所以极为看重这个儿子，平日里就是不爱与人交往的孤僻性子，如今却肯同意自己一个小庶女进门，此事肯定不会像欧阳淳说得那样容易。 “欧阳夫人的条件是什么？” 欧阳淳心里咯噔一下，他本想以后再告诉她的，可是小泥巴竟然这么聪明猜到了。 “我娘说防止外面有所议论，让我先娶一个正妻回来，再将你以平妻的身份娶进府里。人选已经订好了，是舅舅家的表妹，她嫁过来后只服侍我娘，不会影响咱们俩过日子的。我向你保证，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有妾室。” 果然，欧阳夫人的手段就是高明，先用这个办法稳住欧阳淳，等到他娶了正妻后再反悔，到时候他也只好乖乖听话。 “欧阳兄，你在里面么？”外面传来宇文凌澈的声音。 宇文凌澈下学后想着等会儿去成府，给成昭韵带两道她喜欢吃的点心，便来了望江楼。谁知在楼下看到水锦紧张兮兮地等待马车边，瞧见自己还一个劲得往后躲。他觉得不对劲，就一层层地往上找去，果然看见一个包间外面守着的阿祥。 这两人都在，里面是谁他就猜的八九不离十。 呵，还有功夫与别人私会，看来自己给她留的功课还是不多。 欧阳淳正等着成昭韵的答复，听到外面来了人，懊恼地直捶桌子，不过宇文凌澈在外面他也不好不见，只得认命地起身将房门拉开一道小缝，整个人钻了出去。 宇文凌澈不过往里瞥了一眼，就看见端坐在里面的成昭韵。 “真巧啊宇文兄，你也来见朋友？”欧阳淳将门带上，把里面挡得死死的。 “不是，我是来找五姑娘的，劳烦欧阳兄告诉她一声我在马车里等她。”宇文凌澈面带寒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下了楼，连点心也没有买。 欧阳淳总觉得他是知道这里面是谁呢，他前脚刚走，后脚成昭韵就急匆匆地出来了，她在里面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成昭韵提着裙子赶紧追了下去。 她怕宇文凌澈看到自己在外面生气，晚上肯定会变着法的罚她，所以一刻也不敢耽搁，心中竟有些负罪，也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 水锦看见她出来面色凝重地指了指马车，成昭韵忐忑地掀开了马车帘，看见里面的宇文凌澈像是座冰山，占了马车一半的地方，里面瞬间就变得拥挤起来。 “要不我走回去，把马车让给殿下？”成昭韵哆嗦着手想要把帘子放下。 大手径直拉着她的胳膊，另一手拖着她的腰，不费丝毫力气就将她整个人提进了马车中，帘子应声而落。 水锦看着这干脆利索的动作，心中一紧，吩咐车夫赶紧走。 第38章 求娶（二） 两人一起回到成府，一路上被不少下人看见，成昭韵恨不得找一个坑就自己就地埋了。 “殿下，其实我觉得你大可不必每日来给我上课，叫人瞧见不大好。”成昭韵终于将忍耐已久的话说出口。左右今天她先拒绝了欧阳 分卷阅读67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淳，干脆一口气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这两人在自己身边就像两个火。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 宇文凌澈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她：“你觉得欧阳淳对你有意，所以去不去长安也就无所谓，对吧？” “我没有。”成昭韵不解他怎么会这样看自己，“殿下是出于好心帮我，但终究是我自己的事情，殿下如此招摇地来成家必定会惹得外面议论纷纷，我二姐姐尚且还在议亲，六妹妹迟早也是要嫁人的，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让外人觉得我们成家的女儿不知分寸。” “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在乎别人的目光，况且现在像成家这样守旧的人家不多，成家姊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耽误姻缘。” 抛开他父亲的事情不说，他不得不承认神仪皇帝是个十分开明的君主，尤其是在对待女子的态度上，她登基十余年来大兴国女人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站在权力巅峰的女人不仅仅能封侯拜相，连寻常人家的女子也可以随意抛头露面，甚至有些长安贵妇公开养面首。 不过在远离京都的苏州，依旧有不少固守陈规的世家，成定邦就是如此。 成昭韵闷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说辞，两人一道往内院走去。因为去女子的闺阁终究不好，成定邦知道躲不过，干脆让他们去成家的书房，还把成远郜和成远宁两兄弟都叫过去，美其名曰是下学后一起研究学问。 成远宁最近和他院里的通房樱桃打得火热，哪里肯老老实实地在书房看书，过来没坐一会儿便寻了个有由头去找樱桃了。剩下一个成远郜捧着书不多时又开始打瞌睡，他最近勤于习武很疲累，一到晚间就困得不行。 今日的课依旧顺利地讲完，成昭韵不管他脸色好坏只要遇到自己不会的地方便要问到明白为止，她这样反倒让宇文凌澈温和许多。 “再过两日我就去求祖母，让我重新回学堂。”临走时成昭韵对他道。 反正祖母让她留在家里也是借机会撮合她和表哥，既然这件事都被宇文凌澈给搅和了，家里肯定想让她尽快回学堂甩开这个麻烦才是。 宇文凌澈侧过脸看她，神色寡淡：“随你。” “那我送殿下出去。” “念亲，我以后叫你念亲好不好？”宇文凌澈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堵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笼在阴影中。 成昭韵以前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她知道她亲生阿娘是惦记着她的，可是后来被成昭柔抢走了，她便再也不肯提及这个名字。 “我六岁那年就舍了这个名字，殿下还是叫五姑娘吧。” 他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他最初将成昭柔认成那个孩子就是因为闺名，他算了算年纪随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想来她舍了自己本来的小字八成与六姑娘有关系。这些年他不是看不出六姑娘明里暗里喜欢和她比，非要比对方胜过一筹才肯作罢。 “不打紧，以后总有机会的。” 总有机会把名字夺回来。 宇文凌澈没有让她送自己出去，小七就在成府外面等他，他自己往成府大门走去。 月影藏在浮云后，星光稀疏，庭院内也比往常要黑许多。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身后窜过一个黑影，他立刻停住脚步，目光变得凌厉。 “出来！” 他本以为是刺客，谁知从假山后面扭扭捏捏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愈发玲珑，成昭柔攥着自己的裙子满心欢喜地看着他。 “殿下，是我。” “有事么？”宇文凌澈刚知道了她做的那些事，再看她心境也大不相同。本以为她是身份可怜才会处处与人相争，如今看来是他过于怜悯了。 成昭柔往前走了几步，期待地看着他：“听说殿下来给五姐姐上课，念卿也想去的，可是爹爹就是拦着不让，念卿又想见殿下，所以就躲在这里等你。” 宇文凌澈也不看她，“你日日都去学堂，当然不必去。” “殿下以前对念卿也很特别，你总是喜欢与我多说两句的，可是现在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了么？”成昭柔说着委屈涌上心头，不觉红了眼眶，见他还是面色疏离，心都碎了。一咬牙便抱住他的腰身，扑进他怀中泣不成声，“不管以前的事情如何，我是真心倾慕殿下，此生早就认定了殿下，哪怕是受再多的委屈也只想留在殿下身边。” 成远郜刚从书房出来，想追出去送送宇文凌澈，谁知道刚到这里便撞见这么一幕，赶紧小心翼翼躲在假山后，探着脑袋看热闹。 真是看不出来啊，他家六妹也是个为情奋不顾身的人，不过小郡王好像更喜欢小泥巴多一些。 呸，一边对小泥巴好，一边又勾搭六妹妹 分卷阅读68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这个登徒浪子，他们成家一个姑娘也不给他。 宇文凌澈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平静如初，丝毫没有被她的表白改变丝毫。“你不能留在我身边，因为本王的身边早已没有空余的位置。” “那个人是谁！是成昭韵对不对？”成昭柔歇斯底里地喊着，见宇文凌澈眼神微微一动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殿下你难道不知道她只是个捡回来的野种么？她的亲生父母可能只是个卑贱的奴隶，她的出身可能十分肮脏，她连和你说话都不配！” “她是我捡回来的。”宇文凌澈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所以，嘴巴放干净点。” 成昭柔震惊地看着他，往后踉跄退了几步。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成昭韵怎么会是小郡王捡回来的，这绝对不可能！ 她忽然想到蔡春花同自己说过，将成昭韵护送到苏州的人衣着华贵，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只是身份她尚且不知。 是啊，天赐元年，宇文凌澈离开长安南下苏州，成昭韵就是在那时来到成家，做了他们家的五姑娘。 第39章 求娶（三） 藏在假山后的成远郜是最震惊的，他第一个反应是小泥巴竟然不是他亲妹妹，第二个反应是小郡王竟然比自己还要早就认识了她。 这是什么孽缘啊。 话已至此，成昭柔知道自己多说什么都无用，在宇文凌澈心中分明一点自己的位置都没有，可是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竟然会输给成昭韵。 “难道殿下就不怕我把她的身份说出去，沦为整个苏州的笑话么？”成昭柔见他要走，在后面喊道。 宇文凌澈头也不回冷声道：“你大可试试，看最后是谁沦为笑话。” 成昭柔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到他的身影彻底看不见，这才气得大叫，泄愤似的狠狠踩着脚边的花，将花园里成昭华精心养得那些名贵品种全都踩得稀巴烂。 成远郜赶紧冲出去将她拉住，“小妹快停下，等下被人看见二姐该生气了。” “我才不，你别管我！”成昭柔见有人拦着自己，就越发胡闹起来，哭闹着将那些花花草草连根拔起。 成远郜最是头疼女人哭，抱臂看着她：“你别这样，不就是一个小郡王么，天涯何处无芳草，回头四哥给你找一个更好的人家。” “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我得不到的成昭韵能得到！我喜欢小郡王这么多年，他却落到了成昭韵手里，我不甘心！” 成远郜见她这个样子也有些心疼，到底是自己亲妹子，叹了口气劝道：“实话告诉你，韵儿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小郡王。欧阳兄偷偷跟我说，他娘已经同意五妹妹进门，相信不日就会上门提亲。” 虽说他一直和欧阳淳吵吵闹闹，可是说起将韵儿嫁给欧阳淳，他还是放心的，毕竟欧阳淳是真心对她好。 “欧阳淳也要娶她？”成昭柔心中更不是滋味，一个两个都眼瞎了不成，她从没想过要进欧阳家的门，但是有人想进啊。 她计上心头，随即笑了起来，在夜色下格外渗人。 “行，笑了就好，早点回去歇着吧。”成远郜拍了拍她的肩膀，还以为是自己的劝解有效果。 成昭柔怎么能让自己错过这样好的机会，她并未往自己的院子去，而是径直去了挽云阁。 最近大夫人一直与欧阳家走得很近，隔三差五便邀欧阳夫人去喝茶赏花，就是为了二姑娘的婚事在努力，可是对方明知她的心思可就是装傻充愣，绝口不提儿女亲事。 为此可是愁坏了大夫人，一边回来后骂欧阳夫人狗眼看人低，一边更加殷勤地和那边套近乎。 这不，邱妈妈领着成昭柔进来的时候，大夫人正忙着给欧阳夫人选礼物，等着明日见面送给对方。 “夫人，六姑娘说有要事同你说，奴婢便自作主张地将她领进来了。”邱妈妈说着又趴在大夫人耳边轻声道，“说是和欧阳家有关。” 大夫人立刻盈盈笑着对她招手：“好孩子，快过来坐。” 现在成家谁不知道大夫人为了能攀上欧阳家的高枝而费尽心思，不管成昭柔说得是什么都会引起大夫人的兴趣。 成昭柔走到她身边坐下，看了眼矮桌上放着的一套上好笔墨，“母亲为了五姐姐的婚事连这样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想来五姐姐嫁过去肯定有面子。” “什么你五姐姐的婚事，这是我明天要给欧阳夫人的。”大夫人神色中满是倨傲，和成昭华一模一样，分明在显摆着她与欧阳家关系不错。 成昭柔装作惊讶道：“是啊，欧阳家不 分卷阅读69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是要娶五姐姐过门么，淳哥哥在学堂都与我们说了，我还以为这是母亲准备的嫁妆呢。” 恍若是晴天霹雳，大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她自然是知道成昭柔刚才抛砖引玉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但是无风不起浪，她也不能凭空捏造。 “欧阳淳当真这样说？” “是啊，是他亲口告诉四哥哥的，说是不多日就要来咱们家提亲了，母亲还是早做准备才好。”成昭柔说着眉眼弯弯笑道，“真羡慕五姐姐能嫁得这样好，说到底还是母亲教导得好对吧？” 对个屁！ 大夫人现在恨不得上去抽她个嘴巴子，让她快闭嘴，但是这样就显得她小气，只得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是啊，五姑娘嫁得好，我作为母亲也高兴。” “说起来五姐姐也不是咱们成家亲生的，若是欧阳家知道了会不会为此就不要五姐姐了？”成昭柔还在自以为聪明地暗示着大夫人。 大夫人却阴测测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打紧，紧要的是外人可千万不能知道。”成昭柔不敢看大夫人的眼睛，总觉得要把自己生吞了一般，反正她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多说无用，她相信依大夫人的手段，成昭韵应该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 待成昭柔走后，邱妈妈赶紧上前问大夫人：“夫人真的信那小蹄子说的话，她和碧云斋的素来不对付，别是来诓咱们的。” “你不是有个妯娌在欧阳家当差么，你去多花点银子托她打听打听，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大夫人还是谨慎的，她不相信自己这么久的努力最后竟然被碧云斋截胡。 不多日邱妈妈便从欧阳家得了信回来，说是欧阳淳确实向他娘提起过，欧阳夫人也答应他以平妻的身份将成昭韵迎娶过门。 为着这件事将大夫人气得一天没吃饭，这风声不知怎么传到成昭华耳朵里，她哭着闹着去找大夫人让她娘想办法，最后也被大夫人给骂了回来。 不过这些事情成昭韵是不知道的，她去求过老夫人重回学堂，老夫人这下倒是很痛快地答应，嘱咐她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再中暑。 她刚来上课的第一日，宇文凌澈就叫人搬了一大块冰放在学堂后面，整个屋子都变得凉快许多。只要是冰化了，立刻叫人换上新的，凉气源源不断，像是不用花钱似的。 成昭韵默不作声坐在后面，倒是给欧阳淳气的够呛，立刻打发了阿祥去给成昭韵买点心。 “上次我同你说的事情，你可千万要往心里去啊。”欧阳淳趴在她的书案上道。 成昭韵将桌子往后面挪了挪，不让他靠在上面。“你还是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为什么啊？”欧阳淳急得压低了声音问道，“表妹嫁过来就是和我娘作伴的，你不必在意她。” 成昭韵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因为这样对她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我不愿与人共侍一夫，妾室不行，平妻也不行。” 她少时读过一位大家写的文章，看过后深受触动，文中描绘了一夫一妻制和没有君主统治的天下，她从未想过这世间还能有此等活法。只是那位大家出身闺阁，留下的遗作寥寥，据说一生未得善终，她竟是连名字都未得知，后世只知她姓梁。 从那以后她就决定，自己以后的丈夫也一定只能娶她一人，两人携手终老，就算是日子过得清贫也好过在大宅院里与人勾心斗角来得好。 不过欧阳淳显然是理解不了的，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听母亲的命令收了通房，虽说并不喜欢，可是养在府里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我去求母亲，让她以正妻的身份娶你。”欧阳淳是个死脑筋，他是一定要将成昭韵娶回家不可。 成昭韵没有再同他争辩，已经知道结果的事情只有等他自己碰了壁才能明白。 不等欧阳淳去求情，欧阳夫人倒是先找上了他，二话不说就拒绝了之前的约定。 “为什么啊？母亲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欧阳淳急得面红耳赤。 欧阳夫人怒视他：“为了那丫头你竟然这样和我说话，你个不孝子。我是不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进我家门的，现在满苏州城都在传她不是成家亲生的女儿，她家大夫人也和我表了态，成昭韵就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连给你做妾室都不配。” 片刻后，欧阳淳颓然地从屋中走了出来，他知道按照他娘的性格，肯定会给自己最好的，小泥巴是绝对过不去他娘这一关了。 不过总归是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阿祥见欧阳淳进去的时候还是满面春风，怎么 分卷阅读70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出来的时候就变得垂头丧气，赶紧上前问道：“少爷怎么了，是夫人不同意你和五姑娘的婚事么？” “五妹妹是成家的养女，母亲嫌弃她出身卑微，不肯允我们的婚事。” “少爷不如去找小郡王商量一下，他是少爷的好友里身份最高的，找他说不准能想到什么办法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郡王：呵，开什么玩笑，想搞我媳妇儿，还给你想办法？头给你打掉 第40章 求娶（四） 欧阳淳觉得阿祥的提议不错，第二日下学的时候拉着宇文凌澈去了酒楼，叫了满满一桌子好菜，端着酒杯对他道：“宇文兄，我敬你。” 宇文凌澈端起酒杯与他一饮而尽，轻笑一声：“说吧，什么事。” 欧阳淳本来准备了一箩筐好话，就等着一会儿抛砖引玉，结果小郡王如此直接，把他的话一下子全堵住了。 “确实是有一件事想请殿下帮忙。” “你尽管说就是，只要我能帮上的会尽力帮。” 欧阳淳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上次在望江楼遇见殿下，屋里面坐的是韵儿，我想娶她为妻，本来我娘也答应了我，可是最近苏州满城都在传她是成家养女，我娘说她身份低微不肯同意我们的婚事，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找殿下帮帮忙。” 最近城中的传言宇文凌澈也有所耳闻，他还特意派小七去调查了源头，发现流言是从成府传出来的，再查下去便没了踪迹。 “五姑娘是庶女，你娘本来就不可能答应她进你家门。”宇文凌澈淡淡道。 欧阳淳立刻反驳：“当然不是，我娘答应我让她以平妻身份进门。” “平妻？”他的脸色微不可察地阴了阴，“五姑娘愿意么？” “她虽然口上不说，但我明白她心里是有我的，她还为表妹跟我吃醋呢。”欧阳淳嘿嘿一笑，他前几日被成昭韵拒绝后左思右想，终于想明白为何她要拒绝自己，肯定是因为表妹的缘故而吃醋。 “那就是她并未表态，若是她点了头，我就请封她为郡主，让她名正言顺地嫁到你家。若是她不肯，你也别执念太深。” 得了宇文凌澈的准话，欧阳淳激动地又倒满酒仰头一饮而尽。“有殿下这句话就够了，等我俩大婚的时候一定好好谢殿下。” 宇文凌澈只闷声吃菜，不再多言。他不是没想过这样的结果，如果成昭韵愿意留在苏州，那他就帮她把后路给铺好，欧阳淳或许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待他们从酒楼出来，已是夜禁时分，街道上却灯火通明，人山人海，欧阳淳这才一拍脑袋笑道：“竟忘了今天是乞巧节啊。” 他刚适才高兴多喝了几杯酒，脸上还带着微微红晕，被阿祥搀扶着晕乎乎地对宇文凌澈挥手：“明儿见，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小七茫然地看着自家主子：“殿下答应欧阳公子什么了？” “没事。”宇文凌澈也有些醉，好在神思还算清明，“我吹吹风再回去。” “那我陪着殿下。”小七作势要扶他，却被宇文凌澈推开。 “不用，你先回柳家说我晚点回去，免得他们担心。有暗卫保护，不会出事的。” 小七见街道上这么多人，刺客不会傻到当众行凶，便答应先回柳家报信，嘱咐了宇文凌澈快些回去便独自离开。 河堤上明灯错落，每隔几步便有用花灯做的灯树，放眼望去长长的河岸如星桥银河，河中央画舫里的歌姬嘤嘤唱着小曲，引得不少游人驻足。 他在河堤驻足，见不少结伴的姑娘家拿着莲花灯三两成群站在河堤边，将莲花灯放在水中，随着水流飘走。 成昭韵本是想来的，可是成昭华与成昭柔不与她打招呼便两人先离开成家，独独留下她一人，白姨娘不肯让她独自上街便不许她出门。 谁知没多一会儿柳家的车轿就停在了成家门外，柳元荷亲自来接她去看灯游玩，白姨娘自然也没有拘着人的理由。 成昭韵以为自己没机会出去，便卸了钗环换了里衣，一听说柳元荷来找自己，激动地忙让水锦给自己穿戴。 她不好让人家在外面久等，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簪了几朵绢花便匆匆出门，柳家的 分卷阅读71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马车已经在外等候。 下人掀开帘子让她进去，柳元荷今日打扮得甚是精致动人，一看她便眉开眼笑，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今天要来找我？”成昭韵倒是很奇怪。 其实柳元荷也是临时起意，方才她在花灯街上看到成家两姐妹，身边却不见成昭韵，便猜到她们俩肯定又搞小动作，便让车夫来成家接人，在门房一打听，果然晚上成昭韵没出门。 “我想你肯定忙着准备女学考试的事躲在家里用功，就拉你出来透透气。”柳元荷没有直说成家姐妹的事，怕成昭韵心里难受。 “还是元荷姐姐好。”成昭韵说着抱住她的胳膊，将脑袋靠在她肩膀上。 要是柳元荷是她家姐妹该有多好。 她的脑袋一凑过来，柳元荷看见便皱起眉头，“今天可是乞巧节，你就打扮得如此朴素？” 她记得刚才看家成昭柔与成昭华的样子，那是恨不得把脑袋堆砌成首饰山。 “刚才出门的时候太着急了，没来得及好好打扮。”成昭韵故意逗她，“要不把你的首饰分我几件？” 柳元荷宝贝似的护住自己的脑袋，“想得美！我这可是重金打造的一套冠饰，少了一件都不行，等会儿灯会上多得是卖首饰的，你随便挑，都算在我账上。” 成昭韵被她的样子逗乐，反正也不是真的要她的东西，不过是存心逗逗她。 灯会上人群攒动，摩肩擦踵，马车肯定是过不去的，柳元荷就让车夫在街口等着她们，自己则带着侍女与两个小厮一起往里面走去。 水锦也与侍女们跟在后面，目光紧紧追着前面的成昭韵。今天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一不留神就会跟丢，她便时时刻刻警醒着。 “要不咱们去河边放花灯吧，求织女娘娘保佑心灵手巧，再保佑你能和表哥终成眷属。”柳元荷又开始胡言乱语。 “快去快去，晚了就没有好位置了。”成昭韵见她又要开始，忙拽着她往河边去。 她们在河边站着，等小厮去买来荷花灯，却不知不远处成家两姐妹正巧看见了她们。 “二姐姐，你看那不是碧云斋的么，你说咱们先走要甩开她，人家还是有办法出来呢。”成昭柔讽刺一笑，打量着成昭华变化莫测的脸色。 “早晚有她摔得惨的时候。”成昭华冷哼一声。 本来满苏州城基本都知道成家二姑娘到了议亲的年纪，看中欧阳家的小公子，两家夫人走得很近，相信很快便有好消息，所以也没有什么人再上门提亲。为数不多还坚持登门的媒婆，又被大夫人东嫌西嫌给撵走。 现在知道欧阳家根本不想要她这个媳妇，可是也没有别的人家愿意提亲，眼看着过了年成昭华就要十七岁，实打实成了苏州出了名的老姑娘，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笑话。 成昭华现在不仅要面对外面的冷嘲热讽，还要经常被大夫人念叨，她思来想去就将所有过错都算在成昭韵头上。 要不是她搅和了自己和欧阳家的婚事，她现在早就做了侯府的儿媳妇。 她们此时站在桥上，居高临下能看到更多的景色，河堤边的风景尽数入目。 成昭柔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向成昭韵她们迎面走过去的白衣少年，怎么和小郡王的身形如此相像？ “殿下……”成昭韵望着他出神地喃喃。 真的是他，自从那晚他拒绝了自己，再在学堂上见面他连看都不肯看自己，好像自己像是什么洪水猛兽让他避之不及。 “呦，原来是小郡王，六妹妹不去打个招呼么？”成昭华总算是心中平衡一些，她倒霉也不见得成昭柔好到哪里去。 成昭柔默不作声，却一直死死地盯着她们。 河堤边柳元荷瞧见走过来的宇文凌澈，眼前一亮，推了一下自己身边的成昭韵，一个劲使眼色：“要么说你俩有缘呢，这都能碰见。” 其实算不上是什么缘分，宇文凌澈本打算离开的，却在街口看到柳家马车，一问才知道大姑娘与成家五姑娘一起逛灯会，他就又折了回去，沿着河堤一路找过来总算是看到她们。 宇文凌澈来到她们身边，柳元荷笑着看他：“表哥，真巧。” “是啊，好巧。”他看着躲在后面的成昭韵，眸子映着璀璨灯辉，带着浅浅的笑意。身后明月当空，人声鼎沸，可是他站在那里丝毫不沾染凡尘，白衣落落，墨发轻扬。 成昭韵将头埋得更深，只小声道：“见过殿下。” “阿绿去买个荷花灯怎么这么久，我去瞧瞧。”柳元荷故意找 分卷阅读72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理由离开，独独留他们俩在那里。 成昭韵小心瞥了他一眼，作势也要开溜：“我也去瞧瞧。” 可是还不等她离开，手腕就被握住，宇文凌澈将她拉到一处空地，头顶上是一盏明亮的九重宫灯。 两个人距离拉近，成昭韵闻到浓重的酒气，忍不住问：“殿下喝酒了？” “嗯。” “要是不舒服就让小厮用马车先载殿下回去，我和元荷姐姐走路回去就好。” 宇文凌澈刚才还不觉得自己醉了酒，经她这么一提醒，倒是觉得有些上头。 嗯，只是醉了。 下一刻，手指已经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拍了一下，嘴角漫上笑意。 “我请封你做郡主好不好？” 成昭韵诧异地看着他，“殿下你醉了。” “如果我认你做义妹，你便是名正言顺的郡主，欧阳家再不会轻视你，你便能以正妻的身份嫁给欧阳淳。” 成昭韵想也不想便道：“不好。” “嫁给欧阳淳你就可以不再受成家的气，还可以平安顺遂地过一生，这桩婚事哪里不好？” 后面突然有人群涌过来，用力撞了一下成昭韵的后腰，她身子一歪就要往河水中跌去。 “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好你个大猪蹄子啊好 第41章 争吵（一） 几乎是一刹那，宇文凌澈下意识拉住她，将她护在自己怀中。 站在远处的成昭柔，兀自狠狠攥着帕子，将手掌勒出一道道红印来，美艳的眸子仿佛能啐出毒来，死死地盯着河堤上拥抱的二人。 七夕织女牛郎鹊桥相会，年轻男女也大胆外出约会，所以他们在人群中相拥并未让旁人觉得不妥，倒是惹得不少人起哄。 不过两人皆是一愣，四目相对，成昭韵的脸瞬间便漫上红晕，却见宇文凌澈只盯着自己，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殿，殿下？”她试探着问了一声。 宇文凌澈这才意识到不妥，慌忙松开了手，倒有几分欲盖弥彰道：“刚才好险你就掉下去了。” “……那多谢殿下相救。”成昭韵远远瞧着柳元荷带着阿绿已经走了过来，赶紧继续刚才的话题，“请殿下不要封我为郡主，我不想嫁给欧阳淳，我们不合适。” 宇文凌澈笑起来嘴边有浅浅的梨涡，对她点点头。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柳元荷从后面窜出来，手里拖着两盏荷花灯，分给成昭韵一个。 宇文凌澈不想打扰她们游玩，便说自己先行回柳家，嘱咐柳元荷把成昭韵稳妥送回去。 “知道了，肯定不会把你未来的咳咳弄丢的。” “元荷！”宇文凌澈和成昭韵这次倒是异口同声。 成昭韵拿着荷花灯，心中却像是被卷起千层浪，尤其是刚才他的手就隔着衣衫放在她腰间，整个上身都是僵麻的。 放灯的时候柳元荷不出所料又打趣了她一番，好在成昭韵将话头引到了别处，她也就没再说。 等到游人渐渐散去，她们也玩得疲累，乘着马车驶向成家。 刚才在灯会上有不少小贩卖各种小玩意，成昭韵瞧着一双小虎鞋很可爱，想着送给她刚出世的弟弟或妹妹，便买了下来。又怕被人瞧见，于是买了个盒子放在里面，一路宝贝似的抱着。 告别了柳元荷她和水锦进了成家大门，问了门房才知道两位姑娘已经回来，说是老夫人想见她们就都去了暮云堂。 “祖母可有说也见我？”成昭韵问道。 门房忙道：“说了，老太太以为三位姑娘是一起的，说是回来后一并过去。” 她今天回来的是有些晚，也不知道老太太那边是不是等急了，成昭韵忙匆匆向暮云堂走去。 其实老夫人找她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想到今天是乞巧节，想要给她们姐妹一些东西。 成昭韵去的时候不出所料被成昭华狠狠挖苦了一番，说的无非是她不懂礼貌，还一个人疯玩到这么久才回来。 分卷阅读73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是孙女不好，不该回来的这么晚。不过下次若是二姐姐不把府里的马车都带走，一辆也不给妹妹留，可能妹妹还会回来得更早一些。”成昭韵面不改色道。 成家一共有三辆马车，平日里姐妹出游最多也就两辆，今日成昭华非要一人一辆，另外跟着一辆空马车，说是要买东西回来。 “你是污蔑我故意把马车叫走，不给你坐么？”成昭华冷冷地看着成昭韵，她吃准了成昭韵不敢和自己反抗。 成昭韵淡漠地扫了她一眼：“不是污蔑，是事实。” “看我不撕了你！”成昭华肚子里的火一下子就被点起来，她最近就是看成昭韵不顺眼，平日里就是打她都不敢还手的东西，今天竟然敢跟自己蹬鼻子上脸，气得她撸起袖子就扑了过去。 成昭韵被她扑地措手不及，水锦及时挡在中间，可还是被成昭华钻了空子，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挠在成昭韵的脖子上，留下三道血痕。 “杀人了！”水锦吓得大喊，见成昭韵的脖子上全是血，哆嗦着手去捂着。 其实伤口只是看着渗人，流了不少血，但是实际并没有伤到要害，不然现在成昭韵早就一命呜呼。 老夫人的院子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简直就是在打她老人家的脸，气得她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这件事闹到成定邦那里，他一听说是因为两人打起来把老太太都给气昏过去了，直接从江姨娘房中杀过来，劈头盖脸把她们臭骂一顿。 “都给我滚去跪祠堂！” 水锦赶紧跪下喊住成定邦：“求主人开恩啊，我家姑娘差点被二姑娘给杀了，现在脖子上还全是血，得找郎中来看看啊。” 刚才灯光昏暗成定邦也没有仔细看，只觉得成昭韵怎么看都不顺眼，连瞧都想瞧，现下水锦一说他更是暴跳如雷：“你污蔑谁杀人呢，再乱说就把你打死！刚才不是还有力气打架么，我看还是伤得不重。” “不包扎伤口会有生命之危的。”水锦苦苦哀求着，扯住他的衣摆。 成定邦将她一脚踹开，怒道：“那就让她死吧！” 这个家本来就不应该有这个女儿，要是死了还能解他一桩心事，未尝不是好事。 从始至终成昭韵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对于成定邦的做法一点也不惊讶。从上次自己在祠堂差点病死时她就看出来，大夫人敢明目张胆那么做，肯定得到了成定邦的默许。 他真的想自己死。 “水锦。”成昭韵平静的唤了一声，“退下，不要惹父亲生气。” 对一个人心死就在一瞬间，这个男人从小到大从未抱过她，也没对她有片刻温柔，但她还是敬他爱他，将他视作这个家的顶梁柱。 可是她直至今日才看明白，人心凉薄至此，对路边乞丐都可以豪爽施舍的成大人，却一心想要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去死。 成昭韵从怀中掏出那块绣着小琵琶的帕子，捂在伤口上，起身向祠堂走去。 这已经是今年她第二次跪祠堂，成昭韵驾车熟路地找了蒲团跪在上面，连瞧也不瞧一边的成昭华。 成昭华其实心里也发怵，她看到伤口时都要吓死了，虽说她恨成昭韵搅了自己的姻缘，却又怕自己真的沾上人命官司。 “成昭韵，你装什么能耐呢，别死在我旁边膈应人。”成昭华没好气道。 “不然二姐姐去帮我叫郎中？” “痴心妄想！” 成昭韵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是在说那你费什么话。 “你看我是什么眼神，谁准许你这样看我的。”成昭华说着便抬手要扇她耳光，成昭韵却主动将脸递了过去。 “你尽管打我，只要你再动我一下。我便让全苏州城的人都知道你杀人，你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 刚才在暮云堂打架就是她一时激动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怒火，现在她冷静下来，也便不会轻易动手，反正她娘有的是办法让成昭韵倒霉。 “我娘一定会来救我的，不像你的姨娘，是死是活都不管你，亲生与捡来的就是不一样呢。”成昭华见自己嫡女的威风耍不了，便开始炫耀她的娘亲。 “是啊，大夫人为二姐姐的事情可是操碎了心，为着你能嫁到欧阳家去来来回回跑了多少趟，可惜人家就是不想要二姐姐，白白辜负了大夫人一番心。”成昭韵说着轻笑出声，看着她眼中满是嘲讽。 成昭华觉得这丫头今天就是存心气自己的，一句句直往她心窝子里戳。气得大喊大叫，又像条疯狗一样扑了过去。 分卷阅读74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好在这次被祠堂里守着的下人给拦了下来，水锦护着成昭韵担心地看着她：“姑娘何必说这些话刺激二姑娘呢。” 成昭韵却还在对着成昭华道：“二姐姐快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吧，一个疯疯癫癫的杀人犯，欧阳家看得上你才怪，我要是欧阳淳就是眼瞎了也不会娶你！” “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成昭华瞪大了眼睛，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婢女怕她们俩在一起又会出什么事，忙连推带哄地将成昭华先带了出去。 整个祠堂再次恢复安静，成昭韵刚才还端着的身体瞬间便泄了气，歪在水锦的身上长舒一口气。 “姑娘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你看给二姑娘气得，现下肯定又去主人那里告状，主人每次都向着二姑娘。” 成昭韵坐在蒲团上，冲她笑道：“如果我不气她，她怎么能走呢，她要是不走我又怎么开溜呢？” “姑娘又要去哪儿！”水锦觉得今天自己简直要被她吓死，她快要不认识她家姑娘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折腾。 成昭韵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伤：“有人要害我性命，自然是去官府报官了，非要在这个时候惊得敲鼓鸣冤，让半个苏州城的人都知道才好。” 刚才成定邦的态度提醒了她，就因为她不是成家的女儿，所以成定邦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她能利用的价值最大化，说不准是嫁给某个权贵做小妾，反正肯定不会让她去参加女学考试。 她只有将事情闹大，成定邦才会觉得她不在掌控中，放她离开。 “姑娘说得倒是轻巧，大门都落了锁，咱们怎么出去？” 不多时，水锦站在祠堂院墙边的狗洞犹豫地看向她家姑娘，见对方给了自己一个鼓励的眼神，只要咬咬牙钻了进去，随后成昭韵也从里面探出头来。 两人身上都沾了不少泥土，这一看还真有些狼狈。 水锦赶紧扯住她：“姑娘！你可要想明白啊，这一去报官一家人可就回不到以前了。难道真的不顾及一点一家人的颜面么？” “既然我朝定了律法，就是为了惩治凶犯，我是被害的人就因为没有顾及家里的颜面，就不能去报官了么？成昭华今天的德行你也看到了，她能明着打人，就能暗着害人，今日我一定要把她送到监牢里去。” 第42章 争吵（二） 水锦心惊胆战地和成昭韵一路往官府去，路上好几次差点碰到巡夜的官兵，都被她们躲了过去。 官府外有彻夜守门的小吏，夏夜里蝉鸣不断，叫唤地让人烦躁不安，不觉困倦袭来，睡眼朦胧见看见一个女人飘然而来，素色衣裳上还沾满血迹，脸色惨白。 吓得小吏赶紧叫醒自己身边的同僚，哆嗦着手指着前面缓缓走来的纤细身影。 “鬼，鬼啊！” 两人吓得大惊失色，见女鬼身后还带着一个婢女，心想这鬼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成昭韵脖子上的伤一直没有包扎，有一些血滴到了衣裳上，这一看还真有点渗人。她见不远处的两个小吏惶恐的样子心中略有疑惑，却没有走过去，而是直奔衙门外的大鼓而去。 这一晚半个苏州城都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敲鼓声，府尹直接从自己娘子的被窝里窜出来，急吼吼地去找衣裳。 成昭韵一边敲鼓一边大声喊冤，有住在附近的住户出门瞧热闹，将她的话全都听了去。 “哎呦不得了，怎么有这么狠心的人家，亲姐姐竟然要杀人。” “看这姑娘浑身是血的样子真可怜。” 府尹一听又是成家的事，派人赶紧去成府送信，不敢贸然开堂会审，只要一开堂可就得罪了成家，说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他就等着成家赶紧把人带回去。 “姑娘不行啊，咱们都敲了这么久还是不给咱们开门。”水锦站在台阶下面看着紧闭的府衙大门，回头对不断敲鼓的成昭韵道。 一门之隔的府衙内，府尹趴在门缝瞧着外面，身后的军爷拍了拍他。 “大人，她都敲了有一刻，再不开门怕是街坊邻居全都知道了，这不也是打成家的脸么，要不咱们先把人带进来，请到后院里好吃好喝的供着，等成家的人来接。” 府尹一拍手道：“好，好，这个办法好，你们几个赶紧去把人给弄进来，让她别在外面敲了。” 府衙的大门缓缓打开，水锦激动地跑回成昭韵身边：“他们出来了姑娘！” “成家姑娘，我们大人请你进去，有什么冤屈尽管和我们大人说。”小吏走到成昭韵面前道。 分卷阅读75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成昭韵停下敲鼓，双臂早就酸得不行，她站在原地不动。“大人是要开堂审案么？” “这个大人倒是没说，姑娘先随我们进去吧。” 成昭韵重新拿起鼓棒，猛地瞧在鼓面上，将那小吏震得一哆嗦。“既然我敲了鼓，就应该现在审案，不然我不会进去的。” 两个小吏互相递了个眼神，出门前府尹特意交代过，就是打晕了也要把她给弄回去。 “还是跟我们走吧。”一人架着一条胳膊就要把她往府衙里面拽去。 水锦赶紧跑过去拉扯，“你们放开我家姑娘，怎么还抢人啊！” 本来还在家里听热闹的街坊，一听好像是打起来了，有好奇的便出了家门去看。这一看便瞧见两个汉子竟然欺负个小姑娘家，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水锦力气也是大的，硬是拖了半天没让他们把成昭韵弄进去。 柳府内，宇文凌澈听见屋顶上有细碎的响声，随手将窗子打开，下一瞬小七便翻了进来。 “东西呢？”宇文凌澈慵懒地倚在墙边，要不是为了等小七他早就就寝了。 小七穿着一身夜行衣，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殿下猜得不错，苏府尹那个小人还真的一直向长安汇报殿下的行踪，时间紧急奴就只抄了最近他没寄出去的一封。” “干得好。”宇文凌澈将信拆开。 “还有一件事，刚才奴去的时候府衙大乱，五姑娘在府衙门口敲鼓，喊着杀人啊什么的，我见人太多怕被发现就先回来了，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宇文凌澈先是一惊，随即无奈一笑，这丫头看来是为了去长安孤注一掷了，想要和成家彻底决裂。 “走吧，去看看，她可能还不知道官府根本不是给人做主伸冤的地方。” 宇文凌澈快马加鞭赶到府衙，刚巧看见成家的马车先一步停在门外，成定邦第一个跳了下来，冲到成昭韵面前便是狠狠一巴掌。 成昭韵本来就在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敲鼓，刚才又和小吏推嚷半天，被他这结实的一巴掌打过来，整个人都倒在地上，耳畔嗡嗡作响，硬是半天没有爬起来。 “我今天就清理门户！”成定邦还带了一把剑过来，他连握剑的姿势都不会，作势就要往她身上砍。 铮！ 飞镖刚巧打在剑尖上，将成定邦震得踉跄两步，他赶紧将永元扯到自己身边，大喝道：“什么人竟敢谋害朝廷命官！” 宇文凌澈这才从马背上翻身落地，施施然走到成定邦面前。“本王不是要害大人，而是怕大人背上一条人命。” 成定邦本想着快刀斩乱麻，趁事情还没有闹大先杀了成昭韵，只说她得了疯病要谋害亲爹，推嚷间把她弄死了。这样就能保住二姑娘的名声，也算是值了。 偏生又杀出来个小郡王，怎么每次都能碰见他？ 水锦赶紧将成昭韵扶起来，见她半边脸都是肿的，心疼地直掉眼泪，又怕成定邦再动手，赶紧躲到宇文凌澈的身后。 宇文凌澈看着她衣裳上的血迹，目光停在她受伤的脖子，再看向成定邦时双目血红，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句道：“本王上次说的很清楚，谁若是再敢伤害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他！这个伤，是谁弄得？” “是二姑娘挠的，我们姑娘受伤后还被罚去跪祠堂，连给包扎的郎中都没找，主人说就让姑娘死了算了。” 成昭韵现下才刚缓过来一些，她听到宇文凌澈和成定邦的交谈，知道小郡王是想要帮她出头，可是她不想再欠他的人情了。 她扯了扯宇文凌澈的袖子，愧疚地看着他：“对不住，又给你惹了麻烦，只是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殿下不要管了。” “好，你自己来。”宇文凌澈退后一步，容她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目光紧紧跟着她。又不放心地叫了她一声，见成昭韵回头看自己，“我就在外面等你，有任何需要的地方随时让水锦来找我。” 她点了点头，一步步走到府衙门外对立面大喊：“外面都已经闹成这样，难道府尹大人还是不肯审理案子么？若是大人再不开门，我就一路告到长安去！” 几乎是下一瞬，府衙大门便缓缓推开，府尹刚才都在门缝里瞧了真切，两面都有自己不好得罪的人，怕是这案子不得不审了。 第43章 争吵（三） 苏府尹不得不深夜开堂审案，叫人去成家把成昭华带来审问，气得成定邦直接和府尹翻了脸。 而那边宇文凌侧送过来的郎中也进了公堂，说是没道理让成昭韵一直亮着伤口等结案，便将她带到后面去包扎。 郎 分卷阅读76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中是柳家的人，平日里只给老太爷照看身子，今晚是被宇文凌澈火急火燎地抓过来的。他拿细布将伤口清理出来，表情变得严肃。 “大夫，有什么你只说吧。”成昭韵淡定地看着他。 “那在下就直说了，姑娘脖子上的伤不浅，又耽搁这么久才包扎，八成要留疤。”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惜自己的容貌，成昭韵自然也是，她沉默的看着郎中给她脖子上药缠上麻布，这才走了出去。 成昭华是被衙役请过来的，趾高气扬地站在大堂之上，见成昭韵走出来，瞬间就变了脸色，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 府尹坐在正中上方的位置，却不住地打量着坐在两边的人，一边是成定邦，一边是小郡王，他夹在中间很是为难。 “成昭韵，你说成昭华想要杀你，你可有证据？”府尹正了正身子问道。 “当时所有在暮云堂的人都是证人，成家六姑娘，老夫人，还有一屋子的婆子婢女都看见了，民女万不会作假。” 成昭华在一边冷笑，她既然敢来，自然是打点好了家里的一切，没有人会给成昭韵作证的，只要自己能安然离开，就是成昭韵的死期。 水锦从大堂内悄声走了出去，在门口等着成家的马车，因为衙门传唤所以成昭柔也被叫过来了，被水荷扶着下了马车。 “六姑娘，我们姑娘让奴婢来接接你。”水锦迎了过去。 成昭柔冷哼一声，满脸的猖狂得意：“五姐姐是想要我帮她作证，才派你来献殷勤吧。” “不是献殷勤，而是有几句话我们姑娘说一定要带给六姑娘。” 成昭柔将步子放缓，斜目瞥她：“说吧。” “我们姑娘说她今日不管胜诉与否都会和成家决裂，她本就不是成家的女儿，这次之后就会离开成家。所以六姑娘做任何证据都影响不到她，只是一件事还请六姑娘自个儿想清楚，日后您还是要在成家生活的，二姑娘当真能记得姑娘你的好么？” 成昭柔闻言心中一颤，她刚才来的路上就在奇怪，成昭韵是疯了不成？竟然会做到这样决绝的地步，怕是以后连成家都回不去了。 现在想来便能理解，她本来就没打算给自己留退路。 可是成昭柔不行，她必须考虑好以后的事情。挽云阁的人一直想方设法打压自己，以后就算是嫁人估计也会被大夫人拿捏在手里，她今天做了伪证不见得他们会感激自己。杀人未遂的罪过足以让成昭华进大牢，那成家的姑娘就剩她一个，未尝不是好事。 成昭柔被叫进大堂中，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一侧的宇文凌澈，心中突然一痛。 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回望着她，竟是对她微微点头，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六妹妹，你快告诉府尹大人，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伤跟我没关系。”成昭华趾高气昂的看着成昭柔，像是吩咐丫鬟一样的语气，她现在烦得要死，想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成昭柔给府尹行了一礼，差点踩到自己裙摆，看起来是真的很紧张，一只躲闪着目光看着成昭华，却始终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是废物么，赶紧说啊！”成昭华压低了声音怒喝道。 成昭柔算是看出来了，她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既然这样又何必帮她呢？ “二姐姐，对不起，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不能昧着良心给你作伪证。”成昭柔俨然一副被姐姐吓坏了，可还是坚持自己本心的样子，叫人看着就可怜。 “你什么意思！”成昭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想死是不是？” 府尹好歹也是个官员，他还坐在这里就有人喊打喊杀，简直是不给他面子，他没好气打断了成昭华，“不许威胁证人。” “大人我能作证，当时是成昭华先动手的，说着要杀了五姐姐，而且她还指使自己身边的婢女婆子一起动手，要不是五姐姐命大躲了过去，现在估计早就没命了。而且她还将我祖母气得病倒，实乃大不孝。”成昭柔心想既然都要说，索性就说的严重一点，这样才能稳妥。 在大兴律例里明确写着，不孝者同杀人罪，这可比杀人未遂更严重。 成昭韵只想着让成昭华以杀人未遂的罪蹲几天监牢，估计十天半个月也就放出来了，而成昭柔才是真的狠心，竟然一下子要成昭华的半条命。 “你们串通好的，我要杀了你！”成昭华气得扑了过去，像昨晚一样伸着手就要去抓成昭柔。 身后的衙役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见有人闹事，上去就是一棍子，下手没轻没重， 分卷阅读77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直接把成昭华给打晕了过去。 “女儿，快找郎中来啊！”成定邦这下坐不住了，直接跑过去将成昭华抱起来，眼中满是急切。 成昭韵在一边冷眼旁观，不禁讽刺地冷笑。 “你还笑，都是因为你才害得我女儿变成这样！”成定邦现在看到她就来气，竟然还当众笑出声来，简直无法无天。 “当初我病得快要死掉的时候，父亲何曾来看过我一眼，你既然那么恨我，当初又何必把我留在成家呢，既然将我留下来，为何又不肯善待我？我曾经一直很敬佩您，但是现在我恨不得把这个姓氏都从名字里划去！”成昭韵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定定地看着成定邦，目光中满是委屈和不甘。 她才知道自己从来不是委曲求全的人，憋屈了这些年总算是得以释放。 成定邦自视清高，在苏州一众官员中出了名的爱面子，被成昭韵当众这样质问，脸色简直阴沉的可怕。他艰涩地开口：“你一定是有误会，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回了那个家，我还有命出来么？” 宇文凌澈在一边淡然开口：“府尹大人，我看既然成昭华已经昏过去，不如先将她扣押，待醒过来后再审问。” “不行，我家女儿怎么能在监牢里？”成定邦将成昭华护在怀中，不肯让别人动。 宇文凌澈冷冷看了他一眼：“那好，现在找一盆凉水来，把二姑娘泼醒，继续审问。” 第44章 离开（一） 成定邦一听自然也是不肯的，最后被逼的没有办法，只得将成昭华暂时留在府衙。 从府衙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他们竟是闹了一整晚，四面邻里全都知道了这件事，想来不出半日就会传遍整个苏州。 成昭韵被水锦扶着走了出去，脸上满是倦意，出门时见宇文凌澈站在外面似是在等着自己。 “跟我回去。”成定邦阴着脸从她身边经过，后面还跟着哭成了泪人的成昭柔。 “回去我会收拾好东西，从此以后和成家断绝一切关系。” “你说什么！”成定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成定邦看着她半晌，最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成昭韵觉得，他现在肯定很担心自己的女儿。 宇文凌澈给她安排了两个侍卫贴身保护她，让她处理好成府的事情就给柳家送信，他会帮她安排女学考试前暂时住的地方。 成昭韵没有拒绝，因为现在她确实需要这些。 回到成家后听说老夫人已经醒过来了，成昭韵想也不想就带着水锦匆匆赶到暮云堂。 但是看着院门，她却犹豫停了脚步，站在外面久久没有进去。 “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成远郜刚巧从里面出来。 成昭韵低着头道：“我，我还是不进去了。” 成远郜一把抓住她，心疼地伸手碰了碰她的脖子，温声问：“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不是你的错，阿娘不让我出门，我也没办法去衙门给你撑腰，伤口还疼吗？” “已经包扎过不疼。”成昭韵看着里面，“祖母还好么？” “她已经醒了，我带你进去见她吧，刚才祖母还念叨着你，说她对不住你。” 成昭韵刚才不敢进去，怕祖母会怪自己做的太决绝，成远郜的一句话就让她瞬间红了眼眶，明明是她自己多心。 “看你，没出息还哭了。”成远郜拉着她一起往暮云堂里走去。 今早他非要出门去找成昭韵，江姨娘以死相逼，说成昭韵压根就不是他亲妹妹，不许他再关心关于她的任何事。 成远郜却觉得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有血缘关系又能怎么样，她叫了自己十几年的哥哥，他们早就是最亲最亲的兄妹。 老夫人昨晚被气得昏倒，现下头风发作，精神很不好，躺在床上由着周妈妈喂药。 “祖母，孙女不孝。”成昭韵一进去便跪在地上。 “别跪着，过来让祖母瞧瞧伤。”老夫人冲她伸出手，让她来自己身边。 成昭韵忍着眼泪膝行到老夫人身边，老人家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放在她脸上，“你现在一定很恨成家吧，明明当年收养了你，却待你不好，甚至还枉顾你的性命。” “祖母一直待孙女很好，孙女一辈子都记在心里。” 言外之意，有些人对她不好。 “郜儿，你和周妈妈都出去，我和五 分卷阅读78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姑娘有些话要说。” 周妈妈把老夫人剩下没喝完的药交给成昭韵，这才与成远郜走了出去。 老夫人一直拉着成昭韵的手，慈爱地看着她：“你不要怪你父亲狠心，因为你生母的缘故，当年咱们成家差一点就分崩离析，所以你父亲才会对你有意见，说到底他还是为了这个家。” “我的生母让成家分崩离析？”成昭韵从不知道这件事，小郡王同自己讲的过去里也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本不想告诉你，但是如今看你和大郎闹成这样，我不得不帮自己儿子说几句话。” 当年裴显忠为了让公主放过裴氏一族，也放过那个孩子，委曲求全娶了朝阳公主，放弃了自己的仕途。但是朝阳公主从未放弃过去寻找那个孩子，终于在成昭韵三岁那年查到了苏州城，派密探找成定邦去问话。 成定邦把自己脑袋都担保给了人家，四处周旋，说那孩子绝对不是玉娘所生，最后才勉强送走公主的密探，保住了白姨娘和成家。 “所以他是觉得我拖累了成家，又觉得我是个威胁，才会对我的生死置之度外对么？” “虽然他对你漠视，但是这些年你还是平平安安长大了不是么？” “祖母，谢谢您跟我说这些，等这件事结束后我就会离开成家，从此和成家再无关系，也不会拖累到成家。” 老夫人见自己就算说了这么多还是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只得随她去，“也罢，你既然想走，那祖母也不会拦着你。” 成昭韵感动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祖母，我姨娘她……” “你放心，就算你不在，也没有人会欺负白姨娘的，她有你父亲护着呢。” 这些日子白姨娘一直不怎么见成昭韵，总是说自己身体不适，面对她的时候也没有以前关心，成昭韵总觉得姨娘是在生自己的气。 成昭韵离开老夫人的院子，见成远郜还在等着自己，便和他一起往碧云斋走去。 “等这件事结束，咱们去学堂继续念书吧？”成远郜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好像在确定什么一样。 “我不会再去了。” “为什么啊！” 有些事情其实隐约间早就猜到了，可是直到确定的那一刻，还是接受不了。 他不得不承认，以往快乐的年少时光，终究一去不还。 成昭韵说自己马上就要离开成家，或许还会离开苏州，韩先生的学堂她再也不会去了，临走前会和先生道别。 “那我和你一起离开，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成远郜执拗地拉着她的胳膊，一副跟定她的样子。 “那我要去参加女学考试，四哥哥也扮成女子跟我一起去么？”成昭韵笑着看她。 成远郜面上一红，气恼道：“好你个臭丫头，竟然打趣我，女学考试我不能参加，明年我去参加科举，一准比你早当官！” 两人相视一笑，天地之大，只要想见面的人，总归是有办法的。 第45章 离开（二） 回到碧云斋后成昭韵先去敲了白姨娘的房门，却被水兰拦在外面。 水兰压低了声音道：“昨晚姨娘害喜害得厉害，有听说姑娘的事，一晚上都没睡好，现下给刚睡下，姑娘还是等会儿再来吧。” “要不然找郎中来瞧瞧吧。”成昭韵很是担心。 “前几日郎中已经瞧过，说胎相已经稳定，姑娘当时不也在场么，不用太担心。” 成昭韵心中难免愧疚，她又想要脱离成家，又觉得辜负了白姨娘。刚才老夫人的话她明白，自己留在成家或许终有一天会拖累了姨娘，还会累及成家。 虽然挽云阁的人对她不好，但是四哥哥和老夫人是真心待她，成家若是遭难，他们也难逃危险。 水锦自打回到碧云斋就浑身放松下来，打着哈欠对她道：“昨晚姑娘不也是一夜没睡么，赶紧回去休息会儿。” 成昭韵估摸着等自己醒过来，府衙那边应该会有消息，又会是一场硬仗，于是乖乖地回了房间睡觉。 这一觉睡到了黄昏时分，她是被肚子叫醒的，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确实有点饿了。 她想着水锦可能也在补觉，便自己穿了衣裳出去，在院子里瞧见白姨娘在和水兰说话。 “阿娘！”成昭韵有好几日没和白姨娘好好说话，笑着迎了过去。 白姨娘神色凝重，见她过来也没有舒展眉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出什么 分卷阅读79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是了么？”成昭韵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姨娘淡淡道：“水兰你说。” 水兰满面愁容：“有人保释二姑娘，现下已经去领人了，奴婢去前院打听，说是赵王的人今日登门，和主人闭门商谈许久，出来时有人听到他们许诺今天就把二姑娘接回家。” 成昭韵倒是有些意外。这位赵王是太，宗的胞生弟弟，今年已过花甲，被封为云南王。手无兵权，但身份尊贵，应该在边陲舒舒服服地过完一生。 要说他们一个是没有实权的王爷，一个是被贬苏州的小官，就算在一起合作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所以能让赵王动心去帮忙救人，怕是冲着成昭华本人去的。 “你们先别急，等成昭华回来以后再说。”成昭韵先是安慰了她们一通，反正宇文凌澈给她留了两个侍卫，就算是他们要对碧云斋怎样，总归是要看看宇文凌澈的面子。 尽管这样白姨娘还是提心吊胆，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永元亲自过来传话，说是有贵客来，让成昭韵也去见见。 她一日没有离开成家，就还是成家的女儿，有些礼数为了这个家的面子，成定邦还是要做到的。 想来成定邦是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才会让永元亲自来请。 路上永元喋喋不休地嘱咐着：“主人说今日来的客人身份非比寻常，五姑娘就算心中再有不满，也不好当众发作，等事后主人自会顺了姑娘的心意，让你干干净净的离开。” 能让成定邦这么紧张，看来是赵王本人过来了。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前厅，绕过屏风就见早已坐了一屋子的人，为首的男子身穿墨绿色锦服，满鬓花白，但精神抖擞，正满面春风地和成定邦谈笑。 “叩见王爷。”成昭韵跪下行了跪拜礼。 赵王打量了她几眼，冷淡道：“你就是成家五姑娘？” “民女正是。” 赵王哼了一声：“是个人物，起来吧。” 成昭韵起身后乖乖地退到角落坐着，成昭柔已经坐在那里，脸色十分难看，见她来赶紧抓住她小声道：“怎么办啊，都是你害了我，有赵王给二姐姐撑腰咱们都要倒霉。” “谁得罪赵王还不一定呢。”成昭韵冲她微微一笑，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成昭华被接回成家后没有直接来正厅，大夫人吩咐人给她好生梳妆打扮，整个人瞧着光鲜亮丽，这才将她送去了正厅。 “二姑娘到！”外面的小厮高声通传道。 成昭韵发现赵王的双眼瞬间就亮了，一动不动地盯着屏风后走过来的人儿。 等成昭华给他行过礼后赵王更是笑容满面，起身亲自把她拉了起来，拽着她的手竟是半天都没有撒手，成定邦的脸都绿了。 “王爷，还是先做着说吧。”大夫人在一边道。 赵王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叫人把成昭华的座位挪到自己跟前来。 “你看赵王多喜欢二姐姐啊，我听说他是想要让二姐姐做自己儿媳妇，成昭华要是做了世子妃，不得弄死咱俩，你快想想办法。”成昭柔死死地拽着成昭韵的衣袖。 “两位妹妹。”成昭华此时春风得意，有赵王给自己撑腰，整个人都嘚瑟起来，“你们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少，昨日在大堂上污蔑我的时候不是还挺硬气的么？” 成昭韵丝毫不介意她的讽刺，冲她莞尔一笑：“今日是姐姐的好日子，我们都等着听姐姐的喜讯呢。” 成昭华丢给她一个白眼，刚才来的路上她就听邱妈妈说了赵王保释她的事情，她想着赵王这么帮自己，怕是知道了她的才名，想要为赵王世子提亲。 她早就听说赵王世子是一表人才，为人也谦和恭顺，实属良配。日后要是承袭了亲王的爵位，那她可就是正经的王妃，把家里那两个庶女一辈子踩在脚下。 一说到喜讯，成定邦和大夫人却丝毫没有笑意，倒是赵王连声道：“对对对，是该说一下喜讯，不如就由成大人来说吧。” 成定邦硬是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来，轻咳一声道：“赵王今日已向成家提亲，要迎娶咱家二姑娘为正妃，不日就回云南完婚。” “正妃？”成昭华先是一愣，下意识道，“世子已经承袭王位了么？” 赵王脸色一沉，在他发怒之前成定邦赶紧解释：“胡说什么，王爷身体康健，必然会长命百岁，能嫁给王爷是你的福气，还不快跟王爷道歉。” 难怪大夫人和成定邦刚才的脸色都不是很好，成昭韵方才就在 分卷阅读80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猜测，赵王估计是看上成昭华了，不然不会费尽心思把她救出来，可笑她还做着自己要当世子妃的美梦。 一边的成昭柔低下头强忍着笑意，死死攥着双手怕笑出声音来。要是让她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怕是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对于成昭华来说，这个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瞬间面如死灰，看着赵王简直不敢相信，这老东西竟然要娶自己。身后的邱妈妈不动声色地推了她一下，成昭华艰难地起身走上前。 她知道，赵王能救了自己，就能再次毁了自己。这份姻缘，她不得不接下。 “是民女失言，求王爷饶恕。”成昭华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跪在赵王面前。 赵王面无表亲地看着她半晌，终于舒展了笑容，同她道：“你是我未来的王妃，说什么饶恕不饶恕的，生分了。” “是啊，以后可都是一家人。”成昭柔怕是这屋里笑得最开心的，比她自己家人还要开心。 成昭华的眼神几乎能把成昭柔给杀死，两人目光相交，你来我往，最后还是成昭柔得意一些。 第46章 离开（三） 成昭华要和赵王回云南完婚，大夫人实在舍不得这唯一的女儿，便收拾了行李打算和她一起去云南待一段时间，看着她在那边安顿好后再回苏州。 最高兴的莫过于江姨娘，毕竟大夫人不在家，白姨娘如今也不爱管事，到时候管家的大权不就落到她手里 谁知道老夫人直接发了话，大夫人不在的时候由她掌家，任谁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但是这些成昭韵是不打算掺和的，在大夫人忙着为成昭华准备嫁妆的时候，她也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成家。 白姨娘说过，这个家里的任何东西都不属于她，所以她收拾的东西并不多。 她架子上小郡王给她的书，这些年四哥哥和欧阳淳送给她的小玩意们，还有白姨娘亲手给她做的几身衣裳，都放在一起等着搬走。 “对了，还有祖母之前送我的那套文房四宝，也一并带上。” 水锦和水兰进进出出将东西都拿到院子里，白姨娘在一样一样请点着，时不时让下人再去添置一些东西。 “阿娘，我用不了那么多东西的。”成昭韵过去拦下她。 白姨娘却道：“虽说小郡王给你安排了住处，但是那边是什么情况咱们还不知道，我总归是要把什么都给你想齐全了才能安心。” 成昭韵拉着她的手，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我只希望阿娘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等我到了住处就给你捎信来，以后无论去哪里都会写信给你的。” “好。” 成昭韵当天便收拾好了所有东西，派了一个侍卫去给宇文凌澈送信，再回来时已经派了接她的马车在成家外面等候。 成远郜帮她把东西运到马车里，非要跟着马车一起去她搬去的住处，成昭韵无奈只好让他随自己一起去。 马车里，成远郜耷拉着脑袋，抱着一盆茉莉花，这还是欧阳淳送给成昭韵的。 “要是欧阳淳知道你发生了这些事，怕是要疯了。”成远郜笑道。 说到欧阳淳，她倒是有些恍然，上一次见面他还在信誓旦旦说着一定要娶自己进门，他还不知道自己打算离开。 “人各有命。” 马车在一处宅子外停下，处在寻常的小巷子里，周围似乎没有多少百姓居住，十分安静。 院子一进一出并不大，但是干净整洁，她一个人住刚刚好。 院子中间有一棵老树，绿荫将半边院子都遮蔽在下面，树下放着藤椅，还置了小茶几。 “不错不错，以后没事我就在你这院子里避暑了。”成远郜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赞叹道。 正屋的门突然从里推开，宇文凌澈站在门口含笑看着他们。 “殿下你怎么也来了？”成昭韵很是惊喜地看着他，忙迎了上去，满面笑意。 宇文凌澈也看着她，“我来看看你还缺什么，你可还喜欢这里？” “喜欢，特别喜欢！”成昭韵忙道。 “喜欢就好。对了，只水锦一人伺候你未免太辛苦，我又给你派了一个婢女，之前跟着你的两个侍卫还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找我就告诉他们。”宇文凌澈道。 看两人站在苍茂的大树下相顾而言，成远郜在心里默默念着：完了完了，他家小泥巴这次是彻底被骗走了。 宇文凌澈并未久留，成远郜帮她把东 分卷阅读81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西都收拾好后也离开了小院子，瞬间热热闹闹的院子便安静下来。 宇文凌澈给她带来的婢女叫冰冰，人如其名，平时确实冷冰冰的，从不主动说话，但是干活倒是很麻利，让她做任何事情都能做好。 在这里住了几日后成昭韵才知道这条巷子叫落英巷，前朝还出过一位状元郎。 她将书案挪到窗边，经常一坐便是一整日，看书看得累了便望着窗外的大树，飞花入室，夏日悄然过去。 有时候宇文凌澈也会过来，帮她指点一下功课，顺便带过来一些点心或是新鲜玩意。 数着日子离女学考试越来越近，眼看着已经不到十日，成昭韵更是学得昏天黑地，连一日三餐都顾不上吃，水锦把饭碗怎么送来的，再去取时还是那样。 为了能劝成昭韵多吃点东西，水锦特意把成远郜搬了过来。 这日成昭韵专心地在看书，听见房门开了一下，想着应该是水锦来送饭，头也不抬道：“放那儿吧，我等下就吃。” “等下怕是你也不吃。” 成昭韵闻声猛地抬头，惊喜地看着来人。“四哥哥你怎么来了啊，我还以为是水锦呢。” 成远郜笑着将饭菜从食盒里面一一拿出，对她招招手：“这是我特意去望江楼给你点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听水锦说你最近都不好好吃饭，看人都瘦了一圈。” “马上要考试了，我担心。”成昭韵乖乖地坐在桌子前，结果成远郜递过来的筷子开始吃饭，“家里最近还好么？” “二姐和赵王回了云南，现下应该已经走到一半，临走时哭得那叫一个惨。对了，白姨娘都怀孕三个月了！”成远郜见成昭韵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你早就知道了？” “当然。” 白姨娘选择这个时候告诉家里自己怀孕的事情，想来是孩子已经稳定。 “你是不知道父亲有多紧张这个孩子，在家里简直把白姨娘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你就尽管放心好了。” 成昭韵欣慰一笑，到底还是成定邦自己的孩子，他可不是要上心么。 她一边听着成远郜说着家里的事情，一边快速解决了一桌子的饭菜，打了个饱嗝便看着他道：“吃饱了，我要看书了，四哥哥要不先去别处逛逛？”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成远郜气得直戳她脑袋，干脆往她书案前一坐，作势要赖在这里。 成昭韵笑着去拽他：“快别闹了，我还要赶紧看书呢。” “不行，都说要劳逸结合，今天你不能再看了，等下就跟我出去转一圈，否则我就赖在这儿你什么都别想看。”成远郜说着便趴在她书案上，将东西全都揽在怀中，不让她碰。 成昭韵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突然扭头就往外走，成远郜探头瞅了一眼，还以为她生气了，赶紧追了出去。 “你咋走了呢？” “不是说出去转转么。” 成远郜这才转忧为喜，同她一起走了出去。 成远郜说最近苏州开了一家新的点心铺子，里面做的东西稀奇古怪的，从未听过。 “叫什么奶油蛋糕，蛋塔的？上次三哥给祖母买了一些，我也尝了尝，特别好吃。” 两人说着便到了一家点心店外，外面排队的人不少，卖东西的是个姑娘。 成昭韵瞧着那姑娘衣着打扮很特别，而且非常大胆，手臂竟然都露在外面。 “我看人这么多，咱们还是先去别处逛逛吧。”成昭韵一扭头，却不见了成远郜的身影，四处看去，他早就巴巴地排在队伍的最后面，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队伍。 成昭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在瞧老板呢。 她在旁边等得无聊，便去隔壁茶楼里坐着，点了一壶碧螺春听说书的讲故事。 她小时候喜欢听说书，可惜能出来的机会不多，每次都央着成远郜想尽办法才能出来一次。 “韵儿。” 欧阳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他最近憔悴了许多，看见成昭韵的瞬间眼中是狂喜激动。 “我不是在做梦么，我真的找到你了！”欧阳淳紧紧握着她的肩膀，死死地盯着她，双目通红。 成昭韵被他的样子吓坏了，还以为他遇到什么事情，忙道：“欧阳淳你怎么了？” 他的目光贪婪地在她脸上游走，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这段时间被关在侯府，欧阳夫人非要让他娶小若不可。 b 分卷阅读82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r 　　等阿祥告诉他成昭韵闹上公堂的事情时，成昭韵已经离开了成家。 他想尽办法跑出去，却根本找不到她。或许是欧阳夫人见他四处寻找无果，干脆解了他的禁足，反正人都不见了，也就不怕他再出去了。 “你现在住在哪里，他们说你离开成家了，那你有没有地方可以去？” 成昭韵让他在自己对面坐下，犹豫了一下道：“我现在挺好的，你别担心。” “那你住在哪里，要不然我给你买个宅子吧，以后你就住在那里，或者你想去哪里我都跟你去。”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依稀能看到他们初见时的模样，时光不觉已经过去七八年。在她还唯唯诺诺做着成家五姑娘时，大家都瞧不起她，学堂里只有他和成远郜护着自己。 若不是他们，她的童年肯定会少了许多乐趣。 “淳哥哥，真的不用了。你会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打算，你和四哥哥一样都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只希望你们以后能平安顺遂地过一生，我就心满意足了。”成昭韵含笑看着他，“你不是要成亲了么，欧阳夫人给你选的女子，一定是世间上最好最配你的人。” 一定比她好千倍万倍。 “我以后的路只想和你一起走，未来的打算里也全是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算是不要侯爵的位置又能怎样！”欧阳淳似是发了怒，不管不顾地对她道。 第47章 考试（一） 见成昭韵还是不肯说话，欧阳淳更加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相信我好么，我可以给你依靠的，只要有我在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成昭韵看着他很是无措，因为身份悬殊，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不敢痴心妄想。可是现在，当有一个人把自己的心明明白白地放在她面前，清楚地告诉她，这一辈子非她不可，告诉她在他面前可以做自己。 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能不感动，可是她担不起这份好。 “我想通过女学考试，去长安。” 欧阳淳怔怔地看着她：“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好，那我也去长安，左右我外祖父家在长安，我就陪你一起去。” “可是你家在苏州，你从未离开过这里，没必要为了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成昭韵无奈地看着他。 “我说过了，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就陪你去，不要再说那些什么没必要为了你这样做的话，你值得我这样做。” “你们聊什么呢啊？”成远郜拎着刚买来的奶油蛋糕走了进来，满面笑意，将盒子放桌子上一放，“五妹妹你拿回去吃吧。” “对了，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成远郜一听不乐意了，怎么还有人来截胡呢，于是将成昭韵往自己身后一拽，很是护犊子。“五妹妹是陪我出来散心的，你是哪里来的，快别跟我们掺和在一起。” “成老四！” 成昭韵笑着看他们两人拌嘴，这两人真是从小吵到大。最后欧阳淳还是没有扭过他俩，没有跟过来。 剩下来的日子成昭韵每天就在家中念书，任由谁来都是不出门的。 终于到了考试这一天，一早水锦便来敲她的门，她刚起床便被喂了一碗奇奇怪怪的东西。 “奴婢听说吃啥补啥，这碗猪脑猪心保证让姑娘在考场上战无不胜。” 成昭韵一听瞬间变了脸色，干呕了两下，见水锦又端来一碗绿油油的汤，吓得赶紧穿上衣裳跑了出去。 “我不吃！”成昭韵喊着跑进院子，却突然顿住脚步。 宇文凌澈正坐在院子里大树下，含笑看着她。 小七冲她笑道：“我们殿下可惦记姑娘了，今天里面还特意绑了红腰带。” 宇文凌澈冷冷地横了他一眼，再看向成昭韵时面露尴尬。 “就是讨个好彩头。” “谢谢殿下。”成昭韵掩唇轻笑，怎么她去考试，身边的人却都跟她一样紧张。 “考场里面有笔墨纸砚，要考一整天，我给你准备了水袋，可以带进去，就算不能吃饭还是要喝一点水，但是也别喝太多。”宇文凌澈说着给她递过来一袋子水。 “好。”成昭韵笑着接了过来，抱在怀里看着他。 水锦从屋中出来，和宇文凌澈打过招呼后又凑到成昭韵身边来，将汤碗往她面前递了递：“姑娘就喝一口好不好，这可是奴婢在苏州城外三大寺庙门外抓的土，又让大夫配了清神醒脑地药材熬的，你就喝一口吧。” “我 分卷阅读83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不要！”成昭韵一听这里面竟然还有土，赶紧把嘴死死地捂住。 宇文凌澈绕到水锦身后，一伸手便从上面把她手里的碗给夺了过来，顺手塞给小七。“你喝了。” 最后小七在水锦哀怨的目光中，视死如归地把一碗汤灌了下去。 一起用过早餐后，成昭韵坐着宇文凌澈的马车去了考场，成昭韵从马车里掀开帘子看向外面，见考场外有许多女子，大都是家人来送考的。 “等下我就自己进去吧，免得有人认出殿下。” 宇文凌澈并未言语，不知在想什么，等小七将马车停下，成昭韵第一个钻了出去。 “等一下！” 成昭韵回头见宇文凌澈也跟着下来了，忙捂住脸跑回去，小声道：“被人看见怎么办？殿下快回去吧。” “我送你来考场就让你这么丢人？” “当然不是，是我怕给殿下丢人。” 宇文凌澈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温声道：“别紧张，我在外面等你。” 她愣了一下，脸上窜上一抹红，二话不说就跑进了考场。 来参加考试的女子大都是出身名门贵族，家人一并来送考，有不少都认识宇文凌澈。见对方出现在这里，有一些本想要过去攀谈顺便介绍一下自己女儿，谁知他身边竟然跟着个姑娘，两人还举止亲密，瞬间便断了那些人的念想。 成昭韵坐在考场中，先领了自己的笔墨纸砚，等到了时间便开始抓紧做题。 女学考试是近些年才有的形式，不同于男子科举已经形成固定的规模，所以女学考的内容更加灵活，甚至是多变。谁都不知道今年女皇又想到什么新点子，便落实在考卷上。 成昭韵看了一眼卷子，便开始埋头作答。 半天下来，成昭韵只觉得口干舌燥，拿起宇文凌澈给自己准备的水袋，打开喝了一口。 嗯？ 水是甜的。 她尝着应该是放了蜂蜜，能够润燥，放在两层皮子的水袋里，现在还是温水。 嘴角抑制不住笑意，她赶紧将水袋收好，继续答卷。 等到日影西斜，最后一抹阳光在天边摇摇欲坠，考官才宣布结束考试，成昭韵刚好落笔，右手整整写了一整日，现在已经没了知觉，指尖都是肿的。 成昭韵整个人瘫倒在座位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坐在她后面的姑娘拍了拍她，凑过去小声道：“你好厉害啊，我看你一直在写，我连写什么都不知道。” “啊？”成昭韵现在脑袋还是一团浆糊，听到她的话懵懵懂懂地看着她。 “今年考得内容又变了好多，我有一半都不知道怎么写，全都是胡乱凑上去的。不过苏州一共要选十人，没准我就捡漏进去了呢，我叫沈星儿，你叫什么呀？” 成昭韵觉得这姑娘倒是乐观的很，老天爷也会眷顾她的。 “我叫成昭韵。” “该不会就是前些日子闹到官府的那个成家吧？” “没错，就是那个成家。” 沈星儿的双眼一亮，很是八卦地问道：“我听说被告到官府的那个已经远嫁，那你是不是去告状的人？” “是我。” 沈星儿崇拜地看着她：“我特别崇拜你，那晚你敲鼓的声音我家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我娘说你一定不是简单的女子，我竟然能见到你简直是太幸运了。” 成昭韵被她说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没有那么夸张吧。” “你不知道，我家里也有一个经常欺负人的姐姐，不过是我大伯家的，也是因为她，我才想要离开苏州。” 第48章 考试（二） 成昭韵不免觉得有些讽刺，男子参加科举考试是为了成就功名，而女子参加女学考试却是为了脱离束缚。 “我相信你可以的。”成昭韵对她微微一笑，便要起身。 沈星儿是个自来熟，与成昭韵一起往外面走去，临到门口时问她：“有没有人来接你，不然坐我家马车回去吧？” “不用，我朋友来接我了。”成昭韵一出门便看见等在马车边的宇文凌澈。 实在是他的个头太高，在众人中格外明显，身姿挺拔，玉树临风，随意靠在马车边也是一道风景，惹得不少从考场出来的姑娘们偷偷看他。 沈星儿自然也看到了他，捂住嘴窃笑：“这是你的情郎吧，他长 分卷阅读84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得真好看。”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先走了，告辞。”成昭韵脸一红，怕走近了些被宇文凌侧听到，赶紧小跑过去。 沈星儿倒是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不是就不是呗，这么紧张干嘛。” “殿下！”成昭韵跑得脸红红的，在宇文凌澈面前停下，仰着头看他，“考完了！” 宇文凌澈低头看她，在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她的头顶，还有她明亮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温声道：“上车吧，去吃点东西。” 他掀开帘子让成昭韵先进去，自己随即坐了进去，竟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 “怕你出来会饿，刚才去街口买的梅菜扣肉饼，你尝尝是不是喜欢吃的味道。” 在学堂的时候欧阳淳总打发阿祥给成昭韵买梅菜扣肉饼，她偏好甜一点薄一点的，偏偏阿祥总是会买错，还被欧阳淳数落。 那个时候宇文凌澈在做什么呢？ 在和成昭柔说话，或是在和老师交流，所以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味道？ 成昭韵掀开油纸包，发现里面的饼还是温的，咬了一口，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好吃。” “你先垫一垫，等下到了望江楼再多点一些菜。” 成昭韵惊喜地看着他，刚考完试就这样铺张浪费下馆子，要是没考上岂不是很丢脸。 话虽这么说，成昭韵却还是乖乖地跟着他去了望江楼，在小二引着他们上楼的时候，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成昭柔和欧阳淳，两个以前很少有交集的人，此时却同时出现在这里，还一起下楼。 四人恰好在楼梯上遇见，连小二也感觉出气氛不对劲，尴尬地问道：“几位客官这是认识？” “当然了，刚才和淳哥哥吃饭的时候还在说你们两位呢。”成昭柔故意看着欧阳淳，“你看，我说的不错吧。” 欧阳淳脸色十分难看，定定地看着成昭韵，似是要将对方给生吞活剥了一样，“所以你不让我给你找宅子，是因为你一直和小郡王在一起？” 刚才成昭柔把他叫到望江楼来，说是有成昭韵的消息，他想也不想便赶过来了，谁知道成昭柔竟然说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其实一直在和小郡王在一起，他听后坚决不信，还和成昭柔生了气。 谁知道一下楼就被打脸。 他们真的在一起。 成昭韵不愿看着他的眼睛，里面的悲伤让她无法面对，只淡淡道：“殿下好心帮忙，早就帮我找到了住处，所以我才会拒绝你。” “你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难道不是心中有鬼，觉得对不起我么？” 成昭韵被他逼问地也很火大，隐忍着怒气道：“我从未许诺过你什么，自然也谈不上对不起你，不要闹了，这么多人呢。” “你说你们没有关系，那为什么现在你俩还单独一起来吃饭？” 宇文凌澈上前一步，挡在成昭韵面前，冷冷道：“她刚考完试，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如果你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们要去吃饭了。” 说着便拉住还在发愣的成昭韵，大步向楼上走去。 欧阳淳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成昭韵参加女学考试的日子，他刚才太生气才会忘记，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淳哥哥，五姐姐要参加女学考试，岂不是要去长安了，那你们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了，不过小郡王倒是有可能也去长安，毕竟那里才是他的家。”成昭韵又在一边添油加醋。 自从成昭华嫁去云南以后，大夫人也跟着去了几个月，现在家中是江姨娘管家，虽说碧云斋被成定邦守得死死的，但是整个成家还不是要看他们母女的脸色，现在她的日子别提有多舒坦了。 唯一让她还不顺心的事情，就是成昭韵还好端端地活着，并且夺去了她心爱的男子。别以为离开成家就万事大吉，她永远不会放手。 所以今天这个饭局就是成昭柔特意找欧阳淳来挑拨离间的，谁知道这傻子竟然还一心向着成昭韵，简直无可救药。 欧阳淳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向外面走去，也不顾她在后面跟自己说些什么。 刚才闹了一出，成昭韵和宇文凌澈只吃了点东西，心照不宣地没有提那件事。 饭后宇文凌澈将她送回家，看着她进了院子便离开了。 女学考试的成绩在五日后公布，这几日成昭韵坐立不安，她从未对一件事这样上心过，等到了出成绩这一 分卷阅读85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日她更是早早地就醒了，躺在床上发呆。 等水锦进来叫她的时候，她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开始装睡。 “姑娘还是快起来吧，你也不能一直装睡，总归是要去看成绩的，你若是再不起来，等下小郡王来了看你怎么办？”水锦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成昭韵哀嚎一声坐了起来，哀怨地看着水锦。 “就你知道。” 第49章 考试（三） 果然如水锦所说，等她收拾好起来后，宇文凌澈已经过来了。 成绩需要去官府的公告榜上去看，成昭韵刚才还在逃避，现在却又心急的不行，她走到宇文凌澈面前道：“殿下咱们快去看看吧。” “不急，你先把早饭吃了，反正大榜就在那里，早去晚去看都是一样的。” 她只好乖乖地吃过饭后，这才赶紧跑了出去。 官府张贴大榜的地方离巷子不远，他们并未乘马车，而是步行过去。宇文凌澈亦步亦趋，倒是急坏了成昭韵，等看到众人围着的大榜时再忍不住，小跑过去，站在人群外围踮着脚往里面张望。 成昭韵站在最后面一点点找着自己的名字，都走到了一半却还没有看到，表情也愈发凝重起来。 “看不到么？”宇文凌澈走到她身边，侧身看着她。 “人太多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宇文凌澈长臂一捞，将她半个身子都提了起来，她吓得赶紧扶住他的肩膀，惊恐地看着他。 “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呢。” “不想太招摇就赶紧看。”宇文凌澈说着便缓缓向前走去。 成昭韵一排排看着自己的名字，她还没看到自己名字，倒是在中间位置看见了沈星儿，估计那姑娘看到一定非常开心。 渐渐走到了最前面，就在成昭韵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惊讶地捂住嘴巴，语无伦次地指着第一名的位置：“是我，我考上了！” “知道了。”宇文凌澈笑着将她放下来，他的身高很轻松就能看到第一名的位置，上面行云流水地写着“成昭韵”三个字。 其实宇文凌澈昨晚就去了考官家里，提前看过了成绩，考官说成昭韵的文章写得有灵气，且博览古今，若非天资聪颖，那就是非常刻苦的学生。 “恭喜五姑娘得偿所愿，咱们又能在长安见了。”小七在一边恭贺道。 成昭韵疑惑地看着他：“又能在长安见？” 宇文凌澈点了点头，“不日我也将启程回长安，应该会和你差不多日子到，还能陪你参加最后的考试。” 自成昭韵有记忆以来，宇文凌澈一直都是呆在苏州的，甚至连亲生父母都没有见过。她想他应该比自己更想回去吧。 自出成绩三日后便要启程赶往长安，突然要离开生活了一段日子的小院子，成昭韵倒有些舍不得。 成远郜在她的院子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帮她收拾东西，干嚎着：“你个没良心的小泥巴，现在是有出息了，都能去长安了，抛下我这个哥哥不管了。” “别嚎了，若是长安的考试没有通过还要被送回苏州，难道你希望在见到我么？”成昭韵弯腰看着他。 成远郜想了想，委屈地摇摇头。 “那就帮我多带点东西。”成昭韵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抓了一把瓜子坐在旁边看着，“对了，我要去长安的消息你告诉我阿娘了么？” “用不着我说，报喜的人前几日就往家里去了，白姨娘特别开心，还叮嘱我把这封信给你。”成远郜差点就忘了这茬，经她提起才想起来，赶紧把信交给成昭韵。 成昭韵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东西，发现竟然是十几张银票，加在一起的金额都能在苏州置办田产，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生。想来这些钱也是白姨娘攒了很久的。 “这么多钱！”成远郜惊讶地看着一把银票，“我娘啥时候能对我这么大方呢？” “江姨娘最疼的就是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成昭韵将银票全都塞回了信封。 成远郜以为自己戳到了她的痛处，赶紧道歉：“对不起小泥巴……” “你说什么傻话呢，帮我把信还给阿娘吧，她攒了半辈子的钱都给了我，她也要有钱傍身啊。”成昭韵将信封又还给成远郜。 “那你去长安的路上用什么，就算是官府管你们，那你在那边遇到点什么事情还是要银两打点的啊。” “四哥哥，我不是还有你呢么，听说你前阵子与人赌猎赚了不少 分卷阅读86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成昭韵笑着凑过去。 成远郜装作没听见，想要溜之大吉，却被成昭韵指使水锦挡住门口，最后逼得他没有办法，乖乖交了钱袋子。 “呦呵，你平日里出门竟然带一百两现银，你不沉啊？”成昭韵数了数里面的银子，惊讶地看着他。 “我乐意！” 搜刮完成远郜，她便放他离开，明日就要离开苏州，她现在心情五味杂陈。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这两天弄论文的事情，更新不及时，下周会恢复 第50章 启程（一） 临行的那日早晨苏州城下了好大的雾，三四辆马车并行在城门口，所有通过考试的女学生都凭着卷宗入列。 水锦以成昭韵贴身侍女的身份跟在队伍的仆人队中，而成昭韵与别的女子拼一辆马车。 “又见到你啦！”沈星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在后面拍了拍成昭韵的肩膀，笑盈盈地拉住她。 “恭喜你啊，得偿所愿。”成昭韵对她笑道。 沈星儿探头探脑地左右看去，问：“你的情郎呢，怎么不见他来送你？” “他不是我的情郎，你不要乱说。”成昭韵红了脸嗔道，“他只是一个很好的朋友，这些日子很照顾我。” 沈星儿似乎并不在意究竟是不是情郎的事情，叮嘱了成昭韵说等下要和她坐一辆马车，便跑去和自己的爹娘告别。 几乎所有人都有家人来送，只成昭韵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水锦也早就被分配到仆人队里去准备。 她百无聊赖，便靠在马车边望着街上的雾气，等到太阳升起雾气就会散去，她早就习惯这样潮湿的环境，听说长安干燥，没有小桥流水，也没有烟雨楼台。 “总算是赶上了，都是你慢吞吞的！” 雾气中是柳元荷的声音，成昭韵下意识看过去，却见柳元荷率先下了马，后面跟着成远郜和仲宏。 他们三个什么时候混在一起了？ 柳元荷将缰绳丢给仲宏，自己便小跑着过来，拉住成昭韵的手道：“你要走了也不告诉我，还是表哥说了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我不是怕临别时太过伤感么，想等到长安再给你写信的。” “好吧，看在你马上要走的份上原谅你了。”柳元荷之前已经送了她一把琵琶，现在只给她拿了些路上的吃食。 成远郜倒是又偷偷塞给成昭韵一包钱袋子，像是把自己老本都给掏出来了。 前面的人在催促着他们尽快分别，马上就要启程，一直没有说话的仲宏这才面露急色。 “表哥。”成昭韵看着他笑了笑，“谢谢你前些日子教我，不然我也考不上。” “是五妹妹天资聪颖，还有……小郡王教的好，我其实并没有帮到你什么。”仲宏似乎还是很介意那件事。 “那我在等表哥来长安参加春闱。” 仲宏这才展露笑颜，一口应下。 “那我先走了，大家保重。”成昭韵最后对他们挥了挥手，走向了马车，和过去的十几年道别。 沈星儿已经告别了家人回到马车，成昭韵在自己的马车里给她留了个位置，车里还有另一个姑娘，十分文静，自上车后就没有说过话，一直低着头看向窗外。 沈星儿掀开轿帘坐进来，对成昭韵道：“好羡慕你有这么多好友，前几日和今天都有人来陪你，不像我都没有什么机会出门去结交别人。” “那你现在有机会了。” 马车开始行驶，沈星儿瞧着坐在窗边的姑娘肩膀在微微颤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不是哭了，没事吧？” 姑娘转过身来，她生得小巧秀气，皮肤白皙，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小白兔。她闻言哽咽道：“我想我爹娘……” “既然舍不得就不去呗，不是说选上了也不是强制去长安么？” “爹爹说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让我必须去。” 这姑娘叫梁音，熟络了以后知道她出身寻常人家，爹娘都是小商贩，家里唯一念过书的只 分卷阅读87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有梁音，要么说她爹娘还是开明的，很支持女儿知书识礼。 但是梁音是个性子懦弱的，从未离开家这么远，一听说自己考中了，死活不愿意去长安。 第51章 启程（二） 沈星儿在这里面最活泼，见梁音太过于思念家人，就说等到了长安后就让她给家里写信，一路上见梁音伤心就想方设法逗她开心。 这日她们依旧是赶路，在一个镇子落脚，因为马车里都是姑娘家，所以带路的官员给她们安置在官府的驿馆内。 小镇子很少能见到这么多美貌的姑娘们，不少百姓都跑到街上看热闹。 “为什么他们都在看我们啊？”梁音一下车就被外面的阵仗给吓到了，忙拉住成昭韵的手躲在她身后。 成昭韵笑了笑道：“别害怕，他们都是当地的百姓，就是比较好奇而已，没有恶意的。” “我还是害怕，晚上你们陪我睡好不好？” 别说是梁音，就是成昭韵看着这地方其实心里也是发怵的，这里是山里，只有一个小镇子，驿站里面好像很久没有人住过一样，十分荒凉。 都说山中很容闹土匪，她也有点担心安全问题。 可是梁音都吓成这样了，她自然不能再说这些话来让她更害怕，只好默默藏在肚子里。 晚上梁音和成昭韵被安排在一间屋子里，驿站很少有人来住，所以屋内的陈设比较粗鲁，好在窗户还是严实的，梁音早早地就上了床睡觉，倒是成昭韵还点灯在看书。 虽然已经通过苏州的考试，但是考试还没有结束，在长安还有更严峻的考验，她一刻也不能松懈，这不仅是给她自己的交待，也是给所有帮助过她的人一个交待。 没多久就传来梁音沉稳的呼吸声，想来她已经睡着了。 成昭韵看着书突然看到窗外一闪而过一个人影，她本有些困意，瞬间清醒过来。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随即头顶上就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应该是有人在上面行走。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来一把匕首，她想到水锦还在外面守着门，万一遇到危险就不好了，于是悄悄走到门口打开门缝，见水锦还坐在廊下打瞌睡，赶紧一把将她拽了进来。 “姑娘怎么了？”水锦一脸懵地看着成昭韵。 “就是让你进来帮我磨墨。”成昭韵故意大声道，但是将水锦拉到自己身边在她耳边低语，“外面好像有人，有危险。” 水锦好歹也是和成昭韵一起见识过不少风浪的，虽然有些害怕，可到底还是没有反应太激烈，而是赶紧把门栓给搭上。 “会不会是附近山上的山贼？”水锦压低了声音道。 成昭韵点点头：“我觉得也很有可能是，毕竟咱们白天那么多人太过招摇，肯定会让贼人动心思。咱们锁好门窗，一旦有风吹草动就喊人，护卫都在外面呢，就不信他们真的能闯进来。” 随行的有十几个护卫，都是苏州官府选出来护送的，山贼应该不敢明着抢人，估计是想等到夜黑风高的时候将人掳走。 成昭韵将自己的匕首塞给水锦，又拿了一把簪子握在手中，她想了想没有叫醒梁音。 毕竟按照梁音的性格，要是让她知道外面有一群坏人正在虎视眈眈要进来，她肯定会立刻吓昏过去，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我困了，安置吧。”成昭韵故意道，说着就将蜡烛给吹灭了，和水锦一起躲在柜子后面，在这里能看到全屋。 头顶上的脚步声又传出来了，隐约好像还有说话声，但是听不清楚具体说的是什么。 成昭韵见窗边又开始有人影，对方似乎还有要破窗而入的打算，但是推了一下发现没有打开，于是插进了一个小管子进来，成昭韵觉得这肯定是迷药，于是赶紧捂住了她和水锦的鼻子。 床上的梁音就没办法了，不过她一定不会让贼人得逞的。 外面的人吹了一会儿迷药，觉得差不多了，就准备直接破门，用刀将门栓一点点挪开，把门推开。 成昭韵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到了嗓子边，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外，迈进了一个脚。 咣！ 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响起，成昭韵把他们梳洗的铜盆立在门口，那人一进来就倒在了地上。这个声音不小，吓得那人赶紧闪身进了屋内。 但是这还没有结束，他显然是受了惊，飞速将门给关上，还没有站稳就感觉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滑的直接倒在了地上，大头朝下摔倒在地。 成昭韵见计谋得逞，也不枉费她白白拆了一串玛瑙手串。 对方接连失败两次，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中了圈套，想着等下要是把侍卫找过来怕是走不了了，于是赶紧爬起来，看见床上躺着的美人就要下手。 就在他准备动手绑人的时候，突然后脑勺一痛，随即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成昭韵手中拿着青铜花瓶，手还在颤抖，但是刚才 分卷阅读88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敲下去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将对方给打晕了。 不知道这个人还没有没有同伙，成昭韵只好站在门口扯着脖子开始大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走水了！” 一下子院子里就热闹起来，前院的护卫也赶紧跑了过来，成昭韵这才说出真相，等侍卫进去的时候把贼人拖了出来，发现竟然是一个彪形大汉，长得五大三粗的，要是硬碰硬她们肯定打不过。 沈星儿一听成昭韵她们遇到山贼了，吓得忙问怎么回事，成昭韵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沈星儿听过后也觉得后怕。 梁音中了迷药，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等到他们上马车的时候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她靠在成昭韵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说：“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感觉脑袋还疼。” 第52章 长安（一） 左右事情都已经结束，成昭韵怕自己告诉梁音后会让她害怕，干脆没有讲那件事，也给沈星儿使了个眼色让她也不要说。 “我觉得你应该是这几天太累了才会头疼的。”沈星儿对她道。 梁音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们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终于踏上了中原的土地，离开的时候江南还有些热，到了这边的时候已经是秋风萧瑟，成昭韵她们都裹上了厚厚的披风，尽管这样还是有不少人染了风寒。 毕竟江南的气候和长安相差太多。 成昭韵始终记得她们到达长安的时候是中秋节，她从马车中探出头去，望着长安城高大的城墙，就像一座山峰耸立在面前，穿着金光铠甲的卫兵成排地站在城门口，手中的利刃无不彰显着大兴威仪。 在来长安之前，她以为苏州的园林山水最为瑰丽，西山寺的钟楼足够高大，但是当她看到长安拔地而起的高楼亭台、画栋飞檐，她才知道曾经的想法多么可笑。 站在朱雀大道上，她就像是一粒微尘，渺小地随时都会被攒动的人群淹没。 马车沿着长安中央的朱雀街一路向未央宫驶去，那里才是她们的终点，也是整个长安城权利的中心。 她们在宫门外下了车，一个穿着深色宫服的老嬷嬷在前面带路，引着她们向里面走去。 未央宫中四周都是高墙，双阙连甍，金碧辉煌，无不是庄重浩大，成昭韵紧紧跟着前面的人，生怕出一点差错。 她们从正阳殿外的长廊穿过，前面有人低声说这里就是女皇处理政务的地方。成昭韵想生活在这里的人，每天应该都很孤单吧。 未央宫很大，大到她们走了很久，穿过数不过来的长廊花园，最后终于到了一处宫殿内，这里比正阳殿要小太多，连片低矮的屋舍里已经住了人。 老嬷嬷对着众人道：“诸位女公子这几日便住在这里，我是你们的管事嬷嬷，你们可以叫我张嬷嬷，从今日直到你们通过层层考试期间，都要与我相处，所以还请各位女公子遵守宫规，若有人违背会直接逐出宫去，取消考试资格。” 宇文凌澈同她说过，女学考试虽然也是选拔官员，但是这些人最后大都是做了宫中女官，也就是在内宫中办事，少不了要遵守那些宫规，所以她为了以防万一，来之前就看过了。 “你们三人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一本宫规，限你们明日之前背熟，我会一一考察。”张嬷嬷言罢就让下人去给她们收拾屋子去了。 成昭韵与梁音、沈星儿的关系好，所以她们三个也就自觉地选了住在一起，张嬷嬷也没有说什么。 这个屋子比她们一路上住过的驿站客栈要好太多了，虽说三人挤在一个屋子里，可也是十分宽敞，沈星儿一进来就占了靠窗的位置，她笑嘻嘻地看着剩下的两个人：“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喜欢看星星，让我睡这儿吧。” “我都可以的。”梁音腼腆一笑。 成昭韵无奈地看着她：“依你，都依你。” 因为明天张嬷嬷还要考察她们背宫规，所以她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就赶紧开始背书，每个房间就只有一本书，一个人要背的话剩下的人就没有的背了。 她们才刚刚住下就听说隔壁因为谁先被而开始了争吵，成昭韵她们不免有些惊讶，就这样还怎么继续生活。 “我们只有一本书，接下来要怎么办啊？”梁音也有些发愁。 “简单。”成昭韵将一本宫规撕成了三份，给了她们一人一份，说是背完自己手里的这份就互相换。 第53章 长安（二） 因为成昭韵之前就仔仔细细看过一遍，所以再看的时候就容易许多，等到她将自己手里的这份背完时她们还在背呢。 成昭韵干脆出了院子，想要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宫室，她从宫殿的门走出去，却遇见了张嬷嬷。 “晚上不要乱走，小心冲撞到贵人。”张嬷嬷心情不错，竟然也没有斥责成昭韵。 “嬷嬷可知道这次来未央宫中参加女学考试的有多少人？”这也是成昭韵比较关心的问题。 张嬷嬷只 分卷阅读89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负责他们这一个宫室，她想了想才道：“按说江南道的都在苏州考试，旁边的宫室是河南道洛阳来的，杂七杂八的加在一起应该有百十来人，不过你别看人不少，但是每年最后留下来的只有寥寥数人。” “多谢嬷嬷指点。” 张嬷嬷是认得成昭韵的，毕竟在苏州考试第一名的身份，从成昭韵一住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每年这种考生最后都会有个不错的去处，张嬷嬷也愿意在之前就卖这个人情，万一以后在宫中还能互相照应呢。 “夜里风凉，成娘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张嬷嬷说着就不动声色地往里面站了站，成昭韵明白她这是把自己赶回去的意思。 长安确实比江南要干燥寒冷，今夜正是中秋，宫中晚上送来的膳食里每人还分了一块月饼，成昭韵一边背宫规一边吃着月饼，心中有些感慨。 以往中秋都是在成家过的，老夫人会给她们准备不少好吃的好玩的，一群孩子在一起玩玩闹闹，她最喜欢吃五仁的月饼，四哥哥便把所有月饼都掰开，将五仁给她，为了这事还惹得成昭柔总是不开心。 现在想想在成家的日子，吵闹是有，温馨也有，不过统统是回不去了。 次日张嬷嬷将她们叫到宫室内的院子中，身边还跟着两个穿着淡粉色宫装的宫女，宫规中也有写着，在宫中穿着不用颜色的衣服代表不同品级。最末等的下等宫女穿青色麻布宫装，二等普通宫女穿烟绿色宫装，而各个宫室的一等掌事宫女穿粉色宫装，面前的这两位就是一等宫女。 像张嬷嬷这种在宫中有很多年资历的老人，自身是有品级在的，一般都是穿深色宫装，可和正经的女官还是有差距的，她们见到各司女官也要敬礼。 成昭韵最想去的宫室莫过于典乐司，负责掌管宫中礼乐的地方，要是她能被选进去就好了。 “昨晚让你们背诵宫规，今天请来典乐司的两位掌事宫女协助我一起考察你们，而且今日背不下来的人直接被开除考试资格。”张嬷嬷对着众人道。 此言一出下面皆是哗然，本来以为张嬷嬷昨天说的只是危言耸听，没想到会动真格，有一些人因为整个屋子里只有一本书便不肯再看，只记了个大概。 张嬷嬷冷声道：“日后你们若是考中留在宫中女学，还有一些人要成为女官，不管是那条路都少不了在宫中行走，背宫规是你们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若是连小小宫规都背不下来，还留着你们做什么？” 沈星儿不禁松了口气，昨天晚上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还好成昭韵拉着她们俩背了一遍又一遍，三个人互相考，最后将一本宫规背的滚瓜烂熟，没想到现在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考察的顺序就是按照当初放榜的顺序，成昭韵是第一个，由张嬷嬷考察。 “大行宫规……”成昭韵走上前一步，十分流利地将宫规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张嬷嬷看着她的目光满是赞许。 “背的很好，下一位！” 张嬷嬷与典乐司的两个宫女将人分成三列，分别考察，最后背不下来的有五人，被单独拎出来的样子有点可怜。 “嬷嬷，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明天一定能把宫规背下来的。”一个姑娘已经哭成了泪人，拉着张嬷嬷的衣裳祈求着。 但是张嬷嬷丝毫不为所动，将她扯着自己袖子的手推开，“现在让你们背宫规你们不背，等到将来在宫中冲撞了贵人，连累性命，谁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分明就是故意为难我们，我外祖父是户部侍郎，你不能将我赶出去。”另一个没背下来的姑娘很是倨傲地说。 说是户部侍郎外孙女的这姑娘生的有几分容貌，叫傅傲云，在苏州时是踩着最后几名过来的，一心就想要入宫在女皇面前得脸，以后也能嫁给王爷郡王之类的。 所以背不背宫规这些事情她并不上心，她倒是很着急想要出风头，现在张嬷嬷一句话就定了她的生死，她自然是不依的。 张嬷嬷到底见惯了大风浪，冷笑了两声走到她面前道：“每年都有你这样的，别说你外祖父是侍郎，就算是公主府出来的也要遵守宫规，不然请你外祖父去皇帝陛下面前问问，你究竟有没有资格留下来？” “问就问，我祖父深得陛下宠信，你今日得罪了我，他日我定要让你偿还百倍！”傅傲云说着便转身走出了宫室。 “慢着。”张嬷嬷在后面喊住他，“你的东西要是不带走，我就统统扔出去了。” 傅傲云抬脚要走的时候想着自己要傲气一些，便直接就走了，但是她房间里可是有不少值钱的宝贝，丢了自然是舍不得的。傅傲云权衡再三，还是灰溜溜地回了房间收拾东西。 她带着下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张嬷嬷正在向众人夸奖成昭韵。 “做人切记不能太浮躁，要脚踏实地心平气和，今日能将宫规一字不差地背下来的就只有成昭韵一人，你们其他人或多或少还是有所失误，不过也算是记下来了，我就算你们勉强过关。明日开始你们要学习宫中礼 分卷阅读90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仪，还是老规矩，有任何人犯了错都会失去参加考试的资格。” 成昭韵算是看出来了，张嬷嬷嘴上说着最近这些都是给她们的训练，实际上也是一种考验。在正式考试之前，就筛选掉那些想要走捷径和不认真的人。 用完晚饭后，水锦神神秘秘地将成昭韵拉到角落里，实在是在这里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想要单独说句话太难了。 “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在房间里面说么？” 水锦趴在成昭韵耳边小声道：“奴婢今天和宫女们聊天，听她们说小郡王回长安了，陛下还给他在宫外单独立府了。” 宇文凌澈也来长安了？ “他如今回来长安后处境想来也是艰难的，你再去打听他的消息时尽量隐蔽一些，不要给殿下惹麻烦。” 水锦忙道：“奴婢知道，这不是怕姑娘你担心么，想着快点告诉你殿下的事情。” “别胡说，我才没有担心呢。” 水锦看着她傻笑，成昭韵却红着脸跑开了。 宫中礼仪比之背宫规要难多了，成昭韵以前就更喜欢看书而不是学规矩，现在让她每天都是行礼作揖，常常一天下来整个胳膊都是酸的。 沈星儿她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总是叫苦连连。 终于这样的日子就要熬到尽头，眼看着已经入宫一个月，院中梧桐树金黄的叶子尽数掉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成昭韵给苏州下的信一直没有机会寄出去，攒在一起也有十几封。 长安城，迎来了第一场雪。 漫天飞舞的白雪，一夜之间倾覆了整个皇城，成昭韵换上了厚重的冬装，她从未穿过这样厚重的衣服，可即便是裹在里面还是冷得打颤。 张嬷嬷说，接下来的日子会越来越冷。 陆陆续续有人离开，剩下的人似乎都在牟着劲，就等着最后的考试一鸣惊人。 成昭韵自然也是的，只是她总是表现的很淡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影响不了她。 据水锦去和小宫女们聊八卦得知，今年最有可能与成昭韵竞争的人叫裴宝珍。听到这个姓氏，成昭韵有一瞬间的愣神。 果然，水锦接着说道：“这个裴宝珍还是有些来头的，她是朝阳公主的女儿，当今皇帝陛下的亲外孙女，据说是千娇百宠长大的，也不知道怎么就非要来参加女学考试。今年在京城的秋试就拿了第一名。” “她很厉害对吧。”成昭韵似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第54章 长安（三） “姑娘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反正剩下的人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姑娘你的，稳居前三还是可以的。”水锦宽慰她道。 “不。”成昭韵声音淡淡的，却无比坚定，“我要拿第一名。” 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还要为了她过世的娘亲，朝阳公主是害死她母亲的凶手，就算是为了争一口气，她也要拿第一名。 成昭韵活到今天，很少愿意主动去争什么，来长安是一次，这次考试算一次。 每年的女学考试都要在年末进行，在春节大典上被皇帝陛下亲自授官，何等光耀的事情。 张嬷嬷总是说成昭韵行仪不太标准，这日又将她单独留下来训练，叫她站在院子里头上顶着厚重的书册缓步前行。 “咱们院子还是不够宽敞，你随我出来。”张嬷嬷训练了一会儿发现效果不是很好，便将她头顶上的书册取下来，领着她出了院子。 第二名考进来的左又琴一直在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对自己同屋的姑娘酸酸道：“张嬷嬷真是偏心，又单独带成昭韵出去了，肯定又有好事等着她。” “哪里是好事啊，我听星儿说张嬷嬷嫌成昭韵的仪态不够端庄，这是将她拎出去加训呢，左姐姐你学得好自然就不用练了。”同屋的姑娘宽慰道。 左又琴还是觉得心中不舒服，“张嬷嬷这是确定她能留在宫中了，才费心地教呢。你看她怎么不对旁人这样上心，又不是嫁给王侯家要什么端庄。” 同屋的姑娘见此张了张口没有再说什么，有些事情一旦人认准了，旁人怎么劝都是没用的。 “不行，我得去看看，不能好事都让她一个人给占了。”左又琴说着也跟了出去。 这是成昭韵进宫以来第一次离开她们住的院子，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的很，从她们身边经过的宫人内监都对他们行礼。 “嬷嬷，为什么他们都要对我们行礼呢？”成昭韵疑惑道。 “女学的考生本就比奴仆高上一等，等到将来你若是能入女学，他们看到你还要唤你一声女先生呢。” 成昭韵恍然大悟，刚才她还给人家回礼，人家肯定觉得她有毛病吧。 张嬷嬷带着她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花园，在未央宫中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园子，这不过是其中一个，园中假山小桥，还有一段不断的石子路，上面凹凸不平。 “你就在这里练习行仪。”张嬷嬷说着将一摞书重新放在她的脑袋上，成昭韵连忙接住。 分卷阅读91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她缓步向前走去，尽量保持身体稳定，在她正前方便是小桥，共有五个台阶，她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 很好，书没有掉。 她一点点向前走去，目视前方，下了小桥后拐进了石子路，两边都是假山，小路高低起伏，每一步走起来都是惊险万分。 “这是公主叫奴婢交给郡主你的，是考试的题目，还请郡主回去好好看看。”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成昭韵一听和考试有关，瞬间顿住脚步，侧耳倾听。 公主？郡主？那说话的人应该就是裴宝珍了。 裴宝珍冷冷道：“我才不需要原题，凭我自己的本事也能拿第一。” “公主吩咐这次考试不能有失误，关系到陛下和公主的大计，还请郡主谨慎对待。” 裴宝珍疑惑：“什么大计，母亲之前怎么没有和我说过？” “在春节大典上，陛下会将第一名许给小郡王，所以郡主必须是第一名。” 裴宝珍沉默了半晌，似是接过了东西，沉声道：“我明白了，你退下吧。” 宇文凌澈要娶裴宝珍？成昭韵有一瞬间的愣神，头顶上的不经意就要掉下来，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赶过来的张嬷嬷接住。 张嬷嬷拽住她的手便赶紧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一直出了园子才停下来。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什么都敢偷听！”张嬷嬷劈头盖脸便是一通训斥。 “对不起嬷嬷。” 张嬷嬷见成昭韵满腹心事的样子，叹了口气：“你好好准备，就算不拿第一名也能保住前三的。” “我要拿第一。” “不许胡说，刚才你也听到了，人家背后是什么来头，别是耽误了陛下的大事，还连累了别人的姻缘。” 没错，若是她拿了第一，宇文凌澈或许就娶不成裴宝珍了，那她岂不是耽误了他的姻缘？ 在争一口气和宇文凌澈之间，她还是要争一口气。 成昭韵沉声道：“那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证明，她就算是拿了第一，也不光彩。” 张嬷嬷在成昭韵的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是这一届考生里她最上心的，私心是有，更重要的是相处下来觉得这孩子是个值得相交的，所以总想着对她更用心些。 以往成昭韵从来不会对什么太执着，此番和以前的行事风格大不一样，张嬷嬷不免疑惑：“你是不是和裴宝珍有什么过节？” “嬷嬷不必为我担心，我有分寸的。”成昭韵也就是在张嬷嬷面前才敢直言想要拿第一，旁的人问她，她只说顺其自然。 “也罢，今天你也练得差不多了，先回去吧。”张嬷嬷说着便和成昭韵一起往回走。 两人离去后，一直躲在暗处的左又琴才从柱子后钻了出来，方才她们说的话全都被她听见了。她倒是没想到成昭韵竟然这么有野心呢，还想要和郡主一决高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从那日之后成昭韵便更加刻苦地念书，在苏州时她看的书都是宇文凌澈给她找来的，而现在她只能凭着自己感觉去宫中藏书阁去找书。 好在她们这些考生有资格在每日午后进入藏书阁一楼一个时辰，在那里找自己需要的书。 这日成昭韵也照常掐着一个时辰的功夫去了藏书阁，笑着对李公公打了声招呼。 李公公是照看藏书阁的内监，年纪比成昭韵还要小一些，因为成昭韵每日都过来，两人便一回生二回熟了。 “成姑娘又来看书了，今日你进去可得小心点。”李公公叮嘱道。 “是哪位贵人在里边呢？” 李公公压低了声音道：“小郡王才刚进去，不过我瞧着是奔着二楼去了，你在一楼别弄出大动静就好。” 成昭韵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宇文凌澈，想到他现在就在藏书阁中，有些期待又有些生疏，这么久没有见不知道他还好不好？ “谢谢李公公，那我先进去了。”成昭韵抬脚进了藏书阁。 第55章 长安（四） 成昭韵望着一圈圈盘旋而上的楼梯，从中空的位置并不能看到二楼的样子，自然也看不见宇文凌澈。 她只好先将昨天借的书放回原位，又去找新的书，翻来翻去选出一本。 “以你现在的水平看这本书有点简单了，还是看旁边的那本比较好。”头顶上传来清朗的声音。 成昭韵嘴角漫上笑意，抬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果然看见二楼栏杆上依靠着的白衣少年。 “殿下好久不见。” 宇文凌澈也扬起笑容，“好久不见。” “水锦说殿下回京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去见你，没想到今天就碰见了。”成昭韵掩饰不住笑意。 “见我做什么？” 这句话倒是将她问住了，成昭韵也在犹豫，为什么要见宇文凌澈呢？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在苏州时勉强算得上是同窗，而在这未央宫中，他就是高 分卷阅读92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高在上的郡王，而自己不过是个连女学考试都没通过的考生罢了。 云泥之别。 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一样，觉得两人身份如此悬殊，或许只是在苏州的时光让她以为他们之间没有距离，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宇文凌澈轻笑一声，竟然直接从二楼翻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她面前，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想见我的理由也要想这么久么？你直接说你想我不就好了。” “不是的，我没有想。”成昭韵脸上一红。 宇文凌澈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递给她，叮嘱她回去都看完。 成昭韵望着手里的书出神，抬眼问道：“殿下是要和郡主成亲么？” “你从哪儿听来的？”宇文凌澈压低了声音，警惕地看着四周。 成昭韵见他如此紧张，犹豫要不要说出来，但是想到宇文凌澈是自己信任的人，便道：“上次我不小心听到郡主和下人讲话，说是春节大典上陛下会为第一名赐婚，许配给殿下你，那个下人说陛下希望郡主拿第一名。”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宇文凌澈冷笑一声，看样子他显然是不知道的。 成昭韵揪着衣摆，在说出来的时候她就在想，要是宇文凌澈真的喜欢裴宝珍，那她就不去争什么第一了，成全他们俩，不过从此以后就再无瓜葛。她的恩人娶了她仇人的女儿，怎么看都是比较纠结的关系。 “所以殿下想要娶郡主么？” 宇文凌澈看着她，突然笑道：“你去争第一名吧，我不想娶郡主，所以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好！”成昭韵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应道。 宇文凌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给她，“这是你四哥哥托我给你的信，我一直揣着想等见到你再给你，你要是也有信要寄回去可以交给李公公，他会转送给我的。” “李公公？”成昭韵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照这么看来，李公公是宇文凌澈的人，那刚才在外面跟她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也是故意的。 宇文凌澈看了一眼外面，“我不能在这里和你聊太久，先走了，你保重。” 成昭韵目送着他离开，心中一阵开心。 考试的日子一天天近了，终于在腊月时节开始了第一场考试。女学入学考试一共三场，每场会留下一半人，剩下的人直接被打发回老家，成昭韵算了一下，等到最后一场殿试时也就剩下十人左右。 沈星儿和梁音这几日也紧张起来，她们不想在第一场考试的时候就被丢回去。 第一场考试的地方在未央宫宣德殿，是原来宫中一处废弃的宫殿，后改成专门考试的地方，成昭韵进去的时候直接找到她自己的位置，便开始收拾笔墨纸砚。 “郡主您的位置在这里，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一个少女在最前面的位置，对门外的人招手道。 成昭韵下意识抬眼看向门外，只见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她身着撒花穿蝶曳地长裙，外披金纱披帛，发髻高高束起，满头珠翠，从头到脚无不精致华贵，衬得皮肤莹白如雪，面带绯红。外面刚下过一场雪，大家裙摆上多多少少都沾了雪污，唯独她的鞋子和裙摆干净如初。 考官当着众人的面掀开考题，挂在考场最前方，让众人看着做一篇文章。 成昭韵先在心中打了草稿，再仔细誊抄在考卷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最后誊上自己的名字，她问过这次审卷子的是女学的尚学韩尚学，她是一位很严格的大人，十分严谨。 这就是为何他们只敢偷偷拿到试题给裴宝珍，却不敢直接修改分数。 从考场出来时沈星儿和梁音在等她，两人似乎心情都不错。 “韵儿你觉得这次的考题难不难，我刚才答得时候觉得还没有咱们在苏州时答得难呢。”沈星儿十分兴奋地说道。 成昭韵应了一声，“是比苏州的简单一些。” 三人正在一起说着话，就见一个宫女对她们厉声道：“让一让，郡主要出来了。” “出来就出来呗，地方这么大呢，我们又没有站在门口。”沈星儿心直口快，她们站的地方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就是两三个人也是能过去的。 那宫女却嘲讽一笑，指着旁边几个宫女扯着的素锦道：“我们郡主出门的时候脚不落地，你站的位置刚好是我们要铺布的地方，所以劳烦你让一让。” 沈星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手里拎着的绸缎，退后几步让出了位置，在成昭韵耳边小声道：“这个郡主什么毛病，还脚不能落地，排场这么大。” 她说话的时候，裴宝珍已经缓缓走了出来，缀着宝石的绣花鞋踩在素锦上，凤眼瞥向沈星儿，嘴角带着一抹嘲讽倨傲的笑容，声音清冷：“这双鞋是我爹爹送我的生辰礼物，我甚为珍爱，故才出此下策，还请这位姐姐见谅。” 沈星儿没想到会被她当众拆穿，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目送着裴宝珍离去，半天才拽住成昭韵的胳膊， 分卷阅读93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身子微微向前倾去。 “吓死我了。” 成昭韵忙将她扶住，“下次还是小心点，在宫中不要乱说话的好。” “你说她会不会找我的麻烦啊？”沈星儿后知后觉道。 成昭韵觉得裴宝珍既然敢当众说出来，就一定没有很放在心中，也不至于在背后搞小动作，毕竟在裴宝珍眼中，沈星儿等人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你别怕，她还能将你如何，要是你考得好，她也没有权利将你赶出宫去。” 当时成昭韵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宫中的险恶远远比她能想到的还要残酷。 当晚她们才刚睡下，便有两个嬷嬷直接闯了进来，将她们的房门直接锁上。 “你们是谁？”成昭韵从床上坐起来问道。 “谁是沈星儿，跟我们走一趟。”一个嬷嬷问道。 沈星儿犹豫了一下从床上起身，将外裳穿好，“我就是，两位有事么？” “跟我们走一趟，主人要见你。” 成昭韵挡在她面前，警惕地看着她们：“你的主子是谁，我们可是女学的考生，受朝廷保护的，你们不能无缘无故把人带走。”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朝阳公主的人，白日里沈星儿对郡主无礼，我们就是将她带过去审问的，要是不想得罪公主就赶紧跟我们走。” 两个嬷嬷说着就要过去拽沈星儿，力道之大将她生生拖了出去。 成昭韵想要拉住她，却被又起身的梁音给拽住，眼睁睁看着她们将人给带走了。 “” 第56章 酷刑（一） “成姐姐你别冲动，还是先找张嬷嬷商量一下，毕竟咱们也得罪不起公主。星儿不过是说了郡主一句不是就被带走了，若是你刚才跟过去了，想来也会被抓去的。”梁音急忙劝道。 成昭韵刚才太着急，却忘记最重要的事情，这里是皇宫，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 “对，我们去找张嬷嬷想想办法。”成昭韵赶紧去隔壁敲张嬷嬷的门。 张嬷嬷已经睡下，听到声响睡眼朦胧地起身开门，瞧见门口站着的俩人一脸的困倦：“这么晚了有事么？” “咱们进去说。”成昭韵说着看了一眼外面，将门给关上。 片刻后成昭韵把白天和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张嬷嬷。 张嬷嬷气得不轻，只捶胸顿足，哎呦了半天才道：“早就告诉你们这些丫头在宫中要谨言慎行，那郡主是什么身份的人物，连皇帝陛下都当成眼珠子似的，还敢在背后说她的不是？” “嬷嬷我们知错了，可是现在还是想办法救救星儿吧。”成昭韵忙道。 张嬷嬷想也不想便说：“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我不过是个小六品掌事嬷嬷，你们是连品级都没有的考生，凭着咱们几个你觉得谁能去公主府里救人？沈星儿这条命算是她自己赔进去的。” 张嬷嬷此言算是定了沈星儿的生死，言下之意就是沈星儿已经没救了。 “一定还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成昭韵不甘心地看着张嬷嬷，见对方也无奈地对自己摇摇头，心像是瞬间掉入寒洞。 在从张嬷嬷的房间出来后，水锦将成昭韵拉到一边去说：“姑娘何不找小郡王想想办法，以他的身份去管公主要个人岂不是很简答的事情？” “这件事不能找小郡王，他现在处境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成昭韵不是对朝政一概不问的无知妇人，在家中时她也时常听几位哥哥说起如今朝中局势。 宇文凌澈本是太子的身份，却被降为郡王，名正言顺的皇孙还要寄养在苏州外祖家，可见他有多不受皇帝的重视，甚至被皇帝视作眼中钉。 如今他没有一点根基就回长安，肯定有很多势力在背后虎视眈眈，她还是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 “那咱们就不救星儿姑娘了么？” “人肯定是要救的，但是要靠我们自己。”成昭韵在心中盘算着，却又一时没有什么头绪。她忽然想到这次考试的审卷考官韩尚学大人，看来只有在这位女官大人身上做文章了。 次日成昭韵一早便来到女学学院大门口外，张嬷嬷说每日韩尚学都会经过这里，所以她早早地就来等着。 远远地看见一个穿着墨绿色官服的中年女子款步走来，仪态万千，气韵温雅，在这里除了韩尚学再找不到第二个穿四品官服的人。 “尚学大人，还请救救学生！”成昭韵迎了过去，对韩尚学行了个大礼。 韩尚学见她穿着考生的衣服，脸色不免有些难看，这些天接连有好几个考生来问成绩的事情，还有人想要趁机贿赂自己，于是韩尚学便将成昭韵当成是那一类人。 “成绩不日就会公布，你回去等着吧。”言罢就要进去。 “学生不是为了成绩的事情，而是请尚学大人救命的。”成昭韵忙喊住她。 韩尚学迟疑地转过身看着她，“救命？救谁的命？” 分卷阅读94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学生的同窗沈星儿，昨日因出言冒犯了郡主，深夜被公主的人带走，现在生死未卜，学生们虽还没有进入女学，但也是预备考生，还请尚书大人救救沈星儿。”成昭韵说着便跪在韩尚学面前，又行了一礼。 韩尚学俯视着她，半天也没有说话，就在成昭韵忍不住再求一次的时候，听见她道：“若是你所言属实，我会去向公主要人。你叫什么名字，是京城人士？” “学生叫成昭韵，是苏州人士。” 韩尚学似乎有些失望，只点点头道：“你回去吧。” “学生叩谢大人，还请大人尽快去救人。”成昭韵起身的时候却见韩尚学已经进去了。 她不知道韩尚学究竟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来到和水锦约好见面的地方，两人相顾无言，都满腹心事地往回走。 韩尚学没有食言，真的去找朝阳公主要了人，晚上派了两个小内监将人给送了回来，抬着沈星儿直接进了院子。 进来的时候将院子里的人吓得惊声尖叫，好几个女学生看到直接捂着嘴巴开始干呕。 成昭韵是听到院子里吵闹声时才冲出去的，赶紧将自己屋子的门大开，招呼着两个小内监进来，“劳烦公公进来。” 她看了一眼白布上架着的人，赶紧别开眼去，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还在强忍着。 “星儿姐姐！”梁音还在屋子里，随即是一声惨叫。 成昭韵将送人的内监送了出去，哽咽道：“有劳两位公公。” “韩尚学让杂家跟姑娘说一声，她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这样了，辜负了你所托。但是杂家也为大人说句话，阖宫上下敢在朝阳公主手下要人的不多，韩尚学此番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姑娘就别怨我们大人。” 成昭韵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有多难，韩尚学本就没有义务帮自己，一个不小心还会因此得罪公主。 “还请转告尚学大人，能保住星儿的性命已经是万幸，学生万分感激，他日一定报答大人。”成昭韵说着便将他们送走，这才转身进了屋。 沈星儿躺在她的床上，此时已是昏迷不醒，但是身上满是血污，最重要的是她嘴边全是鲜血，还在往外涌出。 梁音大哭，拽着成昭韵的衣袖绝望地看着她：“他们，他们把星儿的舌头，给砍掉了。” 成昭韵茫然无措地看着浑身是血的沈星儿，难以想象昨晚她经受了多可怕的虐待，朝阳公主竟然如此残忍。 “快告诉张嬷嬷，给星儿找大夫来。”成昭韵对一边跟着掉眼泪的水锦道。 “好，我这就去！”水锦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成昭韵拿着帕子一点点将沈星儿脸上的血迹擦掉，但是帕子全都染成了红色还是擦不干净，她终于绷不住，趴在她床边痛哭流涕。 “对不起星儿，对不起，要是我昨晚拦着她们不把你带走就好了，要是我连夜想办法去救你就好了，是我对不起你……” 梁音也很自责：“是我昨天拦着你的，要怪也是怪我。” 成昭韵拉着沈星儿的手，想着这样活泼天真的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第57章 酷刑（二） 张嬷嬷太医院找来医官，帮沈星儿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成昭韵从始至终都陪在身边。 “沈姑娘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但是以后不能再说话。” 成昭韵将医官送出去后回来，见沈星儿瞪着眼睛看着屋顶，她已经醒了。 沈星儿哭得眼角都是泪痕，现在应该是哭累了。 梁音起身出去，经过成昭韵身边的时候小声说：“刚醒的时候闹了好一会儿，刚冷静下来，你别刺激她。” “我给你弄点东西喝吧。”成昭韵走到她床边轻声道，刚才郎中说沈星儿现在还不能吃东西，只能喝一点米糊之类的东西。 沈星儿却摇了摇头，指着桌子上的笔墨，口中含糊不清地支吾着。 “你要写字？” 沈星儿忙不迭地点头，成昭韵起身去给她拿了笔墨纸砚，在床边放好了小茶几，看着沈星儿一字一顿地写着字。 她在纸上写：他们把我带到公主府内牢，我恨他们。 “你受苦了。”成昭韵道，光是看着她身上的那些伤口就觉得触目惊心，难以想象星儿昨晚在公主府受到了什么样的虐待。 沈星儿继续在纸上写着：我看了你的情郎，我喊他救我，但是他没有理我 她的情郎？ 成昭韵恍然，沈星儿一直以为宇文凌澈就是自己的情郎，所以昨晚宇文凌澈在公主府？ “星儿，之前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他是小郡王宇文凌澈，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他的为人我最清楚，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当初我在成家就是受他相助。昨晚他没有回应你，要么是没认出你 分卷阅读95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要么就是有他的苦衷。”成昭韵觉得宇文凌澈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所以这之间一定有误会。 想当初在苏州，宇文凌澈也见过沈星儿一面，打过照面的人再见应该能认出来。 沈星儿在纸上写着：他和郡主在一起，也许没看到我，但是韵儿你不要太相信他，和郡主那个恶毒女人在一起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明白，你先好好养伤，别想那些了。”成昭韵说着帮沈星儿掖了掖被角，吩咐水锦去弄点吃的来。 经过沈星儿的事情，似乎大家才真的意识到这皇宫的可怕，之前有几个猖狂到不可一世的人最近也消停许多。而隔壁院子比她们还要紧张，毕竟要日日面对那个喜欢拔人舌头的郡主，谁不心惊胆战。 不过随之而来的，第一次考试的成绩也放榜了，大家便都热热闹闹地跑去女学学院外面看成绩。 沈星儿害怕碰见裴宝珍，就让成昭韵和梁音帮自己看。 众人围在门口，等着内监将成绩张贴在门上，成昭韵透过微微掩起的门缝看向里面，隐约能看到几个穿着月白色学子服的女学生在念书，她们交谈甚欢，丝毫没有被外面的吵闹所影响。 “郡主来了，快闪开。”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顺价大家像是躲避瘟疫一样，全都闪开，给裴宝珍让出一条路来。 好像是中了法术一般，刚才还热闹交谈的众人，一下子就变得鸦雀无声，也没有人敢看裴宝珍，都各自低头拉着同伴躲远点。 裴宝珍带着自己的侍女站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她想要和身边的人说句话，却发现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你进去催一下，怎么还不放榜。”裴宝珍侧身对侍女道。 从裴宝珍出现，梁音就一直背对着她，拽着成昭韵的胳膊看样子像是吓坏了，浑身都在打颤。 “你们就是那天和沈星儿在一起的人吧？”裴宝珍突然走过来，对梁音和成昭韵道。 成昭韵心中一凉，而梁音却吓得脸色发白，硬是不敢转过身来，后背僵硬地站在原地，还是成昭韵拽了她两下，她才缓缓转过身来。 “你们不用怕我，其实我就是想问问她现在伤势如何？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成昭韵看了一眼裴宝珍，又看向她后面那些一直在侧耳听着的侍女，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裴宝珍被朝阳公主保护的太好，好到身边发生的任何事情公主都要知晓。 但是也不排除，一切都是裴宝珍装出来的，其实她就是伤害星儿的凶手。 “有劳郡主关心，星儿现在还在养伤。” “那我去看看她吧。”裴宝珍忙道，又想了一下，“毕竟事情因我而起，我想去看看她。” 周围的人有的开始窃窃私语，这么一看郡主还是个好说话的，难不成对沈星儿下手她真的不知道？这一切或许都是公主所为。 成昭韵淡淡道：“星儿现在身上的伤口有些溃脓，整个屋子里都是浓水的味道，郡主还是不要去的好，免得不小心将浓水弄到你身上。” 裴宝珍爱干净，所以一听就变了脸色，正巧内监拿着成绩大榜走了出来，她忙转移话题：“那等她稍微好一点我再去看她，你先去看成绩吧。” 梁音从始至终都没有敢说半句话，见裴宝珍走开了些这才拉住成昭韵的手，小声道：“咱们也去看成绩吧？” 前面围了太多人，成昭韵踮着脚尖也瞧不见，有和她同院子的姑娘在前面，回头对她大喊道：“成姐姐，你考了第二名！你好厉害！” 一时间不少人纷纷向成昭韵祝贺，反倒是没有人去说第一名是谁。 成昭韵没有问，毕竟想也不用想，肯定是裴宝珍。这次的题目她提前就知道，考得又是临场做文章，自然没有人家事先准备好几天来的精细。 裴宝珍回头看向被几人围起来的成昭韵，忽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成昭韵看着她的笑容，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甚至心中有些寒意。 梁音和沈星儿都考进了前十名，这个成绩肯定能留下来，但是院子里有不少姑娘只能离开未央宫回苏州了。 她们走的时候只是安静收拾了东西离开，张嬷嬷说宫中不能听到哭声，也不让剩下的人去送她们，只在一个午后将她们带出了宫。 成昭韵也是在这日拿着自己写给苏州十几封信去藏书阁找李公公，拜托他把信转交给宇文凌澈。 她来长安这么久也没有给四哥哥写信，他们肯定觉得自己是个白眼狼。 第58章 酷刑（三） 许是通过 分卷阅读96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考试的消息让沈星儿太高兴，她身上的伤痊愈很快，赶在第二场考试前已经能下床。 因为剩下的人不多，所以这次考试采取抽签定题目的方式，没有人知道自己会考到什么题目，自然也无从准备。张嬷嬷说按照往年的考法，第二轮考试肯定不会拘泥于做文章，琴棋书画都会成为考试的内容。 成昭韵心想既然如此，那她干脆就准备自己感兴趣的，反正无从抓手，还不是都一样。 她记得藏书阁有几本乐谱孤本，前些日子她就像借回来看看，可是这次去她怎么找都找不到，甚至连别的乐谱也都不见了，只得去问李公公。 “你是说那几本乐谱啊，都被郡主拿走了，也不知道以前从来没人看的乐谱，现在竟然如此抢手，你们一个两个都过来找。” “郡主全都拿走了？”成昭韵若有所思，未免也太巧了，偏偏在这个时候。 “那她有没有拿别的书？” 李公公摇头道：“那倒没有，郡主从不来这里，我也只见过她这一次而已。” 成昭韵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考试当日裴宝珍“抽”到的题目应该和乐律有关，就是不知道具体会怎么考。 现在藏书阁里的乐谱都被拿走，可关于乐律的书很多，裴宝珍不可能全部拿走，借回去看看也是可以的。 宫中不允许随便奏乐，成昭韵带来的琵琶平日里也没法练习，放在角落几乎要落灰。 她将琵琶擦拭干净，趁着所有人都去饭堂吃午饭的时候偷偷弹了一遍，更加心痒痒。 要是进了典乐司，就可以日日正大光明地弹奏了，还能练习到许多大师的孤本乐谱，对于她来说简直像做梦一样。 终于到了考试这一天，梁音怕再遇到裴宝珍，便拉着她们拖到最后的时辰才过去，等到的时候前面的人已经开始抽签。 听前面的人所说果然是按照琴棋书画来分类，考生根据自己拿到的竹签去对应的考试宫殿。为了避免互相交换竹签，抽到自己的竹签后就会立刻被带到考试宫殿。 有的人选到了自己不擅长的，急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这次依旧会淘汰掉一半人。 成昭韵排在了三人的最前面，未免有些忐忑。 琴棋书画，琴艺对于她来说倒是最精通的，棋艺马马虎虎勉强能说出点路数来糊弄人，书法和作画都不是她的强项，她在成家时便没有专门的师傅教过，全靠自己练。 她在竹筒中抽出一根竹签，握在手中缓缓打开，见上面赫然写着——乐律。 她松了口气，对身后的沈星儿投去鼓励的目光，随即跟着引路宫女离开。 典乐司负责乐律这一项考试，所以考试的地点也在典乐司内，成昭韵是第一次进来这里，心中竟有一些激动。 她进去的时候一眼便看到站在众人中间的裴宝珍，只因她并未穿学子服，衣饰华贵显得格格不入。 “学生成昭韵见过掌乐大人。”成昭韵上前见过了考官，是典乐司的掌事女官。 裴宝珍闻声看向她，对她笑道：“好巧，我们考一样的。” “期待郡主的好消息。”成昭韵淡淡笑着，容色明媚，明明穿着最普通的素色学子服，姣好容貌却让人依旧移不开眼。 裴宝珍生得也好看，可也是普通人的好看，嘴巴细看有些微微凸出，眼睛也不够有神，侧看脸颊有些平坦。而成昭韵的好看却挑不出一点错处，眉眼都生得极好，如何看都是美的。 “你也是。”裴宝珍很是认真地给她打气。 考生们各自落座，成昭韵就坐在裴宝珍身侧的座位，两人隔着一条过道，由宫女分发了答卷所用的纸笔。 正前方坐着典乐司的宫女，她们都手执乐器，一共演奏十首曲子，前五首由考生写下记住的音律，后五首由考生写下曲子的名字。 裴宝珍也确实是作弊了，典乐司的掌乐是公主的人，所以她抽的签必然是乐律，十道题的答案她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前五首音律实在太多，她一是懒得背二是觉得能答上的人不多，干脆只记了个大概。 有这些已经足够让她稳稳藐视众人。 第59章 第一（一） 成昭韵从看到裴宝珍在这里的时候就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猜想，但是她还是镇定自若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会拼尽全力才作答，就算是最后还是不得不沦为第二，她也不要有遗憾。 第一首乐曲想起来的时候，裴宝珍立刻拿起笔在纸上作答，她将自己记得的音律全都写了下来，待抬头的时候下意识看向成昭韵，发现对方竟然一个字也没有写 分卷阅读97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 看来是不通乐律的人呢。 第一首乐曲结束，有半柱香的功夫给他们作答，成昭韵这才拿起自己的笔。她刚才不是没有听出来，而是一旦开始作答，就会影响到后面，所以她等到全部听完才开始写。 接下来的几首曲子都是这样，裴宝珍也注意到她的方法，看不见她写了什么，但是纸上满满的都是字迹，心中未免有些慌了。 后五首曲子考察乐名，前几首成昭韵还很轻松地答上了，但是最后一首她迟迟不敢落笔，这首曲子她真的从未听过。 她瞥见裴宝珍想也不想就写下了名字，她开始努力回想，当时被裴宝珍借走的书里，十有八九有那首曲子。 是哪个呢？ 考官马上就要收卷子，后面有人已经交了白卷，裴宝珍也吩咐下人把自己的卷子交上去，整个屋子里只剩下成昭韵一人还在埋头冥想。 “这根香马上就要烧尽了，你还是交吧，能留下来就好，反正也不能当第一，何必这么死脑筋呢。”掌乐大人坐在前面不耐烦道， 成昭韵灵光一现，在纸上飞快写下一个名字，她这才起身将卷子交上去，看着掌乐道：“大人是早就知道第一名是谁了么？” “这还用想么，郡主精通乐律，在长安人尽皆知，除了她还能有谁。” “学生明白了。”成昭韵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转身离去。 她刚才看到了裴宝珍的卷子，很确定对方肯定没有写满，因为想要将整首乐曲都写下来必然不会像她写的那么少。 第二场考核都是当天出成绩，主考官先审卷然后交给女学学院去核查，以保证最后的成绩没有问题。有很多考生干脆就在女学学院门外等着，梁音本来也想留下，却被成昭韵硬拉着去吃了饭。 梁音选到的是棋艺，给他们一个残局，相处破局之法。沈星儿抽到的是作画，不过三人都觉得答得还算是可以。 吃过饭后梁音一直在急躁不安地来回走动，最后终于忍不住跑去了学院外面等着，成昭韵和沈星儿去院子里一看，大家竟然都不在。 “看来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成昭韵无奈地看着沈星儿。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本来最爱凑热闹的沈星儿变得特别沉闷，也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对此成昭韵也觉得很难受，可始终找不到方法开解她。 院子里有动静，是梁音跑了进来，她脸上洋溢着笑容，激动地语无伦次。 “韵儿你考了第一名，比裴宝珍还要厉害！” 成昭韵其实早就有预料，可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惊喜，忙拉住她：“那星儿呢，你们俩都排多少？” “我俩也都留下来了，你快去看看大榜吧。” 成昭韵立刻跑了出去，穿过长长的宫道，走过崎岖的石子路，转过亭阁。 突然撞入一个人的怀中，磕得她脑袋生疼，成昭韵捂住头倒吸一口冷气，忙看向来人。 “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宇文凌澈刚才被她直接撞进怀里，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该不会是得了第一，才这么开心地吧？” “你怎么知道，梁音说我这次考试真的拿了第一。”成昭韵忍不住将喜悦分享给他。 宇文凌澈嘴角含笑，“刚才我看到了，跟我来。” 他将身边的楼阁的门推开，里面似乎很久没有人来打扫，空中全是灰尘，成昭韵捂住口鼻，捡了块干净地方站着。 “宫中不比外面，只能在这里跟你说话，你担待一点。”宇文凌澈淡淡道。 成昭韵只露出一双眼睛，点点头。 “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想跟你说，你不用那么拼命拿第一，没必要为了我的事情影响你。” 成昭韵盯着自己的脚尖，半天才闷声问道：“殿下是想要娶郡主么？” “我的事情可以自己处理，你只要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在宫中好好生活就好。” 成昭韵觉得自己也是理解宇文凌澈的，毕竟他刚刚回京，还没有站稳脚跟，高氏始终忌惮他的存在。这个时候和裴宝珍成婚，是他最好的选择。 她的爹爹当年不就是选择了朝阳公主，他们都是很理智的人，知道谁做自己的妻子最好。 她没有去看成绩，好像考第几名已经没有了意义，她知道自己赢过一次又能怎样，她娘亲回不来，该走的人也注定会走。 梁音她们也看出来成昭韵这几日的情绪低沉，想着法子逗她开心，可还是效果甚微。 分卷阅读98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第60章 第一（二） 经过第二次考试，从江南道来的姑娘只剩下四人，听说别的院子里人更少，往日里大家一起念书学规矩，如今就剩下这几个人，她们未免有些伤感。 一场场雪将未央宫四处都堆砌着银白，放眼望去无不萧瑟凄冷。 成昭韵还像往常一样去藏书阁找书，她经过角门时往里望了望正阳殿的广场，广袤无边，一眼都望不到尽头。张嬷嬷说春节大典的时候，万国来朝，百官共贺，是何等壮观景象。 她只看了一眼，未免被侍卫盯上，便赶紧离开。 在长长的宫道中缓步走着，前面迎面走来一个高大身影，成昭韵在白雪皑皑的天地间一身玄衣铠甲威风凛凛，和她记忆中少年的样子渐渐重叠。 大哥…… 这个人是大哥么？ 与他随行的还有两三个穿着同样玄色铠甲的男子，见成昭韵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同伴，都在推推嚷嚷小声打趣，他自然也向这边看过来。 随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成昭韵也能将他看地更加清楚。 大哥比离开时黑了点也壮了点，眉毛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他曾经也是斯文书生，如今却十分硬朗。 成远志诧异地看着这个穿着学子服的姑娘，生得十分美貌，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量欣长，是个美貌的女子。他常年在军中不和女子接触，被这样直白地盯着很是不好意思，匆匆扭过了脸。 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成昭韵没敢上前去叫他的名字，怕在宫中会给他惹来麻烦。 自她六岁那年大哥离开就再没有见过面，她的样貌变了很多，所以大哥认不出她，她一点也不怪大哥。 这些年大哥送回来的家书寥寥，家人都在担心他的安危，如今在宫中见到了他，知道他是安全的，成昭韵很开心。 反正来日方长，他们兄妹早晚会相认的。 成远志走远了几步，脑袋中还是不断回想着刚才那个姑娘的样子，她的眼睛比大漠中的启明星还要亮，他肯定再哪里见过。 “……五妹妹？” 成远志顿住脚步，忙转过身去看向来路，早已没有了成昭韵的踪影。 吴将军笑着打趣道：“成兄弟该不会是看上了那个姑娘吧，你要是喜欢，在陛下面前求了便是。” “吴大哥你别打趣我，我只是觉得她长得很像一位故人。”成远志忙解释道。 吴将军大刺刺地笑，“你都二十多岁也该成家了，不然你老子该怪我一直带你打仗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像我们这种常年征战的人，娶人家回来才是耽误了人家呢，和兄弟们在一起挺好的。” 吴将军感叹道：“你说的没错啊。” 成远志知道吴将军肯定又想起过往，他的妻儿都在西境被敌军掳走杀害，自那之后他就一直是一个人。 “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远处传来喊声，此起彼伏，不少宫人都拿着木桶在各个宫殿外的大缸里舀水，跑过去救火。 吴将军一把揪住一个跑出来的小内监，拎着他的领子便问：“哪儿走水了？” “是是藏书阁那里，起了好大的火。”小内监在吴将军面前就像是一只小鸡，吓得抖成了筛子。 “走吧！”吴将军将他随手一丢，一手摸着下巴略加思量，“藏书阁其实也不算是内宫，咱们也去帮个忙，左右已经见过陛下了。” “好！”几个将军都达成一致，向藏书阁的方向跑去。 熊熊烈火将藏书阁包围，大火是在一楼烧起来的，一点点往上面窜去。 宫人们正来来回回忙着救火，但是火势却依旧很大，李公公被人拉住，却还是止不住地要往里面冲去，还大声喊着：“成姑娘在里面，成姑娘！” “里面好像还有人。”成远志对吴将军道，说着便走过去问这个内监，“你说谁在里面？” “将军救救成姑娘吧，她是这一届女学考生，被困在一楼了！”李公公激动地看着成远志，要不是这么多人拉着他，他早就冲进去了。小郡王将人交给他照看，却出了这么大事，他已经没有脸再去见小郡王了。 一楼现在已经烧得不成样子，吴将军担心地对成远志道：“要不还是别去了，房梁都烧脆了，随时都会塌下来，你进去会有危险。” “我会小心的。”成远志丝毫没有犹豫就解下自己的披风，拿来水桶往上面浇水，扬起披在自己头顶上，便冲了进去。 他有一种感觉，若是不进去救人，他肯定会后悔。 藏书阁里全是书，一旦起火很快就会成片烧起来，里面的书架已经烧的倒在地上，无数藏书化作灰烬，他看着浓烟滚滚的室内捂着口鼻喊着：“有人么，有人么？” 成昭韵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她躲在藏书阁的一角，在她面前有一个小水缸，是藏书阁为了应对走水时放置的，她就是靠着不断将水缸里面的水撒在周围才能在这里撑这么久。 现在水 分卷阅读99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缸里的水已经见底，浓烟刚才也将她呛得差点昏过去，隐约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喊。 “救命……救我……”她被烟呛得发不出声音，只微弱地唤着。 满目火光中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冲了过来，结实的臂膀将她抱在怀中，成昭韵看着面前的男子，眼泪立刻便涌了出来，哽咽道：“大哥，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成远志听到这个称呼浑身一震，他真的没有猜错，刚才看到的姑娘就是他家小五。 来不及思及别的事情，成远志将自己的披风将成昭韵裹在里面，又把水缸里面剩下的水尽数倒在他们身上，这才将成昭韵抱起来往外面跑去。 沈星儿和梁音知道藏书阁这边走水，也赶了过来，一来听说成昭韵真的被困在里面，梁音差点吓昏过去。 此时外面的众人都心急如焚地等在外面，梁音双手合十不停地祈求着：“求佛祖保佑成姐姐，千万不要有事。” 她刚刚念叨完，就看见火光中有人冲了出来，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成远志抱着成昭韵大步跑出来，谁知道还不等他迈下台阶，身后的房梁一声清脆的响声，应声而落。 房梁已经被烧成了黑炭色，砸在成远志后背上，他却只是皱了下眉头，硬是将成昭韵抱了出来。 “姑娘！大少爷！”水锦忙冲过去将成昭韵接过来，见成昭韵身上没有一点伤，不免喜极而泣，不过更高兴的是看到了多年未见的成远志。 成昭韵不停地咳嗽，伸手擦了擦水锦眼角的眼泪。 第61章 重逢（一） “快将五妹妹送回去，找个太医来看看。”成远志叮嘱水锦道。 “好！”水锦说着便和沈星儿一起扶起成昭韵向外面走去。 吴将军担心地看着成远志：“你被砸的那一下不轻，要不也去太医院看看？” “一点小伤，回去上点药就好了，战场上的人皮糙肉厚算什么。”成远志无所谓一笑，目光却紧紧跟随着离开的成昭韵。 五妹妹怎么会在宫里？前段时间他收到的家书里根本只字未提。 今年他们与大食一役大获全胜，皇帝特许他们岁末进京，还在京城给几位将军赐了府邸。 成远志骑马回家，路上便觉得后背火辣辣地疼，等到了家门口将缰绳交给小厮便大步走了进去。 “给我拿点伤药来！” 他才住进这个宅子没多久，家里连个婢女都没买，其他几个将军要给他送点过来，都被他拒绝了。 所以上药这种事他就关上门来自己动手，将衣服褪下来的后他就着铜镜看向后面，发现有一道很粗的血痕。 宇文凌澈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看见他后背上的伤口瞬间变了脸色，“怎么搞得，不是说今天进宫面圣么还受伤了？” “你来的正好，帮我上点药。”成远志说着就将药瓶丢给他，自己则往榻上一趴。 宇文凌澈上前在他身边蹲下，把伤药撒在上面，沉声问：“是皇祖母打你了？” “不是。说来也是巧，我竟在宫里看见我五妹妹，藏书阁走水她被困在里面，我刚巧救了她，真是万幸她没有事。” 宇文凌澈手中一顿，若有所思。 “你们是不是说好的，一个两个都离开苏州跑来长安，我们家小五如今都成大姑娘了，我一眼还没认出来。”成远志絮絮叨叨地说着，却见自己好友一直没有吭声，忍不住扭过身来看着他，“干嘛呢，说话啊。” 宇文凌澈扯过他的衣服将他后背蒙上，轻哼一声：“五姑娘想要进女学。” “为什么不留在家里呢，你这些年也在苏州，是不是我们家出什么事了？” 宇文凌澈沉声道：“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韵儿的身世如今苏州人尽皆知，她在苏州待不下去，才会来长安。” 成远志是知道成昭韵身世的，面露惊讶：“你说什么，苏州都知道小五的身份了！”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你家妹妹也不是随便叫人欺负的，她可厉害着呢。” “你不知道我五妹妹是个柔弱乖顺的性子，从小就吃过不少苦，我离开家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成远志叹了口气。 宇文凌澈默不作声，不觉想到成昭韵伶牙俐齿和家里辩驳时候的样子。 此番成昭韵火里逃生，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命大侥幸，但是成昭韵却知道，要不是大哥救了她，她肯定已经死了。 而且藏书阁走水这件事实在蹊跷，她刚进去藏书阁就闻到有松油的味道，当时并未多想，现在细细想来却觉得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件事成昭韵只和水锦说了，在宫中她完全信任的人只有水锦一人。 “火一瞬间就烧起来了，而且门口的位置烧的最旺，我根本就出不去。也没看到是哪里来的火，藏书阁里的灯烛都有专门的琉璃罩子盖着，就是为了防止走水。”成昭韵趁着无人的时候在房中和水锦道。 水锦 分卷阅读100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想想就后怕：“奴婢也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了，才刚出成绩不久姑娘就差点被烧死，肯定是有人觉得姑娘你碍了她的路。” 会是谁呢？成昭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难道是自己上次考了第一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张嬷嬷在外面敲门让她出去，说是有人找她，成昭韵赶紧穿上鞋子出去，谁知道一出去就被两个宫女给按住了。 为首的是一个七品官服的女官，语气严厉道：“成昭韵，你有嫌疑是藏书阁纵火凶犯，跟你我们走一趟吧。” “大人您搞错了吧，我家姑娘差一点被大火烧死，怎么可能会纵火呢？”水锦急忙过去为成昭韵分辨。 女官给自己身侧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上前几步抬手就甩了水锦一个巴掌。 女官横了一眼成昭韵：“教出这么个没规矩的东西，带走！” “姑娘！” “你先回去，我就去说清楚，他们不会冤枉人的。”成昭韵怕水锦又被为难，先安抚了她这才乖乖和宫正司的人离开。 宫正司是宫中掌管戒律的地方，超脱于六局之外的存在，凡是内宫中犯事的人都会被送去那里。 成昭韵被带到宫正司，这里的掌事女官是司正大人，因为藏书阁失火损失的典籍价值连城，皇上大怒，下令让司正亲自彻查。 她被带进大殿中，进跟在她后面李公公也被带了进来。 坐在正中的女人锐利的眸子自他们一进来就一直在盯着他们，将成昭韵带来的女官上前行礼道：“司正大人，成昭韵已经带来了。” 司正扫了他们一眼，冷声道：“李公公是你放的火么？” “不是小人啊！”李公公忙道。 “当时藏书阁只有你们两人，不是你的话就是你了，说吧为何要放火？”司正淡淡瞥向成昭韵。 成昭韵没想到审案竟然如此随意，辩驳道：“回大人的话，也不是我放的火，您未免也太武断了。” “藏书阁走水对于李公公来说也难逃其责，他没有理由去放火，而当时只有你一人在一楼，定是你打翻了灯烛才会酿成大火，你快些招来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不是我，当时我在室内闻到松油的味道，一定是有人故意纵火！” 司正盯着她，猛地拍案，尖声斥道：“胡说八道，给我狠狠地打她！打到她不能胡说为止！” “你们这是屈打成招！我都说了是有人故意纵火，你们没有证据说我打翻了灯烛，凭什么要打我！”成昭韵大喊道，她没想到素来以公正严明为名的宫正司，竟然会如此草率的审问，还用卑劣的手段逼问。 司正冷笑一声：“你给我听好了，没有人，故意纵火。给我打！” 李公公见此一咬牙扑了过去，向前膝行几步，将头磕在地上连声道：“我错了我错了，是我放的火，大人把我抓起来吧！” “刚才你不是说不是你么？”司正冷声道。 李公公一脸苦涩：“刚才我真是太害怕了，才会撒了谎，是我不小心打翻了灯烛，看见着火就赶紧跑了，差点连累成姑娘的性命，大人罚我吧。” 成昭韵看着他：“不可能是你……” “就是我！”李公公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没错就是我，不是别人故意纵火，一切都是小人所为，成姑娘是被冤枉的，她还差点被大火烧死，小人实在是良心难安，还请大人降罪吧！” 司正似是有些不甘心，将这些不甘全都撒在李公公的身上，指着那些拿着棍棒的侍卫怒喝：“给我狠狠地打，打完扒光了丢去外面的院子里！” 外面还在飘着雪花，人在外面不多会儿就会被冻死，成昭韵抓住李公公的衣服道：“你说实话啊……” “对不起成姑娘，真的是我。”李公公将她推开。 侍卫拿着棍子毫不客气地打在李公公的背上，成昭韵难受地别过眼，她还是不相信李公公是放火的人。 “既然他已经认了罪，这里就没有你什么事，现在就离开。”司正对成昭韵冷冷道。 成昭韵步履艰难地走出宫正司，水锦和张嬷嬷都等在外面，见她出来忙迎过去。 “我就说没事吧，你个丫头还非要我跟你一起来。”张嬷嬷训斥水锦，但是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水锦擦了擦眼泪，拉着成昭韵道：“人没事就好，真是吓死奴婢了，可查出来是哪个黑心肝的放火了么？” “李公公说，是他不小心打翻了灯烛，一个人先跑了。”成昭韵喃喃。 水锦诧异：“不可能啊，那时在外面李公公不管不顾就要往里面冲，好几个人在外面拉着他呢，况且他还是殿……还是姑娘信任的人，不是么？” “你说得对，李公公一定是为我顶了罪，我不能见死不救。”成昭韵听到水锦一番话才意识到这件事。 司正分明就是在针对她，要是李公公没有顶罪的话，现在自己肯定已经被乱棍打死。 里面隐约传来打人的声音，成昭 分卷阅读101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韵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别的，看向张嬷嬷。“嬷嬷，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出宫去，我想找一个人！” “除非是考试被淘汰，否则你不可以离开皇宫，不过现在大臣们刚刚下朝，你可以等在离宫的宫道上，若是你要等得人是朝臣，说不准可以遇见。” 张嬷嬷也算是明白她的心思，知道她肯定想要找人帮忙，能有救人本事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八成是大官贵族。 成昭韵还不知道宇文凌澈是不是有官职在身，不过总好过干等着的好，于是匆匆向宫道跑去。 陆陆续续有大臣们在宫道上行走，拿着腰牌离开皇宫，成昭韵躲在一个灯柱后面，一直在看着宇文凌澈，谁知道倒是先看到了她大哥。 到底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吴将军眼神特别好使，一眼就看见了成昭韵，朗声道：“那不是你说的你家五妹妹么，这是等着你呢老成！” 成远志一看，还真是他五妹妹，大步走了过去将她从灯柱后面拎出来，左右看了看：“上次受伤了没，身体好了吧？” 第62章 重逢（二） “大哥你来的正好，今天小郡王上朝了没有？”成昭韵忙拉着他低声问。 “这不就在我后面呢。”成远志说着向后面一扬下巴，目光看向从不远处走来的人。 和宇文凌澈一并走过来的女人看起来三十余岁，衣着极为华贵，一双凤眼凌厉有威势，和宇文凌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他旁边的人是朝阳公主，咱们大兴最尊贵的公主，你还是别过去了。”成远志道。 成昭韵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景下第一次看见朝阳公主，对方显然也向他们这边看过来，成远志忙拉着成昭韵行礼。 “见过公主，见过郡王。” 朝阳公主在他们面前站定，淡漠地开口：“抬头，让我看你的脸。” 成昭韵心中一紧，缓缓抬起了头，就在她要完全抬起来的时候，突然宇文凌澈闪身挡在她面前，云淡风轻道：“姑姑不是说要带侄儿去看你刚刚收集吴大家的真迹么，侄儿已经等不及，还是别在这些无用的人身上浪费功夫了。” “让开。”朝阳公主将他一把推开，捏着成昭韵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看着自己，待看到她的脸时，眸中满是怒色。 这世上竟有人和那个贱人长得如此相像…… “叫什么？”昭阳公主冷冷地开口。 成远志见此也跟着跪下来：“小妹无意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朝阳公主是认得成远志的，刚刚立了战功的云麾将军，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她将手抽走，轻蔑地瞥了一眼成昭韵：“看你穿着学子服，是今年女学的考生吧，考试期间不得随便与外臣私下会面，你坏了规矩，本宫不许你再参加今年的考试，滚回家去。” “臣女与家兄不过是偶然遇见，况且宫道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并不算是私下会面。”成昭韵忙道。 吴将军一直站在旁边，见此轻咳一声，高声道：“成兄弟在外征战多年，兄妹好不容易才见一面，要不这事就算了。” “不能算，这样不守规矩的人，必须立刻出宫。”朝阳公主冷冷道。 吴将军也是个暴脾气，他早就看这个目中无人的公主不顺眼，她竟然还当众不给自己面子，说话不免也生硬了许多：“兄弟们在边疆拿命去拼，回来还要因为屁大点小事就要看脸色，丫头你跟我们走，咱们这就回边疆去，不在京城受这帮人的气！” 成昭韵不过是想要救人，却没想到扯出来这么多的事情，她见朝阳公主和吴将军有要打起来的架势，只得赶紧出言道：“好，我会尽快离开！” 一直默不作声的宇文凌澈看向她，见她眼中似有隐忍，紧紧攥起双拳，可从始至终没有说半句话，只得看着她一人离开。 朝阳公主抱臂斜瞥吴将军，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吴将军，本宫奉劝你一句，长安不是你那蛮荒边境，说话做事最好小心点，虽说你是皇上亲封的骠骑大将军，可你说到底只是臣子，只不过是我母后的一条狗罢了。” 自吴将军回长安后，谁都是对他毕恭毕敬，还从未听过这样过分的话，他气得恨不能直接和她打一架。 朝阳公主轻蔑地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半晌吴将军才缓过这口气来，手哆嗦地指着她离开的背影，对成远志道：“你说说，这种女人，老裴怎么受得了她？” “还是少说两句，走吧。”成远志宽慰他一句，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的宇文凌澈，对他点点头这才离开。 成昭韵回到住处，和她们说了刚才遇到朝阳公主的事情，有气无力地对水锦说：“帮我收拾行李吧。” “怎么能这样呢，我不想你离开……”梁音拉着她的手道。 沈星儿也连连点头，扯过纸写下：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但是的情况若是我不离开，可能会酿成更大的错，你们不用替我担心，大不了明年我再来嘛。”成昭韵安慰着她 分卷阅读102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们，可是心中也很难受。 她努力了半年多，就为了殿试那一天，可是还没等到就不得不离开。 临走时她去张嬷嬷房中告别，谁知张嬷嬷却将她拉到房中，关上了门，似是有事要和她说。 “刚才你说是公主将你罚出宫的？”张嬷嬷忙问道。 成昭韵点点头：“公主说我不应该和外臣私下交谈。” “胡扯，咱们大兴不忌讳这个的，有些事我其实早该告诉你，切记以后万不能再让公主看见你，否则你的性命不保。” “为什么会这样？” 张嬷嬷叹了口气：“也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你长得和一位犯过事的宫人很像，公主对那个人十分厌恶，后来宫中但凡是看到和她相像的都被公主下令酷刑处死，但是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和她最像的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今天你能在公主手中逃过一劫，只是离开皇宫这么简单，已经算是你命大了。” 成昭韵若有所思，她没想到朝阳公主对母亲的厌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而且今天看朝阳公主十分娇蛮无理，连吴将军都不放在眼里。 “嬷嬷见过那个犯错的宫人是么？你能跟我说说她么？”成昭韵很惊讶有人还记得自己母亲。 “那个宫人和韩尚学是好友，我在韩尚学手下做过事所以常常能看见她，后来她因为通音律被公主要去府上伺候，还得宠过一段日子，京城不少权贵都想要与她结交。”张嬷嬷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拉住成昭韵的手，目光真挚，“你是个善良孩子，不适合留在宫中，出宫去或许对你也是一件好事。” 成昭韵知道张嬷嬷能对自己说这么多，是很信任自己了，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得与她好好道别离开。 她要赶在未央宫落锁前离开，临走前她去了宫正司，门外扫着厚厚的积雪，李公公便被丢在雪地中。 成昭韵忙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他身上，她跪在地上唤道：“李公公，你快醒醒！” “成姑娘……”李公公尚且还有一口气，他身上被打了五十大板，后背全是血，如今躺在雪地中血液都凝固住了。 “你撑住，我出宫去就找殿下来救你，我肯定能找到办法救你的，你一定要撑住！”成昭韵想要用手捂住他冰冷的脸，但是伸手触及到的地方都是寒意，她又将自己包裹里的厚衣服拿出来披在他身上，“千万别睡，我很快就来救你！” “没用的……放火的人想要找人顶罪，就必须有人要死。”李公公呼出一串白气，眼睛渐渐闭上，被成昭韵用力摇了摇又睁开一点。 “不能睡，听话不能睡。”成昭韵抹了一把眼泪，“你怎么这么傻啊？” “我的使命就是，拼尽全力护姑娘周全，忠于殿下，是七星阁的……宿命。”李公公说着缓缓垂下脑袋，闭上了眼睛。 “你别睡，别睡啊！”成昭韵哭喊着摇他，但是这次无论她怎么摇，对方再没有睁开眼睛。 第63章 重逢（三） 依稀能想到她刚刚进宫时的样子，她望着未央宫高大巍峨的宫墙，觉得自己能在这里面度过很精彩的日子，可是她错了。她想的有多美好，离开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走出宫门的时候，成昭韵望着外面灰暗的天空，觉得心里压抑极了。 “五妹妹！”成远志一直在外面等她出来，忙迎了过去。 成昭韵刚才隐忍的眼泪在看到成远志的瞬间又掉了下来，她扑到对方的怀中，呜咽道：“大哥，李公公因为我死了，他是为了护着我才死的，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救他……” “谁死了？”成远志拍拍她的背，茫然地问道。 “他说自己是七星阁的人，是小郡王派他来保护我的，他为了保护我顶下了放火的罪名。” 一听到七星阁，成远志忙将她松开，紧张地看向四周，对她柔声道：“那个地方不能随便说，我们先回家。” 成昭韵暂时只能住在成远志在京城的宅子，皇上御赐的宅子很是气派，不过没有苏州成宅的雅致，人烟稀少，看起来有点冷清。 “大哥平时就自己住在这里么？”成昭韵忍不住问道。 成远志苦笑：“我也刚回来没多久，回头我再给你添置两个丫鬟，你要是缺什么就跟我说。” “我不用那些东西，只是有件事想要求大哥。”成昭韵看向他，“能不能别将我送回苏州，我不想回去。” “成！你想住多久都行，大不了你出嫁的时候大哥给你出嫁妆，必定也会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成远志猜想她肯定因为身世的事情不愿意回去。 成昭韵脸上一红：“出嫁的事情还早呢，大哥别乱说。” “一点也不早，你现在的年纪也该看看好人家了，这件事就交给大哥我。”成远志一想到自己要嫁妹妹又有点舍不得，想想还是要找一个靠谱的，于是完全忽视了成昭韵抗议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走开。 他得去好好研究一下京城里合适的男儿郎。 分卷阅读103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大哥该不会真的打算给我找人家嫁人吧？”成昭韵诧异地看向水锦。 水锦干笑两声：“反正姑娘去哪儿我去哪儿，就算是嫁人了我也要陪着姑娘。” 成远志还真的是在书房里钻研了一晚上，罗列出一张长安才俊名单来，他刚回长安不就，对很多人都不是很了解，怕其中有奸恶之辈，于是又拿着名单去找周将军家的娘子询问，这位周家娘子最是喜欢谈论别家八卦，京城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于是成远志问了一遍后，又将上面喜欢逛花楼的，喜欢插科打诨的那些人一一删掉，最后定下来了几个人，于是开始找几位将军帮自己想办法搭线引桥。 成昭韵最开始还不知道成远志在给自己相亲，他说要带她去酒楼，还让她先去说等着自己，成昭韵便戴上帷帽和水锦先离开了将军府。 这算是成昭韵来长安后第一次走在街道上，她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但是好像没有人觉得奇怪。 迎面而来的小郎君穿着鲜艳胡服，身量较小，再看下去发现并没有喉结，成昭韵才惊觉对方竟然是女子。 果然传闻不假，长安民风开放，女子活得自在。 “早知道姑娘也不必戴帷帽了，女扮男装都可以上街，姑娘又何必怕自己的脸不能示人呢？”水锦在一边道。 “还是要戴的。”上次她就是因为被朝阳公主看到了脸，才会被赶出宫来，这可是前车之鉴。 她们来到平南坊的久盛居，成远志就是定在这里吃饭，成昭韵先进去就被店家迎上来问：“可是成家姑娘么？” “对。” “请跟小的这边来。” 店家引着成昭韵去了二楼的雅间，让她先进去等候，还给她上了一壶好茶。 就在成昭韵快要将这壶茶都给喝完的时候，雅间的门被人推开，先是一抹素色衣角映入眼帘。 第64章 相亲（一） “在下公孙智，见过成姑娘。”站在门口的男子长得白白净净，似乎是个读书人。 “你认得我？”成昭韵诧异地看着他。 公孙智勾唇一笑，“令兄已经给在下看过姑娘的画像，你我的容貌可都是天人之姿，这可真是天生一对。” “你是哪儿来的猢狲，竟在我们姑娘面前如此无礼，还不快出去。”还不等成昭韵开口，水锦已经在撵人。 公孙智却一掀衣袍在成昭韵对面坐下，手中的折扇放在桌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成昭韵，还故意挑了下眉。 “可能姑娘还不认识在下，在下今年二十一，是京城人士，家中有世袭的县男爵位，是天赐十一年的秀才，精通诗文，可以说满京城上下再找不出第二个如我这般才貌双全的男子。” 成昭韵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却在心中想着，这男的也忒不要脸了，别说是这遍地权贵的长安，就是他放在苏州，也是比不过成家任何一个孩子的，都是三年前的秀才了，到现在还没有再进一步，可见这个人也是没什么上进心的。 小小县男就满足于此，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前途。 她不怕自己未来的相公身份低微，就怕这人没有上进心还自以为是。 “公子可知道我今年参加了女学考试，刚刚从宫中出来，被取消了考试的资格。” 公孙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没考过就没考过，大不了就不考了，左右女子也不必非要去争一个仕途。” 成昭韵却还是笑着：“我被取消资格不是因为没考过，相反的，我三次考试有两次都是第一。我被赶出来，是因为得罪了朝阳公主，她恨不得要了我的性命。所以若是我留在长安，那未来的夫家自然是要护着我的，你说对吧？” 一听说成昭韵得罪过朝阳公主，公孙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可以说是变得十分精彩，看见她的样子像是在看着什么洪水猛兽。 谁不知道在长安，朝阳公主几乎是一手遮天，公主府建得像皇宫一样富丽堂皇，大家都在传她就是下一任女皇。 所以谁敢得罪未来的皇帝啊，那不是在自寻死路么。 “在下突然想起来，家中有急事要处理，今日就先失陪了，他日若是有缘咱们再见。”公孙智抱拳道，言罢便立刻起身向外面走去。 成昭韵抖了抖自己的衣袖，对水锦眨眨眼。“原来这招这么好用，看来我现在的境况还是挺危险的。” “刚才那个公孙智看起来就是个讨厌的人，凭他也配和我们姑娘在一起，好歹大少爷现在也是从三品的将军，他还敢在姑娘面前如此显摆。” 水锦一说就一肚子的火。 “咱们先不急着回去，大哥说要过来，就在这里等他。”成昭韵打算和成远志说明白，她现在不想找婆家。 但是成昭韵还是低估了成远志，接下来竟然又来了两三个相亲的人，都被成昭韵用同样的办法给打发了。 这些青年才俊要说也是有真才实学的，还有一些看起来也是正人君子，不过无不是听 分卷阅读104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到朝阳公主的名头就大惊失色，找了理由溜之大吉。 成昭韵其实也不怪他们，并非他们胆小怕事，而是要为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承担巨大的后果，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犯傻。 等送走一位翰林院学生，成昭韵累得趴在桌子上，将脑袋埋在臂弯里，闷声说：“我好饿啊，我要吃饭啊，不想再相亲了！” “我瞧着应该不会有人再来了，要不咱们吃过饭再回去吧，左右都来了。”水锦闻着隔壁的菜香早就觉得有些馋了。 成昭韵也正有此意，于是两人将店家叫进来点了几道菜，店家刚出去就看见一个男子直接走了进来，一屁股就在成昭韵面前坐下。 四目相对，包间内瞬间安静下来。 男子看相貌不是中原人，身穿胡服，深眼窝高鼻梁，金色睫毛下是一双琥珀绿的眸子，正疑惑地盯着成昭韵。 “你也是我大哥找来相亲的吧。”成昭韵现在饿得慌，也不想多费口舌，于是开门见山道，“其实我也不瞒你，我得罪了朝阳公主，而且她想要我的性命，我不想连累旁人，所以你与我相亲之事还是算了吧。” 男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似是强忍着笑意，用不太熟练的汉话道：“朝阳公主算什么，我压根就不怕她。” 第65章 相亲（二） 成昭韵看向他，心想大哥这次找来一个厉害的？忍不住问道：“你是谁？知不知道朝阳公主可是长安除了女皇以外势力最大的人，得罪了她在大兴就没有好日子过。” “我乃龟兹国大王子卡洛，你们中原的女皇帝如今能高枕无忧地坐在未央宫里发号施令，可有一大半都是我们龟兹国的功劳，若不是我们，大食的军队早就踏上中原的土地了。”卡洛颇为嘚瑟，“所以说做我的女人，你根本不用怕公主。” 成昭韵也听成远志提起过，龟兹国是西域三十六国中最大的国家，也是通往西域的枢纽，此番能打败大食，龟兹国功不可没。不过要说龟兹国的王子连朝阳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也未免有些夸张。 “王子殿下，你的女人必然是能配得上你的人，我不过是个小官家捡来的女儿，连官家女子都算不上，实在是配不上你。”成昭韵打算转移矛盾。 卡洛猛地拍案：“我就是讨厌你们中原人动不动就说门当户对这一说，我们大漠上的儿女只要是自己喜欢的，管她什么出身，都是可以成亲的！” “我还有很多不良嗜好，比如我特别不爱沐浴，半年才洗一次，身上全都是红疹子。我还特别易怒，动辄就要打骂下人，你看我以前有四个侍女，如今就剩下水锦一个了，她看不到的地方全都是伤。”成昭韵眼睛都不眨地扯着谎话。 水锦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惨白的，她家姑娘可真是豁出去了。 卡洛哈哈大笑：“在我们大漠上就是一年不洗澡也是有的，我根本不介意，至于你打人的嗜好更是好办，我们龟兹国侍从特别抗打，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这还是棋逢对手了，成昭韵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他了，她正在考虑怎么再怼回去，就见包间门口出现两个穿着胡服的侍卫。 “王子殿下，您约的人在隔壁包间。” 卡洛脸上还挂着玩味的笑容，对成昭韵摆摆手：“小美人那我先走了，我说的事情你可要考虑一下，做我的女人绝对不亏。” “你不是我大哥找来相亲的？”成昭韵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你个骗子！” 卡洛起身走向门口，对她眨眨眼道：“从始至终我可都没有说自己是来相亲的。” “骗子！”成昭韵恼羞成怒，拿起桌子上的芙蓉酥便冲他丢过去，却被对方轻巧躲过去，转身走了出去。 成昭韵现在连吃饭的兴趣都没了，将点的东西全部打包回家，同水锦说了一路卡洛的不是。 等成昭韵回家的时候发现约她去酒楼吃饭的成远志，正在院子里悠闲地练剑，她站在院子门口哀怨地看着他。 剑舞银龙，成远志挥舞着长剑一个转身，看见突然出现的成昭韵。 “哎呦五妹妹你吓我一跳！”成远志忙收了剑走过去，“方才可有觉得不错的？” 成昭韵本想发作一通，不过转而却想到另一个办法，故作低落道：“那些人都不合我的心意，他们一听说我得罪了公主都避之不及，难道韵儿就是这样让人讨厌的人么？” 成远志一听就急了：“乱讲，满长安城有几个像我妹妹一样才貌双全的，我就跟周家娘子说文弱读书人不行，胆小如鼠！是他们没有福气娶我妹妹，别急，大哥绝对给你找长安最好的男儿郎娶你。” “那我就先回房了。”成昭韵转忧为喜，她还担心成远志会训自己，忙拉住水锦回了院子。 成昭韵有自己单独的院子，成远志也不知道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喜欢什么，便拜托他的同僚去问家中女眷，凡是问到的东西全都给成昭韵置办了，知道成昭韵喜欢弹琴，给她房中安置了各式的琴。 成昭韵不止一次让成远志别给自己买东 分卷阅读105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西了，他这些年攒下点俸禄也不容易，可是他说也不听，寻着个由头就买东西回来。 第66章 诡谲（一） 成昭韵猜大哥已经知道了苏州的事，自见到她后就没有提过家中，许是怕她伤心吧。 其实她出来这么久，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难过失望，反而常常会想起儿时挖泥巴的那棵大树，她幼时笃信地下住着土地公公，她的满腹心事不能说给地上的人听，她便说给地下的人。 星河点点，堆满积雪的屋檐上，卡洛将雪拂去，径直坐下。他望着的房间，窗户中透出暖黄光芒，悠悠琴声从里面传出。 他从没听过这首曲子，不自觉被带入琴声中，仿若回到广阔的沙漠，思乡之情油然而生，想要立刻回家。但是随即乐声变得和缓，心境也渐渐平和，如痴如醉。 等到一曲毕，成昭韵将琵琶放下，突然门外闪入一人，吓得她死死抱着琵琶。 “什么人！” 待这人走到灯下，她才发现竟然是那位龟兹国王子，卡洛。 水锦去厨房给她拿夜宵，如今这院子里只有她一人，成昭韵心中不免紧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顺着琴声来的，实在是琴声太勾人，我便忍不住进来听听。”卡洛站在她几步开外道。 “不请自来，擅闯民宅，难道这就是你们龟兹国的礼仪么？” 卡洛轻笑：“小丫头牙尖嘴利，不过琴艺倒是不错，本王子很喜欢，不如你跟我会龟兹，我让你做大琴师。” “我才不要，谁稀罕啊！” 这人一直傲慢无礼，成昭韵就是讨厌他这种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 卡洛摸着下巴缓缓道：“大琴师都不稀罕……难道说你想做我的大王妃？” “你休要胡说！” “你是云麾将军的妹子，你哥哥与我也是老相识了，要是我去说亲他肯定会答应，我偏要娶你你能如何？” 成昭韵恼羞成怒，扯着脖子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卡洛被她这一嗓门吼得吓了一跳，随即听到院子外面有人过来的声音，不怒反笑，指着成昭韵说：“你等着，我就要带你回龟兹！” 言罢便快步跑了出去，一跃飞上屋檐。 外面的侍卫冲进来见成昭韵慌张从屋内出来，忙问：“五姑娘没事吧，刺客呢？” “我没事，刺客上屋顶了。”成昭韵指着卡洛离开的方向道。 侍卫们赶紧沿着方向追了过去。 成昭韵觉得这个卡洛很奇怪，他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的，难道是因为大哥？ 年关将至，许多外官都纷纷回京述职，这几日长安城里热闹极了。 成远志让她去街上选几匹好看的布做新衣裳，她想着去春满楼听曲，便和水锦去了外面。 长安到处都是酒馆茶肆，胡姬跳着回旋舞终日不停歇，激昂的乐曲始终不断，和这盛世一般，好像永不衰败。 成昭韵最喜欢春满楼的乐娘，她们坐在纱帐后，没人知道她们的样子，如此就更能认真聆听乐曲。 “一会儿回家前你提醒我买奶香酥回去。”成昭韵边走便和水锦说道。 前街突然一阵喧闹，尘土飞扬，水锦赶紧拉住成昭韵。 “那边人好多，姑娘咱们还是绕路走吧。” “等等，长安城里怎么会有军队呢？”成昭韵说着便向前走去，她之前只见过金甲军在城中巡逻，却没见过真正的军队进城。 “姑娘等等我！”水锦只好跟了过去。 整齐划一的队伍向前走去，路边围了不少百姓，成昭韵挤到人群里面踮着脚看过去，只见一人高的战马从眼前经过，眼前一片阴影。 人群喧闹，成昭韵对水锦大声道：“不知道这是谁的军队？” 旁边看热闹的大爷接话：“这是信侯的军队，他家可真威风啊。” 信侯？ 那不就是欧阳家么。 “那信侯可有带家眷一起来？” 大爷被问住了。“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很少有进京述职的官员带家眷来吧。” “说的也是。” 成昭韵不免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自己有机会能见到欧阳淳，正好可以问问他四哥哥他们的情况。 晚些时候成昭韵回到家中，下人说家中来了客人，成远志让她换身衣裳就去见客。 以前家中来客人大都是吴将军等人，成远志从来不许他们见她，说是一群粗人别吓到他妹妹。今日倒是稀奇了，想来应该是个挺重要的客人。 等她换好衣裳便去了前厅，为了给大哥撑场面还特意走得十分端庄。 可是她没想到家里来的客人，竟然是欧阳淳。 “小泥巴！”欧阳淳看到她扬起笑容，“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久别重逢，成昭韵也很惊喜，忙道：“白天看到信侯的军队进城，我还想着你会不会一起来，没 分卷阅读106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想到你真的过来了。”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能办到。” 他说过，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苏州一切都好么？”成昭韵问。 “你娘生了个大胖小子，可是把成大人乐坏了，你四哥哥整日里看着那小鬼，连我走得时候都没来送我，你们兄妹两个都是白眼狼。” “我阿娘生了！”成昭韵十分开心，她四哥哥一直守着弟弟，肯定是怕家里有人动手脚，在成家最懂成昭韵就只有她四哥哥。 如今她不在成家，最惦记她阿娘。 欧阳淳似乎只是为了见她一面，并没有坐多久便走了，从他走后成远志便心事重重。 “大哥？”成昭韵看了他半晌，他都没有察觉，她隐约觉得发生什么事了。 成远志被叫了一声才恍然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她：“怎么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不用担心，欧阳从江南给你带了不少礼物，等下我叫人都送去你房间。” 成昭韵却没有离开，反而在他身边坐下，认真地看着他。 “信侯驻守江南道，手握三万兵马，这些年就算是进京述职也是只身前往，从未带过兵马过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成远志本想着成昭韵一个女儿家，不必讲前朝的事情给她听，让她白白跟着担惊受怕，却没想到成昭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若是没有出朝阳公主的事情，他妹妹可能就是女状元了。 他也不再瞒着她，看着她道：“最近长安不太平，不仅是信侯一家，还有宇文氏亲族也都被叫回了长安。” “所以不仅是小郡王被叫回来了，还有其他人。”成昭韵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大哥，当年高氏屠杀宇文一族的时候我还未出生，你可还有印象？” “我那个时候年纪也比较小，但是从父亲那里略有耳闻，高氏登基后宇文族人有很多反对，所以高氏便将这些人都寻了由头杀了。” 第67章 诡谲（二） 成昭韵隐约觉得，这次宇文族都被召回京城应该和当年的事情有关。 “总归是有一方坐不住……”成昭韵咬着下唇看着成远志。 如果是大哥的话，按照他和宇文凌澈的关系，应该会站在宇文一族这边吧？ 事情远比成昭韵料想的要来的早些，次日成远志回家的时候便让水锦帮她家姑娘收拾行李，过几日就将她送回苏州。 成昭韵当初离开苏州是抱着这辈子都不回去的打算，虽然今年女学开始没中，她等明年便是，但是她就想留在长安。 “我不回去！”成昭韵推开书房门，冲里面直截了当地喊道。 书房内宇文凌澈下棋的手一顿，对面的成远志声音洪亮：“不行，你必须回去！” 成昭韵没想到小郡王也在，便提着裙子快步进去，她想着小郡王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便道：“殿下你来的正好，大哥他非要将我送回苏州，你快帮我劝劝他。” 宇文凌澈将手中的棋子放回盒内，淡淡道：“朝阳公主不会再让你参加考试，既然如此就回苏州吧。” “什么？” 成昭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哥常年在外不知道她的遭遇她不怪他，但是宇文凌澈和她经历了这么多，她以为他起码是懂自己的。 可是现在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眼中自己来长安就是为了参加考试么？ 她气得跑出了书房，成远志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她在苏州过得艰难，可是再艰难好歹也能抱住一条命不是？她留在长安，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护住她。” “其实你大可不必卷进这件事中，吴将军素来不参与朝廷争斗，你是他麾下将军，不管朝中局势如何变幻，他总归是能保住你们。” 成远志急了：“说的是什么话，咱俩自小一起长大，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和你断交。” 而成昭韵一回到房间便开始赌气收拾行李，不是想让她走么，她走便是了。 这正和成远志之意，一早就将安排好的马车停在将军府外，亲自将成昭韵送出将军府。 “我已经给老四写信，等你到了江南他会去接应你。” “小郡王说你若是不愿意回家，就去之前那个宅子住也行。” 成远志见自己说了这么多，成昭韵还是不肯搭理自己，想来是还在生气，便无奈道：“等长安安定了些，你若是还愿意过来和大哥同住，我再派人接你，好不好？” 成昭韵这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水锦扶着她上了马车，她半蹲在马车上转身看着成远志：“大哥保重。” 从今以后只怕是长安会更加不太平，她再气恼大哥，还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马车渐渐驶离长安城，一如她初来时的模样，街道喧闹，极尽繁华，她留下或是离开似乎对这里没有丝毫改变。 唯一改变 分卷阅读107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的，只有她的心境。 “姑娘回去后有什么打算？”水锦问道。 成昭韵其实也没有想好，但是她不想回成家，之前大哥给过她不少银两，这些钱足以在苏州置办一份产业，她打算开一家乐坊，就像春满楼那样。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给水锦，水锦欣然道：“开乐坊好！这样姑娘又可以和柳家姑娘一起了，其实回苏州也没什么不好的。” 是啊，其实回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正说着话，马车猛地停下，成昭韵一时不稳差点跌倒，被水锦死死抓住胳膊。 “这车夫怎么开车的！”水锦言罢便掀开马车帘子要与他理论，谁知刚看到外面景象便吓得惊声尖叫。 车夫满脸是血缓缓向后倒去，临死前眼睛还瞪得溜圆。 马车四周被十几个黑衣人团团围住，各个手中握着长剑，向她们袭来。 “姑娘快走！”水锦拉着成昭韵下了马车，却被黑衣人围在里面。 这些人各个身怀武功，她们只有两个姑娘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成昭韵快速地猜想他们是因何而来，看他们整齐划一不像是普通山贼，而且一上来便杀人必然不是绑架威胁，可是她又得罪过什么人，要让他们不辞辛苦在这里杀她？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就算是死也应该让我死的明白一些吧！”成昭韵靠着马车车壁，谨慎地看着他们。 为首的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剑尖还在缓缓底下鲜血，将地上黄土染成深红。 完了，她们今天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黑衣人并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而是持剑向这边走来，眼中尽是狠厉。 成昭韵心一横，继续对他们道：“你们是为了杀我，不要伤及无辜，让我的侍女走！” 但是黑衣人还是没有言语，抬手间银色锋芒已然到了眼前，成昭韵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铮！” 刀剑碰撞的声音。 她觉得这是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身上没有预想中的疼痛，甚至能感觉到颈边吹过的冷风。 迟疑地睁开眼睛，她看见四周全是黑衣人的尸体，他们身中短箭。 而在她脚边倒着黑衣首领的尸体，他的心口处有一把连根没入的短箭。 要是再晚片刻，现在死的人就是她自己了。 “成五姑娘，你打算怎么谢谢我啊！”马蹄声渐近，卡洛手持箭弩意气风发，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容明朗。 劫后余生，成昭韵现在还心有余悸，想不到竟然是他救了自己。 “多谢卡洛王子相救。” 卡洛翻身跳下马，活动了一下筋骨。 虽然只有他一人过来，但是成昭韵看着一地尸体，知道在暗处肯定有很多卡洛的人，他与大哥交好，应该不会伤害自己。 卡洛将黑衣人的面巾扯下，露出颈部。 “这些人的脖子上都有这个图腾……”成昭韵也扯下了另一个人的面巾，她从未见过这个图腾。 “龟兹。”卡洛很是淡定道，“这是龟兹国死士，如果我没有猜错，害你的人应该想将这件事算在龟兹的头上。” 她若是死在龟兹人手中，那卡洛必定会和大哥交恶，说不定还会牵扯到更多错综复杂的关系。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还会令两国关系变得恶劣。 成昭韵知道朝阳公主可能想要杀了自己，但是她作为大兴公主，绝对不希望看到两国之间关系僵硬，她一时还想不通。 卡洛见她若有所思，玩味地笑着：“你们中原不是最看重救命恩情么，今天我救你一命，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以身相许？”水锦在一边脱口而出，言罢看见成昭韵瞪了一眼自己，才意识到口误，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过为时已晚，卡洛笑着说：“没错，就是以身相许！反正你在中原连身家性命都不保，还不如和我回大漠，做我的大王妃！” “我们中原还有一句话，叫做好人做到底。不如你带我回长安吧，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你当真不和我回沙漠？你们中原皇帝如今都快死了，你大哥也护不了你多久，还是和我回去比较安全。只要你每天给我弹弹小曲儿。”卡洛浅眸微微一缩，“我护你一辈子安然无忧。” 高氏快死了？ 难怪会将宇文一族都叫回长安，大哥从未和她讲过此事…… “你休要胡说，我们大兴的皇帝怎么会……”成昭韵说不出后面的话。 “我才没有骗你，我们龟兹的巫师在她身上看到了死亡之气，她必然活不过今年。” 如今年关将近，如果卡洛说的是真的，那高氏是活不过除夕的春节大典。 不过她还是觉得巫师之说太过荒谬，高氏已上岁数，身体大不如前应该是真的。 有人要杀她，现在和水锦一起回苏州未免不安全，她更不可能去苏州，为今之计只有先回长安找大哥再做定夺。b 分卷阅读108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r 　　成昭韵让水锦去牵马车，卡洛还缠着她说回沙漠的事情。 她被缠得有些烦了，转而认真地看着他道：“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和你回沙漠，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先回长安的。” 卡洛沉思片刻，答应道：“也行，那我就送你回去，等到了你大哥面前让他将你许给我。” 总算是先搞定了这厮…… 卡洛带了一个侍卫队来狩猎，他吹响骨哨，临终瞬间出现众多异族侍卫，护送她们的马车回城。 她们才出来半日，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了城。 卡洛将她送到将军府外，同她一起去扣门，开门的是管家，看见成昭韵时下意识道：“五姑娘你不是已经走了么……” “路上出了点事，先让我进去和大哥说吧。” 管家为难地看着她：“二姑娘和赵王进京了，大少爷被请去王府饮宴，这会儿还未回来，要不你先和王子殿下在家里等等？” 赵王和成昭华也来京城了？ 这位手中没有一点权势的架空王爷，也来赶着淌京城这趟浑水…… 卡洛倚着门随意地摆摆手，月光下皮肤白皙地近乎透明，淡粉色薄唇漫不经心地勾起，“我就不进去了，明儿再来找你玩。” 再次回到自己房间，成昭韵知道水锦肯定也很辛苦，便让她也先行去休息，自己回了房间。 萤火细微，成昭韵坐在灯下给成远郜写信。 她本告诉成远郜自己一个月后便会到苏州，可是经此一劫她更加坚定自己要留在长安的心。公主对她态度如此明显，她一定要查出来当年母亲被害的真相。 第68章 诡谲（三） 成远郜对于她的回来很无奈，但是一听说她路上遇到刺客，瞬间便紧张起来，自责自己没有多派几个人保护她。 成昭韵借机劝说：“有人想要杀我，不管大哥派多少人保护我他们还是有可能在半路上动手，但是我留在长安，在大哥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肯定不敢轻举妄动的。” “可是……” 说是这么个道理，不过现在长安的局势也不稳，说不准明天就打起仗来，这些官眷怕是第一个遭殃的。 成昭韵再三劝说下，成远志终是答应让她留下来。 当晚成昭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外面似乎有亮光在闪烁，远处还传来呐喊声。 于是她匆匆披上外裳出门，正巧水锦也从屋中出来，抱着披风睡眼朦胧地走过来。 “看火光是城南失火了，姑娘快进屋吧，外头冷。” 成昭韵却觉得不对劲，她连忙向外面走去，果然见她院子周围已经有好几层侍卫在把守，看见她出来都劝说让她回去。 “大哥呢？”成昭韵抓着一个人便问。 “将军被急召入宫，吩咐属下要保护五姑娘。” 城南那边是禁军营，大哥又被叫进宫里，成昭韵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只是她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快。 此时此刻皇宫之中，朝阳公主站在病榻前，看着尚在弥留之际的高氏皇帝，冷漠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 “太子在哪里......张大人在哪里......朕要见见他们。”皇帝很艰难地说道。 朝阳公主淡漠道：“他们不会来，母后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 “你！你将他们如何了！”高氏一生气便情绪激动。 “母后宁愿将皇位交给宇文睿那个废物，也不肯给我，我自然是要让母后看重的人，都下去一起陪你了！”朝阳公主恶狠狠道。 在朝堂中叱咤风云大半生的高氏，此时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她最信任的女儿将她囚禁在密室中，所有她的亲信也都被屠杀干净。 只因为高氏在自己的遗诏中，要将皇位传给宇文睿。 她早就应该想到，朝阳公主如她一般怀有野心，不甘做一介女流之辈。 高氏本不想朝阳过她曾经经历的苦日子，所以平日里会对她格外宽容，甚至是纵容，却没想到酿成今日苦果。 “你想要，如何？”高氏声音疲惫，目光空洞地望着床幔上悬挂的铜灯，上面缠绕着龙凤戏珠，烛火明灭。 朝阳公主拿着一张已经拟好的退位诏书放在高氏身边。 “只要母后将皇位传给我，我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高氏开始剧烈地咳嗽，眼睛瞪得溜圆，双手死死攥成拳头，不肯按手印。 见她就算到了这样的境地，还是不肯将皇位交给自己，朝阳公主怒上眉头，仅存的一点母女之情也消耗殆尽，拽着高氏的手便要将她的手掰开，她声嘶力竭地喊着：“你别挣扎了，外面全都是我的人，我派人在禁军营地放了火，他们不可能来救你！” 外面突然一阵喧闹，似有打斗声，朝阳公主怕横生枝节，用力拽着高氏，将她拖下病榻。 大殿门被人猛地踹开，屋外火光耀眼，宇文凌澈身穿铠甲手持长剑，站在火光之中冷然盯着 分卷阅读109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屋内之人。 “来人，把朝阳公主拿下，若有违抗格杀勿论！”宇文凌澈长剑一指，对着朝阳公主高声道。 小七带着禁军全都冲进殿内，将朝阳公主按住，她撕心裂肺地喊着：“母后救我，母后我错了，你不要杀朝阳！” “朝阳是你最疼爱的女儿啊！” “母后！” 宇文凌澈连忙上前将高氏扶起来。“皇祖母，我扶您上榻。” “不必了！”高氏死死拽住他的手，苍老的眸子定定看着宇文凌澈，眼中缓缓划过一滴泪，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哽咽，“你和先帝，真的很像……祁儿若是还在，如今也是你这般年纪了……” 据说宇文凌澈出生那年，皇后高氏也诞下一子，却因感染时疫没活过满岁，当时先帝迷恋刘氏贵人，对皇后之子不闻不问。 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高氏变得残暴狠厉，在先帝过世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刘氏大卸八块，丢去野外喂狗。 宇文凌澈对于这个早逝的皇叔略有耳闻，他搂着高氏垂眸安慰道：“都已经过去了……” “你小时候朕一直没有好好抱过你，如今怕是已经来不及，你会不会恨我？”高氏期待地望着他。 宇文凌澈知道今晚过后，一切都会尘埃落定，他之前十几年的艰难小心也终于到了尽头，这一切的源泉都是高氏，如今高氏却在问他，会不会怨恨？ 宇文凌澈并未言语，而是将高氏重新扶起放在病榻上，派守在外面的太医进来诊治。 这一晚对于长安贵族们来说，是一场注定无眠的夜晚，高氏如预言那般，没过活过新年，死在了腊月最后的日子。 朝阳公主因为发动宫变，囚禁先帝被打入天牢，公主府被抄家，裴显忠一早便写好了和离书，带着裴宝珍回到裴家。 冬日暖阳穿透云层，落在积雪的屋檐上，成昭韵一边在剪窗花一边看向书案后专心写字的大哥。 “当日我看禁军营失火，后来又为何会出现在宫中？” 成远志淡淡一笑道：“其实这一切都是小郡王的主意，他假意投诚于朝阳公主，实则暗中调查照样在京城的动作，知道她要对皇帝下手，才会让禁军营一直小心提防，其实防火那日三千禁军都不在营中，他们早就换了驻扎之地。” 第69章 终章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可是现在听来还觉得心惊胆战，若是当时他们经历的人，岂不是会更加艰难？ 成昭韵剪好一张喜鹊窗花，举起来给他看。 “大哥你看我剪得好不好？” “什么时候你能给自己剪个喜字。”成远志打趣道。 成昭韵脸上一红，抓起剩下的红纸便往外面跑去，刚好撞进一个人怀中，抬眼看去竟是宇文凌澈。 宇文凌澈面上一喜，轻声道：“你……” 他还未说完，成昭韵便将他一把推开，绕着他跑走。 房间内成昭韵将所有红纸都随手塞进书本下面，水锦见她急匆匆进来的样子疑惑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大哥，刚才一直在打趣我。” 水锦恍然大悟，也笑出了声：“小郡王……啊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太子，他人品贵重，姑娘要是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委屈。” “连你也胡说！”成昭韵气得将她推出去。 她一整天都是心烦气乱，抱着琵琶思绪却不知飘到哪里，脑海中一直浮现刚才撞见宇文凌澈的样子。 他和大哥在说什么呢，有没有提到她半句？ 正在胡思乱想着，门外传来敲门声，她还以为是水锦，便喊道：“门没关。” 宇文凌澈缓缓推门进来，看见成昭韵正坐在屏风后背对着自己把弄琵琶，时不时唉声叹气，拨弄着琴弦。 “大哥说你心情不好？” 成昭韵猛地回头，惊讶地看着他，慌忙起身。“太，太子殿下。” “你我认识十多年，怎么反倒现在变得如此生分。”。 “那你先坐，我让水锦给你上茶。”成昭韵说着就要出去，被他一把拉住手臂。 宇文凌澈亦是心中忐忑，今日见她似乎格外动人，连别扭脸红的样子都十分娇憨可爱。 “我有话跟你说。” 她再次坐下，疑惑茫然地看着他。 “刚才我去向大哥提亲，他已经同意将你许给我了，但是我想来问问你的意思……”宇文凌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期待地抬眼望着她，“你可愿意嫁给我？” 脑袋里刹那间无数烟花炸开，将神思抽离去千里之外，如今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空壳，她愣住许久。 “韵儿？念亲？” 宇文凌澈忍不住催促，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成昭韵这才回过神来，缓慢又认真地点一下头，瞬间捂住了脸，再次想要逃走。 她这是，答应了？ 宇文凌澈抑制不住笑意，冲过去一把拉住她 分卷阅读110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想要将她带入怀中，又怕会吓到她，只是拉住她的手笑着看她。 “在家等我，等我来娶你。” 成昭韵咬着下唇，心道自己真是没出息，被他三言两语就弄得如此不好意思。 所以他刚才一进来便喊“大哥”，是吃定了他们会成为一家人？ 一切看起来尘埃落定，朝阳公主因逼宫被判秋后问斩，成昭韵求了大哥让她去天牢探望。 天牢内，成远志在前面带路，小声对她道：“是太子打了招呼让你进来，不要说太久，大哥就在外面等你。” “好。”成昭韵一个人缓缓向里面走去，关押朝阳公主的监牢在最里面。 昔日明媚动人的朝阳公主，此时沦为阶下囚，头发脏乱不堪，却依旧端坐在地上，抬头望着一方天空，口中疯疯癫癫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已经疯了。”从黑暗处走出来一个高大男子，两鬓染了白霜，目光却炽热的看着她。 这个人好生熟悉，成昭韵冲他微微点头，打算就此离开。 “孩子！难道你不好奇我是谁么？” 她浑身一震，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境遇下重逢，。 裴显忠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道：“你就是念亲对不对，这个名字还是我和玉娘一起起得，这年你过得好不好，快让爹爹看看你。” “不必了。”成昭韵后退一步，语气冰冷，“当年你抛下我们母女，另娶他人，就已经不再是我爹爹。” “我没有抛下你娘，当年我外出打水正好赶上你娘生产，待我归来时她已经难产血尽而亡，我为了保住阖族性命，也为了能够日后为你娘报仇，我才会回临安。”裴显忠连忙解释道。 他知道现在说再多，可能也无法挽回成昭韵，可是有些话他忍了太多年，如果再不说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 “你也确实做到了。”成昭韵眼圈有些微红，“公主府被抄家，裴大人却安然无事，必然是早就和皇上里应外合，今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裴显忠没想到她如此聪慧，不用解释便明白了此事，他十分欣慰。 “没错，我从未放弃过为你娘报仇，只是我们这一辈的恩怨，不应带到你们下一辈，宝珍她并不知情，如今也被牵连其中，你们是亲姐妹……”裴显忠欲言又止。 成昭韵不免觉得讽刺，冷笑道：“你恨朝阳公主入骨，根本不会来牢里探望她，所以今日是吃准了要来牢里等我吧。” 他的心思尽数被看穿，裴显忠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我知道你和太子情投意合，但是如今唯有嫁进太子府，才能让宝珍免于一死，所以我想请求你，救救你妹妹。” 成昭韵只觉得讽刺，一个没有尽过一天父亲职责的人，相认后的第一件事，竟是让她牺牲自己的姻缘。 “因为裴宝珍的缘故，害得我朋友沈星儿被砍断了舌头，你让她赔给星儿一条舌头，我就将太子妃的位置让出来。”成昭韵面无表情道。 裴显忠紧紧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走了出去。 从成昭韵记事起，她便晓得很多东西她越是渴望越难得到，所以渐渐地她便不再对任何事情抱有希望。 这个习惯导致现在她经常会患得患失，哪怕是得到了也会担心有一天失去。 裴宝珍最后没有被砍断舌头，却因为狱卒失误，将她的嗓子烫坏，从今以后再不能说话。 知道这件事时，成昭韵正在挑选宇文凌澈送来的红绸，用来做嫁衣。 她的手在光滑柔软的绸缎上划过，一朵暗红色的梅花渐渐晕开，大朵大朵在红布上绽开。 “都下去，我不喜欢。” 侍女们面面相觑，这些布料都是进贡的上等料子，太子尽数送来供她挑选，怎么可能一样都看不上。 这几日长安一件事传得沸沸扬扬，都在说未来的太子妃突然失踪，没有人知道她去了何处，像是凭空消失的一般。 太子疯了一般将整个长安城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持剑杀到裴侍郎家中，将人家闹得鸡犬不宁，离开时坐在台阶上泣不成声。 他终究还是将她弄丢了。 黄沙漫漫，苍茫无尽的沙漠上，放眼尽是层层叠叠的沙丘。 一小队人马在绿洲休息，卡洛痴迷地看着胡杨树下弹琴的女子，她身着一身红色胡服，面带纱巾，明亮的眸子看向远处，似有无尽心事。 “马上就要到龟兹国了，你现在还有机会改主意，做我的大王妃，比劳什子太子妃风光得多。”卡洛走过去，靠在她身边的树干上似笑非笑地说。 成昭韵默默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看着傻子。 “行吧，当我什么也没说，等你在龟兹玩够了我就送你回中原。”卡洛无奈举起双手，谁让他打赌输给了她。 一个月前，成昭韵主动去驿馆找他，说要和他打个赌，若是他输了，就要带成昭韵去西域。 他们打赌宇文凌澈会不会找到成昭韵，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所以他们 分卷阅读111 盛世长韵 作者:丸子人 现在来到了大漠。 “所以你真的因为裴宝珍才离开长安的？虽说大兴太子跟我比是差了点，不过他对你也算是上心，你不会觉得可惜么？” 成昭韵低头抓起一把细沙，看着它们从指缝中缓缓流下，最后只留下一点在手掌心。 “曾经我是成家五姑娘，后来大家说我又要做太子妃，好像我这一生从未真真正正做过自己，若是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去爱别人？”成昭韵缓缓道。 和父亲的约定不过是给了她一个逃避的理由。 不管是在苏州还是长安，她从未正视过自己的感情。反倒是现在面对无尽沙漠，她才发觉，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那个人…… 五年后。 睿帝驾崩。 太子宇文凌澈登基，大赦天下，推举新政，不少外放的官员也洗清冤案，得以归京。 长安繁华不减当年，春满楼因为得了新帝亲笔题字的牌匾，专门挑了个黄道吉日换上新牌匾，还请了如今风头最盛的琴师玉娘子来楼中表演。 听说玉娘子要来春满楼，当日的座位早一个月前便被预定出去。 到了那日，楼中是人山人海，连二楼的栏杆上都坐着人，只为能听玉娘子弹奏一曲。 “不知道这玉娘子是何方神圣，为何这么多人来听她弹琴？”有书生十分疑惑地问自己的好友。 好友吃惊的看着他。“赵兄啊，你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大兴怕是没有几个人不知玉娘子，她一手琴艺超绝，云游四方，多少人为了能听她弹奏一曲，不惜重金相请。” “这样出名，怎么从没在长安见过她？” “说来也怪，玉娘子这些年从不肯踏足长安，此番是第一次来。” “原来是这样……” 隔壁包间内，正在气定神闲喝茶的男子，闻言唇角带笑，看向一楼的台子上，红衣女子戴着面纱缓缓走上中间。 下面是雷动般的欢呼声，胡姬在宾客间穿梭，端着新鲜瓜果供客人品尝。 擂鼓声猛地响起，随即乐声开始，胡姬跳着胡旋舞，而台上的女子手指翻飞，看得让人眼花缭乱。 多年未归，成昭韵看着台下热闹，果然长安还是那个长安。 一曲毕，下面不少人都吵着让她再来一首，刚才弹到尽兴时有客人不小心撒了葡萄酒在她裙摆上，她打算起身去后面再换一件衣裳。 “你别走，让小爷看看你究竟长什么样！”一个醉醺醺的大汉突然冲上台，作势就要往她身上扑。 成昭韵大惊失色，慌忙将琵琶护在怀中，向后退去。 大汉还未靠近她，膝盖就被一只茶杯击中，疼得他当即摔了个狗啃食。 “哪个混蛋敢打老子，信不信老子让你好看！”大汉倒在地上哇哇大叫。 二楼的公子一身白衣，贵气逼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成昭韵，周遭的众人似乎都与他无关。 四目相对，万籁俱寂。 白衣翻飞，他从二楼施展轻功直接落在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 “这一次，再不会让你逃走。”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