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皇兄貌美》 分卷阅读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书名: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文案(c6k6.com): 白冷这个公主当得实在是太失败了。 自她母后去世后,她的后宫地位一落千丈,又不会玩宫斗,心灰意冷之际,只好收拾个包袱,出宫学武去了,许多个年头都不曾回过皇宫。 她觉得跟着师父一辈子窝在深山老林里,穷是穷了点,但也挺好的。 谁知,当她长大再次返回皇宫后……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冷 ┃ 配角:白相与,林越,白倾,苏由信,吴净 ┃ 其它: ================== ☆、出宫习武 我是个不受宠的公主,毫无疑问。 娘在我七岁时病逝的,她一生抑郁寡欢,从我有记忆起她就没笑过,我想,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吧,所以也不怎么难过。 跟我最亲近的是从小抚养我长大的奶娘,她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我,在我心里,她是我唯一可以依赖的亲人,直到九岁那年,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她抱着我躺在床上,盖着不怎么暖和的棉被,那让我安心的暖慢慢冷下去。 奶娘过世后,我出宫拜师学武。 父皇有十五个子女,我最小,所以我有十四个哥哥姐姐,可没有一个跟我亲近,除了白倾,我的五哥。父皇对我的态度很奇怪,他从不亲近我,从来和我保持距离,这导致我在后宫的地位一落千丈。可他对我娘的一往情深是真的,每到了娘的忌日,他才会来留离宫,这是我一年里唯一一次和他独处的机会,他不跟我说话,只是喝酒,喝醉了就胡言乱语。 我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我想,因为我娘不爱他吧,所以他才不爱我。 从出生到九岁,我大部分时间都被限制在留离宫,高高的院墙,高高的天空,这好像一个独立的世界,我出不去,也没人进来。 直到一天,宫里来了个江湖人,父皇把我们兄妹十五人全召到了梅园,看那个江湖人舞剑,剑法出神入化,满园梅花绕着他飞舞,我们都看呆了,父皇对他赞赏不已,要他教我们练剑。 那个江湖人一个一个地把我们看过,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他指着我说∶“这位小公主天生是练武的,想跟我学剑,就得跟我走。” 父皇脸色微变,过一会儿看着我问:“白冷,你愿意吗?” 我站出来,跪下磕头∶“回父皇,愿意。” 我跟那个江湖人走了,那个江湖人叫九梦华,我的师父。 出宫时是个晴天,很冷。我把奶娘的一点骨灰装进一个青色小瓶子里,挂在脖子上,这样让我感到安心,就像奶娘还在我身边,让我不害怕,有勇气一直往前走下去。师父牵着我的手出了宫门,正要走,一个太监端着盘子急急走来:“小公主,这块令牌是皇上赐给您的。” 师父看一眼,拿过来放我手里,师父说:“小冷,走吧。” “等一下!” 我转头看去,是白倾,他拿着一个包袱跑来。 “十五,”白倾喘着气,“路上冷,这个拿上。” 我接过:“谢谢五哥。” 白倾看着我,伸手摸摸我的头,“好好练剑,我会去看你的。” 我点头。 白倾对师父一拜:“十五拜托您照顾了,她年纪尚小,做错事也请您包容一下。” “这个自然。”师父说。 我牵住白倾的手,白倾也回手牵住我,两人看着不说话。 “好了,我们该走了,”师父把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件很大的貂毛披风,师父用披风把我整个人包起来,抱到马上,“驾”的一声,绝尘而去。 白倾回到宫里,他的双胞胎弟弟白相与坐在大殿里。 白相与问:“白冷走了?” 白倾说:“是,该出云锦城了。” 白相与说:“她还回来吗?” 白倾摇头:“回不回来,全凭她的意愿。” 白相与淡淡说:“那就是不回来了。” 到了千里之外的宝鸣山,一路颠簸,我又是第一次骑马,骨头都快散架了,根本走不动路,师父笑着把我背起来,从山上砍柴下来的村民看见我们笑着说:“九师父!哪来这么漂亮的女娃娃?” 师父笑道:“我徒弟!” 到了山上,我平静地看着三间破烂的茅草屋,师父说:“小冷,喜欢吗?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我点头。 师父进屋拿一把剑出来,递给我,我接过,握紧,跪下身:“徒弟拜见师父。” 师父揉揉我的头发:“好好跟师父学,师父教你最厉害的剑法。” 我点头。 此后的每一天,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手中的剑从没离过手。 山 分卷阅读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中不知岁月长,寒尽不知年,白驹过隙,恍然间便是八年。 直到十七岁,我学有所成,在江湖上有了一点名气,才回了宫一趟,参加父皇的四十五岁生日宴。 下山时,师父多次嘱咐:早去早回,为师一个人在山上,没人煮饭。我答应。 出宫八年第一次回宫,我骑白马停在宫门口,士兵团团围住,问来者何人。 我抬头,平静地看着这座巍峨壮观、在暮色中又有些苍茫的皇宫,片刻,下马,从怀里取去一块令牌,举起。 霎时间所有士兵齐齐双膝跪地,一个老太监急走来,尖声叫道:“小公主回宫啦!” 所有士兵齐齐喊道:“恭迎小公主回宫!” 老太监喜笑道:“小公主,宴席要开始了,随老奴来,奴才带你先去见见皇上。” 我点点头,“嗯”一声。 我随老太监去崇明宫。 八年未见,父皇老了。 今天是他生辰,可仍在批阅奏折,可谓勤政爱民。 规规矩矩双膝跪下,我磕了三个头,平静说:“父皇。” 他抬头瞧瞧我,波澜不兴的说:“回来了?” 我淡淡说:“是。” 父皇的表情比我寡淡:“嗯。” 转头对那个老太监说:“带她去换套干净衣服。” 老太监答诺。 我换上宽大华美的宫服,又由老太监引去景殿。 宴席上,我看见了白相与,我的七哥,这个传说中的存在,他在江湖上名声大响,是我们所有学武小辈学习的典范。他师从独一剑,当今武林第一高手,白相与二十岁就打败独一剑出师了,可想而知有多震撼江湖,学武的年轻人们更是大受刺激,很长一段时间很多人都是闻鸡起武,而我更是鸡没叫就被师傅抓起来练剑,每天只能吃一顿饭,说是磨练意志,吃完就得练,休息一下都不行,练到大半夜才停,苦不堪言。 师傅说∶“他是你哥呢,差别不能那么大。” 我把剑插地上,气喘如牛∶“师傅,那时候你怎么看中我,没看中我七哥?” 师傅无奈∶“他早被师兄看上了,我怎么能跟师兄抢人,不过你也不错,好好努力。” 师傅和独一剑师出天门,两人是师兄弟,师傅是师弟,独一剑是师兄。 白相与武功高也就算了,可他竟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样样精通,还上过战场,立过几次比较大的军功。不过大我三岁,真是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把上辈子学的东西带到这辈子来了,而且听闻这个人的样貌俊美非常,又顶着七皇子的身份,让多少少女心醉,多少少年夜深咬被子。 毫无疑问,他是我们皇室的骄傲。 可是我跟他不熟,一点也不熟。 我跟其他兄弟姐妹虽不亲近,可表面礼数还是有的,大家也会说说话,我心里还是把他们当做哥哥姐姐,可白相与从小到大没跟我说过几句话,看都没多看过我一眼,见面的次数也不多,我行走江湖时,更是只听其名,不见其人,况且我师父和他师父是师兄弟,这些年独一剑来过宝鸣山数次,他一次也没来过。我也和师父下山拜访过独一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未和他见过一面。我始终没感觉到他是我的哥哥,估计他也没当我是他妹妹。 白相与向我走来,我正了正身体,向他一拜:“七皇兄。” 白相与颔首:“嗯。” 这是成年后我与他第一次正式见面。 他的容貌确实出众,风采绝佳,满足少女所有的幻想。 他问∶“习武怎么样了?” 我说:“惭愧,不能和皇兄比。” 白相与似笑非笑∶“在宫外很快活吧?这么多年都舍不得回来。” 我没想到他还关心我回不回来,说∶“十五在外,也时常想念家人。” 白相与挑眉:“你的家人都有谁?” 我说不出话了,我敢肯定他是来找茬的,真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他的。 他就看着我,非要等我开口,气氛一时僵住 ,直到五哥白倾走过来。 “七弟,十五妹。” 我舒了口气∶“五哥” 白倾问:“你们在干什么,两人看着又不说话。” “没什么。”白相与依然看着我,不冷不淡、不真不假地说:“白冷越来越漂亮了。” 白倾笑道:“是啊,女大十八变。” 我微笑说:“两位兄长才是人中龙凤。 白相与和白倾站在一起,样貌神似,身高也相仿,两人都是一个妈生的,小时候更像,经常让人认不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白相与和白倾是双胞胎,你要问为什么一个是五皇子,一个是七皇子?这里有一个故事,当年宁香宫的舒妃和梦过宫的文妃同时生产,在后宫,当大的总比当小的要好,所以两个妃子都拼了命地去生,搞得父皇两头跑。舒妃厉害点,先生出了白倾,父皇大喜。舒妃先生了个男孩,功德圆满,正想安心昏过 分卷阅读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去,肚子又剧烈疼痛起来,还有一个!消息传到梦过宫,文妃顿时双眼大睁,“啊啊”大叫,太监宫女全跪在地上求神拜佛,太医擦着汗喊加油,上好的锦被全被抓破,终于赶在白相与生出来之前,把六皇子白以莫生出来了。一天三个皇子,最高兴的当然是皇帝。 渐渐地其他皇兄皇姐围在白相与和白倾身边,我便退了出来,在一旁喝酒。宫中御酒确实不错,走的时候多带几瓶 ,孝敬师父他老人家。 正喝得畅意,感觉到有点不自在 ,我抬头,一个头发有点花白的大臣正看着我,眼神怔怔的 ,原来是季丞相,季龄。 我问:“季老,有何事?” 季相反应过来,摇摇头,笑道∶“小公主越来越像离妃了。” 我笑不语。 季相问∶“小公主在外过得可好?” 我答∶“劳季相挂心,还行。” 季龄叹息:“八年了,小公主在外习武八年,年年都不回来,刚才老臣还以为看错人了呢。” 一个大臣过来把季相拉走,我听见低低的声音∶“你还忘不了呀……” 哦,听说我娘钟离在当年是有名的第一美人,迷倒了不少人,父皇就是其中一个,她却钟情于当时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萧冷,两人也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可惜天不从人愿,后来萧冷战死沙场,娘也进了宫当了离妃,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想。 父皇出来了。 我们所有人给他跪下,祝他活到一万岁,然后各坐各位,白相与坐在父皇身边,不时与父皇交谈。而我,自然是坐在最角落的地方。酒席过半 ,我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然后就对上了父皇的眼睛 。父皇的眼神,不像一个父亲看女儿,倒像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 整晚父皇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宴会终于散了。 我一个人走回留离宫,没想到宫内竟亮着灯,一个小太监和一个小宫女在门口守着 ,见了我喊了一声小公主,我点头进去,殿内都打扫干净了 ,心里很满意 。 我说:“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说:“奴才叫小明子。” 小宫女说:“奴婢叫小梦。” 我微微一笑:“多大了?” 小太监说:“奴才十六了。” 小宫女说:“奴婢也是十六。” 看他二人恭恭敬敬的样子,我点点头,“比我还小一岁呢。”便打发他们去睡觉。 ☆、生日礼物 第二天起来,我到庭子一看,娘啊,那荒草比我还高了,这都没人锄草的吗?我把宫女小梦和太监小明子叫来,让他们锄草,两人马上苦了脸。 小明子说:“小公主,这草太多了,我俩得做到什么时候啊?” 我想了想,也对。于是进去把存了很久的三串铜钱拿出来,把一串铜钱递给小明子∶“小明,你去别的宫借点人来,这串钱给他们分了。” 小明子嫌弃地掂了掂手中的铜钱∶“小公主,这一个人也叫不来啊。” 我大吃一惊,宫里的劳动力什么时候这么贵了?这串钱我跟师父住那茅草房重新修一遍,请三个工匠干三天活都够了,还不用管饭。 我一咬牙,把那两串铜钱也给了他,他才勉为其难地出门。 才没一会儿,小明子兴冲冲地回来,带了一群人,我数了数,足有二十人。我说∶“人太多了,钱分不了多少啊。” 小明子说:“我到清风宫拉人,刚好遇见七皇子,七皇子二话不说就派了二十个人过来。” 我说∶“哦,那就是不用给钱了,钱呢?” 小明子挠挠头∶“钱七皇子收了,小公主,三串钱请二十个人已经很划算了。” 我说:“好好,去拔草吧,拔干净点。” 一群人就去了,果然人多好办事,一个上午就整的庭子干干净净,要不是我出声提醒,估计那几颗树都被他们拔、出来了。干完了活,二十个人就站在一起不动了。 我说∶“辛苦了,回去吧,替我谢谢七皇兄。” 二十个人不动。 一个宫女说∶“小公主,七皇子叫我们吃完午饭再回去。”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不说话。 小明子在我耳边悄悄说∶“人家那么辛苦,又没得钱,钱都七皇子收了,请人家吃顿饭也应该。” 我把小明子小梦叫到殿里,说∶“我没钱了,御膳房又只做我一个人的饭,怎么办?” 小明子小梦一阵沉默。 小梦一咬牙跑出去了,很快有御膳房的两个人抬着两大笼馒头进来。 二十个人蹲在地上,边吃馒头边喝白开水,表情幽怨。 我和小明子小梦坐在殿里,三人吃着送来给我的一份饭菜,他俩的钱全赔了那两大笼馒头。 我努力想,我哪里惹到了白相与。 一个眼生的宫女突然跑进来说∶“小公主,五皇子请你到临 分卷阅读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春宫一趟。” 说起来白倾对我真的不错,我出宫习武这八年,只有白倾去宝鸣山看过我几次,也会寄些书信给我。我很尊敬他,到现在我还记得八岁那年发烧他照顾我的事,也因为这事,我们才亲近起来。我吃完饭便走去临春宫,进了大殿,白倾已经在等我了。 白倾说∶“这么多年你一人在外,今日我们好好叙叙。” 我说∶“好,五哥近来过得可好?” 白倾笑道:“还行,到底比不上七弟。他可是我们所以皇子的压力啊。” 我深有同感。 白倾说∶“我听闻你的剑法很是了得,在江湖上也有了名气,不知跟七弟比如何?” 我如实说:“惭愧,七皇兄才是真正的练武奇材,我比不了,不过行走江湖时保得了命罢了。” 白倾一笑:“十五也太谦虚,你和七弟都是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中最有出息的,我们整日闷在宫中,哪能像你们这般自在?” 我说:“五哥要是有什么难事,尽可以跟十五说,十五不论在哪,也一定帮五哥。” 白倾深深看着我,然后叹了一口气:“这后宫中,只有十五和七是我的亲弟妹。” 我不语。 聊了两个多时辰,白倾送我出来。 经过清风宫时,一道凌厉的剑气向我袭来,我精神一振,忙挥剑相迎,过了十几招,我便败下阵来,还好师傅没看见,不然我就得没日没夜地练剑了。 我收起剑:“七皇兄剑法高明,受教了。” 白相与说∶“在外没白混。” 我说∶“比不了七皇兄。” 白相与说∶“别叫我七皇兄。” 我不语。 白相与说∶“叫我名字。” 我说∶“与礼不和。” 白相与长剑抱在胸前:“那日在隆湖楼,我看见你跟几个男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也没见你顾忌自己的身份。” 我想起来,一个月前我去参加寒关城的比武大会,跟武圣府的几个朋友切磋一番后,他们请我喝酒,没想到竟被白相与看见了。不过话说回来,他看见我也不打声招呼,可见真没把我当妹妹。 白相与又说∶“我知道这个公主的身份对你没用,不如我回明父皇,废了你的身份,永远离宫去,如何?” 我说:“白冷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 白相与终于正眼瞧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这家伙说话真直接,不过我也不怎么讨厌。 转眼到了月底,我去向父皇辞行。 父皇说:“下个月就是你三个皇兄的生日,过了再走。” 我只得应了。 白倾,白以莫,白相与同一天生,同一天过生辰,自然会隆大一点。我想到了一个问题,过生日要送生日礼物,要送三份,要花钱。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空。 我把小明子和小梦叫进殿,把两个铜板摆在他们面前。 我说∶“三位皇兄要过生日了,要送三份礼物,我只有那么多钱,你们帮我想想办法,能买什么礼物,要拿得出手。” 小明子、小梦痴呆地看着那三个铜板,半天方缓缓醒过神来。小明子说:“小公主,这三个馒头都买不了啊。” 我长长叹道:“可礼物不能不送。” 小梦眼前一亮:“我想到了!” 我和小明子期待地看向她。 小梦说∶“我会做香包,做了好些个呢,就送我的香包得了,又不要钱。” 小明子撇嘴:“真寒碜。” 小梦瞪他:“我还没说完呢,以往哪个皇子公主生日,礼物都是一堆一堆的,好多都是没拆就送给我们这些奴才了,我以前在别的宫当差,每次都能收到好多个呢!” 小明子打断她:“这跟送礼有什么关系?” 小梦说:“我们把香包装在盒子里,就看不出送的是什么,贵不贵重谁知道,上面也没写名字,象征地送一下就行了,他还不一定拆开看呢,那些皇子们什么好东西没见识过?” 我点头∶“小梦说得有理,你去拿香包来给我看看。” 小梦马上跑回房拿了三个做好的香包过来,做功确实精致。 小梦说∶“我再在香包上绣上皇子的名字。” 我把两个铜板放到小梦手上∶“好,辛苦你了,小梦,这两天你不要干活了,好好在房里绣。” 小梦重重点头∶“我不会让小公主失望的。” 夜里月光清冷,我睡不着,便起身去庭子那颗杏树下坐着,摸着泥土,杏树下面埋着奶娘的骨灰。 我说:“奶娘,我都长那么大了,你还认不认得出来,你有没有怪我那么长时间才回来看你,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你那么疼我。”我看着天上的月亮,“以后我可能也不回来了,你不要担心我,我很好,师傅对我很好,我和师傅,嗯,生活得很好,江湖生活挺合适我的。” 不 分卷阅读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知那座宫殿传来琴音,让我渐渐有了睡意。 ☆、宝鸣山的生活 很快生日宴会到了。 那天晚上整个御花园变成了游园会,到处都是人,比父皇的生日宴还热闹,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带了家眷来,基本都是带着儿子女儿的多,少男少女们暗送秋波,奸情滋生,而我们的三位寿星皇子自然是众星拱月,我趁着人多挤进去送礼物,白倾和白以莫都是笑着接过礼物,道声谢,转身交给身后的侍女,我舒了口气。 白相与行情太好,送他礼物的人排着队,侍女索性直接来收,我一下子轻松下来,把盒子递给侍女。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 “你送我什么?” 白相与修长的手指磨挲那盒面。 我后背一紧,最终他没打开,交给了侍女。 白相与说:“谢了” 我说:“生日快乐,七皇兄。” 白相与微微笑了笑。 他笑得真是好看。不知道倾倒众生这个词用在男子身上是否合适。 第二天早晨,我去跟父皇辞行,我站在门外,老太监进去禀告,一会儿出来让我进去。 我进到父皇寝室,隔着沉重华丽的帘幕,我端端正正跪下叩首。 “孩儿来向父皇辞行。” “知道了。”父皇的声音低沉沙哑,听说昨夜受了风,寝室安静一会。 父皇说:“以后你娘忌日回来。” 我说∶“是,请父皇保重身体。” 我转身走了,牵着白马,一步步走出皇宫,出了云锦城,上了白马,向千里之外的宝鸣山而疾去,不曾回头。 所以我不知道,白相与站在城楼上,一直望着我远去。 回到宝鸣山,正好师父在吃饭,桌上只有一盘炒白菜。 师父看我回来,问:“带了什么好东西?” 我把三坛御酒放桌上,师傅打开,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不已,叹:“可惜没有肉。” 我心想反正我在皇宫吃够了,进屋子里换一身粗布麻衣出来,盛了碗饭吃。 我问师父∶“最近山下都没事吗?” 师父无奈摇头。 我跟师父终日在山上练剑习武,两人都没经济来源,日子过得苦巴巴的,比山下的遥村村民惨淡多了。有一次夜里山下锣鼓声大响,有人喊“抓贼了抓贼了!”我和师父飞身下山帮忙,轻而易举地就把小毛贼抓住了,村民们非常感谢我们,当即送了我们一袋米,一只鸡,一筐青菜,十八个鸡蛋。并跟我们商量让我们保护村子平安,他们会感谢我们,我和师父当然一口答应下来。从此,贼来了我们抓,谁家夫妻打架了我们劝,谁家小孩丢了我们找,甚至母猪难产生不下崽,我们都要插上一手,日子总算过得下去。 可惜这段时间山下村子太太平了,连个猴孩子爬到树上下不来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跟师父都不是种地的料,艰苦度日,终于到了挖野菜摘野果的地步。师父要当君子不肯偷盗,我只好当小人,当夜潜入一家农舍偷了一只我觊觎了很久的老母鸡,这只老母鸡,从它还是只小鸡崽的时候,我是一天天看着它长成一只膘肥体壮的老母鸡的。又去地里摘了三四个玉米。回来时师父已经烧好了水,看见我双眼发红,抱起咯咯叫的老母鸡就要扔进滚烫的热水中,我死命提醒,师父才恢复理智,一举菜刀就把鸡头斩了下来,我拿个碗接鸡血,流干净了马上把鸡身和鸡头扔进开水里,然后就是拔鸡毛,我们师徒俩拔鸡毛的速度快得好像这只鸡是我们上辈子的仇人,终于到了下锅开始煮,我扇火,师父在灶旁打转,直念“扇快点扇快点。” 等那锅玉米炖老母鸡上桌,啥也不说了,师父用手,我用筷子,吃。师父吃得热泪盈眶,连鸡骨头都给他吃下去了,可惜我牙没师父好,实在咬不动。 鸡肉太美味,我和师父一时没感到监守自盗的惭愧。 上天有好生之德,山下村尾的王大花的男人张胖子终于不小心摔断腿,张胖子太重没人抬得动,躺在地上哇哇乱叫,王大花急得满头大汗,我和师父及时出现,二话不说就把他抬到村头村医家,王大花为表感谢送了我们四个地瓜,一大把青菜。 回到山上,我和师父在屋前烤地瓜吃,正蹲地上灰头土脸的吃烤地瓜,独一剑带着他的高徒白相与来造访了。 独一剑和白相与都是鲜衣锦服,光彩照人,风度翩翩地站立陋室前,简直是蓬荜生辉。对比我师徒俩,贫富差距要多大有多大,那通身非凡的气派晃花了我师徒两的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神仙下凡,扶贫济世来了。 独一剑微微一笑∶“师弟,别来无恙?” 师父站起来擦擦手,“师兄,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独一剑说:“多日不见师弟,师弟不来找我,我又想师弟了,便赶来了,师弟,你瘦了。” 师父说:“师兄,我也想你了。”还有一句师父难以启齿:可我没路费去看望你。 分卷阅读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独一剑凝视师父,笑:“真的想?” 师父:“当然,师兄,这次来要多住几日。” 师兄弟见面,肯定得长谈一番,好好吃顿饭。 进屋子请人坐下,两碗凉白开水先招待着。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我每天都有打扫卫生,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两位贵客应该勉强坐得下。 我和师父进了另一间屋子。师父严厉地要我下山再拿一只老母鸡回来款待客人,我当即表示不想再干这种事了。 师父立刻大骂我是不孝徒弟。 我说:“师父,村民们过日子也不容易,我偷过那次后就很良心不安,觉得罪孽深重,简直不配当个习武之人。” 师父怒气不减:“那我拿什么招待师兄?” 我说:“厨房不是还有两把青菜吗?” 师父说:“小冷,拿这些寒酸东西招待,丢师父的脸也丢你自己的脸的。” 我说:“那也没办法啊。”其实我想告诉师父,咱们早没什么脸面可以丢了,谁见过饭都吃不饱的人还顾着什么面子? 师父眼珠子一转:“你不是有两套好衣服吗?拿一套去当,应该能换点钱。” 我不干:“我出门回宫怎么办?” 师父说:“你不是还有一套吗?” 我说:“难道不换?” 师父说:“你洗了马上用内力哄干不就成了。” 我说∶“不行,天天穿一套衣服,人家会以为我不洗澡不换洗衣服的。” 师父威严的说∶“为师命令你,必须当一套。” 我坚定地拒绝∶“不要,师父怎么不当自己的?” 师父大怒道∶“为师回师门怎么办?” 我说:“师父和徒弟应该互相体谅。” 师父指着我的鼻子又骂我是不孝徒弟。 当晚,桌上四碗白粥,一盘炒青菜。 我和师父头低得都进碗里去了,独一剑和白相与倒还是一派优雅作风,从容不迫地喝粥,夹青菜。 独一剑笑道∶“师弟,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不管别人怎么说,只管自己自在,为兄很羡慕啊。” 师父苦笑∶“师兄,你别取笑我了。” 吃完饭我在厨房洗碗。 师父走进来,表情严肃∶“白冷,我教了你八年功夫,该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今晚我和师兄要喝酒赏月,酒有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我弄来下酒菜,否则师徒没得做。” 我只得答应。 师父满意地出去了。 我洗完碗,又打扫一下厨房。 “你还挺贤惠的。” 白相与不知何时站在门外。 我说:“应该的。” 白相与说∶“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还要这个公主头衔干什么?” 我不语。 白与又问∶“皇宫还有你什么亲人?我五哥?” 我说:“都是。” 白相与说:“口是心非。” 我说:“七皇兄。” 白相与不应。 我只得换称呼:“白相与。” “嗯?” “借我点钱。”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读者朋友点个收藏呀ヽ(=^?ω?^=)丿 ☆、饮酒 师父和独一剑,白相与在桃花树下喝我从宫里带出来的御酒,当我把一碟花生米,一盘爆炒好的鸡爪子和几个歪瓜裂枣端上来时,师父露出了欣慰之色。 师父笑道:“来来,师兄,今晚我们大醉一场。” 独一剑笑:“好。” 总共就那么一壶酒,还好月色怡人,当能一醉。 独一剑说:“我和师弟聊聊,你们兄妹俩也找个地方说话去吧。” 我和白相与退下,在一块山坡上坐下,天上一轮明月,山下灯火人家。 白相与说:“如此月色,没有酒真是可惜。” 我想了想,站起来说:“跟我来。” 我施展轻功跃向山下村子,白相与紧跟我身后。 我来到一户已经熄火歇下的人家,脚步轻得没发出一点声音,摸进了菜园。 白相与轻声问∶“干什么?” 他隐藏得比我好,一点呼吸声都听不到。 我指指地上种的白菜,把一颗拔起来。 白相与皱起好看的眉∶“你没吃饱?要偷菜回去炒? 我双手注入内力,猛地插进泥里,再用力抽回来,泥土四溅,地上出现一个大坑,我再挖几下,果然摸到了,双手把它挖出来,是一坛酒。前两年村里常被贼人偷盗,我便到村里守夜,夜里在这户人家屋顶上,这户人家的男人偷偷进菜园里,搬了几坛酒出来,埋在菜园里,我全看见了,本想打算再过几年再来偷,哦不,来拿一坛。 我说∶ 分卷阅读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走。” 我把白相与带到河边,这里有一间废弃的茅草房,我把酒坛洗干净,跟白相与上了屋顶,他躺着,我坐着。开了封,酒香立刻溢出来,毕竟是贫贱人家的东西,再好也好不到哪去,白相与倒不介意,捧起酒坛灌了一口,神情还挺满意,白相与把酒坛递给我,我也喝了一口,放在一边。 白相与说∶“你喜欢喝酒吗?” 我说∶“喜欢。” 白相与说∶“喜欢喝什么酒?” 我说:“我不挑。” 白相与说∶“能喝多少?” 我说:“我不贪饮。” 白相与说:“这很好,女子不应喝太多酒。” 我不说话,玩着手里的狗尾巴草。 白相与说∶“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我说∶“尽快。”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 白相与说∶“这样,一个月后你若还不了,就得多还一倍。” 我说:“你这是敲诈。” 白相与说:“你见过谁借钱一个月不还的?” 我不说话表示拒绝。 白相与当我同意,一笑,喝起酒来。 “对了。”白相与说:“我们都在江湖上混,以后有事就来找我。” 第二天早晨,我认真地数了数手中的铜板,告诉师父够下山到镇上吃顿早饭。 师父马上进屋叫他师兄出门吃早餐。 我们四个施展轻功,很快到了镇上,和宁街的回头包子铺刚刚开门做生意,蒸笼上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师父道:“来两笼鲜肉包,一笼蟹黄包,一笼叉烧包。” 我小声说:“师父,不是应该让客人先点吗?” 师父说:“没事,我喜欢吃的师兄都爱吃。” 独一剑笑不语。 四笼包子很快上来。 等吃完,我算过,我吃了一笼半,师父吃了两笼半,白相与和独一剑总共就吃了一笼,真不知是他们让我们,还是真够了。 我们端着碗慢慢喝豆浆,那豆浆香香甜甜,我和师父多要了一碗,不要钱。 独一剑说:“师弟,再过十天就是师祖的百岁生日了,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和我回师门,我们早些日子到,多住些日子,师父他老人家很是想念我们,我们多陪陪师父。” 师父说:“师兄说的是。” 白相与对独一剑说∶“师父,徒弟有一事。” 独一剑说:“相与有何事?” 白相与说:“最近江湖大动,因铸剑师云升铸的两把好剑流出江湖被各路人马争抢,徒弟也很好奇,想去见识一下。” 师父接话说:“嗯?这事我也听说过,那两把剑好像叫无名和无问。” 白相与点头。 师父说:“那云升也是个有意思的人,自己辛辛苦苦铸的剑被偷也不着急,还放出话来说谁有本事,抢到算谁的。” 白相与说:“徒弟想和白冷去,当是历练一番。” 独一剑点头同意,看向师父。 师父沉吟片刻,说:“小冷和她哥哥出去,我也放心。” 我心里也同意,因为我的剑真的快成烂铁了,好的剑要太多银子,现在好了,可以去抢,光明正大。 独一剑说:“那好,我们分两路,我和师弟先回师门,相与你跟白冷去夺剑,记得照顾好白冷,无论成不成,十日后都要回天门。” 白相与答应。 回了宝鸣山,我收拾包袱,换了一身好衣服。我牵着白马,白相与牵着黑马,拜别师父,下山去了。 白相与的黑马又高又大,毛色黑亮,威风凛凛,而我的白马站在它身边,只能用娇羞来形容。 白相与看我的白马一眼,淡淡问∶“你的马是母的?” 我说:“公的。” 白相与:“成年没有?” 我说:“成年了。” 白相与:“你虐待它了?” 我说:“没有。”这真没有,我快饿死时都没饿过它。 白相与说∶“起名字没有? 我说:“叫小白。 白相与直接忽视我起的名字,说:“我给它起个名字,嗯,叫静水吧” 我说:“嗯。” 白相与说:“嗯是什么意思,好还是不好。” 我说:“好。” 白相与这才满意。 我说:“你的马叫什么名字?” 白相与:“动火。” 我说:“那两把剑有消息吗?” 白相与说:“我一直派人打探,现在在落日山庄洛水手中。” 我说:“洛水?没听过这号人物。” 白相与说:“这个人很低调,却深藏不露,山庄内防护严密,本人武功也挺高,飞刀使的很好,几乎到了例不虚发的地步。” 我说:“那我们去抢岂不是很难?” 分卷阅读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白相与说:“去了就知道了,要是洛水能守住那两把剑,也省得我们跑来跑去。” 我说:“那两把剑那么抢手?” 白相与说:“是啊,那些探子都快累死了,最多的时候,两把剑一天换了五个主人。” 我也希望洛水能守住那两把剑了,要是被别人抢走,说明那人更强,更难搞。 我问:“你知道那两把剑长什么样子吗?” 白相与说:“没看过,只知道无名大一点,无问小一点。等到手了,我拿大的,你拿小的。” 我看他那么自信,问:“你真的打赢你师父了?” 白相与对我微笑:“你觉得呢?” 我说:“我不知道。” 白相与说:“好好跟着我。” 我真得好好跟着他,因为我身上没有一分钱,得靠他养了,不然只能走江湖卖艺。 ☆、夺剑 跟着白相与真是好,吃是极好的,住也是客栈里最上等的房间,他还给我买了几身好衣服和几件首饰。 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到落日山庄。 我和白相与在竹林茶摊吃东西,大太阳在头顶上晒死人。 我咬一口馒头:“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白相与正在剥一个茶叶蛋:“今晚。” 我说:“我有点激动。” 白相与说:“你要多出来走走,长长见识,别整天待在山上。” 夜深人静。 我和白相与一身夜行衣趴在人家屋顶上。 白相与碰碰我手,我点点头,白相与一闪身就不见人影。 我轻身飞下屋顶,边走边看,我夜视能力不太好,勉强看清现在在一个花厅里。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向我走来,是两个人,我没有回头,那两个人走近我。 “你也是来偷剑的吧?”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不说话。 那人又说:“大家同道中人,这剑不好拿,我们合作怎么样?” 我转过头,是一男一女。 男的又说:“等剑到手,我们一人一把,怎么样?” 我心想总共两把剑,有三个人,哪里来的一人一把?我转头就走,那两个人当我同意了,自作主张地跟着我。 出了花厅,那男的说认识路,在我身后给我指路。 到了一个院子,那男的说∶“剑就在里面,你进去拿,我们在外守着,说好了,一人一把。” 我站着不动。 那女的急的开口:“怎么了?后悔了?你想私吞两把剑?做人不能这样。” 我推门进去,房间中央果真有两把剑。 “啪!” 门一下关上,一瞬间响起密密的极细小的铃声。 我忙过去拿起那两把剑,我当然没有认为它们就是无名无问,只是我的剑真的太烂了,随便一把剑都比它好。 我冲破屋顶出去,那对男女早就不在 。我飞出院子到了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身后还有一大片池塘,我听见大量的脚步声 ,四周亮起火光,源源不断的人围在我周围,个个手持飞刀 ,白相与可没跟我说过落日山庄的人都使飞刀。一下子上百把飞刀向我飞来,我一剑便全砍落,接着便是一波接一波的飞刀向我飞来,我只得不停地挥剑,飞刀不停的地掉落,又有新的飞来,很快地上堆了一大片的飞刀,我真觉得这种打法真是白痴。 忽然飞刀雨中有几只飞刀极其凌厉地向我飞来,我一惊,抵挡不及被划破肩膀。 “就这点本事还想来落日山庄夺剑!” 一个男人背着手大步走来,神情阴冷。 两个重物摔在我面前,是那对男女,早已经死了,身上插着密密麻麻的飞刀。 我问:“你是洛水?” 男子阴沉沉地回:“你不用知道了,敢动我的东西,现在送你上路。” 我笑了笑,说:“行,我跟你打一场,我的命你拿的去就拿。” 洛水冷笑∶“我可没闲功夫跟你打。” 这时那些人变成了双手持飞刀,更猛烈的飞刀雨向我袭来。我在抵抗中中了洛水一掌倒在地上,长剑抵在我的颈上。 空中响起一阵异动,然后是哗哗声。 我抬头,便看见了铺天盖地的瓦片飞在空中,甚是壮观。 那些瓦片就像有形的风一样,一下子就把那些人扑倒在地。 洛水大惊:“什么人!” 我看见白相与站在前面,手里拿着两把剑,一脸冷静。 洛水叫道:“把剑放下,要不然我要她命!” 白相与忽然出剑,我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就感觉到一股冷硬的剑气划过我脸,接着洛水的头发掉在我面前。 白相与说:“动她一下,下一剑就是你的头。” 洛水缓缓收剑,“走,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我站起来,白相与把 分卷阅读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一把剑扔给我,我接过,一抽剑,眼前冷光一闪。 白相与说:“走。” 回了客栈,白相与给我处理伤口。我发现他也不是十分潇洒地拿到剑,头发有点乱了,身上的衣服也划破了几处。 我说:“你没事吗?” 白相与说:“没事,那地室挺厉害的。疼不疼?” 我摇摇头。 白相与说:“上、床睡觉吧,明天就好了。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我们才起来,吃了早饭加中饭,准备上路。 白相与说:“昨晚你做的不错,我奖励你一下,你想要什么?” 我想了想:“我想骑一下动火。” 白相与静了一下:“自己骑自己的马。” 我说:“我真想骑一下动火。” 白相与又静了一下:“好,就一下。” 我终于体验到骑快马的乐趣,尤其是白相与被我远远甩在后面的时候,心情真是畅快不已。 白相与的声音突然冷冷传来:“再敢超过我十步,马上换回来。” 我忙骑着动火跑回去。 我们才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拿到了无名和无问,还有七天时间,白相与说带我去玩五天,剩下两天赶路,我同意。 ☆、游玩 我们一路到了孟格城,孟格是仅次于都城云锦的第二大城市,经济繁荣。我和白相与刚进城门,就看见人挤人的热闹景象。 我问白相与:“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白相与说∶“孟格一向如此,这里是经济重地,每日进城出城的人有数十万。” 我和白相与牵着马艰难地走着,日光炽热,我的衣裙都被汗水打湿,身体里的热气像要把我烧了,白相与也不好受,眉心微皱,偶尔回头看我一眼。 终于到了客栈,马上有人迎出来,白相与把缰绳扔给他,大步走进去,我跟着,进了客栈,掌柜的弯着腰把白相与迎上楼,一进厢房,立刻凉快起来,我向四周一看,放了不少冰块,白相与和我刚坐下,就有人端了两个碗上来。我一看,是一碗鲜红诱人的汁水,我端起碗,那碗冰凉冰凉的。我看一眼白相与,他已喝完,把碗交给了仆人。我慢慢喝起来,那汁水清凉可口,进入口中后像通过我的全身,从上到下,火气全消了,我像又活过来一样,两个侍女正给白相与扇扇子,他做一个手势,一个侍女过来给我扇风。 掌柜的恭敬地问∶“公子用午膳么?” 白相与看我,我说:“天太热,不怎么有胃口。” 白相与对掌柜的说:“先下去吧,过两个时辰弄点清淡的来。” 掌柜的下去,又有几个人端了几样解暑的水果上来。 我坐在窗边看街上的人,说:“人真多,比云锦城还多。” 白相与不以为然:“人有什么好看的,看你看那么出神。” 我刚想说话,门被推开,一声笑传进来:“白兄来怎么不说一声?我好去城门接你。” 我转头看去,便撞上一双带笑的桃花眼,模样装扮像是个年轻的富家少爷,跟白相与年纪相仿的样子。 富家少爷上下打量我,“白兄,这位美人是?” 白相与说:“白冷。”又对我说∶“他叫仲谋心,有钱人。” 我向他点点头。 仲谋心恍然大悟的样子:“啊,你妹妹白冷?果然名不虚传。”又把我看一遍 。 白相与把一把扇子扔到他身上∶“你来干什么?” 仲谋心接住扇子,嘻嘻笑道:“叙旧啊,多日没见。” 白相与说∶“上个月才见。”又对我说:“你先回房休息。” 我走了。 两个时辰后,有人给我送来午饭。 我吃完饭想去找白相与,门被推门,白相与走进来。 “吃完了?” “嗯。” “走,我带你去游湖。” 我们是坐轿子去的,下了轿子,到了一座园林,四周寂静,园内种了很多柳树,有一大片湖,湖上盛开着荷花,一小舟靠在岸边,白相与唤我过去,我扶着白相与的手上去,坐好,小舟驶向荷花深处,我把窗打开,荷花挨着荷叶挤了进来,我看不到更远的地方,小舟像躺在荷叶上,我和白相与说一会话,四周太安静,满鼻幽香,空气又清新,我不知不觉有了睡意。 白相与道:“想睡就睡吧。” 我就真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彩霞满天。 白相与手里拿着一朵白色的荷花。 我说:“不好意思,睡着了,一个人很闷吧?” 白相与说:“没有,我也刚醒来。” 我和白相与回到客栈,仲谋心站在客栈门口,脸微怒,他对白相与道:“你出去怎么不说一声?我等了很久。” 白相与说:“等不到就回去,我去哪要问过你吗?” 仲谋心气急 分卷阅读1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你!” 他凑到白相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白相与把他推开。 仲谋心向我笑道:“白姑娘玩得可好?” 我说:“挺好的。” 仲谋心说:“明天我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白相与说:“不用了。” 仲谋心说:“我问白冷没问你。” 白相与说:“她跟我出来,听我的。” 仲谋心看我。 我木着脸,不说话。 仲谋心摇头:“你管你妹妹太严了。” 白相与冷道:“不关你的事,别没事在这里晃荡,有空去练剑。” 仲谋心说:“你怎么这么不待见我了,我没做什么吧,过几天就是师祖的大寿,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回去吗?” 白相与有些恼意:“你跟我进来。” 两人进了房间,不知说了什么,出来时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仲谋心更是拂袖而去,没跟我们一起吃晚饭。 我和白相与房间相邻,各自站在房间门口。 我等他先开口,叫我下去吃饭,我已盘算好今晚要点什么菜。 “过来。”白相与唤我。 我过去一点,跟他隔着一个窗户。 白相与说:“白冷,你喜欢钱吗?” 我说:“还好。” 白相与说:“那要是有个有钱人想娶你呢?” 我不说话。 白相与不悦:“你默认了?” 我说:“你问的莫名其妙。” 白相与说:“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你告诉我。” 我说:“那要看是个什么人。” 白相与说:“他有个有钱的爹。” 我奇怪:“我嫁了他他爹的钱就是我的吗?我不稀罕。” 白相与点头:“你有这个觉悟不错,当然不是你的一个人的,他还会娶很多小老婆。” 我瞧着他,笑了笑,说:“皇兄,你今天有点奇怪啊。” 白相与说:“你饿不饿?还想下去吃晚饭吗?” 我毫不犹豫:“想。” 白相与语气稍和:“不要叫我皇兄。” 我:“哦。” 白相与又说:“要听话。” 我:“哦。” ☆、相聚天门 我和白相与在孟格城待了五天,吃喝玩乐,白相与给我买了很多东西,有胭脂水粉,金银首饰,还有漂亮衣服,走时我打包了半天,没想到仲谋心又来了,说要跟我们一起走。 原来当年独一剑收徒,是先收了仲谋心,没想到又遇见白相与,独一剑马上始乱终弃,把仲谋心扔给了天门,自己全心全意教白相与一人,两人算是师兄弟。 我们三人骑马,后面跟着一辆马车,放着我们的行李和贺礼。仲谋心总是有事没事找我说话,我便他问一句我答一句,没想他越说越有兴趣的样子,我都搞不明白他高兴什么,白相与似有些不悦,脸色冷冰冰的。 天门在江湖上有很显赫的声望,由师祖德纳一手建立的,位于鹿盟山,我们赶了两天路,到了鹿盟山山下的小镇,镇上很热闹,明显是受德纳师祖百年大寿影响,有很多身穿青白色衣袍的天门弟子在商铺采办物品,各门各派或独行,或结伴前来祝贺,路人议论着明天的大寿。 等到了上山,山门大敞,我们直接走进去,就看见师父和独一剑在亭子里喝茶,身旁站着几个身穿墨绿衣袍的天门大弟子,师父转头看见我,双眼发亮,连忙站起来向我走来。 “小冷!” “师父!”我也很高兴。 师父直接把我拉回房间,伸手就要脱我手上镶嵌着五彩宝石、做工很精致的手镯。 我急忙阻挡:“师父,你想干什么?” 师父道:“好徒弟,总算等到你来了,师父快急死了,快拿手镯去当了,师父没钱买礼物送师祖。” 我磨磨蹭蹭不肯脱下手镯。 师父怒:“白眼狼!横竖东西不是你掏钱买的,心疼什么!” 我说:“我挺喜欢的。” 师父叹口气,“也是,毕竟你还是小女孩,打扮打扮也是应该,可师父怎么办?” 我说:“跟独一剑借。” 师父说:“这一路师兄对我包吃包住,我再去跟师兄借钱就没男人尊严了。” 我说:“我也是啊。” 师父说:“那怎么能比?他是你哥。” 我从怀里摸出一支玉簪递给师父,师父接过,问:“白相与还送你什么好东西没有?师父想送大一点的礼。” 我又摸出一盒胭脂。 师父摇摇头:“算了,你留着擦吧,你也长大了,以前师父没注意,你是该好好打扮自己了。” 我说:“我还有。” 师父瞪我一眼:“不早说,看来白相与对你还挺好,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分卷阅读1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说:“白相与说,我们一份就可以。” 师父点头:“你们是兄妹,这样也行,有个哥真好啊。” 师父出门买礼物去了。 等到晚上吃饭,我一进厅里,看见师父抱着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木盒,心情大好的样子,旁边站着个仲谋心,我过去,说:“师父,你买什么了?” 师父笑吟吟地把木盒打开,三支白白胖胖的人参躺里面。 我倒吃了一惊:“师父,那支玉簪那么值钱?” “是啊,”师父笑道:“为师也没想到能当那么多钱。” 仲谋心笑道:“这三支人参都是上好的,师叔好眼力。” 师父明显很受用这句话。 独一剑和白相与进来,开始吃饭,仲谋心坐师父旁边,不停给师父倒酒,交谈,还挺讨师父欢心。 师父亲切地问:“你多大了?“ 仲谋心答:“二十一了。” 师父点头:“正好,小冷快十八了,再过两年就可以了。” 仲谋心笑得更灿烂了。 我面无表情。 白相与突然冷冷道:“白冷是我皇家人,她的事我们自有主张。” 师父也登时冷下脸:“我管不了了?小冷在外那么多年,你们来看过几次?现在长大了,想来要了,没门!小冷是我照顾大的。” 白相与面无表情:“这也叫照顾,你看她多瘦。” 师父怒道:“习武本来就要吃苦,小冷这么瘦是因为努力练武,小冷身体好着呢!从小到大没病过。” 白相与睨师父一眼:“她九岁随你出宫,算从小吗?她在宫里过了九年,你才八年。” 师父说:“那又怎样,小冷八年里回宫过一次吗?” 白相与脸色更冷,刚要开口,独一剑拦住他,独一剑笑道:“师弟,我们来喝酒。” 师父站起来就走:“小冷跟我出来。” 我只得跟师父出去。 师父往后山走。 我说:“师父,我们去哪里?” 师父说:“跟为师来便是。” 师父竟把我带到师祖的房间。 站在门外,师父恭敬地说:“师祖,我们来了。” 门自动打开。 “进来。” 浑厚的声音传出来。 师父和我走进去,一身蓝衣,满头白发的老者坐在塌上,看着我们,目光炯炯有神。 我和师父跪下磕头。 “起来吧。” 我和师父起身。 “白冷,过来。”师祖说。 我看向师父,师父点头。 我走过去:“师祖。” “嗯,”师祖点头,“都长那么大了。” 我说:“托师祖的福。” “练武怎么样了?” 我说:“弟子不敢懈怠。” 师祖微微一笑:“你师傅对你好不好? 我说:“好。” 师祖说:“你要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师祖给你做主。” 师父不满道:“师祖,小冷受了委屈还有我这个师傅呢。” 师祖笑道:“好好,这些年你也辛苦了,我听得人说,你把小冷教得很好。” 师父得意一笑。 师祖又看着我,目光变得深沉:“你要争气,不要让你父亲失望。” 我说:“是。” 再谈了一会儿,师祖让我先回去睡,我出来,路过亭子时,看见白相与坐在亭子里,像是在等人。 他说:“师祖和你说了什么。” 我说:“没什么。” “过来。”他说。 我不动。 他走出亭子。 我说:“七皇兄。” 他抬起手阻止我说话。 静了一会儿,白相与说:“回去睡吧。” ☆、往事与今夕 师祖大寿当日,天门上上下下忙疯了,那景象只能用人山人海,锣鼓喧天来形容,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门派几乎都派人来参加了,让我意外的是白倾也来了。 “五哥。”我向他打招呼。 “十五。”白倾微笑,温润如玉,“今天可真热闹。” “是啊,”我说,“五哥怎么来了?” 白倾说:“父皇让我来的,当年父皇曾在天门习过武,感情一直都有。” “哦。” 白倾问:“七弟呢?” 我说:“他忙着呢。” 白倾理会一笑:“也是,小冷,你最近都跟七弟在一起?” 我说:“嗯,七皇兄对我挺好的。” 白倾笑道:“这样就好,你们从小就没怎么说过话,我原本还担心,这样我就放心了。十五,天门我不熟,你带我去逛逛。” 我笑笑说:“其实我也 分卷阅读1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没来过几次。” 白倾笑:“无妨,不过到处看看。” 我和白倾便到处走走,说起彼此近日的情况,不觉进了一处偏僻的厅堂,墙上挂着很多幅人物画。 我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萧冷。 画中的萧冷,丰神俊朗,高大英挺,手里拿着一把剑,灰衣黑发,气势凛然。 白倾若有所思,道:“这里应该是天门的先贤堂。” 白倾给我讲了萧冷的过去。 萧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被世代为官的季龄家抚养长大,季龄,也就是当今的丞相,萧冷是季龄的玩伴。当时的季父让季龄陪当时的皇子,也就是父皇去天门练武,萧冷便也跟着去。萧冷资质过人,聪敏沉默,被师祖看中,亲身教导。过了三年,父皇回宫,季龄也跟着回去,师祖强留下萧冷,写了一封信给季父,季父也是个懂事理的人,便还了萧冷自由。萧冷很有自强不息的精神,天门练武十年,下山从军,一步一步地成为了离国最受尊敬的将军,他是离国的将星,战神。萧冷离世多年,离国的人们还记得他,怀念他。 我和萧冷对视。 白倾轻轻碰我一下:“十五,怎么了?” 我说:“没事。” 我们将画像一一看过,一个天门弟子跑进来,说外面正在比剑,让我们过去。 等我们到时,台上只站着白相与一人,手里拿着剑,玉树临风,俊美绝伦,众人几乎是用一种仰望的目光看他。 一个天门弟子说:“轻君子已经打败十二个武林前辈了。” 白相与在江湖上有个名号,叫轻君子,意思是,被人称做君子的,在他面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看着白相与,心里不禁为他担忧,武功天下第一,皇位也基本是他的了,那么早就迈向人生高峰,以后还有什么追求?他的人生比我们所有人都得意。 不过后来一日他在宝鸣山,我们屋子里闲聊天。他无意间说起他并不喜欢这个天下人没经过他同意就送给他的称号。我问为什么。他淡淡回答,你不觉得说起君子,人第一个想到的是伪君子么?见色不乱的君子、重情重义的君子、舍生忘死的君子,天下间号称君子的人多的是,却没见过哪一个称自己伪君子的。 我不禁奉承他一句:“小妹人生见识真比不上七哥。” 白相与笑笑,说:“我也觉得自己有一点不错。” 我接口问:“哦?” “我脑子一直保持冷静。” 我又“哦?”。 白相与反问:“你觉得我武功怎么样?” 我马上脑子里快速再找几句话夸他。 他倒先说了:“天下第一就像个坑,他们一直在坑的旁边看着,哪一天我才掉坑里出不来。” 我说:“哦。” 他说:“你输过吗?” 我说:“当然,你不用问我输过几次,我记不得了。” 白相与微微一笑:“给个机会你,赢一百次输一次和输一百次赢一次,你选哪个?” 我意识到我们正在讲一个该严肃对待的问题,我得好好想象,再好好回答,但你想输还是想赢这个问题,实在是最容易也是最难回答的问题,我不禁看看他,暗示他给我点提示。 白相与淡淡说:“输过的人输再多次只要他还能站起来总让机会赢,没输过的人,输了一次,他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我说:“那怎么办?” 白相与说:“需要一个对手。即使你这一次能赢过他,却不敢确保下次还能赢他。” 我说:“你找到这样一个对手了?” 白相与:“嗯。” 我说:“哦,谁啊?” 白相与语气突然一转,说:“不过最近,我需要的,好像又多了一个。” 我马上追问:“你还想要什么?” 他没再回答了,却只是看着我,姿态悠然闲适地,把我打量了一遍,我不明所以,然后他提醒我该下山到村里买菜回来煮饭了,还说可以陪我一起去。 直到夜深,白相与才空了下来。 “五哥。”白相与有些倦意的说。 白倾笑道:“你也累了,先去休息,我过几天才走。” 白相与点点头回去了。 我和白倾聊了一会儿也回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三人聚在石亭喝茶。 白倾皱眉道:“父皇久病,珍贵的药材都吃遍了,总不见好。” 我说:“太医怎么说?” 白倾摇头:“都是些庸医。” 白相与说:“我去请苏由信进宫,看看父皇的病。” 白倾笑:“好。 苏由信这个人我知道,是七伤谷的谷主,在江湖上名气很大,是个神医,也是个毒医,能救人一命,也能杀人于无形,亦正亦邪,行踪飘忽不定,也不知道白相与能不能请到他。 我和白相与的剑放在桌上,白倾看 分卷阅读1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到,拿过来看,“这剑是一对的吧,看起来不错。” 我把夺剑的事跟白倾说了一遍。 白倾笑道:“无名无问,很有意思。” 白相与脸上有些笑意:“剑确实不错。” 白倾说:“你们在宫外,本来我还担心你们受到危险,现在成我羡慕你们了,十五,有时间回宫看看,父皇不说,心里也是想你的,那终归是你的家。” 我答应下来。 白相与一脸云淡风轻。 第二天,白相与要去找苏由信,我和师父回宝鸣山,独一剑和白倾要在天门留几日,白相与要我在宝鸣山好好待着,说会去找我。白倾和独一剑送我们下山,白倾再次嘱咐我要多回宫看看,独一剑也要师父有时间去看看他,师父连连答应。 我和师父回到宝鸣山,看着家徒四壁,心里都有点适应不过来,前些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好几天才缓过来,我和师父又过起了苦修的日子。 转眼近秋,白相与都没有来,信也没有一个,我有些纳闷。山上枫叶层林尽染,美不胜收,我和师父经常练完剑后搬张凳子出来观赏。 一天我正在屋子里扫地,师父进来,神情严肃:“小冷,宫里发生了大事,你得回去一次。” 我停下扫把:“怎么了?” 一只白鸽飞进来。 师父用内力把鸽子吸进手里,取出信笺看:“是白相与。” 师父把信笺给我,我打开,上面写到:白冷,父皇病危,宫中大乱,五哥被人诬陷毒害父皇入狱,我正想办法解救,父皇的毒需圣雪莲花做药引,我无法脱身,现只能靠你去取,圣雪山多艰险,万事小心_白相与。 我收起信笺:“师父。” 师父手一挥:“去吧。” 我简单收拾一下行李,师父已经把静水牵出来,我拜别师父,牵静水下山。 到了山下,我拍拍静水的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静水,我现在有急事,你要快点,不然我把你卖了。” 圣雪莲山在北方漠北古城一带,我上马往北而去。 静水真是通人性,脚速明显快了很多,我体会到了风驰电掣的感觉,从宝鸣山到圣雪山,我用了一天一夜到达圣雪山山脚下的小镇,看见有很多卖皮毛大衣的商人,我买了一件,在客栈休息了一夜,大清早起来,发现有很多人也起来了,看样子也是上圣雪山的。这不奇怪,圣雪山不仅有圣雪莲花这种起死回生的神药,也有很多奇花异草,只是圣雪莲花最难采到。它长在圣雪山山顶,流传世间的圣雪莲花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可想而知它有多珍贵,传说有个美人看守圣雪莲花,有人说那个美人并不是人,是圣雪山孕育出来的精魂。 我顾不上这些有的没的,收拾好东西准备上山,上山的人很多,大都结伴而行,神情都有些兴奋。我不停往上爬,身边的人不断在减少,最后只剩下我和一个中年男人,他也不准备爬了。 中年男人说:“不能在往上了,太危险了。” 我不语。 中年男人说:“你要去采圣雪莲花?做不到的。” 我转身就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回头看见落日和山雾在我脚下,我躺在雪地上,抓一把雪塞进嘴里,又拿出一点肉干来吃,什么味也没吃出来。休息了一会儿,我起来继续爬,路上风雪交加,有时候太严重,我便找个山洞躲起来,也不知道太阳落下又升起了几次,等我到山顶时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知觉,意识也变得迷离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我什么都想不了,一个狂风过来,我晕倒在雪地上。 等我醒来,我发现自己靠在一块巨石山,我想起身,发现手脚都冻住了,根本动不了。 我动作一顿,突然听见脚步声,很轻微,正朝我慢慢走来。 来人应与我还有一段距离,但我一抬起头,便看到一个乌发雪衣的美人已站在我面前。这环境异常恶劣的雪山之巅忽然出现的神秘美人,冰肌玉骨,全身只裹着件薄如蝉翼的雪白纱衣,一头长及腰迹的乌发在漫天风雪中飘舞,这个神秘女子的容颜没有任何保留地呈现在我眼前。 我一时忘记了发出声音,已看怔了。 该怎样形容这样的美貌?这女子已美得不像凡间应有之人。 我仰头呆呆望着这个绝色美女的时候,她也在垂首看着我,但眼睛里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感情。 仿佛真是冰雪筑成的精魂。 原来圣雪山的传说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颜值担当出场了 ☆、圣雪莲花 我和那美人在茫茫风雪中对视。 过了一会儿,我先开口问:“你是谁?” 美人回:“应该是我问你吧?你也真行,一个人爬上山顶,我多少年没见过一个人了。” 我问:“你是人?” 美人白我一眼:“我当然是人,只是我从小在雪山长大,早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听见 分卷阅读1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她说话确实像一个正常人的语气,我才稍稍放下心。 我又问:“你知道圣雪莲花吗?” 美人一挑眉:“哦,又来一个偷圣雪莲花的人。” 我说:“圣雪莲花是你养的?” 美人说:“不是。” 我说:“那怎么能算偷?” 美人冷笑:“我若不给你绝拿不到。” 我说:“我有急用,希望你别为难我。” 美人说:“关我何事?” 我快没力气了,闭上眼又睁开:“我叫白冷,我能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把圣雪莲花给我。” 美人说:“你要来干什么?” 我说:“救人,救当今离国的国君,你总归是离国的人吧。” “哦,”美人抓了一把风中飘舞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这得想想。” 我说:“我真的是急用。” 美人想一下,眼睛一亮,突然拍一下手,“有了。” “什么?” 美人眼睛发亮,说:“我一个人待在山上很久了,都没人陪我玩,这样吧,你陪我玩三天,我给你圣雪莲花。” 我说:“让我先回去救人行不行?” 美人笑:“不行。” 我摇摇头,让意识清醒点:“玩什么?” 美人说:“山下的人都玩什么?” 我想一下:“捉迷藏。” 美人说:“好,那就捉迷藏。” 我说:“我要三支圣雪莲花。” 美人说:“行,一天给你一支。” 美人蹲下来手放我背上,我感到一股暖流流进体内,力气慢慢恢复。 我说:“谢谢。” “开始吧。” “你有名字吗?” “吴净。” “好。” 我告诉她怎么玩捉迷藏,吴净显得兴趣很大。第一回,她找我躲,我输了。第二回,我躲她找,她赢了。第三回,她找我躲,我输了。就这样,重复无数回,我麻木的重复动作,她却显得越来越有兴致。 我喘着气蹲雪地上。 吴净说:“快起来,到你躲了。” 我说:“你是开心了,我还不知道圣雪莲花你给不给呢。” 吴净瞪我:“你不信我?” 我把头埋进膝盖里,不说话。 “你等着。” 我抬头,吴净不见踪影了。 一会儿,她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朵白花,那花比雪还白,发着微微亮光。 “这下信了吧。” 我说:“把花给我。” “那怎么行,给了你跑了怎么办?” 我笑笑:“我要三支才够,你先给我一支,我好安心陪你玩。” 吴净把花扔给我。 我仔细看那圣雪莲花,开得真美,简直跟吴净一样美,还发着阵阵冷香,沁人心脾。 美人说:“看够了吧,陪我玩。” 我小心翼翼地收进木盒里。 我站起来,说:“这游戏不公平,这地方你比我熟多了,当然容易找到我。” 吴净说:“你想怎么样?” 我说:“你数两百下,我要藏远一点。” 吴净痛快答应:“行。” 我指着远处的巨石,说:“你去那里,不能听到我的脚步声。” 吴净果然过去了,趴在巨石上,开始数数。 我立刻转身跑了,几乎连滚带爬,头也不回。 所以我不知道,吴净抬起头看我远去的背影,自语:“真当我笨啊,花献有缘人,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来陪我玩了,苏由信,你怎么不来了?” 她趴在巨石上,雪花很快将她覆盖,与白茫茫的雪山融为一体,等下一个闯入者到来。 我不停地滚下雪山,身上被撞得青青紫紫,幸亏吴净没有追来。 等我衣衫褴褛地回到镇子上,所有人都用见到鬼的眼神看我。 我无力理会这些,回到客栈就睡死在床上。 黑甜一觉,醒来时天大亮。 我摸了摸怀中的盒子,起来收拾东西,下楼吃饭,并叫伙计给我准备干粮,算房钱。 一个人走过来,小声说:“你是不是拿到了圣雪莲花?” 我看那人,正是那天的那个中年男子,我面无表情地说:“没有。” 我结了账,拿包袱走出客栈,中年男子追出来,“我们好好谈谈,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我冷道:“我说了没有,再跟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中年男人停下来。 我骑上静水出了小镇,一路上我抄小路走水路地赶去云锦城。一天中午,我在树林子里休息,在溪边洗了几个野果子吃,拿出木盒子,打开,一看,圣雪莲花真是个神物,离了根那么多天,竟还盛开着,通体雪白近乎透明的花瓣微 分卷阅读1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微摆动,冷香满鼻,充满灵气。 我把盒子收好放进怀里,耳朵一动,站起来冷冷地说:“谁!出来!” 七八个蒙面的黑衣人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个个手拿利剑。 为首的黑衣人说:“识相的就把圣雪莲花交出来!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我也不废话,抽出剑:“来吧。” 两个人举剑先冲上来。 我一剑过去,那两把高举的利剑被砍飞出去。 “啊!” 一下子所有人全冲上来,我剑气暴涨,十几招下来,三只粗厚的手掉落草地。 惨叫声中,仍有一个黑衣人向我直冲来,然后定住。 我想,那个黑衣人可能至死也不清楚,我的剑,怎么会就插进了他的咽喉里。 那些黑衣人开始退后,远远围着我。 我一寸一寸将剑抽出,那个黑衣人缓缓倒地。 向那些黑衣人瞧了一圈,我平静地说:“快点一起上,我赶时间,把你们都杀了,我好赶路。” 那些黑衣人面面相觑,片刻,为首的黑衣人做个手势,人全走了。 “唰”,剑归鞘,我拿上包袱,上马,继续赶路。 五天后我终于到云锦城,我直往皇宫而去,远远地,就看见守在皇宫外的侍卫比平时多了几倍。 我骑着静水到宫门外,一个统领把我拦下,围上来很多侍卫。 我冷淡说:“怎么?不认得我了?” 那个统领看了我腰间的令牌一眼,单膝跪下:“恭迎小公主回宫。” 这金镶玉的令牌是我小时候出宫学武父皇给的,可自由出入皇宫。 我说:“让开,我有急事。” 统领不动:“望小公主恕罪,小公主常年在外,可能不知近来宫内多生事端,上下禁严,还请小公主下马将佩剑解下来。” 我瞧他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把剑扔给他,下了马,有人过来把静水牵走,我走进皇宫,几个侍卫跟在后面。 两个人向我跑来,原来是小明子和小梦。 小明子喘着气说:“小公主,你可算回来了。” 我说:“七皇兄呢?” 小明子说:“在崇明宫。” 我说:“父皇怎么样了?” 小明子和小梦摇头。 我说:“五皇子呢?” 小明子和小梦使劲摇头。 我说:“边走边说。” 原来几个月前,白相与带着神医苏由信进宫给父皇看病,在苏由信的医治下,父皇的病情渐渐好转,可没想到一日父皇竟口吐鲜血,苏由信一把脉,竟是中了剧毒莫生。苏由信使出浑身解数才把父皇的命保下来,却也是终日昏迷不醒。宫中震动,朝中重臣命人严查后宫,一时宫内人心惶惶。一个太监出来投案,说是五皇子指使他做的,是因为五皇子忌恨七皇子,不想功劳全被七皇子占去,竟起了弑君的念头。这个太监签了字画了押,当晚就在牢里服毒自杀了。 白倾入狱,受尽酷刑,终不肯认罪,一条命几乎被折腾去,在牢里生命危在旦夕。白相与竟不顾满朝大臣,后宫上下的反对,强硬地把白倾带出地牢,留在了清风宫,苏由信给白倾治病时,发现白倾中了一种慢性毒、药,无药可治,苏由信用药吊着白倾的命,也是终日昏迷不醒。白相与日夜不休,终于在半个月后将真凶找了出来。 我说:“是谁?” 小明子说:“是六皇子,现在关在地牢里。” 白以莫?我认真回想这个跟白相与和白倾同日生的六哥,他的母妃文妃在他十岁时就去世了,平日里沉默寡言,很没有存在感,最能让人想起他的时候,便是跟白相与和白倾生日那天。 ☆、苏由信 进了崇明宫,我问小明子:“那个神医呢?” 就在这时帘幕突然被掀开,一个人走出来,一身淡青衣,俊雅斯文的模样,我奇怪哪来的书生。 那书生与我目光相对上,神情荣辱不惊,拿着一把纸扇子的手便向我拜了一拜:“草民见过小公主。” 小明子笑说:“这位就是神医了。” 没想到神医苏由信长这样,这么年轻,文文弱弱,模样眉清目秀,给人的感觉是温良无害的,自然而然地让人产生好感,倒一点不像个不好惹的角色,但他在江湖上结下的仇家之多,连我也都听闻过。就在不久前我还听见说声名显赫的青城派正在满门上下满江湖追杀他,但见他今日完好无缺地站在眼前,倒令我对他起了点兴趣了。 那苏由信温和一笑,下一句话就直截了当地问我:“圣雪莲花带回来没有?” 我正待开口。 “白冷!” 是白相与,我转身看去,白相与走进来,脸上少有的露有些急切的神色。 白相与说:“你没事吧?” 我摇头,把盒子拿出来,“圣雪莲花。” 一只骨节分明 分卷阅读1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的手伸过来。 是苏由信把盒子接了过去,打开,深吸一口气,叹道:“真是圣雪莲花,很久没见到了。” 白相与说:“你有把握吗?” 苏由信漫不经心答:“当然,我去配药了。”说完慢悠悠地转身离开。 我随白相与进内室看父皇,父皇双眼紧闭,脸色灰白,我看了一会儿。 白相与说:“你也累了,先去休息,等父皇醒了,我再来叫你。” 我说:“我想去看看五哥。” 白相与看我一眼,同意了。 来到清风宫,白倾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蹙。 我唤道:“五哥。” 白相与说:“没用,只能等苏由信想办法。” 我说:“他真的有把握?” 白相与淡淡说:“他说能救就是能救。” 我忽然觉得头很昏,眼前发黑,身体一阵摇晃,白相与扶住我,我倒在他怀里,双眼一闭,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已经是一天一夜后,我坐在床上,小明子和小梦一脸高兴。 我说:“怎么了?” 小明子笑道:“小公主,皇上和五皇子已经得救了。” “什么?” 小梦说:“苏神医真是厉害,一朵花救了两条命。” 小明子说:“什么厉害,明明是圣雪莲花厉害,不对,是小公主厉害,花是小公主采回来的。” 我说:“你们说清楚一点。” “苏神医将圣雪莲花一分为二,一半做药引,一半直接给五皇子服用,现在皇上和五皇子的病情都好转了。” 我心安下来:“那就好,你们给我弄点吃的,我饿了。” 小梦转头看门外:“好像有人来了,我去看看。” 小梦走到门口,看见来人,忙请安:“七皇子。” “小公主醒了吗?” “刚醒了,奴才正想弄点吃的。” “去吧。” 白相与走进来,我披头散发的。 白相与说:“起来梳洗一下,我带你去见父皇,五哥。” 吃完饭,我和白相与去崇明宫,走进内室,父皇看过来。 父皇真是老了,或者病糊涂了,他把我认错了人。 他说:“阿离,你来看我了。” 我不语. 白相与平淡无波地说:“白冷来了。” 父皇看着我,慢慢把我看清,“嗯,你回来了。正好你娘忌日快到了,你过了再走。” 我不过刚回来,而他,对我说的话,永远是关于我娘的。 我想起娘临终前,父皇紧紧抱着她,乞求她不要走。 娘说:“你若是爱我,就把白冷养大,我在地下看着。”她又抓住我的手,一字一字地说:“你要争气,别让你父亲失望。” 当时的我呆呆看着她,想,她要死了,我娘要死了。 她的指甲掐进我的肉里,厉声说:“知不知道!告诉我!” 我疼得使劲点头。 她缓缓闭上眼。 奶娘搂着我跪在地上,悲痛地哭着,哭地全身发抖,嘴里不停念:“小姐,小姐,小姐,别抛下老奴啊……” 娘也是奶娘一手带大的,却白发人送黑发人,其中的辛酸悲痛有谁懂? 我没有哭,只是奶娘泪如雨下,滴在我的脸上,别人以为我哭了。 父皇依然抱着娘,神情绝望。 娘真是自私啊,她不爱父皇,却让父皇念了她一辈子。也许我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我是钟离的女儿,我还能求什么?能要什么?什么才是我可以要的?我已经长到十八岁,还是不知道。 父皇说:“这次,谢谢你了。” 我平静地:“嗯。” 白相与突然问:“六皇兄怎么办?” 父皇说:“他既然不想要我这个父皇了,朕与他不再相见就是。” 白相与说:“请父皇保重龙体。” 父皇说:“希望你以后不要弄成朕这种境地。” 白相与叩手:“孩儿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父皇挥挥手:“你们出去吧,朕累了。” 我和白相与退出来,往清风宫而去。 白倾还没醒来,但气色好多了。 白相与问旁边的侍女:“五皇子吃过药没有?” 侍女道:“吃了,刚睡下。” 白相与说:“你明天再来吧。” 我点头。 苏由信摇着扇子进来,“小公主来了,在下正有事想请问小公主。” 我说:“但说无妨。” 苏由信说:“你上了圣雪山?” 我说:“上了。” 苏由信说:“是一个女子给你的?” 我点头:“你也去过?” 苏由信不置可否:“你怎么拿到 分卷阅读1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的,她没有为难你?” 我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苏由信瞪大眼:“就这样?” 我说:“嗯,你呢?” 苏由信摇头:“往事不堪回首。” 他手指敲打着扇子,不知在想什么,脸上有点笑意。 我说:“多谢你出手相救。” 苏由信笑笑,对白相与说:“再过一个月我可就走了。” 白相与说:“你想留我也没意见。” 苏由信摆摆手出去了。 我说:“他说的什么意思?” 白相与说:“我和他打了一个赌,他输了,就得跟我进宫。” 我说:“什么赌?” 白相与说:“他自信下毒功夫天下第一,我跟他赌,要是三天之内他若不能下毒在我身上,就要跟我进宫。他输了。” 我说:“那要是他赢了呢?” 白相与说:“我便放了他。” “嗯?” 白相与淡淡说:“不然我杀了他。” 我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白相与找到苏由信要他进宫,苏由信不肯,但是他又打不过白相与,两人便打赌。 白倾缓缓睁开眼。 我说:“五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白倾说:“十五—” 我握住他手:“我在这里。” 白倾说:“这次谢谢你。” 我说:“兄妹何必客气。” 白倾微微一笑。 我说:“身体难受吗?” 白倾微摇头,看白相与:“七弟,明天我搬回临春宫吧,在你这里多日,终归不便。” 我说:“五哥,等再好些再回去。” 白倾笑:“怎么,难道现在还有人想害我?我这皇子,只能任人宰割?得靠弟弟保护才能活得安稳?” 我忙说:“不是,五哥—” 白倾抬手让我不要再说。 白相与看我一眼,“明天回吧,现在也晚了。” 白倾点头,说:“白以莫做的?” 我说:“他已经在地牢了。” 白倾笑:“我倒不知,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白相与沉静地说:“事情父皇会处理,五哥好好养病吧。” 白倾一笑:“也是,有我七弟在,我只管好好躺着便是。” ☆、梦过宫 一月后,父皇和白倾基本好了,在这个期间,都是白相与一个人主持朝中政事,他做事果断敏锐,颇得朝中大臣的心。 一日,我到清风宫看他,他正在批奏折,见我来了,便说:“看过五哥了?” 我回答:“看过了,刚陪他逛了一圈御花园,看见今年的绿堂花开得很漂亮。” 白相与边写字边说:“这算什么,等到冬天,梅花开了,那才是真正的美景,梅园前几年植了几株血梅,花开似血,别有景致,你没见过。” 我不以为意地说:“是吗?今年我得回来看看。” 白相与这时才抬头看我一眼,淡淡笑了笑:“回不回来是你的自由,过来帮我磨墨。” 我到案前帮他磨墨,问:“六皇兄的事怎么处理?” 白相与头也不抬:“父皇的意思,流放边疆,永不能回云锦城。” 我说:“你真觉得这些事情都是他弄出来的吗?据我所知,他在宫中真真是孤家寡人一个。” 白相与停下毛笔,抬头看着,双眸黑得深沉难测:“白冷,这件事到此为止。” 我冷笑:“怎么?你也有怕?” 白相与把笔一扔,嘴角扬起,带着嘲意:“他的生死与我何干?你莫不是要跟我说什么兄弟情意?况且把他逐出云锦城的是父皇,他也没有老到糊涂得什么也不懂了,是老子不要儿子了,这你也要我管?白冷,江湖混那么多年,没想到你有一副好心肠,心里不是只有你五哥一人。” 我点点头:“皇家多薄情。” 白相与说:“我有点好奇,你的情在哪里?” 我笑笑:“也许还没你多。” “我的情不多,但绝不辜负。”他盯着我,“你要吗?” 我心惊一下,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他一下子又变得云淡风轻,像没说过,翻了翻奏折,“你什么时候回宝鸣山?” 我说:“过了我娘的忌日。” 白相与:“嗯,也没几天了。” 我说:“你呢?” 白相与说:“我脱不开身,这段时间都在宫里。” 我明白,父皇虽然毒解了,可毕竟老了,很多事力不从心,他需要人帮他。毫无疑问,白相与是他最器重的儿子。 我说:“什么对你最重要?” 白相与说:“配得上我的。” 我说:“怎么样也要得到?” 白相与一笑:“别 分卷阅读1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试我了,我要的,我不放手,谁能跟我抢?白冷,你适合江湖,而我,整个天下都适合。这个世上的事,是非对错,不是你能判断得了的,你的心里怎么判断没人能左右,可是所有人都要像你一样吗?不跟你一样的都是错吗?” 我正寻思怎么回他。 就在这比较严肃的气氛里,白相与又说了一句似真非真的话,“我觉得我不会伤了你的心。” 我真是怀疑他在调戏我,墨也不磨了,转身就走:“我去给父皇请安。” 我走到门口。 白相与叫住我:“我没去宝鸣山,你有没有想我?” 我回一句:“想哥哥了。” 给父皇请完安,我到御花园练剑,远远看见三皇子白羽泉和十公主白文华和他们的母妃丽和妃在赏花,我转身就想走。 “十五妹!” 白文华叫住我。 我只得向他们走去,向丽和妃一拜:“丽和妃金安。” 我又向白羽泉和白文华一拜:“三皇兄,十皇姐。” 白文华握住我的手,亲切地笑道:“自家姐妹客气什么?” 丽和妃也亲切地笑:“是啊,十五都长那么大了,来,让我好好看看。” 白羽泉背着手:“十五长得越发出息了,改日我让父皇给你找个好夫家。” 白文华说:“哥,你说什么啊,十五妹还那么小,多不好意思。” 白羽泉说:“你也不小了吧,早嫁了好让我省点心。” 白文华娇声说:“母后,哥哥又欺负我!” 三人都笑起来,我皮笑肉不笑的跟着笑,不知道他们唱得哪一出。 丽和妃说:“你要有你十五妹一半好我就放心了。” 白羽泉说:“是啊,十五妹现在有本事了,多亏你拿了圣雪莲花回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说:“十五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丽和妃笑道:“十五真懂事,一个人在外想必也吃了很多苦,以后多回来,我们都念着你呢。” 我答应。 白羽泉说:“你在外时,七弟也在外,两人也好照应些,现在七皇弟在宫里忙得脱不开身,你要是一人在外不免让我们担心。” 白文华睁大眼睛,颇为惊讶地问:“啊?十五妹跟七哥很亲近吗?” 丽和妃斥道:“什么话!自家兄弟姐妹哪有不亲近的道理?”然后又笑道:“十五,今晚来紫燃宫用膳吧,我们好好说话。小时候我常常喂你吃饭,逗你玩,一转眼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可怜离妃没看见你长那么大了。” 说着擦擦眼角那似有似无的眼泪。 我心想那都是我娘去世前的事了,那时娘独宠后宫,父皇一颗心都挂在娘身上,估计娘想当皇后,父皇都能把皇后废了。可惜娘总是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对什么都不上心,包括对我。那时丽和妃天天来留华宫陪伴我,逗我开心,喂我吃饭,搞得我差点以为她才是我亲娘。 娘不会舍不得我,不然不会那么早就去见他,留我一个人。 白文华说:“十五妹,听说你剑法了得,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 我说:“好。” 可惜不能跟这两兄妹比试一番,不然我一定要好好报小时候他俩欺负我的仇。 我想到白相与,要是真要他跟一群兄弟姐妹相亲相爱,恐怕他会把人全杀了,一了百了,因为我就有这个冲动,我们喜欢快意恩仇。 我舞了一会剑,飞上一颗大树上:“我能飞得很远很高,你们要看吗?” 白文华拍手说好。 我挽出无数剑花,树叶纷纷落下,然后我就飞很远很高,没影子了。 这一家三口抬头看天空,很久很久,才知道我不会回来了。 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我足尖轻轻落地,边走边看自己到哪里了,经过一道宫门时,听见一阵啼哭声,我抬头看宫牌,上面写着“梦过宫”。宫门虚掩,我轻轻推开,只见满院枯黄的落叶,荒草丛生,四周寂静无声,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哭声又传来,我循声走去,只见房间内几个太监宫女跪在地上哭。 我走进去,说:“你们在哭什么?” 那几个宫人看见我,忙爬过来,“奴才见过小公主。” 我说:“起来吧。” 他们仍跪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宫女闭着眼睛爬过来抱住我的腿,大哭道:“求求小公主救救六皇子吧!” 我低头看她:“你是谁?” 一个宫女抹眼泪道:“她是六皇子的奶娘,六皇子进地牢后她天天哭,眼睛已经哭瞎了。” 老宫女哭哭啼啼:“六皇子是奴才看着长大的,他很听话,很乖,不会做坏事的!求求小公主救救六皇子!” 原来白以莫住在梦过宫。 我说:“你们起来说话。” 他们不肯起。 一个太监哭道:“小公主你大发慈悲,救救六皇子吧,六皇子是个好 分卷阅读1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人,他没有打骂过我们这些奴才一次,六皇子只是一时糊涂,他真是好人啊!奴才给您磕头了!” 几个人开始不停磕头,边大声哭喊:“求求小公主救救六皇子!” 我看着那个哭瞎眼睛的老宫女,心里一阵揪紧。 可我只能告诉他们:“我救不了他。” 我转身出去,他们过来拉我的腿。 等出了梦过宫,走了很远还听见哭声。 ☆、宫廷秋深 我回到留离宫,小明子和小梦看见我回来马上笑着围过来。 我问:“有什么事吗?” 小明子说:“刚才紫燃宫的人来传话让您晚上过去用晚膳。” 我说:“你怎么说?” 小明子得意的笑:“奴才说七皇子先来请了。” 我说:“嗯,做得很好。” 小梦凑过来:“小公主,奴才教您刺绣吧?” 我说:“改天吧,我要睡一下,你们别让人进来。” 两人看我心情不好,也不打扰我,出去了。 夜里睡不安稳,我翻来覆去几次,脑海想起那个头磕得流血,眼哭瞎的老宫女,如果奶娘还在,若看到我被关进地牢,一定也像那个老宫女一样吧。 我起身披上外衣出来,小明子坐在门口打盹,我拍他起来。 小明子揉揉眼睛:“小公主有什么吩咐吗?” 我说:“回屋睡去,夜里寒气太重。” 小明子摇摇头:“不行,奴才要保护小公主。” 我微微一笑:“我一身武功,有危险也是我保护你们才是。” 小明子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那奴才回屋了,小公主有事叫我。” 我点头:“回去吧。” 小明子回屋了,我把斗篷披身上,跃上屋顶,离开皇宫。 地牢里。 “小公主,慢点走。” 一个狱使提灯在面前给我引路,地牢里阴冷潮湿,还有一股浓重的腐朽气息,让人喘不过气。 “到了。” 狱使停在一间牢房前。 我说:“把门打开。” “这……” “没事。” “是。” 狱使把门打开,把灯给我,“请小公主尽快。” 我把一锭银子给他:“下去吧。” 我走进牢房,白以莫坐在床上,月光透过木窗将整个石床笼住。 “想不到还有人来看我。”他说。 我不动不语。 “过来,让我看看是谁。” 我提灯缓缓走过去,在石床前站住。 白以莫一笑:“竟是你。” 我说:“六皇兄。” 白以莫一身的囚衣都沾有血迹,下半身尤其严重,但容貌无损,我发现他长相极其清秀。 白以莫歪着头看我:“你是来送我的么?多谢了。” 我说:“你为什么那么做?现在无可挽回了。” 白以莫答非所问:“我真羡慕你,当年若是我被带出宫多好。” 我说:“你恨的是谁?白倾,白相与?还是父皇?” “哈!恨!” 白以莫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大笑起来。 我看着他笑。 他猛然止住笑声,清秀的脸忽然变得说不出的狰狞扭曲,一字字咬牙切齿地说:“我恨你们所有人对我的冷漠!” 他没再开口,渐渐安静下来。 我说:“如果你说出背后的人,我可以……” 白以莫伸手打断我:“不,我不会说。” “为什么?” 白以莫笑:“我要看他们斗下去。 我问:“能有什么结果?” 白以莫还是笑:“不说这个了,我也要走了,拜托你一件事,我这里有一封信,你帮我交给我梦过宫里一个叫珠红的宫女,他们服侍我一场,当道别了。” 我接过。 白以莫笑:“事是我做的,你帮不了我,我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还是快快离宫去吧,我欠你一个恩情,可惜没机会还了。” 我说:“虽然要到苦寒之地,但是你也算离开了皇宫,再无牵挂。也可以重新开始。” 他只是笑。 我行礼向他别过。 他亦还礼。 我转身出去。 “白冷。” 他叫我。 我侧身。 “你既出得去,就别回来。身在皇家,个个不得好死。” 第二天我去梦过宫,找到那个叫珠红的宫女把信交给她,她看后伏地大哭不已。 三天后,地牢传来消息,白以莫服毒自杀。 我找到白相与,问:“白以莫怎么安置?” 白相与说:“父皇的 分卷阅读2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意思,葬入皇陵。” 我说:“我去看看他。” 白相与拦住我:“你不用去了。” 我定住,一会儿,冷声说:“他不是自杀?” 白相与轻叹:“你还是回宝鸣山吧。” 一个侍卫进来禀告:“七皇子,梦过宫的几个宫人上吊了。” 白相与面无表情,淡淡说:“随他主子葬了吧。” “是。” 临春宫里,白倾听到白以莫死在地牢里的消息,说了句“兔死狐悲”。 娘忌日这天,父皇来了留离宫,等拜祭完娘,我们一起用晚膳,父皇头一次没有喝醉。 父皇问:“你在宝鸣山过得怎么样?九梦华对你好吗?” 我说:“师傅对我很好。” “嗯。”父皇点点头,“好好练武。” “是。” 父皇把一块八宝鸭夹进我碗里,“吃吧。” “多谢父皇。” 父皇说:“你明天回宝鸣山吧,宫里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 我顿了顿,说:“是。” 父皇说:“白冷,天下之大,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我默了默,过了一会儿,说:“是。” 原本就是的,天下之大,处处可为家,只除了这座皇宫。 用完晚膳,父皇走了。 小梦做了个花球,我们三人到庭院里抛着玩 小明子说:“小公主,你明天要走了?” 我说“嗯。” 两人唉声叹气,小梦说:“不知道下次您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笑:“你们真想我回来?” 小梦说:“当然,您一走,就我俩在宫里,好可怜啊!” 小明子说:“小公主,要不您把我俩也带出宫吧,我们想跟着您。” 我心想我可养不活你们,便说道:“你们小公主出去也不是玩的,整天也是待在山上练剑,比宫里还无聊呢。在山上吃不好睡不好,风吹日晒虫子咬,住的是草房,哪里比得上宫里舒服?我不在了,你们吃完饭就去别的宫找朋友玩,也不用你们天天打扫房子,这样的日子你们不想过,要跟我去深山老林?要是到时候又想回来了,我可不送你们出来。” 两人顿时闭上嘴巴。 我笑道:“来来,把球抛给我。” “好嘞!”小明子一个用力,花球抛远了,我们仨齐齐顺着球抛去的地方看去,花球被一个人接住。 小明子和小梦顿时一起跪下,恭恭敬敬地请安道:“奴才见过七皇子。” 白相与走过来:“起来吧。” 小梦和小明子站起来。 白相与说:“下去吧,我和公主有事要谈。” “是。” 小梦和小明子退下。 白相与打量手中的花球,轻描淡写一句:“这刺绣的功夫不错。” 我随口说:“是啊,小梦手很巧,她会做很多小玩意。” 白相与微笑看着我,问:“刚才那个宫女?” “嗯。”我点点头。 “会做很多东西?” 我又“嗯”一声。 “那这个也是她做的了?” 白相与突然自怀中取出一个东西扔给我,我接住,一看,竟是被我当做生日礼物送的那个香包。 我一愣。 “原来你随便拿个东西敷衍我。” 我张口结舌,我怎么会想到他会随身带着? 白相与忽然走近我,手似欲伸向我的脸,我连忙后退避开。 白相与立刻显得不悦:“你躲什么?” 我说:“你干什么?” 白相与把我头上的树叶拿下来,斥道:“成天想什么?” “我_” 我“我”不出来。 “不过,”白相与一笑,风流尔雅:“你要乱想也可以。” 我感到委屈。 白相与问:“你什么时候离宫?” “明天吧。” “嗯。”白相与说:“你回宝鸣山后也不要整天练剑,也该学些针线活,我看你那衣服都破了几处了也没补起来。” 我不以为意:“没兴趣学那些。” 白相与说:“那关兴趣什么事?有几个女子不会针线的?” 我不说话。 白相与说:“你的生日礼物一点诚意都没有,我不要了,你重新做一个给我,做好了欠我的银子也不用你还了。” 我仍不说话。 白相与一笑:“怎么,你的衣服不补,师父的也不补,难道将来你丈夫的你也不补吗?” ☆、下山 我回到宝鸣山,继续跟师傅练剑习武。白相与和白倾来看过我几次,每次他们来我们的生活就会改善一下,师傅挺高兴他们来的,特别是白倾,他每次来必带上上 分卷阅读2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等的御酒,师傅每次都下山接他。而白相与都给我带大量的书,诗词歌赋,天文地理,医学什么的乱七八糟一大堆,还要我练琴,练书法,我不想学,他非逼着我学,搞得我不知道还想不想他来。难道他怕我是文盲?这倒不用担心,我小时候是在山下的村子里跟着一个老先生念过几年书的,虽然没学通透,但字认得全,也念得几首酸诗,后来为了在武学上有长进,我才没去上学,一心练剑。师傅觉得技多不压身,也让我学,我只能依了他们,相应的练剑的时间变少了。 转眼到了冬天,天飘大雪,大地银装素裹。 我和师傅躲在木屋里,生火取暖,烤地瓜吃。 今年山下收成好,送了我们一袋大米和两袋地瓜,我和师傅可以安然过冬了。 师傅说:“小冷,柴火不够了,去柴房拿些来。” 我吃完手中的地瓜,拍拍手:“好。” 我一打开门,风雪冲进来往我身上压,我猛地打起哆嗦。 师傅在屋里大叫:“快关门快关门!” 我把门关好,往柴房跑,一只信鸽飞过,停在柴房屋檐下,我飞身上去把它抓下来,见上面绑着信笺,我取下来看,上面写着:寄九梦华。我把信收好,打开柴房门取柴火,柴房里满满一屋子木柴,都是师傅秋天时砍的。 我以更快的速度回去。 师傅看见我手中的鸽子,眼一亮:“哪里的鸽子?” 我说:“师傅,有你的信。” “哦?” 我把信给师傅,师傅看完烧了。 我说:“谁写来的?” 师傅说:“江湖上的朋友。” 我说:“那回不回信?” 师傅说:“不用了。” 我说:“那我把鸽子放了。” “等一下。” 师傅看着我手中的信鸽,舔了舔嘴唇。 晚上我们吃饭,桌上是一锅茶树菇炖鸽子汤,我们吃着入冬来的第一顿肉,心满意足。 晚上我在油灯下看书。 木窗被风打得噼噼啪啪地响。 我不知不觉失了神,支着下巴,听着屋外呼啸的风声,想,不知道宫里的梅花开得怎么样了,要是有那么大的风,该落一地了。 这时师傅突然敲门进来,一脸神秘莫测。 我问:“师傅,干嘛?” 师傅说:“小冷,早点睡,师傅明天带你下山历练一番。” 然后就回去了。 我莫名奇妙。 早上我起来练剑,边背昨晚看过的诗,快到中午时,我去做午饭,做好了,师傅也按时起床了。吃完饭,我们收拾包袱下山。 走在山路上,遇见村长,村长看到我们,说:“师徒俩下山去哪里?” 师傅说:“出去几天。” 村长说:“那你们赶紧回来,年关将近,贼也多了起来。” 师傅一笑:“放心,很快回来。” 村长走了。 师傅仰头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说:“地上雪太深了,骑马也不好走,我们用轻功吧,小冷,我们来比试一下,通州扶林客栈你也知道,我们在那里汇合,看谁先到。” 我说:“好。” 师傅一闪身就没了影子,我赶紧跟上。 等我到通州时,已经是万家灯火。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我踩着深深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扶林客栈去。 一个小二站在门口等客,看我来了马上迎上去。 我抖了抖身上的雪,问:“有没有一个叫九梦华的人在这里投宿?” 小二马上说:“有,在二楼等着您呢!” 看来师傅已经交代过店小二了。 我随店小二上去,师傅在靠窗的位置饮酒吃火锅,看见我,笑道:“小冷,来,吃火锅。” 我脱口而出:“师傅,你哪来的钱啊?” 师傅不悦道:“怎么说话,让人听到还以为我们有多寒酸呢。在宝鸣山上,师傅是锻炼你,师傅有钱着呢!” 我一听,知道吃完饭不用跑路,安心夹菜吃。 师傅说:“路上辛不辛苦?” 我擦擦汗:“还好。” 师傅举起酒杯:“来,小冷,我们师徒俩喝一杯。” 我忙讨师傅欢心,举酒杯说:“祝师傅青春永驻。” “好好,”师傅也温情的说:“也祝小冷越长越高。” 喝完酒,我们夹菜吃。 旁边桌在吃烤肉,现烤的,烤架上的肉发出油滋滋的香味,我不由多看了几眼。 师傅立马板了脸:“小冷,吃饭不要东张西望。” 我说:“师傅,能不能又吃火锅又吃烧烤?” 师傅慈祥地笑:“可以。” 我眼一亮:“真的?” 师傅很小声很小声的说了句:“除非你想接下来几天都啃馒头。” 我马上 分卷阅读2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说:“师傅,吃完我们快点去休息吧,怪累的。” 师傅满意点点头。 “白冷?” 忽然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声音有点耳熟。 是谁叫我? 我转头。 只见仲谋心笑吟吟地站在楼梯口,神采奕奕,一身华贵的衣裳,周围好像都因他光亮起来,我心暗道,怪不得白相与在介绍仲谋心的时候特意说是有钱人,他真是我见过的最有气质的有钱人。 我也笑道:“仲谋心,你怎么也在这里?” “家里的生意,来这里收账。” 师傅见到他也挺高兴:“小仲,来来,坐,吃饭没有?” 仲谋心笑道:“师叔,我在楼上摆了一桌酒席,您若不嫌弃,请楼上坐吧。” ☆、杀手任务 师傅当然没有嫌弃,我们跟仲谋心到楼上厢房吃,琳琅满目一桌菜,我和师傅有点后悔,刚才差不多吃饱了,现在只好一道道菜吃一点,也吃不下多少,干脆放下筷子聊天。 仲谋心问:“天寒地冻的师叔你们出来干什么?” 师傅说:“来拜访朋友。” 仲谋心:“哦,那待几天?” 师傅说:“过两天就回去。” 仲谋心遗憾:“我还有事在身,明天就要离开通州,不然一定去宝鸣山拜访师叔。” 师傅说:“这有什么遗憾,有时间,什么时候都可以来。” 仲谋心一笑,看向我:“白姑娘。” 我:“嗯?” 仲谋心笑道:“生日快乐。” 我楞一下,说:“谢谢。” 师傅恍然大悟,拍手:“我都忘了今天是小冷的生日,你怎么知道?” 仲谋心笑:“上次在天门,师叔你无意说过一次,我记下了。” 师傅点头:“难为你记下了。” 仲谋心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我:“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我没接:“是什么?” 仲谋心打开,是一颗夜明珠,看样子就很珍贵,他说:“这是南海夜明珠。” 我说:“太贵重了,我收下不合适。” 仲谋心道:“这算什么,一点小玩意,就是朋友之间,也可以送的。” 师傅说:“小冷,收下吧。” 我心不愿收下,但是老推辞也没意思,反显自己小家子气,就道谢收下了。 一个仆人进来说:“少爷,送账的来了。” 仲谋心说:“我先出去一下。” 我说:“以事为先。” 仲谋心一走,师傅马上凑过来:“小冷,怎么样?” “什么?” “人啊!小冷,师傅跟你说,为师挺满意的,他父亲是天下有名的第一富商,你看,他明显对你有意思。” 我说:“师傅,我还有事没做呢。” 师傅说:“先培养感情。” 我不说话,脸上显着不愿的神色。 师傅叹:“行,再过两年,看你还挑不挑。” 我不等仲谋心回来就回房睡觉了。梦里似乎听到雪落地的声音。夜明珠放床头,发出莹莹的光。 早上起来精神不错,师傅叫我去他房间吃早饭,吃完师傅扔给我一个东西,我一看,是一张人、皮面具。 我不解问:“师傅,易容干什么?” 师傅又拿出一张,开始戴上,说:“先别问,你也戴上。” 我戴好。 师傅带我出门,走了几条街,到一处宅子停下。 我抬头看门牌:语家。 师傅上前敲门,一会儿有人把门打开:“做什么?” 师傅说:“收账的,你家主人欠我的银子还没还。” 那人把我们请进去,我看见这个宅子很小,院子里只有一口井和一株白梅。 那人把我们带到一间房,马上关门出去,屋子里已经站着一个人,戴着斗篷,全身白衣。我一眼就看见了绣在衣领口的红梅,非常的显眼。我感到惊讶,因为只是暗语阁的标志。 暗语阁是江湖上人人知却不可说的存在,它是一个杀手组织,而且很有特色。它的正式成员只有十九人,个个领口绣着红梅,功夫都深不可测。暗语十九人最深入人心的事是两年前屠了血马寨,一共三百六十七条人命,一夜之间没了。血马寨是个山贼窝,一群亡命之徒烧杀抢掠,无恶不做,朝廷和江湖多次联合组织人手攻打血马山,都因血马山地势险恶,易守难攻而败下阵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由着它为非作歹。所以血马寨被屠,一时江湖上下大快人心,对暗语阁又敬又畏。而它最有特点的是,它又不尽然就是个杀手组织,因为一般杀手杀人是为了财,可暗语阁不会因为你给它钱它就替你杀人,相反,如果你能替暗语阁杀了它想杀的人,它还会给你钱,价格相当诱人,这就是杀手任务。做杀手任 分卷阅读2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务的可以是任何人,不管你是大奸大恶之徒,还是所谓的正人君子,暗语阁不问出处,只要你杀了暗语阁想杀的人,提头来见,暗语阁马上会给你承诺的银子,杀手任务结束,两不相欠。做杀手任务的人穿黑衣,衣领口绣白梅,暗语阁非常拽的告诉世人:人是它暗语阁杀的,有什么事来找暗语阁,找暗语阁阁主,跟做杀手任务的人没有任何关系。说到暗语阁阁主,就又是一个传说中的存在了,没人见过暗语阁阁主长什么样,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人们想谈论都无从说起。只是暗语阁在江湖上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居然安然无事,也不知道这暗语阁阁主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了。 我想,师傅带我来这里,难道要做杀手任务? 那个白衣人看了我们师徒俩一遍,说:“你们要做杀手任务?” 师傅说:“是” 白衣人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拿出几张纸条放桌上。 “选吧,杀掉上面任何一个人,你们就有一千两银子。” 我和师傅上前去看,纸上分别写着:通州知府蒙古出,粮商王宝余,断剑门门主庄放,饮月教青木堂堂主胡天凌。 师傅拿了写着“粮商王宝余”的纸条。 白衣人把其它纸条收起来,说:“现在王宝余就在通州,过几天就走了,你们抓紧时间。” 师傅:“嗯。” 白衣人又说:“提头来见,任务结束。” 师傅看我一眼,转身出去,我跟在后。 等出了宅子,我终于忍不住问:“师傅……” 师傅做个手势:“回去再说。” ☆、有仇报仇 回去的路上,我看见排着长长队伍的人群,手里都拿着个碗,神色激动,不时伸头往前看,在兴奋讨论着: “王大商人真是个善人,有了钱也不忘我们这些穷人。” “是啊是啊,你说派白粥我们就很感谢了,还放肉!阿弥陀佛!” “那肉真香!哎,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太久没吃肉了,我这几天打回去的肉粥吃完都拉肚子,怪了……” “哟!你的身子那么金贵,肉别吃了!都挑给我,就是有毒,毒死我我也吃!” “呸!你想的美!” “哈哈哈……” 人群轰然大笑。 原来是有人做善事,在前面派肉粥。 我问旁边一个背着孩子的妇人:“这富商是不是叫王宝余?” 妇人说:“是啊,他可真是个大善人,阿弥陀佛。”说着,双手和十,嘴里念念有词的祈祷。 我对师父说:“这个王宝余还挺好人的。” 师傅冷哼一声:“假人假义,不过几碗粥,就想搏个善人的名头。” 回到扶林客栈,上房关好门。 师父蹲床上。 我说:“师父,为什么做杀手任务?” 师父说:“我家人来信……” 我说:“师父,原来你有家人。” 师父大怒:“废话!难道为师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我颇委屈,除了我和他的师兄独一剑,师父在江湖上是独行侠一个。成年打光棍,没见给我找个师母,更别说有什么亲人来山上看师父的了。 我说:“哦。师父你接着说。” 师父说:“为师小时候体弱多病,我家人才送我去天门练剑习武。为师和那王宝余同是芜临县人,小时候,他是个粮商,他舅舅是县令,二人狼狈为奸,肆意压低粮食价格,强行收购,只给佃农留活口的粮食,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有一年,天降百年不遇的大旱,很多地方都是颗粒无收,我的家乡也是,很多人都靠啃树皮吃草根活命,只有那王宝余家里堆着万担粮食,那时候家家户户都跑到他家门前跪,跪死的就有不少,可那被钱噬了心的东西,竟连一颗粮食都不肯拿出来救济!要不是为师家里家底够厚,恐怕早就饿死了。王宝余把粮食全运到富有的地方卖,发了大财,就再也没有回县,当年全县饿死了近半人,他那些钱,全沾着人血!” 师父说到愤怒处,手一挥,桌子上的茶杯茶壶全碎了。 我说:“师父,冷静一下。” 师父咬牙道:“我家人来信告诉我王宝余可能在通州,我就来看看,妈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算让老子遇见了!老子不把他千刀万剐,老子就白学了这身武功!” 我点头:“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师父拿出一张地图:“今晚,这是王宝余的住处地图,我们商量商量。” 我也蹲到床上,放下蚊帐,师徒俩开始认真研究地图,等腿都蹲麻了,师父得出结论:我们是江湖高手,对付王宝余根本不在怕的,去了看见人就割头,拿头回来换酒喝。 然后我们下楼点了一桌酒菜,慢慢、慢慢吃,吃了俩钟,天色尚早,我们索性回房睡觉。等起来时,天色终于黑了,我到师父房去,师父正 分卷阅读2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在嗑瓜子。 我抓了一把,边磕边问:“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师父说:“夜深风高,才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 于是我们就磕磕瓜子,唠唠嗑,谈起近来山下有户人家娶媳妇,憨厚勤劳的小伙子娶了同村的俏丫头,两人从小青梅竹马,男方家竟舍得拿一头巨能下崽的母猪做聘礼,我和师父皆认为,这绝对是真爱。 师父表示,等我出嫁时,要送我十头母猪做嫁妆。 我脑中顿时浮现一副生动的画面,我嫁人那天,穿着一身喜庆的大红花衣裳,拿着根长长的竹竿,挥手告别师父,赶着十头圆滚滚、白花花的母猪下山,去找我的丈夫。 终于夜深,我和师父换上暗语阁给我们的黑衣,蒙上脸,从窗户跳出,直奔王宝余处。 也许有钱人都没安全感,这个王宝余雇了很多江湖人给他当护卫,我和师父小心再小心,暗杀掉六个武艺颇高的护卫才进到内院,这个宅子很大,房间又多,师父说王宝余多疑奸诈,他的卧室有五处,每天都换不同的地方睡,临睡时他才决定在哪个房间睡,所以很难打探到他今晚在哪个房间睡,我和师父决定分开行动。 我趴在屋顶上,想着师父给我讲解的地图,确定有这间房没错,我爬到屋后,想从窗户潜入。一个人提灯向我这边走来,我右手抽出匕首,找了找感觉,飞了出去。 然后一声闷哼,有重物倒地。 我呼出一口气,轻轻打开窗户进去,床上躺着一个人,我想我运气不错,正好王宝余就住这房,执剑正想上前,那人忽然起身。 “谁!” 我说:“取你性命之人。” 那人猛然跳起来,我在剑中注入七分内力,一道剑气过去,人头掉下来,“咕咚”滚到地上。 屋里还有血喷的声音,我拿出一块黑布把人头包起来,屋外忽响起喧哗声,很多脚步在快速移动,我忙从窗窜出,几乎同时有人闯进了屋里。 “从窗户逃了!快抓住!” 我在屋顶上飞来飞去,跳下一间房前,破窗而入,刚转身站定,一个人快速向我移来,我刚想出剑,一把凉嗖嗖的剑已经抵在我脖子上。 我心一惊,今夜灯下黑,遇上高手了。 那人手一挥,灯亮起来,我看去,不禁讶然,怎么会是他? 白相与把我的面巾扯下来,顿时也显得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白相与收起剑,看到我衣领口上的白梅,一挑眉,嘴角便带了点笑意:“怎么?日子终于过不下去了?干起了这营生。”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那头颅血未流尽,透过黑布滴到地上,白相与皱眉,我赶紧把头颅放一旁的洗手盆里。 “得手了?” 我点头。 白相与说:“是谁?” 我说:“王宝余。” 白相与来到洗手盆前,把黑布解开,在那颗头上摸来摸去,忽然用力一扯,一张人、皮面具扯下来,露出另一张人脸。 我走过去看:“怎么回事?” 白相与说:“王宝余生性狡诈,他有五间卧室,对外泄露是选一间房睡,其实五间都住着人,那五个人都带着人、皮面具和他长相一样,这样想杀他的人不管进哪个房间,都会以为看见的王宝余,杀了之后离去。” 我说:“真的王宝余住哪里?” 白相与说:“地室,偶尔才在卧房住。” 我说:“地室?你怎么知道?” “噼啪!” 又一个人破窗而入,我和白相与看去,是师父,手里提着几个一模一样的人头。 “小冷!” 师父看见白相与也很吃惊:“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师父,怎么样?我这个人头是假的。” 师父把人头全甩地上,哼道:“以为躲进地室我就找不着了?江湖那么多年,为师是白混的吗?” 我看着地上的人头说:“哪个是王宝余?” 师父说:“忘了,刚才太混乱,只觉得长这张脸的都该杀。” 师父蹲下来开始扯人、皮面具,找到真的人头后叫上我就要走。 “等一下。” 我和师父回头。 白相与脸色已经不好看了:“把这些人头带走。” 师父一笑,拉上我走了。 ☆、风雪夜诗 回到客栈我和师父各自回房换衣服睡觉,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师父拿上人头出门。我在客栈里没事干,白相与倒找上门了。 我也没细想他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给他倒了杯茶,问:“王宝余死后怎么样了?” 白相与说:“他的家眷报官了。” 我说:“你是来抓我去见官?” 白相与说:“没这闲工夫,抓了你也换不了多少钱。” 我笑笑,问:“五哥最近过得好 分卷阅读2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吗?” 白相与饮口茶,淡淡说:“他很好,不用你天天念着。” 我说:“我想回宫看看梅花。” 白相与抬眼看我一眼,淡淡道:“明年吧,今年风太大,残得差不多了。” 我说:“昨晚看见你我挺意外的。” 白相与笑了笑。 两人随便聊一会儿,白相与站起身准备走了。 我说:“我送你下楼吧。” “嗯。” 师父仍未回来,咋出去那么久?我关房门时顺便把自己的剑带上。 白相与看在眼里,问:“你也要出门?” 我回答:“不是,师父没回来,我到院子里练练剑。等师父回来了,我们下午就回宝鸣山。” 送走白相与,我到院子练剑,刚练完一套剑法,我一转身,蓦然看见白相与去而复返,长身玉立那边的屋檐下,姿态优雅闲适地望着我这边的方向。 我心莫名一颤,险些拿不稳掌中的剑柄。 他把我脸上的诧异之色全看进眼里,只是微笑不语。好像告诉我,我练我的,他看他的。 我却感到浑身不自在,好像手脚被束缚住一般,动作也变得扭捏。彼时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来,我将剑插回剑鞘,缓步踱过去,一本正经地问:“你又回来干什么?” “不练剑了?” “一个人练剑没意思。”我说,“再来打一场?” 白相与微微一笑:“白冷,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得过我。” 我说:“哼,你这话未免说得太满了。人这一辈子有多长?你怎知我以后的造化。” “你造化再大,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强过我。” 我不再接话,闭上嘴,目光和他相对。 而他的目光暧昧地流连我脸上,缓缓说道:“我可以输给女人,只偏偏不能让你强过我,白冷,你懂是何原因么?” 我的心脏忽地怦怦乱跳,雪花沾在我脸上,明明是冰凉冰凉的,我却感到面颊越来越热。终于耐不住他暧昧的眼神,我猛然转身,强声说:“谁懂你这种奇怪的想法!” 说罢不再理会他,大步离开院子。 师父傍晚时才回来,身上背着个包袱,笑容满面,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我说:“师父,你买的什么,还要用车装。” 师父拉起布帘,我看见满满一车的棉袄。 我说:“师父,买那么多棉袄干嘛?你要做生意?” 师父说:“山下的村民对我们多有救济,我们报答他们一下,大家好好过冬。” 师父叫我进房分银子,我伸出双手满心期待地去接。长这么大,连一国的公主都当过了,这回总算能体验一把两只手捧不完白花花的银两是什么样子的感觉了。 师父从包袱里拿出一锭银子放我手上,分量我估摸着有十两。 “拿好,不许乱花。”然后包袱扎得结结实实,藏到他自己的被子底下。 我:“……” 我垂头沉默表示抗议。 可师父当我没意见,走了。 晚上我们又吃了一顿十分丰盛的火锅,不得不说,在这大雪天里,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师父笑吟吟问:“小冷,想不想吃烤肉?” 我心情雀跃。 这天我们没回宝鸣山,白相与也没再来过。我不确定他是否已先离开通州。但我决定少想那个人。 第二天起床,我和师父上街买东西,回来时身后又跟了一辆马车,里面装了十七坛美酒,各种腌肉,还有大包的点心和糖果,给山下的小孩吃的。 我和师父还去衣坊,一人买了一件皮毛大衣。 师父还颇感慨地道:“这暗语阁不错,要是哪天被灭掉了还真有点可惜呀。” 下午我们回去,我和师父坐一辆马车,雇了一个车夫赶另一辆马车。路上我和师父心情都不错,我拿出刚学会的笛子来吹,师父哼起小曲。 夜里荒郊野岭,我们就在马车上睡,第二天起来继续赶路。 经过一条山路时,前面的车夫喊:“两位大人!前面山路常有山贼出没!我们要走吗?我认得另一条路,只是路绕得有点远!” 师父朝前摆摆手表示不妨事,继续走。山路不好走,我们速度慢了很多。忽然马车一阵摇晃,然后动不了了,看去,前面一段路被挖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坑,马车根本过不去。 师父怒道:“谁挖坑不填的!” 两边的树木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一群人冲出来,是十几个大汉,个个手提大刀,凶神恶煞。 他们齐声大吼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我和师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为首的大汉看见我,眼发亮,刀尖指着我说:“这、这、这女的也、 分卷阅读2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也、也留下!” “徒弟。”师父道。 “是。” 我跳下车,剑未出鞘。 师父把发带扯下来抛给我,笑道:“把眼蒙上,别欺负人家。” 我问:“要不要他们的命?” 师父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 我蒙上眼,一群人冲上来,我一剑放倒一个 师父在旁边喝酒,边给我喝彩:“好!不愧是我九梦华的徒弟!” 等我收剑,扯下发带,地上倒了一片,“哎呦啊哟”痛叫成一团。 我问:“还留不留了?” “不留了不留了!女侠饶命!” 我说:“走吧。” “等一下。”师父道。 那帮人马上又求饶。 师父慢悠悠说:“把坑填了再走。” 回到宝鸣山,我依旧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白相与和白倾都没有再来过,信也没有。独一剑倒是来过几次,师父每次看到他师兄来都很高兴,加上手头又有钱了,常请独一剑到山下镇上喝酒,一去就是几天,我一个人留在山上看家。 一次师父回来,独一剑不在身边,应该已经走了。 我和师父坐在小板凳上围着火盆,边嗑瓜子边聊天。 师父说:“你是不是有个四哥叫白,白……” 我说:“白子林。” 师父说:“对,白子林,听师兄说,他被贬为庶人,逐出云锦城了。” 我说:“他犯了什么事?” 师父说:“意图谋反,被你三哥白羽泉揭发了。” 我说:“师父,你说反了吧。” 师父怒道:“为师还没老呢!谋反是白子林,揭发是白羽泉。” 我说:“哦。” 师父摸摸下巴:“真要造反,白羽泉也不会栽在一个白子林手里。” 我说:“师父觉得哪个合适当皇帝?” 师父想了想:“谁最适合不好说,不过现在瞎子都看得出来你父皇最看重白相与,可是其他人也不是省事的,尤其是白羽泉,估计还有的闹。” 我说:“父皇为什么不早点立储君?这样就不会生那么多事端了。” 师父笑道:“你父皇就想看他们斗来斗去吧。” 我说:“不懂。” 师父一脸讽刺:“也许他觉得踩着至亲的血肉登上皇位的人,才能当好一个皇帝。” 我说:“哦,今晚吃什么肉?” 师父想了想:“鹿肉。” 晚上我们在灯下吃晚饭,灯油没了,灯光慢慢变小,最后熄灭了。我和师父都懒得去拿灯油,干脆靠着夜视,黑灯瞎火的,继续吃。只是这黑抹抹的房子,要是有谁经过,就听见屋子里筷子的叮叮声和吃饭咀嚼声,还真有点骇人。 “啪啪啪!” 门突然响动,我以为是风拍打在木门上的声音,不理会,继续吃饭。 紧接着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这回明显是有人在外面敲门了。 我疑惑这寒夜风雪天的谁会上山?哎,懒了一下还是得去拿灯油。 我提着灯,打开门,门外立着个高大如山的黑影。 那黑影向我弯腰行礼:“微臣赵飞见过小公主。” 我把灯湊近他,看清了容貌,我认得,是白相与的近身侍卫。 我点头,让他进屋。 我说:“你来有何事?” 赵飞从身上取下一个长长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是一副画。 赵飞双手捧着画说:“这是七皇子所做,特命微臣送来宝鸣山,交给小公主。” 师父凑过来:“千里迢迢来就送副画?” 我拿过画,说:“辛苦了,今晚在这里住下吧。” 赵飞叩手:“多谢小公主。” 师父说:“看看画的什么?” 我笑道:“师父,我先回房了。” 师父不高兴了:“有什么不能让为师瞧瞧的?” 我回到房间,把画放桌子上,铺开。 是一副梅花图,红的白的,挨挨挤挤,开得正烂漫热闹,梅树下有一群孩童在嬉闹追逐。白相与还在画上题了一首诗,我轻轻念出来: 风雪夜梅 雪落红梅化成魂,不语人间三两声。 树下足迹归来过,只是故人不相闻。 落梅曾记笑语情,怪道人面去不返。 岂知世间千万事,更胜风雪残花枝。 我沉默良久,拿出纸笔,写了一首: 赠白相与 剑在天下人在身,伴君不多叹息声。 万代功名凭君取,逍遥不定第一人。 等墨迹干透,我把纸折好放信封里,第二天交给赵飞,赵飞告辞走了。 除夕当天,山下一户人家生了个大胖小子,请我和师父去喝 分卷阅读2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喜酒。我和师父带着贺礼去了,那户人家对师父很尊敬,他们希望儿子长大后能跟师父学武功,师父满口答应下来。 村里很多小孩想去镇上看烟花,镇上里村子挺远的,村长让我和师父护送孩子们去看烟花,并给我们一些钱,说是晚上雪大路滑,在镇上住一宿,明天再回来。 我和师父带着孩子们去了,到了镇上,烟花已经开始放了,大街上满是人,孩子马上变成猴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我和师父手忙脚乱,东抓一个西抓一个,只恨没带绳子出来,一个一个绑起来。 师父把一个男孩扛到肩上,男孩手脚乱踢,师父猛的拍一下他屁股,男孩立刻哇哇大哭。 师父喊道:“小冷,把这群猴儿抓到落日桥上!在那里集合!” 几个女孩子扯着我腿:“白冷姐姐!白冷姐姐!我们想吃糖葫芦!” 我板着脸说:“没有!立正,齐步走!” 全村最古灵精怪,最让大人头疼的女孩小同,黑溜溜的眼睛一转,突然大声叫道:“娘!娘!你在哪!有人要抓我!” 其他孩子马上有样学样跟着大喊大叫起来,路人纷纷回头看过来。 眼看着我就要成为拐卖儿童的人贩子,我只好去买了三串,我举着糖葫芦说:“这里只有三串,谁先到落日桥我就先给谁。” 话刚说完,这群猴儿跳着脚往我身上又扑又抓,我赶紧往落日桥跑去,一群孩子跟在我身后哇哇乱叫。 好不容易看完烟花,我和师父领着孩子们去投宿,师父在一户人家借了两间房,是大通铺,男孩跟师父睡,女孩跟我睡。 一个男孩不依不饶,叫嚷着要跟我睡,师父一拍他脑袋,把他扛走,骂道:“臭小子,小小年纪,花花肠子倒不少!” 孩子们玩累了,上了床乖乖睡觉,我也已精疲力尽,钻进被子很快进入梦乡。 千里之外,一年里最盛大的宫宴正在进行,皇宫上下,一片歌舞升平的繁丽景象。 景贤殿上。 父皇饮下一整杯酒,一旁多年随侍的老太监德子出声提醒:“皇上,少饮……” 父皇摆摆手:“今天好日子,让朕尽兴。” 父皇看着座下的子女妃子们,作了个手势。 霎时,舞女乐师停止表演,叩手退下,宫女太监也纷纷退了出去,只有德子还留在父皇身边。 父皇说:“行了,现在只有我们一家人,谁有什么想说的吗?” 无人出声。 父皇说:“不想说就不说,你们听朕说就行了。你们之间做了什么,朕很清楚,朕可以不追究。” 父皇目光巡视一遍座下的人,说:“但是白冷,无论她是谁的女儿,都是朕的公主,谁也不能动她。否则不管朕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饶过他。” 座下寂静无声。 父皇说:“知道了吗?” 无人回话。 父皇缓缓一字一字重复:“朕问你们,知道了吗?” 所有皇子公主,妃子起身,跪下,齐声说:“是。” 原来整个皇宫都知道,她是谁的女儿。 宫宴后,父皇由德子扶回崇明宫里,父皇半躺在塌上,一个养在崇明宫的闲人摇着扇子晃进来。 闲人道:“做为一个父亲你怎么忍心?” “我先是一个皇帝才是一个父亲,以后的皇帝只能有一个,这江山要稳,只需要一个人。” 闲人说:“一个人?岂不是很寂寞?” “是啊。”父皇笑,“有寂寞就够了,皇帝能得到什么?皇帝只为天下万民。” “好狠的心呀。”闲人嘲笑道:“你的儿子女儿哪个不对你有怨气?哪个妃子心向着你?而最上心的那一个,远在千里之外,哪里懂你的一点点心?” ☆、平生烟雨 我再次见到白相与,已是来年春。 春寒料峭,万物复苏。 清晨,我打开门,山下云雾缭绕,遥村都看不清楚。 白相与站在桃花树下,负手而立,一身紫衣,墨发轻扬,跟个乘风而来的神仙似的,看得我一愣一愣,不知是真是假。 白相与眉眼染上笑意,“怎么?冬眠还没醒?” 我说:“你来了。” 白相与抽出无名剑,指着我:“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我说:“请指教。” 两人过起招来,白相与一招一式只攻不守却找不出一丝破绽,剑法变幻莫测,精妙无比。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正起兴时,一把剑破空而来,我和白相与避开,剑插在地上。 师父走过来,把剑拔起来,说:“小冷,咱们师徒俩对付他。” 开始是三个人比试,渐渐就成了师父和白相与的对打。 师父说:“小冷,去做早饭。” 我去厨房做饭,做完叫他们吃。 两人进来坐下。 分卷阅读2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白相与说:“白冷,等下跟我下山一趟。” 师父不悦道:“小冷出门要先问过我。” 白相与睨师父一眼:“我来时师父给了我一封信,让我交给你。” 师父:“哪里?你不早点拿出来!” 白相与云淡风轻:“我现在不想给了。” 师父怒:“你敢!” 白相与:“你抢得了吗?” 师父一拍桌子:“出去再战!” 我对白相与说:“你把信给师父吧。” 白相与瞧我一眼,把信拿了出来。 师父瞪他一眼,拿信回房了。 吃完早饭洗好碗,我和白相与走在下山的路上。 我说:“我们要去哪?” 白相与说:“去镇上。” 经过村子时,几个正在村口踢毽子的小女孩儿看见我马上围过来,其中就有小同,抱住我的腿,摇啊摇。 “姐姐!姐姐!你去哪里?是要到镇子上吗?” 我说:“是啊。” 孩子们摇得更起劲了:“那能不能买糖果回来给我们吃?” 我说:“你们听爹娘的话我就买。” 孩子们齐声说:“我们听我们听!” 我摸摸孩子的头:“乖乖等我回来,每人一包糖。” 孩子们欢呼起来 ,然后齐齐看向白相与,咬着手指头,眼睛亮晶晶的,想说话又有点害羞的样子。 我一本正经地说:“快叫叔叔。” 女孩儿们齐声喊:“大哥哥好__” 稚嫩的童音又甜又脆。 我:“……” 这几个山里的野大王,从生下来,看着她们长大,我就没见她们这么淑女、矜持过。 白相与微微一笑:“乖,阿姨凶过你们吗?” 小同上前保住白相与的腿,甜甜地笑:“没有!阿姨对我们很好,就是阿姨很少笑。” 白相与说:“嗯,你们听阿姨的话,她就多笑一点了。” 女孩儿们欢快地说:“我们听阿姨的话!我们听阿姨的话!大哥哥你能不能多笑点!” 我:“……” 姐姐一下子成阿姨,你们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丫头片子,比男孩子还野,成天躲在山旮旯里不出来让父母担心,让我和师父到处找,还指望我能笑得出来? 小同又娇声娇气地问:“大哥哥,你今年这么早就来看望白冷姐姐了呀。” 嗯?哦,小同估计是把白相与和白倾当成一个人了,以前孩子们见过白倾。我不由偷瞧一眼白相与的神色,他没什么反应,只抬手摸了摸小同的小脑袋。 古松镇并不繁华,只有赶集、节日时才热闹。我和白相与在街上,人不多,摆摊子的也少,天空偶尔飘点雨丝。两人话不多,安然走着。 白相与:“这里有什么茶楼吗?” 我说:“有,不过恐怕那里最好的茶也入不了你的眼。” 白相与平淡说:“不过找个地方坐坐.。” 我领他去茶楼,要了最好的座,可以看见整个街景。 小二问我们要什么茶,用什么点心。 白相与说:“你拿主意吧。” 我说:“要最好的。” “好嘞!” 小二忙下去。 白相与说:“我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 我有点好奇地问:“是因为怕交不到朋友吗?” 白相与说:“我的朋友不多。” 我笑笑:“高处不胜寒啊。” 他说:“交朋友是一辈子的事,不用多,但一定是生死之交,他可以陪你喝酒,你不用担心醉后再也醒不来。” 我说:“你喝醉过吗?” 他笑:“当然,我有那么失败吗?” 我想他的确是一个很自信的人,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足够强大。对不可知他能从容不迫的面对,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并一直努力着。 在茶楼坐了一个多时辰,白相与结了账要我带他去镇上的书坊。不出所料他又给我买了很多书,在让我读书这件事上,他一直很执着。 我看着一本接一本的书放我手上,说:“够了,我都没时间练剑了。” 白相与还接着放:“你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在练剑上了,现在江湖上能打败你的人两只手两只脚能数出来了。” 我说:“不行,习武要勤奋刻苦,从早到晚。” 白相与看我:“你看我从早到晚了吗?” 我说:“你在说自己是个天才吗?” 白相与说:“你现在习武要悟,要多想,习武不是出卖体力,拿把剑一天到晚地耍,我看你再过几年也不会有长进。” 我不说话了。 白相与拿起一本很陈旧的书,眉一挑:“没想到这地方也有这种书。” 店老板见今天有大生意,殷勤笑道:“ 分卷阅读2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别看本店不大,奇书可不少,贵客要有兴趣,跟鄙人到里面来。” 店老板把白相与引进内室,我跟进去,内室不大,书架上却放着满满的旧书。 白相与东挑挑西看看,道:“有点意思。” 他把自己看中的书放桌子上,我过去看,全是一些朝廷官府明面上禁止的禁、书,譬如野史、论著、艳词、奇闻异谈,甚至有已命焚毁的前朝旧书。 我说:“给我的吗?” 白相与边翻书边说:“你的在你手上。” 我说:“我也想看。” 白相与头也不抬:“看完你手上的书再说。” “为什么?” 白相与说:“先把正的看完,再看野的,才不会歪了。” 我说:“你看完正的了?” 白相与抬眼看我:“我长你三岁,你说呢?” 我还待说几句。 白相与截断我的话:“不要贫嘴,听话。” 出了书坊,天下起了小雨,落在脸上,冰凉的,带着稍许寒意。 白相与问:“冷吗?” 我抱紧手上的书,摇摇头。 书坊老板送我们一把油纸伞,我和白相与合撑,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小贩也收摊回家了。 我发现白相与很高,我头顶只到他胸口,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到近无的梅花香,偶尔钻进鼻子里,香味深远。我抬头看他如水墨丹青般细细勾勒的完美侧脸,心里头一阵迷糊,真是奇怪,明明他和白倾那么相似,却给我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白相与低下头,对上我的眼睛。我想到了一个新学的词,柔情似水。 他问:“在想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所有皇子里最高的?” 白相与想了想:“应该是。” 我说:“白羽泉挺高的。” 白相与说:“我比他高。” 我说:“哦。” 行至落日桥,桥下一株柳树前,白相与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下。 白相与说:“我要下江南,你去吗?那里风景正好。” 我轻摇头:“我在宝鸣山,陪师父。” 他看着我,墨黑沉静的眼眸中似有什么话要对我述说。 我说:“路上平安。” 他凝注我的脸,慢慢抬起手。 我缓缓往后退。 他在伞内。 我在伞外。 不长的距离,隔着如烟雾般朦胧的绵绵细雨。 他的手在空中停留,指尖沾惹了缠绵悱恻的春雨,过一会儿,收回。 我垂头看地上潮湿的青石板路,默然不语。 半响,他忽然笑了,如世间最美的春景,说:“我知道了。” 我忍不住抬起头,问:“你知道了什么?” 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的脸,缓缓回答:“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我算是明白父皇为什么那么痴迷你娘了,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我低下头,一言不发,可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怦怦乱跳。 “白冷。” 他突然捉住我的一只手腕,举起。 “你……” 我心慌意乱,刚欲挣脱他的手,他已将伞柄交到我手中,然后转身,过桥。 平生烟雨几多? 几多有情有义的人在春天里相见? 我忽然生平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春的气息,它是那么的生机勃勃,种子破土而出,它要发芽、它要长叶、它要开花,它的生长,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 我撑着伞,怔怔望着白相与清俊挺拔的背影渐渐消失蒙蒙细雨中,心底生出惆怅之情。 山上山下满烟雨,欲散欲合。 青山湿透。 只心中默念一遍他的名字,我的眼睛里,也染上了烟雨。 ☆、为情所困 白相与离开五天后,赵飞又来到宝鸣山。他交给我一个盒子,说:“下个月十八号是皇上的生日,七皇子希望您能回去,到时候微臣会来接小公主。” 我回到房间,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通体血红的玉簪,上面雕刻着梅花,栩栩如生。 皇族男子表达爱情,会送一只血玉簪,非常之昂贵。 握着那根质感细腻的血玉簪在手心,手渐感不稳,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几乎要跳出来,我想我今日是拿不动剑了。 白相与,你…… 够胆大包天。 第二天我起床晚了,师父来敲我门,我也不想去开。 师父在门外问:“小冷,你生病了吗?” 我躺床上有气无力地回:“没有,师父,我想休息一天,今天不练剑了。” 师父说:“可以,但你也得出来做饭啊,为师饿了。” 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出去,昨晚几乎没睡成觉,脑袋又昏又沉 分卷阅读3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又重。 师父说:“怎么了?没睡好?” 我摇摇头,精神恍惚地说:“没有,师父,早饭你想吃什么?” 师父摆摆手:“算了,看你气色也不好,我们下山吃吧。” 我们到山下村头茶摊吃馒头,王老二家的馒头做的很好,又便宜,豆浆随便喝。吃的人很多,连个座位都没有了,我和师父只得站路边吃。一个村民要让位置给师父坐,师父摆摆手:“谁先来谁坐。” 师父边吃边问我:“你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啊。”我喝完豆浆放下碗,手里捏着馒头往山上走,“我先回去了。” 回到山上,我一整天都是魂不守舍,捏在手里的馒头都干了,碎了。 师父终于受不了了,一拍桌子:大喝道:“白冷,再不说就给我滚下山去!” 我欲言又止:“师父……” 师父又拍一下桌子:“说!” 我咽一下口水:“师父,如果有人跟我表白怎么办?” 师父登时瞪大眼睛:“谁!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我九梦华的徒弟也敢勾引!” 我:“……” 师父:“小冷,快告诉师父,谁害你变成这样的,师父教训他一下。” 我说:“师父……” 师父自行想象:“难道是村下王老二的儿子?好啊!我说给我的馒头怎么那么大呢!还多给一个,哼!想得美!几个馒头就想娶我徒弟,也不看看他儿子什么德性!” 我说:“师父,不是你想的那样……” 师父打断我:“不是?难道是卖猪肉的蔡家小子?那就更不行了,每次去他家买猪肉都是缺斤少两的,小气的要死,小冷,这种人家嫁过去没好日子过,哎,思来想去,为师还是觉得仲谋心那小子合适……” 我默默转身回房。 师父跟过来,兀自喋喋不休:“小冷,你听师父说,现在的男的都靠不住,除了师父!嗯,还有师兄。他们只会说一些中听的话,你千万不要被骗了!你放心,师父帮你物色了好几户人家,都不错,改日我们下山瞧瞧,师父知道你这年纪……” 我捂住耳朵,叫道:“我不听我不听!” 师父还要说。 我干脆整个人钻进被子里。 师父无奈:“你好好想想。” 四天后,我终于恢复正常,师父松了口气。 这天傍晚练完剑后,我和师父搬椅子出来边煮茶边欣赏天边绚丽多彩的晚霞,远远看见山下的村民们正在辛勤地春耕。 我煮茶,师父舒舒服服地躺在长椅子上。 师父闻闻茶香,说:“这茶不错,谁送的?” 我说:“白相与。” 师父说:“等下次他再来,要他多带点。” 我把茶杯递给师父,师父接过,品了品,突然问:“你父皇是不是下个月十八号大寿?” 我点头。 师父说:“你回去吗?” 我说:“不知道。” 师父说:“回去吧,为师同你一块去。” 我说:“师父也去?” 师父淡淡说:“嗯,自从把你带出皇宫,也很多年没见过皇帝了,去看看他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晃晃手中的茶杯。 师父似想到了什么,叹息道:“想当年师父在天门学剑,那时候有师兄,有你父皇,季龄,还有萧冷,何等快意啊!转眼已过去那么多年,斗转星移,世事无常,若故人还在,不知道是怎样的光景了。” 我问:“萧冷是个怎么样的人?” 师父抿口茶,想了想,说:“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悟性很高,那时候师父教我们剑法,他基本都是一遍就会,师父对他很赏识,转过头就骂我们笨,是朽木不可雕也,我们天天都得挨罚。”师父说到这里,脸上的笑意更深,饮了一杯茶,继续说:“算他还会做人,后来等我们差不多都会了他才会,不然我们怨死他了。” 师父把茶杯放下,剥起花生来:“那个闷瓶子,很不解风情,每天练完剑不是躺在床上睡觉装死,就是看剑谱,闷得要死。对谁都爱答不理,就是跟季龄好些。后来我们气不过,联手起来打他一个,追着他满山跑。结果跑到山下镇子上,玩到晚上才回来,山门都关了,来给我们开门的是师父,他很生气,所有人都受了惩罚,这还是萧冷第一次受罚呢。” 师父回忆年少神情显得很愉悦,但又有点伤感。 这时我是无法体味师父的感慨的,毕竟我那时还很年轻,不懂岁月的匆促和变化莫测。但我想等师父见到父皇时,一定会吃惊父皇怎么比他老那么多。 师父看向我,神色变得认真:“小冷,萧冷一生都是按照他的意志活着,师父希望你像他一样,强大而自由。” 我点头。 师父欣慰。 我说:“师父,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师父说:“干嘛?” 分卷阅读3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说:“买生日礼物啊,难道我们两手空空就回去?” 师父摸摸鼻子:“没剩多少银子了。” 我就说:“我们在去做杀手任务吧,那个来钱快。” 师父教育起我来:“那次做杀手任务是顺便,我们是君子,不可再做这种事。” 我说:“哦,生日礼物怎么办?师父你不送吗?” 师父又摸摸下巴:“其实吧,做了也没人知道。” 我们还是没有做杀手任务,坚决当光明磊落的君子。师父决定用剩下的一点银子当路费去探望他的师兄。而我决定再去一次圣雪莲山,看能不能再采一朵圣雪莲花给父皇当生日礼物,我们约在皇宫见。 随便收拾两件衣裳,我下山了。路上也不急,慢悠悠地骑着马,欣赏野外秀丽如画的春色。静水见我不催它赶路,几乎是用走的,还不时歪到路旁啃几口嫩草,我眼瞅着旁边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婆超过了我们,一拍它马头,教训道:“你怎么这么懒?一点都不上进,难道你就不想当一匹千里马?” 静水嘴里嚼着草,淡定摇头,荣辱不惊。 我说:“那次白相与骑着你是什么感觉?好像你快了点。” 静水羞涩地低下了头。 我凑到它耳朵旁说:“比起我这个主人,你更喜欢他对不对?哼,其实我也更喜欢动火,有机会我把你俩换过来,我不要你了。” 静水仰头叫一声,飞跑起来。 ☆、恩杀记1 春日的太阳也是很热的,我身上出了薄薄的汗,静水亦懒洋洋的赖在树下不肯走。我有点犯困,决定休息一下,举目四望,发现不远处有座破庙,我在溪边取了水,问静水:“你在这歇,还是跟我去庙里?” 静水摇尾巴表示不想再走路。 我说:“行,最好有人把你偷了,我就能换匹马了。” 我拿着水往破庙里走,静水慢悠悠地跟在后面。隐隐约约地,我听见女子凄惨的哭叫声,好像就从破庙传来,而且越接近破庙,声音越大,变得非常猖狂,又像是男人发出来的。 我牵着静水,站在破庙门前,门口横陈着几具尸首,看向庙内。 只见光天化日之下,六个衣不蔽体的男人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女子,那女子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衣服破碎不堪,全身伤痕累累,已发不出声音。趴在她身上的男人尽情地大动着,围在旁边的男人用下、体蹭着女子的身体,丑态尽显。 “妈的!你倒是快点啊!这女的快不行了,你让老子玩尸体啊!” “急个屁!说好一人一次,还没到你呢!” “该我了该我了!拔、出来、拔、出来!” “一边去!” “一起一起……” 我看清眼前这一幕,喝道:“住手。” 那些男人全回头看我。 我也看清了这些人长什么样,我居然认识其中两个,他们是欢刀门的弟子,欢刀门在江湖上算是一个比较大的门派。 那两个人也认出了我,站起来提了提裤子:“白冷?” 趴在女子身上的男人回头看我,停下动作,狞笑:“哟!哪里的美人?” “师兄,她是宝鸣山九梦华的徒弟,白冷。” 那男人站起来,就那么光着下身走到我面前,下流之极的眼睛从我的脸打量到胸口,然后目光就像黏在我胸口上,本还算英俊的面容此刻更是说不出的丑陋,“啧啧啧,闻名不如见面,早就听人说过九梦华有一个徒弟,生得如何如何好看。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不知白冷姑娘有何事啊?爷几个正乐着呢!” 我一字字说:“你们在做猪狗不如的事。” 那些男人毫无愧色,反而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 “要是能尝一尝美人的滋味,不做人又如何?” 那些人发出更放肆的笑声。 我说:“今天我就替你们师父清理门户。” “好好好!用你来替吧!” 一个男人迫不及待地扑过来,我避开。 我说:“把衣服穿上。” 男人调笑道:“太麻烦了,这样好做事。” “对对对!我们一起打!” 那些男人把衣服全脱了围上来。 我摇摇头,抽出剑,他们身上发出的糜烂气味让我几欲呕吐。 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子呆滞地看着这边,忽直起脖子凄厉叫道:“杀了他们!” 师父说过,行走江湖,人心比海深,万万不可轻敌。你永远不知道这一刻对你笑的人下一刻会不会捅你一刀。手中的剑,不是用来防身,是用来取人性命,剑若出,一招一式,绝不留情。 而现在,这些所谓的习武之人,被心中的欲念控制,丢弃自己的剑,赤手空拳,满身破绽地扑上来,真如猪狗一样。 而我对猪狗一样的东西,便是毫不留情地屠个干净。 不过十七招,那 分卷阅读3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六个男人躺在地上成了尸体,皆是一剑封喉,个个睁着眼,赤着身。 我面无表情地想,他妈的,好歹在世上活了一遭,若穿着衣服死也不至于死相那么难看。 转头望那个不幸的女子,她早已不省人事,我拿件衣服披她身上,坐一旁等待她醒来。 等那名女子醒来,已是落日时分。她看见我,先是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后痴呆起来,然后开始嚎啕大哭,哭声撕心裂肺,绝望至极。 我不会安慰人,就看着她哭,直到她哭不出来。 我蹲到她面前,说:“事已至此,哭也没用,这些欺辱你的人都被我杀死了。” 女子楞楞地看着我。 我说:“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女子声音沙哑地说:“你是谁?” 我说:“过路人。” “为什么救我?” 我说:“我习武,行走江湖,看见能做的事情就出手了。” 女子又哽咽起来。 我看她情绪慢慢稳定,便把她扶起来,她显然走不了路了,骑马恐怕也不好受,我愁着该怎么走。 女子开口:“我没事,我们快走吧,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我把她扶上马,让她侧坐,牵着马慢慢走。没办法,如果我也坐上去,我怕把静水压死。 女子说:“还没请问恩人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白冷。” 女子说:“多谢你了,白姑娘。我叫蒙语晨。” 我说:“嗯,你家在哪个方向?” 蒙语晨红着眼说:“我现在不想回去,我这个样子……免得被人知道。” 我说:“可以,我们找个地方住几天。” 蒙语晨又哭道:“我本是通州知府之女,一个月前家父无故被人杀害,竟没人管!我带着几个仆人去投奔表哥家,没想到……我做了什么!老天爷这样害我!” 我转头看她:“你父亲是通州知府蒙古出?” 蒙语晨点头:“白姑娘,你武艺高强,是个侠义之人。人人都说是暗语阁卖凶杀害我父亲,你能不能帮我报这个仇?” 我认真想了想暗语十九人,还有那个深不可测的暗语阁阁主,说:“我恐怕无能为力。” 蒙语晨低低哭泣。 我们找到一家农舍住下来,我给了村妇三串铜钱,她把最好的一间房清理出来,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蒙语晨身上的伤慢慢复原,从表面上看已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只是成日沉默寡言,躺在床上万念俱灰的样子。吃的也少,像小鸡啄米,每天给她炖的老母鸡几乎都进了我肚子,村妇问我那姑娘怎么了,我只含糊过去。 村妇家的两个小孩儿看见有外人来,非常高兴,缠着我问这问那。日里看见有挑着担子的货郎经过,俩小孩儿嘻嘻哈哈地拉我的手出去,我便买些糖人给他们吃,小孩儿对我更喜爱了。村妇便说教小孩儿几句,我摆手表示不妨事,说孩子很可爱,要好好教养。 蒙语晨终日木木呆呆,不言不语,总带着股怨恨之气。两个小孩儿也不敢亲近她。 我唯有叹息,清楚任何一个女子遭遇这种事,即使把那些男人千刀万剐,也难消心中之恨。 我对蒙语晨说:“别想那么多,都过去了。人应该向前看,就当被狗咬了罢。” “都过去了……”她喃喃重复我的话,眼睛动了动,定定注视我,眼睛里又渐渐泪光闪动,凄然道:“如何过得去?万一别人知道我曾经受过的侮辱,叫我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我说:“那些侮辱你的男人全死光了,绝不会有人知道。” “真的吗?”她紧张地问。 我郑重点头。我也是女人,自然明白名节对女人而言有多重要。 “啊!”蒙语晨突然惊叫。 “怎么了?” 蒙语晨脸色苍白,颤声道:“白姑娘,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来这里借宿的第一个晚上,那个、那个村妇帮我清洗身子,她、她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这……”我沉吟片刻,拍拍她肩膀安慰她:“你多虑了,我们和这户人家萍水相逢,无冤无仇,那村妇一家面相淳朴,应该不会对我们存有歹意。何况等我们一走,就永不再见,这户人家很快便也忘记我们。” “是这样吗……” 她低下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又抬头看我,那眼神,幽幽深深,有点诡异,竟让我感到有些不舒服。她缓缓点头,慢慢说:“对,都过去了,没人会知道。” 我问:“你表哥家在哪里?我明天送你过去。” 蒙语晨说:“不远了。” 我说:“那好。” 蒙语晨低声说:“白姑娘,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一定耽误你事了。” 我说:“没什么,你养好身体再说。” 第二天起来,蒙语晨一脸憔悴,我问她哪里不舒服,她说没什么,想再休息一天再 分卷阅读3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走。 蒙语晨说:“白姑娘,我知道你一定有要事在身,麻烦你了,等到表哥家,我一定好好谢你。” 我淡淡应承下来。 蒙语晨开始恢复正常,吃的也多了点。与她交谈我得知,原来她也会武功,可惜遇上了比她更强的,遭了这个劫难。 夜里,我和蒙语晨躺在床上。 蒙语晨很快就睡了,她说明天去表哥家,要休息好。 我也渐渐睡去。 但有个不熟悉的人睡在我身边,我没有睡得安稳,只是浅眠。当夜深人静,我听到外面的虫子叫,还有身旁突轻轻动起来,我没睁开眼睛。蒙语晨睡床里面,我以为她只是起来上茅房,或者口渴了想喝口水。 然后我的穴道被点住了,身旁的动静更大了,她越过我的身体,似乎下了床,随后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我的脖子上。 “对不起,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那声音颤抖地厉害,抵在我脖子上的东西也抖得厉害,划破了我的皮肤。 “白姑娘,你是好人,我对不起你,你别怨我。要怪,就怪老天残忍、不公,如此对待我。” 她哭着说。 抵在我脖子上的刀开始用力,颈间一痛,在即将被她割断喉咙时,我睁开眼。 “啊!” 蒙语晨吓得跌倒在地,匕首也掉落。 我起身,用手摸摸脖子上的伤口,平静地看向她。 蒙语晨睁大眼睛,惊恐万状,失声说:“你怎么还能动!” 我仍用冷静的口吻给她解释:“你点穴的功夫还没学到家,内功稍深厚的人只消片刻便可以自行冲破被你封住的穴道。刚才你想做什么?” 蒙语晨呆了呆,一下子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白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糊涂,我并不想害你的!白姑娘,你原谅我这一回吧!” 我问:“若这一刀下去我才醒来,你是不是也要我原谅你?” 她脸如白纸,冷汗如雨下,猛地磕头,大哭道:“白姑娘!我不敢了!我错了!竟忘恩负义想这样对你!我没有办法啊,我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这件事被表哥知道,他肯定不要我的!我可怜啊!爹爹惨死,无依无靠一个人,遭了那么大的罪,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蒙语晨浑身发抖,一副极楚楚可怜的模样,但目中的怨恨之色仍是未有半分消解,突然口不择言喊道:“没错!是那几个畜生先在庙里面的,我去到时见那几个畜生肮脏又粗俗,我才叫仆人把他们赶出去。没想到那几个畜生竟然把我的仆人全杀死了,还那样侮辱我!老天爷!你凭什么这样对待我!” 我面无表情地说:“我跟你非亲非故,为什么会把事情说出去?我早讲过,送你到,我就走。” “我错了我错了。”蒙语晨语无伦次,一会儿说“饶了我饶了我”,一会儿又说“不活了不活了。” 我问:“你的名节真的那么重要?” 蒙语晨慌忙点头。 我说:“比命还重要?” 她还是点头,怯弱地看着我。 我放缓语气:“那他们侮辱你的时候,你怎么没咬舌自尽呢?” 蒙语晨说不出话,脸惨白。 我冷笑:“看来是你的名节比别人的性命重要,你也不是什么无辜之人,这罪也并非全白受。” 她瘫软在地上,嗄声说:“你要杀了我?” 我站起身,说:“我不杀你,免得弄脏我的剑。” 我拿上包袱和剑,打开门出去,吹声口哨,睡在鸡舍旁的静水醒来,起身,慢慢走过来。 睡在隔壁房的村妇一家被我的动静吵醒,被吵醒的两个小孩儿哇哇哭嚷起来,村妇开门出来看,说:“夜这么深了,姑娘这是干什么?” 我说:“没事,我有事先走了,多谢这些日子你们的照顾。” 把一串铜钱交给农妇,没等农妇一家说什么,我已上马而去。 身后的屋子传来小孩儿稚嫩的叫唤声:“姐姐姐姐,姐姐去哪儿了……” 跟这种女子待在一个房里,我宁愿不睡觉。 天上星河流转,夜虫鸣叫,我在林间小道上,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应该没走多远,因为静水走得很慢,它已经进入梦游状态。 我也闭着眼,手抱着剑,忽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大叫一声:“不好!” 我猛拉缰绳回头,狠狠踢静水屁股一下:“快回去!” 静水痛叫一声,跑起来。 远远看见那家农舍,我飞身下马奔过去,破门而入。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片死静。 我点灯,只见农户一家四口躺在地上,均被割破了喉咙,身上几个血窟窿,淌了一地血。 农夫手中至死仍紧攥着一块布料。 农妇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而蒙语晨,早已没了踪影。 我一掌将桌子击碎。 分卷阅读3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连续四天,我几乎不眠不休,到处找蒙语晨的踪迹,却毫无所获,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她该是去找她的表哥了,可恨当时没问她表哥家在哪里。 这日我在大路上走,大太阳晒得我发晕,水壶里的水也已喝完了。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叫我名字,我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看来要休息一会子。 “白冷!你走什么?没听见我们叫你吗?” 真有人叫我,我转头,后面两男两女向我走来,皆是黄色衣袍,袖口是红色的花纹。原来是武圣府的弟子,那两个男子我认识,算是我的朋友,叫宋明远和齐思,女的我就不知道了。 四人来到我面前。 宋明远不满说:“你怎么回事?聋了?叫了半天也不应我们。” 我握拳道:“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 宋明远说:“怎么大声都没注意到?” 我笑笑:“这两位是?” 齐思说:“这是我妹妹齐芳,这是我师妹王怜。” 我向她二人行礼:“我叫白冷。” 她二人亦向我回礼。 那个叫齐芳的女孩子眼一亮,说道:“你就是白冷?宝鸣山九梦华的徒弟?我在武圣府的时候就听哥哥说过你,说你剑使得好,有机会我们打一场啊!” 我礼貌道:“哪里,改日有空切磋一番。” 齐思瞧了瞧我,微笑问:“你行色匆匆,灰头土脸,要去干什么?好像很疲惫啊。” 我心里一动,说:“我在找一个人。” 宋明远即问:“什么人?” 我说:“一个女人,叫蒙语晨,年纪看起来与我差不多,样子娇弱。你们看见过吗?” 四人互看一眼,皆是摇头。 宋明远说:“路上没遇见多少人。” 我说:“我找了她四天。” 齐思说:“你找她做什么?” 我说:“杀了她。” 齐思:“哦?你和她有仇?” 我说:“前几日我救了她一命,她反想害我,我放过她,没想到我离去后她杀了四个无辜的人,那四个人是一家人,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白丢了性命,我得杀了她,为那一家人报仇。” 齐思问:“你为什么会救她?她又为什么想杀你?” 齐思的问题一针见血,他本就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我顿了顿,说:“原因我不想说,但你应知道我的为人。” 宋明远和齐思均点点头。 齐芳说:“那这个女人也实在太可恶了,竟然恩将仇报。” 我握拳道:“我正束手无策,希望可以得到各位的相助,这附近我都找过了,那蒙语晨像遁地一般,竟无处可循。” 齐思道:“你知道蒙语晨多少?” 我说:“不多,她是通州知府蒙古出的女儿,要去投靠她的表哥家。” 宋明远说:“蒙古出?通州知府蒙古出?” 我点头:“就是。” 宋明远说:“前几个月蒙古出被人杀了,听说是暗语阁的人做的,我正纳闷为何被杀,照你这样说,这女儿都这般歹毒,父亲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我说:“我现在不知道去哪里找,一点头绪都没有。” 齐思看看周围,说:“已经过了四天,没找到一点痕迹,再找下去也是大海捞针,我看不必找了。” 宋明远说:“没有办法?” 齐思一笑,说:“不是,她是通州知府蒙古出的女儿,这便是个很好的线索,蒙古出死后他的家眷肯定要返回原籍,那通州衙门应该有这些家眷的记录,我们先去通州查查这些家眷去了哪里,我相信应该会有人知道蒙语晨去了哪里,那个表哥家又在哪里。” 大家点头称是。 齐芳推推王怜,笑道:“我哥厉害吧。” 王怜微红了脸。 我笑说:“还是你思维敏捷,你觉得要多久?” 齐思微笑:“这个说不准,不过应该要半个多月吧。白冷,你还另有要事?” 我点点头。 齐思想了想,说:“你若信得过我们,就把事情交给我们做,我们分开行动,等我有了蒙语晨的消息,再飞鸽传书告诉你,你再赶来。” 我说:“会不会太麻烦你们?” 宋明远笑道:“不会,我们这次出武圣府,就是想历练一番,正巧现在机会来了。” 我握拳道:“那多谢各位了,以后有机会再谢你们。” 齐思说:“你也累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再分头行动。” 这里是漠北古城一带,黄沙漫天,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城镇,却荒无人烟,没有一丝朝气,像一个个风烛残年柱着拐杖的老人,渐渐被历史的尘沙掩埋。 黄昏时分我们来到骨头城,这座城很奇怪,城门没人看守,出入自由,无人盘查。进入城内,本是最热闹的时候,街上冷冷清清,偶有人出现也快速闪 分卷阅读3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入小巷内没了踪影,一片破败荒凉景像。 我们一行人走街道上,马蹄声异常清脆。 我说:“怎么回事?连个人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了吗?” 齐思笑道:“你真是在宝鸣山待久了,对天下事迟钝得很,骨头城早就荒废了,留下来的不过是住了一辈子不肯搬走的人,这两年越来越少人,很快就成空城了。” 我说:“为什么?” 齐思说:“骨头城是漠北古城里与异族边界最接近的城,常年被塞外异族骚扰,我们离国与漠北异族近几年来火、药味越来越浓,骨头城夹在中间深受其害,朝廷已决定弃城。” 我问:“就这样不要了?” 宋明远长叹:“是啊!想当年萧冷将军镇守漠北古城,哪个敢来犯?哪怕萧冷将军离世多年,也依然威震异族,只是现在朝中无大将,异族渐渐放肆了。” 齐芳忽然伸手指向前面:“你们看。” 我们看去,不远处,是一座祠堂,门上牌匾,字迹灰旧,但仍能清楚看清,写的是“将军祠”。 齐芳说:“过去看看。”说完率先走过去。 我们跟上,进去,这个祠堂不大,一个院子,里面就是内堂,这里的空间就像是静止的,院子里有一口井,一颗树。树已经枯死,可树上的叶子却没有掉下来,全是黑色,近看,原来叶子上沾满灰尘,走进内堂,一切都是灰灰旧旧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显是很久没人来拜祭。 内堂里立着一具高大的石像,已被年月侵蚀得看不出样子,从姿势里看,应该是拿着一把剑。石像下是一块牌位,写着“萧冷将军之灵位” 我们静静站着,眼睛齐齐看着牌位。 齐芳他们四人脸上均带着十分庄重的敬意。 齐芳忽挽起衣袖:“我们打扫一下内堂吧。” 宋明远笑:“好。” 大家说做便做,宋明远从古井拎来一桶水,我从包袱拿出我的一件衣裙,撕成布条,分给大家擦洗用。 齐芳边擦桌子边问宋明远:“你给我说说萧将军怎么去世的?” “天妒英才啊!”宋明远说:“知道鬼兽谷吗?” 齐芳摇头。 宋明远说:“当年我们离国和漠北联合部落打了三年,一直僵持不下,但异族败势已现。萧冷是离国百姓心目中的战神,深受百姓爱戴,统帅三军,就连西北地区、南安边境的军队都听从他的号令。他接到先帝圣旨,旨意是漠北异族侵扰已近百年,这次定要斩草除根,萧冷从了旨意。本以为将要除掉我国的心腹大患。没想到天意弄人,在一次普通的勘察地形的行动中,萧冷带着一百多个士兵进入鬼兽谷,敌军早已埋伏等候,萧冷没有出得来。” 齐芳叹:“真可惜。” 王怜也叹道:“可怜萧冷将军,战死后尸骨也被敌人夺了去,一代英烈,竟不能落叶归根。” 宋明远忿忿道:“着实可恨,我国多次派人去交涉,异族却始终不肯交出萧冷将军的尸骨。唉,有时候想想,朝廷这些年只一味避战,怎咽得下这口气,这仗早晚还是得打。” 王怜摇头道:“你这话我不同意,战事一起难免殃及无辜百姓。先帝好战,在位三十五年,连年战事不休,给离国造成了多深重的灾难。如今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这不是很好吗?能够议和,为什么非得打仗?” 宋明远笑道:“你们女人家就是看不长远。” “哟哟哟。”齐芳手指头去戳宋明远,“我们女人家咋了,你是男人就很了不起啊?你又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啊?有能耐你跟萧冷将军比啊。将军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仅纵横沙场,还纵横江湖,你比啊你比啊。” 宋明明无奈说:“是是是,我比不了比不了,成了吧。” “哼,就是现在那个名动天下的轻君子武功也未必比得过将军。” 齐芳从包袱里摸出几个烧饼,整齐地码在牌位前,弯腰叩手说:“不好意思啊将军,没啥好东西孝敬您老人家。” 我跪下来,朝牌位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他们见我如此,也跪下来磕头。 我转头对他们说:“谢谢你们。” 齐芳一脸不解:“你谢什么?” 我笑笑,不答。 ☆、又见苏由信 出了祠堂,齐芳问:“今晚住哪里?看来是没有客栈了。” 宋明远笑说:“这不是有很多荒废的房子吗?随便找个地方住下,打扫打扫就行。” 王怜说:“这里荒凉得很,让人心慌。” 宋明远笑:“别怕,今晚齐思和你睡一个房,你就睡得安稳了。” 王怜脸一下子通红:“你胡说八道什么!” 齐芳踢宋明远一脚,抱住王怜:“你闭嘴,不然今晚让你给我们看门。怜儿姐当然是跟我睡。” 齐思看我:“你觉得呢?” 分卷阅读3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点头:“可以。” 我们找了个院子,打扫干净。我,齐思和宋明远各睡一间,齐芳和王怜睡一间。夜里我们在院子里聊天,清风皓月,万籁俱寂。齐芳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个不停,我困累不已,支着下巴将睡未睡,有人碰一下我的手。 我睁开眼,齐思看着我,笑道:“你太累了,回房好好休息吧。” 我笑笑,说:“不好意思,改日再聊。” 我回房,沾席就睡。 第二天早晨起来,我跟齐思他们告别,继续向北,往圣雪山而去。因为耽搁了一些时日,我催静水快点,静水善解人意速度快了点,一路不提。 到了圣雪山下的小镇上,我好好休息一晚,准备好东西,开始爬圣雪山,这次进山的人倒不是很多,可能春天很多东西没长出来吧,也不知道圣雪莲花开了没有,那美人还在不在。我觉得在,因为我感觉那美人应该下不了雪山,不然会化了。 好吧,我觉得吴净不是人。 虽然来过一次,但该受累的还是很累,只是多了层心理准备,一路爬爬停停,这回风雪不大,我没有那么辛苦,但圣雪山的雪终年不化,冷得刺骨。我用内功护体,依然浑身冰凉。终于我体力不支倒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天地静止,一只飞鸟都没有,落日就在我脚下,我往嘴里塞了一把雪,欣赏起美景来,整片天空被余晖渲染成瑰丽的红色,万里山河尽收眼低,我生出一种天下以我为主的豪迈感觉。 我想到了白相与,内心是从未有过的丰盈,荒芜的世界瞬间铺满芳草地。 从小到大,娘和奶娘的离世,父皇和兄弟姐妹们的疏远,成长的落寞,我失意过,迷茫过,自我放逐过,甚至怨恨过。最终选择冷然面对,不停下脚步,一直往前走,无欲亦无求。 从未有过这种心情,喜悦蔓延开来,整颗心都在颤动,明明白白自己的渴望。 闭着眼休憩,头上忽然响起动静,我抬头,只见山坡上的雪簌簌往下掉落,一个不明物体往下冲,直直朝我而来,可怜我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刚侧个身想爬走,大量的雪冲刷下来,瞬间把我掩埋,一个重物砸我身上,我连声音都发不出。 一会儿,安静下来,我身上的东西动了动。 “呼,还好没事,咦?我坐到了什么东西?这么软?” 我闷声说:“起开。” “有人?” 接着我被挖了出来,一只手拨开我脸上的雪,我吃力睁开眼。 “小公主?” “苏由信?” 我和他看着对方,又同时开口:“你为什么在这里?” 苏由信就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扔进嘴里,偏头问我:“你要吗?能驱寒。” 我蹲地上,点点头。 他打量我:“你手脚动不了吗?小公主?” 我说:“你叫我白冷吧。” 苏由信蹲下来,喂我吃了两粒药丸。过不多时,我感觉到一股暖意在体内流淌,力气慢慢恢复,苏由信把我扶起来。 我说:“你来圣雪山做什么?” 苏由信说:“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说:“你拿到圣雪莲花了?看到吴净没有?” 苏由信脸色微变:“趁着天色还没黑,我们赶紧下山吧。” 我摇摇头。 他说:“怎么?又有谁被下毒了?” 我说:“没有,就想来看看,还能不能再拿到一枝。” “不能拿到了。”苏由信说着就抓住我胳膊拖我走。 我被他拖得脚步踉跄:“发生什么事了?” “下山再说。” 我说:“不行,我要上山顶。” “吴净快追来了。” 我说:“正好。” 苏由信说:“这回没有那么容易,我被她缠了一个月才从山顶上下来。” “这么久?你们在山顶做什么?” 苏由信哼一声:“要不是看她长得这般美,我早就下毒了。” 我说:“她不是什么坏人,我想去试试。” 苏由信道:“只是太缠人,我跟她耗了一个月才拿到一枝。我一到手就跑了,现在她正到处找我呢!” 我说:“她武功应该很高。” 他说:“天寒地冻穿衣服那么少能不高吗?不高早冻死了。” “苏由信!你往哪里逃!” 一道叱声,宛如幽谷莺啼。 我和苏由信条件反射地蹲下来,一齐抬头望去。山坡上站着一个人,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左手拿着拨浪鼓,右手叉腰。 “蹲什么蹲?我看见你们两个了!” 苏由信倒镇定下来,把手抱怀里,悠悠道:“你怎么才追来?” 一道人影,人已站在我们面前,来人摘下面具,挂在脖子上,露出一张精美绝伦的脸。 我说:“吴净。” “白冷 分卷阅读3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你又来干什么?” “又见面了。”我说。 吴净也蹲下来,伸手就掐苏由信的脸:“我要你跑!” 苏由信坐雪地上,把她手拨开,冷着脸说:“别动手动脚,吴净,我要走了。” 吴净脸也登时拉下来:“我不准。” 我看着这情形,想,这两个人有情况啊。 苏由信恼道:“你这破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你再缠着我我对你不客气了。” 吴净哼笑:“怎么不客气法?我自小食圣雪莲花长大,我倒看看你那些毒对我有没有用。” 苏由信说:“行啊。” 我手拦在两人中间:“两位,别吵,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 吴净看我:“白冷,你又想来拿圣雪莲花是不是?很不巧,现在圣雪莲花进入休眠期了,盛开的才是最好的,他身上有一枝,你帮我把他埋雪里,花就是你的。” 苏由信瞧着吴净,突然一笑:“你莫不是看上我了吧?” 吴净站起来,一把抓住他衣领就往前拖:“少来!你要陪我玩!” 苏由信叫道:“成何体统!”他看我:“白冷,你帮我拉开她!下山我分你半枝。” 吴净冷笑:“你们俩加起来也不够我打。” 我说:“吴净,你先放手,强扭的瓜不甜。” 吴净猛地推开苏由信,脸上有些委屈:“你就那么不想跟我玩吗?天天就想着逃跑!” 苏由信看着她美得动人心魄的脸,叹:“我还有事情要做。” 吴净露出难过之色:“上次你也是这么说。” 苏由信说:“你可以跟我下山,山下的生活也很有意思。” 吴净揉着衣角,绝美的脸现出一种落寞的哀伤:“算了,反正我一个人也习惯了。” 我问:“你为什么不下山呢?” 吴净不说话,扭头便走。 苏由信却忽一把握住她手腕:“等一下。” ☆、小公主和小皇子 吴净立即转头看他,眼睛发亮。 苏由信叹道:“我认了。” 吴净欣然一笑,万物生光辉。 苏由信看我:“你要圣雪莲花做什么?” 我说:“我父皇生日快到了,我想送他生日礼物。” “是吗。”苏由信淡淡说。 我看苏由信似乎还有话没说,便问:“你想说什么?” 苏由信道:“天下人尽传我是个神医,其实只是有些人命数未尽,我才救得了,若违了天命,活着也是受罪。” 我说:“不过一朵花。” 他说:“你父皇已知天命。” 我沉默不语。 苏由信微笑摇头:“罢了,你现在不懂。”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递给我:“圣雪莲花拿回去吧,这花瓣你让宫人每天摘一片,和一只鸽子用三碗水煮开,再用文火炖,直到炖成一碗汤。莲蕊和三钱的枸杞煲一晚,停火后再放上平烟城特产的上等红枣八十七颗,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干,每天吃三颗,你父皇身体一定大好。” 我说:“谢谢。” 苏由信笑:“你父皇不愧为天子,拿圣雪莲花这等神物当补品。” 我问:“你有救不了的人吗?” “有啊。”苏由信漫不经心说:“救不了的都被我杀了,连我都救不了,肯定是应该去死了。” 我看着他,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他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大风渐渐刮起,雨雪向我们扑过来,天更阴冷了。 吴净说:“风季要到了,你快下山去吧。” 我问苏由信:“你受得住这里的风雪吗?” 他摆摆手:“下山去吧。” 我握拳:“那后会有期。” 望着苏由信和吴净消失在风雪里,我开始下山。 平安回到镇上,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晨我启程,一路马不停蹄,父皇的生日在四天后,我没把握能不能赶回去,只好星夜兼程,静水还是一匹好马的,用到它时一点没有掉链子。 父皇生日当天夜晚,我终于赶回到云锦城,正值桃花盛开的时节,满城花香,落英缤纷。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街上欢声笑语,热闹非凡,漫天的烟花绽放,百姓们自发到河边放花船,为他们离国的君主祈福。 我刚到西宫门口,小明子和小梦早就在等待,一看见我马上跑过来。 “小公主!你怎么才回来啊!” 我把缰绳扔给侍卫,边走边说:“开始了吗?” 小梦说:“快开始了!您赶快去换衣服吧!” 我道:“莫急。” 我飞身跃上宫墙,说:“我先回去。” 站立在高高的红墙之上,只见皇宫上下火树银花,香烟缭绕,处处细乐声喧;琳宫绰约,雕栏玉砌,述不尽的富贵风流 分卷阅读3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气像。 回到留离宫,进房,床上铺着一套崭新的公主礼服,我来不及细想那么多,拿起来便换上,等我换好衣服,小明子和小梦也回来了。 我问:“这宫服怎么换新的了?” 小明子喘气说:“是七皇子送来的,要您一回来就去见他。” 我在梳妆台前坐下,小明子给我戴头冠,小梦给我上妆。 梳妆打扮毕,号声响起。 小梦手一抖,叫道:“呀!开始了!” 我说:“不急。” 站起来往外走,小梦拉住我:“小公主,你可不能再飞了!等下衣服乱了,妆花了怎么办?” 我只好提着宽大的宫服跑着去,手不时扶一下头上分量不轻的公主头冠怕它歪了,宫服上的配饰太多,叮叮当当地响动,引起不少宫人的注目。 赶到时父皇正出来,我悄然无声地隐入行礼的人群中,随众人跪下行礼。 师父和独一剑站在前面,两人只是叩了手。 “平身。”父皇说。 大家一一坐好位置,我饿得很,忙吃起来,一东西突向我飞来,我闪避不及,打到了脑袋上。抬头,坐前面的师父正瞪着我,眼中又喜又怒。我远远给师父敬了杯酒。目光一转,我看到了白相与,他也在看着我,眼中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他真的很惹眼。翩若惊鸿的一张脸,清贵绝俗,墨发玉冠,穿着一袭绣绿纹的暗紫色宫袍,衣袖长而宽,修长的手端着一杯酒,优雅入画,风华绝代。 我不知怎的想到吴净,美应不分界限,没有区别。不知道他和吴净,谁的风采更胜一筹。 父皇坐一会儿便退席了,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大家开始走动,互相敬酒,谈笑。 师父跑过来问罪:“你怎么回事?跑去哪里了?迟迟不来也没个音信,为师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独一剑跟过来,笑说:“白冷不小了,你放宽心就是。” 我说:“师父,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师父哼一声:“罢了,人没事就好。” 师父坐到我旁边,师徒俩打量着对方,皆是华衣美服,想到在宝鸣山上一贫如洗的生活,蓦地摇身一变成了离国最高贵的人,我和师父竟一时无言以对。 师父看看满桌子的菜,说:“徒弟,多吃点。” 我点点头,八年师徒默契,我明白师父的意思,多吃点,我们不是天天进宫,能吃多少是多少。 师父的眼珠子随着我头上流光溢彩、价值连城的头冠转来转去。 我知道,光是垂在我额头前的珠帘就已经闪到师父的眼睛,更别提镶嵌在头冠顶上硕大的、发出璀璨夺目光芒的淡绿宝石了。我压低声音提醒:“师父,可不能打这主意,这是杀头的大罪。” 师父不以为然:“这不是你的吗?” 我微苦笑:“这是公主的。” 独一剑过来,推师父一把,笑道:“师弟,我们到桃花林坐坐吧,白冷刚回来,劳累得很,明天你们再好好说话。” 师父说:“小冷,吃饱了就回去睡觉,不准多饮酒。” 我点头。 独一剑把师父拉走了。 我放眼望去,白相与不见了踪影。 白倾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十五。” “五哥。”我说。 白倾说:“你师父说你早出门了,怎么现在才到。” 我说:“没什么,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白倾说:“我看你好像很累,等下早点回去。” 我点头。 白倾摸摸我头,柔声说:“本想和你多说话的,又怕你太累。” 我说:“五哥,明天我去找你。” 白倾点点头走了。 我盛一碗鲤鱼汤,打算喝完就退宴。然后又感觉有人在注视我,抬头,季龄坐我对面,直直看着我。我举杯向他敬酒,他拿酒杯过来坐我旁边的位置。 “小公主,老臣还以为您不回来了呢。” 我说:“劳季相挂心。” 季龄叹道:“小公主该多回来为是,离妃多孤单呀。” 我不置可否。娘去世后并没有下葬皇陵,她葬在云锦城外柳雾原上,一个他曾经住过的地方,在皇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我。从来都是别人念着她到死,她一概无情到底。 别人的悲喜,谁知她有没有在意? 季龄毫不避讳地看着我的脸,连喝酒时眼珠子也不移一下,眼神即痴,又怅惘。 我微微一笑,问:“好看吗?” 季龄忙低下头,告罪道:“老臣冒犯了。” 我站起来往外走,用膳时我一不留神把酒当水喝下去不少,现下不觉醉意涌上,头昏昏沉沉。 我回到留华宫,一个人影不见,别说宫殿都是热热闹闹的,只有留离宫长年累月冷冷清清。今天算是个普天同庆的日子,小明子和小梦 分卷阅读3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应该也跑去饮酒做乐了。 回房关上门,也懒得点灯,正想脱衣服上床睡觉。 “叩叩。” 两声清晰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白冷。” 沉静如水的声音传进来。 我身体一僵,精神清醒了大半。此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而我刚才好像忘记拴门了。 “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一动不动,背对着门。 “若你不说话,我进来了。” 话音一完,他就推开门走进来了。 “背对着我干什么?转过来。” 即使背着身我也确定他关上门的时候把房门栓上了。 白相与走到我面前,默了默,问:“你怕我?” 我还是不出声,目光对着眼前的胸膛,他身上原本清雅怡人的梅花气息好像变得浓烈起来,幽幽暗香,混合着酒香,包围住我。我的神智又有点昏眩了。 白相与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触我的脸庞,冰冰凉凉,目光深深地凝视我,“我让赵飞去接你回宫,他回来说你跟九梦华都不在宝鸣山上,不知去向,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吗?” 我垂下头。 他叹:“我怎么就让你进了我心里?” 屋里静默良久。 白相与抬起我的下巴,我不由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神专注又充满情意。 白相与要开口了,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俯下身,左手放在我肩上,几缕青丝拂过我面颊,侧首在我耳边清晰地、轻轻地问:“我不愿做你的兄长,你觉得呢?白冷。”顿了顿,他又说一句:“还是你只愿做我的妹妹?” 说完,白相与放开手,我们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静静凝视我,等我的回答。 我觉得自己摇摇欲坠,可仍能保持情绪镇静。能做到这点,我佩服我自己。 望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我缓缓抬起手,他不动不语,静静等待。 只差一点我便触碰到他的脸庞,我停住了。他却低下了头,我的手贴在了他的脸上,同时整个人被他拥进怀里。 我在他怀里身体有些发抖。 他轻抚我的背和头发似安抚,“你别怕,我既敢要你,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的声音暗哑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我不是他的亲妹妹。 “这不重要。” 我抬起头,望进他的眼,微微喘息,说:“这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白相与嘴角扬起:“重要的是,白冷,你也不愿意我当你哥哥。” 没有一点防备,白相与顷刻吻住了我的嘴唇。 我身体颤抖,睁着眼与他接吻,唇毫无间隙贴着唇,他黑长的睫毛几乎扎进我眼里。平生第一次与人如此亲近,清冷寂寥的年月,终有人与我相依相亲。 外面在燃放烟花,夜空上五彩缤纷的烟火照耀得寝室内一阵明亮一阵昏暗。仿佛时光倒流,我忽然忆起了小时候,白相与和我的小时候。 那时娘已逝世。留离宫里只剩我和奶娘在,所有太监宫女都已撤去。娘走后,我们的境况大不如前,天渐转冬,我依然穿着单薄半旧的夏衣,内务府没有送冬装来,不知道是不是给忘了。奶娘无法,只好日夜抽空给我缝制绵衣。奶娘忙着做衣服,自然没有时间陪我玩,我一个人没人说话,蹲门廊下数蚂蚁,看蚂蚁搬家,无聊的紧。 奶娘边穿针线,边说:“小冷,奶娘现在没得空闲,你要是太闷,去宁香宫找五皇子玩啊。” “五哥?”我抬起眼睛。 “是呀!”奶娘笑笑,起身去柜子里取了两块糖出来,说:“和五皇子一块吃,可甜哩!” 我眼睛亮了亮,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接过奶娘手中的糖,说:“好!” 我跑去宁香宫找白倾。 宁香宫也是静悄悄的,没见一个人影。庭子里,一株海棠树下,白倾正幕天席地而睡,几片凋零泛黄的海棠叶打着圈飘落在他身上,他浑然不觉。 我轻手轻脚地过去,白倾丝毫没被惊醒。 我歪着头打量,白倾和他的那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弟弟白相与,真是我们这些皇子公主里长得最好看的孩子,连树上盛开时的海棠花都没有他们兄弟俩好看。 我玩心忽起,剥开糖衣,把糖塞进他嘴里。 白倾长长的眼睫动了动,他要醒了。 我抱住他一只胳膊,格格笑道:“瞌睡虫!打瞌睡!起来了,再睡晚上睡不着啦!我们去梅园玩玩。” 他睁开眼,拿开嘴里的糖,偏头看向我。 一对上他的眼睛,我顿时止住声音,瞪大眼,心里咯噔一声,糟了,弄错了。 我仍抱着他胳膊,他仍偏着头看我,安静。 片刻,他开口了,果不其然:“你是来找我,还是白倾?” 分卷阅读4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白相与看我的神情是那样冷淡,不带一点情绪。当时年纪尚小的我想不明白,一样小小的他,为何如此冰冷?而这也是他和白倾最大的不同。 白倾和白相与有多像?你去问问他们的娘,他们的娘也不能马上告诉你,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认错哥哥弟弟的事,不是第一次有,这次我倒霉,也撞上了。 我放开白相与的胳膊,回退几步,呐呐地说:“七皇兄。” 白相与坐起身,那几片枯黄的海棠叶随即落地,他靠着那株海棠树,瞧着我。 我垂着头,像做错了事情,不敢说话。 白相与笑了,却没有一点温度:“看来是找白倾的。” 我有些怯的说:“白、白倾在吗?七皇兄?” 白相与脸无表情:“他不在。” 我说:“哦。” 白相与看看自己手中的那一块糖,又看看我捏在掌心里的一块糖,淡淡地说:“给白倾的?” 我小声地说:“七皇兄吃吧,很甜。” 白相与说:“那白倾呢?” 我说:“我还有一块。” 白相与说:“你呢?” 我说:“我不吃了。” 白相与又笑了:“那不就成我抢你们的糖了吗?” 我说:“没、没有。奶娘还有,我再去问奶娘要。” 白相与冷冷地说:“过来,怕我吃了你么?” 他微微示意,要我坐到他身旁。 我没有过去,白相与眼神更冷了,微皱眉头说:“你没听见我说的话?过来。” 我没有听他的话坐到他身旁,而是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转身跑了。 白相与从小是最优秀的孩子,是父皇最得意的孩子,可也是皇宫上下公认的最不容易接近的孩子。 当太傅教我们这些小公主小皇子们三字经,我们吐字不清地跟着念时,他已经能倒着背了;当我们在梅园摸石头玩时,他已经能自由出入这重重深宫,跟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学武。其实说来,小时候的白相与并不经常在后宫里,至少一半的时间是在宫外,我们这些公主皇子也不清楚他何时会回来,何时又出去。今天赶巧,我碰上他回宫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在留离宫里数蚂蚁了。 十五个兄弟姐妹们,白相与排第七。比他大的不敢在他面前托大,比他小的,不敢在他面前托小。 我没有自信能跟他相处好。 真不懂白倾是如何跟这么个弟弟相处的。 这是我和白相与小时候最长时间的一次交集,从那次以后,两人再遇见,他再没有多看我一眼。 现在,在这安静无人、漆黑一片的留离宫内,长大后的白相与,长大后的我。 寝室里,蜡烛已熄灭,黑暗中,白相与在吻我,我在和白相与接吻。 我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小时候的小公主,小时候的小皇子…… 我微微想避开白相与的嘴唇,他却吻得更深,我抓紧他的衣袖,终于闭上了眼睛。 不知吻了多久,他放开我的时候,我整个人是呆着的,大脑一片空白。 白相与轻轻抚摸我的脸庞。 “白冷……” 他的声音柔和又动听。 他又欲吻下来时,我躲进了他的怀抱里,把脑袋埋在他胸口上,抱住他。 他也抱住了我的腰身,越抱越紧。 我爱上了白相与,我名义上的哥哥,毫无疑问,毫无办法。 ☆、美妙情缘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翌日醒来时神清目明,唤小梦进来。 小梦一边给我穿衣服一边连连打哈欠。 我问:“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梦无精打采地说:“记不清了,闹了一夜,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 我说:“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的吗?” 小梦说:“五皇子打发人来说让您起了床去桃花林,小公主,现在桃花开得可漂亮了!您没看过吧?” 我说:“嗯。” 小梦又说:“七皇子也来过,见您没起身走了。” 我说:“什么时候的事?” 小梦说:“半个时辰前。” 我随即朝外叫道:“小明!” 小明子跑进来,也是一脸无精打采:“小公主,有什么事吩咐奴才的?” 我说:“你去清风宫一趟,告诉七皇子,我正要去桃花林。” “是。”小明子跑出去。 小梦笑着给我梳妆。 “可以了。”我从梳妆台站起来,“小梦你不用跟我去了,我一人便可,你好好补一下觉,有事我让人回来叫你。” 小梦笑说:“还是小公主心疼我们这些奴才。” 我先去给父皇请安,才去桃花林,路上又遇见白羽泉,白文华和丽和妃。 分卷阅读4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向他们行礼。 丽和妃笑问:“十五准备去哪儿?” 我说:“桃花林,听说桃花开得不错。” 白文华接道:“我们也正打算去呢!一道吧。” 我只得应下。 白羽泉说:“我让人送几壶上等的酒过去。” 白文华说:“听说十五送了圣雪莲花给父皇当生日礼物,可真是最用心啊!下次再送时可否先让我瞧瞧,长长见识,我还从来没见过圣雪莲花长什么样子呢!要我说,十五是最会孝敬父皇,不怨父皇最疼你。” 我笑笑:“应该的。” 白羽泉说:“如果我有你这个妹妹就好了。” 白文华瞧白羽泉一眼,笑:“哥哥这话错了,妹妹多的是,也不是只有我这个从一个肚子里钻出来的才是亲妹妹,我比不上十五,也想认个妹妹,只怕难,情没人受。” 白羽泉沉下脸。 丽和妃忙笑道:“这孩子,糊糊涂涂说的什么话。” 白文华看我:“妹妹好像跟白、七皇兄走得很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我说:“七皇兄剑法了得,向他请教过几次。” 丽和妃握住我的手:“我的儿,你一个女孩儿家,别太累。” 白羽泉说:“习武是好事,十五,我宫里新收得几把好剑,你要来看看吗?” 我说:“皇兄盛情,但十五已有一把,用得惯,不敢浪费皇兄好意。” 白羽泉说:“几把剑而已,我让人送去你宫里。” 白文华淡淡的笑:“没见过哥哥对我这样有心的,可见哥哥真当十五是亲妹妹。” 白羽泉看白文华的脸色已经不好。 我感到烦躁,短短几句话,夹枪带棒,绕来绕去,我懒得琢磨他们是何用意,真不知道为什么跟他们浪费时间。 到了桃花林,看到花瓣纷纷扬扬飘落,铺了一地。放眼望去是看不到的花海,果真人间仙境,可惜身边多三个人,我实在欣赏不起来。 人生苦短,我想不通人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不大大方方随自己的心意。眼下,我就是这种情况,还不能拒绝,我想,他们肯定也不觉得这桃花有什么好看,我们都因为对方而不能感到愉快,双方为难着对方,也不知为何。 “白冷。” 我转头。 白相与在漫天桃花雨中走过来,神情淡漠,他似乎没有看见白羽泉和丽和妃,也不理会白文华向他行礼,只是看着我,淡淡开口:“你跟我来。”便转身离去。 我向他三人行一礼:“白冷先行一步。”跟了上去。 白相与走在前面,我在他身后三步远。 白相与停下,我也停下。 他转身看我:“刚才你跟他们说什么?” 我说:“没说什么。” 白相与说:“别和他们走太近,以后看见就走。” 我说:“不过尽些礼数罢了。” 白相与笑了笑:“我看不必,这皇宫里,也没人惹得了你。” 我说:“什么意思?” 白相与说:“你过来。” 我说:“干什么?” 他说:“听话。” 我不动,白相与动了,更走近我,拉起我的手,柔声说:“我喜欢你听话一点。” 我说:“你现在不是惹到我了吗?” 白相与眉一轩:“我怎么惹到你?” 我说:“都乱,伦了。” 白相与一笑:“刺激吗?” 我说:“不知做何感想,不过一年多时间,我竟和你搞在一起。先讲清楚,是不是你先惹的我?” “是。”他承认。 我问:“什么时候的事?” 白相与风轻云淡地笑笑,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我一定要得到一个人,你就怨不得我,要把你拉下水。” 我眨了眨眼睛,忽凑到他耳边,轻轻地、清晰地说:“我也想得到你,白相与,你很不错的。” 白相与顿时楞了楞神。 我笑了。 白相与也笑了:“白冷,你笑起来很好看。” 我的笑容很快消失。 白相与说:“为何不多笑一点?” 我淡淡说:“没事傻笑做甚?” 白相与静静看我,忽念一句:“桃林景胜仙,白女惜笑颜。” 我倒觉得,能和这万千桃花媲美的,也只有他的笑了。 白相与执着我的手往前走,我想抽回我的手,他紧紧握住。我几次挣脱不得,快到桃景亭他才放开我的手,师父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伏在他师兄的大腿上胡言乱语,独一剑笑着捡掉落在师父身上的桃花瓣,好一幅师兄弟情深图。 白倾唤我坐到他身边,白相与坐独一剑身边,两人讨论起近来江湖上发生的事。 白倾倒一杯酒给我:“这是新酿的桃花酒 分卷阅读4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喝喝看。” 我喝一口,说:“酒醇而和,香气沁人,口感细腻悠长,喉韵犹特别。嗯?我喝不出是哪个酿酒师造的,莫非是新来的?” 白倾笑着点头:“今年刚来,酿的酒很得父皇欢心,而且不易伤身,现在父皇只喝他的酒了。” 我说:“我刚去给父皇请过安,父皇脸有病容,精神也不济,怎么太医没好好看看?” 白倾摇头:“全看过了,没用,一群庸医。” 我说:“我看见父皇书案前的奏折堆得很高,想是太过于劳累。” “父皇一向勤勉,以致积劳成疾。”白倾看向白相与,笑了笑,神色冷淡:“但有七弟一直为父皇分忧解难呢,我们这些人,不过有心无力。” 我斟酌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最近朝中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所以父皇多劳神了?” 白倾说:“今年春起,漠北异族就蠢蠢欲动,多次骚扰边境,朝中还没选出适当的将军去镇守漠北古城,父皇对此很忧心。” 我说:“我离国那么多武将,选一个有何难?” 白倾笑笑:“要选出能像萧冷将军一样的是很难。” 我说:“哦。” 我倒一杯桃花酒喝下,一个宫女提着食盒过来,行礼。 白倾说:“打开吧。” “是。”宫女把食盒放我面前桌子,揭开,拿出三个碟子,是点心,样子做得很精致。 宫女低着头说:“这是奴才做的松子百合酥,泥枣酥饼,蜜汁蜂巢糕。” 白倾说:“宫里新出的花样,尝尝。” 说起来我还没有吃早饭,真有点饿了,便连吃了几块。 白倾笑:“少吃点,还没用午膳呢,等下到我宫里用膳。” “好。” 我点头,正想端起桌上的酒杯,一朵艳若胭脂的桃花叭地掉进了酒杯里。我仰起头,盛放如灿烂云霞的桃花在春风中潮水般涌动,簌簌掉落,不一会儿桌面上铺了一层桃花。我望向坐对面桌的白相与,而他也在注视我。 他好像已经喝了不少桃花酒,墨黑的眼眸一向清高骄傲,此时夹杂着脉脉柔情。仿佛春日里的阳光,温暖,又有些寂凉。 我想,他也是有心事的。 我有些迷惑,难道我一直没感觉到他是我哥哥,是因为我和他注定会“乱、伦”? 我的注意力全放白相与身上,没察觉旁边的白倾,表情异常冷漠。 ☆、故人心已远 过了五天,我又去崇明宫给父皇请安。父皇身边的老太监德子笑着对我说皇上服过圣雪莲花后身体大好。 德公公把我领进御书房,父皇正在练书法,头也不抬,就问:“在宝鸣山有读书吗?” 我说:“有。” “嗯。”父皇点头:“这很好,你娘饱读诗书,才情过人,连朕都比不过。” 我平静答:“我比不上我娘。” 父皇放下笔,抬头看我,平淡无波地说:“你娘是你娘,你是你,你娘就不会武功。” 我说:“嗯。” 父皇突然说了一句让我猝不及防的话:“你年纪不小了,朕替你寻一门亲事吧。” 我顿了顿,叩手:“不敢劳父皇费心。” 父皇笑了:“怎么?你要自己做主?找到合适自己终身的丈夫了?” 我不语,安静。 父皇缓缓吐出两个字:“可以。”又笑了笑,看着我,难得对我表现出一点兴趣:“若有了心上人,告诉朕,朕拟道圣旨招来当驸马。” 您的亲儿子当皇子比当个驸马要尊贵风光得多了。 我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奇怪的表情,低下头,又叩手,尽量声音镇静地说:“父皇开玩笑了。” 再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和他总是冷场的多,我想我和他都已经习惯,也不想改变什么,心灰意懒。 父皇说:“回去吧。等过了你七哥和五哥的生日再走。” 我叩手退出。 出了崇明宫,我想去找师父,师父迎面走来。 我说:“师父,来找父皇?” 师父点头:“刚给你父皇请完安?” 我说:“是。” 师父说:“你和你父皇说了什么?” 我说:“没说什么。” “哦。”师父说:“你先回去,为师与你父皇聊聊天。” “是。” 回留离宫的路上,碰见白倾、白相与,兄弟俩正要去万慈堂给他们的母后舒贵妃问安,舒贵妃最近都在万佛堂吃斋念佛。 想起刚才父皇的话,我心头莫名一乐。 “十五,你傻笑什么?”白倾微笑问,伸手理了理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额发。 嗯?我脸上笑出来了吗?我摇摇头,跟白倾说了几句话。始终不去看白相与一眼,也不和他 分卷阅读4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打声招呼,便走了。经过白相与身边时,他伸手捏了捏我胳膊。 师父进去崇明宫,手揣在衣袖子里,笑:“写字呢?这舞文弄墨的事我还真学不来。” 父皇说:“有事就事。” 师父说:“故人一场,没事来看一眼也稀松平常得很,非得有事情嘛。” 父皇停下笔,看他,冷冷一笑:“那朕谢谢你有这份心意了。” 师父干笑,尴尬得很,心里暗骂,这白忆城(父皇的名字),一大把年纪了脾气还是那么臭,摆张臭脸给谁看? 父皇说:“坐吧。” 师父讪讪坐下,德公公端茶上来。 父皇说:“这些年你照顾白冷,也算辛苦,朕谢你。” 师父道:“你把小冷当女儿,我也谢你。” 父皇冷淡道:“朕不用你谢。” 师父叹口气,说:“当年我答应你收小冷为徒,是因为我和萧冷的同门之谊,所幸小冷也争气,没让我们失望。” 父皇冷冷说:“当年朕是要你答应收白冷和白以莫为徒。” 师父淡漠道:“他资质不合适。” 父皇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师父说:”这些年小冷在我身边长大,现在她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我绝不能看见小冷受一点委屈。” 父皇说:“朕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师父说:“我知道,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虽然小冷不懂,可你对她的庇护,比任何人是只多不少。”顿了顿,师父道:“小冷心里是有你这个父皇的 ,我希望你不要再对当年的事有隔阂,可以跟小冷坦诚相见,她一定会很高兴。唉,这孩子心事很重,却又什么都不肯对我说。我也不清楚小冷到底对我们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究竟有多少理解,但二十年都过去了,我们也老了,再去追究谁有罪谁有错还有何意义,你说是不是?我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父皇面无表情:“当年的事朕早忘了,你可以走了。” 师父长叹一声,起身出去,回想二十年前的事,心中涌起无限唏嘘感慨。 当年萧冷战死沙场,江湖震惊。天门秘密得知,萧冷有一遗腹子,师祖德纳命他和师兄急速赶往云锦城把孩子带回来,萧冷在江湖上树敌颇多,为防孩子发生不测,他和师兄一刻不敢耽搁,日夜兼程赶到云锦城。他们打探到钟离已经入宫为妃,又惊又怒,深夜潜入皇宫内,当时孩子已经出世,他们打昏侍卫、太监和宫女进入殿内,一美艳妇人抱着孩子坐在床上,看见他们闯进来一脸惊恐。他想这女人就是钟离了,两人匆匆说明来意便准备把孩子抱走,无奈那钟离却死活不肯放手,双方争执不下。 他强压怒火说:“贵妃娘娘!你既已入宫为妃,这孩子是萧冷的,难道你要孩子叫他人做爹?放手吧!享你的荣华富贵去!” 钟离死死盯着他们,冷笑:“荣华富贵?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孩子,我早随他而去!孩子是我生的便是我的!你们想抱走孩子,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他冷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刚想出手把钟离打昏,白忆城进来了! 大量的御林军举着火把将留离宫团团围住。 白忆城把钟离抱怀里,冷着脸,隐忍着怒火:“九梦华,你竟敢在朕的皇宫内如此胆大妄为!” 他再也忍耐不住,破口大骂:“白忆城!古人言朋友妻不可欺!萧冷尸骨未寒,你居然把他的女人纳进宫!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你不怕萧冷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吗!” 白忆城铁青着脸。 师兄握住他手臂:“师弟,稍安勿躁。”师兄看向白忆城,冷静道:“我们今天来,是要把孩子带走。” 白忆城道:“不可能。” 师兄冷道:“萧冷是我天门弟子,他的孩子,自然也是我天门弟子。何况这个孩子是萧冷的唯一骨血,难道,”师兄微眯起眼,一字一句:“你要孩子叫你父皇?认你做亲生父亲?一辈子不识萧冷?” 他立刻“呸”一声:“他不配!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早已被美色迷住!哪里还会有朋友之义!我真替萧冷不值!他一生为朝廷征战沙场,死后朋友和女人就背叛他!我九梦华跟你白忆城的同门之谊今日便断得干干净净!” 白忆城冷冷说:“随你们便,孩子,朕不会给你们。” 师兄一笑:“那好,今日我二人,就算赔上性命也要和你拼一拼,左右不过一死。若死了,正好全了与萧冷的朋友之义,九泉之下也有颜面见萧冷,等来世亦能坦坦荡荡地再在一起喝酒。总好过有人要背一辈子娶友妻的骂名。” 白忆城寒声道:“你们别逼朕。” “你让他们走。”钟离出声,凄然一笑:“你们错了,我不是萧冷的妻子,我们没有成亲,如果我嫁给了他,为他守一辈子寡我也心甘情愿。” “什么意思?”他问。 钟离笑:“你们不懂?在离国,女子未婚生子是不可想象 分卷阅读4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的,不仅要赔上名声,甚至孩子都保不住。我当他的妃子是万不得已、情势所逼。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是我和萧冷的孩子,所以我要把孩子生下来,绝不能让她离开我。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们是母女,你们要像强盗一样强抢去是何道理?孩子是我的,我不会给你们,她一生下来就没有了爹,难道你们还想她没有娘吗?你们走吧。” 他和师兄默然,对视一眼。 钟离说:“我知道你们是好意,可是我更希望你们能明白,我比任何人都想把孩子养大,这是我对萧冷的情义,我绝不会背叛他。也许这个孩子以后还需要你们的庇护。” “朕答应你们。”白忆城开口了:“孩子永远只有萧冷一个父亲。” 他一时没了主意,看向师兄:“师兄……” 师兄沉思片刻,说:“好,孩子可以给你们的,但是若孩子有一点闪失 ,我们马上回来把孩子带走。白忆城,记住你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 白忆城说:“朕一言九鼎。” 他们离去。 …… 孩子永远只有一个父亲…… 过往的一幕幕,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谁能分得出过错? ☆、恩杀记2 我回到留离宫,无事可干,就跟小梦学女红。 小梦说:“小公主,七皇子和五皇子的生日快到了,你想好送什么东西了吗?” 我说:“你帮我绣个香囊,嗯,还是绣个倾字上去。” 小梦说:“就一个?七皇子呢?” 我说:“我有另送。” 小梦说:“是什么?” 我笑了笑:“不告诉你。” “哦。”小梦吐了吐舌头。 我捏捏她俏脸,笑道:“小梦真可爱,又能干,再过两年我放你出宫嫁人好不好?也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能娶到你。” 小梦脸一下子红了。 我笑出声。 小梦霍然站起身,说一声“讨厌”跑了。 这时一个宫女走进大殿来,行礼道:“奴婢参见小公主。” 我不着痕迹打量一遍这个宫女,不禁暗赞好标致、秀丽的宫女,杨柳细腰,一身呆板、千篇一律的宫女服也掩盖不住她的天生丽质,整个人洋溢着一股少女特有的活泼朝气。虽身居下位,却不显得卑微、怯懦。白倾宫里的宫女我大概认得,并没有这个宫女,我问:“你是哪个宫的?” 宫女答:“奴婢是清风宫的宫女,叫羽花。” 我说:“哦,有什么事情吗?” 羽花说:“七皇子请您过去用午膳。” 原来到中午吃饭时间了啊,没想到做女红时间过得这么快,我放下针线,起身:“走吧。” 我到了清风宫,白相与却不在。 另一个宫女说:“七皇子刚被皇上叫去,临走前七皇子说若他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叫小公主先用膳,不必等他。” 我只好自己一个人吃,羽花在一旁服侍我,用完膳,白相与还没回来。窗外一阵脚步声过,我不由向外望去,手不小心碰倒一个茶杯,茶杯跌出桌子外,但我没听见茶杯破碎的声音,因为茶杯在落到地面前羽花已经接在手里。 我看向羽花。 羽花稳稳妥妥地把茶杯放回原位,笑道:“小公主,七皇子怕是很久才能回来了,要不您在塌上歇一歇?” 我点头说:“武功不错。” 羽花依旧从容自若地微笑:“多谢小公主夸奖。” 我本就有午休的习惯,便到塌上趴着小方桌休憩。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觉得脸上有点异样,睁开眼,白相与手正轻轻抚摸我的脸颊,而且距离我越来越近,我推开他的手:“你怎么去这么久?” 白相与瞧着我,说:“你的眼睛像浸在宝鸣山上的雨雾里,忧愁又美丽。” 我莫名其妙:“嗯?” 他笑了笑:“雾里看花,美则美已。却令我情不自禁想欺负你一下,看看你哭时梨花带雨,哭后雨后初晴的情形。” 我说:“你能让我哭?” 白相与突然附在我耳边轻轻说:“那晚在你寝室,你不是哭了吗?可惜那晚太黑,我也只顾吻你,没瞧仔细。” 我不自然地解释:“那是因为你的睫毛太长了,扎进我的眼睛里。”我撇开脸,避开他目光:“别看了,我没你好看。” 白相与微笑道:“这屋子你最好看,我不看你看谁?” 我皱眉:“没事情做,我们在这里互相夸赞?” 他笑:“若是他人奉承我一句,我也不耐烦听,要是你讲一千一万句,我也愿意听。” 我说:“我可想不出那么多话夸你。” 白相与也坐下来,意欲拥我入怀,我拒绝:“人看着呢。” 白相与说:“放心,我宫里的人嘴很严。” 我说:“你这清风宫里 分卷阅读4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的人不全是普通的宫女太监吧。” 他笑而不语,接过宫女端来的一杯茶,说:“骨头城昨晚被漠北异族侵占,我们所有的皇子被父皇叫去御书房商讨,看谁要领兵去讨伐。” 我说:“你要去?” 白相与转转手中的茶盖,说:“不,白羽泉去。” “白羽泉?”我颇感意外,说:“皇子里面你的功夫是最高明的,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白相与笑:“白冷,原来你这么看得起我。不过这是军队作战又不是个人,靠的是有排兵布阵的谋略,与武功高低没多大关系,个人再厉害,也抵不过千军万马,万箭齐发。” 我说:“你为何不去?” “我们三皇子要保家卫国当然要让他保个够,何况你的诸多皇兄个个都争着抢要去呢。”白相与骨节分明的手敲敲茶桌:“想想,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江湖来的好玩。” 我说:“你是有什么感想吗?” 白相与说:“父皇这是耍着我们玩呢。”他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眼里露出厌恶之色。 我想活跃一下气氛,说:“哥哥,你还好吧?” “妹妹。”他手指触摸我的脸,说:“谁也不能左右、摆弄得了我。” 三天后,宫里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白相与要随独一剑出宫,他的母妃舒贵妃亲身来劝他不要走,他也不听。 我到清风宫时,他已经把包袱装好,我看见舒贵妃,于是向她请了安。 她只“嗯”一声,看我的眼神有点复杂,她对白相与长叹道:“从小到大,我就是太宠你,才由着你什么事都胡来。”说罢款款地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白相与已在他母妃面前透露了什么?我猜想这皇宫里的人怕是都知道了我的身世,却还尊我公主的身份。舒贵妃应没料想到我会和她儿子纠缠在一起,这皇子和公主的“不、伦”,她竟也没阻止。 只能说有妈的孩子真是好。 我说:“你不过了生日再走?” 白相与漫不经心地回:“我出世那日早过了,有什么好过的?” 我说:“可你出宫干什么?” 白相与说:“听说饮月教的教主邪功练成了,我去领教领教。” 我脱口而出:“你要灭了饮月教?” 白相与瞧我一眼,我也觉得自己这话说过头了。当今江湖,正派以天门为首,歪门邪道则以饮月教马首是瞻。天门和饮月教对峙由来已久,谁也灭不了说,或者说,双方的对峙保持了江湖的平衡安稳。 白相与说:“我和师父回天门一趟,你在宝鸣山等我,生日那天我去找你。” 我点点头。 就是这时候德公公来到清风宫,“奴才见过七皇子,七皇子,皇上让您去御书房一趟。” 白相与冷淡说:“你告诉父皇,儿臣有事不能去了。” 德子笑道:“七皇子,皇上一定要您过去,您不要为难奴才呀!” 白相与置若罔闻,拿起包袱,对我说声“走了”,微风拂过,人影一闪,哪里还有白相与? 白相与走了,师父也要回去天门,我一个人在皇宫里待着也没意思,而且还有蒙语晨的事没了结,一日我收到齐思他们的飞鸽传书。于是我去向父皇辞行,不出所料他只是让我在娘的忌日回来一趟。我把生日礼物提前送给了白倾,清晨人未醒时,城门刚打开,我驾着马离开云锦城,往北驶去。 路上日出,金光万丈,朝露未晞。 漠北古城。我到了跟齐思他们约定的金水镇,在一家好来客栈投宿,我问伙计:“这里有没有住着叫齐思,宋明远的人?” 伙计马上说:“有!客官,两位少侠早交代了,您终于来了,楼上请,房间已经给您收拾好,人出去了,您到楼上等等。” 我欲随伙计上楼。 “白冷!” 我转头看去,齐思他们走过来。 我向他们握拳:“多日不见了。” 宋明远笑说:“刚才我们还寻思着你什么时候到呢!” 我说:“你们早来了?” 齐思说:“来了七天。我们楼上谈。“’上了房间,齐思说:“我们已经打探到蒙语晨在哪里。” 我说:“她在哪里?” 齐思说:“离金水镇不远的长夏城,她正要和她表哥成亲。” 齐芳说:“你要再不来,我们都要先动手把蒙语晨抓过来了。” 王怜说:“看那蒙语晨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倒不像个歹毒的人。” 齐芳说:“光看外表怎么能看得出人的内心?王怜姐你就是太善良了,什么事情都只愿意往好的方面去想。”她握握拳头:“我最恨那些忘恩负义、笑里藏刀的人,待我抓到手,狠狠撕下她的假面具!” 听他们言毕。 我道:“多谢各位相助,接下来的事我一个人即可。” 宋明远马上面露 分卷阅读4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不悦:“我们是那种怕事的人吗?”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接下来的事情是我和蒙语晨的私人恩怨,其中的是非曲折,我不便和你们明说。你们也因我耽搁了不少时日,白冷感激在心。” 齐思道:“蒙语晨那个表哥姓方,家里在长夏城也算是名门望族,你一个人前去,恐怕没那么容易,为何不同行?以免节外生枝。” 我思忖片刻,笑道:“那有劳各位了,等完事,我请大家喝酒。” 齐芳说:“你可千万不要再讲这种客气话!我最厌烦这一套!一听就头大,我是因为喜欢你这个人才帮你,咱们江湖儿女,讲的就是恩仇现报!” 我握拳道:“好,白冷交你这个朋友!” 我们要了一桌酒席,边吃边商量去那个表哥家的事。王怜对要杀准备当新娘子的蒙语晨显得十分不忍,她有一副慈悲心肠。 第二天我们到方府时,方府已经十分热闹喧哗,人声鼎沸,宾客盈门。今天是蒙语晨成亲的日子,我们潜入一处偏僻柴房。 齐芳说:“方府房间众多,人员又杂,我们怎么找?” 宋明远说:“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齐芳说:“我们对这里不熟,分开行动岂不是到处乱转?万一被发现惊动了人,那蒙语晨又溜了怎么办?。” 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王怜道:“我们还是明日再来吧。” 齐芳一把搂住她,笑道:“现世菩萨,收收你的善心。这该杀的还是得杀,你想下,如果明天我们才动手,那新郎不就成一日新郎了?” 王怜怒道:“你这个人,我跟你说真的,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齐芳无辜道:“我也是说真的啊,怜儿姐,你光想到蒙语晨好可怜,有没有想想被她杀死的那一家四口?” 王怜不说话了。 气氛有点凝固。 齐思看看外面的情况,回头严肃道:“不要胡思乱想了,来了就要成事。” 宋明远说:“那你看要怎么做?” 齐思说:“等她自己出来吧。” 齐芳歪歪头:“她会自己出来找死?” 宋明远拍一下她的头:“笨啊!她怎么知道我们来寻仇?她是新娘子不出来拜堂?” 齐芳推他:“知道啦!一时没有想到嘛!” 宋明远笑:“你就是不承认你是个笨丫头!” 齐芳凶道:“不准说我是丫头!” 黄昏日落,蒙语晨终于出现在大厅,凤冠霞帔,盖着薄薄的红纱盖头,由喜娘扶着手走向新郎。那新郎看着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满堂宾客齐声喝彩,祝贺声四起。 两个壮汉抬着一缸酒出来,酒香肆溢,光闻着就让人有几分醉意。 我们伏在屋顶上观着。 待时机一到,我和齐思对视一眼,各拾起一片瓦砾,凝神聚力,顷刻之间,两片瓦砾同时向那缸酒飞射而去! “啪!啪!” 抬在空中的酒缸四分五裂,酒水泼溅! “哎呀!” 一些妇人惊叫起来。 我们手执长剑,跃下屋顶。 宾客们看到不速之客,纷纷避让。一群家仆围上来,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上前喝道:“来者何人!” 隔着人群,我对着站在大堂里正要拜堂的蒙语晨冷声道:“蒙语晨,你可否还记得我是谁?” 人群另一头的新娘迟迟不转身,满场议论纷纷。 管家喝道:“来人!把他们给我撵出去!” 话音刚落,“霍”的一声,我的长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上,剑刃稍偏,便在管家脖子上割开一道血痕。 管家顿时骇白了脸,双腿发抖:“女、女侠饶命……” 人群尖声惊叫,一时谁不敢乱动。 我说:“我和你们这位新娘有一笔账还没算清,今天怕是成不了亲。蒙语晨,你是跟我走,还是我动手?” 蒙语晨终于转身,揭下盖头,满眼惊恐,花容失色,看见是我比白天看见鬼还恐怖。 “你……” 我架着管家,一步一步走过去,不成想还没走进大堂,那个肥胖臃肿的管家已吓昏过去。 蒙语晨一步一步往后退,碰到桌腿,跌倒在地:“你想干什么!” 我冷笑:“我干什么?你一清二楚。” 蒙语晨白着俏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从怀里掷出那块农夫死时紧攥着的布料:“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她弱声道:“为什么?都过去了……” 我冷笑:“过去了?你未死,如何过得去?” 蒙语晨咬唇:“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冷冷说:“为那户人家讨命来。他们何其无辜,什么也不知道。你唯恐自己的秘密泄露,宁愿枉杀四条人命也在所不惜。他们不是因为我也不会枉死,不杀你,如何解 分卷阅读4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心头之恨?” 蒙语晨身子一歪就要昏过去,血色褪尽,赢弱不堪的模样。新郎连忙扶住她,看向我,怒道:“这位姑娘不请自来,在这里一派胡言,恐吓我表妹,究竟是何用意?” 我说:“你看清楚了,你怀里的新娘,样子楚楚可怜,却有一副歹毒狠绝心肠。” 新郎怒不可遏:“来人!快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一大群家丁持棍上来,齐思他们帮我挡住,我将新郎一掌拍开,正想抓住蒙语晨,她猛然睁开眼,宽大的袖子一挥,一排飞针激射而出。 “叮叮叮……” 我剑光一圈,将飞针一一击落。 新郎忽从后扑到我身上,大喊:“晨儿你快躲起来!” 我用内力把他震开,提剑正想了结蒙语晨,蒙语晨脸色大变,凌空一个翻身,灵活避开,钻进人群里。 这个时候人群已经乱成一团,我不好施展身手,追着她不时被人挡住。 新郎大喊:“快快!拦住他们!保护夫人!” 在场的宾客意识到是江湖仇杀,纷纷退散乱窜。 一时场面混乱至极,到处都是物体倒地的破碎声、惊叫声。人群快速的移动,分不清谁是谁。我心里发急,这样下去肯定又让蒙语晨跑了。 齐思忽然飞到空中,踏着人头,向大呼大叫的新郎而去。 “快……” 齐思点住他的穴道,剑架在他脖子上,厉声道:“全部停下 !想你们少爷死吗!” 顿时有很多人停了下来。 齐思大声道:蒙语晨!不想你夫君死就快出来!” 一个身影还在人群窜动,齐芳眼一眯,飞身冲过去一把抓住,喝道:“你往哪里跑!敢做不敢当!” 蒙语晨跪倒在地,她妆也花了,头发也乱了,衣服也脏了。 宾客已经散去大半。 我执剑走过去。 蒙语晨呆呆地问:“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我冷冷说:“这是你自己选的,本来今天的一切都可以实现,是你自己造成的。” 蒙语晨眼泪瞬间流淌出来:“那我受的罪呢?那些耻辱哪个女子能受得了?” 我说:“一笔账归一笔账,你受的罪本与我无关,我杀了他们替你报仇你反想害我,我没跟你算账。可你竟在我离去后杀了那一家四口人,只为保证你的秘密万无一失。他们何其无辜?却因为我引狼入室丢了性命,今日我杀了你为他们报仇,这笔账就算清了。” 她突地跪地,“咚咚咚”地磕头,在她抬起头又要往下磕瞬间,我剑直贴她的下巴抵住她的咽喉,只要她头再往下一点,立刻毙命。 蒙语晨不敢动了。 我收回剑,不带情绪地道:“你不用跪我,下去跪那一家四口吧。” 蒙语晨彻底瘫倒在地,绝望地呢喃道:“放了我……” 我问:“你是自我了断还是我动手?” ☆、一个朋友 蒙语晨失神落魄看着我手中的剑,突然纵声狂笑起来。 我把剑扔到她面前。 笑声渐止,她狠狠盯着我,泪阑干,咬牙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肯放过我?” 我面无表情:“动手吧。” 蒙语晨面如死灰,抖着手把剑拾起来,转头看向新郎,凄然一笑:“表哥,今生无缘,来世再见。” 她又望向我,一字一句说:“别告诉他真相,谁也不能说,这也是你答应过我的。我心甘情愿自尽谢我的罪。” 剑在脖子上一横。 “表妹!” “咣当!” 剑掉在地上。 蒙语晨缓缓倒地。 一片死寂,还未离去的宾客全吓傻了。 我从血泊里把剑捡起来,鲜红的血不断从剑尖滴落,齐思他们聚到我身边。 剑归鞘,我淡淡说:“走吧。” “你是谁!” 我转头,新郎死死盯着我的脸,满身仇恨,像要记住我的脸一辈子。 “白冷。”我说。 回去的路上,王怜忍不住拉住我:“白冷,蒙语晨究竟为什么要杀人?” 我淡淡说:“我不想说。” 王怜恼羞成怒:“有什么不能说?我们替你做了那么多,现在蒙语晨被我们一手逼死了,你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我们心里很不好受,你知不知道?” 我说:“对不起,我已经答应蒙语晨不说,这次是我欠你们的。” “你别这么说。”宋明远看着也不好受:“只是觉得那蒙语晨好像没有那么该死,我们那么多人去逼死一个……”他声音止住。 “还说什么说!”齐芳没好气道:“杀都杀了,不许提了。” 齐思淡淡道:“她是自愿自杀,我们回去吧。” 回到客栈,齐思问我还有什么事情要做的。b 分卷阅读4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r   我说回宝鸣山。 齐思凝视着我,欲言又止,表情有些奇怪。 我正想问他还有什么问题,突然发现王怜站在后面,目中似有一层忧伤、失落之色。我当即不再言语,回到自己房间中。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睡觉,敲门声急速响起。 我穿好衣服去开门,齐思、宋明远、齐芳、王怜站在门外,皆是一脸严肃。 我奇怪问:“怎么了?” 齐思沉声说:“欢刀门被灭门了。” 静了片刻,我问:“谁做的?” 宋明远说:“九流教。”顿了顿,又说:“还有饮月教。” 我说:“为什么被灭门?” 齐思说:“尚不清楚原因,现在天门发了天下书,邀各门各派前去商讨,你去吗?” 我点点头。 齐芳说:“那我们快动身吧。” 欢刀门被灭门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江湖,人心浮动,流言四起,风声鹤唳。而更让人惶恐不安的事劈天盖地涌来:饮月教教主林越练成了邪功《浮逍》!整个江湖震惊,人人自危。 我们走在路上,随时可以看见赶往天门的各门各派,皆是神情严峻,心事重重,行色匆匆。 二十几年前,当时的饮月教教主林曾练成一门武林从未听闻的神秘武功《浮逍》,在江湖上大开杀戒,手断残忍至极,诡异骇人,搅得江湖一片腥风血雨。一群邪门歪道跟着他兴风作浪,一时邪压过了正。天门临危受命,组织各门各派奋起反抗,双方在五华山之巅决战,打了两天两夜,血流成河,尸遍满地。 当年的五华山巅峰之上,萧冷还在,师父和独一剑也在。最后是天门掌门德纳与萧冷联手,砍下林曾的头颅,这场旷日持久的杀戮才划上句号。饮月教战败,被扛上所有的罪责,为求自保,饮月教交出了《浮逍》,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十六年,近几年才渐露风声。但在那些旁门左道眼中,有林曾的那个时代,是他们一生中最辉煌最向往的时代,所以饮月教一重现江湖,没有一丝昨日黄花的迹象。 而当年天门当着天下英雄豪杰的面销毁了《浮逍》,从此确立天门在江湖上不可撼动的地位。 那一战后,德纳就退出了掌门之位,而萧冷回到战场继续当他的将军。 饮月教重现江湖后,一直行事低调,神出鬼没。但人的名、树的影,正派一直都防范着饮月教,如今搞出这一出,不知道饮月教意欲何为了。 这天中午我们在竹林路旁茶摊吃午饭。 齐芳喝下一大碗茶水,擦擦嘴,说:“不是说《浮逍》早已经销毁吗?怎么那林越又练成了?” 齐思说:“五华山之巅一战后,饮月教消失了近十六年,后来重现江湖,也没见过有人使用《浮逍》。” 齐思冷冷说:“也许当年饮月教战败,根本没有交出真正的《浮逍》” 齐芳眼瞪大,呆了呆,一拍桌子,激动地说:“哥,你说的有道理,很有可能啊!” 宋明远说:“或许是饮月教放出来的假消息?故意想搞得人心惶惶?” 王怜道:“那《浮逍》是怎样的?很厉害吗?” 齐芳说:“我听师叔说过,厉害就不讲了,手法非常残忍。听说中了招的人,全身被抽干,像干尸一样,非常恐怖。” 宋明远说:“我也听师父说过,而且是瞬间的事,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王怜愁道:“若是假消息就好了,不然又要造多少杀戮?你们说,这林越是不是林曾的儿子?” 齐芳楞楞,说:“林曾的儿子?林越?不会这么凑巧吧?当年那个为祸武林、十恶不赦的魔头死的时候,好像没听见说留下后代啊。” 宋明远突然冷笑一下:“我看也是故意的吧,找个姓林的当教主,以为就能像当年一样翻天覆地。” 王怜依然忧心忡忡:“世事难料,万一他真是林曾的儿子呢?那他会不会想复仇?” “那他第一个找的应该是天门。”齐芳撑着腮帮子,若有所思道:“你们觉得,独一剑的徒弟轻君子白相与,能打得过林越吗?” 我们一起沉默。 这个饮月教教主非常神秘,除了知道是个男的。样子、年龄一概无人知晓。 到天门时,已经有很多门派到达,齐思他们去找武圣府了。我也去找师父,然后师父一身血迹斑斑的出现了。 我惊问:“师父,你干什么去了?” 师父不以为然:“刚带人跟九流教打了一场。” 我说:“哦,师父你受伤没有?” 师父说:“没事,你怎么来了?” 我说:“来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师父说:“也好,现在不太平,你一个人在宝鸣山我也不放心。” 我问:“白相与呢?” 师父说:“他出去了。” 我说:“去哪了?” 师父说:“不知道。” 分卷阅读4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说:“出去多久了?” 师父说:“就刚才。” 不是吧,这么没有缘分?我就想走,师父叫住我:“小冷!给师父下碗面条!” 我回身笑道:“师父,天门的厨师厨艺比我好多了,您也换换口味吧。”便跑出去了。 远远看见白相与纵马走过,我不好意思大声叫住他,忙加快脚步。 白相与的马忽然停下。 我跑到他面前。 白相与一笑:“你来了?” 我问:“你去哪里?” 白相与伸出手,我把手递给他,他用力一拉,我飞身上马。 “带你去个地方,驾!” 动火飞快地出了天门。 我没有回头看的习惯,所以我不知道,齐思站在后面看着很久很久,说:“竟是一点缘分都没有,白冷。” 白相与带我去了天门的后山。 我有些奇怪为何要来后山,因为后山是天门的禁地,要进入需得天门掌门的同意才行。不是因为后山有什么秘密,而是后山有很多毒蛇,剧毒无比,一击致命,为了不枉伤人命,天门才设为禁地。 我和白相与下了马,我问:“来后山干什么?” 白相与说:“带你去见个人。”他从怀里拿出一包青色粉末道:“撒到身上去,可以防毒蛇接近。” 我闻了闻,有股辛辣味,我边撒在身上边说:“见什么人?” 白相与说:“一个朋友。” 我说:“为什么见朋友跑到后山来?你要涂点吗?” “不用。”他握住我的手,往山上走。 后山的蛇品种繁多,溪水里游的,树上爬的,花草地里钻的,看见人也不怕,直直在眼前飞过,我甚至能清楚地看见蛇身上的花纹,还有吐信子的呲呲声。 白相与带我来练胆的?我说:“你真的不撒点药粉吗?” 白相与说:“我小的时候,师父经常让我泡一种药浴,不仅能百毒不侵,还能驱逐虫蛇。” 我不由往他身上嗅嗅:“怪不得你身上总有一股香味。” 白相与突然一把搂住我的腰,我脸就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白相与轻笑问:“闻清楚没有?什么香?” 我怪难为情的,看向别处,他把我的脸扳过来,低下头。 他的唇贴我的唇,轻轻咬了咬,我撇头躲开。 白相与眸光微暗,说:“你不愿意?” 我垂首不看他的脸,说:“这里都是蛇。” 白相与说:“我不会让你被咬到。” 我不吭声。 他忽然叫了一声:“冷冷。” 除了奶娘,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再这样亲昵的唤过我了。 我浑身一颤,白相与趁机而上。 我和白相与第二次接吻。 他比我高出很多,我微微仰头,他俯下身,很多墨黑的长发散落我颈间。 等他放开我时,我快憋气死了。 白相与笑:“冷冷,你的心跳得很快。” 我抬手捏捏他年轻俊美的脸庞。 白相与还欲继续,我推开他,继续往后山上走。 他跟上来,心情愉悦,说:“冷冷,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妙不可言。” 寻着幽径蜿蜒而上,一路到山顶,我停止脚步,眼睛看着前面,问:“那个就是你的朋友?” 前面就是绝尘崖,只见一个年轻人孤立万丈悬崖边上,蓝衣,漆黑的长发系着根灰色的发带,身姿英挺、洒脱。 在我身旁的白相与忽喊了声:“林越!” 那个年轻男子听见白相与的叫声,转过身来,望向我们这边。 白相与说:“听说你邪功练成了,恭喜啊。” 白相与语气神态很轻松,实际上他在人前很少这样,即使是对着白倾。 那个叫林越的年轻男子似微眯起眼睛打量我们,然后吹了声口哨,笑了:“白相与!你从哪拐来的美人?莫不是送给我见面礼?” 白相与身形一动便去到那个林越那边,他打量林越:“现在江湖上有人说练《浮逍》会变得不男不女,教主你现在是男的还是女的?” 林越一掌过去,白相与轻松躲开,笑出声。 我走过去。 白相与说:“她叫白冷,我的人。” 我与林越对视,心中莫名颤动,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惊还是怯。他的样貌俊逸落拓,略带些病态的苍白,深黑不见底的双眸中似弥漫着一股凛然的邪气,令人不敢久视。 我定了定心神,向他握握拳:“在下白冷。” 林越好像在想什么,很快想了起来。他笑了笑,对白相与说:“你妹妹啊,白相与。” 白相与不置可否。 林越又对我说:“在下林越。” 没想到饮月教的教主这般的人模人样。 悬崖边有块巨石,白相 分卷阅读5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与和林越站到巨石上,我没上去,听不清他们在讲些什么。 林越看向悬崖下,懒懒说:“怎么胡天凌那么久才死?” 白相与亦漫不经心回:“死了就行,你在看什么?” 林越摸摸下巴:“一个月前我来到后山,那时候是深更半夜,我听到一声长啸,是从悬崖低下传上来的。” 白相与说:“野兽?” 林越说:“人。” 白相与微皱眉:“你没有听错?” “我又没老得辨不清。”林越说:“恐怕这绝尘谷底下有世外高人啊,那一声长啸的功力,非比寻常。” 白相与看着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悬崖两边非常宽阔,常年飘着缭绕不散的云雾。 林越突问白相与:“你知道一木吗?” 白相与说:“可能吗?” 林越说:“世事无绝对。” 绝尘崖深万丈,掉下去的不管是人还是野兽,从来都没有回来过的。五十多年前,那是另一个全盛的武林时代,出了一位不世出的武学天才,一木。一木少年名动天下,武学造诣极高深,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孤独求败。在他挑战完所有的武林高手后,他开始挑战绝尘崖。 是的,他跳崖了,结果绝尘崖吞噬了他,他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至今,江湖上说起这个武学天才,仍唏嘘不已。 林越拍了拍白相与肩膀,说:“别想那么多了,喝酒去。” 白相与走到悬崖边沿,悬崖壁上长着很多绿树爬藤,再往下一点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白相与伸出手掌。 林越把身上的鞭子解下抛给他。 白相与接过,没有任何预兆,我也来不及多想他想干嘛。 他已纵身跃下悬崖,霎时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失声惊叫:“白相与!” ☆、少年相识 林越倒一脸平静,说:“放心,他轻功比我好。” 我怒回:“万一出事呢!” 林越看着我,似笑非笑,说了句:“白冷。” 我偏头望向山崖下,不再理会他。 林越不以为意,说:“白相与总是出人意料,找个女人,还找了自己的妹妹。” 之后,我和他都不说话了。他并不在意我的心情,懒懒盘腿坐在石头上,靠着旁边的树,悠闲得都快睡着了。过了快半个多时辰,还未见白相与上来,我耐不住了,虽然我相信白相与不会没事找事干去跳崖找死,可还是忍不住担心,望向那个林越:“白相与他……” 忽凌空“唰”的一声,一条乌黑的长鞭从空中掠过,缠在树干上,白相与跃上来,身上的衣服沾了泥土。 林越说:“怎么样?” 白相与收回鞭子,抛回给林越,说:“再往下全是光滑的石壁,寸草不生,什么也没有。” 林越说:“不能再下去了?” 白相与摇头。 我冷冷问:“悬崖底下到底有没有人很重要吗?” 白相与对我笑笑:“肯定没你重要。” 林越站起来,说:“走,到石亭那边坐坐。” 此时暮色四合,山林间风吹草动,树影参差。白相与和林越带我到一处荒废的石亭,石桌上摆满酒坛。林越拍拍酒坛子,说:“这是我游历各地方,搜集来的美酒佳酿,我们一年没见,今夜不醉不归。” 白相与对我说:“你喝一点就可以。” 林越问我:“看得清楚吗?” 我说:“我夜视不太好。” 看得出他二人的夜视能力很好,夜如白昼。 林越点亮桌上的防风灯,黄豆大的火光堪堪照亮了石亭。 林越带来的的确是好酒,光闻着味道我都有些醉意了。两人喝起酒来像喝水一样,拿起酒坛就直接往嘴里灌,不时交谈,我看得出两人交情不浅。白相与和林越俱是相貌出色,惹人注目的男子,举手投足间有股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之意,令人心生向往之。 林越望着亭外的月亮,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突然转头问白相与:“你还记得周小情么?” 白相与笑了笑:“记得,大概往后二三十年,我都不会忘记她这个人的。” 说到这里,白相与皱皱眉头,神色变得有些认真:“但她好像失踪了,近两年我没见过她一面。两年前她跟洛生生进大沙漠寻找他们以前雇主和同伴的尸骨,难道到现在她还没从大沙漠里回来吗?还是她嫁人了,不好意思再来见我们?” 林越懒懒一笑:“她早回来了。” “哦?”白相与一扬眉:“这么说你见过她的人了?” “不,我也有两年时间没见过她了。”林越语气平淡地说道:“前两日我在雨石阁碰见了洛生生,我还未开口,他倒先向我询问周小情近况如何了。原来他们从沙漠里回来以后就分了手。洛生生还以为她会来找我们。谁知她一 分卷阅读5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声招呼不打,人就失踪了。” “这样。”白相与沉吟半响,说:“莫非她已经不在离国?” “不在离国?”林越笑了,眼睛里已带了三分醉意,“她一个人,父母早都不在世上,她能跑到哪里去?” “你还不清楚周小情那个人?一天到晚到处东跑西跑爱新鲜,精力过剩,一刻也消停不下来,也许她去过的地方喝过的酒比你我还多。以前她向我讨要过官府的通关文书,当时我也没有太在意,给她弄了一份。她倒真是说走就走了。” 听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插话进去问:“周小情是谁?” 白相与回答:“她是我和林越的一个朋友,以前有一段时间我们经常一起结伴出外游玩,她只比你大了一岁。” “哦……” 白相与忽然抬起手触摸我的脸颊,微笑补充一句:“你放心,只是朋友,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啊?”我呆了呆,立刻反应回来,我本没有那个想法,可却也无法出声反驳,只好扭头避开了白相与的手。 下一刻不期然撞上了林越目光。他正盯着我看,用那双比夜色更深沉的眼睛,平静地、却又意味深长、若有所思地注视我。 我的心莫名颤了颤,茫然不安地低下头,等再抬起时,他又在和白相与尽情地喝酒了,仿佛刚才只是我想得太多,我和他不过初次见面,他怎会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勉强笑了笑,问:“你们认识很久了?” 酒过半巡,两人都有些醉意,听到我的话说了起来。从他们的话中我知道,他们是在十二岁时认识的,那时白相与已经跟着独一剑学武了。 一日独一剑要白相与徒步从户阳跑到上池,三百里的路,白相与大清晨就开始跑,到中午都没有休息过一次,又饥又渴,就进一家客栈吃饭。白相与点了一桌子菜,想吃好饭就上路。林越从饮月教偷逃出来,身无分文,身上衣服灰灰旧旧,也进了这家客栈。 少年的林越环顾大堂一遍,决定从白相与身上下手,因为只有白相与是一个人坐一桌,而且要是动起手来自己应该也能收拾得了这个年龄、身形和自己差不了多少的小子。他大模大样地走过去,在白相与对面坐下,然后坦荡荡地伸出那双脏兮兮的手把碗里的鸡腿拎起,塞进嘴里。 毕竟少年心性,白相与怎么可能让人平白无故抢他的鸡腿吃?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二话不说桌下的长腿先扫过去,两人打起来,客栈的大堂被砸了个稀巴烂,不时有人在旁喝彩叫好。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两个少年自此成了朋友。白相与把林越带回去,林越跟着独一剑学了一阵子武,后又独自一人回饮月教,但这些年两人的交往却一直保持了下来。 林越说,白相与十五岁时因为受不了独一剑日日夜夜苛刻的训练,一个仲夏夜,趁独一剑和他师弟喝酒喝得烂醉,白相与当夜拉着他跑去了江南,两人玩到夏天结束才回来。至于独一剑到底怎样惩罚了他,白相与到现在还是不肯说。 白相与说林越十六岁时看上了一个良家少女,为了追求少女,林越求他替他写首情诗。白相与在他答应给他洗一个月衣服后写了一首,少女看后果然芳心大动,从了林越。 我问:“那后来呢?” “后来,”林越支着下巴,微笑说:“被四大长老杀了。” 我一怔。 白相与说:“要杀了他们吗?我帮你。” “不用,他们活着比死了有用。”林越懒洋洋说。 白相与勾住林越肩膀,他也已有了几分醉意,半个身子挨靠着林越,眼中的光华宛似天上的星辰流转,他此刻的神态和动作,是我从未见过的轻松和自在,可见他对这个林越竟是有着很深的信任和情谊。 我不由心底黯然,为何他和自己的亲兄弟之间的和睦相处似乎只是表面上的和睦而已呢? 白相与左手持酒杯晃动着,笑问:“你会写诗了吗?” 林越不屑道:“会那玩意干嘛?有的是姑娘想跟着本教主。” 白相与说:“也是,你连字也认不全。” 林越说:“本教主早认全了。” 白相与说:“我教你的字真的认全了?” 林越说:“有何难?要我写出来证明给你看吗?” 白相与放开林越,没接他的话,自语了句:“浮生不甘何所求?不过红颜与知己。” 林越说:“何出此言?你有什么事不成?” 白相与眼里似有些难已排遣的郁郁之色,一闪即逝,他摇摇头,轻叹一口气,突然左手扬起,杯中酒水似箭一般射出,击在石亭的顶盖上,只听得咔啦一响,那小小一杯酒中所蕴含的劲力竟将石亭的顶盖击碎。一个人掉落下来,一身的黑袍,带着狰狞的面具。 那人挣扎起身,跪下叩首道:“属下参见教主。” 林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来干什么?” 黑袍人说:“大长老让 分卷阅读5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属下前来保护教主。” 林越笑了:“你保护我?” 黑袍人不敢答话。 林越忽猛的一脚踢在黑袍人身上,黑袍人翻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爬起来重新跪好:“教主饶命。” 林越斥道:“好歹是第一邪教,成天鬼鬼祟祟,神出鬼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把黑袍人的面具一把扯下来,说:“不行,回去我得休整休整饮月教的形象,真他妈难看,本教主竟然还看了这么多年。” 白相与只是喝他的酒,他问我:“困了么?待会我们就回去。” 我说:“哦。” “教主饶命……”黑袍人颤声道。 林越脚踩在他的胸口上,黑袍人发出痛苦的闷哼。 林越笑:“我是教主,你却不听令于我,还想饶命?” 黑袍人剧烈挣扎起来,林越踩在他胸口上的脚像把他钉住了,反抗显得徒劳无功。林越蹲下身,手覆在黑袍人的头颅上,长发无风自动,黑袍人发出凄厉的惨叫,非常渗人。那人慢慢止住叫喊,我看去,那颗头颅已经被吸干,人皮瘪瘪地贴着头骨,而身体其他部位却完好无损。 林越忽然回头看向我,我无法言说此刻心中的感觉,就像一匹孤独又危险的狼,在黑夜的山林中出没,寻找猎物,而我就是他盯上下一个猎物,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将我撕个粉碎。 我提起勇气对上他那双比黑夜更黑暗,比深渊更危险的眼睛时,他对我笑了,然后缓缓一字字道:“就这样,一点一点把命扯出来。” 我终于一下子偏开头,手慢慢握紧,闭紧嘴一言不发,实在不愿意被人看见我已流露出恐惧、怯弱之色。 白相与对身后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摸摸我的脸颊似安慰我,然后踉跄起身踢了林越一脚,抓起尸体抛出石亭外,说:“练的什么邪功,吓着冷冷。” 林越骂了一句,忽然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奇异,嘴角带着邪气凛然的笑意,这个俊异的男人似乎天生带着种未知的危险性,他悠悠然道:“有了女人忘了兄弟,你玩真的?白相与,你小心点,别忘记你以前那些……” 像不让林越把接下来的话讲出来,白相与杯中的酒突然朝林越泼去,林越刚闪身避开,白相与已对他出手了。两人过起招来,动作皆快得我只看见无数的虚影在眼前晃,两人的武功套路都手法奇特古怪,不同寻常,前所未见。特别是白相与,我跟他多次过招,可现在他使用的武功招数我居然一点都不清楚底细,全然不像天门的武功,难道是他和他师父独一剑自己研究出来的新的武学?那为什么以前从来没见他使过?林越现在用的应该就是《浮逍》,白相与竟一点不落下风,反而有隐隐压制林越的气势。 这才是白相与真正的武功?为何他从来没在人前用过? 我可以肯定,我过不了这两人手下的十招。 “铮!” 林越突然拔、出我的剑,“借剑一用。” “铮!” 白相与剑亦出鞘。 两人飞掠出石亭。 “铛铛铛铛!” 落地时两人已过数招。 苍茫月色,幽幽夜景。 酒香在空气中飘荡。 白相与和林越执剑而立。 白相与长剑举起,林越已攻近!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林越的剑奇诡迅急、疾快无伦,让人只看得见如山的剑影闪动。他的剑就像无数条毒蛇,一个不防被咬中,命落黄泉。 让我不解的是,林越的剑法中,竟隐隐夹杂天门的剑法,又混合了别的剑法,可谓辛诡难破,势不可挡。 而白相与玄妙凌厉的剑法应该是由天门原来的剑法下,历练改造而成的。 白相与击出五剑,林越破开五剑,击出五剑。 白相与破开五剑,击出七剑,林越破开七剑,击出八剑。 白相与破开八剑,击出八剑,林越破开八剑,击出八剑。 白相与破开八剑,击出九剑,林越破开九剑,击出十剑。 白相与破开十剑,击出十一剑,林越破开十一剑,击出十剑。 …… 出招、破招,只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我凝神看着,原来以前白相与跟我过剑招只是玩玩,现在他才是棋逢对手。 激昂的剑声戛然而止。 剑气仍在苍茫月色中飘荡。 林越的剑比白相与快! 林越一笑:“一年前你破了我的七十四剑,我说过,下一次见面,我会破解你全部的剑招。” 白相与也笑:“你是怎么想到融入天门的剑法和断剑门的剑法?” 林越眉一扬:“半年前喝酒喝多了想到的。不过,一年不见,你输了我四招,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啊。” 说罢,他看了看石厅里的我,笑了笑,手一扬,把剑抛回给我,我接住。 白相与淡淡一笑:“等下一次,你 分卷阅读5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会全还回来。” 林越说:“我等着。” 两人又回石亭喝酒,不觉间玉山倾倒,伏石桌醺睡。 我看了看醉得不省人事的两人,又看了看手中的剑,心想,一剑了结一个,我应该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了。 ☆、被架空权力的教主 江湖上陆陆续续发生很多大事,正邪两道像被什么牵扯到一起,厮杀猛烈。有些门派元气大伤,有些甚至被灭门了。我隐约觉得,这不像是正邪之争,更像被人操纵的结果,不是一个人,是有一群人躲在背后,窥视着。 这场腥风血雨的顶峰,是林越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原因一把火烧了武圣府,用浮逍杀了武圣府府主观为止。冲天的火光染红夜空,是夜,九流教和一些不入流的小邪派攻入武圣府,双方激战一夜,九流教被全灭,武圣府险胜,但也基本摧毁了武圣府近百年的根基。这个武林名门,名声仅次于天门的门派,仅仅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武圣府从此沉寂。 群雄激愤,天门派出白相与与林越在五华山决战,以死定胜负。 当天门的战书送去饮月教时,其实教主并不在家,饮月教替他们的教主接下了战书,并提出一个条件:他们的教主在五华山上等着,但天门的白相与,只能一个人上山。 现在的饮月教行事很古怪,发生了这么多的事,除了开始的灭掉一个不大不小的欢刀门挑起祸端外,再无别的动静。可偏偏让人觉得所有的事跟他们离不开关系,因为他们的教主在外杀人放火,饮月教却没跟着打家劫舍。 天门答应了。 白相与和林越战于五华山之巅,正邪两派守在山下。 武林正道人心揣惴,忐忑不安,心神不宁。当年萧冷和德纳之所以能杀掉林曾,很大程度是因为当时的林曾已经走火入魔,神志不清。 可这个林越好像正常的很。 而且,这个林越到底是不是林曾的儿子?世上,真有人能凭一己之力打败浮逍吗? 我暗想,这世人只知浮逍。 我站在暗处看他二人对决,林越用的是浮逍的招数,半分不留情,白相与使用的事那晚我闻所未闻的武功,却是与浮逍招招相克,互相压制。到了战况激烈时,飞沙走石,空气剧烈浮动,天地变色。 我感觉到林越应该是没有练成浮逍,才会被白相与渐渐压制住。 等平静下来,他们打成了平手。 回去的时候,我问白相与:“你们打平了?” “没有。”白相与平静地说:“我赢了他。” “哦。”我说:“你真正的武功是什么?” “《沉生》。” “沉生?” 白相与淡淡说:“冷冷,以后我会告诉你。” 我说:“什么时候?” 白相与说:“合适的时候。” 我问:“你会骗我吗?” 他说:“我不会骗你,我会保护你。” 我冷淡地说:“原来你们在天下人面前演了一场戏。” 我再次见到林越时,他已经是江湖上人人忌惮的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头。他杀了很多英雄豪杰,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因为见到他的人都死了。不管林越是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浮逍已经让他登上武林巅峰,他和林曾一样,成了江湖的噩梦。 白相与告诉我,林越是林曾的儿子,他是个遗腹子。 当年林曾死后,饮月教从江湖上消失,与世隔绝。林越出生时他的生母就被教中四大长老杀害,他是由四大长老抚养长大的。在饮月教,教主并没有血缘传承的说法,向来是有能力者居之。可是林曾对饮月教的影响太大,他几乎成了饮月教生存下去的精神信仰,现在林曾不在了,却在世上遗留下唯一的血亲。可饮月教的教徒对林曾的感情又是复杂的,毕竟不是因为林曾这个教主的一意孤行、肆意妄为,饮月教也不会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虽然林越是教主,但他作为教主的权力被四大长老架空了。 现在,这位被架空权力的教主,正在青楼里喝花酒。他坐在最好的厢房,跟美艳妖娆的歌姬调情。 白相与有事不能来,他托我交给林越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我走进去时,他正拥着艳丽的歌姬接吻,好像对待自己的情人般,明知有人进来了也不停下,我把剑交给小二转身就走。 “等一下。我想你应该想和我聊聊的。” 林越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转回身,他已放开那个歌姬。 歌姬站起身,识趣地退下了,临走还把门关好。 我淡淡说:“没什么事。” 林越倒了一杯酒,喝下,笑了,笑意凉薄,说:“白姑娘,我们还是有点渊源的。” 我冷静地说:“你知道我是谁。” 林越说:“白相与带你上天门后山,他很清楚,你是谁对我不重要。” 我说:“不重要 分卷阅读5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 他忽然盯住我的脸,脸上带了点奇特的笑意,声音也沉了下来:“如果你现在不是白相与的女人,也许对我挺重要的。” 我说:“你不想复仇?” 林越冷淡说:“林曾与天下为敌,不过想毁灭自己,他已经解脱,我有什么仇可复?而且,”他又笑了:“他若活着,我不会被生出来。” 我说:“他为什么想毁灭自己?” “谁知道,也许他觉得活着没意思了,想换换活法。” 我无言以对。 林越笑。他的脸生得再好,他笑的样子也像一把锋利冷僻的剑,锋芒毕露,双眸中盛放的戾气便能伤人,他说:“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看了看他手旁的空酒杯,拿出另一个新的酒杯,执起酒壶,问:“不知白冷有没有这个脸面,请林教主喝一杯?” 林越笑了:“我从来不拒绝一张脸长得不错的女人。”后面的话,他歪着脑袋瞧着我的脸,若有所思,像说给他自己听:“六七年再见,变化倒挺大,第一眼竟没认出来。” 我听不懂他的话,微皱眉:“你说什么?” 林越笑:“我说,你该给我倒酒了。” 我往他空酒杯斟满,又给自己倒满,先举起酒杯,说:“教主,白冷敬你一杯。” “你敬我什么?” 我说:“多谢你没有把我当仇人。” 林越说:“你怕?” 我笑了笑:“白冷武功远不及教主,实不愿与教主有仇。” 林越说:“你有白相与。” 我说:“正是因为有白相与,白冷更不愿与教主有仇。” 林越骨节分明的右手放在酒杯旁,没有举起。 他淡淡说:“坐下吧,我不是你的长辈,跟白相与同岁,你不用站着跟我喝酒。” 我坐下,他跟我干了。 我喝完把酒杯放回去。 林越说:“看来你是不愿跟我多喝一杯。” 我冷淡说:“白冷与教主立场不同,一杯足矣。” “有何不同。” 我说:“你杀了那么多人,我和你就不同。” 林越讽笑:“我又没想取你性命,何来太多顾忌?人活着应想着怎么快活,何必找罪受?哪来正邪,不过骗天下人。你口口声声称我为教主,那本教主是不是该尊你一声公主?” 我抬眼看他。 林越说:“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萧冷的女儿?” 我淡淡说:“我不聋不瞎,慢慢长大,自然就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师父喜好饮酒,尤其和他师兄在一起的时候,更是要痛饮一场,不醉不休。而人喝醉了酒,很多清醒时不会讲的话,糊里糊涂地便说了出来。 虽然我曾经怀疑过师父是故意酒后失言。师父希望我知道谁是我真正的父亲,只是怕我伤心。 林越显得感兴趣:“那要是不知道,你还会跟白相与在一起吗?” 我看他一眼,说:“我没想过乱、伦。” 林越不无遗憾道:“若不知道就有好戏看了。” 我问:“你这教主当得怎么样?” “你这公主当得怎么样?”他反问。 我笑笑:“很好,你不看见了吗,把自己的哥哥拐到手了。” 他也笑:“彼此,我过得,比林曾好。” 当时我以为林越说的过得好只是客气,觉得他从小孤身一人应受了不少的苦难,时时活在水深火热中。后来才知道他已经熬过来了。 同是遗腹子,我想我比他幸福一些。原来这个世上的幸福是要对比才看得出来,我曾经以为不幸福的岁月,有人还排在我后面。 起码他不想找我报杀父之仇,可是我的杀父之仇,总有一日,我一定要报。 林越长指敲敲光滑的桌面,说:“请你吃顿饭吧,吃完再回去。” 我说:“多谢。” 等酒菜端上来,我和他没有再说话,他也不会因为冷场而刻意说点闲话 。两人平淡无波地伸筷子夹菜吃,场面上只有筷子碰到瓷碗的叮叮声。 守在门口的小二偷偷瞧了屋内几次,心里奇怪这一男一女跑来青楼闷声不吭地吃顿饭,难道走错地方了? 饭毕,我欲告辞回去。 林越摇晃着酒杯,说:“告诉白相与,我回饮月教了,有时间再见面。” 我答应下来。 ☆、我和白相与 回去天门,师父他们也刚刚吃完晚饭。 白相与在喝茶,问:“吃过了?” 我说:“吃了。” 师父说:“在哪里吃?” 我说:“酒楼,遇见几个朋友,就跟他们一起去了。” 师父说:“现在不太平,晚上不要出门,至少有个人陪着。” 我有些无奈:“师父,我不是小孩子了。” 分卷阅读5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师父瞪我:“不是小孩子是什么?为师整日担心你被人骗了去。” 我瞥了白相与一眼,他正悠然地和独一剑说话,随后两个人走了出去。 师父回房洗澡,厅堂里没有人了,几个天门小弟子进来收拾碗筷,问我:“师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摆摆手,走出去。白相与和他师父立在假山前,瞧见我,白相与唤我过去。 我走到他二人面前。 独一剑笑吟吟道:“我知道你们的事情了,相与已经告诉我,我没有意见,只是先不要告诉师弟,慢慢来。你们相好,我徒弟还是我徒弟,可师弟的徒弟却是被人拐跑了,我怕师弟会发疯。若日后你们能结为夫妇,也算一种奇妙姻缘。” 我木木地“哦”一声。 独一剑走开了。 我对白相与道:“林越回饮月教了,说有时间再见你。” 白相点点头:“陪我走走。” 我们走进一片幽静的小树林里。 我问:“他杀了那么多人,你都不管吗?” 白相与淡然说:“我也杀过人。” 我说:“我很不喜欢枉杀无辜之人,我能力不足不能阻止林越杀人,你背负贤名,却毫不做为。” 白相与冷漠地说:“这所谓江湖,谁都不是无辜之身。你说的贤名,不过是天下人对我一厢情愿的期许,想以此困制我,我从没放在心上。我活成什么样子,做的选择,不需要别人指指点点。” 我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也不是无辜的人。我死了,你不必伤心,我师父会为我伤心。” 白相与神情变得认真,他双手放在我肩上,说:“你不一样。” 我说:“哪里不一样?” 他说:“在我心里,现在整个江湖都没有你重要。” 我淡淡问:“那跟江山比呢?” 他定定注视我片刻,回答是低下头缠绵悱恻地亲吻我。 我不明白了,怎么白相与一吻我我就像失了魂一样,除了闭上眼接受什么也做不了。 白相与搂着我的腰,意犹未尽地轻咬、舔舐我的下唇,不疼,可我的心房好像被他一口一口咬开了,无法再掩饰自己的情感和欲望。他声音迷惑地在我耳边响起:“吻你的时候,我觉得天下人都死尽,也没有你在我怀里来得重要。” 我把他推开,说:“也不知道对多少女人说过这种话,哼,你以为我是容易被迷惑的人吗?” 白相与笑了,笑得风雅无伦:“我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的名声一向很好。” 我一想,在江湖上确实很少听到有关于白相与的风流韵事。 白相与又说:“天下女人的美你占了一半,我有你就够了,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心说那是你没见过吴净。 江湖上渐渐平静下来。 我和师父回到宝鸣山,白相与告诉我他随后就到,果然才过四天,他就来了。 如果他没带那么多书就更好了。 师父隐隐感到不安,皱眉说:“你是不是来得太勤快点了?” 白相与面不改色:“我不会白吃白住的。” 白相与要在宝鸣山住一阵子,我给他收拾了一间房,他跟着我和师父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 有时白相与会指导一下我的剑法,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看书,所幸他带来的书籍都是他自己看的,我瞧过几眼,晦涩难懂,不知所云。白相与看得专注,常把吃饭的时间都省了,安安静静地能看上两三个时辰,看累了就把书盖脸上晒太阳,极少言语,慵懒清闲的模样。我也不去管他,只要不是让我看,他看他的,我可以认真的钻研我的剑法。 常年荒无人迹的宝鸣山上多了一个人,山上木屋里饭桌上多摆了一双筷子。白相与来了之后,我们生活水平大大提高,天天大鱼大肉,到山下村子里打酒喝。 村民们看见暗暗纳罕,这一贫如洗的师徒俩何时出手这样阔气了? 酒是师父喝的,肉是我和师父吃的,白相与吃的最少贡献又最大,师父对此很满意。 眼看白相与每天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不近人间烟火,神情矜贵疏远,气质越发的飘逸出尘,我和师父益发觉得在山上供了个神仙。 我不禁怀疑,难道白相与是来宝鸣山修仙的? 我心里过得平静,有种错觉,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了。 一日下午,我和师父比划完剑法,白相与扔给师父一锭金子,要师父到镇上买最好的酒回来喝,师父欣然而去。 我看看屋里只有我和他两人,犹豫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从怀里把东西拿出来,叫一声“白相与”把东西扔给他,他接过,是一个香囊。 我说:“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本想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可总做不好,拖到现在。 白相与打量绣在香嚢上面的图案,片刻,抬头嘴角现出微笑问:“你为什么绣了两只猴子 分卷阅读5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 我一恼:“明明是鸳鸯!” 白相与笑笑,把香囊收进怀里,走过来,揽我入怀:“终于等到你师父不在了。”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手指抓抓他垂落胸前的墨发,说:“还不是你把我师父打发到山下去买酒,你以为我不知道。对了,今晚我们到镇子上逛逛吧。” 白相与柔声说:“好,那我们晚上不回来了?” 我脸颊微热:“当然要回来了,我不回来,师父会下山去找的。” 白相与说:“简单,等晚上把你师父灌醉了,我们再走。”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搂我腰的手略收紧,“第二天回来晚一点也没关系,他不会知道的。” 亏我还以为他要当神仙了呢!手锤一下他的胸口,大声说:“一定要回来!多晚都要回来睡!” 他捉住我的手,笑:“冷冷,你在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让你玩得尽兴点,晚了回来路上不安全,我们住在客栈里。”声音停顿一下,他眼里露出戏弄之色:“是开一间客房,还是开两间,全听你的。” 我说:“你开七八间跟我也没关系,你不回来,我自己回来,你一个人住客栈吧。” 白相与捏起我的下巴,眼微微眯起:“我在哪里你就得跟在哪里,若你不听话,我便把我们的事告诉你师父,等他发怒,我就把你绑走,让你们师徒俩见不了面。” 我不怕:“别以为没人制得了你,你不得听你师父独一剑的话?我师父去告诉你师父,你还不得把我放回来?” 白相与笑:“冷冷,你真天真,我师父恨不得我早点把你绑走呢,这样他就可以天天和他师弟在一起了。” 说着说着,他低头亲吻我的头发、眉心、面颊,极尽温柔缱绻。两人正情动不已,他搂着我腰,我双手攀在他肩上,快吻到一起的时候。 本该在路上买酒的师父突然闯了进来。 师父对于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整个人的反应是呆愣的,眼露迷茫:“你们……” 我整个人也呆住了。 白相与气定神闲地放开我,声音冷静、字字清晰地说:“你没有误会,就是你想的那样。” “小王八蛋!”师父立刻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我说你怎么老来宝鸣山呢!原来是不安好心!你这是乱、伦!” 白相与冷冷一笑:“我乱没乱、伦,你不是最清楚吗?” 我小声叫:“师父……” 被师父当场撞破,我垂着头不敢抬起,尴尬不已。 师父已然发狂,指着白相与吼道:“臭小子!你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勾引我徒弟!” 白相与淡淡说:“事已至此,您老人家看开点吧。” 师父牙都快咬碎了:“我早就该想到有其父必有其子!姓白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白相与面无表情:“你徒弟也姓白。” “明天小冷就改姓!” 白相与笑笑:“结果都一样,何必呢?我看叫白冷就很动听。” “看剑!”师父怒喝,拔剑出鞘。 白相与把我推到一旁,淡定地说:“去厨房准备做饭。” “噼啪!” 师父一怒之下竟把屋子里最值钱的饭桌劈成了两半! 我傻眼了,这晚上怎么吃饭啊?站着吃? 师父劈完饭桌也后悔,后悔之余更气了,提着剑追着白相与满山跑,誓要把白相与赶下山。白相与自然不依,两人拿着剑树上树下、天上地下的噼里咣当地一通对砍,火花四溅,剑影闪烁令人眼花缭乱。两人打一阵,你追我跑;又打一阵,又你追我跑。 反正出不了人命,我看天色确实不早了,便去厨房准备生火做饭。 在一颗茂盛的大树上砍来砍去,枝叶纷纷掉落,乱射的剑气快把整颗大树削秃了。除了耗掉体力,两人均毫发无损,只是白相与的耐心慢慢磨去。 他突然纵身掠上厨房屋顶,剑一挑,飞起茅草无数,大有你敢上来我就把房子拆掉的架势。 我在厨房内握着锅铲叫道:“你动作轻一点!灰尘都落到菜里去了!” 师父不敢轻举妄动,怒道:“有种你给老子滚下来!” 白相与皱着眉头,不耐烦说道:“白冷,劝一下你师父,否则我不客气了。” 师父锋利的剑尖指着白相与,发狂道:“呸!你什么时候对老子客气过?臭小子我告诉你!小冷是我养大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的婚事我作主!你识相地趁早滚下山去!” “是么?”白相与两指潇洒地将长剑晃了一个圈,悠悠一笑,来了句:“白冷已经是我的人了,也许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你就能抱徒孙了。” 师父目眦尽裂,握住剑的手都在发抖。 我眼看师父就要吐血身亡了,忙走出来说:“师父你别听他瞎讲,我做好饭了,我们回屋吃饭吧。” 师父瞪白相与:“你不准吃!没你的份!” 白相与从屋顶跳下来,躺回椅子上 分卷阅读5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修长的手指擦拭着剑刃,视若无睹。 师父进屋后,边吃边长吁短叹,一会儿说白相与狼子野心自己瞎了眼引狼入室,一会儿说女大不中留自己连个养老的徒弟都被人拐跑了。 我越安慰师父,师父叹得越起劲。 我盛碗饭出去给白相与,他站在桃树下脸色冷冰冰的吃。(今晚我们都是站着吃饭) 等他吃完,我正想拿碗去洗,忽有东西“呼呼”地飞过来,“噼里啪啦”一顿响声,一堆木块掉地上,正是阵亡的饭桌。 师父走过来。 我不解地问:“师父,你又干嘛?” 师父对白相与冷道:“你,下山去,到村子里找张五把饭桌修好,修不好你就别回来了。” 我正想问都烂成这样还能修吗?白相与开口了:“修好你就不反对我和白冷了?” 师父表情相当冷艳:“这要看你的表现,还有我的心情。” 我忽然听到白相与的呼吸声,心中一惊,要知道平时他的气息清浅,几不可察,情绪一向控制得很好,这也体现了他有高深的武学修为。 白相与转头看我,嘴角带点笑意。 我连忙离他几步远,担心他真的立时将我绑走,拆散我师徒俩。 白相与收回放在我身上的目光,抱着双手,云淡风轻地说:“不就是修桌子吗,我去。” ☆、操心的师父 夜深人静,师父把我叫进他房间,语重心长问道:“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了?” 我如实点头。 师父握住拳头,咬牙说:“是不是他先勾引你的?” 我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于是又点点头。 师父追问:“他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我面无表情说:“师父,你干嘛问那么仔细?我不想说。” 师父一拍桌子:“本来为师已经为你看好一门亲事,你可还记得仲谋心?在天门的时候,为师就对他颇为倾心,长得一表人才,又识礼数。小冷,他爹可是天下第一富商啊!结果你……” 师父痛心疾首。 我不解问:“师父,白相与哪里不好了?惹得你这么不待见他?他还是你师兄的徒弟呢。你以前不是说想收他为徒吗?” 师父哼一声:“得亏没收他为徒,不然我只怕早被气死了。这小子,对我这个师叔态度傲慢无礼,十分可恶。你这丫头怎就不听为师的话?” 我低下头,手指扯着衣角不说话。 师父苦口婆心道:“小冷啊,白相与这臭小子不靠谱,就模样生得好些。你在山里长大,老实单纯才轻易被他哄骗了。你是不知道呀,那臭小子在江湖上凭着他那副皮囊不知蒙骗了多少无知少女,他的名声为什么在江湖上那么响?全是那些无知少女日捧夜捧捧出来的!” 师父一口一个“无知少女”,我闷声说:“师父,我十八了。” 师父瞪眼:“你长再大在师父眼里也是八岁!没出嫁前,不准乱来!” 我说:“师父,我没乱来。” 师父恨恨说:“师父知道你不会乱来,但谁能保证那个小混蛋不会乱来!” 我脸红了:“师父你说什么啊,我去睡觉了。” 师父双手扶着大腿,喘着粗气:“为师还没说完呢!哦,还有,那小子大你这么多岁!这点绝对不行!” 我有点迷惑了:“大三岁很大吗?师父。” 师父说:“当然大很多!” “哦。”我若有所思,问:“那独师叔大师父多少岁?” “什么?”师父一楞,随即怒道:“关师兄什么事!为师现在说的是你!别给我扯一边去!” 我又“哦”一声,瞧瞧师父神色,不是很难看,伸手拉拉师父的衣袖,笑道:“师父,你说的话徒弟都听在心里呢。小冷永远不会离开师父,好好孝敬师父。” 师父摆摆手,长叹一声:“你回去睡吧,为师需要好好冷静冷静。” “那师父早点歇下吧。” 我转身出去。 师父在我身后连连叹气。 第二天早上,三人一言不发的吃完早饭。 师父把碗一推,老神在在对白相与道:“你去洗碗。” 白相与冷眼瞧师父,似在听师父说梦话。 师父毫不相让:“嗯?还不动手?” 我在桌子底下伸出手指勾勾白相与的衣袖,他不动,我又用力扯了扯。 白相与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收拾碗筷去厨房洗了。 我怕他这个贵公子把碗洗碎了,跟着去看看,没成想他挽起衣袖洗碗的样子还是十分的优雅,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空气中飘忽着淡淡的梅花香味。 我倚着木门,怔怔看他。 白相与拿布擦干碗里的水,整整齐齐放进食橱里,走到我面前,笑得柔情似水,说:“白冷,你师父再敢得寸进尺 分卷阅读5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你就等着跟他道别吧。” 我说:“我不离开师父,我走了,师父会饿死的。” 白相与微笑:“我迟早要带你走。今日先告诉你,来日我们成亲,我可不要你师父这个嫁妆。” 我一下子想起师父曾说过我嫁人那天他要送我十头母猪做嫁妆,不由笑了。 “白冷。” 他将手放我脸上。 “嗯?” 我抬起眼睛,白相与看着我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他逐渐拉近和我的距离,一只手揽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抵在木门上,把我困住,正想倾身亲下来,我头一偏,在他手腕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一把推开他,跑了。 我回房间想拿剑出去练,师父进来,对我道:“小冷,为师昨晚经过深思熟虑,你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就没想过以后吗?” 我说:“怎么了?” 师父一脸意味深长地说:“据为师分析,白相与当上皇帝的可能性非常大,他要是当上皇帝,你可就大事不妙了!” 我表示不解。 师父急道:“笨啊!他当了皇帝,肯定得有庞大的后宫呀,什么后宫三千佳丽,难道你要天天跟一堆女人争风吃醋吗?” 我沉默不语。 师父乘胜追击:“就算他当不成皇帝,好歹也封个王爷什么的。哼,像这种自持身份高贵的皇族,是最注重繁衍子嗣的。你能给他生几个?肯定得有几门姬妾为他开枝散叶。徒弟啊,到时候你甘心?哎,为师只是心疼你啊。” 我面无表情地瞧师父一眼,垂下头,手突然一甩,“咣当”把剑掷地上,然后爬上床用被子把整个人包起来。 “小冷,别不开心呀,师父只是假设而已。”师父心疼说。 我不理会,头也缩进被子里。 “好徒弟,别闷坏了,不过一个男人,师父给你找个更好的,好不好?”师父手拍拍被子。 “不许提仲谋心!”我恶狠狠说。 “好好,不提,你先出来,大热天的,别闷坏了。” 师父怎么劝我都不出来,在床上窝了一整天。 我连着好几天不做饭不洗衣服,师父终于不反对我和白相与在一起。 其实师父说的事我如何没想过呢?我从来没有爱过人,我也没想到,一年前我下山回宫一趟,他会猝不及防地闯进我的世界里,把我拉入他营造的梦境里,一个让人心神俱醉的、不愿醒来的美梦。 世间好物易碎,可大多数人选择眷恋不放手,宁愿最后碎在自己手里。 我亦如此。 我白冷,爱得起。如果最后放不下,是我自己该死。 近来山下的村子盗贼渐多,村长找上山来说明情况,我和师父答应村长这段时间都会下山守夜,村长连连道谢。 我到山下的村子守夜,白相与每次都随我去。我们一起坐在茅草房的屋顶上,底下是熟睡的一家人。今夜正好十五月圆,皎洁的月光下,屋前溪流泛着银光,杨柳丝丝随风起,坐在身旁的白相与洁净的白衣泛着淡淡的月光,翩然入画如谪仙。 我不由自主有些发怔,心中生出痴念。 也许爱情中的女子都有些白痴。 我白痴地问他一个问题:“白相与,你愿不愿意一辈子跟我和师父在宝鸣山上过日子?”顿了顿,我有些兴奋的说:“可以把你师父也叫来,我们一起在山上过一生,我们两孝敬他两老人家,让他们安度晚年,你觉得呢?” 白相与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话,过一会儿,方微微一笑:“好,只要冷冷开心。” 我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虽然第二天早上我就知道他的这句话只是为哄我开心,却仍心甘情愿的开心,他这样非凡、得意的人,怎么可能安心平平淡淡地在深山老林过完一生? 我生来拥有的不多,得到的便不想辜负。 不知道当年萧冷有没有辜负过娘? 师父和白相与天生八字不合,总有吵不完的架,往往一句不合便开吵,多是师父单方面的大叫大嚷,暴跳如雷,白相与往往一句话就把师父噎死。 师父恨得牙痒痒,誓要有生之年吵赢白相与一次。 这天傍晚我从山下买了肉和菜回来,白相与照例躺在桃树下晒夕阳,听见我回来的脚步声,他把盖在脸上的书拿下,随口问道:“今晚吃什么?” “豌豆。” 我扒拉扒拉菜篮子,从菜篮子里拿出把水灵灵、绿油油的野菜,扬扬,笑:“你肯定没吃过这种野菜。” 白相与接过那把我釆摘回来的野菜,放鼻子间闻了闻。 我就问:“是不是有股很奇怪的味道?” 白相与皱眉。 这种野菜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就是有一年天大旱,地里种不出粮食。山上山上都闹了饥荒。好在靠山吃山,总还不会饿死人,大家到山上挖野菜吃,就发现了这种野菜,以前也没吃过,吃了一次,发现吃不死人,吃到嘴里是淡淡的苦味,口感 分卷阅读5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鲜嫩,过后是淡淡的甘甜,跟一般的青菜也差不多,村里的大夫说吃多了还有清肝明目的作用呢。就是有股怪怪的香味,就像芫荽一样,喜欢的人喜欢的很,不喜欢的人简直避如蛇蝎。 “扔了吧。”白相与直截了当地说。 “哦。” 看来白相与也很不习惯这种怪香啊。山下有些小孩也很讨厌这种怪香,每当大人一把这种野菜端上饭桌,小孩子都能委屈地哇哇大哭起来。 那就算了,等下我再去摘点南瓜花好了,我刚欲把野菜扔下山坡,师父走出屋子,说:“扔什么扔,洗干净煮来吃,为师也有好久没吃过这种野菜了,怪想念这种味道的哩。” 说罢,师父斜视白相与,说:“怎么,我们师父俩都吃得下去,偏偏皇子你吃不下去?这么养尊处优的?” 白相与微笑望着师父,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地对我说:“白冷,扔掉,马上,别等我动手。” 我心里唉叹一声,又杠上了,就为把野菜他们都能吵起来。 师父瞪着白相与,连连冷笑:“小冷,马上进厨房做饭,今晚不做这道野菜,那为师就不吃饭。” 白相与面无表情说:“那我也不吃了。” 师父大怒:“反了你!这是宝鸣山,我的地盘,吃什么都得听我的!” 白相与决然道:“我说不行就不行,不然菜钱酒钱我不会再出了。” “谁稀罕!”师父吼道,转头看我:“白冷!你不跟他分了我跟你断绝师徒关系!你想清楚了,多年师徒,你要他还是要师父!” 我苦道:“你们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们做行不行?” “不行!”师父和白相与倒难得地统一了一次意见。 白相与冷冷一笑:“只要我在宝鸣山一天,谁都别想吃。” 师父咬牙切齿:“老子今天非吃不可!不吃不是人!” 白相与笑了笑:“就为把野菜你决定不当人了?” 师父握紧拳头,也嘿嘿地笑:“我吃了,你不是人。” 我过扯扯白相与的衣袖,小声说:“你让让我师父吧。” 白相与纹丝不动,我又用力扯他的衣袖,白相与垂下眼睑,在我耳边轻声说:“你何时也先劝劝你师父让让我?”说罢躺回椅子上,侧过身背对我们师徒俩,继续晒他的夕阳。 晚上白相与果真一口饭也没吃,屋子也不进。 师父开始还很高兴地吃饭,见白相与始终不进来,倒有些悻悻然了:“他为什么不进来,在外面干嘛?” 我说:“他可能真的不喜欢吃这种野菜吧,就像师父你一样,怎么也不爱吃胡萝卜。” 师父一下子没了食欲,怏怏不乐道:“你去给他另做一份吧。” 我走出屋子,白相与在桃树下喝清酒。 我说:“你怎么不进屋?” 白相与淡淡说:“我不喜欢那股味道。” 我说:“那野菜的气味你真就那么讨厌?” 白相与说:“不是讨厌,是厌恶。” 我说:“我身上现在也带有气味,你也厌恶我?” 白相与淡淡说:“我现在确实不想抱你。” 我感到委屈:“我一口饭没吃,我也饿着呢。” 白相与看向我,笑了一笑:“好了,你饿了就去吃吧。等你洗完澡出来我还是想抱你的。去做点吃的给我,我倒真有些饿了。” 我赌气说:“不去,两边不讨好,我为谁辛苦为谁忙?” 白相与笑起来,闪身来到我面前,拉住我的一只手,转身,我已伏在他背上。 我惊讶说:“你干什么?” 白相与不语,纵身往山下飞去,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山林间,他背着我敏捷地跳跃在树巅之上,我抱紧他的脖子,说:“你不会真要现在带我走吧,不就一把野菜吗?不至于吧?” 白相与回头,笑:“你为你师父辛苦为你师父忙,我不正在讨好你吗?” “嗯?” “我们下山吃。” 我咬他耳朵:“你没良心,我没有为你辛苦?真要讨好我,以后你做饭。” 白相与声音温柔地回:“冷冷,你做饭的样子比拿剑的时候更吸引我的注意。” 我说:“原来你想找个会做饭的。” 白相与笑:“我们若成了亲,我怎会让你天天做饭?” 我说:“那你看上我什么了?” 白相与回答:“在皇宫、江湖中,我遇见过的女子,官宦贵族家的,皆藏于深闺大院,身娇体弱,意志不坚定,经不得一点风吹雨打;武林世家的,豪迈有余,贤淑不足,打起交道来,言谈举止比男子还要豪放上三分。偶尔遇上个剑使得像样子,会做饭够得上贤惠的,也__” 他停住话。 我说:“也什么?” 白相与笑了:“也远不及你好看。我非瞎子,不选你选谁?” 我的心口滚烫 分卷阅读6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跳动得厉害,口中说:“哦,你一个个的挑,才挑中我。” 白相与摇头:“我没那个闲情逸致一个个去挑。冷冷,我长你三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男子立足天地间,岂能日日沉溺于风花雪月之中?” 我把头埋在他的背上,低声说:“你快点走,我饿得很。” ☆、老人家吴净 转眼又是一年秋,山上的枫叶年复一年,一遍一遍被秋霜染红。 看着南去的雁群,我对白相与说:“我娘忌日快到,我想回宫一趟。” 白相与颔首:“那就回去吧。” 师父在旁捧着茶杯,闲闲地说:“我也去。” 白相与冷眼瞧着师父道:“你可以去看看我师父,他老人家应该已经出关了。” 师父坦然自若:“没路费。” 白相与抛一锭银子给师父,师父掂量掂量分量,说:“不够。” 白相与淡淡一笑:“吃馒头够了。” 师父扬一下拳头,狠狠道:“不准对小冷动手动脚!”然后跑回房收拾包袱。 我和白相与换了一套衣服,随便收拾点东西,告别师父,下山了。 骑着马慢悠悠走在山路上,我不时瞥动火几眼。 白相与目不斜视,说:“想骑动火?” 我忙点点头。 白相与:“马是有灵性的,你要是嫌弃静水,它只会越来越慢。” 静水仰头叫一声,点点马头。 动火偏头蹭静水一下。 我说:“它俩感情越来越好了,要是动火是匹母马多好,两马凑一对,生个千里马出来。” 动火连叫三声,前蹄蹬起来。 静水低下头不吭声。 白相与拍拍动火的头,一笑:“我看动火是把静水当母马了。” 动火这才安分下来。 我说:“明天我就给静水配匹母马。” 刚说完,静水和动火撒丫子奔跑起来。 一路到通州,天色已黑。我们投宿扶林客栈,我在房间里洗了把脸,小二送饭菜上来。白相与出去了还没回来,我下楼问掌柜的有什么好酒,掌柜的从柜台拿出几壶,我闻了闻,都不是很满意。 我豪气顿生,说:“把你们店最好的酒拿出来,我们银子是不缺的。” 掌柜的一听,连忙叫小二好好招待我,自己跑进后堂拿酒。 我站在柜台等,小二端碟瓜子来给我磕,这瓜子炒得挺香,我专心磕起来。有人不小心碰到我手肘,我也没在意。 “怎么?白冷,你不认得我了?” 身后一个男子声音说。 这声音好耳熟,我转头,两个人站在我身后,我首先注意到后面那个,虽然她穿着素雅简单,脸上还蒙块面纱,可我一眼便认出了她,不禁叫道:“吴净?” 又看另一个人,果然是苏由信。 “你们怎么在这里?”我说,感到惊喜。 苏由信笑吟吟地回:“人生无处不相逢,有缘自会相会。” 吴净上前,缕缕冷香在空气中涌动,闻者心旷神怡,“白冷,又见面了,你在吃什么?我也要。” 掌柜的抱一坛酒出来。 我说:“你们也是来投宿的?” 苏由信点头:“你一个人?” 我说:“不是,白相与出去了,我们到楼上说话。” 我转头对掌柜的说:“再要两间上房,记我的账上。”然后看向苏由信,问:“是要两间房吧?” 苏由信浅笑如谦谦君子,说:“当然,我怕我清白不保。” 我莞尔。 吴净说:“饿了,白冷你有什么吃的吗?” 我说:“有,我们上楼吃。”又对掌柜的说:“把这坛酒拿上去,再装一盘瓜子。” 我们上楼,一进房间,吴净就摘下面纱,随后端酒上来的小二一对上吴净的脸,怔在门口动不了了,眼睁得老大。 我接过小二手中的酒,说:“下去吧。” 小二呆若木鸡。 苏由信似习以为常,笑着摇摇头。 我干脆把门关上。 吴净抓起筷子就夹菜吃。 我忍不住问她一句:“你还好吧?” 吴净眨一下眼,不解:“嗯?” 我笑笑说:“我总觉得你下了雪山会化掉。” 吴净无语:“我是人好吧,只不过是比常人老得慢一点。” 我不由好奇问:“你多大了?” 苏由信接话:“八十有余。” 我一惊:“真的?” 吴净美目狠狠瞪苏由信:“我八十?你还八百哩!” 苏由信倒杯酒,笑:“不服老?那你说说,你多大?” 吴净懊恼说:“反正肯定没有八十。” 苏由信眼露戏谑之色:“吴净,也许你有一百八十了 分卷阅读6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是我的祖宗辈啊。” 吴净咬牙:“你不跟我抬杠睡不着是吧?” 我听得糊涂,看苏由信。 苏由信微微一笑:“她连自己的年纪都不晓得。” 我说:“嗯?” 吴净一脸无辜道:“这哪能怪我?自我有记忆起就一个人生活在圣雪山上,无父无母,天地间只有白茫茫一片大雪,春夏秋冬于我毫无意义。有时候睡个觉醒来,也许三年五载便过去了,我咋记得自己究竟活了多少个年头?” 我听着稀奇。 苏由信夹菜给吴净,柔声说:“来,老人家多吃点。” 吴净忿忿道:“你再提这破事,我打死你信不信?” 我问:“你没有父母,那你姓名谁给你起的?” 吴净纤纤玉指一指苏由信,说:“他,这个不气我会死的讨厌鬼。”眼神里又爱又恨,又嗔又怒,容颜美不胜收,满屋生光。 我笑了笑,端起酒杯,向苏由信敬道:“上次你赠我圣雪莲花,还没好好谢谢你。” “无需客气。”苏由信与我碰杯。 我问:“你们下雪山多久了?” 苏由信说:“三个月了,我带她到处看看。” 我笑道:“你们神仙眷侣,当真让人好生羡慕。” 苏由信也淡淡一笑:“怎么?难道你现在还没和白相与在一起?” 我一怔,他如何知道我和白相与的事情的? 我不答,转头夹口菜吃。 “白相与?”吴净问:“听你们说了两次,白相与是谁?”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白相与走进来,我闻到了一股淡淡血腥味。 吴净皱眉。 白相与一眼看见苏由信,边把剑挂墙上,边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苏由信答:“游山玩水,路过,恰好遇见,你信吗?不过我要是知道你也在这家客栈投宿,我可能就不进来了。” 白相与过来坐下,吴净坐他对面。 苏由信道:“她是吴净,我的。” 白相与多看了吴净两眼,我心里尽量理解他,吴净容貌世间稀有,任他再怎么见过世面,也想不到有人还能美成这样的。 白相与向吴净点点头,转回目光看苏由信:“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你跟我进宫一趟。” 苏由信说:“又给皇帝看病?” 白相与:“是。” 苏由信:“皇帝真够多灾多难的。” 白相与说:“你只说你去不去。” 苏由信说:“条件。” 白相与说:“你说。” 苏由信说:“我现下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白相与又看了眼吴净,还是特意看那张脸,倒杯酒,淡淡说:“你会有的。” 苏由信冷下脸:“我能保护她。” 白相与抬眼看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屋里气氛顿时凝滞。 “阁下错了,向来是我保护他。”吴净出声,声音清越空灵。 白相与重新把目光转回吴净身上,神情淡然。 两人对视。 我眼睛注视着放桌子中间的那盆纹丝不动的汤水。 平静的汤面慢慢泛起一圈圈涟漪,皱起的波纹越来越密。 某个瞬间,我和苏由信同时撤离座位,碗盘破碎,桌子四分五裂。 师父跟我说过,武林高手狭路相逢,决最强者,一是比速度,二是比内力。 我问师父:“那我怎么样?” 师父说:“你速度够排得上名次了,但内力还远不行,容易让人秒了。小冷,记住为师的话,跟人打架时,要跟人家比速度,再不济,打不过,还能跑。你若是跟人比内力,碰上个强的,一掌过来,你直接就去见阎王了,为师对你多年的栽培可就付诸东流了呀。” 我“哦”一声。 师父摸摸下巴,接着道:“不过那些最顶尖的高手,人一般比的是内力。” 我说:“为什么?” 师父说:“快呀,最省时。你要比速度的话,拿把剑砍来砍去,你追我跑,天上地下的到处飞,磨个半天才分出胜负。除非人家心情好,不然哪个高手有心情跟你慢慢玩?” 我又“哦”一声,委婉问师父:“那师父您,爱跟人家比内力,还是速度呢?” 师父大怒:“废话!为师比拼的当然是内力!你这个不孝徒弟!一点不懂尊师重道,问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我忙向师父认错。 现在在这家通州扶林客栈,不大的房间内,我有幸碰上有高手比内力。 白相与和吴净单手相击,桌椅跳动,布帘飘飘,木窗左右摆晃,整个屋子似摇摇欲坠。 小二在门外拍门板焦急喊道:“客官!客官!发生什么事了!要小的进去吗?” 我说:“没事!你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过半刻钟, 分卷阅读6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吴净身体被震开,急急后退三步,她扶住桌子定住身体,鲜红的血沿着她雪白的手臂蜿蜒而下。欺霜赛雪的肌肤,平添一抹艳丽的红,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吴净举手看皓白的手臂上殷红的血液,眸光微冷,轻声自语:“原来我的血还是红色的。”她忽然一笑:“这趟下山果然不虚此行。” 白相与显得有点意外,问:“你师父是谁?” “她没有师父。”苏由信说,走过去给吴净包扎伤口,还好并不严重,只是肌肤有些撕裂开。 苏由信叹一声,道:“我跟你进宫,你答应我,日后她若遇上危险,你要去救她。” 吴净问:“当今武林高手如云吗?” 我说:“赢得了你的没几个。” 苏由信对白相与道:“皇帝早已知天命,你意欲何为?” 白相与淡淡说:“你不用管。” 吴净推推苏由信:“去就去呗,我还没见识过皇宫长什么样子呢。” 苏由信食指一摁吴净的伤口,吴净马上痛得皱眉头,“丝丝”地叫:“你慢点!” 苏由信道:“你再贪玩不安份点,我马上送你回圣雪莲山。” 吴净立时安静下来。 我说:“还吃饭吗?” 吴净说:“吃啊,你饱了?” 房间已经一片狼藉,我们换一间客房,重新叫一桌饭菜进来。待吃完饭,吴净和苏由信回房休息了。 我端着茶,漫不经心地说:“吴净武功厉不厉害?是不是比我强很多?” 白相与也倒杯茶,云淡风轻地说:“嗯,能接住我一掌那么久还能站着的,女子中,她是第一个。也不知道她师父是谁,她好像不愿意透露。” 我说:“嗯,还长那么好看。” 白相与抬眼看我,眼睛明亮,似有星光闪动,他放下茶杯,笑了。 我被他笑得很不自在,后悔为何要说这种没趣的话,站起来,说:“我回房睡觉了。” 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悠然望着我,我走到门口正想打开门出去。 “白冷。”他在身后叫住我。 不待我转回身,他在背后抱住了我。 “冷冷。” “干嘛,我要睡觉。” “你睡之前,我有句话。” “说。” “世有风情万种,白相与情有独钟。” ☆、情这一字 我和吴净很合得来, 彼此之间都有话说。说来惭愧, 那么大的人了, 吴净是我的第一个女性朋友,显然我也是除去苏由信, 她的第一个朋友。 再过一天便可以回到云锦城了。 清晨起床, 客栈房间里, 我正对镜梳妆,吴净推门走进来, 看到桌面上的胭脂水粉, 各种首饰。她拿起一只钗子, 晃晃钗上垂挂的圆润的珍珠, 懒懒道:“你够美了,何必再废心思?” 我笑笑:“我不及你, 这些个东西对你来说不过是尘世俗物。我还没看透红尘呢, 免不了想多做点。” 梳好头发,我打开一个木盒, 里面排着七只颜色各异,做工精美的珠钗。 我问:“你觉得我戴那只好?” 这是白相与买给我的,花了四千两银子。(真是败家,我宁愿他直接送我四千两真金白银, 我不会不好意思不要。这样我就有钱在宝鸣山上盖一栋大房子, 剩下的当私房钱慢慢花。实际上白相与很少送我大笔钱财,他总是赠我又贵又精致又雅的东西,即使他明明知道我大部分的时候需要的只是一车实在的大白菜。) 吴净打量一番, 拿起只紫色的,说:“这个吧,你今天穿紫色衣服。” 我说“好。”仔细地插进发髻里。 吴净说:“人家说女为悦己者容,我虽然不爱打扮,觉得麻烦,可我一样很喜欢苏由信啊。” 我笑道:“你再打扮,世间的女子可都没活路了。” 吴净忽地凑近我,神秘地说:“你觉得苏由信有多喜欢我?” 我说:“你没有感觉吗?” 吴净闷闷地:“不知道怎么说,有时候莫名其妙的,我也没做错事,他平白无故地就冷落我,不理睬我一下,看也不看我一眼,一个人躲在药庐里练药,一段时间里都不许我进去,我要是进去,他马上大发脾气轰我出来。就几天前,我要他娶我,他还不肯。” “啊?” 吴净恼道:“他说太快了,分明是借口!喂,白相与有没有说过要娶你?” 我呐呐说不出话。 这几天的相处我算是清楚,吴净不谙世事,不懂人情世故,言行举止皆发自内心的想法,坦荡得像张白纸。可这张白纸,任何人都不能妄想涂抹,因为她又有强烈的自我意识,不轻易被人左右。 而且吴净武功奇高,招式路数跟白相与、林越一样,同样手法奇特,不可琢磨。最令人不解的是,她的武功毫无 分卷阅读6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章法可言,只是出手之快让人诧异,出招破招似能同时进行,疾得像风。 用白相与的话说,倒像是自学成才的。 她比我强大,比我自由。 虽然我喜欢她光风霁月的性格,但有时候还是有点招架不住,比如现在 。 我问:“你想成亲?” 吴净说:“前几天我在大街上看见有人成亲,好羡慕啊。” 我笑了:“羡慕什么?” 吴净说:“这样我才能感觉到他在乎我。你想想,满大街的人,他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群人,八抬大轿地把我娶回家。” 我心想,以苏由信自负孤高的性情,估计很难做到敲锣打鼓、被人当热闹瞧地抬你进门。 我说:“你跟他时间久了他自然会娶你。” 吴净笑了笑,眼睛一眨,道:“他若敢负我,我就杀了他,把他的尸体带回圣雪莲山,从此再不下山。那里的雪千里万年不化,他的尸体永远不会腐坏,等我老死了,再跟他合葬在一起。” 我说:“你想的真远。” 吴净说:“你呢,是你你怎么做?” 我说:“世事无常,谁知道呢?” 吴净笑道:“对了,听苏由信说你们还是名义上的兄妹,怎就走到一起了?我很好奇呀。” 我纳闷,为何好像每个人都知道我和他是兄妹,就像老天给我开的一个好像不带恶意的恶作剧。 我只有对吴净说:“哦,这不好控制。” 到云锦城时,我发现了异样。城门上竖满白幡,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等进了城,更是随处可见的素白,过往行人面容带着默哀之色,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白灯笼,街道冷清,不复往日的繁华热闹。 苏由信说:“这是谁死了?” 白相与眉轻皱。 吴净东张西望,道:“这里楼房都造得好高呀!” 我问白相与:“去打探一下消息吗?” 白相与说:“先回宫吧。” 等进了宫,也是满目的白灯笼。 我和白相与还没来得及换上宫服,已经有崇明宫的太监来请我们去。 白相与让羽花带苏由信和吴净去清风宫休息。到了崇明宫,老太监又让我们去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我和白相与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父皇正在批阅奏折,不管何时,只要不是身体抱恙,我见到他时,他都是在批阅奏折。 我和白相与在地上跪了半响,父皇才抬头看我们,然后微微一笑:“你还知道回来。” 他说的是白相与,在宝鸣山的这些日子,父皇不止一次打发内官上宝鸣山叫白相与回宫,可无论内官如何百般乞求,白相与一概不理会,吵得他烦了,直接用剑把人轰下山。 父皇说:“这些日子你在宝鸣山上做了什么?” 白相与平静答:“父皇一向料事如神,自不用儿臣多言。” 父皇突手一掷,四五本奏折通通砸在了白相与身上,父皇笑了笑:“朕想听你亲自告诉朕。” 白相与平视着前面,面无表情地说:“启禀父皇,儿臣钟情离妃之女。” 如此惊世骇俗的话,他居然像在启奏一件朝中之事。 我低着头,心脏扑通乱跳,眼只盯着地面,心想,自古一物降一物,原来降得住白相与的,不是独一剑这个师父,而是父皇。 “是吗。”父皇语气听来挺轻松,他看向我:“你呢?朕最小的公主,你也看上了朕这个儿子?你的七皇兄?” 这在外人看来是多么荒唐的对话。 而我这荒唐的身世,荒唐的人生,叫我如何开得了这口?我连头都不敢抬起,甚至心底暗暗希望白相与能够一个人将这难堪的场面对付过去。 又是七八本奏折招呼白相与身上,他自岿然不动,我却一阵心惊。 “你一再忤逆朕的旨意,迟迟不归,沉溺儿女私情,是否是朕对你太过于宽容?”父皇问。 白相与还是神色镇静:“白冷是儿臣此生最为倾心的女子,他日愿得为妻,望父皇成全。” 父皇笑了,面上的情绪喜怒难辨,缓缓说道:“相与,朕常告诫你,男儿缺什么都不能缺少一股傲气,优柔寡断成不了大事。但现在看来,你的这股傲气是过头了。你的父皇是老了,而你一直顺风顺水。你以为你想要她她就是你的了?朕众多儿子里,偏偏朕只可以依靠你?” 我双手握紧,蓦地生起一股勇气,抬首说:“请您别责怪他。” 我一出声,父皇把威严又冷肃的目光转移到我这边。 我竭力坚定地和他对视。“请您成全我们吧。”这句话打死我也说不出口,我没有求过他任何事。 对视片刻,父皇又露出笑容,从书桌后走过来,走到白相与面前,拍拍他肩膀,似叹地道:“真不愧是朕的好儿子,朕的一生之憾,你倒有那个本事做到了。” 白相与脊背中直挺挺地跪着 分卷阅读6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 我忽然觉得白相与有点孩子气,是一个年轻的儿子对抗年长的父亲时,不经意间露出的孩子气。这确实稀奇。 父皇俯视白相与年轻不驯的脸,道:“你对朕也有怨言?” 白相与冷淡回:“从未有过。” 父皇俯下身体,摸摸白相与的头,说:“等朕不在后,你就不用跪任何人了。” 白相与道:“儿臣祝愿父皇健康长寿。” 父皇微笑:“你有这份孝心,很好。” 白相与说:“这不仅是儿臣的心愿,亦是儿臣母后的心愿。” 父皇收回手,淡漠说:“舒妃比朕想象中聪明多了,也许她是这后宫之中最聪明的女人。” 白相与说道:“如果您肯多关心关心她就会发现,母后她再聪明,终究也只是个平常的女人。” 父皇不语,转身回到书桌后,德公公已把掷落地下的折子一一捡回桌上。 父皇说:“朕要你们来,有件事告诉你们。漠北古城那边的异族联合部落派遣使臣要来云锦城求和。为了表示他们求和的诚意,他们带来了萧冷的骨灰。” 我抬头看向父皇,父皇则望着窗外有些阴霾的天气,喃喃轻语:“一转眼都过去二十年了……” 良久,父皇的思绪才收回来,接着说:“云锦城大丧一个月。” 白相与说:“什么时候?” 父皇说:“后天。” 白相与说:“来求和的使者是谁?” 父皇说:“忽可图。” 当年在鬼兽谷设下埋伏,杀了萧冷的人。 白相与蹙眉:“怕是有异。” 父皇显得漫不经心,笑笑:“无关紧要,主动送上门来,白白省了力气。” 白相与和父皇对望半响,父皇挥挥手:“你先回去吧,白冷留下。” 白相与却仍跪地上不动。 我正自出神之际,就听见父皇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这些日子天天在宝鸣山上朝夕相对还不够?难道你们一刻也分不开了?” 我脸顿时一红,又深深垂下头去。 白相与起身走了。 父皇对外唤道:“德子,备马车,去柳雾原。” 考验就这样结束了?做梦似的。 云锦城外的柳雾原,终年有人看守,除了父皇和我,没有圣谕,闲人不得入内。 我很少来这里,记得七岁那年娘下葬这里,只有父皇和我来送她。那是个萧索凄凉的秋日,枯黄的柳叶纷飞,从清晨到落日,父皇牵着我的手,立在坟前,不言不语,只是凝视墓碑。 我的脚站到痛站到麻木,他牵着我的手从温热到冰凉,因为他一直没有说话,所以我也没有说话。 至那日以后,他再也没有牵过我的手。 我想我永远不能活得那么快乐,因为有些生命中缺失的东西,岁月并不会给予我补偿。爱是难以启齿的软弱,恨和怨倒可以让人活得更坚强一些。 日月如梭,过了十几年,柳雾原似乎没有发生一点变化。随四季变化的柳树总是呈现不同的美态,让人看不够。这里除了柳树,还是婀娜多姿的柳树。 我和父皇站在山坡上,坡下的河流被夕阳照映得波光粼粼,五光十色。 父皇淡淡道:“朕与九梦华通过书信,他说你剑法学有所成,可以为萧冷报仇了。等人来到云锦城,你见机行事吧。” 我说:“不是来求和的吗?” 父皇淡淡说:“什么和不和,漠北异族是插在我离国心中的一根刺。现在到时候拔了。” 我说:“是。” 父皇说:“小心点。” 我说:“嗯。” 父皇跟我相处时总是不看我,比如现在,他在看不远处娘的墓碑。 我轻轻问:“你恨过他吗?” 父皇淡淡说:“他是个英雄,朕心服口服,若他还在,必会十分疼爱你,也最适合阿离。” 夕阳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脸上沧桑在虚幻的光线中令人生起忧伤。 我张了张嘴,终于开口问他一句:“那我以后还可以叫你父皇吗?” 他终于转过头平静地看我,说:“可以。”他又跟我说了一句他以前曾对我说过的话:“白冷,天下之大,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他身上的龙袍还没有换下来,不管何时何地,他都是九五至尊的天子,喜怒不形于色,心思难辨。 他总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偏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有多钟情钟离。也许,我对他而言,最重要的身份是,我是钟离唯一遗留下的女儿。 他答应过钟离,要把我养大,他那么爱钟离,什么都可以答应她的。 德公公走过来,说:“皇上,季龄老丞相来了柳雾原,说要求见圣上。” 父皇淡淡说:“带他来吧。” 说罢,他走向娘的墓碑。 我坐在坡上,看着坡下不远处的季龄向 分卷阅读6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墓碑走去,他和父皇并立着,背对着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漫无边际地想像以后,若我哪天死了,谁会年年来祭拜我? 白相与会吗?他能记住我几年? 父皇和季龄忽回身望向我,然后季龄向我走来。 季龄缓缓走上坡,我起身下去扶他。 季龄今天没有穿官服,一身儒者装扮,他微喘着气说:“小公主好。” 我微微一笑:“丞相好。” 季龄说:“老臣已经辞官,不是丞相了。” 我一愣,说:“季老不做官了?” 季龄微微一笑:“嗯,老了。” 我这才发现,他的脸上已爬满了皱纹,头发完全灰白。 他怎么老得那么快?他好像不过年长萧冷两岁。 世人眼中的第一名相是怎么样的呢?他出身官宦世家,读尽圣贤书,侍奉了两代君王,眼里永远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身上散发着一个正统读书人的儒雅风范。 他说他老了,要是萧冷和娘还在,他们也老了。 季龄依然是看我的脸,很多人都看我的脸看得入迷,因为他们想从我的脸看到另外一个人。可这次我知道不同,季龄是在看我 。 伊人已逝,如枯柳叶落地化做泥土,执迷不悟者,伤人伤己。 季龄温声道:“小公主好好保重身体,老臣告辞了。” 我说:“季老丞相也请好好保重身体,有时间,晚辈想到府上拜访一番。” 季龄脸上刹那间掠过奇异的情绪,又很快云淡风轻,他垂首,恭恭敬敬说:“老臣等候小公主的到来。” “嗯。”我点点头。 ☆、一见钟情 柳雾原建有几间木屋, 我们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清晨回去, 柳雾原白雾弥漫,缥缥缈缈, 似人间仙境。 回到皇宫, 父皇直接去上早朝了, 我走回留离宫,小梦端早膳来, 我看看, 说:“怎么分量变多了?” 小梦笑:“御膳房就是给了这么多啊。” 我说:“把小明叫进来, 一起吃吧, 别浪费。” 三人一边吃一边说话。 小明子说:“三皇子回来了,这次三皇子可是立了大功了, 第一次带兵打仗就打得漠北异族求和, 以前可没有这事。” 小梦猛推小明子一把,说:“再厉害, 那也比不上七皇子。而且哪里打了?三皇子除了守城,压根没跟那群野蛮人正面开战过。” 小明子忙说:“是是是,我说错话了,不行吗?” 我问:“怎么个厉害法?” 小明子欲言又止。 我淡淡说:“说。” 小明子看看我的脸色, 说:“上个月, 三皇子在鬼兽谷中了埋伏,身边才一百多号人,竟然逃了出来。” 我说:“是么” 小明子点点头。 当年萧冷逃不出来、葬身的鬼兽谷, 他倒有那个本事逃出来了。 我手指转动着茶杯,想,其实白羽泉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一生下来就拥有那么尊贵的身份,傲气更是一点不少。在诸多皇子中,他的样貌是最像父皇的,但父皇似乎对他这个儿子从未有过太多的关注。白羽泉从小就对我怀有某种敌意,长大了虽然装出一副友好的样子,但我能够感觉到他非常不喜欢我。这为什么呢?想不通。这世上也许有无缘无故的爱,可总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吧?实际上我对他,或者对后宫所有的人来讲,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他就算去恨那些他真正的兄弟姐妹们,譬如白相与,也不该恨到我头上。何况当年我娘和他娘还是“好姐妹”呢。 小梦说:“对了小公主,昨晚有个人来找您,说是您的朋友,带着面纱,可光看那双眼睛就觉得好美啊!” 我肯定是吴净,想起来吴净进了宫我还没有好好招待她,便问:“人在哪里?” 小梦说:“就住在七皇子的清风宫,苏神医也住那呢。” 我当即放下碗筷,说:“中午我不回来了,送来的午膳你俩解决了吧,有事到清风宫找我。” “是。”两人答应。 我到清风宫,就看见苏由信一个人坐在大殿里沏茶。 白相与应该是去上早朝还没回来,我说:“吴净呢?” 苏由信说:“没起床呢,来,尝尝,白相与的好茶可真不少。” 我坐下,他给我倒了一杯茶,我问:“你给我父皇看过病了吗?” 苏由信说:“下午去。” 我说:“皇宫虽大,却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吴净该无聊了。” 苏由信点头同意,说:“东西是金贵的,却全是死的,冰冷的。” 我说:“我们并不是想勉强你进宫,希望你不要介怀。” 苏由信道:“也不过区区小事。” 我说:“多谢了。” 苏 分卷阅读6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由信笑笑:“你真要谢我,就多陪陪吴净吧,她很喜欢你。” 我一笑:“我也喜欢她。” 苏由信忽然神色认真道:“白冷,告诉你一句,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强违,活受罪。” 我不接话。 苏由信说:“人所谓的长大,不仅仅是年纪长了,还应该是人的心智。你看着无欲无求,冷冷清清,实际上固执得很。” 我不答,端起茶杯正想喝,就听见头顶有异动,我抬头,一个蒙面人像蜘蛛一样,攀爬在房梁上。 苏由信举起左手做个手势,说:“不用紧张,我的人。” 蒙面人翻身下来,跪在苏由信面前,叩手道:“属下参见谷主。” 苏由信说:“人呢?” 蒙面人倾身在苏由信耳边细语了几句,把一个小木盒交给他,苏由信挥挥手。 蒙面人跃上房梁,很快不见。 苏由信把小木盒放桌子上,说了句:“这家伙。” 我说:“出什么事了吗?” 苏由信看看我,问:“你应该认识林越了吧?” 我点点头。 苏由信说:“林越前些日子写信来要我做些药丸给他,治内伤用的,我做好命人送去饮月教,并要他人来我亲自给他瞧瞧。刚才我的属下告诉我,林越不在饮月教了。” 我问:“他去哪里了?” 苏由信饮口茶,悠闲地说:“谁知道呢,最好是死了,一了百了,省得我每年都得花废心思去给他找药材。” 我说:“听来你们交情不错。” 苏由信说:“嗯,我七伤谷和饮月教一向有往来。” 我说:“好像林越经常受伤?” 苏由信点头:“这几年他一直在练《浮逍》,确实艰苦。” 我说:“严重吗?” 苏由信说:“这世上,总有一种人,不疯魔不成活。” 我问:“练《浮逍》很难?” 苏由信笑笑:“本来以他的资质,不难,只是可惜,他错过了练《浮逍》最好的年纪,现在难了。” 我说:“错过?《浮逍》不是多年前被天门销毁了吗?他从哪里得来的?” 苏由信说:“你怎么不问问白相与的《沉生》如何得来的?这问题,你去问白相与,他比我清楚。” 我说:“他不说。” 苏由信说:“白相与很早就开始练《沉生》了,五年前林越得到《浮逍》,应该有白相与的事。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我不过是个看病的大夫罢了。” 我说:“练《浮逍》是不是对人身体不好?” 苏由信说:“事物没有绝对的好与害,就像祸福,总是相依的。” 我说:“会要他的命吗?” 苏由信淡淡笑道:“这倒不会,容易走火入魔而已,我想他已经习惯了。所谓不疯魔不成活,等哪天他把自己搞疯了,不过是和他父亲一个下场罢了。” 苏由信拿过丝巾擦擦手上沾到的茶水,一个宫女走过来,我说:“收下去吧。” “是。”宫女轻声说,轻手轻脚把茶具端走。 苏由信道:“听说宫里有位酿酒师,酿得很好的桃花酒。” 我说:“你想喝,现在就可以去喝。” 苏由信笑:“多谢小公主了。” 我说:“别公主了,笑话我吗?去桃林吧。” 我和苏由信走后半个时辰,吴净醒来,她穿好衣服带上面纱出来,一个宫女立刻跟在左右。 吴净说:“人呢?苏由信呢?” 宫女回道:“苏神医刚跟小公主出去了。” 吴净说:“去哪里了?” 宫女回道:“奴才不知。” 吴净说:“哦,我出去找找。” 羽花上前道:“姑娘,宫规森严,半步不容出错,还请姑娘不要乱走,等小公主和神医回来为好。” 吴净看她一眼,转身就往门外走,羽花刚想拦,就被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吴净笑笑:“放心,一个时辰就解开了,我不喜人管。” 吴净出了清风宫,在宫道上绕来绕去。她虽蒙着一层白纱,一双美目已让人过目不忘,又不穿宫服,一袭淡绿色纱衣,勾勒得身段袅娜俊俏、风流非凡,非常惹人注目。 结果吴净走进了临春宫,她被一盆黑色的兰花吸引住,花她见过不少,圣雪莲山上育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奇花异草,苏由信的七伤谷更是种满了兰花,却独独少见有黑色的。放眼天下,也很少有黑色的花。 这盆黑兰有种无法形容、神秘的美。 吴净白生生的玉指轻轻触碰黑兰的花瓣,花瓣竟慢慢闭合。吴净觉得有意思了,手指又去碰另外几朵黑兰,花瓣也慢慢闭合,一会儿慢慢绽放。 吴净来回拨弄几次。 白倾走出大殿时,便看见有个人正在玩弄他那盆他颇为倾心的墨玉兰花。 分卷阅读6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他走过去,说:“你在干什么?” 吴净回头。 白倾说:“刚进宫的?这么不懂规矩?把面巾摘下来。” 吴净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她的内心惊讶到了。因为苏由信跟她说过,白相与有个双胞胎哥哥,来人和白相与长得很像,想来就是白相与的哥哥了。没想到一起从娘肚子里钻出来的,竟会长得那么相似,有意思。 吴净没有把白倾和白相与认成是一个人,因为他们的气质截然不同。 小时候的白倾和白相与也许会像得亲妈都认不出来,可长大后的二人,已然活出了自己的样子。 白相与生来天之骄子,文成武就,人上之人,神情中总带着矜贵的疏远冷漠。白倾从小长在深宫,恪守上下规矩,温润如玉,言谈举止得体,但某个不经意间,又透露出一丝落落寡欢。 见吴净仍呆呆站着,白倾皱眉道:“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他伸出手把吴净洁白的面纱揭下来,等他看清吴净的脸,对上她的眼,他愣住了。 吴净嘴角微微翘起,那一抹笑的明艳动人,天地失色。 我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苏由信和下了朝的白相与在桃林喝酒,两人都很尽兴。我想起吴净应该起床了,便回清风宫,就看见羽花被人点住了穴道,我解开,羽花说了事情经过。 我让清风宫所有的宫人出去找,经宫人指点,我来到留春宫,撞上这一幕。 我走过去拉拉吴净的手,说:“你怎么跑来这里?苏由信到处找你呢,还不快去桃林。” 吴净偏头对我笑笑:“他哪里会找我?都是我找他的。” 我对白倾说:“五哥,这是我朋友,我带她进宫来玩玩。” 我看羽花一眼,羽花恭声道:“吴姑娘请,奴婢带您去桃林。” 吴净转身跟羽花走了。 人都走得没影了,白倾还没回过神来。 我心叹,真有一种人,生来便是为惊艳世人生命的。 而我不知道的是,吴净对白倾来说,不仅仅是第一眼的惊艳,她的这一笑,在白倾古井无波的生命里,像五月的晴天轰然炸下一道闪电,刻骨铭心,一世难忘。她成了他的梦,白倾魂牵梦萦多年,却终究不能成真的梦。 如果当时我知道了,我还会带吴净进宫吗? 我笑道:“五哥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等美人吧?” 白倾怔怔问:“她、叫吴净?” 我说:“是啊,五哥要去桃花林喝酒吗?” 白倾说:“好。” 我笑道:“那走吧。” 刚迈开步子,白倾拉住我。 “等一下十五,我有事问你。” 我回首,望见白倾面色凝重。 ☆、竹马怜青梅 我跟白倾进大殿坐下, 说:“五哥有什么事问我?” 白倾沉声道:“十五, 你以前本和七弟互不往来, 忽然七弟又亲近你,我原以为是好事, 没想到你们……” 我的心倏然揪紧。在宝鸣山上时, 我左思右想, 终于决定写封信告知白倾我和白相与的事情。无关血缘,白倾永远是我的兄长, 我尊重他, 在意他的感受。我在信中先委婉地提及自己的身世, 再极其委婉地提及我已和白相与相爱的事实。 我低声问:“五哥你生我的气吗?” 白倾眼中有悲有愁。 我说:“五哥不想认十五了吗?” 白倾叹息:“你永远是我的十五, 我的妹妹,这跟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我绝对不希望你受到一点伤害。” 我心里感动, 轻声说:“谢谢五哥。” 白倾淡淡点头,说:“你去桃林吧, 我不去了。” 我看着他,鼻子一酸,眼睛渐渐湿润。 白倾笑了笑,他揉揉我的头发, 柔声说:“傻妹妹, 五哥永远祝福你,你一生平安快乐,就是五哥这辈子最大的安慰。我只是有别的事情需要去处理所以不能和你去桃林了, 你不要想东想西的。” 白倾对我重要吗? 重要。 他是我小时候唯一的陪伴。 八岁那年生病发高烧他照顾我,这是活命的恩情。 而奶娘去世的那个寒冷的冬天,那第一个没有娘,没有奶娘的冬天,是我一生度过的最冷的冬天。 那些寒冷的冬夜我是如何捱过去的? 顶替奶娘位置的年长宫女在入夜后,喂我吃了几口饭,没有给我泡脚,没有给我洗脸,没有给我换衣服便把我塞进被子里。 我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珠直勾勾看着她。 我希望这个年长的宫女不要走,夜太冷,没人抱着我我会睡不着,而奶娘永远也不可能再抱着我入睡了。 她不要走,尽管她只是新分配来留离宫的奴婢,一个对我而 分卷阅读6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言的陌生人,可我需要一个人陪我度过寒冷的黑夜。 可惜这位年长宫女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我身上,她只轻描淡写一句:“小公主睡吧,明天奴婢再来伺候小公主起床。” 年长宫女匆匆起身出去,边自言自语:“昨儿手气不好,今天晚上非把输掉的赢回来不可。” 直到听见屋外落锁的声音我才死心,又一个寒冷漫长的黑夜,我又要一个人过了。 我身上盖着两番棉被,一旧一新,新的棉被是掌事院新送来的。两番被子又厚又重,压在我身上,我依旧感到冬夜的寒气入骨。 我在寂静的黑暗中久久睁着眼,听屋外雪落下的声音。 我小时候听过最多的声音,便是冬夜屋外雪落下的声音,以前雪落下的声音里还偶伴随有娘的咳嗽声,现在连娘的咳嗽声都没有了。 我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个小锦盒,我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坐起来,将被子拱起了一个小山丘,我打开小锦盒,里面是一颗小小的夜明珠,小小的珠子发出黯淡的光,这是我唯一的玩具,我很珍惜它,虽然它能发出的光微不足道,可它的光永远不会熄灭,不会像娘和奶娘一样,说消失就消失,一点也不过问我同不同意。 我抱着膝盖,看着那颗夜明珠,慢慢有了睡意。 突然,是什么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头伸出被子外,看去,一惊! 有一个黑影正从窗口爬进来!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上,身体发抖。 难道是奶娘回来看我了? 可奶娘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能爬窗? 那个黑影完全进到屋子里,还把木窗关好,向床这边走来。 屋内忽地一道亮光,一张人脸赫然出现在我面前。 “啊!” 我失声惊叫。 “唔__” 我的嘴被一只温暖的手捂住。 “嘘_,别怕,是我,白倾。” 屋内安静一会儿,两人都一动不动。 白倾小声说:“你不叫了,我放开你,好不好?不然把人引来了,我就得走了。” 我点点头。 他放开手。 我看着他,他穿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手提着一盏玻璃灯,月亮从乌云堆里透出一块,从窗口撒进来一把银白月光落在他的身上,五官精致,像一个误入凡尘的仙童。 我呆呆傻傻地说:“你怎么来这里?” 白倾温和一笑:“冬天的夜真冷,你不请我到床上坐坐吗?” 我呆呆地说:“你要上来坐坐吗?” 白倾绽开更大的笑容,说:“好。” 他把玻璃灯放一旁的桌子上,边脱鞋子往床上爬边说:“冷死了,手快缩回被子里去,对了,你的奴婢会来查夜吗?” 我说:“不会。” 没把钱输光,年长宫女应该是舍不得回来的。 “太好了,我睡不着,正想找个人说说话呢。” “所以你找到这里来了?” “对啊。”白倾也钻进了被子里,对我眨眨眼,“可能我正在梦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我也笑了。 我和他躺在床上,枕着一个枕头,脸对着脸,说着话,他温暖如水的手握住我冰凉的手。 白倾全身很温暖,让我不禁想靠近他,他的温暖渗入到我身上,让我也渐渐温暖起来,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他一定是奶娘派来的,我想。 他离我很近很近,我几乎是靠在他的怀里。 他温柔地说:“睡吧。” 他的怀抱温暖如春,我听话得睡去。 仿佛听到了鸟叫,清晨我睁开眼,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适,我转头看枕边,空无一人,我坐起身往房里一望,桌子上没有玻璃灯,空空荡荡,木窗关得严严实实,哪还有仙童的影子? 我心里一阵忧伤,他果然是奶娘派来的,天亮了,他也消失不见了。 “咔啦啦_” 门被推开,年长宫女走进来,眼睛底下顶着两个老大的黑眼圈,但满脸笑容,精神抖擞,看来她昨晚手气不错,赢了不少。 一大清早的,这真是一件好事,她今天高兴了,应该有心情伺候我了。 “小公主起床了?”她笑道,弯腰把我抱出被窝,注意,是抱起来,而不是像往常一样拖出来。 她给我穿好衣服、袜子、鞋子,还问了我一句身子暖不暖和,我简直受宠若惊,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忙点头表示自己穿得够多了。 更吓人的是她竟打来一盆热水给我洗脸,当热乎乎的毛巾在我脸上抹来抹去,我偷偷看她一眼,不禁疑惑,难道她也被奶娘附体了吗? 洗好脸,她牵我的手出去吃饭。 今天过得较舒服。 等到晚上,我早早钻进被窝,等待黑夜的到来。 分卷阅读6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听见屋子的门被年长宫女在外面锁住,我痴痴地看着木窗,想,他今晚还来吗? 我睁着眼一直看着木窗,屋内一片墨汁般的漆黑,只从关得严严实实的木窗中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夜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除了雪落的声音,什么都没发生。 他不会再出现了。 娘和奶娘也早就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的泪滴在枕边。 那我还活着干什么呢? 谁还会记得我?谁还会需要我?如果我在这个冬夜死去,人们多久才会发现我的尸体? “哒哒哒。” 有敲打声从窗那边传来。 我一静。 “十五,睡了吗?快来开一下窗,好冷啊。” 我掀开被子一跃而起,光着脚摸着黑过去打开窗,眼前一亮,白倾一只手举着小小的玻璃灯盏,灯火映着他如画的眉眼。 我叫道:“五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来了!” “嘘!小祖宗你小点声!要是被人发现了,咱俩吃不了兜着走。” 我马上闭上嘴。 “拿着灯照着我,我爬进来。” 我接过玻璃灯,说:“小心点,别磕到脑袋了。” 白倾笑笑,利落地爬进来。 我正想关上窗,白倾说:“等一下。” 他半个身体往窗外往下一捞,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提着一盏大大的宫灯。 我奇道:“五哥,你提那么多灯来干嘛?” 白倾笑:“送你的。” 我说:“送我?我屋子里不缺灯啊。” 白倾眨一眨眼:“这灯可大有文章呢。” “是吗?” 我就着玻璃灯灯光打量那盏大大的宫灯,不过是多了一些剪纸,和平常的宫灯没什么两样啊。 我疑惑看向白倾,白倾笑笑,把那盏灯点上。 屋子一下子亮堂起来。 白倾说:“要等一会子,我们到床上坐,冻死了。” 我们爬上床用被子把身子包起来,看着桌子上的那盏大宫灯,那些剪纸剪的是武将骑马的图案,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然后我看到了什么? 我眨眨眼,一把抓住白倾的手,激动地说:“五哥!它、它动了!” 那些剪纸竟然会动,那些武将像是活了过来,你追我赶,旋转如飞,车驰马骤,团团不休。 我呆呆说:“五哥,为什么他们会动?你是神仙吗?” 白倾揉揉我的头发,笑道:“傻子,这是走马灯。” 我说:“走马灯?” 白倾说:“嗯,喜欢吗?” 我点点头。 白倾说:“这是我托人从宫外买的,你留着玩吧。” 我轻轻说:“谢谢五哥。” 白倾眼有怜惜,温柔地说:“十五,我不能夜夜晚上过来陪你,若我不来,就让这盏灯陪着你吧。” 我点头,满心感激不尽。 我们讲了很多很多的话,他给我讲了很多很多故事。 清晨醒来枕边依然空无一人,可桌子上的走马灯安安稳稳地放着。 那盏走马灯我一直珍藏着,可惜后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不慎被年长宫女打坏,她还自作主张地把它扔掉了。 知道事情后的我得到了她的一个丑丑的泥人补偿,我当着她的面把泥人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冷笑:“哎呦,真把自己当公主呢?” 我仰着头看她,平静地说:“你最好祈祷我永远不是。” 年长宫女脸色微变,连连冷笑几声,哼道:“野种跑进凤凰窝里,也装不成凤凰。” 从此我和她开始冷战,我没有一天不在诅咒她赌钱把把输,她也没再给我一天好脸色看。老天爷好像听到了我的心声,她的日子过得越发不如意,甚至被人暗中剁掉了两根脚趾头,好长一段时间里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她不好过,自然也不会让我好过,我则再接再厉地继续诅咒她。留离宫内,一老一小,比着谁过得更惨。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我出宫习武都没有好转,我长大回宫后也再没有见过那个长宫女,想打探她的消息也是可以的,我只无心去打探。不知道她去哪处当差了,还是早死了。若还活着,也不知道她还剩几根脚趾头,我倒不用担心她手指头齐不齐全,毕竟她在皇宫当差,穿着鞋看不见脚少一两根脚趾头不打紧,可若露在外边的手指头缺少了一两根,影响了仪容仪表,损伤了皇家体面,那牵扯出的问题可就大了。 如今我连她的名字都记不清了。 白倾和那盏走马灯陪我度了那个冬天的黑夜,那个第一个没有娘没有奶娘的冬天,如果没有白倾和那盏走马灯,也许我活不过那个冬天。 你说,他对我重不重要? 小时候的我常受制于留离宫,高高的院墙 ,高高的天空, 分卷阅读7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这是个四四方方的独立世界,我出不去,也没人进来。 他是唯一一个走进这个独立世界的人,只有他,愿意陪我坐在台阶上,一起看高高的院墙,高高的天空。 白倾说:“我叫白倾,你叫白冷。我排第五,你第排十五,是我最小的一个妹妹。” 我出宫习武八年,日夜不休,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我答应过娘做人要争气,为的是不让我心里最尊敬的五哥对我失望。 我爱上了他的双生弟弟,让他对我失望了吗? ☆、父皇不是爹 白倾说:“快去吧, 别让七弟等你。” 我说:“我明天来看你。” 白倾点点头。 我向他行一礼, 转身欲走。 “十五。”白倾叫住我。 “五哥还有什么事吗?” 白倾凝望着我, 眼中的悲伤越来越显而易见,但嘴边依然带着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问:“即使你跟了七弟, 但你永远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我毫不犹豫, 重重的点头。 白倾笑笑:“去吧。” 我出了临春宫的大门, 突然听见临春宫内似有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 我顿了顿,终还是离开了。心情沉闷地到了桃花林, 看见吴净和白相与在拿着桃枝比划, 比谁枝上的叶子先掉光。吴净的武功比上次又有了精进, 面对白相与只攻不守的玄妙招式也能守住并伺机而动。 白相与看我来了分了一下心神, 吴净立马趁机攻上,打落了他枝上的三片叶子, 不过对于白相与枝上可观的叶子, 吴净的已经寥寥无几。 吴净还想趁势而上,两根桃枝相抵, 白相与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手中的桃枝在空中虚虚划了一个圈,像施了个魔法,他一闪身, 吴净身体不可控制地往前冲了几步, 剩下的叶子也全掉下来。 白相与收了桃枝,眼里有欣赏和赞许:“不错,短短时间, 就比上次有长进。” 吴净叉腰喘气:“你武功谁教的?” 苏由信走过去,笑道:“你以为他的武功就这样?更厉害的他还没有使出来呢。” 吴净皱眉头:“什么意思?” “他逗你玩呢。”苏由信看白相与,悠悠说:“可否让我们见识见识?” 白相与淡淡说:“你该给我父皇看病去了。” 我看到白相与放在酒桌上的无名剑,突地生起一股气,拿起剑狠狠向白相与的后背抛去,白相与头未回,反手将剑抓住。 等他转过身,我已抽出剑挽出无数剑花向他袭去,桃花纷纷扬扬落下,他剑未出鞘,只用剑鞘将剑气消去。 我攻势不停,白相与一招不还,步步后退,直到陷入桃花丛中。 我的剑还要往他身上刺,白相与两指夹住剑刃,说:“你……” 我面无表情说:“很久没跟你过过招了,今日再领教一下。” 谁都看出气氛不对劲了。 苏由信笑道:“我们先回去吧。”没等吴净有反应便把她拉走了。 白相与说:“你怎么了?” 我冷冷问:“是不是你让林越练《浮逍》的?” 白相与微蹙眉:“苏由信跟你说了什么?” 我说:“你告诉我是不是。” 他过来拉我的手,我侧身甩开。 他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漠然说:“是,这也是他的选择。” 我回头看他:“当年天门根本没有销毁《浮逍》,是不是?” 白相与说:“是。” 我说:“他是怎么得到《浮逍》的?” 白相与不答。 我又问:“你为什么让他练?” 白相与忽然盯住我,冷冷说:“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害他?” 我不答,正想移开目光,白相与忽捏起我的下巴使我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深沉凌厉。 “以他的身世,他凭什么活下去?如果他不是最强的,那他遇见每一个比他强的,他都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是这样,他活着有什么用?你以为想要他命的人只有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吗?白冷,我以为你懂了。” 我无话可说。 他倏然放开我的下巴,转身走了。 我一动不动,任由桃花瓣落身上,眼角瞥到一壶酒,伸手捞过来就往嘴里灌。 偌大的桃林只剩我一人,我将那壶酒灌完,拿上剑回去。 路上似乎永远可以遇见丽和妃和白文华,她们母女二人迎面走来,我马上绕路走,听到身后有人喊我我也装没听见。 回到留离宫,吴净坐在台阶上端个盘子吃蜜枣,吃得蛮认真,吐了一地的核。 我坐到她旁边,问:“干嘛不进大殿里坐。” 吴净满不在乎地回:“坐哪不是坐?苏由信给你爹看病去了,我在等你回来呢。” 我 分卷阅读7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哦”一声,随意地问:“吃多少颗枣子了?” 吴净说:“一百零三颗,还有一颗坏掉了,不算。” 她还真有数。 我说:“你不用吃饭了。”也从盘子里抓几颗来嚼。 吴净笑:“等苏由信给你爹看完病他说带我出宫玩,你去吗?” 我说:“不去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地面,嘴机械地动着,默了默,我说:“你叫我爹做我父皇吧,他不是我爹。” 吴净眨眨眼,说:“有什么不同吗?” 我摇摇头,说:“不同。” 吴净说:“哦?哪里不同?” 我说:“他是这天底下最大的人。” 吴净说:“所以他是父皇不是爹?” 我说:“是。” 吴净说:“还是不懂。” 我说:“我也不太懂,我的哥哥姐姐都是叫父皇,从来没有叫过爹的。” 吴净说:“都好啦,我还没有叫过一声呢,天生地养的。” 我笑道:“你一定是天上掉下来的,不然谁能生出你这等美的人?” 对于赞美,吴净总是一笑置之。 我从怀里摸出那块金镶玉的令牌,说:“你要出宫,这个借你使使,出入皇宫方便些。” 吴净打量那块令牌,说:“打造得挺好看的嘛,谁给你的?白相与?” 我说:“我父皇。” 吴净说:“哦,你真不要跟我们出去玩玩?” 我笑笑:“我不去啦,你们玩得开心点。” 吴净又眨眨眼,羽睫像蝴蝶扇动双翼,说:“你跟白相与吵架了?两人闹不愉快了?” 我不说话。 吴净拍拍我肩,叹道:“白冷,我有点同情你。” 我说:“嗯?” 吴净说:“我跟苏由信吵架,我吵不过他还能收拾他,可你明显打不过白相与啊。” 我说:“嗯,还好没有经常跟他吵。” 我心想白相与作风优雅矜持得很,在宝鸣山上他跟师父一言不发便引发争吵,师父每每吵得面红耳赤、要吐血身亡了,他还像跟人寻常聊天一样,永远云淡风轻。 一个小宫娥跑来,恭恭敬敬行礼说:“吴姑娘,适才五皇子送来一盆墨玉兰花到清风宫,说是给吴姑娘您的,您要回去瞧瞧吗?” “给我的?”吴净站起来拍拍手,“那盆兰花稀罕啊,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他怎会舍得给我?是给他弟弟的吧?” 小宫娥微笑说:“奴婢没有听错,是五皇子赐予您的。” “哦,那回去瞧瞧。”吴净淡淡说,看我,“白冷,一起?” 我摆摆手表示不去了,我对花没什么兴趣。 吴净说:“那我走了,等玩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吴净起身拍拍手,刚迈开几步又折回来。 我看她,不解:“嗯?” 吴净一笑,一把将我拉起来:“走啦走啦,我们一起去玩,你一个人闷在屋里干嘛。” “啊,我……” 我和吴净、苏由信出了皇宫,来到热闹的市集。按理说我应该领着吴净和苏由信去有好玩、好吃的地方,但我小时候全是待在皇宫里头,长大了也极少回来,对云锦城的了解并不比他俩多多少。所以走着走着,我居然把吴净和苏由信领到了菜市口。 未等我尴尬,忽然发现一大群百姓聚拢到一处,人群叽叽喳喳个不停,似有什么热闹瞧。 吴净立刻兴致大发,拉住我手往人群里挤,去凑凑热闹。 好不容易挤进去,一看,顿时大失所望。原来是官府的刽子手正要处决三个死刑犯。 吴净问我:“那三个人为什么被捆住手跪在地上呀?” “要砍他们的脑袋呢,走吧走吧,这热闹没什么好瞧的,我记得过这条街有个戏园,听说有木偶戏看。” 说罢换我牵住吴净的手又往外面挤,却迟迟不见苏由信跟过来,我回头,他还站那里一动不动,望着那三个死刑犯悠悠出神。 “苏由信!” 他不应。 “苏由信!” 他还是不应。 我只好又挤到他身边,说:“走啊,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然而苏由信全部的注意力依然放在那三个死刑犯身上,并且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我也不由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那三个死刑犯。这三名死刑犯全是男人,凶神恶煞,邋邋遢遢,一身朽衣,形容落魄麻木至极,好像跟天下间所有沦落到上断头台的死刑犯并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你……” 我刚想说话,苏由信就拍拍我肩膀,说:“白冷,借你的公主身份用用。” “嗯?”我更疑惑不解了。 苏由信却已走出人群,往断头台上走去,很快被监斩的官兵拦截下。 这是我第一次行使公主的身份,没想到居然用在了这样的 分卷阅读7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地方。 苏由信成功登上了断头台,站在那三个死刑犯面前。官兵把那三个跪着的死刑犯拉起来。 苏由信笑吟吟问:“在下苏由信,不知可否请三位大哥帮在下一个小忙?” 那三个死刑犯麻木不仁地和苏由信对视,左边第一个忽咧开嘴角嘲道:“你大爷的脑袋马上就不在你大爷的脖子上了,你叫我们帮忙?叫大爷等下喷你一身血吗?” 苏由信笑答:“在下这个小忙正是将死之人才可以帮的。不过在诸位答应帮我这个忙之前,我也可以答应帮各位完成一件临死之前未了的心愿。” 第一个死刑犯将信将疑:“无论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帮我们做到?” “但说无妨。” 第一个死刑犯迟疑道:“出城往东三十里地有个薛家集,那里有一个锁匠叫童生,前两年我借了他二十两银子,那本是他娶媳妇用的,我到现在都没把银子还给他。” “这就是你未了的心愿?” “没错,你真能帮我?” 苏由信笑了笑:“你倒挺讲诚信。好,我可以帮你这个忙,等你死后不出三天,我准派人送二十两去给那个童生。” 我和吴净完全不明白苏由信到底想干什么,只好傻傻地站一边观望。 苏由信又问第二个死刑犯:“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第二个死刑犯双目中顿时射出凶光,咬牙切齿地说:“老子有个婆娘,那婊、子风骚下贱,是只天生的母狗,跟了老子四年,没有一天不在外面偷汉子,生了三个儿子,只有一个儿子是老子亲生的。” 苏由信含笑说:“好歹有一个是你亲生的,给你留个后了。” “呸!”第二个死刑犯恨恨说:“老子将那婊、子的两个奸夫大卸八块,可那只母狗不知在外面还有多少个奸夫,一想到老子死后那个婊、子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老子就合不上眼睛。你要是能在我死后让那只母狗给老子守一辈子活寡,永远不能再去跟别的男人睡觉。那老子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这份恩情。” “这个……”苏由信沉思半响,又笑说:“可以。虽然我一时还未想出办法,但我可以保证你死后你老婆一定给你守寡。” 到第三个死刑犯,这次不等苏由信开口,他先迫不及待地大声说:“我想吃周老五家的狗肉!以前每次领了工钱我都要去他家铺子吃上一大碗,他家铺子就开在东街口桑下巷里,你要是能让我死前再吃一大碗香肉,等会你拿俺的脑袋来扫地都成!” 这个心愿是最容易达成的,苏由信当然答应了他。 苏由信笑道:“在下是想借用你的脑袋一下,只不过不是拿来扫地。”然后他叫一个官兵去给他买香肉。 三个死刑犯互相对视一眼,一起瞪向苏由信问:“你到底想要我们帮你什么?” 苏由信微笑说:“在下只不过要各位……”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凑近那三个死刑犯身边说了几句,那三个死刑犯眼睛立刻瞪得更大了,似乎被苏由信要他们帮的忙震惊得说不出话。 苏由信面上微笑不减,问:“怎么样?是不是个微不足道的忙?” 官兵把狗肉买来,第三个死刑犯吃下那一大碗狗肉。然后开始行刑。 看热闹的人群也躁动起来,就像戏台上的戏剧即将演到高潮处。 我本应该现在就拉着吴净走人的,却实在不明白苏由信在搞什么名堂,于是继续呆站那里不动。 刽子手赤着上身,往明晃晃的大刀上喷了一大口白酒,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斩下第一个死刑犯的脑袋。 人群响起一片惊呼。 那颗人头轱辘轱辘地滚出去,快滚落断头台外面时被一只手给捡了回来。 这只手是苏由信的,他把那颗人头转过来,那颗人头的两只眼睛赫然睁得大大的和他对视。 苏由信面不改色,问:“你若是听得见我说话,就眨眨眼睛。” 然后那人头眨眼睛了,一下、两下、三下……眨了大概十一、二下,方才不眨眼了。 我和吴净:“……” 连不知砍过多少脑袋的刽子手都呆住了,但手下功夫毫不含糊,又斩落第二颗人头。 “听得见我说话就眨眼睛。” 一下、两下、三下…… 我,吴净:“……” 接着第三颗人头斩落,行刑结束。 “可以听见我的声音吗?” 这次第三颗人头没有眨眼睛,却充满惊疑之色瞪着苏由信。 真算长见识了,但我情愿不长这种见识。虽然我也砍掉过别人的脑袋,苏由信的行为还是让我感到极度不舒服,甚至隐隐想作呕。 我艰难开口:“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说句话呢?” 苏由信回答:“人说话不光靠舌头,还需要气管和肺。” 我:“……” 即使隔着面纱,我也看出吴净的脸色同样不好看。我问她:“他经常做 分卷阅读7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这种叫人吃不下饭的事情吗?” 吴净蹙眉,眼神困惑不已,说:“我下山不久,还不太清楚山下人的想法,白冷,他这种行为正常吗?” 我答不出来。 百姓们已散去。官兵清扫血淋淋的断头台,将三具无头尸抬上一辆板车,却把那三颗人头悬挂在人来人往的墙头上,以此来警告平民百姓触犯官法的下场。 我和吴净心情十分复杂地注视苏由信,这个看起来是那么俊雅清秀、美好的青年。 苏由信浑不察觉我们的目光,显得心满意足,面带笑容说:“我的猜测果然不错,脑袋分家后,短暂时间内,人还是有知觉的。” 等他终于回味完毕,发现我们早已走了,远远把他落在后面。他在后面叫我们,我们走得更快了。 穿过菜市集的时候,小贩们正在杀鸡、杀鸭、杀鱼,他们手中的菜刀跟刽子手的大刀一样准确凌厉。百姓争相购买刚杀好的新鲜的鸡、鸭、鱼的尸体。 我突然感到一丝恐怖,也许生命根本无所谓贵贱,无论谁死去,都跟小贩菜刀下的鸡鸭鱼无异。 观看了一回砍脑袋,我和吴净败兴而归。 回到留离宫,腹中空空,却无半点食欲,莫名感觉身心疲惫,脑袋晕沉沉。 我告诉小明子和小梦,今天不准叫我去吃饭。 回到寝室,我床上一躺被子一盖,陷入了昏睡。 等我再睁开眼时,屋内一片昏暗,寂然无声,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一样。 我想到了宝鸣山,在宝鸣山上,虽然只有我和师父和白相与三人,可是我能听到山下村民的家长里短,山林间的虫鸣鸟叫,溪流清风,那样的生活我才觉得自己是活在人间。而偌大的皇宫,富丽堂皇的寝宫,我住在这里的每一天,只觉得冷,一年四季,都冷。 我唤来小梦。小梦把灯点上,灯火映着小梦甜美、纯真的俏脸,她凑到我床前,眼里满是真挚的关怀,柔声说:“小公主,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唤个太医来瞧瞧好不好?” ☆、陈年旧事 我摇摇头。 小梦扶我下床, 我仍在发呆。任由小梦给我穿上一身淡黄色宫服, 头发简单地梳起, 在髻上别了一朵堆纱的淡金色宫花。 小梦给我戴一对珍珠耳环时,我低声问:“我睡觉时有人来过吗?” 小梦回答:“没有。” “哦。” 我沉默一会儿, 起身走出寝室, 抬头望向夜空。 今夜繁星漫天, 一条璀璨夺目的银河就挂在皇宫上方。 我坐台阶上,支着下巴观望天上的星星。 小梦端一盅燕窝来, 苦口婆心说:“公主啊, 你几乎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多少吃点吧。” 我只痴痴仰望星空出神, 不理会她的好心好意。小梦只有作罢。 “小公主,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跟我们说说啊, 奴才帮你出出主意, 千万别憋心里面,容易伤身。”小明子说。 我慢慢将目光移到他俩身上, 慢慢开口说:“是有件事要和你们讲讲。” “嗯嗯,奴婢听着。”小梦和小明子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表情。 我轻轻一笑:“以后没有外人在场,别叫自己奴才奴婢的了,我没把你们当奴才看待。” 我站起来, 拍拍身上的灰尘, 说:“小明,跟我出去逛逛,小梦你在宫里免得有什么人来。” “是。” 宽阔的宫道上就我和小明子两人, 小明子不停找些话跟我说。 忽转角处出现一群人,拥簇着一顶轿子走来。 小明子说:“好像是皇后的轿子。” 我和小明子退避到一旁迎接。 轿子刚走过去又停下回来。 我只得上前,在轿子窗前叩手道:“白冷给皇后娘娘请安。” “白冷?”一道冷若冰霜、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从轿子来传出来。 我说:“是。” “到轿前来。”皇后说。 我走到轿子前。 宫女把帘子拉起。 一身素服,脸色苍白的皇后端坐轿中,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简直如同一尊石像。 皇后平静无波地看着我,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冷淡说:“把灯照近一些,多年不见,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女儿长成什么模样了。” 一盏宫灯凑近我,我神色自若,直挺挺地站着。 皇后把我从上到下看过一遍,说:“果真是一模一样。”她忽冷笑一声:“让你在宫里走来走去,白忆城可真会折磨他自己。” 这位皇后,人是端庄贤淑的,声音是动听的,但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生气,仿佛只留下一具躯壳在世上,三魂七魄早已消失殆尽。 我不语,只是恭恭敬敬地站着,在这后宫,我能对别的妃子无动于衷,唯独对她,不能失了 分卷阅读7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礼数。 皇后说:“脾气也挺像那个女人的,几时回宫的?” 我说:“刚刚回来,谢皇后关心。” 皇后冷冷说:“本宫可没关心你。” 我说:“是。” 皇后嘴角动了动,不知道算不算是在笑。 她命人放下轿帘,走了。 我望着轿子走远。 这个皇后姓徐,真名我不太清楚。 徐皇后常年修佛,清心寡欲,极少出宫门,也极少管理后宫中的事,后宫中的大小事宜都是由丽和妃和舒贵妃一起掌管的。宫里人都说,徐皇后是个性情刚烈,至情至性的人。 她为何会皈依佛门?这就牵扯出当年她和我娘的一段陈年旧事了。 当年娘刚进宫便独宠后宫,无人能及。父皇再也没有翻其他妃嫔的牌子,每日下了朝便往留离宫跑,并时不时弄一些宫外的新奇玩意讨娘的欢心。娘也算标新立异,整天待在留离宫内,没去给徐皇后请过一次安,对父皇爱理不理,见了谁都不行礼,视宫规如无物,永远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气,父皇对此毫不在意,款款深情与日俱增,只想着有一日能打动佳人的心。 这些事对其他妃嫔来说是想都没想过的宠爱,也是她们做梦都没有想过父皇会为了讨好一个妃子做出如此的举动。 她们简直惊吓到了。 而父皇的举动终于引起了徐皇后的不满,徐皇后多次进言规劝父皇要雨露均沾,这样才能保证后宫的太平安稳,而且离妃也需好好管教一番,在后宫内,规矩是绝不能乱的。 徐皇后的话引起了父皇的不悦,一向相敬如宾的帝后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的争吵,以及日后的无数次争吵。 直到进了宫才三个月的娘被察出已怀了五个月的身孕,宫内流言四起,父皇却是充耳不闻,对娘的宠爱有增无减。至此徐皇后和父皇的矛盾达到了顶峰。 一个傍晚,父皇出宫到季龄府上亲自给季龄庆贺生辰。等父皇一离开皇宫,徐皇后当即命一群宫女太监把娘从留离宫强拖到坤湘宫。娘到坤湘宫时已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娘倒在地上,周围围满大大小小的妃嫔,她们一言不发,死死盯着娘,有的在看娘的脸,有的在看娘日益隆起的肚子,眼睛发出各色各异的光芒。如果眼刀子能杀人的话,娘当场就被杀死了。 徐皇后端坐首位,厉声质问娘腹中的胎儿是否为皇室骨血。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娘的回答。 娘闭紧双唇,慢慢低下头。 徐皇后喝道:“离妃!你再不如实交代!本宫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一些妃子的脸色浮现兴奋之色,为了掩饰自己不合时宜的表情,她们低下了头,但耳朵高高竖起。 那么多双窥探的眼睛注视着娘,娘何曾受过这种屈辱?牙一咬,突然站起身冲过去就要撞石柱自尽,幸被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小丽嫔的丽和妃用身体挡下,但娘也昏了过去。 “皇上驾到!” 一个太监尖声叫道。 满堂皆惊,众妃嫔齐齐跪下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收到消息的父皇十万火急地赶回宫,一看到眼前景像,勃然大怒。 “皇上。” 徐皇后从座上下来,父皇一个巴掌似挟带风雷之势,把徐皇后扇倒在地。 这一巴掌不仅扇掉了上千个日夜的夫妻情分,也扇掉了一个女人所有的尊严和骄傲。 当时的丽嫔急声说:“皇上!您快过来!离妃好像快不行了!” 父皇急步过去把娘横抱起来,一声声呼唤娘的闺名:“阿离、阿离、阿离……” 娘悠悠醒来,气若游丝地问:“季龄呢?他在哪里?我要找他。” “阿离……” “你叫他进来带我出去,我不待在你这里了……” 娘又昏迷过去。 父皇紧紧抱着娘,好像下一刻娘就会消失不见。 所有的妃嫔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有丽嫔在一旁跟着呼唤娘:“离妃,离妃!你快醒醒!皇上来了,没事了。” “哈哈哈哈哈哈……” 徐皇后摇晃着大笑站起来,半边脸红肿,鲜血自嘴角溢出,满眼悲哀、怨恨、绝望。 “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惊诧不已地看着她笑,整个大殿都在回荡着她一个人的笑声。 这笑声悲凉、凄痛,带着说不尽的苦楚。 这个母仪天下的女人,本应是天下间最被女人羡慕的女人,此时竟像个疯子般在大笑着。 “皇后……”坤湘宫内的太监宫女掩面涕泣。 她缓缓抬起手,摘下凤冠,三千青丝倾泻而下,像扔垃圾一样把那金碧辉煌的凤冠扔到地下,手指着父皇一字字说:“白忆城,自你册封我为后那一日起,作为皇后,作为妻子,我哪一点做错了?除了给我这顶凤冠,作为丈夫,你可曾为我付出过半点真心?呵,你只是把我 分卷阅读7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当成你稳定后宫的工具,我为这后宫沥尽心血,以为你总有一天会懂我要的是什么。哈哈哈,可笑可笑,可笑我今天才清醒过来。” 她已笑得泪流满面:“你这个瞎子,为了这个不清不白的女人,你、你……”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两个宫女连忙扶住她。 父皇抱着娘,面色阴沉地和她对峙。 丽嫔在旁小声说:“皇上,离妃身子骨孱弱,又有孕在身,请赶快召太医前来救治吧。” 父皇低头看了看娘全无血色的脸,又瞧了平日里不起眼的丽嫔一眼。如果不是当年丽和妃舍身救下娘性命,也许父皇永远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父皇说:“你也跟来照顾离妃吧。” 丽频不动声色地垂首说:“是,皇上。” 在徐皇后极尽悲凉痛苦的哭笑声中,父皇终抱着娘转身离去。 从此,徐皇后闭门不出,不再过问后宫之事,也从此再没有一个人敢对娘提出一点异议。 ☆、来日方长 我望着这秋夜里宫灯下阴森森的皇宫, 宛如一座巨大的墓陵, 心神恍惚, 这么多年过去了,最后留下来的是什么呢? 这里明明不是个能让人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归宿, 为什么没有人走呢? 小明子看我不说话, 以为是徐皇后的态度惹我不快了, 便道:“小公主被徐皇后吓到了?其实没什么的,这个皇后成天里冷冰冰的谁也瞧不上眼的样子, 很讨人嫌……” 我瞧他一眼, 小明子马上闭上嘴巴。 我乱逛逛到清风宫外, 很多宫女太监在庭院里聊天嬉戏, 发现我站在宫门外,纷纷过来给我行礼。 于是我问:“你们七皇子呢?” 羽花笑道:“不巧, 小公主, 主子去了宁香宫。” 我说:“哦。” 羽花马上又说:“小公主您进大殿坐会儿,奴婢马上唤人去告知主子。” 我微微点点头, 随羽花进殿堂坐下,另有宫女端上来茶水点心。 茶喝了快半壶,我瞄了几眼殿外,就听见小明子和清风宫的宫女们嘻笑打闹的声音。 羽花又给我换了一壶碧螺春, 笑道:“小公主, 您再稍等片刻,主子应该快回来了。” 我对她笑笑,说:“时候不早了, 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再闲待着,没得连累你们也不能休息。” 羽花挽留:“怎么会,小公主……” 我抬手婉拒她的好意,起身出去,小明子跟几个小宫女们眉来眼去,正打得火热。我都快走出大门口了他还一步三回头地蹭着脚步,落后我一大截。 我站在大门口等他,说:“小明,你再不快点,等下我先回去了就把大门关了,你爬墙进去吧。” 小明子恋恋不舍说:“小公主,七皇子还没回来呢,咱再等等吧,要是咱们前脚刚走七皇子后脚就回来了,多可惜呀!” 我笑问:“你想等?” 小明子连连点头。 “行,那你自己等吧。” 我干脆利落地走了,小明子忙跟了上来,意犹未尽地拍手赞叹道:“各个宫里头,就数这清风宫真是个出类拔萃的,跟个神仙住的地方似的,主子是个高不可攀的神仙,那宫女们也个个是小仙女下凡啊!” 我说:“哦?” 小明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啧啧啧,个个长得那叫一个标致,又聪明伶俐,知书达理。”说到这里,小明子一拍大腿:“这明明是长了娘娘的相,怎得投错胎成奴才哩!” 我笑着摇摇头,说:“小梦不也很可爱么?” 小明子一脸遗憾:“可爱是可爱了,只是脾气有点凶,让人吃不消呀!” 我说:“你少惹她生气不就行了?” 小明子嬉皮笑脸的:“不晓得为什么,我就是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 我说:“你再不对小梦好点,等以后小梦出宫嫁人了,有的你后悔。” 小明子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就她这臭脾气,除了我谁受得了她?” 我们仍在笔直宽阔的宫道上行走着。 “小公主!小公主!请等等!” 有人在后面喊我。 我回头,是羽花。 她急急跑到我面前,说:“小公主,奴婢有些话想跟小公主您说。” 羽花看向小明子,小明子马上识趣地走到一旁。 我问:“有什么事吗?羽花。” 羽花眼直直凝视我片刻,说:“小公主跟七皇子吵架了吧?平日里主子喜怒不形于色,可奴婢感觉得出来,今天主子心情不悦。” 我不语,等她往下说。 羽花说:“奴婢绝对没有干涉小公主和主子之间的事的意思,只是想说说奴婢的看法。” 我说:“嗯。” 羽花语气虔诚说:“小公主,主子很在乎您 分卷阅读7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奴婢跟随七皇子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七皇子对哪个女子像您这般上心的。”她有点激动,抓起我的手说:“小公主,只有您这样的人物才能配得上七皇子,您顺着点主子主子便会开心了,哪个男人不是这样?” 我依旧不语,只是瞧着她。 羽花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放开我的手,不好意思道:“奴婢失礼了,让小公主见笑了。” 我笑笑说:“你真不像是个宫里人。” 羽花但笑不语。 我说:“回去吧。” “是。”羽花说。 回去留离宫,歇息尚早,我让小梦他们爱干嘛干嘛去,独坐梳妆台前,窗外天上孤月高悬,没有一粒星子陪伴。 日里才见过他,现在却对他升起了思念。那他呢?现在做什么?回清风宫了吗?知道我去了见不到他又走了吗? 我正自枯坐着,忽然听见小梦在外头喊:“小公主,七皇子来啦!您快出来呀!” 我猛地起身,碰倒了几个首饰盒子也顾不上去扶一下,急步至床前,鞋子一脱,爬到床上被子一盖,眼一闭,睡着了。 顷刻,又听见小梦在我门外说:“七皇子,奴婢进去叫一声小公主。” “不用,下去吧。” “是。” 门被轻轻推开又关上。 白相与走到我床前,声音平静地说:“起来吧,我知道你没睡。” 我依然熟睡的样子,敌不动,我不动。 白相与忽然叹一声:“这么大的人了,睡觉也不知道脱一下衣服,还是我帮冷冷脱吧。” 我马上睁开了眼睛。 白相与淡淡一笑,注视着我,问:“睡了一觉,醒了?” 这是白相与的声音。 世上还有哪个人的声音比他更好听? 我想我终究是个肤浅的女子,从我十七岁第一次回宫看见他,那个长大后的他,以及之后我每次与他见面,都是我不能自制,一次次沦陷的过程。 可天下又有几个女子能逃得过他的注视? 当他的目光凝视你的时候,永远都是那么云淡风轻、清贵又冷漠的眸子明明没有流露出多少分的情意,可你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对你有多少分的专注、多少分的在意。 因为他的专注、他的在意,所以我抗拒不了这份看不清未来的爱情。我想天下间所有的女子都抗拒不了他的爱情,哪怕是这份爱情没有未来,只能朝生暮死。 我双手仍然将被子牢牢拉到脖子上,瞪眼与他相望。 白相与问:“你是自己下床来,还是我到床上去?” 我只得老老实实掀被子起身,坐床边上,低头不语。 他坐到我身旁,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背上的头发,“冷冷。” 他的声音温柔依旧,我的心底却升起一阵难言的委屈和伤心。如果不是爱上他,我才不会那么脆弱。 “你还在生我的气?”白相与声音更柔了,“冷冷,等再过些时候,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我终于出声,说:“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我们干脆断了算了,省得以后烦恼。” “白冷。”他把我身子扳过去面向他,声音已变得有些冷然:“你竟然那么轻易地就和我说分手。” 我感到眼睛微微湿润,说:“也许你当我哥哥比较好。明天我就动身回宝鸣山,你不要来找我了,我也不再回宫了。” “你哪也不许去。”白相与拥我入怀,叹息一声,语声颇无奈地问:“你要那么多哥哥做什么,有白倾一个还不够吗?” “我不像你,这世上我早没有一个亲人了。” “冷冷,我就是你最亲的亲人。” “你不是不肯当我哥哥吗?” “你忘了?”他亲了亲我的额头,深情地说:“我已在父皇面前说过,要娶你做妻子。冷冷,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闭紧嘴巴,两只手却慢慢抱住了他的腰。 白相与抚摸着我一边脸庞,柔情似水地说:“冷冷,今晚我一直想着你。” 我说:“我们白天才见过。” 白相与眼神温情脉脉凝视着我,问:“如果我希望你每时每刻都待在我身边,你做得到吗?” 我倏然抬起头与他对视,认真地说:“白相与,你老实告诉我,在我之前,你到底跟几个姑娘好过?” 白相与神色变得有些异样,似想不到我会问他这种问题。 我又说:“你不要骗我,我看得出来的。你告诉我真话,我不会对你生气。” 白相与目光闪动,很快笑了笑:“以前确实相识过几个女子,以为那是喜欢,可原来除了你,我不曾爱过别的人。” “我没那么好骗的!”我大声说,耳朵里只听得进去他亲口说出的“相识过几个女子”。 “你不是说不生气吗?” “哼,你骗我。” 我抓起他手就在 分卷阅读7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下去。 “你怎知我不会骗你一世?” 我咬得更狠了。 “冷冷,你咬疼我了。”白相与温柔地说。 我慢慢松了口。 白相与低沉暗含诱惑的声音响起:“你要咬,就咬我这里吧。” 寝室中突然失了人语,却多了些许暧昧纠缠的声息。 我勉强承受他绵密的亲吻,渐渐感到慌乱不安。 他的手竟越来越不规矩。 我知道,我的嘴说不了话了,我的双手也应该拒绝他,可不知为何,他明明也只有两只手,却困制得我全身不能轻易动弹。 我心神大乱,怎么办?难道真像师父警告过的,不在师父的眼皮子底下了,他真要乱来了? 就在我认为我要有负师父他老人家时,他终于放开了我。 依然没有人语,只听喘息未定,分不清是我还是他。 烛火下的男女,样子都是说不出的暧昧。 他的胸膛起伏比我还厉害,我不敢抬眼看他此刻的情形,更不敢让他瞧见我此刻的样子。 “你回去吧。”这句话堵在嗓子眼却没力气说出来。 白相与突然长长叹息。 我小心翼翼说:“你叹什么气?” 白相与语气颇无可奈何:“往常读的那些圣贤书,曰什么发乎情、止于礼,现在反倒坑了自己,我倒不如从来没读过。” 我不敢接话,此时此刻,我必需保持一个女子该有的矜持。 良久,俩人终于都冷静清醒下来。 白相与说:“我回去了。” 我点头。 白相与又说:“你一个人睡得着吗?” 我忙又点点头。 “嗯,也好。”白相与优雅站起身,轻描淡写说了句:“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 不知他这话是讲给我听还是他自己听的,反正今晚我甭想睡得安稳了。 ☆、漠北异族 晨曦微明, 我醒来, 穿好衣服走出留离宫。 也早早起来的小太监们正在洒扫宫道, 看见我纷纷行一礼,等我走过了仍侧头瞧一眼, 继而又开始自己的活计。 我往出宫的西门, 却发现苏由信和吴静也出现在那里。 苏由信问:“要出宫?正好, 一起。” 我只淡淡的说道:“嗯。” 三人一起出了皇宫。 整个云锦城都已经醒来了。 家家户户门前挂着一盏白灯笼,不时有门推开, 人出来张望几眼。 我们去了云锦城有名的云汀茶楼。所谓的有名的茶楼, 同一碟芙蓉糕, 味道不见得就比不有名的小茶楼好得了多少, 但价格一定会贵上好几倍。来这儿的公子哥儿们吃的是一种让他们怡然自得的格调、风雅。虽然我还是品尝不出最上等的灵山银针茶和稍次一等的灵山银针茶有何区别,但白相与和苏由信就一定能喝得出来, 而且茶道名家还能从它们的品种、产地、采摘的季节给你讲上半天它们的不同之处。 我一直觉得人要活着, 吃穿住行,可以就行。可总有的人们挖尽心思、乐此不彼地让自己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当然云汀茶楼还有别的好处, 它位于兴页街最好的位置,坐在茶楼上整条街景尽收眼底,还有兴页街最尽头便是通往皇宫。 雅致的厢房里,苏由信在亲手烹茶, 吴静在津津有味地吃各色茶点。 我抱手倚靠栏杆前, 静静望着楼下的街道,兴页街两旁已站满百姓,却是人群肃静沉重。 当东方的太阳徐徐升起, 第一缕金光照耀云锦城,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夹杂着啜泣声。 长街尽头,忽然转出一行人马。 我以前曾听闻过一些关于漠北异族的话:这个游牧民族没有女人,女人对他们来说是战利品和繁殖的工具。他们极其的酷爱战争,几乎达到一种疯狂迷恋的程度。他们都是一头头野蛮生长的孤狼,没有礼义廉耻、纲德伦常。他们为了女人和财富会对外发动战争,他们也会为了女人和财富甚至部落间自相残杀。离国史书记载,他们曾从离国掠夺走一座山的财富,却很快被他们挥霍一空,然后战争又开始了。那些男人似乎一生下来血液就是在燃烧着的,杀戮才能让他们快乐,只要最后一滴血未流尽,他们就不会停止侵略的野心。 我只听说过这些漠北古城的异族人,没亲见过,很多离国人也没见过,尽管他们侵略损害离国的利益已近五十年之久。 而现在那些异族人正向离国人走来,他们明显比离国人高大威猛许多,仿佛身上携裹着风沙,他们缓缓走来,像走进一个格格不入的文明社会里,可他们粗犷黝黑的脸庞好像没露出什么不适应的,他们高高仰着头颅,头上扎着数不清细小的辫子,仿佛在蔑视那些人们辛辛苦苦创立起来的文明。 诺大的街道,一时寂言。云锦城的百姓们,一生规 分卷阅读7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规矩矩活在由制度建立起来的文明里,似不能马上接受眼前出现的这些形装怪异的异族人,就像一群野兽行走一群人里,百姓们一时分不出心头是恨多还是惧多。 可他们终究永远不会忘却,那位已离世多年、英勇善战的将军,正是那位将军曾与这些让他们看一眼都惧怕的野蛮人多年作战,保护着离国人们,直到付出生命,甚至死后尸骨也被他们掠夺去,无法魂归故里。 云锦城的百姓们拳头渐渐握紧,眼睛里射出怒火。 妇女孩童在哭泣,男人们在愤怒的瞪视,似乎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已经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上演。 我从楼上目测,异族人大约只来了有两三百个人,只有一辆宽大的马车,马车后还拉着两个古朴的大箱子。不过最引我注意的是那马车旁竟有一匹狼,它比之一般的狼都要高大强健很多,它的毛发是银灰色的,走动时毛发拂动,双眼碧绿,姿态桀骜不驯,好像带着某种灵气,犹如如一只上古神兽一般。 那头狼好像在保护着坐在马车里的人,似乎觉得周围的躁动太大让它不耐烦了,忽狼头一仰,露出里面骇人的獠牙,“嗷”的一声狼嚎,马上覆盖了所有的声音,等狼嚎停止,街道也变得寂然无声了。那只狼所到之处,人群皆退避三舍。 苏由信和吴净也已来到栏杆前。 苏由信看得有些发怔。 吴净手肘子一撞苏由信上身,有些不满说:“你看哪里呢?看得这么入神。” 苏由信目光依然在下面,说:“那是头沙狼。” 吴净说:“哦,是长得挺大个的。” 苏由信一脸悠然神往,说:“那只沙狼是很罕见的狼种,我还以为已经灭绝了呢。” 吴净说:“你喜欢啊?” 苏由信笑笑,“这种狼,它的脊骨可以做成很好的药材。” 吴净的目光也放到那只狼身上,说:“是吗?那我下去把它抽筋拔骨了,你说好不好?” 苏由信转回头,笑着拍拍吴净的头:“你别乱跑引起躁动,乖乖待我身边,我就觉得很好了。” 吴净微撅嘴:“好心没好报,我这不是看你喜欢吗?” “不劳你出手。”苏由信目光又转回那只沙狼身上,他的眼神越发灼亮,似已志在必得,“我想要,自会让别的人送来给我的。” 吴净说:“谁送给你?” 苏由信忽然问:“你吃饱了?” 吴净听言,摸了摸肚子:“好像还能吃点。” “那再吃点,不够叫人拿。”苏由信说:“唉,你看你,自己多大岁数了都记不清楚,可能是在雪山上极少吃熟食的缘故。” 吴净:“……” 那行人马就要经过云汀茶楼,我的身子不由向外倾出。 一只手突然搭在我肩上,是苏由信。 我顿了顿,回到厢房中坐下。 我回留离宫,躺塌上。小明子和小梦不停地跑进跑出,时不时来跟我汇报情况。什么漠北异族的使臣进宫了、又说朝中气氛很剑拔弩张,再就是说那些使臣已经去了宫外的驿馆。 一整天两人说个不停,好像怕我无聊似的。 小明子说皇上在景贤殿设宴款待那些使臣,所有的皇子、朝中重臣都参与了。 我先沐浴完再用膳,完了又躺回塌上,小明子和小梦看我和平常一样,终于放下心来,小梦继续去做的女红,小明子给我煮茶。 夜色深些时候,白倾过来了。 小明子倒杯新茶给我,我接过递与白倾,说:“五哥,宴会结束了?” “嗯。”白倾笑笑,“从景贤殿回来,顺路来瞧瞧你再回去。” 我也对白倾笑了笑,白倾和我简略讲了讲今晚宴会的情形。 白倾忽一蹙眉,沉吟半响,说:“今日这漠北来求和的使臣,着实处处透露着古怪。” 我说:“哦?” “今时不同往日,漠北异族各部落之间冲突严重,连年内战,早已是散沙一盘,即便再结联盟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这正是我们的好时机。何况,以我离国和漠北异族多年的仇怨,怎可能还有求和的余地?父皇这些年虽然一直主张休养生息,重农减税,自二十年前与南安边境相邻的温国签下互不侵犯的盟约后,从不主动挑起战争,能避战则避战。那是因为先帝在位时太过于好战,极大的伤了国本,民不聊生。” 我沉默半响,说:“战争伤害的总是无辜的黎民百姓。” 白倾一笑,眼中的笑意却也些奇怪,“十五,战争永远不可能有止戈的那一天。即使父皇接受了议和书,也不表示从此天下太平了。” 我抬起眼睛看他:“什么意思?” “漠北异族分为五大部落,只有对外侵略时,他们才会联合起来。这些使臣以忽可图为首,是代表他们那一个部落的可汗来议和的,根本不能代表五大部落,所以这议和不议和得成,根本没有意义。” 我皱起眉头:“那他们到底来干什么?” 分卷阅读7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白倾摸摸我脑袋,正欲再开口说些什么,小梦进来了,后面跟着个眼生的宫女,手里提着个食盒子。 那眼生的宫女给我和白倾行了行礼。 白倾笑说:“这是我宫里的一个宫女,会做很多点心,你吃吃看,合不合心意,如果喜欢,以后你在宫里,我每天派人送来给你。” 那个白倾宫里的宫女将点心呈上桌面,我拿起一块,还是热的,咬了半个,不由点点头,口感确实不错。 白倾会心一笑:“你喜欢就好,我每天叫人变着花样送来给你。” 我说:“谢谢五哥。” “谢什么。”白倾微叹:“你在宫里的日子总是那么少。” 守门外面的的小明子这时突然高喊一声:“七皇子!” 我不禁看向门帘处。 白相与掀开珠帘信步走进来,看见与我对坐的白倾,淡淡叫了声:“五哥。” “七弟。”白倾也面色淡淡回应了白相与,两个人目光并未相接触。 白倾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白相与一来白倾就要走,我眼睛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兄弟二人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想坐下来交谈的意思,我只好也站起身,送白倾到宫门口。 “回去吧。” “嗯。” 白倾走后,我才转身回留离宫。 白倾负手走在宫道上,两边是高高的朱墙,他似不经意地问了那个很会做点心的宫女一句:“也送去给吴姑娘了么?” 宫女一点头:“送了。”又微笑说:“吴姑娘看起来很喜欢,两只手抓着吃,吃得很香甜呢!” 白倾脸上出现难以言语的柔情。 宫女瞥见主子的神色,忍不住多嘴:“主子,奴婢这辈子都没瞧过这么美的人儿,这吴姑娘怕是仙女下凡的吧。” 白倾一笑:“你每天给小公主做一份,也给吴姑娘做一份送去。” “是。” “还有,”白倾的眸光似暗了暗,声音也蓦然低了下去,但字字清晰地传入那个宫女的耳朵内:“你每天去给公主送点心,都要确认公主都会吃下去。” “是,奴婢谨记。” 主仆二人渐渐走远了。 内室里只剩我和白相与,而我相信小梦和小明子绝不会再进来。 白相与进来没先跟我说几句话,而是看着那碟白倾送来的点心。 于是我问:“要吃吗?好吃的。” 白相与收回目光,他就站立我身侧,伸手轻轻抚摸我的脸庞,我依恋地把脑袋挨着他的身体,鼻子嗅了嗅,问:“今晚你喝酒了?” “嗯。” “还喝了不少?” “你不喜欢?” “酒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最好不要贪杯。” “嗯,冷冷说的对。”白相与握住我抓着他长发玩的手,捏了捏,然后探起了我的脉象。 片刻,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亲,好像很满意的样子。 我问:“你也会看病?” “略懂。” “哦,那我身体怎么样?有什么毛病不?” “很健康。” “当然,从小我就很少生病。” 白相与轻轻一笑:“对,这就是你习武得到的最大好处。” 跟他在一起的时光总可以让我忘记别的一切,只觉得幸福。甚至有时候会担忧这种幸福是否可以长久。 我随口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打败你。” 他拉起我手放在他心脏的位置,柔柔地说:“你随时可以达成你的愿望。” “哦?” “冷冷,”他叹息着说:“你早该明了,我对你早已没了招架的余地。” 我在想,我是否该主动吻他一次? 然我只是依偎他怀里,与他温存。 内室里静悄悄的。 我安心地合上眼睛,不知过去了多久,快要睡着了。 身体好像慢慢浮起来,又在空中移动着,是白相与把我抱回了寝室。 他把我抱进床上,盖好被子,坐在床边。 我握住他的手,眼仍闭着,呢喃说:“等我睡着你再走。” “好。”他的声音轻柔地像在施催眠术:“到梦里去吧,不要想太多,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有我。” “嗯……” 就在我将要坠入梦里,寝室的门却被人拍响了。 “主子。” 却是羽花的声音。 “主子,人已经来到云锦城了。” 羽花的声音虽然刻意压得很小,但带了点急切的情绪。 “知道了。” 白相与仍坐我床边,我睁开眼睛说:“你有事就回去吧。” 他俯下身,优美的唇亲的是我的眼睛,我不由重新合上眼。 “无妨,我想看你睡觉时的 分卷阅读8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样子。” ☆、我有何本事与他争 第二天早上起来, 从衣柜找衣服穿, 各种颜色, 各种样式,随便抽了件素净的出来。 “小公主, 你起来了吗?”小梦在外头敲门问。 我边系衣带边去给她开门。 小梦端着盛了清水的盆子, 见我自己在穿衣服, 有点委屈:“小公主,你又自己动手了。” 我无所谓地对她笑笑, 拿漱口水漱口, 再洗把脸。 被我打开的衣柜还敞着, 小梦过去整理被我弄乱的衣柜, 边说:“小公主,小梦刚给你做好一套宫服了, 空闲时您拿来试试, 有哪里不合身的小梦再改改。” “嗯。” 小梦忽然回头,看了看我全身, 说:“小公主,您现在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该穿颜色鲜艳点的衣裳,这样心情也会好很多的。” 我愣了愣, 问:“难道我平时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小梦眨巴眨巴眼睛:“您就是笑的时候, 我们也感觉不到您有多开心。” “是么?” 小梦又说:“但也有好一点的时候。” “什么时候?” 她古灵精怪地一笑:“就是和七皇子在一起的时候啊!” 说完这句,好像怕我责怪她,马上端了盆子逃出去。 我正用早膳, 吴净来了。 她还是那么风采动人,无论见了几次,总还能教人移不开眼珠子。 她左右望望我那空空旷旷的大殿,有点奇怪,问:“怎么你这里才两个人呢?别的宫我瞧见好像都是一群一群人的。” 我笑问她:“吃了没有?” “吃了。” 小明子忙给吴净仙女让座。 吴净坐下,打量我们的早膳:玉田红稻粥,牛骨髓茶汤,油酥烧饼、白马蹄、清油饼、焦圈,清真的炸馓子,素什锦,卤鹅肝。 吴净咂咂嘴:“你这里吃的比白相与那里好呀。” 我说:“是吗?”我这留离宫原来还有比得过别的宫的时候,“你们吃的什么?” 吴净边吃,边撇撇嘴说:“我哪知道白相与宫里头做的是些什么玩意儿,清淡的要死,亏他俩吃得下去,干脆去吃花花草草,喝喝露水算了,简直比我在雪山上还不如。”然后说:“明天我来跟你们一起吃吧,让他俩吃去。” “好啊。” 吃完早膳后,拭了手,我拉她去庭子晒太阳。 我问:“苏由信呢?” 吴净马上变得不高兴:“我还没起床呢他就一个人跑出宫了!” 我说:“兴许是有什么急事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吴净不以为然:“有什么天大的事连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啊?” 我笑笑。 吴净接着说:“对了,白相与昨晚一整晚没回清风宫,你说他二人是不是在一起的?” 我忆起羽花昨夜来时说的一句“人已经来到云锦城”,莫非与这有关? 我说:“昨晚他从我这里走后,我也不太清楚他没有回去。” “哦哦,算了,不管他们。” 吴净忽然叹道:“白相与、白倾,啧啧,这两个人长得实在太像了,肯定经常有人认错吧。” 我笑笑,“以前有,现在少一些了。” 吴净笑着摇摇头。 我问:“怎么了?” 吴净:“俩兄弟,可惜了。” 我问:“什么意思?” “貌合神离。”吴净瞧我一眼,“莫非你一点没感觉出来?” 我的心一下子往下沉,说:“即使是亲兄弟,也不可能事事坦诚相见的,但血浓于水,没什么解不开的。” 吴净说:“依我看解不了。” 我突然对她气恼,“你在皇宫时间并不常,怎就会很懂?” 说完我马上知觉,难道我在宫里的时间就很长吗?小时候出宫拜师学武,过了八年才回来,住个十天半月又走,我怎又会比吴净更多的知道他们兄弟是如何相处的。 长大后第一次面对父皇、那一大群兄弟姐妹,真是陌生至极。 我想到那死去的白以莫,现在皇宫中的人都快忘他了吧?即使他曾经是个尊贵的皇子。心情不由烦乱起来。 吴净拍拍我肩膀:“你别生气,我随口说两句,不过让你留意一下,也许你能做些什么,免得将来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我闷声向她道歉:“对不起。” 她捏捏我脸。 吴净在我这留了一上午,中午时临春宫的太监来请我用午膳,我问吴净跟不跟我去,因为我知道白倾准备的饭菜一定不会差。但吴净摆手拒绝,说要回清风宫看看苏由信到底回来没有。 我便和她分别。一个人到临春宫,白倾已备好丰盛的午膳等我。入了座,我和白倾相敬一杯酒,又放下酒杯,开始 分卷阅读8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边吃边聊,白倾不时夹菜与我。 白倾问:“今日早上做了什么?” 我回他:“和我朋友一起。” “吴净?”白倾问。 “嗯。” 白倾又问:“那个大夫呢?” 白倾问的应该是苏由信,我说:“他不在,出宫了。” 白倾问:“他们认识很久了么?” 我说:“我没认识他们之前,他们就已经认识了。” “是么。”白倾的声音忽然低下来。 我筷子去夹一颗青豆,不经意地说:“五哥和相与是双生子,可说是天赐的缘分。” 白倾眼眸低垂,似没什么反应。 我又说:“这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缘分。” “咔”的碎裂声。 声音不大,我却不禁噤声,连呼吸也暂时停住了。 白倾手中的酒杯被他捏碎了,碎片仍在他紧握的手掌中,有鲜血从指缝缓缓溢出。 他慢慢抬头望向我,一向温润如玉的人此刻竟有几分凌厉迫人的气势,嘴角扬起,露出微微讽刺的笑意:“这种缘分,他不会求,而我更不会。” “五哥……”我不知道开口说话也会那么困难,他白皙的手已鲜血淋漓。 在旁边的侍立的宫女欲靠近白倾,白倾一个冷眼,宫女又默默退出了大殿,大殿只剩我们。 我拿起手边的白丝绢,握住他受伤的那只右手,又轻轻叫他一声:“五哥……” 他慢慢张开了手掌,那些扎进血肉里的碎片也扎痛了我的眼睛。 他抽回自己的手,用力一甩,将那些碎片全甩掉,好像不感觉到疼痛,面无表情地随意将伤口包住。我正无所适从他冷酷的态度,白倾一瞬之间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可在我眼里他就像重新戴上了一层面具。 伤口似没伤到他,他脸上永远都是那么恰到好处的微笑:“还记得小时候,总让人分不清的七皇子和五皇子吗?” 我说:“嗯,我也认错过。” 白倾认真看着我,一字字说:“现在不会有人认错了,十五,你知道为什么?” 我唯有听他讲下去。 他接着说:“因为小时候是分不清的哥哥和弟弟,让人看着有趣。而长大后,文武兼备、永远都是那么骄傲、得意的七皇子,天下闻名。至于那个五皇子,也许人们还会记得他一点,”他顿了顿,冷冷说:“只是因为他是白相与的兄弟。” 他突然自嘲笑道:“可就算这样,我也比那个白以莫好不是?” “不是的,五哥……”我笨拙地说,第一次恼恨自己不会安慰人。 白倾眼中的温柔近乎哀伤,说:“十五,也只有你,从小到大,在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选择聚集向他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先选择了我。” 我说:“那也只有五哥选择了我,如果不是小时候发高烧有你照顾我,十五恐怕已经不在了。” 白倾笑了笑:“可现在连你,也是他的了。” 我双手握住他受伤的手,希望能温暖他的伤口,恳切地说:“你永远是我的哥哥,这跟白相与没有一点关系。” 白倾挣开我的双手,冷冷淡淡说:“你放心,我有何本事与他争。” ☆、我和他,谁重要 从白倾处回来。到了下午, 天气变得阴阴沉沉, 风也刮了起来, 带着阵阵凉意。 我在庭子里练剑,小明子和小梦在旁边观看, 不时还叫个好。 父皇身边的老太监德子走进留离宫来了, 弯身行礼说:“小公主。” 我收剑往旁一递, 小明子即刻上前接过去,小梦又捧上手帕, 我拿来边擦手边说:“德公公有何事么?” 德公公和声说:“小公主, 皇上已在东门外等候小公主, 请小公主现在前去吧。” 小明子忍不住问:“皇上有什么事召小公主?” 德公公笑了笑:“小公主去了便知。” 我说:“有劳德公公。” 我随德公公一路到西门, 一辆宽大的马车已停在那里。 我未开口,马车里已有沉缓的声音传出来:“十五上来吧。” 我上马车。 马车驶离皇宫, 去了柳雾原。 不过几场秋风, 枯黄的柳叶已落了满地,在随着阵阵秋风萧瑟起舞。铅灰色的天空飘起点点细雨, 带着丝丝寒意。 我和父皇往我娘的墓地去,上了陡坡,我娘的坟墓便看见了。 我本来是扶着父皇上坡的,突然我放开父皇的手臂, 朝我娘的墓地飞奔而去。 在娘的墓地旁, 有几名士官新挖掘开一个墓坑,正小心翼翼地把一副棺椁放进去,又重新掩上泥土。 我奔至娘墓碑前, 身子一软,双膝跪了下来,怔怔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枯萎的柳叶跟着那些陈旧的墓泥重新葬入黑暗冰冷的地里。 分卷阅读8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一座新坟筑好了,静静伴立娘身侧。 我在那块墓碑前重重跪下。 我柔弱悲哀的娘亲,孤苦无依躺在冰冷黑暗的地低下十八年,终于等到他再次回到她身边。 我忆起小时,娘用红丝线绣在手帕上的、她幽凉的嗓音念过的一首诗: 曾见一颜忘一言,心绪许默君留念。 奈何寒衣青云志,死后思人归柳前。 我的娘亲,她是我见过的世上眼泪最多、最绝望的女人。 那时我还太年幼,不懂一点法子讨她欢颜。 她的眼泪、她无可救药的悲伤,是我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亦是我活下去的信念。 她生前对我说过的话不算多,但每一句我都清清楚楚记着。 我永不原谅伤害了我娘的人。 我不知道跪了多久,直到身后一直静默的父皇轻轻把手放我肩膀上,“我们回去吧。”语气是罕见的柔和。 我的两只膝盖已跪得麻痹不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父皇突然拉住我一只手帮我稳住了身体,他看看墓碑,又注视我,片刻,说:“你也是个大人了。” 我小声回:“嗯。” 父皇笑了笑:“他们能看见。” “嗯。” “朕可以放心以后让你去任何朕看不见的地方么?白冷?” 他很少直呼我的名字,我抬头和他对视,他的眼里是罕有的慈爱。我没有回答。 父皇没有再问第二遍,然后他就牵着我的手离开柳雾原。 他在前拉着我的手走,我只沉默地跟在后。 暗惨的夕阳余晖里,年迈的男人拉着风华正茂的少女,缓慢却坚定地行走。 只是他掌心的温度,早已不似当年那样温暖有力。花败了明年再开,柳枝枯黄了明年再长,只有人的生命,一天天衰老,逝去的岁月,再寻不回来。 返回皇宫。 我刚要跨进留离宫的大门,小明子赶忙跑出来,“小公主,你回来了!我正想要不要去找你呢!七皇子来了。” 我说:“来多久了?” 小明子笑说:“没多久,说您出去了,现在在大殿里等着您回来呢。” “嗯。” 我走进大殿,白相与站立在大殿中央背向我,听见声音转过头来。 他没穿宫袍,一身月牙色的锦服,衣服上用青丝绣成秀丽的图案,他的身材高挑秀雅,看上去形容是那么的俊美飘逸,仪态脱俗。 我一直没好意思当成一件事情告诉他:我觉得他在外面时穿的衣服比在宫里时的好看。 白相与向我走来。 我问:“你刚回宫?” 白相与回答:“嗯。” “你从哪个门回来的?” “西门。” “我也是。” 白相与淡淡一笑:“我知道,回来时西宫门的侍卫跟我提起过你出宫的事。” 他更近一步距离,我几乎进了他怀里,他握住我一只胳膊,轻声问:“冷么?” “我们进内室说吧。” 我避开他的怀抱,朝内室走去。 白相与顿了顿,也随我进了内室。 被人挥开的珠帘仍摆动着。我没太过于思来想去,回身直接问:“你和五哥,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白相与面容沉静,凝望着我,忽然一笑,声音平静地问:“在你的心目中,到底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我认真地说:“你们对我都很重要。” “都重要?”白相与嘴边还是笑着,只是笑意却是那么凉薄。 显然我的回答他不满意,他一瞬不瞬地盯视我,似乎要我把话重新说一次。 可这是我的真心话,难道他希望我说谎话吗? 我偏开头,蓦然眼前一暗,他已离我咫尺,俯首堵住了我的唇。 此刻我实在无心思与他缠绵,手想推开他的胸膛。下唇突然一疼,我不由睁大眼睛,他也正睁眼瞧我,眸光幽暗得深不可测。 他仍在咬着我的下唇,两人一动不动,瞪视着对方,慢慢竟有种赌气的意味。 最终我先败下阵来,心里叹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白相与很快继续了。 勉强结束这个没有甜蜜的亲吻。他抚摸着我的脸颊,语声沉沉问:“他有我们之间的亲密么?白冷?” “这不一样,白相与。”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他语声冷然地在我耳边说:“你是我的女人,应当事事以我为先。他与我双生,我认他做一辈子的兄长。只是白冷,”他缓缓接着说道:“是他非要与我争,你觉得我会拱手相让吗?” 我默然半响,眼睛也望定他,一字字说:“你要我事事以你为先,好,我可以做到。那你呢?你清楚我心中是个什么想法吗?” 白相与忽然沉默了。 我注视着这个完美无缺的恋人,心中 分卷阅读8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闪过一丝惶惑。从我们相知、相恋,我从未发现过他有什么缺点,但一个人真的可能没有任何缺点吗?我爱慕他的优雅,爱慕他的修养,和从不倚强凌弱。难道他的这些完美,只是表演给世人看的吗?不,他绝对是不屑的,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有些人身份是个贵族,并不见得就是真真正正的贵族,但他是天生的贵族,亦是精神上的贵族。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从小到大他的人生有多得意,想要什么东西就可以轻易获得什么东西。那我对他而言究竟是什么?他是爱我的人,还是把我当成一样东西,只是想占有我这个东西? 我的心头涌上止不住的哀凉,说:“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讲过的话,我本就不是什么公主,你没说错。这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就像身不合体的衣服,再华丽尊贵,终究不是自己的,迟早我要脱下还回去让自己彻底解脱出来。我不像你,你高贵正统的身份配得上任何华丽尊贵的衣服。” 我痴痴凝注他:“古往今来多少荒诞不羁的事情,我们相爱也许都算不得什么。以为爱情是生命的全部意义,这才是件最可悲的事情,通常女人总是比男人更容易犯这种错误。” 白相与一言不发,静静听我说下去,目光深沉、严峻,如秋夜广阔无垠的天空。 我凄然一笑:“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你的志气,哪一点是你可以舍弃掉呢?而我的世界就比你小太多了。白相与,其实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对不对?你一早就懂了是不是?你图我什么?我除了我,什么也给不了你,甚至可能阻碍到你的道路。” “白冷。” 白相与神色渐趋柔和下来,伸出手欲触碰我。我抬手轻轻挥开,坐下来,背对他,声音疲惫地说:“你回去吧,我累了,不送。” 他还在我身后默默停留了片刻,才走了。 在柳雾原受了点风寒,头有些昏眩,没胃口吃饭,贴心的小梦去御膳房给我熬了一碗紫苏粥,我吃完便回房。 小梦服侍我安寝。 我躺下身,小梦给我盖被子。我说:“跟小明说一声,早点回房间睡觉,天冷了不必守夜太晚。” “知道了,小公主。” 小梦正欲放下床帐,一条纤长的白影子猝然窜进屋里,瞬间压在了我身上。 “呀!”小梦吓得叫了一声。 我定睛一看,吴净。 我笑了:“你怎么来了?”又对小梦说:“回去睡吧。” “是。”小梦退出去,关上房门。 吴净格格地笑,歪头打量我,“咦,白冷,你脸色不太好呀,病了么?” 我说:“没事,明天起来就好了。” 吴净手摸进被子里,将我一只手掏出来,细长如春葱的手指开始有模有样地给我诊起脉来。 我笑说:“在苏神医身边久了,你也会看病了?” 吴净哼哼两声,按按我的脉搏,又把我手塞回被子里,自衣袖摸出一粒小小的粉色药丸伸到我嘴边,“吃下去,不苦。” 我边含住边问:“这什么药?” “雪莲花的花蕊制成的药丸子,包治百病。” 我嚼嚼,确实不苦,甘甜甘甜的。 我问:“苏由信回来没有?” “没有,整整一天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嗯?”我说:“白相与不是回来了么?你没问问他?他们不是一起的?” 吴净没好气地说:“我想问来着,他说吃完饭再跟我慢慢说,结果吃完了,他的母后又派人来叫他去,他又跟我说他回来了再告诉我,我一个人在清风宫等啊等,也没见白相与回来,这不,我只好来你这了。” 吴净颇委屈地把脸蛋埋进我身前的被子里。 我拍拍她背,“可能苏由信有很重要的事情又不想你担心才没告诉你吧。” 吴净倏然抬起头,恨恨说:“我看他就是欠收拾了!” 我笑了笑:“那今天晚上你和我一起睡吧,等他回来见不到你,也让他着急着急。” 吴净展颜一笑:“正有此意。” 她忽又从衣袖子里变出个小小盒子,打开盖子,里面是几块点心。 我不由抬身凑过去瞧:“你这什么好吃的?” 为什么这么眼熟? “点心呗,不过你有点小病,现在就不要吃了。” 她很享受地吃着,突然又补一句:“白相与的哥哥送的,天天送,我补一下食。” 我呆然半响,可她若无其事,一派烂漫无邪的模样,我终究没再多问。 等熄灯睡下,被窝里,我手不小心触到她的长发,十分之柔滑,还有一股子温馨极了的香气。 我赞叹:“你的头发长得真好。” 她也摸了把我的头发,打个哈欠,悠悠地说:“你的摸起来也很舒服呀。” 吴净很快睡去,她离我很近,我俩几乎是枕一个枕头。床头放置着那颗仲谋心赠予我的南海夜明珠,泛着盈白如月的光芒,我注视她的 分卷阅读8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睡颜,这个宛如冰雪筑成的美人,似乎身上也泛着光,幽幽暗香自她体内溢出,让人心静神宁,我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也进入了睡眠中。 ☆、驿馆之战 一宿到天明。 我睁开眼, 感到精神充沛, 原来跟吴净睡, 还有助眠的功效。 “吴净。” 我推推睡床里面的她。 吴净翻过身背对我,轻轻柔柔地说:“天变冷了, 晚些再起床。” 我不由笑问:“圣雪山多冷啊, 这些年你一个人怎么过的?” 吴净呢喃不清说:“不一样……” 我脑中念头一闪, 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低下头附在她耳畔小声说道:“吴净, 你告诉我, 你到底多大了?” 吴净没反应。 我又说:“我绝不告诉别人, 你连我也信不过么?” 我等片刻, 无果。 她好像又去跟周公约会去了。 罢了,连苏由信她都不肯说。 “啪啪啪。”屋外有人敲门。 “小公主, 您起来了吗?” 我说:“你进来吧。” 小梦推门进来, 端一盆冒白气的热水。 我对吴净说:“再不起床,泼你一身水。” 这下她倒又清醒了, 无所谓说道:“泼吧泼吧,反正不是我的床。” 小梦往床里看看,笑说:“仙女姑娘也醒了?刚才苏神医来过,我说你们还没起来呢, 神医就回去了, 说过会儿再来看姑娘。” 吴净倏然扭头过来:“他身上穿什么颜色衣服?” 小梦想了想:“好像青色的吧。” 吴净声音闷了下来:“一夜未归,衣服都没换。” 我说:“起码他一回来就想到要先找你了。” 我刚要掀被下床,吴净突然一翻身坐起来, 直接从我身上爬过去,小梦赶紧拿衣服给她披上。等小梦把她收拾齐整,我也把自己收拾好了。 我和吴净一起用完早膳,在内室看了半个时辰的闲书,苏由信果然来了。 “白冷。” 苏由信先跟我打个招呼,笑吟吟到吴净那旁,凝望吴净,问:“吴净,昨晚睡得可好?” 吴净眼皮子不抬一下,眼眸只盯着书上的字,冷哼:“为何不好?” 苏由信笑。老实说,苏由信的皮相也属于上乘的好看,又有点书生文气。可若要找一个用容貌来与吴净相配的人,世间恐怕是找不出一个了,但这二人站在一处,彼此间的一言一行,说不出的般配美妙。 天生一对天生一对,说的就是这一对了。 苏由信说:“在下怠慢了姑娘,特来请罪。” 吴净一下子把书飞了过去,苏由信接住。 吴净冷冷一笑:“干什么去了,你也有服软的时候?” 苏由信叹了叹:“有些事我实在不方便现在向你明说,但你大可放心,我总不会去做对不起你的事。” 吴净哼哼:“那要数数看你有几条命。” “是是是。”苏由信应她:“在下数过了,只有一条命,全捏吴姑娘手里呢。” 吴净又哼一声,眼睛却也开始瞧着他了。 我问苏由信:“昨晚白相与又出去了吧?你们是不是在一起?” 苏由信眼睛一下子盯住我,笑笑:“是,我回来了他还在宫外呢。白冷,你觉得我出去做什么?” 我说:“莫不是去给人看病?” 苏由信笑得很有些意味深长了:“猜得真准,那你再猜猜,我去给谁看的病?” 我淡淡说:“你不如直接说吧。” “你很快就知道了,不过现在,可不关我什么事了。” “嗯?” 苏由信语气突然变得冷冷淡淡:“我要走了。” 我怔怔,说:“怎么要走了?” 苏由信脸色陡然一阴,冷冷一笑:“不走,难道留在这里吃人家的点心么?哼。” 当即他不再理会我,拉起吴净的手就出去。 我慢慢把书放下,把目光投到桌面上的那碟白倾每日派宫女送来的的点心上,拿起一块点心,慢慢咬着吃,沉吟良久。 这…… 白倾他…… 怎么会这样? 我很快决定先把这事放一旁,毕竟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小梦和小明子真是两个可人儿,我需要安静想事时,他俩绝不会来打搅我。 我转动桌上的茶盖,心里也奇怪这漠北议和使臣来得异常,漠北异族向来有宁死不降的狠劲,那种顽强力就像冬天的野草,只要根还在,顶着冷酷的寒风都能破土而出。他们怎么会来议和? 难道真像白倾所说的,常年内战不断,元气大伤,为了避免遭到灭族,才决定来云锦城议和的?可为何这几日听小明子探听来的消息, 分卷阅读8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说朝廷之上的漠北使臣态度桀骜不驯,提出的议和条件也是近乎苛刻,一度引发的朝中气氛剑拔弩张,丝毫不见议和的诚意。 我起身走向置于剑架上的无问剑,慢慢拔出剑刃,手轻轻擦拭剑身。无问剑剑身光亮平滑,刃部磨纹细腻,纹理来去无交错,寒光四射,锋锐无比,我手指只稍触刃部,便划出了一道血口。 晚上我很快上床睡觉,小梦以为我是白天练剑累了所以休息得早,服侍我完后也回了自己房间。她没有那么早睡觉的,快入冬了,她也在抓紧时间缝制我们三人过冬穿的棉衣,一直忙活到深夜,小梦才熄灯歇息。 深秋的夜冷寂寥阔,明月高高悬挂夜空,似不愿听见人间的悲欢离合,免得影响它的阴晴圆缺。 打更声隐隐约约传进我房间,屋子里漆黑一片。床帘突然一抖动,我已悄无声息地下了床,从衣柜最底下一层抽出套夜行衣,换上,又黑布蒙上脸,拿上剑,推窗而出,纵身掠上房顶,往皇宫外西北译馆的方向飞去。 译馆植有很多苍天古木,像极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物,非常容易掩藏行踪。我藏身茂密的树丛中,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译馆太安静了,安静地诡异。没有灯光、没有人看守、甚至连虫子叫都听不见。 我没有思考太多时间,决定还是先回去。我慢慢伸出手探摸身后的树枝,开始退走。但当我手握住一根树枝,只是很轻微的力气,那根树枝却蓦然发出“叮铃”的一声响,声音绝不算大,可我全部的神经都被提了起来。 “叮铃、叮铃。” “叮铃”在第三声铃铛响起又未绝时,我跃下地面,脚未沾地,人已快速地闪入了树干后。 “咻咻咻!” 无数枝火箭几乎是在我动身的同时,从树的正面飞射来。眨眼间,这颗古木变成了火树,我躲在树干后,而树干前早已插满火箭。短短瞬间,我已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本来死寂的译馆刹那间火光一片。 黑暗固然让人害怕不安,黑暗突然被照亮更考验人的胆魄。 沾着火的树叶子不断在我眼前掉落,我没再控制自己的气息,耳朵里听见树后面无数的喘息声和慢慢向我逼进的脚步。 我身后有多少个人? 说不清的武器在走动中发出的钝响回答了我。 我定定站立树干后,呼吸渐趋平缓。我等待,等待他们无限接近。 他们忽然停了,也似在等待着。 “把头砍下来,提过来我瞧瞧。” 一道阴测测、浑厚的男人声音传来。 这个声音似乎和我有一段距离,但这声命令,他们又开始动了。 而就在他们开始动作时,我闪出树外,爆发全部的内力,挽出漫天的剑雨。就在他们所有人在抵挡那些飞射的剑气时,我没有趁机脱身,反而向人群后那个独自站立的黑影子飞掠去,火光没有照亮那个影子的模样,他高大的身形像一尊坚不可摧的山岩。 飞到半途,一个人突然掠到面前,我一剑刺出,一双肉掌竟硬生生接住了我的剑刃,我手用力一挣,竟抽不出长剑。我左手两指间弹出片薄薄的指刀想划破他的咽喉,那个人的反应非常敏捷,身体陡然往后偏,与我的指刀堪堪擦过。我迅速狠力往他下身踢,他不得不更往后避,剑一松,耳边风声骤急,我回身一把匕首射出,“当!”三根飞刺被击落,我右手不停,连击出三剑,均被那个男人一双铁似的手掌接住。我定睛一看,那个连连与我过招的是个个子高瘦、满脸狰狞刀疤的男人,他灰褐色的眼珠,阴鸷冷酷,盯着我像盯着个死人,整个人阴沉沉的,面色惨白,简直跟只僵尸无异。我猛然注意到他的那双似乎刀剑不侵的手掌是紫黑色的。 “巴令,把她的头拧下来!” 那个依然置身暗处的影子再次不容置喙地喝令。 我急急后退,已经陷入了包围之中,一群人如狼似虎地向我狂扑而来。这些人的身手都非等闲之辈,用的武器刁钻古怪,出手毒辣,我很快感到力不从心,内力也耗去了大半。我看向不远处那个我始终没看清楚样子的人一眼,咬咬牙,逼出最后的内力,用道强硬的剑气划出一个狭小的出口,飞冲出去。背后强烈的杀气咄咄逼近,我转身正想反抗,一只宽大的手掌已击在我的腹部,我整个人飞出去,倒地的瞬间我喷出一大口鲜血,腹部剧烈绞痛。 那个叫巴令的男人收掌,缓缓向我走来,其他的人也跟着移来。 大片的阴影遮住火光,我捂着腹部,强撑起上身,不肯相信,我竟命休于此。 “把头扯下来给我看看,身体喂狼。” 黑暗中的男人说。 巴令又举起紫黑色的手掌。 我闭上了眼睛。 ☆、无题 “什么人!” 突然有人警戒地大喊。 我睁开眼。 只见夜幕下, 十几个白衣人从天而降。我一眼便看清那些白衣人衣领口醒目的红 分卷阅读8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梅。 暗语阁。 我怔忡之际, 一道狂暴的剑气将人群劈成了两半, 一股力量将我的身体提拉。 我跌进一个怀抱里,鼻间闻到冷冽的梅花香气。 我抬头看他。 “白……” 我刚想开口, 大量鲜血喷涌而出, 溅染了白相与一身, 就像朵朵凄艳的红梅在他的白衣上绽放。此刻我不再感到痛苦,只觉得五脏六腑好像化掉了般, 一滩一滩鲜血吐出来。 白相与神色冷若冰霜, 连在我身上点了七处穴道, 一只手将我牢牢抱在怀中。 很快一群人围剿上来。我没想到白相与内力竟已如此深厚, 暴涨的剑气使空气都剧烈浮动起来,一剑击出, 三四个人同时身首异处。那个巴令趁乱出掌, 白相与竟然不避不闪,肩膀硬生生受了这一掌。 巴令脸色却倏然大变。 但迟了。 白相与已反手擒住他的手腕。 “啊!” 巴令一声凄厉的惨叫, 整只手被白相与活生生的扯断,掉落地上。他的惨叫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白相与废掉他的手后,几乎没有片刻停顿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一拧, “咔”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巴令的头扭成了诡异的姿势,身体软软地倒下。 暗语阁的白衣人围在了白相与身旁, 两边一时对峙。 “嗷呜!” 那只沙狼嚎叫着冲来。 白相与把我抱起,飞身离开,留下暗语阁的白衣人继续缠斗。 我已经意识迷离,头垂靠他的胸口,耳旁风呼呼响动。 我不知道他带我去了那里,没过多久,感觉他抱我进了一间房子,把我放在柔软的被子上。 他刚放下我,我不禁侧过身,血又哗哗地从口中流出,体内似有万条毒虫在啃食我的血肉,痛得无以复加。 “冷冷……” 我疼地睁不开眼,额头上沁满冷汗,艰难地呻、吟:“师父,我好疼……” 他也上了床,把我身体放平,“撕拉”,撕开我的衣襟。 我的腹部已赫然紫黑一片,好像笼着层黑气,正在慢慢扩散。他微凉的手掌按压在我的腹部上,渐渐地,锥心刺骨的疼痛正逐渐抽离。 我勉强睁开眼睛,白相与按压在我腹部上、那只修长如玉的手正一点一点变得乌黑。 我想阻止他,可我此刻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等他收手,立刻朝床外吐了口血,我对他伸伸手,终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睛,屋子里蒙蒙亮,我浑身无力极了,但已不再疼痛。我抬头瞧,白相与盘腿坐床的另一端,我看向他的手,已经回复正常。 “白相与……” 他没反应。 “白相与……” 他仍没回应。 “相与……” 叫了第三声,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黑沉沉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问:“你怎么样了?” 他冷冷地说:“你真以为你天下第一了?” 我垂下眼,低声说:“这次是我大意了。” 白相与下床,我拉住他手。 白相与顿了顿,忽然轻叹一声:“白冷,我真想打你一顿。” 我小小声说:“你打吧,轻点。” 白相与脸色稍霁,把我手塞回被子里,抚抚我脸庞,说:“白冷,你师父教你武功,绝不会是仅仅让你去报仇。如果你学武功只是报仇,你师父根本不会教你武功。” 我不语。 他静静凝望我片刻,还是有点动怒的样子,但声音终温柔下来:“再睡会儿吧。” 我听他的话又睡去,这一觉醒来黄昏了,身边的人却是个羽花。 她手端个碗,见我醒了,冲门外喊:“阁主!小公主醒了!” 很快有个人进来屋子。 居然是仲谋心。 我想我没睡醒,但为什么会梦见他? 我力气回来了些,想撑起上身,仲谋心拿过羽花手里的碗,羽花立刻来扶我。 我挨在羽花身上,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仲谋心笑笑,他似乎很喜欢笑,“因为你在这里。” 羽花马上咳了咳嗓子。 仲谋心抱着手,目光移向羽花:“怎么,小花花,你阁主我说说都不成了?人都是他的了,唉,实在太没义气,连自己妹妹宁愿自己来都不肯让给我。” 羽花说:“阁主,小公主该喝药了。” 仲谋心把药碗递我面前,“来,白冷,药温刚好。” 我接过碗,喝了一口,眉头立刻皱了,这药也忒苦了点。 仲谋心笑了笑:“良药苦口利于病,喝吧。” 我一气把药喝完,仲谋心接走碗放桌子上。我擦擦嘴,问他:“这里是哪里?” “摘星楼。” “我这伤 分卷阅读8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要何时才能好?” “不好说,那该死的苏由信,用到他时又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 我说:“苏由信和吴净离开云锦城了?” “嗯。” 我盯着仲谋心,像重新认识这个人,问:“你是暗语阁阁主?” “是啊,白相与没跟你提起过?”他语气显得并不太在乎这回事。 “什么?” 羽花接口说:“小公主,暗语阁有三位阁主。” “三位?” 羽花解释说:“大阁主是七皇子,二阁主是仲少爷,三阁主是林教主。”说完她又补充一句:“饮月教的林越林教主。” 仲谋心笑问:“你知道林越了吗?” 我点点头,“真让人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暗语阁有三位阁主。” 仲谋心不以为然地笑笑:“当时建立不过图个好玩,谁知。”他话一转,长长叹口气说:“我这二阁主当的,不过是个冤大头罢了。” “哦?这怎么说?” 仲谋心表情十分无奈:“做杀手任务的银子哪来?那两个人一看见我,就好比看见个钱庄,只会伸手向我拿钱。我这二阁主只剩个二了,真不知图什么。他俩才是好兄弟呢,老合谋起来怎么坑我。有时候我简直不想看见这两个人。” 羽花噗嗤笑出声。 我也不禁笑了:“怪不得暗语阁那么久了还没被人给灭掉。” 仲谋心笑而不语。 我在摘星楼养了四天伤,回去皇宫。 小明子看见我大吃一惊:“小公主!这几天你去哪里了,脸色怎么那么差?” 我说:“我没事,小梦呢?” 小明子说:“小梦去掌事房拿茶叶去了。” 我问:“这几天宫里有什么事没有?” “宫里倒没什么事。只是听说……”小明子变得犹犹豫豫,瞧了我好几眼。 “说吧。”我说。 “喔。”小明子说道:“今天上完早朝,就听见有消息说漠北来的使臣过几天要走了。” “是么。”我神色淡淡,“有听到多少天后走吗?” 小明子挠挠头:“好像是五天后吧。” “嗯。” “瞧我这记性!”小明子忽然一拍脑门:“小公主,苏神医走了,他走时给您留下了一瓶药,说专治各种内伤用的。”说完把个黄色小药瓶从怀里掏出来,递与我。 我接过,问:“他走时有说了什么吗?” 小明子说:“这倒是没有,哦,仙女说了还会来看望你的。” 我点点头,打开药瓶倒出两粒药丸,那药丸淡淡桃花色,我扔进嘴里正想咽下去,不成想这药丸竟有点甜滋滋的。 小梦拿茶叶回来了,欢喜跑进门:“小公主!你回来了!小梦还以为你没说一声又走了呢!”她很快发现我脸色有些苍白,惊问:“小公主,你生病了?” “没事。”我回答她,细细咀嚼那药丸的滋味。这几天在摘星楼吃的那些汤药实在太苦涩,导致我现在吃苏由信给的药丸感觉跟吃蜜饯似的。吃完药丸,我问小梦:“有蜜饯么?” “有啊。” “拿点来。” “小公主你想吃?” “嗯。” “好,那我们先进去吧。” 我们一齐进了大殿。 晚上御膳房送来晚膳。不知为何,御膳房送来的饭菜越来越丰盛,每每我和小梦、小明子尽力吃了,总无奈要剩下大半来。今夜也是色香味俱全的二十几个菜,汤是羊肉汤。我除吃药和吃了些蜜饯,今天几乎没有吃饭,没有胃口,用羊肉汤泡了碗碧莹莹的梗米饭,草草吃了两口,便搁下筷子,小明子和小梦看我搁筷子,也要放下筷子。 我说:“你们多吃点,这里没外人。” 我到塌上坐。 一桌子菜,小明子偏偏喜欢抢小梦碗里的,气得小梦又骂了他几句。看着他们边拌嘴边吃,我心里生出温馨之意。 人吃饱了饭总会想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坐会儿,我让他们吃完饭先不用收拾碗筷,三人说会儿话。 白相与来了,他走进来时没发出一点脚步声,像凭空从内室里冒出来。 “白冷。”白相与说。 忽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小明子和小梦登时从椅子上跳起来,忙忙地行礼。 “七皇子。” 白相与并不在意,至我面前,目光投向茶几上的点心。哦,这些点心是白倾每日命人送来的。白相与表情还是一惯的云淡风轻,教人猜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小梦和小明子早偷偷出去了。 我说:“要吃吗?真的很好吃。” 白相与收回目光,神色静淡,说:“吴净和苏由信离开云锦城了。” “嗯,我知道了。”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那晚上的不愉快。 “回你的寝室吧。”白相与 分卷阅读8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说。 我的寝室里,床上,白相与给我运功调息疗伤。两柱香时间过去,白相与才缓缓收回掌。我仍闭着眼睛,沉心静气,收化他输入我体内充沛丰盈的真气。 感觉白相与下了床,又坐在床边上,静静地守候着我。 我慢慢睁开眼,正想谢他为我耗费了内力,他先开口了:“夜已深,我先回去了,有事传人来清风宫。” 我说:“嗯。” 我下床。 门打开,我正欲送他出留离宫,白相与忽然回身一把将我搂入怀中。 我的双手被他紧紧束压在身体两侧,直直地靠他胸膛上。我等了等,然而他却良久沉默不语。 他今夜不太想讲话,似乎心事重重。 我试着叫他:“相与?” 他抚了抚我脑袋。 我顿时安静依偎他怀里。 片刻,头顶听见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别出去了冷冷,别着了风。” 我轻轻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放开我,俯首亲亲我脸颊,“冷冷听话,上床睡觉。” 他的温度仍在我身上,但他已头也不回地出了留离宫。 我手扶着门,心里一阵伤感:他有心事却不愿和我讲。 突然想到那个饮月教的林越,白相与有事情的话会跟他说一说吗? 那为什么能和朋友说,却不能和我说呢? 小明子躲在小梦房间里,两个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小明子先忍不住了:“你说七皇子走了没有啊?” 小梦说:“应该走了吧,现在夜已经很晚了。”又支吾其词:“也不知道公主和七皇子在寝室里做什么。”她的面颊突然一红。 小明子却不为所动,兀自看着黑夜出神。 小梦就要掐他胳膊。 小明子忽然悠悠说道:“小梦啊小梦,也许咱们也要开始时来运转啦。” 小梦没好气说:“还没睡觉呢你就开始做什么美梦。” 小明子神秘兮兮地一笑:“哎,你呀,真笨。” 小梦疑惑地看着莫名变得神秘叨叨的小明子,一时倒忘记了发脾气。 小明子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很低:“小梦,这后宫很快要变天了。” “你在瞎说什么!不要命了,这岂是我们能讲的话?”小梦脸色一变,喝斥道。 小明子轻轻一笑:“这里不是只有咱们两个么?你呀,胆子忒小了,就打我骂我时够狠心。” “你……” “皇上龙体一直欠安,连苏神医都没法子治走了。至于那个徐皇后嘛,呵,的亏她是个病秧子,否则舒贵妃娘娘能容她活那么长时间?等皇上一驾崩,皇后就是不病死估计也很快随皇上而去。到时候这朝政、后宫可就落入舒贵妃娘娘和她父亲舒大人手中了。你还天天只知道做衣服,难道从未想过将来?以前咱们是想不着,只能听天由命,可风水轮流转,咱俩也该好好打算打算了。” 没有点烛火,漆黑一片的屋子中小梦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紧张:“你说的,可能么?” 小明子叹口气,说:“咱俩也在这后宫这么多年,难道见过的还少么?” 小梦睁大眼睛瞪着他,尽管漆黑的夜里看不清楚小明子的脸,屋里没有灯光,但她的眼睛里,却慢慢发出了亮光。 小明子看着她眼睛里蠢蠢欲动的光芒,心一颤,忍不住问:“你、你该不会还忘不了环环的死吧?” “哼。” 那张原本一向甜美可爱的俏脸,忽然多了一抹阴森的冷笑。小梦的眼睛似乎越来越亮。但小明子看得真切,她的眼睛里,分明是蓄满了悲伤的泪水。 ☆、送药 连续三天, 除去吃睡, 我都在房间里运功休养。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或有别的宫请我一去,一概让小明子替我婉拒了。 秋已深得近冬。 从白天凝神静气练功到夜里, 隐隐约约地, 我好像又听见了东边房子传来咳嗽声。每到冬天, 娘的宿疾就犯得最厉害,能一直咳到明年春。 有时候我怀疑自己是否是个冷血的人。 因为我始终认为娘早早逝去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很大遗憾的事, 我遗憾的是她活着的时候我没有见过她为了任何一件事情感到开心过。 有没有她陪伴, 我都已长大成人了, 而她不必亲眼看着我长大的。 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小时候偶尔被她抱入怀里,我感受到的不是她的温暖, 而是无可救药、无尽的悲伤绝望。 我未出生前她就已经死了, 该走的人,还是早点入土为安吧。 我动身下床, 出房间。 “小公主,你出来啦。” 小明子正在大殿屋檐前两根柱子下挂宫灯,朝大殿里叫:“小梦!小公主出来了。” 我进内室,坐椅子上。小 分卷阅读8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梦很快端着个盘子进来, 把盘子里的东西放下, 是一碗江米粥,配了碟青笋紫菜,这就是我今晚上的晚餐, 因为在运功疗伤的关系,所以这几天我都吃得很清淡。 “小公主,快趁热吃吧。” 现在早过了吃晚饭的时辰,小梦他们已经吃过了。 小梦坐一边继续做女红,我眼瞥见她刺绣快要完功,她绣的花鸟栩栩如生,我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有她这般手艺。 小明子在院子里弄准备过冬用的炭盆,拍拍手进来对小梦说:“喂,我的冬裤快做好没有啊?” “没有。”小梦头也不抬。 小明子气道:“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你想冻死我啊?” “啪。”小梦把剪刀重重汪桌子上一拍,狠狠瞪他,小明子立马怂了。 小梦从脚下的衣篮子里抽出件衣物掷过去。 小明子伸手接住,摸了摸,裤子已经加了厚厚的棉絮,立刻喜笑颜开:“就知道你心疼我。” “呸!鬼才心疼你!” 小明子自觉地给小梦倒了杯茶。 我也很快吃完了我的晚饭。 闷在屋子里三天,突然想出去走走,我对收拾碗筷的小梦说:“我去清风宫一趟,有事来叫我。” “哦,好。”小梦看了看我身上,说:“小公主,再多穿件衣服吧,天冷了。”她跑去我寝室,拿了件披风来给我系上。 小明子提上点好火的防风灯。 “小公主我们走吧。” 宽阔笔直的宫道上,小明子在前给我掌灯。过往宫人看见我,行一行礼又匆匆走过。走到拐角处,一个太监忽然冲出来,小明子避开不及,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小明子磕到了下巴,忍不住骂:“没长眼睛吗你!” 那个太监浑身一哆嗦,跪地俯首:“奴才给小公主请安,请小公主恕罪。” “起来吧。” 那太监站起来,我看着有点眼熟,便问:“你哪个宫的?” 太监垂着头还没有回答,小明子说了:“小公主,是坤湘宫的人。 原来是徐皇后的人。 我问:“你那么急忙,有什么事吗?” 太监回说:“皇后娘娘病了,奴才正要去太医院请太医。” 徐皇后病了?我问:“严重吗?” 太监说:“多谢小公主关心,须得太医看过才知。” 我说:“那你快去吧。” “是。”太监走了。 我们继续走路,小明子笑问:“小公主,你不常在宫里的,怎么好像认得这个太监?” “这个太监是那天站在徐皇后轿子旁边的。”我负着手,说:“但凡我见过一次,只要时间没太久,都会有点印象。” 小明子立马拍我马屁:“小公主记性真好,我在宫里那么长时间了,还没把每个宫里的人都记全呢。” 我问:“徐皇后经常生病吗?” “是啊。”小明子不以为意地说:“这个皇后,跟病有缘似的,一年到头,不要算她病过几回,要算她几天不用吃药。” 我喃喃自语:“可惜苏由信在宫里时,没让他去瞧瞧。” 小明子笑:“小公主你真是有一副好心肠。” 我想了想,问他:“我们留离宫里是不是存有什么补品?我记得好像每年各宫都有一定份例。” 小明子变得警惕:“小公主你问这干嘛?” “快说。” 小明子只得说:“是有一点,但也不多。” 我说:“有多少,明天你全送去坤湘宫。” 小明子瞪大眼睛:“全送了?” “我用不到。” 小明子苦了脸:“那也不能白白送人啊,小公主,有些补品很珍贵的……” 我说:“再珍贵也是给人用,你们也不用补什么,白放着浪费。” 小明子嘟囔:“哪里会浪费嘛……” 我瞧他,微微一笑,拍拍他肩膀:“你这年纪,身板结实的哪里还用得着进补?小明,听你公主我一句,是药三分毒,莫贪,偶尔吃点就行。” “是……”小明子仍不情不愿,噘嘴说:“回去我让小梦找找,明天送去坤湘宫。”又不甘心地说:“小公主,那个皇后娘娘傲得很,您一片好心,别被白白浪费掉了。” 我没再回答他。 到清风宫门前,我说:“你先回去吧,我回去的时候自己回去。” “啊,为什么?”小明子跟我说着话,眼睛却早瞄到清风宫里头,里面的莺声燕语早把他魂勾进去了,他嘴里说:“没关系啊小公主,我可以等的,多晚都成。” 我叹叹气:“小明,快回去吧,别让小梦一个人在家。” “是……”小明子垂头丧气地提灯回去了。 羽花笑着请我进去,说:“小公主,七皇子在书房里呢,请随奴婢来。” “嗯。” 分卷阅读9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羽花在书房外轻轻敲门:“主子,小公主来了。” 话一完,两扇门自动打开了。 羽花很自觉地退下了。 我走进去,白相与正在案前写些什么,他抬头对我轻轻一笑,说:“写完这封信,我正要去留离宫。” 我说:“你写吧。” “正好写完了。”白相与搁下笔。 我没想问他给谁写信,他倒告诉我了:“我给我师父写了封信。” “哦。”我说:“顺便也给我捎封信去给我师父吧。” 师父不和我在一起,就是跟他师父在一起的。 白相与微笑问:“用我代劳么?” 我说:“好啊,你的字比我好看。” 白相与拿出张纸。 我说:“师父见字如面,身体保重,徒弟办完事即回宝鸣山。” 我说完。白相与手中沾了墨汁的毛笔迟迟不落纸。 我说:“就这三句话,没了。” 白相与这才动笔。 写完信,白相与起身握住我的手出书房。他带我去了另一间房。进去了我才发现他带我来了他的寝室。 这是我第一次进他的寝室。他的寝室一如他的人,每一件摆设都非常符合他优雅精贵的格调。 门在身后关闭。 我站在屋中,正对着他的床。 “到我床上去。”白相与在我身后说。 ☆、明年春见 我身体一僵, 不动。 他却在身后把我抱起, 向床上走去。 我还愣着神, 等反应过来想推拒时他已把我放在床上,那张床宽大柔软极了。 我直起身子连忙拦住他想脱我鞋子的举动:“白相与不用了不用了, 我身体好很多了, 不, 是完全好了,你不必再为我运功疗伤了。” “冷冷, 忽可图已经逃走了, 昨晚子时, 驿馆已经被火烧没了。”白相与冷不防说到。 我几乎要从床上跳下来, 白相与早按住我。 我瞪他:“昨晚走了,你现在告诉我?” 白相与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也许过两天我再告诉你也不迟。” 他又说:“我已派人一路跟踪, 你不用急, 明天也不迟,今晚陪陪我。” 我推他手就要下床。 “冷冷。” “说。” “我也要走了。” 我停住, 回头看他:“走?你走去哪里?” “漠北古城。” “做什么?” “打仗。”白相与像在说一件平常事,“明天就启程,我们明年春见。” 我呆呆看着他:“怎么突然要去打仗?这是父皇的命令么?” “不是突然,这个计划已准备多年了, 现在时机已到。”白相与笑笑:“别担心, 我会回来的。” 我默然,不自觉的抓住他手。 白相与柔声说:“我知道忽可图的事你一定要亲手解决的。” “没错。” “我没办法与你同去了。” 我说:“没关系。” “但我怎放心你一个人去?” “嗯?” “所以我叫了林越来云锦城,他跟你去。” 我彻底怔住:“林越?他现在在云锦城里?” “对, 他之前受了内伤,苏由信已经治好。冷冷,他会帮你。” 我默然良久,方才沉声说:“白相与,你不是不知道,他父亲……他和我……” 白相与笑了笑:“你不必顾虑太多。这次是我分身乏术所以叫了他来,冷冷,他是帮我,不是帮你。” “可是……” “冷冷,我虽然能保证我能平安回来,可你就不能让我安心地走吗?林越是我多年的朋友,我只信任他。他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离开。” 我终于叹口气:“好。” 他忽然俯下身,捉起我一只脚腕,又要开始脱我鞋子。 我一惊,忙要把脚缩回来:“你干嘛!” 白相与脸上露出点奇特的笑意:“难道你就让我这么走了?” 我顿住。 他终于把我两只鞋子脱了下来。 我双脚缩进床里,抱着膝盖,沉默。他也沉默地坐床边,就那么一直注视我。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伸手就碰到,我好希望他千万不要动。 “冷冷,今晚便留我宫中陪我一宿好不好?” 他的声音今夜听来温柔得有些可怕。 我不作声,下巴搁膝盖上,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瞧,反正不看他。 而他放在被褥上的右手还是动了,他握住我的脚踝,轻轻揉摸。起先我还可以忍耐,可片刻之后他温凉的手指撩开我裙子的下摆,使我的小腿裸、露烛光下,他的手又要摸上去,我连忙盘起腿,吃 分卷阅读9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吃地说:“你、你别乱来啊,我师父交代过的。” 白相与真收回了手,笑问:“你师父交代过你什么?” 我面颊一热,强声说:“你肯定明白是什么!” “你什么都听从你师父的?冷冷,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不该有第三个人插足。” 我闭上嘴不回答,心情十分纠结慌乱。 两个人又微妙地安静了一会儿,他突然说:“冷冷,你不怕我走火入魔吗?” 我不禁抬眼看他,说:“你好端端地为什么会走火入魔?” 白相与微微一笑:“冷冷,你觉得人在修习内功时最忌讳的是什么?” 我说:“分神。”这是习武之人都清楚的事情。修习内功时若三心两意,导致经脉逆转,轻则功力减退,重则暴毙身亡,马虎不得。 “嗯。修炼内功时应该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但如今我一闭上眼睛,脑中便总浮现你的音容笑貌,我如何能够静得下心呢?” “这、这个能怪我?” 白相与嘴边的笑意更深,眼神也突然变得说不出的暧昧,他缓缓说:“对男人来言,有些欲念一旦生成就无法消解。冷冷,我一天不能得偿所愿,便一天不能静得下心。” 我:“……” 真的假的?他是不是在欺骗我?为什么我没有这种问题? 我闭上眼睛躲避他流露出缠绵爱意的目光,却听见他一声叹息,然后拥我入怀中。 “傻孩子。”他说,手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想回去了。这句话我却开不了口,他若是不肯放我回去我该怎么拒绝他?他就要去打仗了,我们就要分开了。 “冷冷。” 他的声音变成了对我的折磨,我只恨不能闭上耳朵。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低低声会:“又不是第一次见你,看什么呀。” “白冷,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他附在我我耳边问。 我紧闭嘴巴。 “有没有?”他又问。 我感觉到我脑袋动了动,我不知道自己是摇头还是点头了。 “那我爱你,白冷。” 默然半响,我睁开眼睛和他对视,认命地说:“我也是,我会等你回来的。” 这三个字对每个女人来说是不是都是百试百灵的符咒? “冷冷……” 这世上只有他叫我名字叫得那么婉转动听。 白相与俊美无双的面容已与我毫无距离,他闭上眼睛含住我的双唇。吻着吻着,两个人慢慢倒进了床里面。 我紧闭双眼,睫毛不停颤抖,感觉他将我的披风、宫服一件件轻巧地解下,最后只剩件单薄的里衣。深秋的冷气透过薄薄的里衣侵入我的肌肤里,白相与的手在我身上游走,然后源源不断的真气如温泉般流入我的身体,温养我的四肢百骸,我感到春天似的温暖。 我睁开眼,白相与的衣服依然完完整整地穿在他身上,“你……” 一铺羽丝被突然盖在了我和他身上,他抱着我躺在他胸膛上,语音沉沉:“只要我知道冷冷你愿意为我付出一切,这就足够了。” “白相与……” “白冷。”白相与一只手忽向床外一挥,寝室里三个不同方向放置的三盏烛灯骤然一齐熄灭,他的声音变得慎重:“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并没有视若无睹,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明白,到底什么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我眼睛一湿,立即紧紧抱住他的腰,说:“嗯,好。” 白相与却忽然发出奇怪的叹息:“冷冷,你别抱我抱得那么紧。” 我忙撒手。 我和白相与相拥同眠一宿。 他的怀抱足够温暖,但我怎睡得安稳?天亮以后他就离开我了。我本想整夜不睡感受他的温度,可是不知何时沉睡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白相与已不在我身畔。 桌子上有张纸,我掀被下床,抓过那张纸,上面的墨迹似乎未干透,写了四句诗:离别令人老,只愿伊人笑。春花不迟春,归期一定归。 我捧着那张纸发呆,怎么我会睡得那么沉,他走了都不知道? 我边穿衣服边叫:“羽花!” 羽花很快在门外应声:“小公主,你醒了?” 我拿起披风去开门:“白相与呢?” 羽花笑说:“小公主,奴婢服侍您梳洗吧。” 我抬起头瞪视了她一眼。 羽花顿了顿,轻声说:“小公主,主子应该已经出云锦城了。主子吩咐奴婢要……” 我冲了出去。 “哎!小公主!”羽花在身后叫。 我冲出清风宫。 我不顾忌那些宫女太监的目光,我不在乎我彻夜留宿清风宫会带来怎样的流言蜚语,我为什么要在乎?我为什么要顾忌?你知道活给别人看有多累吗?何况我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 分卷阅读9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驾马奔到城门,上了城楼,一个守城将领跟随身后。 城门刚打开,城外白蒙蒙的一片雾气。 我问:“谁出城了?” “回公主,七皇子带着军队出城了。” “多久了?” “不久。”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待。” “是。” 我一个人木立城楼上,看着远方,忽然悲从中来。娘当年是否也站在城楼上,一次次地看着萧冷远去? 她没有等到他回来娶她,我能不能等到我的白相与? 明年春见,望君守约。 我在城楼上站立良久,直到天边金光闪现,晨雾即将散去。 我下城楼,回宫。 留离宫的门没开,我没喊人,直接翻墙进去。 我回自己房间,呆呆坐椅子上,心里头空落落的,不由伏在桌面上。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我抬眼看看窗外的天气,现在距离中午都还尚早。昨晚夜间白相与告诉我,去找林越时,要到下午再去,我必须得承认,我需要人帮助,所以我得听白相与的话。 我合上眼睛,默默消解掉难过的情绪,模模糊糊地伏桌又睡了一觉。等我起来,终于太阳偏西了。 脱掉曳地累赘的宫服,换上身轻便的青衣,很快收拾了个包袱,我提剑出来。 小明子和小梦很吃了一惊:“小公主,你又要走了?” 我说:“去办点事,办好就回来,你们乖乖待留离宫内。” “哦。”两个人巴巴看着我,充满渴望地问:“小公主,你真的不是明年才回宫?” 难道我不在的日子里这俩家伙一直在盼望着我回来? 我笑了一笑:“今年冬天我都在宫里面。” 我的话使他们眼睛亮了亮。 ☆、八廓街的林越 我出皇宫往南走, 去了八廓街。 白相与说, 林越在八廓街等我。 八廓街有云锦城最多的布庄, 街道),有一颗长了两百多年的古木。做布匹买卖的商人们认为这颗参天古木早已具有了灵性, 纷纷在树枝上系一条娇贵的丝绸, 祈求生意兴隆、广开客源。 如今丝绸早已挂满树枝头, 颜色有艳有素,有新有旧, 似流云般迎风招展。我站在这颗据说是离国开国就已存在的大树下等待, 白相与说, 我在这里等, 林越就会看见我。 可是他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他? 静水仰头舔咬树枝上的丝绸,我拍拍它马头:“静水, 不要乱吃东西。” 静水作罢, 偏头靠我肩膀上。 我手抚摸静水的马背,视线随意瞧瞧。 不远处有个客栈, 很矮小,像是夹在两边高大气派的布庄里,一点阳光都透不进去,客栈门窗紧闭, 明明现在是个大白天, 它却像躲在黑暗里,就算是给人住的,也未免有点奇怪了。 我刚想转开眼睛, 客栈门忽然从里面被缓缓推开。 然后林越像从黑暗里走出来,带出寂寥的阴影,他刚走出几步路,吹了声口哨,一匹枣红色的健马从客栈背后跃出,四蹄矫健跟在林越身后。 林越脚步轻缓,像不舍得花费一点力气,等他置身于深秋的艳阳下,正是个冷俊苍白、神情倦怠的落拓青年。 他直直朝我走过来,至我面前,我忽然发现他也长得好高,我需要像看着白相与时一样,抬起眼睛来才能跟他对视。而他没看我也没看别的地方,漆黑的长发随意散落。 就好像…… 他手指抓抓长发,终于抬眼注视我,语气不冷不淡地跟我讲了第一句话:“我刚起床,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再出城。” 我怔了怔,说:“哦。” 林越已走在我前面,我牵马随后。 转过两条街,进了一家生意颇兴旺的面馆,捡张干净桌子相对坐下。 小二很快殷勤地来招呼我们,擦着桌子问:“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林越抱着手,看看我。 我说:“我不饿,不用点我的。” 这没什么好客套的,只是我最近胃口欠佳,而且现在也过了吃饭的时辰。 “恩。”林越没多说什么,对小二说:“两碗牛肉面。” 我忙说:“我吃不下,不要浪费。” 林越又瞧我一眼,淡淡说:“我自己吃。” 我想我脸红了,而小二也感受到了我的尴尬,“嘿嘿”傻笑着。 林越说:“还站着做什么?去,把面端上来。” “是是是,客官您稍等片刻。” 两碗牛肉汤面很快端到。 “两位客官_”小二生生噎住要脱口的话,把两碗面端林越面前:“客官您请慢用。” “嗯。” 小二马上溜了。 林越动筷。 我们是坐在窗 分卷阅读9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口旁,面馆的窗子做得很大,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的街景,而街上来往不停的行人也能看见面馆里的食客。 我偏头看着大街上的男女老幼,熙熙攘攘,心境慢慢平静下来。我不是个从小活在热闹人群里的人,小时候大部分时间被限制在留离宫里,出宫后又跟着师父在深山老林修习,只偶尔在江湖上走动走动。当忽然置身鼎盛的人烟里,你也成了热闹里的一分子,看着男男女女,不论贫穷还是富裕,每一个都努力地生存着,你能感受到那种真真切切的俗世欢喜,难免被触动、被感染。 活着,活着,人该怎样一直活下去?芸芸众生,生老病死,你有不幸的往事,也许这世界上比你更不幸的大有人在,而他们还活着,为何只你活不下去? 毫无疑问云锦城是我人生开始的地方,无论我今后去了哪里,这座城市对我的影响都是不可磨灭的。这条街是云锦城的一小部分,而这一小部分我都从来没有机会好好看过,我想,今年冬天我不走了,等办完事回来,我要好好看看这座城市。 我收回目光,无意间掠过林越的脸,却不自觉地停留了一下,心里又生起了另一番感想。 林越模样生得出奇的俊,笔墨不能述,眉宇间尽显张扬的英气。尤其是他那头长发,这是我所见过的人里长得最漂亮的头发,黑漆漆的,似被浓墨泼染成。 林曾得长成什么样子,才能造出林越这个儿子? 他一只手搁桌子上,无悲无喜地吃着自己眼前的食物,好像世界上只有他和那两碗面。 我低下头等他吃完。 “哗_” 一碗原封不动的汤面忽然映入我眼帘,食物的清香扑入鼻子中。 嗯? 我抬头看他。 “吃不下也吃点,我们出城后不会停下来休息。” 我说:“那你够吃吗?” 听我这样问他,林越停下筷子,抬眼看我,神色似变得有些不解,问:“不够我不会再要一碗?” 我一顿,呐呐说:“是、是。” “怎么,”林越嘴角慢慢露出点笑意:“公主您锦衣玉食,在下这教主当的,多一碗面也点不了了?” 我不说话了,我后悔刚才说了话,抓对筷子和他一起吃起来。 面条鲜香不油腻,勾起了我的一点食欲。 吃了半碗放下筷子,林越也已吃完自己的,他没有再叫一碗,而是叫来小二结账。 小二利索地把碎银子找来,林越收进怀里,站起身,“走。” 我一时没动,有点发愣,身为当今最大邪教的教主,他应该老老实实吃面,再老老实实结账吗?是有这个道理? 林越仿佛看出了我的想法,淡淡说:“不过两碗面,难道我还要搞得满大街的人知道我吃白食不成?” 我拿起自己的剑,默默起身,和他出面馆。 我和林越站在面馆门口。 面馆斜对面有一个摊子在卖胭脂水粉、珠花首饰,不知何时,已有六七个妙龄少女拥挤在摊子前,莺声燕语不停,可少女们的心思并没放在那些胭脂水粉上,她们均手摇一把小巧的圆扇子,半遮秀容,大庭广众之下掩耳盗铃般,指着面馆门口,掩唇格格娇笑,笑靥如花,秀发上的金步摇晶莹辉耀,随着她们的笑音亦步亦摇。 少女们铃铛似的笑声吸引了别的少年流连忘返,却好像没吸引到她们想吸引的人,可她们仍不肯就此离去。 生活处处有风景。林越俨然也成了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他好像全然不觉。 林越忽然喊了一声:“阿红。” 阿红?他在叫谁?谁是阿红? 然后阿红出现了。 那匹傲骨嶙峋、神骏的火红健马意气风发地走在前面,静水像个小跟班,怏怏不乐跟在后面。 我不禁问:“阿红是它小名吧?” 林越说:“嗯。” 我又问:“那它有大名不?” “有。”林越懒洋洋地回答:“大名叫大红。” 我:“……” 我哪知道,白相与以前也给林越的马起过一个名字,叫落火,可林越偏偏喜欢“阿红阿红”的叫。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叫落红,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 ☆、我替你们选 林越说出了城不会停下来休息, 我们就真的从昨天快傍晚时一直赶了一夜的路。途中不时收到信鸽指引方向, 我意外的是, 忽可图没有回漠北,而是往东南走, 快马加鞭一路飞驰, 越来越地偏人稀。 清晨我们在一个小市集下马, 去吃早餐。 煮着馄饨、蒸着包子、炸油条的摊子在冒着滚滚白气,萧萧的秋风一吹便轰然散去。一个有了岁数的妇人招呼我们去她的摊位。 我们要了两碗馄饨、两个烧饼、三个素菜包子还有四个水煮蛋和豆浆。 正吃着, 天空一只灰鸽子扑棱扑棱地飞 分卷阅读9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来, 停在林越肩膀上。 林越取下绑在鸽子脚上的信笺, 打开。然后脑袋一歪, 漆黑的长发垂落胸膛前,俊眉拧了拧。 我头过去一点想看那张纸条上写了啥, 林越把纸条给了我。我看了看, 也不禁眉头一皱。 纸条上写了四个字:已到灪县。 嗯,灪。 笔画多得像个黑点。 这是个什么字?怎么读? 我不由看向林越, 他也在看着我。 我、林越:“……” 怪不得白相与要我们没事多读书。 林越先开口了:“等一下就知道。” 我答:“嗯,等一下可以问问人。” 林越不置可否。 快吃完早餐了,又有一只鸽子飞来。这次这只鸽子飞来,告诉了我们那个字是个什么字, 怎么读。 真是懂上属的好下属啊。 重新上马, 我见林越的脸色总是有些病态的苍白,问:“我听白相与说过一点你的事,你身体没事吗?” “无妨。” 我不禁跟他客套几句:“这次劳烦你了, 多谢。” 林越也颇有礼貌地回应我的话:“白姑娘无需客气,在下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一定照顾好你。” 我:“……”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别扭,我什么时候需要人照顾了? 林越说:“我们晚上休息。” 我说:“好,我没问题。” “驾!” 林越的俊马先跃出市集,我紧随其后。 我没问题,可快中午时静水出问题了,它赖坐在路旁不肯起来,一脸委屈地啃着路边野草。 阿红屁股对着静水,也站在路另一旁悠然自得地吃草。 我倒颇理解静水的心情,一路上静水已经尽最大的努力要去争当一匹千里马了,可无奈林越的那只阿红欺马太甚。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我的静水白色的马毛都快被尘土染成黄毛了,那只阿红还是神气活现的,奔跑时像一团团落在地面上的火焰,煞是炫目好看,静水苦苦追赶着它,阿红却始终连个正眼都不舍得瞧静水一眼。 这下好了,静水自暴自弃,不干了。 林越问:“你的马怎么了?” 我说:“没事,你等我一下。” 我蹲下身,软语安慰静水:“静水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静水当没听见,自顾吃草。 我又说:“静水,你这次跑得真快,等动火回来时一定对你刮目相看。” 静水叫一声,不吃草了,很是忧伤,显是想动火了。 我说:“听话,快起来,这次辛苦点,回去好好养着你。” 静水仍不肯起来。 我也有点动气了:“静水,我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情,你却在跟我闹脾气?” 一只长手忽然伸下来抚摸静水的马头,我站起来刚想说休息一下吧,林越已俯身在静水耳边语气挺关心地问:“静水,你饿了?快中午了,我也有些饿了,要不就地取材,我从你身上挖点东西来烤烤吃吧。” 静水登时站了起来,马脸惊恐,躲在我身后,隔开林越。 静水边叫唤边一个劲蹭我后背,我安抚它:“不吃你不吃你。”我瞧了瞧那只傲气十足的阿红,声音提高对林越说道:“没东西吃也不能吃我的马。” 林越抱着手冷眼旁观,这个人本身就有种邪性和危险性,这时突然似笑非笑问:“那叫我吃什么?你吗?” 我回:“你不还有你的马吗?” 林越那双神采飞扬的星眸微微眯起,说:“这里荒郊野外,只有四个活物,你是不是要跟我讨论完我们到底该吃谁才能继续上路?” 我闭上嘴。 再次上路静水没敢再懈怠,即使追不上阿红四个蹄子也死命地赶。 苍幽的夜色已笼罩大地,月光凄惶。 那洒照荒郊野岭的月光宛如孤魂野鬼在游荡,凉风萧瑟,似一个女人酸苦的歌声,似断非断地在吟唱着她命运的悲苦与不幸,歌声飘过河流、飘过树林,飘过树林后一座早已废弃的荒宅。 今晚我和林越就在这座荒宅投宿。 荒宅大门轻轻一推,便摇摇欲坠地向两边敞开,这时节已经很凉了,门推开时仍感到阴嗖嗖的冷气往身上窜。进到院子,一看,荒凉败落,门窗积满厚厚的尘土,鬼气森森。 走到院子中央,林越忽然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因为我听见了面前几间屋子里有压抑的喘息声传出来,不止一个,虽然里面的声音已经极力保持隐蔽,但那喘息间的兴奋连我都能感觉到。 中间最大的房子忽然慢慢打开,像个鬼怪缓缓张开了血盆大口,这是个厅房,中间赫然放置着一口棺材,直直 分卷阅读9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地展现在我们眼前。 我和林越不动不语。 那口棺材似乎抖动了一下,然后我听见了婴儿伤心的哭啼声,“哇哇”不绝,从棺材里发出来。 我静静看着。 林越已经又开始抱着手了。他很冷静,实际上这一路上他都又冷又静,像要跟我比一比谁更冷更静一样。 “啪!啪!啪!啪!” 屋子里头的人先按捺不住了,纷纷破窗而出。 四个落魄男人,其中三个手提闪闪发光的长刀,身材魁梧剽悍,目射凶光,另一个却干枯瘦小,阴阳怪气,嘴角带着狞笑:“胆子挺大的嘛,一点没被吓着。”他说着,屋子里棺材后突然有个小小黑影子窜出,几下子窜到了瘦小男人的怀里,瘦小男人宝贝似地抚摸着。 “喵呜——” 是一只猫,漆黑一团的猫。 一个高大男人喝道:“少跟他们废话,要钱还是要命!” 我心里一叹,如果没有这一出,进来了就找个地方躺下休息,多好。 “要钱。”林越说话了。 我一怔,对面那四个男人也愣了愣。 林越笑了笑:“开个玩笑,当然是要命。” “算你小子识相!”瘦小男人尖声说:“把所有值钱的东西交出来,还有这两匹马,滚出去!” 他们很有胆量地对林教主大喊大叫。 “你们呢?”林越问了句奇怪的话。 瘦小男人:“我们?” 林越淡淡地说:“你们要死还是要活?” 瘦小男人脸色一僵,厉声笑道:“你找死!” 他的话刚脱口,怀里的黑猫忽然闪电般跃出,张开四只利爪,露出一口惨碧色的獠牙,向我们飞袭而来。 “唰_” 极短促的一声响,我知道这是剑出鞘的声音。 一道闪光划破夜色,一闪即逝。 那只黑猫突然定格在半空中,下一刻“叭”地掉下来,猫身断成了两截。 我偏头望去,林越的剑仍悬挂在阿红马背上,他没回头看过剑一眼,只是反手抽出了剑,剑未全部出鞘,又被他缓缓地插了回去。 死一样的安静,不知为何却响起了诡异的“咕噜咕噜”的水声。 瘦小男人旁边的剽悍男人僵硬地扭过脖子,恐惧地瞪大了眼珠子。 奇怪的水声是从瘦小男人身上发出来的,他的眼珠子已几乎突出眼眶,他的脖子不知何时多了个整整齐齐地切口,这是个堪称温柔的致命伤口,所以鲜血没有四处喷溅,而是像温泉一样,徐徐地涌出来往下流淌。 瘦小男人缓缓瘫倒在地。 “哐当”,雪亮的长刀落地,剩下的那三个男人也慢慢双膝跪地。 林越神色平淡,说:“你们不选,我替你们选吧。” “大……大侠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侠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三个男人“咚咚咚”地磕头。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林越面无表情说:“错了。” “啊?”三个男人诚惶诚恐地抬起头,“错了?” 林越又笑了。 他一笑,三个魁梧的男人寒毛都竖了起来。 林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我不是什么大侠,平常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杀杀人,这宅子里躺几个死人倒是挺应景,可巧诸位便在这候着了。” 三个男人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整个人似已被骇住。 不知道他们今天出门时有没有翻过黄历。 我终于出声:“你让他们走吧,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林越没反应。 我说:“还不快走。” “多谢女侠,多谢大……大爷!” 他们身体哆哆嗦嗦地正想站起来。 “等一下。”林越忽然又开口。 三个人立刻跪趴地上:“大爷还有何吩咐?” “把你们的朋友带走。” “是是是……” 三人半拖半抱那具尸体,很快逃出了荒宅。 我去看看那几间被撞坏门窗的房子,却发现放棺材的厅房最干净,说:“今晚就在厅房吧,你觉得呢?” “可以。” 整个宅院没有件好东西,最整齐最干净的,就是那口棺材。我点了根蜡烛,正想放在棺材盖上,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把那棺材盖推开。 一张惨白的人慢慢映在眼前,脸孔上有几道锋利的抓痕,脖子上两个发紫的血洞。 林越也往棺材里看了看,说:“刚死不久,天冷,还没发出什么异味。” “嗯。”我说。 林越平静地看着我,问:“你不怕死人?” 我说:“不怕,我也杀过人。” 分卷阅读9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林越说:“跟一个杀人比你多的人在一起,你也不怕?” 我反问:“你会杀我吗?” 林越笑了笑,“我若想杀你,白相与怎会让你跟我在一起?” 我沉默半响,终于抬眼注视他,他也注视着我。这是两天来我们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对方,虽然我觉得他的目光虚无冷峻。 我问:“你为什么不想杀我?” 他冷冷地回答:“因为我没有父亲。” 我怔住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 我垂下头,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林越的手指在轻点棺木,他依然一瞬不瞬看着我,“你觉得我为什么帮你?” 我说:“因为白相与。” “现在你知道了我不会杀你。” 我说:“嗯。” “也知道了我为什么会帮你。” “嗯。” “那如果有一天我真会对你动了杀意,你想知道因为什么吗?” 什么?我不由自主仰起头。 他嘴边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说:“太过于漂亮的女人容易成祸水,白相与是我唯一的朋友,你若敢祸害他,我一定杀死你。” 我感到不可思议,失声说:“我害他?我到底做了什么?” 林越冷冷地说:“你做了什么不重要,这个世间万事万物何时何地都在发生改变。如果白相与变了,变得心里眼里只剩下女人,那便全部是你的错。” 我语塞,我的错? “啪!” 林越手轻轻一推,棺材盖重新合上,他转身走了出去。 我定定看着他走进黝黑的夜色中,很快消失不见。 过不多时,林越就回来了,带了些枯木柴回来。 他升好火,我拿干粮出来烤。 两个人又冷又静地吃完干粮。 林越没交代一句话,又出去了。 我摇摇水壶,没多少水了,也出门,到树林子后的小河打水。 打好水,抬头看天上冷冷清清的月亮,我不知不觉出了神:他现在到了哪里?在干什么? 树林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动,这遍布荒郊野岭的月色有种很奇异的幽美。 蹲到腿开始发麻,我方站起来转身,蓦然发现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如幽灵般,眼睛里映出淡淡绿光。 我一惊,水壶掉落草地上,脚往后退了一步,还想再退。 “你想洗个澡吗?”他的声音又冷又沉。 我低下头,我的脚已踩在河岸边缘, “你是来打水的?”他俯下身拾水壶,起身时眼睛又变成了和黑夜一样的颜色。 “嗯……”看来我出来的时间有点长了。 “回去吧。” 我和林越一前一后,回了荒宅。 厅房里的火堆里又添了新柴,棺材左右两边长桌上,已分别铺了一层枯草,而右边的枯草明显比左边的厚上一层。 “休息吧,三个时辰后我会叫你起来。”林越走向左边。 我和衣而睡,火堆在我这边,暖气融融,身体下的枯草有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可到底比不了床,我一时还是有点不适应。我侧身看向棺材那边的林越。 他已经睡下了。如果这里有一张床,哪怕是又小又窄的一张床,相信人们也会选择委屈一下自己睡在那张床上而不是睡在一堆又冷又脏的杂草上。可看林越样子,好像睡在世上最柔软、最舒适的床上的人,也没有他睡得那么无谓自在。 他几乎是睡在角落里,火光堪堪照亮他清俊苍白的脸庞。林越睡着时的模样,竟颇有几分温顺的味道。 他帮杀父仇人的女儿报杀父之仇。 命运真是奇特无常。 我朦朦胧胧睡去。 苍茫月下,旷野之中,荒宅之内,两个年轻人和一具死尸,寂眠无声。 隐隐约约间,我察觉到有人在我身旁,我困难地睁开眼睛。 “起来吧。”他低声说。 “哦……”我迷迷糊糊地应了。 他走开了。 我慢慢撑起身体,窗子外边漆黑一团。 火堆里炭还猩红着,我连忙跳下桌子,从包袱里摸出两个烧饼来烤。 林越进来,我把烤热的一个扔给他。 收拾完东西出来,林越吹声口哨,我也跟着吹了声。 阿红没几下就从一间房子里出来,四蹄“嘚嘚”,它的精神头比人还充足,我有些羡慕,林越从哪里弄来那么好的马儿,以后有机会也借来骑一骑。 静水迟迟不出现。 我只好又吹了一声。 静水终于东摇西晃地从屋子里出来了,马眼耷拉,似睡似醒。我把剩下的半个烧饼塞进它嘴里,揉揉它长长的马脸,手指将它眼睛撑开,叫:“静水?” 它弱弱叫一声。 我心一疼:“回去后,我再 分卷阅读9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也不让你这样跑了。” 静水哼哼。 林越一笑,说:“回去我送你匹好马。” 静水大黑眼珠子立刻楚楚可怜地瞪向我。 我安慰它:“除了静水,我谁也不要。” “真正的千里马你不要?”林越问。 “不要。”我毫不犹豫:“静水就是一匹千里马。” 静水眼睛一亮。 林越淡淡说:“是吗?” 我说:“静水,证明给他看。” 静水马背一挺,彻底清醒过来了。 再次启程的静水爆发了,竟能屡次跟阿红并驾齐驱,惹得阿红频频侧目,俨然达到了一匹千里马的标准。 又是马不停蹄地赶了大半天的路,太阳欲归山时,我和林越勒马停在一块高高的山坡上。极目眺望,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无边无际、葱茏翠郁的森林,四周围已人烟罕至。 林越身后,单膝跪着四个领口绣着红梅的白衣人,他们一路追踪至此,说,两天前忽可图进了森林后,没有再逃离。 秋风萧瑟,吹动我的头发、我的衣服,和我的心没动,我有种直觉:忽可图知道我要来了,他在等我来。 ☆、死亡较量 这是一座诡秘恐怖的森林, 处处充满未知的陷阱, 太阳未落下, 森林里却已黑暗得飘散着死亡的气息,随处可见参天古木, 野兽发出悲恸的哀鸣, 震慑每一个敢侵犯它领地的人或兽。 我和林越飞掠在树枝上, 快速移动着。林越会追踪术,跟着他, 我感觉到我离目标越来越近。三个高大威猛的人影忽然闪现前方, 我停下。 不用林越出手, 我把那三个人解决了。就在这时, 森林里的雾气突然开始逐渐浓厚,我闻到腐臭和潮湿的味道。静, 诡异的静, 丛林里虫兽的呼号诡异地消失了。而浓厚的雾气快让我看不清近在眼前的树木。 我保持脸上的镇静,却也逐渐地感到不安, 轻轻叫了声:“林越。” 林越从树上掠下瞬间至我身旁。我说:“我……”我突然不自禁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却仍控制不住身体想往下倒。林越一只手挟住了我的肩膀,冷冷地注视着前面。 我呼吸急促:“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力气在消失, 你……” 后面的话, 竟再没力气说出来。隐隐地,我闻出了雾气里丝丝甜媚的香味,在我防不胜防的时候, 我中毒了,林越呢?他看起好像没事,难道他跟白相与一样,百毒不侵? 雾气又逐渐变得稀薄。前面不远处的树枝突然抖动起来,一个修长的丽影自树丛中走出来,此时林风晃动枝叶,灿烂的夕阳辉光倾撒下来,照亮了来人的模样。 等我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我怔住了,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错觉。 是个女人。见到个女人不出奇,可若你见到的是眼前这样一个女人,你一定第一时间只能愣愣地望着她,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即使你没中毒。 我之前以为,美女如吴净,才能够做到第一眼惊艳世人的生命,原来错了。 该怎样形容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修长曼妙的身材包裹在五彩斑斓、层层叠叠、别致的衣裳里,没哪个女人的衣裳如她这般绮丽多彩,也没哪个女人有那份自信敢穿上她那身衣裳。她的容貌,似仙似妖。可最摄人心神的,却是她身上所焕发出的那种无与伦比的风神之美,简直无可比拟。 这个妖丽的美人,却有着一双妖姬般深邃的亮眸,仿佛焕发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连我一个女人见了,都情不自禁被她深深吸引,感染住。 她忽然开始格格娇笑,夜莺的歌声也不及她的笑声婉转清灵,可传入我耳朵里,却让我渐渐神志昏聩。我已经完全靠着林越才能站着,而林越还能站着扶住我。我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不能去看看林越此刻的表情。可我的耳朵还能听见,我听见他胸膛里的心跳。 ……还是那么的又冷又静。 林越把我放置到大树后。 他冷冷地看着那个女人在走过来。 那个女人纤美的赤、裸双足踩在厚厚的枯黄落叶上,却一丝声响没有发出,她走路的姿势本没什么特别,可没有言语能形容地出她动作间的绰约风姿。 她充满魅力的眼眸深情似海地凝住林越,仿佛他是自己的情人,呢喃说道:“你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 她的嗓音似缭绕的仙雾,让人来不及去防备隐藏在雾气里的毒。我不知道,她再多说几句话或者再笑一笑,我还能顶住不崩溃。 她一步步走向他,似要投入情人的怀抱里。 “站住。”林越突然出声,冰冷的。 那个女人脚步一顿:“你希望我站住?” “我希望你不是个聋子。” 她俏皮地笑了笑:“我偏不要听你的话,看你能不能吃了我。”说着,她又走了几步。 林越竟也笑了,却笑得残 分卷阅读9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忍:“你再往前一步看看,我能不能吃了你。” 女人的秀足顿住了,可她仍痴痴地凝望他,眼睛里渐渐带了种不可述说的迷情,吃吃笑道:“你真是个特别的男人,我好像要爱上你了。我叫古曼,你叫什么名字?” 林越冷冷说:“我没心趣告诉一个死人自己的名字。” 古曼:“死人?” 林越说:“你很快就会是个死人。” 古曼笑得更艳丽动人:“不,你舍不得杀死我,如果你不是个瞎子。” 林越:“哦?” 古曼一只白皙似玉的手抬起,徐徐向上,柔柔抚过身体,最后停留在坚、挺的胸脯上,纤细的小指勾住胸脯前的衣结,她那身新颖别致的衣裳打了很多个的衣结。也许大多数男人看见她身上那些衣结时都会生出痛恨之心。 她对他甜媚一笑。 世上有几个正常男人抵挡得住她那摄魂夺魄的笑颜? 美人的笑,是男人甘之如饴的毒、药,那美人的身体呢? 美人的躯体,自古便能让男人自堕地狱。 林越冷酷无情的眼眸终于正视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我坐靠在大树后面,没再看见古曼的眼睛精神好受了点,可身后的两个人却陡然安静,我越发不安。 现在发生了什么? 任我再怎么猜测也不会猜得出现在发生了什么的。 古曼竟在脱衣服! 一件、两件、三件…… 那些让男人憎恨的衣结被纤细如玉的手指一个个解开,一件件掉落地面。 直至最后一件。 她完美无暇的酮体已经欲隐欲现,只剩下最后一个衣结了,可她纤长的手指却停了下来。 她充满无穷魔力的眼眸风情万种地凝视他。倘若得之即死,有多少男人愿意死在她深情的凝注里? 林越的神情终于变了,身体似也松懈了下来,好整以暇的,似在等待着什么。 而她自然知道他等待着什么。 最后一件衣服终于也掉在了地上。 幽静诡秘的森林深处,一具如象牙雕成的胴体彻底暴露在空气中,缕缕未散去的白雾中,多了种暧昧不清的香气。她静静站着,静静瞧着,没有动作,没有言语,却比世上所有诱惑的动作言语更加蛊惑人心。 她展开白玉般的手臂,乌黑亮丽的长发垂落在上下起伏的胸脯前,却偏偏又留下了几处阴影,令人疯狂的致命阴影。妖精般的眼睛焕发出的魅力比天上的星辰更令人仰慕。 她说:“我不过去,你过来吧。我看你能不能真吃得了我。” 她一声声呼唤他,似在呼唤自己的情人。 他们好像掉进一个空间内,而我被屏蔽在空间之外,我听见古曼一声声充满感情的呼唤,心跳莫名地越来越快。 林越始终岿然不动。他的神情有些兴味,可他深黑的眼睛如古潭里的水,深不见底,没有一丝光亮。没人知道他一个男人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们对视、他们对峙,像一对势均力敌的情人,互相角逐着。 古曼的呼唤渐渐低下来,看了看大树后的我,似嗔似怨地说:“我比不上那个美人儿,是么?” 林越笑了,好像遇见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他说:“是谁告诉你,对付男人最有效的办法是脱光身上的衣服?” 古曼表情一谔。 林越的声音已经冷却:“你身上起码有一百种剧毒,我再往前一步你马上就有机会下毒。如果你把你的皮也脱下来,我倒是可以考虑过去。” 古曼脸上妩媚诱惑之色陡然消失不见,冷冷一笑:“看来你的确是个瞎子。”他不仅是个瞎子,她还要把他变成彻彻底底的死人。她的秀足立刻要迈出一步,只要这一步,她就能最大程度的释放出最致命的剧毒。 可她连再走出这一步的时间都永永远远没有了。 剑在鞘里,剑鞘被斜抱在林越胸膛前。没人看得清那把剑是被拔、出来的还是被内力震出来的。等人看清楚时,一道弧光已飞射出。 没有语言能形容得出这一剑的速度,它比死亡还快。 就像屋子里的灯,点燃它时,灯光已到达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古曼只觉得一股寒气势不可挡地袭来,长长的乌发高高一扬,她的身子猛然一震,瞳孔蓦然放大。 她的身体缓缓往后倒。 她要他走向她,他现在真的向她走去。 他走到她的身旁,那堆衣服前,俯身从那堆衣服里搜出几个颜色不一的小瓶子。 古曼原本亮丽无比的眼睛已失去魔力,变得黯淡无光。她困难地喘息着,像一条濒死的鱼。她确实快要死了,因为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胸口淌出。她的胸膛上,赫然是一个弧形的致命伤口,像一轮鲜红的弯月,竟有种残酷的美感。 她满脸恐惧、不可置信之色,睁大无神的眼睛,不停地说:“不可能,不可能 分卷阅读9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没有一个人可以逃得了,没有一个男人……” 当她看见林越从几个颜色不同的瓶子里拿出蓝色瓶时,脸变了变。 林越说:“这个是解药?” 她死死瞪着他。 林越笑了,可他眼睛里充满冷漠,这种冷漠,是对生命的冷漠、冷对,“你是个用毒高手,精通摄魂之术,轻功也不错。如果凭本事跟我较量一番,也许还有生还的机会,可惜你选择了最愚蠢的办法,死的不冤。” 她仍不肯闭上眼睛。 他把她的衣裳重新披回她身上。世上再没有如此绚丽多彩的衣裳,也再没有配得上这身衣裳的美人。 他看着她。眼里渐渐竟似真有了情人的柔情,不变的冰冷的语调亦带上致命的吸引:“你该留着最后一件衣服,它不该由你来脱,这才是最好的摄魂之术。一个女人主动脱完身上的衣服,她只有输。安息吧,古曼。” 林越走了。 他回到我身边,扶着我的肩喂我吃了一粒药丸,他也吃了一粒。原来他也中了毒,只是他内力深厚,压制住了。 我靠在他臂弯里,愣愣看着他。 森林里的光线太过于晦暗不明,而他嘴角似有隐隐笑意。 “喝水吗?”他问。 我不说话。 他喂我喝了口水,突然把不多的、在森林里尤显珍贵的水淋在我脸上。 我恍惚的神智终于彻底清醒,手也能动了。 我抬手擦擦脸,轻声说:“谢谢。” “嗯。”林越放开我,坐一边,“休息一下。” 我等待身上的力气恢复,没再去看林越,没发觉他偏头看了看我。 ☆、杀人的快感 吃的解药发挥效用了, 可这毒很是古怪, 我的力气一点点从上往下慢慢地恢复, 我上半身能动弹了,可下半身还是软绵绵的。 白雾已散去, 夕阳即将坠落时投射出的最后灿烂的光辉照亮了丛林。丛林中虫兽复鸣叫, 宣誓它们的主权。 我忍不住瞧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尸体。那具美丽的酮体很快就会腐烂去, 成为森林的一部分,或者被野兽啃食。 一会儿, 我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 “哦。” 我动了动, 林越突站起来, 把我抱到了树上。 “你怎……”我住声, 回头,望向身后幽暗的密林, 残阳的余晖照耀不进那深深的黑暗里, 潜伏的野兽欲破出,数不清的野兽。 林越把我放好就欲跳下去, 我拉住他衣袖:“林越!” 林越回头,我说:“打不过,你记得跑,不要管我。” 林越把自己的袖子扯回去, 就在他要掠下去时我冲口而出:“你不能死!” 林越身形一顿, 再看我时神情变得有些奇异,说:“你不想我死?” 我一愣。 林越已跳下去。 夜色将临,野兽也将出来觅食。那些漠北异族人仿佛也是天生的野兽, 当他们一个个走出来,如猛鬼野兽般,与幽冷暗惨的森林是那样的契合。 林越长身直立,冷冷注视着逐渐包围住他的高大猛兽。 “留下她,你可以走。” 其中的一个男人说。而伴着未落的话音,林越的剑已出鞘,寒光闪现。 一颗人头滚落地面。 那些漠北异族人迅速一齐攻向林越。而林越的身手只能用一句话形容:静如冰封,动若激瀑。 树下刀剑撞击,火花四射。 我挪挪身体,双脚依然没有恢复知觉。树下旁边茂密的低树丛里,突然窸窸窣窣地响动。 我心一紧:这回我听见了真正野兽的喘息声。 我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嗷呜”地一声怒吼,浓密的树丛被撞破一个大洞,树叶四射,一头狼飞到空中,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两只眼睛闪现骇人的绿光,向我扑来。 这只狼飞得已足够的高,可幸亏我的位置比还它高出一点点,我感受到它温热的毛发擦过我的脚,终究它的獠牙离我还有咫尺之远,我的脚暂时保住了。 一击未成,那只悍勇的沙狼很快返回身体,气势汹汹地瞪着我,发达的四肢蹬着脚下的土地,准备第二次进攻。 “嗷!” 它再次跳跃起来,再次堪堪触及到我的衣服。如是几次,它停下来了,目中的凶光不减,“吭哧吭哧”喘着气,“嗷!”它突又发起进攻,但这回不是往上飞跳了,而是直直地撞向树干。 “嘭!” 这只狼似乎拥有一只熊的力量,整颗大树震了三震,我的身体也跟着摇了三摇,树叶簌簌往下掉。 我伸手攀住更高的树枝,尽量让自己身体往上抬高,汗水已打湿了衣服。 “嘭嘭嘭!”这只沙狼不屈不挠,用自己精悍强壮的身躯不断撞击着 分卷阅读10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树干。 这颗树似乎也快承受不住一连串的攻击,摇摇欲坠。我咬牙,也已感觉到自己摇摇欲坠,抓住树皮的指甲已断开,而树下一波波强烈的攻击丝毫不减衰弱。 我蓦然看向树丛后,那里还有一个黑影没有现身。我始终没能清楚看见那个人的真面目,可我看见他咧开了嘴角,仿佛向自己的猎物张开了巨口。我已是猎物吗? “嘭嘭嘭嘭!” 那只沙狼仿佛不知疼痛,撞击的力量有增无减。 “嘭!” 树好像倒了,我的人也终于往下仰。 “嗷!” 未等我落到地面,沙狼已迫不及待地向我奔袭而来,它锋利的獠牙显示它有多么渴望新鲜的血肉。 我悬在半空中,支撑整个身体的一只右手渐渐松开。 我感觉到狼的热气喷在我脚上,我正被咬进血盆大口中。 “唰”的风声骤急,腰间一紧,我的手彻底松开,可我没往下落,我的身体向一边飞去,那只血腥的狼口与我擦肩而过。它的捕猎再次落空了。 是一条鞭子缠绕我的腰上。我直直撞进林越怀里,手抓住了他胸膛前的衣襟才保持住自己不往下滑 落。林越一只手抱住了我的肩膀。 地下已尸体遍地,还剩下八个人在围攻林越。林越奇诡迅疾的剑法没人敢再近身攻击,可我的到来无疑让林越露出了破绽。那些凶狠毒辣的攻击全都开始往我身上招呼,而旁边还有一只沙狼在伺机而动。真后悔在云锦城时,怎么没让吴净把它扒皮抽筋。 一只飞爪从我身后突袭,而此时林越的剑正刺进一个人的咽喉里。他的身体瞬间一侧,我安然无恙,鼻子却闻到了新鲜的血气。他抱着我的手蓦然一松但又很快搂紧我的腰身,我偏头望去,林越的手臂被抓开了一道不知深浅的血口。 那只狼又趁机杀气腾腾地奔来了。 我用力推他,急叫:“你快放开我!走!” “你别说话,别动。”林越说。 都这生死关头了,他竟还能保持镇静。 就在那只凶悍的沙狼把我们两人都咬进嘴里时,林越把剑又插、入了一人的胸口,他没把剑拔、出,而是两手抱起我快速往后飞掠。 飞出一大断距离,他把我放下,问:“有带匕首吗?” 我把袖子里的匕首拿出来。 他接过,“你等我一下。”他把匕首咬在了嘴里。 那只屡屡扑空的沙狼已经被彻底激怒,向我们咆哮而来。 林越竟也向它飞掠而去! 一人一兽,在空中猛烈相撞,沙狼发出狂暴惨烈的嘶吼。林越和那只沙狼一起抛进了一旁的树丛里。 然后没动静了。一时死一样的安静下来。 我陡然跳起身,一怔,低头,我的脚能行动了。 “林越!” 我飞奔过去。 那片树丛已被压倒一大半,沙狼脖子上插着把匕首,已经气绝身亡,而林越则被那头狼压在底下面,我看不清楚他的情况。 “林越?” 他没回我。 我心头大震,死了? 我想去搬动那具狼尸,但太沉重,我又去拖林越的脚想把他拖出来。 “林越!林越!林……” 身后杀气骤至。我放开林越的脚就地一滚,迅速抓起地上一根类似长、枪的尖刺一掷,四个异族男人往后避开些,我迅速起身,抽剑反击。 那四个体格剽悍的男人灰褐色的眼珠子冷冷盯着我,一步步逼进。 我往后退了两步,站定,眼睛从那四个异族男人脸上掠过。 还剩下四个没杀死了。 他们已围住我,我已嗅到他们身上血腥的杀气。 我第一天习武时,师父告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个世上想做成任何事都没有捷径可走,你跟着为师练武,若想学有所成,那为师教授与你的一招一式,绝不可偷懒懈怠,你想拥有一击致命的速度,就得付出世人不为所知的汗水艰辛。为师平生最厌恶的是那些想耍花招的人,贪图一时安逸,殊不知日后遇上敌人时可能付出代价是自己的性命。 我做到了流血流汗,去追求武学上的精进。只为这一天。 为了我娘,为了她郁郁寡欢的一生。 谁也不是我,无法感同身受她还在我身边时我的心境:那时无能幼小的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美丽又柔弱的女人在无尽的悲伤绝望中,一点点死去。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无论今天过后是生是死,我都可以从过去解脱出来了。 当我把最后一个异族男人彻底杀死,忽可图终于出现在我面前。他早已经从幽黑的密林里走出来,一直冷冰冰地注视着,看着他的部下一个个被杀死,却始终无动于衷。 我也定定地盯视他。 这个叫忽可图的异族男人,曾经是漠北异族最具威望的首领,曾经是离国 分卷阅读10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的心腹大患,他一生最大的战绩,是设伏袭杀了当时离国最著名的将军箫冷。 他鹰一般尖锐的眼睛,山一样不可撼动的身躯依然能震慑敌方,可惜岁月是最无情的东西,枭雄也已到了迟暮之年。 他的目光像锋利的刀子逼视着我,说:“你真的是萧冷亲生的?” 我不说话。 他举起一把雪亮的弯刀,狞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就是被这把刀杀死的。我把刀捅进他胸膛里,他竟然还能跟我打。萧冷不愧是个真正的男人,真正的勇士。我看着他血尽而亡,这个英雄终于被我打倒了,那种快感,是一千个一万个女人的身体也给不了我的。” 他的眼睛里露出兴奋、野兽般嗜血的光芒,“萧冷,只有这个离国男人配做我忽可图最大的对手、敌人,我和他在战场上交锋无数回,终究是我赢了他,我亲手用我手上的这把刀杀死了他。” 他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似乎回到了二十几年前他最荣光的时刻。 忽可图的目光又慢慢回到我身上,神情忽然变得说不出的落寞,流露出英雄迟暮的苍凉:“可我没想到萧冷死后,我竟再也找不到一个令我血脉沸腾的敌手。我一次次杀死跟我抢女人、抢地盘的对手,却再也没有这种难以言喻的快感。我找不到对手了。”他的目光如炬:“直到一天我收到消息说萧冷遗留下一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所以我马上赶来离国,只可惜萧冷留下来的孩子,却是个女人。我一生杀人无数,这把刀却从未杀过一个女人,因为女人只是我的战利品、发泄物,她们不配死在我的刀下。 “你的话讲完了?”我声音平静地问。 忽可图冷酷地审视我。 我说:“你觉得是你死还是我死?” 忽可图咧开了嘴笑,扯动脸上的肌肉,似乎我的话让他感到了愉快。 “我觉得是你死,因为,”我慢慢露出冷笑,一字一顿说:“你已经老了,但你不敢承认,你拿刀的手根本没有二十年前那么稳了。” 忽可图面上的肌肉骤然跳动起来,眼睛里射出骇人的凶光,他也连连冷笑:“你追踪千里想来杀我替你父亲报仇,”他跟我说话,眼睛却看向我身后,“没有那个男人,你连我的面都见不到。” 我不由回头,林越不知何时推开了那具狼尸,坐在地面上。他没事。 我转回头再次紧紧盯视忽可图,冷冷地说:“林越,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我说:“你不要再出手。” 身后静了静,他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地响起:“你死了怎么办?” 我一字一字说:“就算今日我死了,你也不要出手。如果我死在了这里,你把我的尸体带回去,等白相与回来如实告诉他,他不会责怪你的。” 林越又问:“你死了,他还没死呢?” 我回答:“如果我死了,他还活着,你让他走,是我自己没本事,他命不该绝。” 身后没有声音了。 开始了。 可刚开始我便被他那把圆月弯刀挥出的六刀逼得连连后退了六步,不是他的刀法有多精妙我接不下,而是我预料不到他的刀中竟蕴含了那么强大的力量,当刀剑相击,就像一块巨大的岩石砸了下来,我的剑不住地铮铮颤抖,而我整只手好像已五指断裂。 他的刀法十分纯熟,但我不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纯熟的刀法,可肯定没有一个人的刀法是像忽可图这样,一刀一刀,成千上万次挥刀,都是从无数条的人命里练出来的,他的每一刀皆是精准无比地向着人最致命的地方而去,刀影如风。 他杀人的经验,比我丰富太多了。而不少的人死在对手手上,不是因为技不如人,而是经验太缺乏。 师父曾经叹息:“女子习武,较之男子,终究有一点不足。” 那次我没有问为什么。 师父还是解释了:“力量。” 忽可图的力量或许已不及盛年,但我一点没占着便宜。他的速度与我相当,一刀一剑,平分秋色。而我慢慢感觉出来,在某些时刻,他的速度隐隐落我下风,只是他的刀法太精准有效,没有丝毫浪费,我还没做到这一点,所以也没能因此占到便宜。 我没再硬接他的弯刀,边闪躲边反击,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知道我不能耗,忽可图耗得起时间,我耗不起。耗费的时间越长,那死的人就真的是我了。 我不想死。 “铛铛铛铛铛!” 我和忽可图杀红了眼,我身上中了六处刀伤,他身上中了四处剑伤。忽可图越打越亢奋,目中嗜血的光芒似乎让他变得年轻了。我突然理解他的心情:如果忽可图死在我手上,我会得到什么感觉? 快感? 我也想尝一尝那滋味。 如何才能尝到? 脑中有个声音说:你得再快点。 我说,我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难道这些年我还是不够努力吗? 那声音说:不,你还能再 分卷阅读10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快点的。 再快点? 怎样才能再快点? 我曾经问师父:遇敌时,有没有一下子可以让自己的速度再快点的? 那次师父却没回答我,我问的问题师父很少不回答我。 师父不说,此刻我却瞬间领悟了。 练武的人,往往跟人打斗时都要给自己留一分余地,既要保护好自己又跟别人打,虽然给自己留余地你的速度会被拖慢些,但这是大多数练武之人的常规。白相与和林越的剑法为什么能登峰造极、无人可挡?谁也不否认他们与生俱来高人一等的天赋,那为什么他们决斗时却从不见他们给自己留一分余地?全心全意的只攻不守,他们的速度够快了,可他们仍用最快最极限的速度,瞬间一击致命。 不给自己留余地的人,才能拥有最快的速度。 不要命的人,才能要人的命。 忽可图迅猛的圆月弯刀再次砍向我的脖子,这次我没有再往后退避开再出剑,“铛”地火花溅射我脸上,我硬生生接住了,仿佛我的右手已脱离我的身体。就在我出剑挡下忽可图的这一瞬息间,我的左手匕首闪电出手,扎向他的太阳穴。忽可图的反应也是惊人的,几乎同时间回刀砍向我的左手。 我依然没有选择退避,再次用一把小小的匕首硬抗忽可图的圆月弯刀。 我几乎是把我的整只左手送给他了,他要砍下我的左手易如反掌,不管他要不要我这只左手,他都不会再有时间和速度反击我右手再次闪电出剑。 一只手换一条命,值。 在这间不容发的生死瞬间,我没预料到忽可图的弯刀竟停顿了,(我万万没想到我毅然决然断腕的勇气居然使忽可图精神一震。)那只是非常细微的一点时间,但已足够我保住自己的这只左手,在我如愿把长剑穿进忽可图的胸膛瞬间,“噶!”我的匕首声音尖锐地死死把弯刀往下压。 “啊!”受了重伤的忽可图脸上的肌肉扭曲狰狞,像一头发了狂的狮子咆哮嘶吼着,跟我做最后的搏斗。 我不可能还有力气去压制他的圆月弯刀,可这也是我用匕首的好处,他的手腕距离我如此之近。我毅然甩掉匕首,弯刀扎进了我的右腿里,我感到锥心刺骨的痛楚。 不知道有没有人有过这种感受:当皮肉之痛到达顶点,人反而会生出一股新的力量来。 我反手“咔”地扭断忽可图的腕骨。 忽可图的圆月弯刀也脱手。 我一掌将长剑完全没入他体内,忽可图高大如山的身躯轰然倒塌,我的剑仍插他胸膛里,可没插中他的心脏。我迅速扑过去,双手拔出剑对准他的咽喉狠狠刺了下去。 忽可图用一双肉掌握住剑刃,我咬紧牙关,用尽最后气力,一寸寸把剑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终于死的人不是我。 就在我要结束他生命的时候,忽可图眼中忽然射出恶毒诡异的光,他阴森一笑:“你真以为你父亲是我一个人害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白相与打仗回来了。 林越道:“白冷被人打死了,我实在抱歉得很。” 白相与:“……你再讲一遍。” 林越:“你要跟我翻脸?” 白相与:“你还有脸站在我面前?” 林越:“她没事。” 白相与:“她在哪里,交出来。” 林越:“若我不想交了呢?” 两个人打了起来,打得不可开交。 果然兄弟如蜈蚣的手足,女人如过冬的衣服~ㄟ(▔ ,▔)ㄏ ☆、你在树上看见了什么 我还剩最后一股气力, 足够扎破忽可图的喉咙, 彻底结束他的性命, 也彻底结束我一直认为我必须要担负的使命。 剑刃已刺破忽可图脖子上的皮肤,他已放开了鲜血淋漓的双手, 似向我认输了。 我却停住了, 定住了, 缓缓地、寒声说:“你什么意思?” 忽可图面对的生死场面不计其数,但这次是他最后一次。可他好像全然不在意, 甚至脸上露出古怪的微笑, 问了句奇怪的话:“你们离国有个丞相, 叫季龄?” 我面无表情听他说下去。 上天以戏耍人间世事为乐, 如果我想反抗上天的戏弄,我只要不再去听忽可图说下去, 直接一剑了结他的性命, 那我就可以成功反击了。 可我听了。 “听说萧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小时候被人收养, 是这个季丞相家收养的他,让他有了活命的机会。白冷,这真是件有趣的事情啊,你不觉得么?” 我冷冷说:“哪里有趣?” 忽可图灰褐色的眼珠忽然又像鹰一样的尖锐, 嘴角带着恶毒的笑意:“给了他活命的机会, 又把他的命收回去,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我的瞳孔倏然放大,匕首猛地扎进了他的肩骨间, 眼中带着无限的杀意,一字字 分卷阅读10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说:“你别耍我,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我说到做到。” 剧烈的痛楚让忽可图的身体抽搐起来,脸上的肌肉也变得扭曲,可他的胸腔里却震出一阵阵肆意的笑声:“哈哈!可叹萧冷死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真正想他死的人是谁!” 林越已走了过来,坐在一旁,以一个旁观者清的姿态冷漠地听着。 我颤声说:“说下去。” 忽可图咳了咳,“二十几年前,季龄替你们的皇帝到漠北古城犒劳三军,当时我们部落联盟,跟萧冷对战多年,早已经元气大伤,如果萧冷不死或者继续镇守漠北古城,我们根本不敢再贸然发动战争。是季龄深夜命人秘密送来了萧冷第二天要去勘探地行的路线图,连有多少个士兵随他去都写的一清二楚,当时我们半信半疑这份情报,但还是在鬼兽谷设下了重重埋伏,没想到真的等来了萧冷。”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忽可图笑了:“那你就要去问问他了,其实我也有点好奇呢,我想萧冷应该也很想知道季龄为什么一定要他死。他们不是兄弟么?” 忽可图疯狂地大笑起来,眼睛里发出炽热癫狂的光芒:“去,去把季龄杀了!全杀了!一个也别放过!” 忽可图猛然夺过我的剑,插、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滚烫的血液喷溅到我脸上。 我麻木地看着忽可图的瞳孔渐渐涣散,气息弱下去,直到没有。他的嘴角仍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似在嘲弄我。 夕阳终于沉没,黑夜来临了。 我累极了,铺满厚厚黄叶的大地就是我的床,瘫倒下便睡去。 耳畔听见潺潺的流水声,身上暖洋洋地。我慢慢睁开眼睛,又是新的一个天亮,我在森林里过了一夜。 身上披着件苍蓝衣裳,一个黑漆漆的脑袋离我很近,我有气无力地问:“你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林越头也不抬,在处理我大腿上的伤,我的裙子上到处是血污,他撕开我裙子把伤口露了出来,我的大腿豁开了一道惨不忍睹、触目惊心的口子,甚至白骨都可以隐约可见。我不动还好,轻微的一动,强烈的疼痛立即占据了全身的神经。我咬牙强忍不哼出声。 我不会变成瘸子吧? 林越冷不丁抬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问我:“疼吗?” 我实在没从他的语气表情里听出关心,忽然也好想问他一句我疼你会安慰安慰我两句? 我咬牙说:“还好。” “嗯。”他“嗯”完,一瓶白色的药粉没跟我招呼一声就全部倒进了我的伤口里。 这下子就好像千万根针同时扎我的伤口,我终于忍不住痛哼出声。 林越突出手如风,点了我身上两处穴道,我霎时感觉不到难忍的疼痛了,但身体又动弹不了了。 旁边不知为何趴着一只肥大的灰兔子,愁眉苦眼的。 林越说话了:“你不会变成瘸子的。” “嗯……” “嘶啦”,他把披我身上的那件衣裳撕出一块布条,用来包扎我的伤口。 然后林越起身,提起灰兔子的耳朵,往溪水边走去。 待他把那只兔子抽皮拔筋回来,又自己生火烤。我很快闻到肉香。 他解开我的穴道,痛感已缓解大半。他把烤好的一半先给我,我“谢谢”接过,张嘴就咬下去,顿时“啊”了叫出声,刚烤好的兔子肉简直就是一块碳火。林越把兔子肉拿到自己手里,把水壶递给我,我含了口水在嘴里。 “这回疼了吗?” 我摇摇头。 等好点,又接过兔子肉,垂头默默地吃起来。没在意这兔子烤成什么味道,但受了伤能不饿着肚子就尽量不饿着肚子。我身体很累,精神更累,很想有个人给我擦洗擦洗身体,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再有张床给我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 林越看了看我,若有所思,站起来闪身进了身后的森林里。 我全然没注意他去做什么,一会儿回来以后又在火堆旁鼓捣些什么。 直到他又把块烤熟的黑红的肉块伸到我嘴边。 “试试这个。”林越扬了扬下巴。 “哦。” 兔子肉我吃得差不多了,再拿过一块肉不急着吃了,这块肉切得四四方方我却有点不知道怎么下嘴,闻了闻,一股古怪的、不怎么让人舒服的肉香窜进鼻子里,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小地咬了一口,嚼了嚼,嗯?这肉的味道也很奇怪,古怪的膻腥味像是没烤熟。 我没咽下去,问林越:“这是什么肉?” 林越也在吃那奇怪的肉块,听见我问他,抬起脸来,挺秀的鼻子上沾了点黑灰。 我猛然知觉他刚才好像是往那片树林子里去的,一下子毛骨悚然,挺直了腰,紧张地听他的回答。 林越见我这样,眼中闪现一抹邪恶的异彩,嘴角缓缓扬起,问道:“应该很好吃吧?” “你、你、你!” 分卷阅读10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又骇又怒,一下子呕吐出来。 我虽然跟忽可图有仇,但从来没想要吃…… 他居然还在吃,我吐得更厉害了。 “别吐了白姑娘。”林越的表情很有些愉快,悠悠说道:“这是狼肉,你以为我给你吃了什么肉?” “狼肉?” “刚才我去那片树林,不过想尝尝那头狼什么味道。”林越说着,便把手里的肉块扔进了火堆里,“确实不怎么样。” “是吗?”我还是不放心,指着那个他从树林里带回来的包袱,“那是什么?” 林越将包袱撩开些,赫然露出几根剔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我眼睛确定了不是人骨,松口气,说:“你拿这些干嘛?”煮汤吗?这里又没锅。 林越不以为意地说:“苏由信要的。” “苏由信?” “对。” 林越去河边打水,打完水,他站河岸边喝水,边回望向我这边。 他的外衣披我身上,他只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但人并不显得单薄。周围都是树,他本人也是一株琼瑶玉树,丰神俊逸。 我眼睛眨了眨,还没等到眨第三下,他就已站在了我面前,然后纵身掠上我头顶上的树枝。 他在树上。 我在树下。 风吹枝叶,流水呜咽,天地间万籁俱寂。 林越斜斜靠坐在树枝上,似不堪一折的树枝在秋风中摇来晃去,林越的身子也跟着摇来晃去,仿佛随时随地就要跌落下来,却又总是掉不下来。想起第一次在天门后山见到林越时,白相与跳崖了,他跟我说白相与的轻功比他好多了,原来他也有谦虚一下的时候。 他遥望远方的目光虚无缥缈。 树下的我开口问了:“你在树上看见了什么?” “国家。” “国家?” “嗯。”林越的语声懒散,“出了这片森林,是另一个国家。温国。” “是吗?”我说:“我从来没有出过离国。” 林越说:“我去过。” 我说:“一个人?” “嗯。” 我又问:“为何不找个人结伴同行?” 树上迟迟没有声音传下来了。 我后知后觉想到:林越懂得照顾自己,一个懂得照顾好自己的人,有时候他会不会感到孤独寂寞? 寂然良久。 洒在林间的阳光暖和得似春天,我身心困极累极,眼皮将合未合。 忽然身前的阳光消失,一片阴影笼罩住我全身 我睁开眼睛,抬起头。 林越从树上下来了,长身玉立,脸无情绪地俯视着我,那双深黑不见底的眼睛里,总像结着层化不开的冰霜。 我默默把盖我身上他的衣服还给他。 衣服伸在空中。 他的手不动,说:“我不冷。” “哦。”我又拿回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出森林?” “现在。” “好。” 我试图动动身体,而大腿上传来的疼痛让我身体不住打颤。 林越神色不变:“你现在腿上的伤不宜多动,否则真有可能变成一个瘸子。我想,你也不想在白相与回来时,变成一个瘸子。” 我静了静,慢慢垂下了头,低声说:“有劳。” 顷刻间黑影压下来,大量漆黑的长发垂落我颈间,身子被凌空抱起。 我记起他昨天左臂受了伤,问:“你左臂上的伤,重不重?” “你不重。” 林越答非所问。 ☆、真小气 我身体已近虚脱, 精神更是疲累到了极点。靠着林越的胸膛, 我很快昏睡过去。 感觉自己混混沌沌睡了很久很久, 我以为我会梦见我娘,但一个梦也没有。我只是睡, 太累了就睡。我睡觉里也禁止自己去想事情。人之所以有太多的苦恼就是想得太多, 而去做得太少。与其胡思乱想地折磨我自己, 不如亲自去问个清楚。 他早说过,等我去找他的。 我到底睡了多久?似乎有两天两夜。我快要清醒过来时, 感觉到有人在拉扯我的衣服, 一双粗糙长着茧子的手摩擦过我的肌肤, 太过于陌生的触摸让我越来越不安心, 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竟发现自己上身空无一物, 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人一双手正放我光、裸的肩膀上。 我大惊失色, 不加犹豫地手肘往她腹部狠狠一撞,那中年妇人“哎呦”大叫一声, 重重跌倒地上。 我强撑起上身,拉过被子掩在胸前,厉声喝道:“你是谁!” 那个陌生妇人嘴里犹自叫唤着,边忙摆手说:“姑娘莫害怕!姑娘莫害怕!小的是听林相公的吩咐, 进来给姑娘换身干净衣服的!” “林相公?”我问:“是林越吗?” 分卷阅读10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她回:“小的不知道, 小的只知道姓林,这几天都是小的在伺候姑娘,姑娘别害怕!” 我看了看屋子四周, 虽然布置得简陋,但还算干净,看得出来是间客栈房间,而我身体也是干净清爽的,身上的伤口也都重新上药包扎好了。有件洁净的里衣在刚才我推那个妇人时一半掉出了床外面。我又望向那个陌生妇人。 她已经站起来,局促不安地搓着双手,朴实无华的脸上,有些讨好似的对我笑。 我警戒心放下,也对她笑了笑,说:“对不起大姐,刚才摔疼你没有?” 她忙摆手说:“没事没事,小人皮厚实着呢!” 我问:“大姐是?” 大姐忙回:“小的是在后厨房干杂活打下手的,这几天专门上来照顾姑娘。” 我说:“哦。”我伸手想去拿那件里衣自己穿上,却发现双手完全不听我使唤了,刚才惊怒之下还能生出力气拿被子挡在身子前面,现在两只手僵硬地像废掉了一样,不说抬不起手,十根手指我都动不了了,而且右手也被包扎起来,左手还好点。 那个朴素的大姐慢慢移上前,笑说:“姑娘要是不嫌弃,让小的给您把衣服穿上吧,别冻着了。” 我稍想片刻,微微一笑:“有劳你。” “哎。” 大姐麻利地给我把衣服穿好,披上外衣,让我靠着床栏杆,说:“姑娘睡了几天了,坐坐才好。” “嗯。”我问:“林越去哪里了?” 大姐回答:“林相公出去给姑娘抓药了,很快就回来,姑娘别担心。” “哦。” 大姐又殷勤地问:“姑娘饿了么?后厨房熬有粥,小的给您端碗上来?” 我说:“谢谢。” “哎,姑娘等一下,小人马上去端上来。” 大姐打开屋门。 林越站在门口外。 大姐一喜:“林相公,姑娘终于醒过来了,正要找你呢!” 林越木着脸,把抓回来的药交给她,“煎好药送上来。” “是是。” 大姐拿药下楼去了。 林越进来关上门口,坐椅子上,一只手搁桌子上面。 我问:“这里是哪里?” “厉镇。” “我睡了多久?” “三天两夜。” “你能不能现在去给我雇辆马车?” “不能。” 我一愣,没想到他拒绝这么快,我说:“我想尽快回云锦城。” 林越说:“十天后我们再走。” 我摇摇头,说:“不用,我想现在就走,我的腿没事,你……” 我的声音顿住,因为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睛里看不出喜怒。 他冷冷地说:“你不听我的话。” 我闭上嘴巴听他说下去。 “那我也不必听你的话。” 我低下头默了默,闷声说:“那请你出去。” 不等他出去,我又躺下,翻身朝里面,屋子变得静悄悄的,就在我又快睡过去的时候。 “你不高兴了?”林越突然在身后问。 什么?我不由转回头,他还未离开我房间,还在看着我,神色挺认真的样子。 我轻轻笑了笑,说:“没有,你说的对,我确实该再好好养伤,没人真想变成瘸子的。” “嗯。”他的态度又变得散漫,说:“我在你隔壁的房间。” 我说:“好,有事我再叫你,你也回去休息吧。” 他为了我做了那么多,就是铁打的,也该累了。 晚上我们在一起吃晚饭。 我的右手基本暂时算废了,左手还有三根手指能动,可手臂也是酸痛不已,我夹菜的手不停地抖啊抖,碰得碗碟叮当响。 林越看了看我,声音平静地问:“用不用叫那个大姐进来喂你?” “不用。” 我继续努力。 “我喂你?” 他刚说完,我好不容易夹起的一块苦瓜就掉在了桌子上。 我放下筷子,叹口气,实在没心思再跟吃个饭较劲,说:“麻烦你叫大姐进来吧。” 我在床上度过了十天,饮食起居,都由那个大姐细心照料。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其他的皮外伤慢慢愈合了,可大腿上那道深深的伤,稍一用力牵动了伤口,还是感到钻心入骨的疼痛,休养了十天伤,不过让大腿上的伤口渐渐缓和过来而已。 我床上躺了十天,林越也差不多在他房间睡了十天,而且越睡,人越发显得懒洋洋的了。他每天过来瞧我一次,早中晚不定,坐坐就回去。 在这不知名的小镇,不知名的小客栈,也许连客栈都称不上。一天到晚静悄悄的,生意少的可怜。有时林越晚上来看我,翻开窗子,楼下的小院子里灯火都没有,幸而天上有稀稀落落的秋星,衬着窗外惨淡的星光夜色,站在窗口 分卷阅读10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的林越越发显得冷清、难以琢磨。 我躺床上默默望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好像不管多大的风,多大的雨都不能击垮他,心里慢慢滋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以我现在这个情况,能有个人在身边,即使这个人在武林中人眼里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的心都可以安定下来。我永远都不想孤零零一个人了。 过去了很长时间,我突然咳嗽起来。 林越转过头来。 我连咳了七八声,方才不咳了, 林越走过来。 我垂下眼皮不看他。 “你想喝水吗?”林越问。 “嗯。”我轻轻声回。 林越倒了杯温水来,我喝完。 “谢谢。” 林越过去关上窗户,“时辰不早了,你休息吧。”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冬天好像就在这十天里来临了。林越说话算数,果然十天后我们离开了客栈,回云锦城。 林越给我雇了辆马车,而他始终跨坐在车辕外没有进来车厢过,车厢里放着几坛酒,他偶尔手伸进来拿酒喝,神情始终冷峻而带微微倦意。 车厢里不算宽敞,但足够舒适、安稳。嗯,确实够稳,因为拉马车的那匹高头大马,从上路开始,几乎都是用走的,四只强健有力的蹄子,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静水和阿红在旁悠闲自在地跟着,两匹马反倒慢慢成了好朋友,而且还是阿红先主动示的好。 我先是暗示后干脆明说:我腿上的伤好很多了,真的可以再快点。而林越像聋了一样,没一点要理会我一下的意思。 我只得做罢,唯有让自己沉心静气下来。 这天我在车厢里昏昏欲睡,马车突然停住不动。 我掀开帘子,问:“怎么了?” 林越望着前面,淡淡说:“中午了,找个地方吃饭。”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面是个小县城,我知道,之前经过过,但没进去。 这县城名字就叫灪县。 我说:“哦。” 马车缓缓驶进灪县,这方圆几百里人烟稀少,现在是正中午,大街上却不见几个人。我由林越扶着进了一家小饭馆,一家又破又旧的小饭馆,而这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好的饭馆了。 这小饭馆里的掌柜、伙计连同食客,就像这破落的饭馆一样,一看就是在混日子过的。 一个伙计过来招呼我们,取下搭肩膀上的抹布,象征性地擦了擦桌面,这是个饭馆,但伙计瞧起来好像没吃饱饭就出来干活一样,有气无力地问:“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我看了看挂在墙上老旧的菜牌子,又看看林越,便自己主张点菜。 我说:“来条清蒸鱼。” 伙计面无表情说:“对不起客官,厨房没鱼了,一条也没有了。” 我说:“一碗土豆烧肉。” 伙计麻木地说:“客官,厨房有土豆,肉没有,一点没有了。” 我又说:“那蛋炒饭?”这总该有了吧?难道这地方的母鸡也统一今天不下蛋不成? 伙计顿时苦着脸说:“不瞒二位,厨房师傅最近跟掌柜的闹矛盾,不肯进厨房炒菜。” 我说:“嗯?” 伙计说:“厨房师傅老丁年纪大了,肩膀关节出了毛病,掂锅已不太灵活,他想要掌柜的换口重量轻一点的铁锅,掌柜的不同意呀,说什么是自己家祖传了三代的大铁锅,就靠这口铁锅起家的,传到他这一代不能断了,锅在人在。老丁也闹了脾气,已经四天不肯进厨房了。我们想吃饭也是自己进厨房动手炒啊!” 我和林越面上风平浪静地听他说下去。 这伙计像终于找到能诉苦的听众,滔滔不绝往下说道:“嘿!别说,那口大铁锅真他娘的重,小人就炒个青菜掂了几下锅,差点端不住砸了锅,好不容易炒完盘青菜,小人两只胳膊都酸疼得夹不起菜了,亏得老丁炒了十几年菜,手都快炒废了,这点是掌柜做的不够厚道。” 听伙计如此说,真是可惜我现在也行动不方便,不然倒想进厨房炒两个菜,看看那祖传的大铁锅究竟是有多重。我叹口气:“那有什么吃的上什么吃的,劳烦快点,我们赶路。” 伙计总算提起点精神头,叫一声:“好嘞!客官稍等一下!”转身掀帘进了后厨房。 饭馆里只有五桌食客,分布在我们周围,都是些举止粗俗的山野村夫。 饭菜做好端上来。 我们动筷,我的手已经能动了。 我和林越吃过好几次饭了,对他的行为习惯有了些了解。他拿筷子的力道控制得很轻忽,一口接一口地吃,脸上的表情没见变过。林越吃饭时什么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每一道菜他都会夹,而每一道菜他都不会多夹,让人看不出他的喜好。 不过穷乡僻壤的,我们这些天的吃食确实不怎样,像现在桌子上的饭菜,做得十分粗糙,他都不喜欢也正常。 我察觉出周围村夫们的眼睛总有意无意地往我身上瞟 分卷阅读10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 我视若无睹,只想吃完上路。 突然,林越头未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抓起了竹筒里的一大把筷子,我还未看清他如何发力,那一大把筷子天女散花般“嗤嗤嗤嗤”地飞射而去。 “夺夺夺夺夺夺夺夺夺夺……” 一连串颇具旋律的声响过后,每张桌子上都呈弧形插上了五根筷子,而坐我旁边的一个矮壮、相貌猥琐的村汉,他放桌子上的一只手,微张的五指里面分别直直地插定了筷子。 好功夫,好准头。 幸亏他没全插进人的胸膛里。 霎时间针落无声,所有人开始变得像林越一样,低头认认真真吃自己的饭。 角落里隐隐传来不满的嘟囔:“真小气……” 原本在柜台后算账的掌柜,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也听不到了,久久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这桌。 直到我们结账走人,掌柜的都没跟我们算筷子钱。 ☆、为什么 我们用了整整六天, 终于回到云锦城。 进城时是傍晚时分, 天色已黑得浓郁, 寒风猎猎,刮在人脸上像把刀子。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云锦城万家灯火辉煌, 却也在寒冷的夜风中比平时冷清了许多。云锦城的百姓们手揣在衣袖子里, 正急匆匆往家里走, 大街上还是有为了生计坚持摆摊的小贩在卖力吆喝着。 我突然听见马车外面纷纷响起惊讶的叫声。 “呀!下雪了!” “下雪了!” 惊讶声慢慢又变得有些欢喜,那是小孩子们在欢呼: “噢!云锦城下雪了!” “娘!下雪了!” …… 我掀开帘子, 伸出手掌, 点点细如盐的白雪飘落掌心。我抬头, 源源不断的细雪从天空飘落, 这是云锦城今年的第一次雪,也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 往家赶的百姓脚步更急了, 有的干脆抗起孩子就跑。小贩们索性生意也不做了, 纷纷收摊,早早回家享受天伦之乐。 我叫住林越:“林越, 我们在这里告辞吧。” 马车又往前行驶一段距离,方停了下来。 林越没有回头,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接下来的事情我希望一个人面对,如果他要坚持我一时也没有办法。 “谢谢你。”我低声说。 林越从马车上下来, 注视着我, 那双坚韧而冷酷的眼睛,依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感。 “马车给你。” 我问:“你还在云锦城里吗?” “嗯。” 我说:“还是住在八廓街?那个客栈里?” “对。” 我说:“有时间我去八廓街找你,希望到时候你还在那里。” 我认真望着林越的眼睛, 由衷地说:“林越,你对我有恩,以后有机会,我希望可以报答你。” 林越出色的容貌似沉浸在融融细雪里,他深黑的眼睛里似乎也盛放了一些冰雪,似幻似真。雪是世间最冰冷洁白之物,无情亦有情。无情的雪是寒冷的,一如林越,他是冷僻孤傲的。而有情的雪,白皑皑覆盖人间,人们却喜爱它,因为瑞雪兆丰年。融化一整冬的大雪只需一场春风,可他眼中的雪似乎亘古不化。 我对他讲的话,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算做回应。 “那,告辞。”我说。 “驾。”我驱动马车,静水跟随着。 驶出一段距离后,我心中莫名一动,回首。 浓郁的夜色中,风雪愈来愈大,行人越来越稀少。年轻俊秀的林越站立古老斑驳的城墙下,双手抱着剑,静默地看向我的方向,他身边的阿红仰头冲静水叫了几声。 下雪了,人们都往家里赶。而他的家在哪里? 不知道他当饮月教的教主,能不能娶个教主夫人? 我对他点点头,转回头。 马车行走着,我没回宫,虽然我不知道皇宫是不是我的家,可我办完了事,我还是要回去。我随便问了一个云锦城的老百姓,便知道了季龄的府邸在哪里。云锦城的百姓一定都知道云锦城的两个地方在哪里,一个是皇宫,一个便是他的府邸。云锦城的百姓人人称誉,说他是忠君爱民的好丞相。 马车辚辚驶过一间间店铺,忽然一条暗巷里直直走出来一个人,那个人提着盏灯笼挡住我的道,然后站住不动了。 拉车的马儿嘶叫一声,那个人依然不为所动。 是个男人,我不认识他,他好像认识我。 我问:“你是何人?为何挡我的路?” 那个男人模样温良,低眉顺眼地说:“小人叫周亮。” 我说:“哦。” 那叫周良的男人不亢不卑地说:“小的是季大人的仆从,遵季大人吩咐,特来接小公主去见季大人的。” 我冷淡地望着他, 分卷阅读10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问:“哪个季大人?” 周良答:“季丞相,季龄。” 我说:“是吗?” 周良似淡淡笑了笑,做丞相的仆人,都比寻常的仆人有气度,“小人已在城中等候公主多时,请公主随小人来吧。” 我不动不语,他已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马绳,变成了他在前面拉着马车走。 马车走进了巷子里,没有往季龄的府上去,而是越走越偏僻,到最后连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马车在一处院落前停下,四下幽暗,只有门前两盏灯笼亮着。 雪花飘飘洒洒下着。 周良打开大门,说:“公主请进。” 我问:“季丞相在里面?” 周良回答:“是,大人喜静,不喜人扰,很少有人知道这处地方。” 我下马车,脚刚踩到地面上,大腿传来阵阵剧烈的疼痛,应该是伤口撕裂了。我白着脸,手抓紧剑鞘,保持镇静地说:“多谢。” 他脸上仿佛隐现悲悯的神色,温声说:“公主快进去吧,丞相他一直在等您。” 我进入院中,周良仍立在门外。 身后的门缓缓关上,似也关上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这院子很小,只有四间房子,只有最左边的亮着灯火。 我拄着剑,一步步走去。至门前,我敲了敲门,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丞相,白冷到访。” 里面很快有人回应:“进来吧。” 我呼吸了几下,确定自己可以平静面对季龄,挺直身板,手一推,“啪”地两扇房门敞开。我未跨步进入,呼呼作响的风雪已争先恐后地往屋子里冲灌,屋子里的温暖顷刻间被吞噬殆尽。 屋子里放置的几根蜡烛晃来晃去。这是间书房,满屋蕴藉的书香,季龄在书桌后,头未抬起,在充足的灯火下看书,书已翻至最后一页。 季龄看得专注,我便等他看完。 天下间的读书人都以眼前此人为典范,他博览群书,知识渊博,更是实现了绝大多数读书人的理想: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季龄两旁,左边书架上摆放满满的书籍,而右边则挂着一副画像。 画像上是一位亭亭玉立、芳华正茂的少女。 而我和画像上的少女,有着一张别无二致的脸庞。 我知道那不是我。 我终于见识到少时的钟离,我娘,她年轻时让所有人爱慕不已的样子。 画这张画像的人,大约画出了少女钟离所有的美好。她姿容婉约秀美,披一身藕荷色的纱衣流云裙,纤手轻抚三千青丝便仪态万方,唇角浅浅一笑即倾倒众生。 我的脸苍白如纸,暗淡无光的眼珠子静静注视她,她美丽灵动的眼眸也静静注视我,画上的她似乎比更为我年轻。 我想,我和我娘,除了一张脸,到底还有哪里像呢? 季龄看完了最后一页,把书合上,与书桌上其他的书籍整齐地归置一起。他抬首看我,岁月没饶过任何一个人,也在他脸上留下了沧桑而不可与人述说的痕迹,可他的一双眼睛,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睿智清明。 季龄温和地说:“你来了。” 他温和的语声中带着长辈般的关怀,竟是这寒冷冬夜里唯一的温暖。 我收回目光,慢慢说:“我来了,丞相,白冷来了。” 季龄轻轻笑了笑,说:“我从来没有认错过人,你是你,你娘是你娘。你模样随你娘,性格却是随你父亲。” 我说:“是吗,我没有见过他。” 季龄闭上眼睛,长长叹息:“我也已经许多年没见过他了……” 我静静注视着他,过了许久,平静地说:“丞相很快就可以去见他了。” 季龄微笑:“对,我很快就会去见他,但我已经老得不成样子,恐怕他认不出来了。” 我也笑了笑:“怎么会呢?他与丞相从小一起长大,丞相一家待他恩重如山,他不会认不出丞相的。” 季龄沉默下来,目光越过我身后,望着屋外无边的漆黑夜色,似掉进了遥远的回忆里。而那些往事太过于遥远了,他惘然的目光似在回忆上辈子的事。 我以前想过,等把害我娘遗恨终身的人杀死后,我要来拜访季龄,从他口中知道我爹娘过去的故事。这世上,应该只有季龄最清楚我爹娘的故事了。等听完我爹娘的故事以后,我便可以彻底放下一切,远走天涯。 可如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问出口:“为什么?丞相?” 季龄面上没有一丝一毫情绪波动,说:“你已知道真相。” 我说:“我想听丞相亲口说。” 季龄起身,转身面向那副画像,他痴痴凝望画像上的少女,目中的深情,岁月不改。他抬起手,缓缓伸向画像上的少女,快要触碰到她时,手顿住,似怕冒犯她,又似怕惊扰了她,终手垂下了。 他突然说:“我曾经问过阿离,你 分卷阅读10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对萧冷用情十分,他也不见得如你一般待你,你为何不选择一个爱你如生命的人?你猜猜阿离如何回答我?” “她如何回答?” 季龄无奈地笑笑,可话中却是无限的包容、怜惜:“她总是那么任性。那时候我们还非常年轻,在天门学剑,那个春天跑到江南游玩,第一次在春风细雨楼目睹了钟家小姐的芳容,我们皆被她神女般的风姿倾倒,只有萧冷无动于衷,像根不解风情的木头,偏偏阿离就对这根木头动了心。早年萧冷闯荡江湖,她一个娇生惯养、不知人心险恶的大小姐不顾一切地跟去。她追着萧冷跑,我们追着她跑。萧冷常常惹阿离生气、伤心,她转身就把所有的气撒在我们身上。萧冷不哄她,我们百般哄她开心。她的心里还是只有他。她说,别人如何爱我我不在乎,我能遇见一个让我爱上的人就是我的幸福,我爱萧冷十分,他把他能够给的全给我一个人就足够了,我要等他,等他回来,等他完全属于我的那一天。” 那个痴情美丽的少女,日复一日地站在云锦城的城楼上等待她的将军凯旋归来,从春等到夏,又从秋等到冬,年复一年,直等到红颜枯萎,终究还是没等到他回来娶她那一天。 季龄怜爱地看着她,叹息:“阿离只肯爱一个英雄,而那个英雄第一个选择的,永远是沙场。” 风雪仍呼呼地往屋子里吹,我的人似已被冻成冰雕,屋子里几根蜡烛早已熄灭,只有书桌上还有一根蜡烛在挣扎地燃烧着。 他看画像,我看他,两人一时无言语。 我忽然开口问他:“丞相想知道我娘是怎么去世的吗?” ☆、你后悔过吗 我娘多病, 父皇用最好的太医和最好的药治她的病, 她终究药石无医去世了。 听了我的话, 季龄转身,面对我。 我对他说, 我也听着一个无悲无喜的声音在述说:“她体弱多病, 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在她生命的最后三个月里, 太医院日夜不休给她诊治煎药,可她却一天比一天病重。父皇心焦神伤, 她的病情每加重一分, 太医院的太医就得少一个。”我目光移向画像, 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她曾如此多娇,如此健康, “我想去看看她, 可奶娘不准,她总让我乖乖的待在自己房间里, 说我只要好好听话,娘的病就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不吵不闹,只是想去看一眼她而已。奶娘不肯,我只好偷偷摸摸地去。趁所有人忙乱得顾不上我的时候, 我悄悄钻进内室, 躲在帘幕后边,瞧她一眼。当时一个宫女正端来煎好的药服侍她喝下,我想, 等她吃完药我就悄悄的溜出去,这样奶娘也不会发现我不听话而生气了。” 我哀伤地望着她,那个美丽灵动的少女,她有没有想过日后她会有一个模样生得和她一样的女儿?而这个年幼无依的小小女儿,也没能挽回她要追随他而去的决心。 “她让宫女把药放下出去,她自己喝,宫女听她命令出去了。她内室里栽有一盆绿萝花,她下床端着那碗药来到那盆花面前,手一倾,药全倒进了花盆里。后来绿萝花萎了,她也跟着去了。” 我的眼睛回到季龄身上,似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淌出我的眼睛,而他的魂魄好像都丢失了,空茫地与我对视。 “丞相,你也猜一猜。”掩埋在心底多年,最刻骨铭心的伤痛顷刻喷涌而出,仿佛整个世界在我面前分崩离析,我一字字问:“如果当时我跪在她面前求她喝药,她肯不肯喝?” 季龄脸色苍白,整个身子似在不住颤抖。 我用手背擦擦脸,大腿上的伤口已经完全裂开,剧烈的痛楚使我恨不得把整条腿锯掉,我竭力不让自己倒下,“我想,她死了也好,她活得那么痛苦绝望,我是没有一点办法帮她分担的,她死了,就可以解脱了,人活着最怕的就是生不如死。” 她真的不用看着我长大的。 季龄木然说:“是我害你家破人亡。” 我点点头,“丞相害我家破人亡,白冷万万没想到。” 他问:“那你还在等什么?” 我死死地瞪视他,握住剑的手骨节已发白,“因为白冷还有问题想要丞相回答。” 蜡烛将燃尽,人声突止,屋外风雪不休。 我冷冷问:“在丞相心目中,他到底算什么?一个仆人?还是一个卑贱的孤儿?” 季龄木然的表情终于露出裂痕,他好像也快要倒下去了。 他垂下眼睛,慢慢说:“有些话,我会亲自去对他说。” 我激声质问:“你以为他还会听你说?” 季龄凄然一笑,“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现在要做的,是把你手中的剑抽出来。” 他再次转身面向那副画像,负手直立,不再言语。 雪花已飘荡屋子每个角落,我和他站立风雪口,像同时站立深渊巨口边,先倒下的人,万劫不复。我用剑撑住身体,望着他的背影,似看到一个文人的风骨,在寒风烈雪中,屹立不倒。 分卷阅读11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背对我的季龄突然叫了一声:“小冷。” 我以为他叫的是我,可事到如今他还配这样叫我吗? 我最后给他一次机会,问:“你后悔过吗?” 背对着我的季龄,他笑了。 屋子里的灯火骤然熄灭,与黑夜合为一体,狂风烈雪尽情肆虐人间。 季龄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他死这件事,已过去整整一十九年,我从未有一天后悔过。” 我是徒步走回皇宫的,马车被我丢弃了,静水多次磨蹭我的身体,哼哼唧唧地不住叫唤,让我到它的马背上去,我置之不理,每走一步路,就有一滴血滴落雪地上。我没有痛觉了,在漫天风雪中,像从地狱走回了皇宫。 而那些不长眼的守门侍卫又把我拦下了。 “来者何……” 守门的统领看清来人的面目,瞪大了眼睛,嘴巴动了动,有点犹豫不决,不知该做何动作的样子。 我清楚我现在的样子有点骇人,惨白的脸,长发只有根发带束着才不至于完全披散下来,下身一条墨绿裙子浸染了一大片已经冻结的污血——那是我的血。上身胸前也有一道刺目鲜红的血迹。哦,那不是我的血。 我扯了扯嘴角,当作是对那个统领笑了:“你又不认得我了?” 统领说:“小公主,您……” 我直直走进皇宫,往崇明宫而去。 崇明宫的侍卫看见我这副鬼样子,也一时愣住了,没及时来解我手中的长剑。我没跟任何人通报,长驱直入父皇的御书房。 德公公急忙赶来,惊呼:“我的小祖宗哎!你怎么把剑也带进来了!”他忙将我的剑取走。 我进入御书房,不出意料,父皇在批奏折。 御书房里暖气融融,香炉里焚着龙涎香。 我直挺挺地站着,我不能给他行礼了,我怕我一动,就会倒下,我麻木地说:“我回来了。” “嗯。”父皇一时没抬头看我,正拿枝朱笔在批注奏折。 离国的皇帝,个个励精图治,真是百姓之福。 从小到大,他永远都是在批阅奏折。那些像山一样高的奏折,一堆批完还有一堆,永远都没有批完的时候。他把他毕生的精力都放在批奏折上了,而对他的子女、妃子,感情是那么吝惜。 批奏折就这么有意思吗?个个都想争一争,连白相与都不能幸免。 父皇批完一本,扔一边,手又去拿一本,顺便抬起了头看我,然后手停住了,脸色微变了变,皱眉说:“事情办完了?” 我说:“是。” 父皇说:“朕知道了。”对外面喊道:”德子,进来,找几个人送她回留离宫。” 在他又要去拿一本奏折时,我开口:“我还有事想对你说。” 他终于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你想说什么?” 我说:“我是来自首的。” 父皇面色沉了沉,“自首?” 我说:“我傍晚时就回到云锦城了,去杀了个人,才回来皇宫。” 父皇说:“你刚刚杀人回来?” 我说:“是。我把丞相季龄杀了,真正害死萧冷的人,是他。” 父皇脸上的喜怒,暂时没有显露出来,他亲生儿子要毒死他时,他都没有多大反应,但是我想,这次快了。 父皇不怒,便自威:“你为何不先回宫,告诉朕?” 我说:“他已经亲口承认。” 我又有些理解为何他们都想当皇帝,穿着那身龙袍,光坐着,散发出来的气势,便能让人情不自禁地对他臣服。 他是父皇,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他的子女们没一个敢当他是父亲。 听说还没哪个儿女、妃子敢触怒过他,今日我有幸当了第一个。 当他一巴掌几乎是想要我性命地掴在我脸上时,我还能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等到他第二个耳光打下来,我整个人终于被掀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溢出。 “你这个逆子!”父皇脸上的怒容比外面呼啸的飞雪更狂暴,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朕废了你!”他操起身旁的一只花瓶,就要往我身上砸下。 一个人忽然冲进来,扑倒我身上护住我,大叫:“皇上息怒啊!” 是德公公。 “滚开!” 父皇狠狠一脚要把德公公踹开,德公公死死抱住父皇的脚,带着哭腔叫道:“皇上三思啊皇上!公主只剩半条命了,再不请太医救治可就性命难保了皇上!” 那只花瓶的影阴笼罩在我头顶上,就像死亡的影阴已将降临。 德公公老泪纵横:“皇上!离妃娘娘只有小公主一个女儿,倘若有个万一,您让离妃娘娘九泉之下如何安息呀!” 我听见父皇剧烈喘气,高高举起空中的花瓶摇摇欲坠,终究缓缓放下。 “啪!” 花瓶砸地上,碎裂成无数块。 德公公仍紧紧抱着父皇的脚, 分卷阅读11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不敢松懈。 父皇粗暴地甩开德公公的手,身体一步一步往后退,他打量着我,竟笑了:“白冷,你如今长本事了,朕甚感欣慰啊。” 此刻我所有的信念全部消散,毫无活下去的意志,合上眼睛,一字字说:“我愿一死。” 父皇笑:“朕怎敢杀你?你死了,恐怕朕的那个好儿子立刻就带着兵回来反了朕,白冷,朕如今动不了你了。” 德公一只手偷偷摸了摸我身体,小心翼翼地说:“皇上,小公主惹怒了您,等好些后再罚公主不迟,现在再不请太医真就……” 一叠高高的奏折泼向德公和我,“滚出去!从今日起,没朕的命令,不准踏出留离宫半步,否则朕砍了你的脚。” “是是是,多谢皇上!” 德公公如获大赦,又拖又抱把我弄出御书房,对站一旁的侍卫骂:“没眼色的东西,还杵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把手!” 几个御前侍连忙过来和德公公一起,把我抬回了留离宫。 这个晚上,所有崇明宫的太监、宫女、侍卫都被滚出了崇明宫,御书房的灯火直亮了一夜。 满屋子摊乱在地的奏折,父皇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谁也没看见过他这个样子,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下子苍老了几岁。他不动不语,已经过去几个时辰,无人敢进来劝说几句。 “啪!”窗子突然被风吹开,风雪猛烈地冲撞进来,地上的奏折被吹得跳动翻飞。 崇明宫上下,只有父皇了,所以没人去关那扇敞开的窗户。 不,崇明宫还有一个人,那个养在崇明宫的闲人,又如幽灵般出现了。 他走进来没发出一点声音,父皇也像没看见他,目光空洞无物。 闲人去把窗户关好,冷淡说:“离上朝还有两个时辰,皇上去歇一歇吧。” “季龄。”父皇口中吐出两个字,说完这两个字,似已耗费他所有的精神气力。 闲人视若无睹,弯腰拾起一本奏折,冷眼瞧了瞧,似觉无趣,又放回了桌面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闲人忽悠悠叹息着念了这句话,眼睛望向父皇,用着毫无感情地声调道:“季龄之死,乃求仁得仁。皇上不必太过悲切,保重龙体,以国事为重,毕竟您的时间也不多了。” ☆、大病一场 我大病一场, 卧床不起, 终日浑浑噩噩、昼夜不分。从小到大我很少生病, 这次仿佛要把我没经过的病痛全部来一回。我感觉到床上像是有几只小鬼,它们在夜里不停地拉扯我的魂魄要我跟它们走, 我此时重病缠绵, 意志极度薄弱不堪, 每每几欲想就此跟着它们。但我对人间还有眷恋,舍不得他。 我连续几天高烧不退, 烧得脑子糊里糊涂, 神智混乱, 紧紧抓住来看望我的白倾的手, 把他认成了白相与,死死抱住不松手。白倾怜惜不已, 亲喂我吃饭吃药, 在留离宫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我几日,我烧退后方回去。 小梦和小明子日夜轮流守着我, 看我日渐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模样,暗地里不知抹了几回眼泪,两人怕我熬不过冬,天天到院子里烧香拜佛, 恳求菩萨保佑。 苦苦捱了一个多月, 身体方才渐渐好转,只是精神不济,一脸病容, 好歹把命捡回来了。 小明子和小梦提心吊胆一个月,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小明子说:“我的公主哎!您以后要去哪里,我们都得跟着才行。” 我从被窝伸出一只手,轻声说:“扶我起来,躺了一个月,骨头都僵了。” “哎。” 小梦和小明子小心翼翼扶我起来,坐椅子上。我瞧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问:“下几天雪了?” 小明子回我:“四天了,没停过呢,哎呦喂,那地上的雪深的,脚陷进去拔不出来。” “哦。” 我不说话了,合上眼睛。 “小公主……”小梦小声叫。 “嗯……”我回她,我知他二人真心实意关心我。他们其实不必太过于担心的,所有身体上的伤口都会慢慢愈合,我只是不好跟他们述说,我只是太过思念一个人。 我想他想得都得多看看白倾以慰相思之苦了。 离国自与漠北异族正式开战以来,听说我们的七皇子很有当年萧冷大将军的神威,捷报频传回云锦城,离国百姓皆欢欣鼓舞。 对此我的情绪毫无波澜。因为自他离去后,他没有寄回一封书信给我。他的一切,我都是从旁人口中知道,我和他,仿佛就在我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怎么,他打仗打得都不爱我了吗? 时间又过去七天,我可以下地慢慢行走了。大雪没有一天停过,留离宫似乎也被人遗忘了,从早到晚大门紧闭,院子里的积雪也不扫,淹到了膝盖,一次掌事院的人来送木炭,积深的雪把门口堵住,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愣是打不开大门,只 分卷阅读11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好叫几个侍卫爬墙进来铲雪。 这是我过得最消沉懒惰的日子,每日中午起床,妆发不修,吃点饭,卧在床上,天天拿着根针跟小梦学刺绣。 冬天天黑早,过了申时,寝室里黑蒙蒙的,小梦有事出去了,我也懒得下床点灯,绣了一个多时辰,眼睛酸涩,我随手一飞,把未完成的刺绣抛到了梳妆台上,往下一躺,被子往头上一盖,睡了起来。 过不多时,小梦开门进来,点了蜡烛,到床边摇我被子,语气无奈地说:“我的公主啊,别睡了,身体刚好些,别又把病睡出来了,起来坐坐吧。” 我在被子里模糊地哼了一声,朝里翻个身。 “那也要把外衣脱了啊,这样子睡怎么睡得舒服?” 我索性没声了。 小梦只得做罢。去收拾梳妆台上的刺绣,边说:“小公主,快起来吧,穿件厚衣服,我们到内室去,快到晚膳的时间了,今天我可不会端到寝室里来了。” 我弱声弱气地说:“那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小公主,你……” 小梦的话忽然顿住,她急步到窗子前,边打开窗户边气呼呼地说:“你不进来,在外面装神弄鬼的要干嘛!” 嗯?我掀开被子露出头,问:“小梦,你在对谁说话?” “小公主,你看呀,小明子在外面扮鬼想吓唬咱们呢!” 小梦说着,把窗子拉开了。 然后我听见了小梦几欲掀开屋顶的尖叫。 “啊!” “啪嗒!”两扇门窗完全向外面敞开,冷风裹着细雪呼呼地刮进来,蜡烛一下子被吹灭了。 身上蓦然一重,是小梦整个人已跳上床,紧紧抱住我,惊叫不断:“小公主!有鬼!有鬼呀!” 我勉强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拍拍她肩膀,安慰她:“别怕,这世上没有鬼的。” 她抱我更紧了,身子瑟瑟发抖,几乎哭着说道:“窗子外面真的有鬼!他头发都飘到我脸上来了!” 我头探出床外,赫然有个修长清瘦的影子站立窗外面,长发飘扬,但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小明子,因为小明子没那么高,因为大病初愈,我夜视的能力几乎快没有了,眯起眼睛勉强探视着窗户,过了一会,一只手捂住小梦发出惨叫的嘴,犹豫地问那个影子:“林越,是不是你?” 那个影子很快有了回应:“白冷。” 这冷清似雪的声音,不是林越是谁? 我松口气,再去看他时,他已进到屋子内,关上窗。他在我寝室里走动,把烛台上的蜡烛重新点燃,他孤冷料峭的影子长长拉到我床边,有雪花缓缓从他身上滴落。 我又叫了声:“林越。” 林越转身面向我。 天寒地冻,他还是一身单薄的黑衣,屋子里弥漫着从他身上带来的寒冷的雪气。老实讲,他还真像只鬼,不过是一只艳鬼,漂亮得能把人吓破胆。应该没人有那个胆子敢当面夸他漂亮的。小梦身子不抖了,在我怀里安安静静的,我轻轻拍她的背,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小梦一动不动。 我低头,却见小梦脸颊通红。 我奇道:“小梦,你很热吗?” 难道还有吓热一说? 林越也注意到了小梦,冷淡地瞧了小梦一眼。 “啊……”小梦眼神躲躲闪闪,慌忙低下头,局促不安地揪着我衣袖。 我笑笑:“别怕,这是我在宫外的朋友,你先出去吧。” “是!”小梦忙下床,慌慌张张地出了我的寝室。 我披件厚衣下床,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说:“请坐。” 林越没坐下,他看着我的腿,皱皱眉头,问:“你真的瘸了?” 我回答:“没有。腿上的伤口结疤了,每天吃药,再个一两个月应该就能正常走路了。” 林越淡淡说:“嗯。” 我说:“我以为你离开云锦城了呢。” 林越不语,忽然伸出左手。 我一看,他手里赫然抓着只白鸽,鸽子爪上绑着个小小的圆竹筒。 “我在你屋顶外看见的。”林越说。 我心脏一跳,两手接过他手里的信鸽,取下它爪子上的竹筒,取出里面的信笺,定睛一看:寄徒弟白冷。 我的心顿时沉落下去,打开师父给我写的信,信上写道:小冷,为师和师兄已去漠北古城助那臭小子一臂之力,记住,不准想那臭小子,要多想着师父。 我读完大感愧对师父,这些日子,我日里夜里梦里全是他,早已把师父忘到了九霄云外。 ☆、烛光晚餐 我在读师父的信, 林越闷声不响地捡起吹落地上我未完成的刺绣, 顺便瞧了瞧我绣在丝巾上的图案。我的本意是想绣一只凤凰, 而他应该看不出来那绣在上面又是黄又是红又是绿、横七竖八的到底绣了个什么玩意,所以他默默地放回了我的梳妆台上。 分卷阅读11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沉默地把师父的信收起来, 一时木楞寡言, 忘了招待从宫外来看望我的客人。 林越倚靠着梳妆台, 一直注视我骨瘦支离的样子,突然说:“你后悔了?” 我眼睛动了动, 抬头看他, 缓缓开口:“我后悔什么?” “杀了季龄。” 我静了静, 面无表情地问:“那天你一直在后面跟着我?” 林越不置可否。 我冷冷说:“我为什么后悔?” 林越语声淡漠地说:“我以为你不会杀他的。” 我霍然起身, 情绪就在这一刻被点爆,我狠狠瞪着他, 激动地问:“我不杀他?难道他不该死吗?” “他既该死, 你又为何这副半死不活的德性?” 我大声说:“那是因为我还有良知!他呢!他害我家破人亡,却到死不知悔改!这种人你认为我会放过他吗?” 我大口喘着气, 这些天我像被打入冷宫,无人问津,现在终于有人来质问我做得是对是错了。我毫无畏惧地和他对峙,激动的情绪好像也给了我莫大的勇气, 我字字清晰地说:“我给过他机会, 到最后一刻我都给过他机会。可他都说了什么?你在屋子外面听见了吗?我和他的对话你全都听见了吗?他不止害死了他,还害死我娘!这种人我让他活着,那我是不是枉为人了!” 我甚至向他走近了一步, “他最对不起的人是萧冷,是萧冷!他死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是谁想要他死的,他永远不知道季龄为什么一定要他死!季龄可以有一千种一万种理由想他去死,唯独不应该是为了这种理由!”我怕他不懂,又立即质问他:“如果是你呢?如果你和白相与爱上同一个人,你会怎么做?你会让白相与去死吗?你会吗?你会吗!” 林越脸上立刻发生了变化,望定我的眼神变得晦暗复杂。 我仍未察觉自己说了什么不妥的话,兀自激动地对他大叫:“你会吗!你会吗!你会——” 声音戛然而止,像突然被一把剪刀剪断。 我颓然坐下,垂着头,一时难以平复的心情使我肩膀不住抖动,屋子里只听见我的喘气声。 “你别太激动,季龄的死活,我并不关心。”林越平静地说。 我默然半响,黯然说:“从小我师父教导我,做人要光明磊落,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自己的良知。我不杀他,我对不起我娘。可我也知道我做不成好人了,因为我不止杀了我的仇人,还杀了一个一生为国为民的忠臣。也许我这一辈子活着,都没他有价值。” 林越坐到了我旁边,道:“有我在,你做不了坏人的。” 我哑声说:“你不是说过想杀了我吗?” “我不杀你。” “以后也不杀?” “对。” 我抬起头,怔怔看着他。如果是白相与在我身边,他会不会也原谅我的所作所为?而林越对我的原谅,又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我对恨的根源执念那么深,为什么他就可以没有呢? “林越,我想……”我慢慢说。 “你想做什么?” “我想喝酒,你带我出去吧。” 作为帝都,云锦城随时都向世人展示它的豪迈大气和久经历史的古朴沧桑。这里是权力和名利最集中的地方,它所呈现出来的繁华气像,让人们为此倾倒,并孜孜不倦地要与它融为一体,死在它的怀抱里。人们好像已淡忘,离国建国不过百余年,而这座古城已经过去三百多年,经历了五个朝代,繁华落尽又盛起,大兴大衰,兴衰交替,而今又是个繁华盛世,荣华富贵世世相似,只是人代代不同。 但人们总是愿意去相信,眼前的煊赫贵盛,他们永远抓得住。 醉霄楼灯火辉煌,像在凛冬寒夜里永不熄灭的太阳,不论春夏秋冬,这座酒楼从未有过门前冷落的情况。醉霄楼是全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出入这家酒楼的,都是很有身份的达官显贵。为了体现出客人们的身份,这家酒楼的装修,处处都显示出不落流俗的气派,一进去感受到的气场,总让人感觉到自己多多少少算是个人物。而为了保证每一个客人真的很尊贵,醉霄楼非常贵,贵得让你先确定自己是否足够贵,才有底气端着架子迈进醉霄楼那豪华大门。 就像我现在身在的这间富丽堂皇得丝毫不亚于皇宫的厢房,它的摆设,精雅贵气十足,厢房四周围点着一排排蜡烛,这蜡烛也不同于一般的蜡烛,颜色是很鲜艳通透的红色,蜡身上点缀着很纤丽的花纹,它燃烧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地、如让人置身自然中的芬芳花香,葳蕤的烛光,竟似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明亮几分。 而我在这间厢房里吃的不是饭,而是白花花的银两。因为要在这样一间像在天堂上吃饭的厢房里吃上一顿饭,哪怕你只是点一碟豆芽菜,酒水不要一杯,最后结账时,你也得付足整整四千两银子。 四千两银子,一个贫苦的穷人勤劳挣扎的一生,也抵不了这一顿酒席,而要在这样一间厢房里吃顿饭 分卷阅读11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通常还要提前一个月预定。这个世界永远穷富分明,各自生活在各自的世界里,也许穷人永远也想象不到富人的世界,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 而我现在的样子实在配不上这里高雅富丽的环境,身上的衣裳素得像在服丧,披头散发,脸上脂粉未施,精神消颓。幸有璀璨的烛火,使我苍白消瘦的脸庞也添了几分光彩,我已独自喝了五壶名酒佳酿,起先还是一杯杯喝,后来觉得不尽兴,干脆拿碗。五壶酒灌下肚,酒劲上来了,人变得飘飘然。 喝醉的人,往往不知道自己醉了,反而觉得自己异常清醒决断,想做什么事,一下子就能决定要不要去做。 酒没了,我叫伙计去拿酒,挥手叫他什么酒最贵最好就上什么酒,毕竟结账时要付四千两银子。我暂时停杯等酒来,吃颗这个季节不该有的新鲜葡萄,手撑着腮帮子,晃了晃脑袋,想起一事,抬头看向林越,他和我隔着一张大得能让人在上面打滚、光可鉴人的红木桌子。 我缓缓开口问:“你、你带钱没有?” 其实我想问他的是带够钱没有。 “身上有,但是没有四千两。”林越回答得坦坦荡荡。 “啊?”我一呆,那? 林越也望着我的眼睛,我所看在眼里的林越,我相信他即使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他也是这个世上最体面、最不愁没有姑娘跟他的穷光蛋。 他对我笑了笑:“这酒楼是仲谋心家名下的产业。” “哦。”我安下心来,有个有钱人当朋友真是好。 我有个自己从未察觉的问题,那就是我和别人出去吃饭,我从来没想过要去主动结账,我不知道这个毛病是怎么养成的,只能所幸我这一生过完了,我都没有因此遇到尴尬过。 我随意问:“仲谋心也在云锦城吗?” “他回家了。” “回家了?他家哪里?” “拓城。” “哦。”我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夹菜吃。 红木桌上,呈圆形、一圈圈排放着美味佳肴,先不说味道如何,醉霄楼的大师傅把一道道菜做得就像桌子上盛开着姹紫嫣红的鲜花。 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整个厢房色彩是那么地明丽温暖,像春天住进了屋子里,与楼外风雪漫天飞舞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林越搁下筷子,他手边还有一壶酒,我刚才没好意思要来喝,不过我不说,他也应该主动问一下我要不要再来一点才对,可他一点表示都没有。他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我心里不禁感慨,吃个饭都能吃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估计也只有他能做到了。 林越喝完一杯酒,杯子也搁下,没再饮一杯的意思,我记得他今晚上好像就喝了五杯酒。我不以为然,暗想:喝的还没我多,总是这么清醒冷静的干嘛?做人需要这样时时刻刻保持清醒冷静吗? 林越今夜不多饮,而且也没有继续动筷的意思了。我注意到他并没有吃多少,这桌子上的菜太多,他没有再把每道菜全夹一遍,只是吃摆放在他面前的。他还是那样,每一盘都夹一些,但每一盘菜都不会多夹。 我也撂下了筷子,双手伏着桌面,终于忍不住问他了:“你喜欢吃什么?” 这桌子上有六十六道菜,色香味俱全,食材精挑细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差不多全在桌子上了,而且醉霄楼的大师傅的厨艺,甚至可以说比皇宫的御膳房还要好上几分,他就没一道喜欢吃的? 林越交抱双手背靠着椅子,神态散漫,他人在这里,我不确定他的精神飘到哪里去了。听见我问话,他很快反应回来,眼睛随意扫视一遍桌面,然后扬扬下巴,还是那么心不在焉的语气,“那条鱼不错。”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好像看见宛如一堆雪盛在盘子里,我俯身,伸长手把那盘雪拉过来,定睛一瞧,原来是条白花花的鱼,厨房师父把鱼肉做得像一片片雪,看上去简直就是一条“雪鱼”。 我低头打量半天,这雪鱼似未有动过筷子的痕迹,我说:“你喜欢怎么不多吃点?” 林越平淡答:“我不喜好哪一种食物。” 我说:“那要做得很好吃呢?” 我就不信,所谓食色,性也。 林越和我对望片刻,忽然一笑,说:“做得再好,我对一道菜也喜欢不起来,但总没人想饿死。” 岂止没人想饿死,有时候饥饿比孤独更教人难以忍受,忍受饥饿本身就是一件很不是滋味的事情。可连对美食都失去兴趣,那人生不是失了一大乐趣? ☆、醉酒骂街(一更) 我重新拿起筷子, 他不吃, 我吃。嗯, 这鱼肉细嫩鲜滑,好吃, 而且还没有刺。我就着装鱼的盘子埋头一口气吃了大半条, 忽然听到对面的林越叫我。 “白冷。” 我抬起脑袋, 两颊嫣红,嘴唇吃得水晶晶的, 他好像一直看着我挺久了, 我说:“干嘛?”b 分卷阅读11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r   是你自己不要吃的。 林越笑了。他的笑, 就像一个清风徐徐的夜晚, 天上的星光纷纷坠落幽冷黑暗的海水里。 “你还挺好养活的。”他说。 我哼哼两声,说:“你以为呢?我在宝鸣山的时候, 上顿不接下顿的苦日子, 可没少过过。” “为什么?” 我放下筷子,闷声说:“我不会赚钱, 我师父也不会。” 我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意识清醒点,对上林越的眼睛,做出一个决定, 说:“我告诉你一件秘密, 没跟旁人说过,今天只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哦?”林越挑眉, 我的话显然挑起了林越的兴致,他的背微微直起。 我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借着醉酒一口气全吐了出来,“我跟你说,我师父他骗我,他跟我讲过一次,说等我嫁人时我会得到一笔非常丰厚的嫁妆,我成亲那天的排场,比当个公主还风光。所以在宝鸣山的生活艰苦朴素点没啥,当做修行了,等我成亲后就等着享福了。”说到这,我声音不由提高:“哪有什么嫁妆!一只猪都没有!那时我们都快饿死了也没见师父拿点嫁妆出来救急,你说人真要饿死了,存嫁妆还有什么用!” 我感到身上越来越燥热,像是有把烈火在身体内熊熊燃烧,扯了扯衣襟,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怎么还不送酒来? 我不耐烦地朝门喊:“人呢!都去哪里了!还不上酒!” 我连喊三次,居然都没人来理会我。 我站起来,踢开椅子,踉踉跄跄地往窗边走。这间厢房的雕花木窗做得很大,我趴窗子上,让外边冰冷的雪气消消我身上的燥热。风已住,羽毛般的雪花依然源源不断从夜空上坠落,我伸出手接,很快的,一片、两片、三四片,白雪如梨花般静寂地躺我手心,又渐渐融化成水,从我的指缝滴落。 林越也来到了窗口另一旁。 不断有雪花飘落我掌心,又不断融化,可冰冰凉凉的雪花依旧不能安抚我似被火烧火燎的身体,贪图一时畅快,现在酒的后劲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忍受。我感觉快控制不住自己,想狠狠地发泄一通这些年来的怨气。 我默默地念,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念出声音,一声声说:“白相与、白相与、白相与……” 我希望想着他能让我好受一点。 白相与、白相与、白相与…… 混蛋。 叫他名字更难受。 白相与也是个混蛋。 没一个人从始至终对我好,除了我师父,也只有师父,从认我做徒弟的第一天起,便真心的关爱我。 他们冷落我,一个个地离开我,不管我有没有做错事情。 那我这次真的做错了吗? 不,我又闷又堵只是因为我喝了太多的酒。 我眼瞥见楼下也是一间豪华的厢房,厢房里坐了很多个男人,看来已有岁数。早说过,能进出这醉霄楼的,都不是一般人,我身体向下倾,耳朵认真听了听,就听见他们之间客客气气地互相称呼对方为什么什么大人。 大人? 我仔细辨认,居然是一群朝中大臣。 醉霄楼就是给人精神和身份上尊贵的享受的,可这些大人们进了精致高雅的厢房,却好像不是来饮酒做乐的,皆安坐在位置上,神色间有不加掩饰的郁郁忧愁之色,主座位上坐着个男人,已两鬓发白,他也连喝三杯酒,却依旧难减脸上的哀色。 左边第三个位置的一个大人忽然向主座位上行了个礼,沉声问:“张大人,皇上今早召您去御书房,可有何结果了么?” 主座位上的张大人眉头似乎皱得更深了,摆摆手,又饮下满满一杯酒,长长叹息一声。 “这……” 那个提问的大人看向在坐的同僚,大家都一脸严肃沉重,一言不发。 厢房里的气氛变得非常压抑。 这时有人打破了这份压抑,站起身,表情激动地说道:“难道季丞相的事情,皇上真的打算就这样到此为止了吗?”他忽然一拳重重砸在了桌面上,愤声说:“丞相无缘无故染急病去世,哼!我看定是被奸人所害!跟舒进决脱不了干系!” 那个张大人严肃地盯着他,缓缓说:“徐大人,小心祸从口出。” “我!”他声音一止,颓然而坐。 右边座位上的三个人却一齐起身,齐声说:“张大人,我等打算明天再上一次奏折!” 张大人脸无表情地注视那三人,过了很久,沉声问:“你们打算跟皇上做对?” “臣等不敢!” 张大人肃声说:“能够做的,老夫岂会因为害怕危及自身而没有竭力去做吗?君心难测,现在朝堂之上的形势变幻莫测,舒进无时无刻不等着抓住我们的把柄,如果再去得罪皇上,你们以为丞相地下有知,愿意看到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吗?” 座下有人咬牙切齿道:“可丞相死得实在蹊跷,今年秋时丞相莫名辞官,我等 分卷阅读11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皆始料不及,丞相从未对此解释一句,但我等皆相信丞相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谁曾想丞相刚从位置上退下来几个月便突然一夜之间去了,说是忽染急病而逝,却疑点重重,而皇上似乎有意将这件事压下去,若是就这么不了了之,我等实在不甘心啊!” 另一个大人接声道:“丞相德高望重,一生为国为民,若当真死得不明不白,皇上如此作为,实在寒了当臣子的心!”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的人表情悲愤难当,嘴唇不停地一张一合,最后却又都无可奈何、重新归于沉寂,然后散席。 眼睛移开,随意往楼下的长街扫视,大街上空无一人,哦,不,还有一个形单影只的行人正匆匆走过醉霄楼。 我的瞳孔蓦然睁大,双手攀住窗口身体就要跃出窗外,却立即被人从身后按住了肩膀。 “你想跳楼吗?”林越轻喝。 我拉住他胳膊,手指向大街上,急忙说:“你看!那个人!” “什么?”林越目光也转到了大街上。 我叫了起来:“快带我下去!” 林越制住我肩膀的手一松,我立刻越出窗子,纵身往下跳。别说我现在喝了酒忘了施展轻功,就是清醒着,就这样没有章法地从五楼跳下去,跌不死也得断条腿,但我毫发无损,因为在我落地前林越接住了我。 我从他身上挣扎下来,快速地向前跑,去追那个在雪中默默行走的路人。 那个人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逼近自己,身形一顿,转过头,我已近在眼前。他露出意外的表情,但很快变回了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向我一躬身:“小公主。” 果真是他,当日引我去见季龄的人,周良。 我冷冰冰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问:“你怎么在这里?” 周良也问:“为什么小人不能在这里?” 我笑了笑:“听说你家大人死了,你这个当奴才的不下去陪着他就算了,还不日夜守着他的棺材,不怕他死不瞑目吗?” 周良的脸上立刻笼罩了一层阴影,但却还是垂下头隐忍地回答我:“多谢小公主关心。” 我讽笑:“你觉得我会关心你?” 周良不亢不卑地说:“小人不敢当,奴才替大人谢过小公主的关心。” 我问:“哦,我确实挺关心季丞相怎么死的,人人传是得急病死的,我有点好奇,是什么急病一夜之间要了丞相的性命。” 周良说:“人死如灯灭,大人既已逝世,望小公主无需多挂怀,保重身体为是。”他看了看我的样子,用和缓的语气说:“小公主喝醉了,早点回宫休息吧。” 我点点头:“我是该好好睡上一觉,因为这一个月来我寝食难安,今夜再遇见你,终于可以睡好一觉了。” 周良说:“不知小人有何能帮助公主分解烦忧的?” 我死死盯着他,恶狠狠地说:“有时候人死了,比他活着让人安心。” 周良不语。 我满心愤恨,眼泪都快出来了,只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我,咬牙切齿地说:“你要装到什么时候,信不信我当街杀人灭口?” 周良面上无动于衷,“小公主真的喝醉了,小人替您找些人来送您回宫吧。” “公主?”我冷冷笑道:“我是谁的公主?这些年你们真当我是傻子吗?” 周良摇摇头:“您是公主。” “是个屁!”我破口大骂:“你这个没胆子的奴才!你主子怎么死的你不是一清二楚吗?你去说出来啊!你以为我会怕吗?你去告发我啊!我等着!我白冷随时等着!我敢杀他!我就不怕死!” 被当街大骂的人,宁静安详注视我的眼神渐渐带了些悲悯。 妈的!他凭什么可怜我!我杀他十个都绰绰有余! 我骂骂咧咧,弯腰抬脚,脱下自己的一只鞋子,狠狠朝他砸了过去,“该死的奴才!你主子死了都不想替他报仇,他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来啊!我就在这里,你想怎么打,来!我让让你!来啊!有没有胆量!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周良一动不动,任打任骂的德性使我的怒火烧得更加旺盛。 我又要脱下另一只鞋子,林越捉住我的手腕使劲一扯,我本就无比虚弱的身体不由自主跌进了他怀里,他另一只手扶住我的背,皱眉沉声说:“你闹够没有?” “放开我!关你什么事!” 我推开他的胸膛,用力挣了挣,却没办法把我的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放手!听见没有!”我气急败坏,脚去踢他,脑袋去撞他的胸口。 立在雪夜中的林越身如青松,任我如何打他踢他,他自岿然不动。 “林越!连你也要和我作对吗!再不放开我,你也是我的仇人!” 我早失去理智。 林越面无表情地望向周良,道:“你还不走。” 周良看了几眼林越,躬身一礼:“那就劳烦阁下送公主回宫了。”说完,转身离开。b 分卷阅读11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r   “站住!不准走!”我大叫,“敢逃我杀了你!” 周良头也不回,越走越远。 我大声叫嚣:“你去啊!去告发我啊!我等着!我不怕!我白冷什么都不怕!” 醉霄楼上,已有不少人打开窗户,对着大街指指点点。 “你这个没种……唔!” 我的嘴被捂住。 “唔!唔!” 我不住挥舞手脚,嘴里呜呜不清地乱叫,耗尽气力与林越争斗不休,面对楼上看戏的人,他神色冷若冰霜地将我又拎又拖地弄回了醉霄楼。 ☆、我想嫁给你(二更) 回到厢房门口, 林越终于放开我的手, 我朝他身上狠狠捶了一下, 方才转身率先走回酒席,我没回自己的位置, 而是到林越的位置前, 双手捧起那壶酒就要往嘴里灌。 手上倏然一空, 酒壶不见了。 我怒视他,“把酒还给我!” 他把一样东西扔我脚下, 是我的鞋。 “穿上。” “我要酒!” 可他忽然两手空空。 “你把酒藏在哪里了!” 他和白相与一般高, 我扬起脸和他对峙, 觉得自己气势十分充足, “酒呢!快给我!” 林越看着我,忽然显得有些无奈, 叹息说:“没有酒了, 我现在送你回去。” 我咬咬牙,点点头, “好,你不给我酒,我自己找!” 我在厢房里转来转去,所有角落全部翻遍了, 竟一无所获。我怒气又翻涌上来了, 眼睛注意到那张红木桌子底下,我毫不犹豫地俯身钻到桌子底下去,又开口大骂:“林越!你也是个混蛋!居然不给我酒喝!等白相与回来, 我要告诉他你是怎么照顾我的!我一定要告诉他!你欺负我!” 我手“砰砰砰”用力敲击着桌底,好像能把一壶酒敲出来一样,桌面上的杯盘跳动起来,叮叮当当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们全是混蛋!混蛋!” 一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逐渐安分下来。 林越把我拖出来,欲把我扶起来,我推开他的手,依靠着桌腿,抱住膝盖把头埋进去。 厢房内一排排本灿若星辰的蜡烛已灯火阑珊,鲜红通透的烛身上流淌着一滴滴红泪。寂静之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昏昏欲睡,忽感觉到有人抓起了我一只脚踝。 我迟钝地抬起头,林越俯下身体,正垂首把我的鞋子套回我的脚上,一头绸缎般的长发在烛光映照下泛着黑亮的光泽。我情不自禁伸手抓起一把,触感果然也是出奇的好。 我愣愣地问:“你头发怎么长得这么好?” 鞋子穿好了,林越把我脚放回地上,抬眸,淡淡说:“现在回去吧。” 我放开他的头发,目光呆滞地看着厢房里的某个地方,一会儿,转回目光,点一点头,说:“好,回去。你能不能送我回宝鸣山去?” 安静了半响,我才听见他回答我:“可以。” “谢谢。”我靠回桌腿上,又把脑袋搁膝盖上,闭上眼睛,困倦地说:“我好困,恐怕没办法马上上路,你先去把马牵来,我先睡一阵,待会儿你叫醒我,我们一起走。” 身下的地毯又厚又软,我已意识迷糊,身体不知不觉中往地上的毯子倒。一双手扶住我的身体,我顺势躺进了他怀里。 “白冷。” 谁叫我? “白冷。” 声音是如此轻柔。相与,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 我无限依恋地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之上,两手环抱住他的腰,幽幽说道:“相与,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如果不是为了等你回来,我早就离开皇宫,离开云锦城了。你知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了。相与,我有些话一直想跟你说清楚,我其实一点不喜欢皇宫,总有一天我要永远地离开永远也不回来了。可没想到我们相爱了,我一直记得你小时候总对我那么冷漠,我怎么就爱上你了呢?相与,我们好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从未要求你为我做过任何事情。你现在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我抱他更紧,哀声接着说:“你跟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你、你不要跟五哥争了,他是你的亲哥哥,你让让他好不好?看着你们兄弟不睦,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说到此,我忍不住在他怀中低低啜泣,他的手轻轻安抚我的背。 我抬起头,醉眼迷蒙,林越的脸变成了白相与的脸。我痴痴望着他,他亦深深凝视我。 我情不自禁对他一笑,然后闭上眼睛,微微张开嘴。 我等了又等,却迟迟等不到他来亲吻我。 我疑惑地张开眼睛。 他依然在静静地凝注我。而我分明望见他眼中比酒更醉人的柔情。那他为什么还不来吻我? 我抬手摸摸他的脸庞,“你……” 分卷阅读11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他握住我的手,突然也是一笑,问:“白冷,有几个男人爱过你?” 我痴痴笑回:“只有你,这世上只有你爱我。” “那你错了,白冷。” “我错了?”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让天底下所有的男人爱上你。” 我摇头,重新躺回他的怀抱里,我全身绵软无力,他的怀抱有一种安全感,让我可以依赖,我问:“我要那么多男人爱我有什么用呢?” “你可以让他为你生,为你死,为你反目成仇。” 我又摇摇头。 他顿时沉默下来,过一会儿,方又问:“你不想有这么一个男人爱你?” 我眼皮越发沉重,身子动了动,使自己在他怀里睡得更加舒服些。 “白冷,你到底想要什么?”他语声幽冷清沉,暗含一种情意,传进我耳朵更加使我困意难当。 我想要一张床,想要你把我抱到床上去,再替我盖上被子。 陷入沉睡前,我喃喃呓语今夜最后一句话:“我想要嫁给你……”便彻底人事不知。 第二天我醒来,已躺在皇宫的寝室床上,头痛欲裂,两只手抱着脑袋,努力回想昨晚种种,只记得自己像个泼妇一样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骂人,其他的一概记不起来了。 我心里呻、吟一声,又躺回床上,发誓这辈子绝不再沾一滴酒。 “小公主!你起床没有呀?” 小梦忽然在门外叫。 我下床摇摇晃晃地去开门。 小梦推门端盆热水进来,拧根毛巾给我擦脸,“小公主,你昨晚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我给你换衣服,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含糊不清地应一声,任由小梦给我穿好衣服,又端碗醒酒汤来给我喝下。 我坐在梳妆台前,小梦给我梳理头发。 梳着头发,小梦说:“小公主,昨晚那个人是谁呀?” 我说:“江湖上认识的朋友。” “噢。”小梦反应轻飘飘的,两只小手正认真地把我打结了的发丝分开。 我一个念头冒出来:所谓江湖,在小梦心中,是不是就是个打架斗殴的地方? 小梦握着我一撮头发,桃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地梳着,明显的心不在焉。 我说:“在想什么呢?” 小梦垂下眼睛,有点不自然的说:“没有啊。” 我叹了口气。 小梦说:“小公主,你干嘛叹气啊?” 我说:“小梦现在长大了,有事情也不想和我讲了。” “人家哪有嘛。”小梦撅撅嘴,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突然,她也叹了一口气,说:“小梦一直以为,像七皇子那样的人物,在这个世上是多一个也没有的了,没想到原来真的还有一个。” 听了小梦的话,我笑了笑,打趣她:“小梦动春心了?” 小梦小脸顿时红了,嘴撅得更高了:“小公主,你干嘛笑话人家?” 我说:“这不是笑话,将来谁有福气,谁才可以娶你做媳妇呢。” 小梦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用坚定的口气说:“小公主,小梦不嫁人,小梦要一辈子服侍小公主。” 我摇了摇头。 小梦委屈地说:“小公主,你不愿意吗?小梦哪里做得不好?” 我说:“小梦什么都做得很好,可比起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服侍我,我更希望以后你出宫嫁人,相夫教子。” 小梦不出声了,默默给我带上发饰。 我手里随意摆弄一枝珠钗,眼睛瞧着匣子里琳琅满目的首饰,忽然一个激灵,连忙去翻那些首饰。 “小公主,你找什么呀?” “那只簪子呢?” “啊?哪只簪子?” “血玉簪!我自己的那枝!” “不是在底下这个匣子里放着么?前两日我还看见放里面呀。” 我把所有装首饰的匣子一一翻找过,那只血玉簪子不见了。 我呆住。 “小公主你别急,我去叫小明子进来,一定是不小心落在屋子哪个角落里了,好好找找肯定能找着的。” 小梦就要出去叫小明子。 “算了。”我摆摆手,喊住小梦,泄气地说:“不见就不见了罢,不用找了。” 小梦急道:“这怎么行,那血玉簪很宝贵的,连贵妃都不见得有几枝呢!” 我笑了一笑:“再宝贵,如果已经失去意义,留着也没用了。” 留离宫天天闭门不见客,父皇的禁足令快过去了两个月也没派人来说解除,我天天窝在床上无所事事,剑已蒙上一层灰也无心擦拭,更不要说去练剑,反正师父不在。借着身上有伤的借口,我的精神彻底松懈下来,不是无所事事饱食终日,就是烤火炉子。人不做事,脑子就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往怨妇的方向发展。 他忙着打仗, 分卷阅读11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没时间给我写封信。好,我给他写。前些日子我终于按捺不住,给他寄了一封书信,信中委婉地表达了我的情感,可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他竟依旧对我不闻不问。 好,不写信就不写,他一定是师父不让他给我写信的。 我要理解他。 对,我…… 可师父阻止得了他想做的事情吗! 他故意的!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跟我一刀两断! 怎么办?他若真做了负心人,谁为我做主?师父吗?我和师父联手对付他,恐怕也占不了便宜。父皇?这个高高在上、心思难测的父皇,子女成群,却从小到大只在人前清清楚楚地表示了对白相与这个儿子喜爱之情,他舍得惩罚这个让他感到骄傲的儿子吗? 我沉溺在消极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把我拉回来的是小明子,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三个大大的地瓜。 于是三个人坐蒲团上,烤地瓜,满屋子都是地瓜甜腻腻的香味。 我们边吃边闲谈,三个人脸上都沾了不少煤灰。 小梦说:“你这地瓜谁给的?” 小明子说:“沁阳宫的小刚子送我的。” 小梦吃得津津有味,“他又是哪里弄来的地瓜?” 小明子边舔皮边说:“他托出宫专门买办的太监买的。” 小梦说:“是么?这地瓜很香啊,咱们也叫他带点回来呗。” 小明子笑:“是哩,我叫了,给了他一吊钱。” 小梦立即瞪大眼睛:“一吊钱?你买多少地瓜啊!” 小明子白她一眼,“不得给人家一点跑腿费呀?” 小梦“哦”一声。 小明子边吃边像说个平常事一样道:“我回来经过坤湘宫的时候,宫门大开着,一股子浓浓的药味飘出来,太医进去一个出来一个,宫女太监走来走去,人仰马翻的,我好奇悄悄进去看什么情况,呵!好家伙!庭子里搭着个棚子,七八个药壶正在那里熬着药呢,有三个宫女使劲在那扇火,我就去问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宫女说徐皇后病重,咳了三天的血!” 小梦吓一跳,我也停下了剥地瓜皮的动作。 小梦说:“有那么严重?” “嗯。”小明子说:“五天前,徐皇后在佛堂念经,说要念一个晚上。结果第二天她宫里人去接她回去,一打开门就发现她躺在地下,浑身冰冰凉凉的,气息都快没了,她宫里人赶紧抬她回去,请太医来看,先是忽冷忽热咳嗽不停,现在整天吐血,我去偷瞧了一眼,那脸白得哟!” 小梦奇怪问:“她诵经时没个人守她身边吗?” 小明子一拍大腿,衣服上顿时多了个黑手印,“这谁知道!” 小梦表情忽然变得有点神秘,声音也小了下来:“那,还好不好得了?” 小明子声音也压低了:“估计熬不过冬了。” “唉。”小梦叹息一回,“这个皇后,就是爱跟自己过不去。” 小明子“嘿嘿”笑两声,突然趁小梦不注意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烤地瓜,“你不吃我帮你吃了!” “啊!还给我!” 两人又起一番争斗,我把自己剩下的半个地瓜递给小梦,“吃吧,我吃不下了。” ☆、花好月圆的戏(三更) 我回房, 在床上打坐静思。 身体抱恙, 人的精神也容易消极懒怠。比起我每日无所事事、自哀自怜, 最后搞得自己相思成疾,我决定默诵领悟师父传授的武功心诀, 增强自身的内功修为。师父习武已近三十年, 自感悟出一套完整的内功心诀体系, 共分十二个层次,每上一个层次, 内功修为便更上一层楼。师父他老人家很早以前就毫无保留地全传授给了我, 时至今日, 做为一代江湖高手唯一徒弟的我, 才勉强领略到了第五层,那还是一年前达到的层次, 再无突破。 但师父他很看得开。我的师父, 对我的关爱从未有一日改变过:我的身体比一般的闺阁女子健康,成长中亦没有受到太多的约束。除了不许学坏, 师父一般不过问我的事。 打坐一个下午,精神振作很多。 晚膳我只吃了碗燕窝粥,修习内功心法时,宜食味清淡, 忌讳荤腥。吃完燕窝粥我告诉小明子和小梦无事勿扰。在漆黑的寝室里, 继续修习内功, 一直到深夜,我方停下修习。此次修炼内功心法总共耗费了十个时辰, 体内元气重新修复、巩固了一番,我深深吐出一口气,缓身下床。不用点灯,我已能在屋子里行动自如。 我开门出去,清新的冷气沁人心脾,天上没有月亮,却有朦朦胧胧的夜光隐射。现在除守夜的宫人,大概全进梦乡里了。 我施展轻功,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坤湘宫。坤湘宫的守卫近乎于无,偌大的宫殿,就有两个小太监守在大殿里,缩着身体紧挨着,流着口水睡得人事不知。别说是保卫主子遭人行刺,我看就是走 分卷阅读12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火了他们也未必来得及叫喊。我脚步轻缓地从他们面前经过,向偏殿走去。 徐皇后的寝室,灯火仍亮着。我进入寝室,藏身垂地的帘幕后面。寝室内烛光暗淡,徐皇后身边也只有一个侍女守着。那侍女支着下巴,双眼半睁半合,将睡未睡。兴许是日夜不休地照顾她的主子的缘故,这个侍女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 我从帘幕后出来,一步步走向这个侍女,并没有再去刻意隐藏声息。因为我很清楚,这个侍女此时的意志和警戒心有多么薄弱。轻而易举地点了这个侍女的睡穴,让她趴着桌上好好休息一下。我转身站立到徐皇后床前,同样地也点了她的睡穴。 我静静注视徐皇后的病容。 皇后真的是憔悴不堪,形销骨立,脸上毫无血色,包括嘴唇。她身上的被子盖得足够暖和,整个人像被包陷在宽厚的被子里。 我俯身探了探她的脉息,一个经脉尽废的习武之人,情况恐怕也比她好。她恐怕在睡梦中都在忍受病痛之苦,苍白的嘴唇却始终倔强地紧抿,没有发出一丁点痛苦的呻、吟。 我娘生前也多受病痛折磨,那时父皇总是紧紧搂抱着我娘,恨不能替我娘承受所有的痛苦。 而她只能孤零零地躺在病榻上,死亡的阴影日夜笼罩在床上方,而她的神情看来是那么的安详宁静,好像在从容不迫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父皇面对我娘时,才会流露出一个普通男人该有的温情。可惜他的一腔柔情得不到任何回复,一如眼前这个油尽灯枯的人。 我静静注视徐皇后的病容,想,她比我娘坚强许多,起码她活的时间比我娘长。同样是不能遗恨终身,徐皇后选择的是一直保持自己的尊严,你若无情我便休,倔强地活下去,到死都不肯露出一点可怜的姿态。 所以女人啊,一旦她对一个男人付出了真情,人生的悲喜,都已决定好了的。 我轻轻地把徐皇后上身扶起,自己也到床上盘腿坐好。双掌轻轻击在她背上,闭上眼睛,开始静气凝神地运功。 一个时辰后。我缓缓收掌,没了支撑,徐皇后倒在了我怀里。我再去探探她的脉搏,两个时辰前紊乱的脉象现在已经趋向平稳,鼻息也不再是气若游丝。 我轻出口气,下床,给皇后盖好被子,又悄无声地离开了坤湘宫。 在一座座宫殿上飞掠,又开始下雪了,不大,也不感到冷,雪花一粒一粒落身上、头发上。 今夜耗费的内力太多,我不由得停下来先喘口气。 “大晚上不睡觉,你跑出来做什么?” 身后毫无预警地响起一道清冷寒峻的声音,我一惊,险先栽倒跌下屋顶,回身。 我站在屋顶中间,隔着这洋洋洒洒的雪花,眼睛微微一眯。林越,他站在屋顶尾端。 我逐渐在漆黑如他长发的雪夜中看清楚他的轮廓,黑夜的颜色与他是那么相得益彰,似乎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站在黑暗里。 “你不睡觉,出来做什么?”林越又问我一次,走了过来。 你不也没睡么?大晚上你进宫来做什么?我心说,刚开口:“我……” 突然我和林越同时被火光照亮,并传来人声。 我和林越不约而同看向火光来源。 “哎!哎!你看你看!那边屋顶上,好像有两个人啊!”一个巡夜的带刀侍卫举高手中的灯笼往发现情况的屋顶上照,一边回头朝落后的同伴叫。 “真的?哪里哪里?”同伴忙赶上来,手按住了腰间佩戴的刀柄,警惕地注视四周围:“人在哪里?” 那个发现异常情况的侍卫眼睛又回到那屋顶上,“就那屋顶上,看见没,两个——” 侍卫声音突然卡在。 同伴早已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屋顶,而屋顶上空空荡荡,他推推侍卫,“人呢?” 侍卫“咦”了一声,也问一句:“人呢?” 同伴气道:“我问你呢,你问我!” 侍卫一脸疑惑,挠挠头:“我刚才明明看见那屋顶上站着两个人啊,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同伴一巴掌呼他脑袋上,骂道:“浑小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巡夜前别喝酒!迟早要耽误事!” 侍卫冤枉喊道:“我真看见了,我发誓!” “发个屁的誓!幸亏没惊动主子们,我跟你说啊,回去就给我把酒戒了,再敢喝,小心哪天没抓到刺客立功,脑袋先搬了家。” 侍卫摸摸被打疼的脑袋,仍纳闷儿,小声说:“奇怪,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了,我真看见了的,好像是一男一女来的……” 同伴怒瞪他:“你小子没完了是吧!” 为免再挨打,年轻的侍卫只好认错:“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看走了眼,回去一定少喝。” “哼,这还差不多。好了,时辰快到了,回去换班。” “嘿嘿,终于可以钻被窝里睡个舒服觉了。”他撞撞同伴,“大哥,你别气了啊,回去小弟给您暖被窝。” 分卷阅读12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滚一边去,谁想当你哥,迟早气死。” “在小弟心目中,您不是亲哥胜似亲哥啊!小弟进宫当差这几年,多亏有大哥关照!小弟感激涕零!” “别没完了啊!什么大哥小弟的,你说,我大你多少啊?” “哈哈!大一个月也是大嘛!大哥,别不好意思嘛!” 回到自己的宫殿,我和林越站在我寝室的窗前。 我踌躇片刻,很快昂首坦荡地说道:“进屋里来坐坐吧。” “不必了。”林越说。 “哦。”我作势抬起手掸落沾头发上的雪花,边问:“你来找我有事吗?”他可千万不要是因为今晚上睡不着觉特意进宫来取笑我那晚在醉霄楼发酒疯的丑态。 “我还以为你想找我。”林越语声沉静地说。 “啊?我找你?”我不由抬起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这个东西是你的吗?”林越说着,举起手,将手掌展开,里面静静躺着一物。 我怔住,正是那丢失的血玉簪子。他送给我的那枝血玉簪,我有时放首饰盒里,有时带在身上。原来那天我带出了宫,并且遗失在醉霄楼里,被林越捡到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我看着那簪子怔怔问。 “我不知道是谁的,那晚上送你回去后,我又回到醉霄楼,发现桌子底下有只簪子。既然不是你的,那我就留着了。” “不不,是我的。”我忙从他手中取回我的簪子,“谢谢你。” 我紧紧握在手心里,面对这失而复得的血玉簪,缠绵悱恻的相思之情止不住的涌上心头。 “这样东西对你很重要?”林越低声问。 我低下头不愿回答。 忽然风刮起来,廊上挂着的那盏昏黄的宫灯剧烈晃动,刺骨的寒气像一根根针扎进身体里,檐下的铁马叮叮乱敲,在此寒冷的深夜里,直敲得人心底一片荒凉空虚。 我不禁抱住胳膊,身子微微发抖。 林越沉声说:“冷就回屋子里去吧。” “嗯,”我点一点头,轻声说:“那我先进去了,你也回去吧,夜已经很深了。” 说完,我打开门进去,又锁好门。点燃桌上的烛灯,看向窗户,林越还未离去。 我看着那个映在窗纸上孤寂的影子,只听见屋外风雪萧萧。 你有没有看过皮影戏?我看过一次,是小时候师父带我到镇子上看的。我记得演的是很经典的才子佳人的戏文,最后是花好月圆的大团圆结局,台上演的很热闹,台下看戏的人群也很热闹。我也看得十分开心。那是一出从头到尾的喜剧,人人都爱看喜剧。 林越映在窗纸上的影子,比我小时候看过的映在幕布上的戏影子还要好看上许多。我注视良久,感到似乎并不是所有好看的事物,演的都是喜剧。 人年纪轻轻时,谁猜想过自己最后的结局?我没猜过自己的结局,更没有猜过林越的结局。 花好月圆的大团圆结局,也许只不过是一个世间人人都会希翼的美好愿景罢了。 我走到梳妆台前,把那失而复得的簪子放回匣子里,再抬头看向窗口时,林越已经走了。 ☆、怕我死掉 往后的日子, 我白天练功, 大半夜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坤湘宫。渐渐地, 感到身体有点吃不消。好在还年轻,多补补就好了。 夜里雪花寂寂下着, 而林越似乎总在每个下雪的深夜到来, 他从未进屋子里坐坐过, 也许有的时候他来过我睡着了不知道也不一定。很多次他来时我已经上床休息了,他在屋外冷不冷我不知道, 我觉得大冬天睡觉有番足够暖和的被子安寝, 就已是一件安慰人心的事情了。 林越的话不多, 其实什么时候他的话都不算多。每次都是我叫他的名字, 林越就会把窗子打开一点,然后我们交谈几句。 “你知道苏由信现在在哪里吗?” “你找他?” “嗯, 找他看看病。” “看谁的病?” “我父皇有个皇后, 病得不轻,想请他来看看。” “你每天晚上不是都去看那个皇后吗?” “唔……”我一顿, 含糊不清地说,“那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认为苏由信的医术有多好?”林越忽然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啊?”我想了想,说:“他在江湖上的名声,不都是靠他的医术传扬的么?” 他也给你看过病呢。我心里再加一句。 而下一句他说出的话, 真让我相信他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说:“要是哪一天我病的不轻, 也用不着他来给我治了。” 照你这么说,你觉得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也不算什么事? 我看了看窗外的他, 轻轻说:“得了病,就要尽力去治好它。” “哦。”林越说:“有病治病,那治不好的 分卷阅读12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病,最终下场是什么?” 我不说话,这还用说吗? 他似在屋外观赏着簌簌的夜雪,那俊秀如水墨画的身影似乎比雪花还寂寞。 我听见他百无聊赖的笑声,“有没有病的人,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人活着岂非就是一直在生病?” 我说:“还是有区别的……” 他淡漠回:“当然有区别,就像是中毒,看你中的是什么毒了。” 我有点被他说动了,喃喃说:“嗯……我知道江湖中有很多杀人无形的毒、药,无色无味,甚至中了毒的人一点痛苦的感觉都体会不到,那种毒是日积月累的,一旦毒发,人说没就没了。” 我们都在中毒,死是必然的结局,却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活着的时候,自己活得痛不痛苦。 徐皇后活得痛苦吗?我娘早去了,没人要得了她的性命,也不是疾病夺走了她的生命,是她自己要了她自己的命。 她临终前要我日后做人要争气,也就是说她认为我能够长大成人。后来年纪渐长,我慢慢生出些疑惑:为什么她认为我能活下去?她那么大个人都活不下去,而我当时那么小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够活下去? 她去世后,我没有丝毫准备地,甚至来不及为她伤心伤心,我的父皇、我的兄弟姐妹们竟一下子统统换上了另一番面孔,个个对我冷漠疏离。父皇还下旨命令我大部分时间只能待在留离宫内不准乱走动,偶尔可以出去玩玩,也只能去梅园待一两个时辰就必须回来,梅园是皇子公主们最喜欢玩乐的场所,因为地方足够大,我进去时欢声笑语不断,他们在我周围追逐打闹,却好像一个人也没看见我。 小孩子不懂何为孤独,那是种无形的暴力,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等受不了时,我自己走开。 我走回留离宫,找奶娘,虽然奶娘已很衰老,但她给予我的温暖,我已知足。 可这点温暖我都失去了。 每每回忆小时候的种种,真是人生再怎么提起勇气往前走,都不得不承认,有些伤痕已经刻进了灵魂里,永远磨灭不掉了。 “你就是把你所有的内力耗尽,那个皇后也活不过这个冬天。”窗外的林越突然说,声音冷清。 我不出声。 又过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苏由信现在在哪里。”他总算回答了我的问题。 “你们不是朋友吗?” “我们聚散无时,从不过问。” “这样……” 白天练功,晚上运功,其实每天晚上躺到床上,我都已困意连连,不知自己是梦里还是在梦外跟林越说话。就像今晚,我又等不及林越走了,自己先睡着了。等第二天醒来,昨晚说了些什么话,一般也差不多忘光了。 我在练功这些日子,小梦也很忙,她忙着给我炖各种各样的补品,这些补品我也基本全喝进了肚子里,这里要感谢贴心又可爱的小梦,我确实得补补。然后小梦很疑惑,为啥我喝了那么多补品,每天看起来还是很累的样子?我只好告诉她因为练功确实是件劳心劳力的事情,并不是盘个腿在床上打瞌睡就行。 又至深夜。我又再一次来到坤湘宫,毫不费劲地进入徐皇后的寝室,点了侍女的穴道。来到徐皇后病榻前,我深吸口气,准备开始。 即使救不了人一命,我也希望皇后活着时能少受点苦。 我照例先探探徐皇后的脉搏,然后不禁“嗯”了一声。 徐皇后的脉象平稳,几乎与平常人无异,气色也比我昨晚来看她时要好很多。我扶她起来,一掌压在她背上,缓缓输入自己的真气,果然立刻感到了另一个股截然不同、却明显比我深厚的真气在徐皇后体内流动。 我默了默,把皇后放下,放好。 一时没有离开,静静地看着她。 长大后我第一次回宫时,就听说过一点徐皇后的事情,当年因为我娘,号令天下的皇帝和母仪天下的皇后,当着后宫所有妃嫔的面,这对帝后彻底决裂了。当年我娘的事情过后,父皇没有废后,徐皇后后宫之主的地位也没有动摇,但是谁都没料到这位皇后可以做到如此决绝。从父皇登基以来,他只立过这一位皇后,估计也是最后一位皇后了。即使现在徐皇后不再掌握后宫实权,她的地位,也无人可以取而代之。 那天傍晚偶然遇见皇后的轿辇经过,当她命人将车帘子掀开时,我以为我将会看见另一个我娘。我柔弱的娘亲用她鲜活的生命在我幼小的心灵面前展示,当一个女人永远失去她的挚爱时,她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凋萎的。 我娘她哀怨,她绝望。 我娘越哀怨、越绝望,越楚楚动人。天地都得为之黯然失色。 然而当我看清楚坐在轿子里的徐皇后时,有点出乎意料了。虽然她的脸庞和我娘一样苍白,但面上全然不显一丝幽怨之气。想当年我娘活着的时候,整个留离宫都快装不下她的幽怨了。 第一次见到徐皇后的样子,她极瘦,皮肤极苍白,两眼极黑却无光采。她神态冷漠而倔强 分卷阅读12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甚至有点不耐烦的意味,斜了我一眼,脊背挺直了些,问:“回来了?”语气清晰而又漫不经心。 我没听出她话里存在恶意,但也不见得她就真的关心我回不回来,这宫里头没几个人会真正关心我回不回来的。和徐皇后对谈了几句,她表情忽然变了变。 轿子旁边一个侍女低声说:“您该回去吃药了。” 这时徐皇后脸上明显地露出了厌烦的情绪,“这顿药我不吃了。” 侍女无奈说:“皇后,您说过要好好吃药的。” 徐皇后对她笑了笑:“我说过的话,自然说话算话,这顿药不吃,明天早上你再端两碗来吧,一起吃,省得麻烦。” 侍女说:“药哪里能这样吃的?到时候遭罪的还是您自己。” 徐皇后依然笑:“我不遭罪,只是这身体遭罪,它一定要跟我过不去,我已经习惯了,虽然我已经有一点厌烦。” 徐皇后没再理会我,命人放下轿帘走了。 在这个深夜我凝视徐皇后的面容,她真的不年轻了,但也没到风烛残年的年纪。是什么熬尽了她生命的活力? 爱情?还是这漫漫无期、枯寂冰冷的深宫岁月? 是不是后宫中的女人,到最后都没有一个赢家? 到底爱情重要还是生命重要?如果爱情比生命更重要,那自由呢?爱情也比自由重要吗? 我离开坤湘宫,我有感觉,林越还没离开皇宫。 回到留离宫,他果然伫立在廊道下。 我走过去,和他隔着些距离,廊下那盏灯笼,橘黄的灯光堪堪照亮房间前这方寸之地。 我顿了顿,说:“那个,谢谢啊。” “嗯。”他没有感情地应,眼睛都没有斜一眼我。 我很难跟他解释我这些天来的做法是在助人为乐,而徐皇后和我娘的陈年旧事大概他也没兴趣了解。只好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做的事情毫无意义?” “我不是你。” 我愣了愣,真够言简意赅。对,你不是我,我不是你,每个人都不同,为什么?因为每个人对生死的看法不同而已。 我今晚有精神说话了,可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到什么话题。我不清楚他在云锦城里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朋友,如果没有了的话,他一个人会不会无聊。他进宫也不像想跟我聊天的样子,每次都是看我两眼又走了。我这个人很无聊?没话聊? 那他来干什么?难道是怕我突然死掉,白相与回来以后他不好交代? ☆、红梅解语 白天一天快要过去, 我才从房间里出来。临近傍晚, 雪暂时停了。但天色阴郁压抑, 整个庭院覆盖厚厚的积雪,那颗杏树叶子早掉光, 光秃秃、孤零零地直立在那里。而小明子和小梦正一人拿着把跟人一样高的大扫帚在清扫台阶和石板上的积雪, 以免有人不小心踩到雪上滑倒了。 还有把扫帚靠在杏树下。我干脆也去扫, 当活动活动筋骨。 “小公主,饿了不?”小梦问。我从昨天中午过后就没进过食, 一直待房间里练功, 我吩咐过他两, 我不出来, 不用来叫我。 我说:“不怎么饿,晚上吃。” “那我去给你拿点蜜饯来, 先吃点。”不等我说, 小梦跑进去了。 小明子疑惑地看着我。 我说:“怎么了?” 小明子说:“小公主,你在练什么功夫?是不是练成以后你都不用吃饭了?” 我说:“这我倒是想。” 小明子嘟囔:“那你怎么吃得越来越少了?哪天风大把你刮跑了怎么办?” 我不禁摸摸脸颊, 又看看手腕。噢,骨头确实都可以摸得出来了。 小明子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欲言又止。 我感到好笑:“说啊,谁不让你说话?” 小明子突然唉声叹气:“说也是说些没用处的安慰话, 我和小梦是顶没用的人, 帮不了小公主。” 我说:“我不是好好的么?” 小明子说:“可是我知道小公主你现在不开心啊。”他挠挠头,补充说:“小公主在皇宫里过的不开心。”他垂下头,我感觉到小明子情绪低落。他怏怏不乐接着说:“也许哪天小公主就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不管我们了……” 没想到小明子也有如此细的心思,而我更不了解,或者说我始终没怎么注意到,我对于小明子和小梦是一种怎样精神寄托。 我说:“小明……” 我名字还没叫完,小梦捧个盒子出来了,小明子一下子又自己高兴起来,像什么话也没说过,开开心心地,我们一起吃蜜饯。 才一会功夫,天色更暗了一层。我们仨打扫完了,便回内室,围着桌子坐下,等御膳房送饭来。 与此同时,白文华正漫步梅园中,她身边跟随着一个宫女。她心不在焉地在梅花树下走动,无意欣赏眼前白梅胜雪的美 分卷阅读12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景,看来有些心事重重,手随意地把枝头的白梅扯落。 宫女笑说:“公主,我们回去吧,皇上该喝药了。” 白文华恍若未闻,眼睛直直看着前面。 宫女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公主,娘娘嘱咐过,希望公主您能每天早晚两次到皇上身前奉药,现在时辰快……” “啪!” 宫女猝然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本公主用得着你来管吗?”白文华皱眉冷声说。这个宫女服侍她的时间最长久,但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需要向她下跪的奴才有过平等的感情,更遑论怜悯。 宫女双膝跪在了地下,“请公主恕罪,奴婢不该多嘴。” 白文华斜了宫女一眼,不耐烦说:“下去,本公主要一个人静一静。” “是。”宫女忙起身走了。 她继续漫无目的地往梅花深处走,不知不觉来到了那株血梅前。 现在血梅盛开了,这是冬天的皇宫里最引人注目的景色。白文华仰头呆呆望着,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惆怅。撇去她高贵的身份,她也不过是一个正值芳华的少女,少女不是总容易忧愁么?而高贵如她,却也无人来解开她的心扉。 北风萧萧,拂落一地残红。一个女子的青春岂非也像这满地落红般,看起来还那么娇艳欲滴,其实却在一天天萎谢了。她只感到无尽的空虚。 她正自顾影自怜。 “谁在那里!” 白文华突然厉喝一声,她分明瞧见了血梅树后面藏着一个人影。她以为是某个宫女或者太监。 “出来!”白文华决定给这个宫女或者太监一点惩罚。她往往心情不好时,看着别人痛苦,才能好受些。 树枝轻轻抖动,果然从梅树后走出来一个人。 然后白文华睁大眼睛,整个人呆住了。 这个人竟然是林越。他神色冰冷若雪地和她对视。 白文华简直连呼吸都忘记呼吸了。白文华平生只见过两种半男人,那就是她的父皇和她的哥哥们,如果她认为太监也算半个男人的话。她竟有些不敢确定眼前的这个陌生人究竟是不是个人。或者是她产生的幻觉? 该怎样形容她眼前所见到的景象?那个苍白冷俊的男子,漆黑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冷冰冰地、似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盯视着她。 又一阵凛冽的寒风刮起,冷傲的梅花终于承受不住北风的摧残,纷纷离开枝头,飘到空中,红的似血,白的似雪,在苍茫的暮风中飞舞盘旋。而她只一眨了眨眼睛,那个陌生男子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这真是她的一场错觉么?她何以会幻想出这样一个男子来,而她的心脏又为何从未有过的剧烈跳动? 晚上晚膳有一道羊肉汤,冬天吃羊肉暖身,我们三人全吃完了。 饭毕,秀外慧中的小梦眼睛发亮看着我,“小公主,今晚就别练功了,你都练多少天了,休息一天嘛。咱们一起刺绣吧,你的那只凤凰还有一半没绣完呢,我把你之前绣错的线全拆开了,咱们接着做嘛。” “唔……”我含糊地答。我不打算继续搞了,练功都比刺绣省心。 “嗯?”我耳朵突然动了动,看向窗外,外面是黑抹抹的夜色,我说:“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好像是啊。”小明子也听见了,站起来。 内室里一时安静下来,这次我们三个人都听见了,外面是有什么东西,一连串的摔碎地上。 我也站起身,说:“出去看看。” 庭院里又黑又冷,小明子和小梦一人提盏灯笼在我左右。我说:“声音好像从西边那里传来的。” 西角边上有间小房子,专门存放煤炭的。我们到了那边,灯火一照,地上摔落大大小小的碎瓦片。小明子把灯举高,瓦片就是从屋顶上掉下来的。整个屋顶上压着厚厚的积雪,这小屋子颇陈旧,竟有点不堪其重的样子了。 我们仨伫立在黑夜刺骨的寒风中,仰头出神地观赏那屋顶。 小梦喃喃说:“明天得叫人来修修了,还好今晚不下雪了,风也不大,不然这屋顶非塌不可呀。” 小梦刚说完,“咔咔咔”,我们仨闪开,连雪带瓦,“噼里啪啦”摔下来七八片瓦,我们一齐抬头又看去,屋顶已经破开一个大洞,有雪一点一点漏进去。 小梦担心起来了:“这样不行啊,里面放着煤炭呢,这要是受潮了,明天咱们拿什么取暖呢?” 小明子说:“用什么东西盖住就好了。” 我想了想,说:“小梦,有多余的棉被不?” 小梦说:“有一条,前年就搁木箱底下了,里面的棉花都硬了,不暖和了。” 我就侧头问小明子:“用棉被怎么样?” “啊?”小明子挠挠头,“应该差不多吧。” 我就说:“小梦,把那不用的棉被拿来,现在叫人麻烦,先顶过一晚明天再去叫人来修。” “好。” 小梦把棉 分卷阅读12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被抱了过来。 我抱着棉被飞上屋顶。虽然动作尽量放轻了,但那洞口周围瓦片松松垮垮,一点轻微动静又要往下滑。我一只脚顶住。 “小公主,小心点!你的脚刚好。” 小梦和小明子看得心惊肉跳。 “没事。”我镇静地说,示意他们把灯笼再抬高点。我把洞周围的瓦片往边上插紧一点,棉被铺开盖上去。然后打量了一会儿,转头对下面喊道:“你们去找找,有没有重一点的东西,砖头什么的,搬几块来压住,免得今晚上起风吹翻了!” “好好!我去找!”小明子跑去找砖头。 留下小梦一个人给我打灯。 过一会儿,真让小明子搬来了几块砖头。 小明子把砖放地下,抬头发愁地对我说:“小公主!这没梯子啊!怎么拿上去给你!” 我说:“你用点力抛上来给我。” 小明子犹豫说:“小公主,这砸到你怎么办?” 我说:“没事,扔上来,我接得住。” 小明子抛上来,我轻松地接住。见我这样,小明子也放下心来,开始一块块连着抛上来给我。我头未回,仅听后面的风声,接住小明子抛上来的砖头。 那砖上满是乌黑的泥土,带着股陈旧的腐臭味,我很快一手污泥。 “小公主!最后一块了!”小明子大声说,双手已把砖高高举到头顶。 “嗯。”我回头准备接,眼睛一望到下面,不觉一怔,他今天晚上来这么早?随即脸上礼貌性地微微笑了笑。 小明子一脸莫名其妙:“小公主,你笑什么?” 举着砖的小明子看起来好无辜,我突起捉弄之心,于是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问他:“小明,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啊?”他茫然不解。 小梦也奇怪的看着我。 我问:“你们不觉得周围凉嗖嗖的吗?” “啊,外面站久了,是挺冷的,忘了多穿件衣服出来了……”小明子呆呆地回,不由转头看看在他右边的小梦,然后又看看他本应该是空无一物的左边。 “啊!” 小明子太过于激烈的惨叫让我后悔开这个玩笑,不知道会不会把侍卫招来。 小明子那一转头受到的惊吓让他忘记了他还举在头上的砖头,两手撒开,砖头结结实实地砸中他脑袋。 但此刻小明子感觉不到疼痛,只有说不出的惊悚! 什么时候有个人站他旁边!留离宫里怎么会凭空冒出个人来!留离宫里明明永远只有三个人! 突如其来的刺激和那块砸脑袋上的砖头,让小明子身体失去控制,一下子往小梦身上倒,小梦手里拿着两个灯笼,我以为小梦还是能支持一下小明子的。没成想小梦一点也不中用,明明已经有了上次的经验她还是被吓得不轻。小明子一撞到她身,她没有丝毫防备,两个人一齐翻倒地上。 但那块砖没掉地上,被一只手接住了,然后抛上来给我。我接过最后一块砖压好棉被,跃下屋顶。 我把他俩拉起来,忍不住笑了:“是人啊,看把你们吓的。” 这鬼魅般出现,无声无息地站在小明子旁边的人,可不就是林越么? 小明子紧紧抓住我一只手臂躲在我身后,瞪大眼睛瞪视林越,惊魂一时半会定不下来了。 我对林越笑说:“我留离宫里可就这两个人,再没有人给你吓倒了。” 林越双手负在身后,瞥了一眼我的大腿,平淡说:“看来你的腿全好了。” “唔。”我也看了看我大腿。 一起回去内室。桌子上杯盘狼藉。我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你吃过晚饭没有?” “嗯。” 我微微感到遗憾,他要是再早些时候来就好了,这样大家可以一起吃。我猜他是一个人吃的晚饭,一个人吃饭,该多无味。 小梦端盆热水进来,我挽起袖子洗手。 小明子很快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下去。 把手上的脏泥洗干净,我正拿丝巾擦手,林越站身旁,我鼻子突然嗅了嗅,说:“嗯?什么气味?好香。” 林越神色莫名变得有点不自然,脸偏开,左手却从身后拿出一物。 顿时寒香扑鼻,我眼前一亮,竟是枝鲜红的梅花,艳如胭脂,花姿俊秀,香欺兰蕙。连续不断的雪天,这皇宫内好像只剩下白的颜色了,日子过得冰冷枯燥。现在陡然看见如此鲜艳精神的梅花,人的情绪也不禁一振。 小梦在旁边笑道:“小公主,这就是血梅啊,前两天刚开花了,忘记跟你说了呢。” 这就是血梅?我不由接过来细瞧,有些爱不释手,向林越笑问:“这么漂亮的梅花,给我了?” “我见过比这花更漂亮的。”林越声音清沉地回。 “啊?” 林越又把眼睛移开了。 等小明子把桌子椅子抹干净,我请林越坐下。 小梦煮好 分卷阅读12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茶端上来。 我注意力还放在梅花上,忽轻轻咦一声,食指从一朵梅花里沾出些雪。那未消融的细雪,竟被染成了淡淡嫣红色。 小梦又说话了:“小公主,每年梅园里血梅开花,好多娘娘公主都会采摘很多回去专门制成胭脂,用这个血梅制出来的胭脂啊,最澄澈娇艳的。”末了,小梦又想起一事,接着说:“哦,我记得清风宫的羽花,每年血梅开花,她都会去采集梅花上的霜雪,给七皇子泡茶喝呢。” 我冷淡听着,用梅花上的雪泡茶,确实是白相与这个风雅人会做的风雅事。 小梦说:“小公主,把花插进瓶子里用水养着好不好?” “嗯。” 我把梅花交给小梦,对林越笑笑:“多谢。” 小梦把梅花插在花瓶里摆桌子上,我支着下巴看着那梅花出神。 内室里一时寂静。 林越忽然间侧过头,似不经意地瞧了小梦一眼。小梦肩膀一缩,立即垂下头,悻悻然退出了内室。 小明子在外头,坐门槛上发呆。小梦过去和他一起发呆。 “你不在里面伺候着,怎么出来了?”小明子说,他现在总算恢复正常。 “被赶出来了。”小梦闷闷地答。 “上次小公主带回宫的两个朋友,叫吴净和苏由信,这次这个叫什么?” “听小公主说过,叫林越。” “哦。”小明子又忍不住挠头,嘟囔说:“小公主的朋友都好厉害啊,都长得……很好看啊……” “嗯……”她怔忡着,突然发现小明子正盯着她脸瞧。 “……干嘛?”小梦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眼光。 小明子眼睛里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问:“大冬天的你很热吗?刚才也不是你搬砖扔砖,怎么脸蛋一直红扑扑的?” 回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我要你管啊!” 内室。 “你在想白相与?” 冷不丁林越出声了。我回过神来,没看他,顿了顿,才不带情绪地回答:“没有。” “是么?”林越似漫不经意地说:“我倒是有点想。” “嗯。”我面无表情,说:“你与他有多年的交情,别人比不了你们。” 林越一笑,“他迟早会回来,你何必一副怨妇的样子?” 我一言不发,心里实不愿和他谈论感情。因为我怀疑,他根本没有爱过人,又怎能理解我患得患失的心情? 林越忽然低下头,握拳在唇边咳嗽了几声。 他的脸色还是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我问道:“我听苏由信提起过,你患有内伤,苏由信一直有给你看病,还是没痊愈吗?” “嗯。”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庸医。” “哦……” 下次再见到苏由信,我要不要把这话告诉他? 我沉默半响,抬眼望他,“我还听苏由信说,你是因为这几年练浮逍身体才一直出现问题的。” “你到底想问什么?” 本想再委婉下,林越倒是直截了当。 我认真地注视他,“我确实有问题想问,白相与不愿告诉我,你可以回答我吗?” 林越没有回答。 我却开始问第一个问题:“我知道你现在仍没练成浮逍,如果练浮逍会继续危害到你的身体,甚至可能会造成某种不可挽回的后果,你也坚持非练成不可吗?” “过程不重要。”林越冷淡答。 “过程不重要?”我望着他不以为意、不爱惜自己的态度,心情忽地沉重。难道最后落得个跟他父亲一样的下场也在所不惜吗? “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你看过程,而我只要结果。”林越说。 “哦?你想要什么结果?”我想我的语气已经不太好了。 林越目光也定向了我,问:“你觉得我取你性命需要几招?” 我不说话。 “而你又能在多少招之内伤我一剑?” 我无话可说。因为我看见了他眼睛里忽然焕发出的光芒,那种锋芒毕露的光芒,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他对力量究竟有多大的执着和追求。 我呢?我对力量有没有向往之心?有的。可终究我从未下过决心要到江湖上扬名立万。 我喃喃说:“难道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不也一样很好吗?” “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林越眼里露出微微嘲讽之意:“要活多久?一直活到走不动路,躺在床上等死吗?若是这种活法,你觉得我需要活那么久吗?” “那你是要打败天底下所有的人,包括白相与,才肯罢手吗?”我问。 我的这句话并没有令他眼中锋利的光芒更盛,反而他又慢慢恢复平静,“你没有别的问题了?” 许多年以后,我回想起我年轻时候的事情,我的朋友,我的亲人,也有他。渐渐感悟 分卷阅读12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不懂他,即使有机会,他也没有一定要我懂他。 别的问题?我说:“《浮逍》不是早被天门销毁吗?你又是从何得来的?” “天门怎么舍得毁掉?” 原来当年饮月教交出《浮逍》后,天门仍不肯放过饮月教,饮月教逼不得已之下,只能又交出了另一本武功秘笈《沉生》。《浮逍》和《沉生》相生相克,不可一起修炼,否则经脉逆转,必死无疑。这两本神秘的武功秘籍都是属于林曾的,没人知晓他又是从哪处得来。浮逍沉生同属内功修炼,但修炼过程差异明异。《沉生》的修习顺应四季变化、物竞天择的自然规律,春花秋月、风霜雨雪,遇柔则柔,遇刚则刚。而《浮逍》的修习却是剑走偏锋、险像丛生,容易令人性情大变,戾气暴增,甚至到最后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林曾已经死去多年,也许有人会想问他为何习《浮逍》而弃《沉生》?但一个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回答我们了。 我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难道《浮逍》是天门给你的?这怎么可能?还是说……”我脑中电光火石,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林越,你是不是和天门交换了什么条件?” 林越忽然变得像白相与一样沉默下来了。 我不放弃,期待地等他的回答。 “你该去睡觉了。”然而林越这样说。 我怔了怔,说:“现在时辰还早。” 你告诉我了我再睡也不迟。 “那就去刺绣吧。”林越微微一笑,“其实我也有点疑惑,看你绣的时候那么认真,为什么成果总是那么不尽如人意?” 我:“……” ☆、朕有愧于皇后 夜更深了, 什么东西掉落地面的声音惊醒了侍女。她揉揉眼睛, 直起腰。 徐皇后一只手臂露在外面, 正静静看着她。 侍女忙把她手臂搁回被子里,问:“您有什么吩咐?” 徐皇后轻声说:“拿杯水来。” “是。” 倒了水来, 侍女小心翼翼托着她头部, 服侍她喝下, 然后把空茶杯放回桌子上。 “扶我起来坐。”徐皇后说。 侍女说:“皇后,继续睡吧, 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徐皇后撑着手就要自己起身, 侍女只得扶她起来, 靠在自己身上。 “皇后……” 徐皇后目光柔和地看着这个侍女, 忽然笑笑:“我这个皇后当得不争气,为了个薄情的男人, 连累了你们。” 侍女一惊:“皇后这说的什么话?” 徐皇后长长叹口气, “本宫去后,你们这些人怎么办呢?” 侍女眼泪一下子掉出来, 她连忙拭泪哽咽说:“皇后您千万别存这个念头,这几日太医来看过,都说娘娘您身体在好转,皇后, 奴婢求您了, 心放宽些,总会好的。” 徐皇后笑着摇摇头,“放心, 我走前,自会把你们的后路安排好的。” 侍女终于忍不住心中的酸苦,抱着徐皇后的肩痛哭出声。 徐皇后轻轻拍她的背安慰,微笑说:“我记得我刚进宫的时候,你就来我身边了。那时你多小的个子呀,简直跟个小孩子一样,连一桶热水都拎不动。不成想你跟着我这个主子没享过几天荣华富贵,却为我劳心劳力了半辈子。” “皇后,请您别这么说……” 侍女的哭声越发悲痛难当。 徐皇后看着侍女头上掩藏不住的白发,叹息:“你年纪比我小,如今却也跟我一样老了。这些年辛苦你了,木心。” 侍女啜泣突然顿住。她放开徐皇后,下床,端端正正地跪下,给她磕了一个头。 “木心,你……” 这个叫木心的侍女抬起头,徐皇后从她眼中看到了坚决和忠诚。 那木心一字一句道:“皇后娘娘,木心在这个世上早没了亲人。能服侍皇后您,是奴婢一辈子的福气。不管娘娘去了哪里,奴婢都会跟随您,绝不会让您孤苦伶仃一个人。” “木心……”徐皇后望着她,眼角已经泛起隐约的泪光,却笑了:“得你如此待本宫,本宫这一生还不算太失败。” “皇后……”木心握住她的手,又低声哀哀哭泣。 外边突然响起动静,在这静寂深夜,显得格外突兀,那声音正朝寝室这边走来。 木心欲站起身,“奴婢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没等她从地上起来,门口被推开了。一看到来人,木心呆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的人,正是父皇。 他已有多少年未踏入坤湘宫? 一进来,父皇看向床上。 他的皇后却对于他的出现无动于衷。 “下去吧。”父皇挥了挥手。 “是……” 木心仍感到不可置信,恍恍惚惚地退了出去。她走出去的时候,仍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 分卷阅读12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十几年来未踏进过坤湘宫一步的皇上,怎么今夜忽然来了?等她到了大殿,发现宫女太监们全起来了,挤在一处,皆表情茫然失措。 “姑姑……”一个宫女小声叫。 木心感到有心无力,摆摆手:“别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寝室里。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过去一段时间。 还是父皇先打破沉默,“皇后近来可好些?” 听闻此言,徐皇后偏头望向他,一笑,说:“白忆城,我要死了。”她的眼睛里慢慢发出了光,像一把刀子,直刺着他,一字字说:“我看你也活不长了。” 父皇面上平静,只淡淡说:“也许吧。” 徐皇后的目光冰冷至极,而她说出口的话,亦冷得像冰渣:“可我不想跟你合葬。” 历来帝后西逝,该合葬一处。 然生不同衾,死后何必同穴? 父皇笑了笑:“那皇后想葬在哪里?” “你能成全我?” 父皇默了默,望定徐皇后,表情中那不可侵犯的威仪似不见了,道:“朕有愧于皇后。” 朕有愧于皇后。 他终于向她认错。 为了一个钟离,他们决裂了,二十几年来谁也不肯先向对方低头认错。也许他只痴爱过钟离,但她是他亲自册封的皇后,也是他唯一的妻子,他给过她至高无上的光荣,他以为给的已经足够多。现在他终于明白,作为一个丈夫,他辜负了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不是众多妃子,只要给她们荣华富贵、权利地位,她们就已心满意足。他可以随意宠幸谁就宠幸谁,不负责任。 而夫妻本应共度一生,他辜负了她共度一生的情意。 徐皇后没想到死前还能听见他亲口说出这句话,她没有因为他这句话或喜或悲,有的只是淡然一笑。人生,到头来可不就是一场梦么?钟离是他的梦,他的梦终于破碎了,而她的梦早在二十年前就破碎了。 “你可知道我的家乡在哪里?”徐皇后望向他,眼睛里却是空空洞洞,声音亦空空洞洞:“我的家乡在拓城,我十七岁进宫,再也没有回去过,我仍记得我家乡的风景,它一直出现在我梦里。”徐皇后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很低,如一缕青烟飘在空中,“如果我死后你可以把我的骨灰送回去,交给我的亲人,那我会感激你。” 这也是她第一次求他。她没有感到任何悲哀,太过于漫长枯寂的深宫岁月,像置身无尽的寒冬,望不见春天,被摧毁的不止她的身,还有她的心。如今年华已逝,心字成灰,生命也将走到尽头。对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那些痴想奢望,早已消磨殆尽。支撑她活到现在的,是对故乡、对亲人的思念。 她在等,却迟迟没听见父皇的回答。 父皇依旧静默凝视着她,从进来以后,他的目光好像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她虚虚一笑:“一个将死之人的乞求,皇上也不肯答应么?” 父皇终于开口:“朕答应你。” “多谢。” 今夜他的态度似乎有点奇怪,徐皇后不禁又望向他。他的目光深沉,竟似还带着一种特殊的情感。 徐皇后微怔:“你……” 父皇突然走近她,坐到她的床边,温声问道:“皇后还有什么愿望?” 徐皇后闭上眼睛,疲惫地说:“我宫里的这些宫女太监,服侍我一场,待我死后将他们都放出宫和家人团聚吧。” 这个要求对于父皇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他很快答应了她。 徐皇后勉强睁开眼睛,对他笑了一笑:“臣妾已无话可说,明日还需上早朝,皇上请回吧,臣妾不送了。” 她确实想睡了,睡着了她就可以回到家乡了。那里有亲人,有希望,有春天。 半梦半醒间,她终于回到了家乡,却又感觉到他还在身边。 梦做得极不安稳,直到有一双手,把她拥入怀中。 “徐敏……” 这个名字,除了她的亲人,已经许多年没听见有人这样唤过她了。 徐皇后静静靠在他的胸膛上,双眼紧闭,睫毛微微颤动。 他抱着她良久。也许有一夜那么久,也许有一生那么久。 “白忆城……” 父皇低下头,他的胸前,已濡湿一片。 他直看了他的皇后一夜。 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过。 ☆、姑姑,原来你还活着 第二日早上, 我犹自沉睡在温暖如春的被窝里。 “小公主, 你起来没有?时辰不早了。”小梦在外面拍门喊。 我慢吞吞地醒过来, 懒洋洋回一声:“进来吧。” 小梦推门进来了,今天她手里不是照例端着一盆热水, 而是抱着个花瓶, 花瓶里插着那枝美艳精神的血梅。 小梦笑问:“小公主, 这花就放你房间里好不好?” 分卷阅读12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好……” 我朝里翻个身,贪恋被窝的温暖不想起床。 “公主呀, 起床吧, 外面出太阳啦。” 我清醒了三分, 又转过身, 问:“外面不下雪了?” 小梦微笑道:“昨夜下了一夜,今天早上就开始放晴了。” 小梦走到窗子前, 推开了两扇窗户, 顿时屋内充满明媚的阳光。 今天似乎有个好天气。 小梦转回身对床上的我说道:“小公主,昨夜寅时徐皇后过世了。” 我躺床上静了许久。 而连徐皇后的丧仪我都不能参加, 直到徐皇后丧期过去十几日,我的禁足终于解禁了。 但我两次去崇明宫,都被拒在大殿之外,他不愿见我。 德公公说, 皇上龙体欠安, 让我暂时先不要来。 对于我做了那件事情,他不原谅我。 今天中午用完午膳,我起身就想回房。小梦马上说:“小公主, 下午我们到梅园走走吧,别一天到晚闷在屋子里了,你还没看过那株血梅呢!” 小明子附和说:“对对对,小公主,现在不下雪了,我们出去走走嘛,别练功啦。” 我想起插在花瓶里那枝红如宝石的血梅花,一笑:“好。” 我回房披了件披风,关上宫门,三人便往梅园而去。 未踏进梅园,我们在墙外就先闻到阵阵暗香在空气中飘荡。梅园门口处,不时有宫女太监进进出出。 当我进去,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不禁赞叹。真想让苏由信来见识见识,谁说皇宫只有富丽堂皇的死物,这眼前的景色,这在苦寒中绽放出来的勃勃生机,绝不逊于任何一地的风景名胜。 前是梅,后是梅,左是梅,右也是梅,这仿佛是个只存在梅花的世界。在梅花丛中穿行,香气盈怀。我欣赏着梅花:红的艳若桃李、灿如彩霞,粉的如描似画、柔情似水,白的冰肌玉骨、清丽脱俗。直让人看得流连忘返,抛却忧愁。 小明子忽然指着前面说:“小公主,看!那就是血梅!” 我看去,前面还挡着十几株白梅树,但那一树独秀的血梅明显也比一般梅树长得高大。我一眼看到那成片的血梅花时,几乎以为白梅树上,燃烧着一团团火焰。竟有如此热烈、充满生机的红,它吐露的馥郁芬芳,令园中万千梅树黯然失色。 小梦高兴地对我讲:“小公主,这株血梅很珍贵的,我们离国没有,是前些年别国进贡给皇上的贺礼。我们快走近一点看吧。” “嗯。” 穿过那十几株白梅树,不成想看到的不止血梅,还有不少的公主、娘娘在此。血梅下有三台石桌,桌面摆有精致糕点和美酒。娘娘们坐石凳上,和气地谈笑着,公主们则走来走去,不时发出欢声笑语。因为不是什么隆重的场合,所以不必遵守太多规矩礼仪,给娘娘们请个安,又跟公主们客客气气说几句话,我便也自己欣赏起血梅来了,不禁心里又想称赞:当初种下血梅时,肯定废了一番心思了。因为血梅周围,种的全是白梅,娇艳欲滴的红在洁似雪的白的映衬下,愈发的鲜美动人。更不用说血梅的花瓣飘落白梅花上时,宛如白梅花蕊里含这一粒粒红宝石,在风中摇来摆去,引人注目,说不出的生动有趣。 我突然发现白文华也在。只是她独坐一处,不动不语,我一时没发觉。 我看见了她,她却好像没瞧见我,或者说她似乎对周围在发生什么事好像都漠不关心,一言不发,呆呆地,只痴痴看着那株血梅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有点奇怪,但与我无关,再欣赏一会血梅,便领小梦和小明子到别处看看去了。 不知不觉走入梅花深处,估摸着也过了两个时辰,该回去了。 小明子笑问:“怎么样小公主?偶尔出来走走还是挺舒服的吧?” 我说:“嗯。以后多出来逛逛。” 小梦说:“好!明天我们还出来!不过现在该回去了。” 正待原路返回,我忽然一眼发现掩藏在梅树后面有一道小小的木门。我到梅树后面看,是扇小小的门门,关闭着,只用木栓栓住,没锁。 我把木门打开走过去,就在一条宫道上,但这条宫道看来很陌生。小梦和小明子也跟着出来了。 我问:“小明,你认识这里是哪里么?可不可以从这里回留离宫?”从梅园再返回留离宫,其实挺远的。 小明子一拍自己脑门,“我怎么没想到从这里出去,还是小公主聪明。” 小梦说:“那你到底知不知道路回去啊?我可告诉你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哦。” “嗨,这有什么,难道还能迷路不成?亏你在宫里这么些年,即使这条路不懂,随便走走,都能绕回去。” 听小明子如此说,我说:“好,我们就从这里回留离宫。” 走过这条陌生的宫道,在小明子的引路下,我们又转进了一条陌生的宫道,接着还是一条全然不识的宫道,这条宫 分卷阅读13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道很长,但却比一般的宫道要窄上很多,两边高高的宫墙几乎把光全挡住了,走在里面,有种阴森森的感觉,而更诡异的是,一路上我们没有看见一个人,地上杂物、枯枝败叶随处可见,显然这里没人打扫。 我渐渐觉得胳膊有点冷,而小梦和小明子已经打起哆嗦。 小梦忽然踢小明子一脚,气道:“混蛋!你是不是把我们带进冷宫里来啦!” “怎么可能啊!冷宫离这里还远着呢。”小明子又挠头了,有点不确定的说:“别急嘛,走完这里再说。” 终于走到这条很长的宫道尽头,右边是道墙,我们只有走左边。又是一条宫道,但宽广了些。小明子突然手指着前面,高兴地叫:“我说我记得路嘛!这里出去,右拐,到浣衣房,然后就到茉香宫,你还说我不认得路!” 小梦哼了哼。 但依然看不见一个人,天气仿佛变冷了下来。我们不由抓紧脚步。走着走着,我心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自己也走过这里。经过一处宫殿时,感觉更熟悉了。 我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的宫殿,宫门污秽破旧不堪、门上几把铁锁锁住,铁锁已经生了铁锈,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我目光上移,门上没有挂牌匾。 “怎么啦?小公主?” “这是什么宫?”我问。 “哦,梦过宫啊。” 梦过宫。 忽然北风阵阵吹过,又冷又干,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我一步步走到宫门前,隔着门,听见里面呼嚎的风声。 “小公主,我们回去吧……”身后的小梦小声说,她的声音里似乎有点胆怯:“没什么好看的。” 风从门缝吹到我脸上,阴冷阴冷的,我似乎还闻到了一股焦味。我问:“这里没人搬来住吗?” 小明子说:“谁敢住啊,这地方邪门的很。” 我说:“哦?” 小明子说:“那个六皇子在地牢里自杀后,他的宫人一排吊死在大殿的横梁上。没过几天,就有夜里当值的太监宫女说晚上经过时听见里面有人在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哭得好生凄惨,把那些太监宫女们吓得屁滚尿流,连着好多天都这样,都有人给吓出病来了。一时间皇宫里头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后来请道士来做法,消停还没几天,半夜里又听见有人在哭,比以前还厉害,又哭又笑,听得人心里直发毛。离梦过宫最近的几处宫殿夜里都听见了,吓得人晚上都得抱在一起睡,一直哭个大半夜才消停。可这最离奇古怪的事情还在后头,有一个紫燃宫的太监,晚上睡觉,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地下,口吐白沫,眼睛睁得圆圆的,合都合不上。大家都说他是被厉鬼缠住,当了替死鬼。幸亏那时小公主你不在宫里!” 小明子说的心有余悸,拍拍胸口,接着说:“再后来梦过宫突然发了一场大火,也没人敢进去救火,里面被烧得一干二净,也不派人重建了,拿铁锁锁起来,不让人进去。” 小梦早已听得心惊胆战,小脸煞白:“好了好了,我们别站这里了,快回去吧。” 小明子瞧见小梦害怕的样子,忽然不怀好意地一笑,凑到她面前,神秘兮兮地说:“喂,小梦,听说那个太监死前曾经跟别人说过,说他啊,亲眼看见一个梦过宫宫女的鬼魂。那个太监一整天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说自己见鬼了,又哭又闹,要人救他性命。其他太监制不住他,又怕惊吓到主子,只好把他单独锁在一间小房子里。第二天再去把他放出来,看他还发不发疯了,没想到竟死了。小梦,你说,他是不是真的被他见到的那个宫女掐死了?” “呀!”小梦吓得跳起来,登时一双小手对小明子又掐又捶,恨恨骂道:“讨厌!叫你吓唬我!叫你吓唬我,我先打死你!” 小明子疼得龇牙咧嘴:“姑奶奶,你轻点!我也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 我说:“回去吧。” 我们的脚步更急切,猎猎的寒风在身后呼啸悲号,撕扯着我们的衣服,似要把我们拉回去。 小明子指的路果然不错,我们走到了浣衣房,很快就可以回到留离宫了。经过浣衣房门口时,正好一个老宫女提着个木桶走出来,我和她目光相接,她立即垂下头向我行礼。 我起先不以为意,脚步不停,走过浣衣房门口,心内却陡然一动,不由回头望向那个老宫女。那个老宫女也正抬起头看着我,一见我回头看她,她马上又低下头,身体跪了下去。就那短短一瞬,我看清了那老宫女脸上的惶恐不安,但我还不能肯定就是那个长宫女。 我当即折返回去,一步步走近她,而她全身正在瑟瑟发抖,仿佛走来的我是一个恶魔。 我张开口:“你……” 她突然从地上跳起来,脚踢翻了木桶,里面洗好的衣服掉了一地,但她不管不顾,掉头便逃命般往浣衣房里跑。她这一逃,我就发现了她是个瘸子。 小明子眼疾手快,三步并做两步,没几下就一把揪住了那个老宫女的后衣领,像拎只小鸡一样地把她拖过来,边喝骂道:“你 分卷阅读13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跑什么跑!聋了还是瞎了?没听见公主叫你么!” 那老宫女在我面前跪倒,“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老奴该死,请公主恕罪。”那老宫女发出的声音暗哑吃力。 她的头始终深深低垂着,两只瘦弱的肩膀抖得像北风中无依无靠的落叶。这已经到了最寒冷的时节,她身上却只穿着件单薄破旧的秋衣,一头乱糟糟、灰白的头发胡乱地用根发黑的木簪叉住。 这显然是个落魄无势的老宫女。 我缓缓说:“你把头抬起来。” 我看见她浑身一震。但她没有抬起头。 我蹲下身体,注视着她,冷静而清晰地又问她一遍:“你没听清楚我的话吗?” 小梦和小明子面面相觑。 她终于抬起脸,一张极其劳苦憔悴的脸上刻满岁月风霜的痕迹,浑浊黯淡的眼睛里,是无处躲藏的惊惧失措。 而我终于记起来那个曾经照顾过我的长宫女叫什么了。 我笑了,说:“青兰姑姑,原来你还活着。” 那老宫女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我和她对视着,眼睛里映照出对方的样子。 我眼睛里的她,风烛残年、苟延残喘。而她眼睛里的我,该是风华正茂。 小时候她种种轻视怠慢我身份,而如今她混得便是突然间无缘无故地死去,也根本不会有人去追究。在后宫之中,这不稀奇,老去的宫女太监,若没跟对主子,大多会沦落到这种下场。 我承认此刻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快感。 我问:“姑姑如今在哪里当差?” 她怯怯地小声回:“老奴在浣衣房做事。” 我目光下移,她的手交握身前放大腿上,一双红肿丑陋的手长满冻疮,甚至已裂开一道道血口子,十指已弯曲变形。 我默然。 她抬起头小心翼翼瞧了我一眼,嗫嚅着说道:“老奴早听闻小公主回宫了,心里一直盼望着能见上小公主一面。但老奴知道,小公主是一定不愿再见到老奴的了。”说着说着,她忽然俯地呜呜痛哭起来,哭声越来越响亮,听来凄凉酸苦。 她哭得那么悲凉绝望,大约也不是因为见不到我一面。 在这后宫之中,同情都显得有点虚伪。因为这样的老宫女老太监实在太多,你能同情哪一个呢? 我站起身,示意小梦扶她起来。 我沉吟片刻,问:“姑姑在宫外可还有什么亲人?” 她用肮脏不堪的衣袖擦擦脸,说:“老奴还有一个长姐,前几年通过一封家信,家姐过得很好,有儿有女,就是不知道现在姐姐抱上孙子没有?”说完,刚止住的哭声又开始了。 我笑了笑:“姑姑好好保重身体,明日我去内务府说一声,姑姑年事已高,让他们放姑姑出宫,早日和亲人团聚。” 我的话使她呆住,半响,她扑通又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大声地说:“多谢小公主的大恩大德,老奴没齿难忘!” “姑姑起身吧。” 我叹息一声,快意全消,伸手扶她起来,不想我一放手她马上又跪了回去,我再扶她再跪,反复几次,小明子小梦也来帮忙,三个人竟没法让她从地上起来。 小明子无奈地说:“你老人家快起来吧,小公主既答应了你,便一定做到,别折腾自己这把老骨头了。” 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见,额头已经磕破,仍不停地磕,嘴里不停重复“多谢小公主的大恩大德。”脸上又悲又喜,状若痴狂。 为避免她磕头磕到死,我只好先离开,让小梦留下。走得远远地仍听见青兰姑姑的哭声。 ☆、环环 我们先回留离宫, 临吃饭时小梦才回来。 小明子问:“咋那么久才回来?” 小梦说:“我扶那个姑姑回去, 不是看她额头都出血了吗?我就给她搽点药啦, 哦哟,又看见她屋子里烂七八糟的, 忍不住给收拾了一遍。” 小明子马上忿忿不平地说:“她是你哪门子姑姑?你给她收拾屋子, 怎么不见你给我收拾一次?你对得起我?” 小梦白他一眼:“成, 你跪下来给我当大马骑十次,我也给你收拾屋子。” 小明子哼一声:“想得美。” 我走进内室。 “走开走开, 懒得理你。” 小梦对我说道:“小公主, 跟青兰姑姑共事的还有八个老宫女, 全住一个房间里, 我跟她们说青兰姑姑这几天身体不好不能下床,要她们多担待些, 说这是小公主您的意思。还有要不今晚吃完饭我找找看, 明天送几件厚衣服和棉被去给青兰姑姑吧?她那里啥也没有呢。” 我对她笑笑:“你看着办吧。” “好。” 不知为何,御膳房送来的饭菜越来越丰盛, 每每我和小梦、小明子尽力吃了,总无奈要剩下大半来。今夜也是色香 分卷阅读13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味俱全的二十四个菜,汤仍是羊肉汤。 我先吃完,就到塌上坐。 这一大桌菜呢, 两个人偏偏又斗了起来, 你抢我的吃,我抢你的吃,抢得不亦乐乎。 我打量这俩家伙。很快一年又要过去了, 明明他们只小我一岁,但我越看越觉得他俩像长不大的孩子。 我好奇问:“你们多大进宫的?” 听到我这问题,两个人眨眨眼。 小梦说:“我九岁。” 小明子说:“我十一岁。” 我问:“为什么进宫?” 小梦说:“阿爹阿娘送进来啰。” 我发了一会儿怔,问:“作父母的为什么舍得和自己的孩子分开?一入了宫,亲人想见一面都困难了。” 小梦笑笑:“阿娘说,只要能填饱肚子,不能见面算得了什么,总比一家人全饿死好,多活一个是一个。” 我问:“你有几个兄弟姐妹?” 小梦说:“两个姐姐,一个弟弟。” 我说:“想回去看看他们不?” 小梦沉默了半响,勉强笑说:“既进了宫,便终身是宫里人,再不做别的念想。” 我又问:“有写信出去给家里人么?” “有呀。”小梦的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今年夏天我娘和弟弟还来云锦城看过我呢,我虽然出不去,但托人捎了封信和些银两出去,他们都收到啦,也回了封信给我,告诉我现在家里情况好多了,再也不用饿肚子了,还叫我不用再拿钱出来,自己好好存着。” 小梦说这些话时,表情分明是快乐和知足的。 小明子插嘴进来:“小公主,您是不知道,小梦小时候有多笨手笨脚,什么事情也做不好。负责管教她们的姑姑教她如何给主子端茶,她不知道打碎了多少茶杯,记规矩记得颠三倒四,学女红呢那根针尽往自己的十根手指头上戳。把姑姑气得直跳脚。” “我哪有!”小梦瞪眼。 “想否认?”小明子笑嘻嘻地:“那为什么我每次早上经过你们院子,你都一个人在那里扫院子?哦,你不是一个人,环环老帮……” 说得正兴起的小明子忽然闭上嘴巴。 我正听他们讲,内室却陡然安静下来。 小梦和小明子的表情变得很奇怪,特别是小梦。 一会儿,小梦霍然起身,急急说:“小公主,小梦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了,让小明子服侍您吧。” 未等我答许,小梦掀帘跑出内室。 我直起身体,刚才小梦跑出去,我分明看见她眼角闪着泪光。 我不解,看小明子:“小梦这是怎么了?” “她应该又想起环环了吧,唉。”小明子也变得怏怏不乐,“怪我多嘴了,好不容易小梦现在才好了。” 我说:“环环?这是谁?” 小明子说:“环环是小梦的好朋友,以前也是宫里当差的宫女。” 我说:“哦,这个环环应该是在别的宫当差是吗?怎么没见小梦带她来过留离宫?” 小明子笑了笑:“小梦带环环来过留离宫,那时小公主您在外多年没回来呢。” “我还没回来?” 小明子的语气陡然一沉:“环环早死了,小公主。” 我一愣。 “小梦每次想到死去的环环总免不了伤心一顿,唉,今晚我怎么就脱口说出环环的名字呢。” 小明子表情很懊恼。 我说:“小梦和她感情很好?” 小明子点点头:“环环和小梦是一起进的宫,一块长大,不是姊妹,胜似姊妹。环环胆子有点小,但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什么东西都是一教就会,模样儿也生得极好,心地又那么善良,小梦小时候脑筋还没有那么开窍,环环总是很有耐心地教她怎么把事做好。后来我和小梦被分配到留离宫,环环被分配到另一个贵妃娘娘那去。那位贵妃娘娘当时龙恩正盛,环环能有那么大的福气,我和小梦都很为她高兴。唉,不曾想,才过一年,她就把命送了。” 我问:“环环她犯了什么事?” 小明子苦苦一笑:“她不小心打翻茶杯,茶水泼在一条裙子上,那条裙子是晚上皇上来时贵妃娘娘要穿的。贵妃娘娘命人在她身上泼了一盆水,押到后院里跪着,要跪一个晚上才能起来。那时候是冬天,一碗水泼地上都马上成冰块。环环在后院跪了整整一宿,也变成了冰块。” 我唯有沉默地听下去。 小明子黯然接着说道:“从来没有做错事的人,只无心错了一次,性命便没了。” 小明子慢慢垂下头,我能感觉到他心情有多低落沉痛。 “听到环环死了的消息的时候,小梦睁大眼睛,像做梦一样,半天都不敢相信,等反应过来,就一直哭一直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我怎么办要怎么办才能救环环,人都死了还能怎么救?就是没死,我也是个顶无用的奴才,我也救不了呀……” 分卷阅读13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小明……”我轻轻说。 “后来我们到处去求人,终于可以在环环拉出去扔乱葬岗之前,见到环环最后一面。当那块白布从环环身上拉开,多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才短短几天不见面,竟变成了那样子,再也不能一块玩、一块笑了……小梦当时就晕倒过去,我把她背了回来。” 我的心情也已变得沉重。 “小公主你知道吗?”小明子仍低着头颅,但我看见他的一只手慢慢握紧,“那位贵妃娘娘宫里,一个宫女偷偷告诉我们,说环环死得着实可惜,泼在裙子上的水不是茶水,不会在裙子上留下污渍,虽然水是热的,但有经验的长宫女仔细检查过了,确定没把裙子烫坏,皇上来之前一定能弄干,会和原先的一样。她们以为把环环拉出去打一顿就好了,谁也没想到贵妃娘娘偏偏要环环死。那个宫女最后还说了句:既是生的那么好的女儿,该让爹妈好好疼着,下辈子可别再投错胎了……” 小明子的声音已哽咽。他还想再说几句的,但实在讲不下去了,他当时哀求过那两个专门负责拉尸体的大哥,每天拉出去扔乱葬岗的死尸不止环环一个,他苦苦哀求他们,给他们磕头,拉着他们的腿,希望他们发次慈悲心肠,随便挖个坑把环环埋了,别让那么好的女孩儿暴尸荒野,给野狗分吃了去。但人家早嫌他俩碍事,踢开他手干自己的活去了。 我也不禁动容。望了望外面,说:“我们去看一下小梦吧。”似乎听见了小梦在哭泣。 小明子抬起头,他脸上镇静了很多,笑道:“小公主,别管她,她要是又哭了,就要她哭个够吧。明天起床,该干嘛就干嘛,她要是敢偷懒不起来干活,我再去把她揪起来。” 小明子挽起衣袖,边收桌上的碗筷盆碟边自己嘀咕:“今晚我自己全收了,明天我才不帮她收,哼……” 哦,原来是两个已经懂得如何在后宫中生存下去的孩子。莫说人活着应该去追求幸福,有时候光是为了活着就已伤痕累累,你要习惯没有他人的安慰,自己学会坚强。 但我依然觉得这是两个孩子,而我应该对他们负起责任。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情感联系,某一方便已对另一方存在责任。 就像是你的朋友,你有责任不背叛他;你的爱人,你有责任对他忠贞不二;你的亲人,你有责任无论生活遇到什么困难,亲人之间应该共同面对。 这两个我认为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谁会料到他们手上也会沾上人血呢?谁拭想过他们终有一日也会杀人。 这个世间恶意遍生,受害者终有一日,也害了人。 仗着自己的名声、权势、地位,肆意对低一等的人施加残酷的恶意,那这个人应该不要睡得太、安稳。因为她或许在她不知道的人的心里面,也已种下了深深恶意,那些恶意在人心里潜伏着,不显山不露水,静静地等待着机会到来。 在多年后,那位贵妃娘娘早已失了势,在冷宫中度过自己的余生。造化弄人,那时我的后宫地位竟变得无比尊崇。小梦和小明子他二人背着我,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揣着一捆麻绳,借我的名义,将那位贵妃娘娘活活勒死。而那位贵妃娘娘的死亡同环环一样,无人问津。 ☆、那时的你 我听从德公公的话, 过了一阵子再去崇明宫。殿外, 德公公为难地说:“小公主恐怕又要白来了, 要不您下午再过来吧,皇上仍没起呢, 这几天, 没要紧政事, 皇上连其他的皇子公主也一概不见了,以免劳心伤神。” 我问:“父皇身体如何?都吃什么药?” “唉。”德公公愁眉苦脸, 瞧了我一眼, 说:“小公主, 奴才实在不方便说太多。” 我说:“我知道了, 公公也辛苦了。” 我转身刚走下台阶,德公公突然喊住我:“小公主您等一下。” 我回身:“公公还有什么事?” 这慈祥的老人对我笑了笑:“您要不下午来吧, 老奴看皇上这两日的情景, 大概愿意看见小公主。” 我一笑,向德公公叩手:“多谢德公公, 白冷下午就来。” 德公公笑着点点头。 小梦一大早就提着个瓦罐子出去了,我回来了还不见她人影。 我问小明子:“小梦呢?去哪里了?” 小明子表示不知道。 我坐下来跟他一起烤火,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过个时辰,小梦终于回来了, 那个提出去的瓦罐也提回来了。 “小公主!”小梦挺开心地叫我。 小明子眼疾手快地把小梦的瓦罐夺走, 把瓦罐盖子揭开,手就要往里面伸,嘴里说道:“拿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咋还凉嗖嗖的。” 小梦“啪”地把他手打掉, 把罐子重新夺回来,瞪他:“东西好不好也没你的份,你要把里边的东西弄脏了,小心你这对爪子!” 小梦蹲我身边,把瓦罐捧我眼前,“小公主,你看看里面是什么?” 分卷阅读13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往那个稍窄的罐口瞧,看见白白、细细,类似于盐的东西,还有缕缕幽香飘散出来,我说:“里面是盐?” 小梦甜甜一笑:“这是雪!” 小明子顿时切了一声:“我当什么宝贝呢!院子里大堆。” 小梦叫了起来:“你懂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这是我从梅花上收集来的霜雪,辛辛苦苦一早上,才收了这一小罐呢!哼,你这个俗人,都说了没你的事,这是我给小公主泡茶喝的。” 听她这么说我看向她抱着瓦罐的两只手,已经冻得通红通红的。我伸手把瓦罐拿到地,让她也烤烤火。 我叹口气:“小梦,你的公主我也是个俗人呢,你就是拿神仙喝的水来给我泡茶,我都未必能喝出个一二来。” 小梦撅撅嘴:“人家想让您尝尝看嘛。”然后郁闷地说:“本来我是想去收血梅上的雪,没想到看见了十公主在那株血梅下,旁边没有其他人,我也不敢过去,本来想等她走了我再去。我躲在树后面等啊等,她一直坐那里,不动也不说话,我只好去收其他梅花上的雪了。” 我问:“她一个人在那里干什么?” “不知道啊。我回来了她都还在那里呢。”小梦皱皱眉头,说:“小公主,好多宫女都在私底下传这个十公主中邪了,这些天行为古里古怪的,一天到晚坐梅园里面,谁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哎,对了,梅花都开了好些时候了,今年怎么都不见羽花带宫女来收啊?” “羽花不在宫里,前些日子出宫后一直没回来。”小明子说。 小梦语气变得凉嗖嗖:“哟,你可真上心呐,哪个宫哪个宫女干嘛了去哪了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小明子嘿嘿地笑。 我问:“羽花出宫了?她如何出得了宫?” 小明子答:“羽花有块令牌,可自由出入皇宫。” 我又问:“羽花也是很小的时候进的宫?” 小明子摇摇头:“不是,是七皇子带进宫的,那个时候年纪已经挺大了。七皇子每次回宫,饮食起居都由羽花亲手服侍,要是七皇子不在宫里,清风宫里头的人事全听从羽花的安排。” 小梦感慨说:“羽花可真是宫里最有体面的宫女了,比那些姑姑、长宫女还要有身份呢。”她叹了叹:“不过她也有本事,清风宫里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全听她吩咐做事,事也做得大方得体,从没给七皇子丢过面子。” 下午,我再到崇明宫,没想到白文华也在,我走到她身边,闻到她身上丝丝花香,心想她该不会是直接从梅园过来吧? “十皇姐。”我向她问好。 “嗯。”白文华眼睛往我这边斜睨了一下,冷淡地应了一声。之前那些场面上的亲切已经消失了。 我和她等德公公进去通报。等出来时,他神情有点为难。 “怎么了吗?德公公?”白文华问。 “没事。”德公公笑了笑:“请公主进去吧。” 白文华走前面,我刚想跟上去,德公公却拦下了我,笑说:“请小公主止步。” 白文华转头看过来。 德公公说:“请小公主恕罪,皇上只见十公主。” 听完这话,我垂下眼睛,沉默不语。 白文华脸上表现新奇,似乎自己听错了一般,问:“公公,父皇只叫我进去?” 德公公笑说:“十公主快进去吧,莫让皇上等太久了。” 白文华看了看我,“呵”一声,带着微笑进去了。 我仍站住不动。 德公公叹气:“是老奴的错,又让小公主白跑一趟。” “不关公公的事。” 德公公说:“小公主您的孝心老奴一定帮您传达,公主请回吧。” 我慢慢转身走下台阶。 德公公刚舒口气,没料到我旋即又返回来,身体便往下一跪。 德公公吓一大跳,忙要拉我起来,我直挺挺跪着,认真说:“烦请公公再进去通报一遍,白冷只想给父皇请个安。” 德公公苦了脸:“小公主您这是何苦呢,皇上总是会见您的,不急、不急。” 我说:“我不让公公为难,跪一会,我自己就回去。” 德公公心疼地说:“您前阵子才病好,地下又冷又硬,快起来吧。” “公公不必为白冷担心,白冷习武多年,身体也比一般人好上些。” 我和德公公一跪一站,一时僵持了。 德公公看着我,摇摇头,长叹道:“皇上对您再有气有怒,可这些年都过去了,小公主您心里面也应该明白过来了才是。您好好儿的,这比您为皇上做什么都要好,皇上日夜为江山社稷操劳烦忧,以致积劳成疾,您又何必再让皇上为您多担一份心,您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我垂下头。 “十五妹这是做什么?”出来的白文华看见跪地上的我,一脸吃惊地问。 我不答。 分卷阅读13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白文华笑了:“十五妹别跪着了,天寒地冻的,万一跪坏了身子那可就不好了。再说了,你就是一直在大殿外跪着,父皇就肯见你吗?” 德公公忙笑说:“十公主给皇上请完安了?成日的天气滴水成冰,可难得十公主有这份孝心,日日来请安。” 白文华微笑说:“这是做子女的本分,不如公公您辛苦,父皇连日身体欠安,还请公公您小心服侍。” 德公公躬身,不亢不卑说:“是、是,这也是老奴的本分。” 白文华看向我,“十五妹,不妨一起回去吧。” 我索性合上眼睛。 白文华脸色一僵,依然保持笑容不变:“十五妹未免也太不懂事了,父皇身体已经不好,做子女的应该想着如何为父皇分担烦忧,可你却在这里给父皇添堵。” 德公公笑说:“皇上此刻应该在里面批阅奏折,还是请十公主先回吧。” 白文华身姿摇摇摆摆地走了。 “唉。”德公公无奈说:“老奴再进去给您说一声吧。” 过不多时,德公公快步行出来,满面笑容,边扶起我手边说:“快快,随老奴进去,皇上愿意见您了。” “多谢公公。” 内室香炉里燃着檀香,白烟袅绕。 父皇靠躺软榻上,腿上盖张虎皮,垂眼看着奏折。多日不见,仿佛多年不见,我还没长几岁,可他看起来几乎老了十岁。父皇面色是病态的苍白,手露透骨,鬓发已全白。他衰老地太快了,竟让我感到惴惴不安,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来得及去做。 我行礼:“父皇。” 父皇抬起眼睛,他老了,可只有他的一对眼睛里展露出来的沉着、威严,却从来没有变化过。 “嗯。”父皇云淡风轻地应了我,目光始终没离开手中的折子,当他用朱笔批注完,跟另外叠一起的十几本一齐放好,德公公立即上前研磨,温声说:“皇上,待会老奴可得把折子全收下去了,今日就到这儿了,这可是太医千叮咛万嘱咐的。” “朕知道了,看完这三本,剩下的你让他们弄去吧。”然后又对我说:“坐,一会便完了。” “是。”我说。 皇上又对德公公说:“今天早晨张应兰来过?” “是的,皇上。” “他来什么事?” “呃。”德公公说:“河安今年入冬来就闹了饥荒,张大人想来与您商议,是从国库拨款的好,还是从地方调运粮食救济的好。” 父皇听着,德公公马上有条不紊地接着说:“张大人的意向是从密、锡两地调粮,密、锡两地近三年风调雨顺,粮仓丰足,虽然两地皆距河安不算近,但好在运河通畅,运粮应该不难。” 父皇说:“那他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朕?” 德公公笑说:“张大人说,难题还是有些的,所以想请示一下皇上您。” 德公公说完了,然后等父皇的答复,他并不用等太久,父皇又展开了一本奏折,淡淡说:“你让他去找舒进吧,他们两个商量去,朕没心思见他。若再有问题,他二人一齐来见朕,朕没功夫一个一个地见。” 德公公忙说:“是,老奴现在就出去传您的旨意给张大人。” 德公公出去了。 内室顿时安静。 我望着父皇,不知不觉出了神。父皇对他的众多子女都是不冷不淡的态度,唯独只表露出了对白相与的喜爱,为什么?白相与样貌并不和父皇有太多相似之处,他更多的是继承了他那高贵典雅的母后的美貌,反倒是白羽泉最像父皇。但此刻看着父皇批阅奏折时那种专注的态度,我回忆起白相与在宝鸣山上读书时的情形,却是和父皇如出一辙。 又记起小时候,曾经有过一段和白相与一起读书的日子,猛然知觉原来那时候也有好时光的。 十一岁之前,皇子和公主们是在一块读书的。后宫有专门设置的书院,那时我七、八岁吧,大约读了两年,文字马马虎虎地记了大概,便出宫习武了,读书时的记忆模糊,大概是因为那段读书的日子过得很平淡无奇,现在蓦然想起,也有过一次默写书籍的经历,倒颇有趣。 哪怕是个神童,刚开始读书时,就像人想学会跑,就得先学会走一样。想成圣贤,人人都得先从基本的读书认字开始。所以公主皇子们每日的功课便是读书认字,还有把读过的书都能理解、能背、能写下来。你说功课难吗?如果你足够认真倒也不太难,但《千字文》、《诗三百》、《词典》、《万姓氏》、《德规》、《幼学琼林》,太傅每讲完一本后,我们都得一字不差地背写下来,若背不出来,太傅可是要罚抄书的,还有可能传到父皇耳朵里。越往下读,越吃力。小孩子的定性总有限,所以这日子也不轻松。 那日太傅照例在讲课,我们安安静静、端端正正地坐下面听讲。隐约记得那天窗外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中庭的菊花都开放了,淡雅的菊花香气飘进书房里来,也让人提起精神认真听课。 等太傅把一 分卷阅读13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篇文章讲解完,便给我们一些时间消化一下,等下就又要开始默写文章了。 这时突然书房外人声响动,四五个人正快步走过门窗。太傅连忙放下书,迎了出去。门口站着五个人,四个做大臣打扮,等我们看清楚为首那一个,也纷纷起身,行礼。 “父皇。” “嗯。坐下吧。” 我们又纷纷落座。 太傅笑问:“皇上今日怎有兴致前来书房?” 父皇负着手,说:“今日下朝得早,朕便来看看,太傅继续讲太傅的。” 太傅说:“今日的功课已经讲完了。待会默写文章。” 父皇说:“他们学到哪里了?” 太傅恭谨回:“《幼学琼林》昨日刚刚学完,今天开始学德规。” 父皇向我们望一眼,问:“他们学得怎么样?” 方老太傅笑吟吟地回:“各个皇子公主们都是肯费心思认真读书的。” 父皇也笑了笑:“朕记得朕小时候学完《幼学琼林》,几天睡不好觉,总担心被太傅你罚抄书。” 这位方老太傅,以前也教过父皇读书。 方老太傅“呵呵”笑道:“老臣也记得,当时只有皇上您和岭王把一整本书背写了下来。” 父皇让太傅坐椅子上,微笑说:“太傅辛劳了,朕今日闲来无事,索性让朕替太傅监看他们背写书吧。” 老太傅握着手,笑呵呵说:“那老臣在此谢过皇上了。” 父皇又扫视了我们一眼,微沉吟,便轻飘飘说了一句:“既已学完《幼学琼林》,便把这本书默写下来吧。” 父皇此话一出,我们脸上皆乖乖地答了句“是”,心里却都暗自叫苦:《幼学琼林》是骈文,不比前面学的五言、七言古诗好背,一篇文章下来少说千百个字,生涩的词语层出不穷,何况《幼学琼林》共有一十九篇,太傅也体谅我们,允许我们隔五天背写一篇,慢慢来,所以现在不过背写到第十篇,不似以前昨天学完今日就得背。昨日才刚刚学完《幼学琼林》一书,今日父皇你就要人把书完完整整背写下来,您也是背过《幼学琼林》的人,何苦为难我们? 父皇仿佛听见了我们的心里话,微微笑了笑,接着说道:“朕不是太傅,不会罚你们哪个抄书的,能写下几篇就写几篇。” 我们却没有丝毫因此放松下来,这已然成了一场毫无准备的考试。哪个公主皇子不想表现好点?他是父皇,他的一点点爱,都是要去争的。 父皇又说:“朕经过中庭时,看见今年的菊花开得很好,菊香馥郁,那就不闷在书房里了,搬桌子到中庭里写去吧。” 于是太监们把我们每个人的书桌搬到了中庭。中庭宽阔,开遍数不清的菊花,有白的、有黄的、有浅色的,甚至还有墨菊。秋天里百花凋零,还有什么花比菊花开得更艳丽动人? 我们置身美丽的菊花中,却没心思欣赏它的美。凉爽的微微秋风也不能安抚我们越来越惴惴不安的心情。 而这满庭的菊花让父皇心情不错,德公公笑说:“皇上,今晨宫外送进来第一批丰平湖的大闸蟹,都还活蹦乱跳的,新鲜的很,要不等皇子公主们默写完书,便一起在这中庭里赏菊品蟹,如何?” 父皇答应了。 大臣们都笑说:“丰平湖的大闸蟹肥大鲜美,远近闻名,臣等今日有口福了。” 这螃蟹好不好吃姑且先放一边吧,如果能把一整本《幼学琼林》背写下来,我想我们个个都愿意这一年都吃不着螃蟹的。 然后开始了。 虽然前十篇已经默写过,但一字不落地再默写出来仍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我聚精会神,总算顺利地写完了前八篇。我周围寂静无声,瞥一眼,其他人和我一样。第九篇,昨天我已背好,脑子记得清晰,轻松写完了。到了第十篇,我停下笔,踌躇了。第十篇倒是提前背过一点,大概勉强能背写出来一半,那我还要不要继续? 我又偷偷打量周围其他人,发现不少皇兄皇姐住了笔,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唔,自己是不是个聪明人不好说,但看来大家的聪明程度也差不了多少,我稍稍宽心了,同时决定,写,能写多少写多少。 而其他的皇兄皇姐在犹豫片刻后,也纷纷又动起笔。大家想法差不多。 我们桌子上只有一叠白纸和一个砚台,写完一张纸,便放到一边桌面上。 第十篇乃天文篇,写着写着,我卡住了,心里默默念:势易尽者若冰山,事相悬者如、如……如天?事相悬者如天……天……天啥来着?天地?晨星谓……廖落,雷同谓……谓言词相符? 我正埋头苦思冥想。 忽地天边刮来一股妖风,猝不及防地把我放桌子上、辛辛苦苦背写下来,没用任何东西压着的一叠纸卷到了天上。 “呀!”“啊!”“我的纸!” 顿时惊叫四起。一下子我们全慌乱了,纷纷伸手去抓。那股妖风阵阵,吹得菊花摇摇摆摆,原本淡雅的香气好像也被风 分卷阅读13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吹得更浓郁了。漫天的纸张乱飞,有的飘在了菊花上,我们离开座位,手忙脚乱地伸手抓。 “这是我写的!”这个公主说。 “这是我的!”那位皇子说。 “你拿了我的!” “哪里是你的?你看这字,分明是我写的。” 公主和皇子吵起来了。 叫嚷此起彼伏。我手中也胡乱地捡了十几张,字迹五花八门,一时我也分辨不出那些是自己写的。 地上还落有好多,我定睛一看,赫然发现一张书桌下面,一个人脚上落有一张纸,纸上的字迹好像是我自己写的。 我抬头看向脚的主人,是白倾的弟弟,白相与。 只有他一个人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写,面色镇静,好像周围发生什么事都与他无关,而他默写好的文章也早已不知被秋风卷到哪里去了。 我踌躇片刻,默默走过去,蹲下身把他鞋子上的纸张捡起来。我站起身,将走未走。他依然在专注地默写,字迹工整规范,简直跟书上的楷书一样。我不觉放眼看向那散落一地的纸张,很快辨认出哪些是白相与写的,因为我们的字跟他的字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在一堆丑人里找一个美人。我呆呆看着他在默写,他已经快写完第十七篇了。 我内心对此挺坦然的,我能说白相与其实也没跟我们一起上过几次学吗?而且他已经到十一岁,过了这个秋天,应该也不会再来书房了。 白相与写完一张白纸,放过一边,立即被风吹走了,白相与对此无动于衷,手中笔不停顿。我看着他写字竟不知不觉看出了神,像根木头杵他旁边。 他又写完一张纸,又随意放过一旁,这时一个宫女过来,用块镇纸压住他写好的纸,蹲下身捡起一张张纸。怎么一开始不每人发一块镇纸? 也许我莫名其妙又一声不响地杵他书桌前终于影响到他,白相与手中那只好像未书写完整本《幼学琼林》之前都不会停的毛笔突然一顿,然后他偏头看向我,我顿时吓一大跳,在对上他眼睛之前连忙掉头走开。 我回到自己位置坐下,把那乱七八糟的纸张放书桌上,发现其中就有一张是白相与的,那优美雅正的字体写道:势易尽者若冰山,事相悬者如天壤,晨星谓贤人廖落,雷同谓言语相符。 那场考试的结果我忘记了,螃蟹的味道也忘记了。 ☆、非做不可 “十五。” 父皇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回来。 我回过神来, 父皇终于批阅完奏折, 正若有所思地注视我, 他眼神里似隐隐透露出慈爱,我不太确定, 迷惑地眨眨眼睛。 父皇突然一笑:“十五, 你怎么越来越像你娘了?” “是么?”我慢慢回答, 其实对于我跟我娘长得像这件事,我并没有太多感触。 父皇微笑:“朕说的是你娘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今日见你怎也多愁善感起来?” “有吗?”我不察觉, 我不是个喜欢太多表露自己情绪的人。 父皇轻轻叹息:“你在宫里的日子不开心吗?” “没有……”我垂下头, 对父皇突如其来的关心不太适应。 “记得朕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我想了想, 回:“天下之大,我去哪里都可以……” “对了。”我听见父皇叹息:“朕走之前, 总得让你明白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你做个什么样子的人都好,只不要成为你娘。” 我猛然抬起头, 失声问:“父皇要去哪里?” 父皇目光柔和地望着我,嘴边带着浅浅笑意:“朕是帝王,但朕不追求长生不死,朕将去的地方, 是每个人都会去的, 十五,别害怕。”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留离宫,意外看见白文华坐大殿主座上, 小梦和小明子站立一旁战战兢兢服侍,看见我终于回来,如获大赦。 我望向主座上的白文华,慢慢说:“十皇姐。” 白文华说:“坐吧。” 我便坐左边第一个位置。 白文华慢悠悠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忽然瞪向小梦,冷斥道:“怎么做奴才的?还不给十五妹倒茶。” “是。”小梦肩一抖,连忙过来给我倒一杯茶。 我问:“不知十皇姐来留离宫,可有何事么?” “呵呵。”白文华皮笑肉不笑,“十五妹可是个自由人,这后宫要走便走,要回便回,当真是潇洒的很,让我每每羡慕不已。只是这次回宫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走,倒叫我诧异啊。” 我明白了,她是来无端寻事的,就等着机会,要给我不痛快。不客气地讲,因为当年她娘和我娘的“情如姐妹”,她母后当上了个娘娘,我对她只有恩没有仇的。可她从小就懂得暗地里如何团结别的皇兄皇姐孤立我,冷眼笑看我种种失落彷徨的情形,我便知道有些人天生只能当对头。我不喜欢说个“贱”字,人都容易犯贱,若我一 分卷阅读13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味地只想跟她交好,跟她也来个姐妹情深,那我便是自贱。 人总习惯委曲求全,不过是怕形单影只。我不怕,我怕的是作践了自己愉悦了他人。 我平淡说:“白冷走不走,皇姐不必挂怀,时间到了,白冷自然不会多留。” “哼。”白文华面露冷笑:“十五妹在外放荡多年,让我这个当姐姐担忧的是怕妹妹你礼义廉耻早抛之脑后,这宫里比不得宫外快活自由,十五妹要是操守把持不住,坏了名节,便是坏了我整个皇家的名声,这可是不能饶恕的罪责。” 我脸上神色不变,心里却不由诧异,这段时间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闭门练功,今日她莫名其妙来我宫殿,又莫名其妙地质疑我的操守名节问题,这没头没脑地,要我一时也答不了她这话。 见我在座下神态自若也不理会她,白文华脸上情绪变化多端,不知是怒是恨,终忍不住说:“上次你回宫,就带了一男一女进来,我虽没亲眼目睹,但把来路不明的人带进宫,这就是坏了宫里面的规矩。”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她现在才来责问我?何况吴净和苏由信又不是住在我宫里。我平声静气地说:“皇姐如果是为这个而来,那白冷以后谨慎些就是了。” 白文华语气陡然变得怪里怪气:“十五妹在外头认识了些什么人,要是背地里像只鬼一样混进宫里来与十五妹厮混,恐怕人也难发觉吧?” 我笑了,说:“皇姐,这次我没带人进来。” “哼。”白文华目光炯炯地审视我,表情怪异非常。我有点信了宫女们私下传的话,她真是有点中邪了。 白文华神色越发森冷地注视我的脸,那眼光俨然变成了两把刀子。我真怀疑倘若此刻我突然动弹不得,她是不是要马上扑下来朝我脸上扇几个耳光。 这是怎么回事?深宫重重、长日枯寂,难道这金尊玉贵、衣食无忧的日子过得不耐烦了吗? 白文华面上一点一点露出微笑,嘴里一字一字吐出:“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长了娘的样,也长了娘的本事。连咱们那高不可攀的七皇子都不能幸免。但十五妹的本事何止只勾住了一个男人的心?男人遇见了十五妹,再冷心冷面,最后个个都得像父皇一样。” 站在我和白文华中间的小梦听得心惊肉跳,但见白文华杯中喝剩的半盏茶已不再冒热气,只好硬着头皮去给她斟上新的热茶。 小梦走到白文华身侧,刚矮下身双手想去拿她的茶杯,“啪!”清脆的响声在这清冷空旷的大殿之上显得格外刺耳。 小梦白嫩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耳刮子。 在白文华正欲反手再扇小梦一个巴掌前,我掠上主座,一手擒住了她的手腕,运作内力猛然把她从主座上拖起,一手把小梦护在了身后。 小梦捂住面颊,低头小声地呜呜哭了。小明子过来把小梦拉走。 “放手!”白文华吃痛,身子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拧着秀眉,想把自己的手腕从我手中挣脱出来。 但她那点毫无武功底子的力气对我根本没有丝毫作用。我牢牢控制住她的手,她奋力扭动身子,发现无济于事,恼羞成怒地抬首对我叫道:“我叫你放手你听见没有!你弄疼我了!” 我瞧着她的眼睛,冷声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皇姐也知道疼了,我这宫女做错了什么?皇姐为何不能对她仁慈一点?” 白文华展露张扬高傲的笑颜,眼睛里发出灼灼逼人的光芒:“未经我允许,这个下贱的奴婢便近我的身,这便是错。况且就是没错,区区一个低贱的奴婢,我要打便打,要杀便杀了,有何不可?” 我说:“她是我留离宫的人,即使做错了事,该打她的是我,该杀她的人也应是我。皇姐丝毫不顾及我的脸面,不分青红皂白便打了她一巴掌,皇姐才刚给我讲规矩,那此刻皇姐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也坏了规矩?” 白文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徒劳地挣了挣手腕,脸色越发铁青难看。她本也是个好看的美人,为何要做出这种不好看的举动? 我说:“皇姐贵为一国之公主,也应保持一个公主该有的风范。” 白文华扬起下巴,睨视我,嘴角带着讽笑:“我出生便是一位名正言顺的公主,你觉得我需要你来教我如何当好一个公主?” 我面无表情望着她。 “你快放手!难道你想捏断我的手么!”白文华耐不住大叫,却又无可奈何。 我和她站主座上,两人一时对峙。大殿的两扇大门是敞开的,殿里没有烧炭盆,干冷刺骨的寒风肆意闯进来,呼呼地直吹到主座上,我倒还没什么,白文华娇贵的身子骨已经在隐隐打颤,气势也慢慢怯了下去。但她绝不肯低下高贵的头颅。 小梦已停止哭泣,拜倒在地,“都是奴婢的错,请十公主息怒,请两位公主不要为了奴婢置气。” 白文华轻蔑地斜了小梦一眼,对我说:“人我打也打了,现在你想怎么样?闹到父皇那里去吗?” 我慢慢松了力气,她抽回自己的手 分卷阅读13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摸了摸自己已经发红的手腕,狠狠瞪我一眼,一拂长袖,下座,离开。 小梦仍跪地上,我扶她起来,她的一边脸颊红肿,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我抱住她,叹气:“对不起小梦,我没保护好你。” 小梦伏我肩上,摇摇头,又嘤嘤哭泣。 我拍拍她背安慰:“不会有下次了。” “唉。”小明子也不好受,“那是个嚣张跋扈惯了的主,来的时候就看她心情不好,小梦,算你这次倒霉吧。我去找两个熟鸡蛋来给你敷敷脸。” 小明子很快拿回来两个滚烫的熟鸡蛋,给小梦敷了脸,又搽上消肿的白药膏。 小明子哄小梦:“好了好了,等消肿了,你还是很可爱的。” 小梦打他一下。 我把消肿药放桌子上。 小明子就过来对我说道:“小公主,今天这十公主来得实在古怪。” “嗯。”我说:“我也没料到她会来留离宫,吓到你们了。” 小明子吁口气,说:“看见她来,我和小梦都懵了。” 我问:“我回来之前,她是不是已经在留离宫待了一阵子?” “是。”小明子点点头:“这正是想跟你说的,她来以后,也不问小公主你在不在,就在留离宫走来走去,我和小梦只好跟在她身后,没想到后来,她会去了小公主你的寝室。” 我皱眉:“她去了我寝室?” 小明子悻悻回答:“对不起小公主,我们拦了,拦不住。” 我说:“嗯,你接着说。” 小明子接着说:“她去小公主你的寝室,也是莫名其妙的东看西看,又不说话,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后来出来房间,看见廊下雪地里扔了一枝血梅花,她就看着地下的血梅花半天,然后问我们什么时候摘的这枝血梅花回来。” 那是林越送的血梅,养在花瓶里好多天,后来焉了,小明子就把它扔了。 我说:“你怎么说?” 小明子挠挠脑袋,“我们也不知道她话里是什么意思啊,就老实告诉她摘回来好多天了,她问谁摘回来的,我就说我自己摘回来的,她还半信半疑的样子,不过也没再问什么了,然后就坐大殿等小公主你回来。” 我若有所思。 小明子小心翼翼问:“小公主,我说错哪里了吗?” 我看他一眼,“没有。” 待到晚上,因为白天里小梦受了委屈,我早早送她回房间,宽慰她几句,眼看她睡着了方出来。 回自己寝室,我坐梳妆台前,散了头发,手撑着脑袋,怔忡望着掌中那枝鲜红剔透的血玉簪,屋内落针可闻,一盏灯火那么葳蕤、而又那么寂寞地燃烧着,屋外如墨汁般的黑暗似乎要溢进屋子里来了。 我慢慢转动手中的血玉簪,这根簪子,跟他刚送我时一样,仍然亮泽如新。人的感情也一样么? 如果不曾体会过那种自心底慢慢开出花的快乐,那我此刻就不会那么难捱这漫漫长夜的寂寞、寒冷。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感到神昏体重,看来我还是受了风寒。我不知不觉中伏在梳妆台上,将睡未睡。 忽然之间好像听见什么东西落在窗外,我睁开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窗口,那个清瘦修长的影子今夜又落在窗纸上。 我有一瞬间的欣喜,忍不住唤道:“林越,你来了?” 窗子从外推开,林越幽冷清沉的声音传进来:“你又生病了?” 他听出了我声音里有些低哑暗沉,我还有点恍惚没醒过神来,说:“没事,白天吹了风,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那你睡吧。” 林越身形动了动,要走了。我连忙叫住他:“你等一下!我还有事情想问问你!” 林越转回身,“你还想问上次的事?” 我摇摇头,“不是,我想问问你,你每次进宫时有没有被人发现过?” 林越静了静,答:“没有。” “哦。”我说,立刻相信了他的话,以林越的身手,我相信就算他一时不注意被人发现,对方也绝不可能有时间看清楚他的样貌。对白文华的反常,我不再探究。 而林越觉得他没有骗我。那天他潜入皇宫经过梅园时,那红的出奇的血梅也吸引了他的注意,于是他驻足前去瞧了瞧,然后他的确撞见了一个人。林越以为我想问知不知道遇见的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但他已经全然没了印象,只记得是个女的,所以他干脆说没有。 寂然半响,那枝簪子仍握在手心里,我望着林越,痴痴地问:“你留在云锦城里没走,也是在等白相与回来吗?” “等他的人不是我。”林越说。 我立即赌气说:“那更不是我。” 林越嘴角露出若有若无地笑意,然后转身背对我,抱着手,似在欣赏庭院里的雪景。他本就有一双夜如白昼的眼睛。 我讪讪然,说:“他跟自己兄弟相处不见得怎么样,倒是跟你好 分卷阅读14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 我忍不住问:“你有没有跟他吵架过?” “我们不吵,只打。” “哦,这样。”想你还能跟他打,我当初刚回宫,连连被他为难,一交手便甘拜下风。吵?师父没教过我怎么跟人吵架,不知道白相与吵架也没输过的本事怎么学来的。 “你师父和白相与师父既然是师兄弟,两人又同在宫外,为什么小时候不见你们经常在一起习武?”林越突然声音沉静地问。 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小的时候我和他关系可不算好,而且我也不想跟他一块练武。” “哦?” 我幽幽说道:“跟他一齐习武,我不想被师父说我不够用功,天天挨惩罚,白相与大概从未被他师父惩罚过吧?” 实际上小时候为数不多的和白相与的接触,那种感情到底是怯还是拒我早已分辨不出。如今我对他日思夜想,真是让人感慨万千了。 我问:“以前你们经常在一起习武?” “嗯,如果我出来了。” 他说的出来应该是从饮月教偷跑出来了。 我心念蓦然一动:他从饮月教跑出来便是去找白相与,白相与自然是在独一剑那里,少年时我曾随师父几次去拜访过独一剑,倒一次也没遇见过他呢。 这样想着,我不禁朝他看去,不知他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白相与没被独一剑惩罚过?”林越仍背对着我,忽然语声中不带一丝情绪地说。 “啊?”我怔住,“白相与也会做错事?被他师父罚?” “独一剑对白相与的训练一直很严格苛刻。日复一日,从不松懈。”林越淡淡说道:“是个正常人都会有懒怠的时候,白相与也会不耐烦明明已经熟练掌握的招式为何独一剑还要他成百上千次的反复练习,一旦被独一剑发现他在投机取巧,一整天都不可能有机会停下来休息了。不过白相与聪明,他偷懒时大多没被独一剑发觉,所以他一直不放弃跟他师父斗智斗勇。” 我已然被林越的话吸引住,等他声音停住,我忍不住笑了:“这种情况,是不是等白相与打败了他师父才结束?” 然后又觉得自己深更半夜不睡觉跟人聊天还发笑,这似乎有点犯傻气,于是慢慢收回了笑意。 我说:“他在宫外的时间比宫里长都多,我在江湖上游荡时从未遇上过他,你们都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情呢?” “这两年我和白相与并不怎么见面,他做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清楚?”我一愣。 “前年白相与回宫给你们的父皇祝贺生辰,我和他本约定好过完你们父皇的生辰,一同前去鸣沙、西溪一带地方游历。我在霖安渡口等了他五日,他却失约了,只叫人捎来了一封书信,信上说他有非做不可的事情要去做,不能来了。他没有在信上讲明什么是他非做不可的事情,但白相与没有过非做不可的事,所以我一个人坐船走了。” “哦……”我呆呆听着,似懂非懂,心脏却开始跳动起来。 “后来在天门后山见面,他带了一个人来,我才明白什么是他非做不可的事。”整夜他的语调冷淡平缓,不闻喜怒哀乐,“现在你还想知道他这两年做过些什么事吗?” 我低下了头,心神痴醉。白相与,你…… 映在窗纸上的影子晃了两晃,是林越已转过身来,面向屋子里。 他问:“现在你可以睡得着觉了吗?” 我红了脸,不敢抬起头。 ☆、云锦城的除夕之夜 我每日傍晚时分去向父皇请安。 而父皇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衰败下去, 显示出无力回天的气象。父皇现在折子也批不了了, 他再也没有精力去做任何事情, 只能躺床上,一日三餐的汤药由人服侍喝下。这些汤药是太医院的一群太医每天商量着开的, 说父皇积劳成疾, 需得从中慢慢调治。 借用林越说过的一句话, 他们真是一群庸医。 我跟德公公私底下讨论过,说我隔三差五的来看看父皇, 因为现在父皇已经很少再召见什么人, 我也不想再给他添一点累。 德公公却不认同, 他让我日日来, 说父皇面上不露,但是希望看见我的。 我听从德公公的话, 每天晚上用过膳后来看望父皇。 我和父皇的相处一直很安静。我只是静静坐一旁看着他躺床上将睡未睡、衰弱的样子。如同小时候每到娘忌日他来留离宫, 他喝醉了就胡言乱语,我安静地看着他一样。 “因为我娘不爱他吧, 所以他才不爱我。”这个想法我早已经不再想去追问,他的众多子女、妃子纵然对他有千百般的怨气,但他对这个国家已是殚精竭虑、春蚕到死丝方尽。 我看着他,难以抑制的悲伤。 父皇似有所察, 忽然睁开眼, 然后轻轻一笑,说:“十五,你哭 分卷阅读14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时的样子最像你娘。” 我哭了吗?我忙低下头, 用手背擦脸。 父皇微叹:“你娘什么都好,只是太多愁善感,而你却是从小不哭不闹,太过于安静,朕曾有段时间担心过,你是像你娘好些,还是另一副性子好些。” 我说:“她离开我们好多年了,父皇。” “嗯。”父皇淡淡回答我:“但她一直在地下看着你。” 一句话梗在喉咙里,良久,我终于问了出来:“父皇呢?” “朕亦然。” 父皇慢慢合上眼睛,只说了几句话,他已累得睡了过去。 他真的累了。 很久很久没在宫里过年了。 今日除夕。 然我对皇宫的除夕日并无太多热情。富丽堂皇、鸾歌凤舞的景象早已习以为常,而种种节日必不可少的繁文缛节,虽早已熟记于心,但依然觉得是非常繁琐、不胜其烦的事情。 因为父皇龙体欠安,今年一切从简。后宫无后,父皇把后宫之权交与了舒贵妃,今天除夕,由舒贵妃带领众多皇子公主、妃嫔们进行了祭拜礼和辞岁礼。礼毕后,舒贵妃令公主和妃嫔们留下,说一起前往万慈堂祈福诵经,为父皇乞求安康。 舒贵妃现在俨然已成后宫之主,她的话一出,焉有不从者。于是去了万慈堂,跪在宝相庄严的佛像前,念了两个时辰的佛经。 然后就等晚上守岁闹除夕了。这中间有了短暂休憩的时间。我去临春宫,白倾果然还在奋笔疾书。他在书写赐福贴。赐福贴是上一代皇帝留传下来的传统,每到岁末,皇帝便会亲笔书写赐福贴,赏赐给部分有才干的大臣,这是“莫大之荣誉”。今年父皇身体抱恙,便全让白倾代笔了。其实之前每到过年,父皇也不过是亲笔写几贴,剩下的全叫白相与代劳了。现在白相与不在,很多以前父皇只交给白相与去办的事情,全落在了白倾身上。 我进去书房,叫:“五哥?” “嗯。”白倾应我,头也不抬。 我问:“这还没写完吗?” “得再写半个时辰。傍晚前全分发出宫去。” 我随手拿起一张红艳艳的赐福贴,红纸黑字,黑字写得秀雅规范,就像白倾这个人。 我笑说:“五哥,你不用写得那么好吧?” “不要笑话你哥哥。”白倾说,他精神很专注,每个字都体现出了他的用心。 我又问:“五哥,你渴了么?我倒杯热茶给你,傍晚前一定能全写完的。” 白倾终于抬起头,我微笑着瞧他,他也露出笑容,同时毛笔头点了点我的额头。“十五,五哥这几天恐怕没时间陪你饮酒玩乐了,你自己去玩,等过这几天空闲下来,我带你一起出宫,我们到街上去逛逛。“ 我知道他忙,忙完赐福贴,他还要忙着去接见进宫来祝贺新年的大臣、亲王。我还知道他忙得快乐,他是最端庄自持的人,但这种真正自心底里散发出的快乐,是如何也瞒不了人的。 这一天时间里,我四次想起林越,今日除夕,他在做什么? 晚上夜宴终于结束,等不及看烟火,我给小梦使个眼色,小梦会意,跟我偷偷从御花园溜回了留离宫。 我急急忙忙把厚重的头冠、华服脱下,换上在外头时轻便的衣物。 小梦问:“小公主,你这是?” “出宫。” 小梦眨眨眼,“现在这个时辰还出去?” 我对她笑笑,边把衣服换好,边站到穿衣镜前瞧了瞧自己的妆容,镜子里是一张极冷艳的脸,连我自己都有些不习惯。我极少浓妆艳抹,不知怎的,我一浓妆艳抹,人就显得比较冷漠、不近人情。那从早上涂抹上去的胭脂水粉过了一天,大体上还是看得过去,没花掉,那就这样吧。我说:“放心,我今晚出去,今晚也会回来的,现在的时辰还不算太晚。” 刚要走,又回身把挂梨花木衣架上的大红羽毛缎的斗篷拿上。 出皇宫南走,头顶上的夜空不时炸放璀璨闪耀的烟火。过年喜气洋洋的气氛驱散了冬夜的寒冷,大街上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满目男女老幼,手相携,呼前招后,欢声笑语不断。我脚步轻快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到八廓街。 八廓街晚上布庄的生意依然兴旺。家家户户灯火灿烂如白昼,而这座小客栈依然窗门禁闭,漆黑一片,外边的灯光也照不到它身上,安然地蜷缩在黑暗里,仿佛快乐是别人的,它有没有无所谓。 我伫立门前,手指叩了叩门板。 我听见门里面有人脚步声轻微地正靠近门口,也听见了那微弱的呼吸声,里面的门栓缓缓被人抽开。 我不由挺直腰板,正了正色。 “吱吱吱——” 门开了,来开门的却是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背驼得厉害,手里提着盏油灯,燃着黄豆大的灯火。 她抬头看我,苍老地如老树皮的脸已做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只有两只暗淡无彩的眼珠子证明她还是个活物。 分卷阅读14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这位小姐有何贵干?”老太婆声音沧桑嘶哑地问。 我顿了顿,问:“我找林越,请问他在吗?” “哦。”老太婆轻轻说,未回答我的问题就已转身往屋子里走,很快隐没黑暗里。 “哎,婆婆!” 我不禁踏进门里去,她正在上楼梯。 “门关上。”那婆婆声音传来。 我关上门,立即跟上去,她行动极缓慢,我很快跟在了她身后。 屋子里没有一处点灯,漆黑、冷清、寂静,完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热闹。那婆婆手里提的油灯只能勉强照亮前面的几步路,我跟着她上了二楼,走过一间间房间,最后停在了过道中间的一间。 她的手一推,门朝里面打开了。 “小姐进去吧。” 我没动,“林越在里面?” 那婆婆没答,她又缓缓转身提灯走了。 我只得走进这间房间里,显然林越不在,屋子里也没点灯。难道那个婆婆的意思是林越出去了,要我先在这里等他回来? 屋子里窗口紧闭,乌漆抹黑的像待在个深不见底的雪洞里,我勉强看见屋子里的摆设不至撞到桌子上。初闻屋子里凉丝丝的,慢慢地,又辩出空气里漂浮着若有若无的木香,一时辨不出是那种香,却很特别。 我在黑暗的屋子里默默地呆站了一会儿,慢慢摸黑走过去,把窗户打开,让外面的灯光照进来。 我转身朝屋子里的一瞬间,林越无声无息地站在了我面前。 就在此刻外面燃放了大量的烟花,“噼啪噼啪”绽放,铺天盖地,照亮了半个云锦城。 屋子里也一阵一阵地亮堂。 不知道是不是烟花照射进来的关系,我看见林越那深不见底的眼睛似乎也隐隐地透露出光彩。 林越问:“你为什么会来?” 我说:“那个婆婆没告诉你谁来了?” 林越嘴边隐现一点笑意:“她太老了,耳聋目盲,只说是个人,不知道来了位公主。” 我抿了抿嘴,这名不副实的公主身份我本已荣辱不惊,但听他称呼我为公主,真让我滋味难解。我说:“哦,你有没有想到是我来?” 他低声答:“没有。” 我低下头,声音也不自觉低下去一点:“噢,那你还想吓唬吓唬我?” “你好像不怕鬼不怕黑,你怕什么?” 我想了想,“好像没有。”又笑笑说:“你这地方都不点灯吗?” 林越点着了桌上的烛灯,屋子里边上还有一盏烛台,林越过去,也把它点亮了。 看着他孤冷料峭的背影隐隐透着寒气,我问:“你刚回来?” “我刚从城外回来。”林越转回身,面向我。 “是吗。”屋子总算亮堂堂的了,也有了一丝人气。我打量他的屋子,真是布置得异常简单的一间房间,两条凳子,一张桌,还有一张床,床上一番薄薄的被子,但屋子也非常的干净整洁、纤尘不染。谁给他收拾屋子的?那个连走路都困难的老太婆?总不可能是他自己吧? 我坐凳子上,林越坐他床上。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开口讲话,安静地好像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眼神不经意间接触到,我和他都有些不自在地避开。 我忽然后悔为什么要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出来找林越,又没有什么要紧事。 “出去走走吧,我这里什么也没有。”林越打破这份尴尬说。 “好。”我心里松了口气。 出屋子,林越的手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只听见咔咔两声,长长的过道两边,“噗噗噗”亮起了两排灯光,竟很明亮,照得每个门上雕刻的古朴花纹熠熠生辉,流光溢彩。 我和林越下楼,一齐走进了汹涌嘈杂的人流里。 大街小巷千家万户,随处可见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彩灯。人群太过于拥挤,人们只能缓慢地挪动步子。不少顽皮的半大小孩在人堆里钻来钻去,身体灵活地犹如在水里游戏。一个男童忽回头扮个鬼脸,挥动手中的糖葫芦,笑声清脆稚嫩地叫:“爹!娘!你们快过来啊!”说罢转眼之间便消失在人海中,我的肩膀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一个中年人急急地向男孩消失的方向艰难地挤去,嘴里焦急地骂道:“臭小子!还跑!一天不打皮痒了是不?” 身后不远处传来妇女同样急切的声音:“相公!快把孩子找回来!别让人撞倒了!” “知道了!” 我不禁想起宝鸣山下的那群孩子,不知道今年是谁领他们去镇上看烟花,估计是村长,村长也有五十多岁了,腿脚又不利索,那今年的除夕夜他过得可真够呛的。好久没看见那些孩子了,等过完年,他们个头应该都长高一些了 街道两旁屋宇鳞次栉,商铺林立,加上各种数不尽的货摊,叫卖声沸反盈天。我和林越任由拥挤的人潮把我们从这条繁华热闹的街道挤到另一条繁华热闹的街道,头顶上寒冷的夜空,白雾久久弥漫不散,烟花雨一波未平 分卷阅读14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一波又起,照耀点缀着这一夜人间的兴盛和乐。 我被摩肩擦踵的人群挤得身体都有点发热了,忽然发现一家店铺里客人不太多,人随意在店内走动,便叫身边的林越进店看看。 我一进店门,顿时耳朵清净不少,一望,店的四周围挂满大大小小的字画,原来是家字画店,店里的客人不再是吵吵嚷嚷的,而是三三两两的站一起,对着墙上的字画小声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谈吐举止间便显示出是读过书识笔墨的。不过也有不少的游客只是进来凑凑热闹的。 一面墙前,差不多聚集了店里的大半部分客人,不断有人进店里,也是直接走去看那面墙上挂的字画。我也过去看。 “你看,是不是画得好好?很像?”我身边两个相识的人,一个对另一个说。 这是幅巨大的风俗画,画像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壁,画像上形象生动地描绘地一座城池的风土人情和繁荣昌盛的景象。 我注视着画像上细致入微、栩栩如生描绘的宫室、楼台、舟车、市肆、桥梁、街道、城郭、房屋,越看越觉得眼熟。 “哎!你看!这不是我家吗?”看客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忽然指着画像上的一处对自己的同伴兴奋地喊。 “啊,还真是耶。”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这画像上画的,可不就是云锦城吗? 那同伴又拍手对少年笑说::“那院子里正在打扫的人是不是你?你也被画进去了呀!” “哇!好神奇!”少年张大眼睛看着画像。 我细细观看,画像不仅内容丰富,而且人物众多,形形色色的人,分布在市集、酒楼、大街、桥梁上,从事着不同的活动,有的拉货、有的坐船、有的叫卖、有的骑马。人物无数,虽然小者如豆粒,仔细品察,竟个个形神毕备,毫纤俱现,极富情趣。 当我看到一栋高大气派的酒楼时,也忍不住指着那酒楼对林越说:“你看,这不是醉霄楼吗?画得还真像啊!” “嗯。”林越颔首,认同我的看法。 我起了兴趣,更认真地去找画像上我认识知道的景物,感觉还挺好玩的,同时也觉得画出这风俗画的人很厉害。 而很多看客和我一样的想法,纷纷指出自己认识的景物给同伴听,原本稍显安静的店里渐渐热闹喧哗起来,尤其是哪个说到好像有个什么认识的人被画在上面的时候。 三个看来斯文有礼的青年男子,已经在画像前一言不发的欣赏良久,瞧一身青衿装束,应该是三个读书人。 似乎终于鉴赏完了,其中一个年青人悠悠开口:“此画用笔兼工带写,设色淡雅,不同一般的界画,可谓别成家数。画面长而不冗,繁而不乱,严密紧凑,一气呵成。妙、妙、妙。” 另外两个人也文绉绉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大概都是用些文绉绉的词句夸奖了这幅风俗画如何如何好、好在哪里。末了,他们莫名朝我点头,善意的微微一笑。 我们这里大部分的看客,只是看画像画得生动有趣,于是聚一起看看热闹,觉得好看只会说“好好好、画的像”。 我不自觉瞥了林越一眼。这么多人站在一副巨大的风俗画前,我两也只是其中两个。那么多双眼珠子兴致勃勃地盯着画像看,而林越的注意也放在那画像上,但他那波澜不惊、意兴懒淡的表情,让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和我,连同这店里大部分看客一样,我们就是进店里来看看热闹的。 然而又不妨碍我们接着看热闹,等我把这幅画看都末尾,边上题了一行字,我没看见过白相与作画,但我看见过白相与的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偏见,我觉得白相与写的字比这写的好。 我轻声问林越:“你看这字,白相与写的好,还是他好?” “白相与。”林越说。 我忽然发现字画店的老板不知何时也站在了看客里,乐呵呵地和众人交谈着。 我心里生出个疑问,但实在不好意思开口问。 众看客里,隔着我三个人、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突然娇声替我问了我心中疑问:“老板,这么大一副画,又画得那么好,该卖多少银子呀?” 我向她看去,是位小家碧玉。 那老板看起来挺和气的,下巴长了些胡子,他摸摸胡子,依然笑呵呵地对小家碧玉说:“呵呵,多谢小姐抬爱,这幅画,本店是不出卖的。今日除夕之夜,鄙人特拿出来,供大家一起欣赏欣赏罢了。” 小家碧玉显然不满意老板的回答,撇撇嘴说:“哼,开店做生意的,还有不能出卖的东西?老板怕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觉得买不起你的这幅画,索性连价钱也懒得说了吧?” 众看客们纷纷看向了老板,脸上都有了不满之色。一个人附和说:“对啊,老板,你这幅画真是多少银子都不能卖?” “哎,诸位别误会。”老板面露尴尬,忙解释说:“这幅画是鄙人半个月前费了一番周折好不容易收进来的,这是方式的亲手笔墨,鄙人甚是喜爱,故一时舍不得出卖。呃,但 分卷阅读14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今夜良辰佳节,若哪位与此画有缘,鄙人愿意割爱,只需两万两银子、两万两银子。” 店老板最后轻飘飘的一句“两万两银子”,众人马上明白了自己跟这幅画缘分的是深是浅,变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也看够了,于是纷纷散去,有的则继续在店里逗留,有的则出了店门。 老板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这画还没白相与的值钱。”林越突然说。 “啊?”我看他,疑惑:“什么意思?” “我卖过白相与的字画。”林越淡淡说。 “你卖过白相与的字画?” “卖过两万六千两。” 原来少年时,林越和白相与练武空暇之余,白相与常教林越读书写字,还有作画。林越虽不甚感兴趣,但他天资聪明,倒不算什么难事,附庸风雅绰绰有余。有时候白相与雅兴大发,赠一些字画给林越,林越当然也该回赠字画,以此纪念友情。只是白相与一直不知情,通常他赠给林越的字画,林越留个三五日就转手卖掉了。若是白相与知道了,以后还会不会再赠他。 我不觉睁大眼睛,问:“白相与的字画有那么值钱?” 林越见我情绪挺激动,问:“你也想卖?” 我:“……” 我能说白相与有段时间待宝鸣山上,他偶尔练习书法,留了好些亲手笔墨在山上吗?而且我根本没替他收拾起来,随意地放置他房间书桌上,现在宝鸣山上我和师父都不在,天,那些不知道能卖多少银两的书法恐怕早被老鼠啃光了吧? 白相与的书法确实赏心悦目:华美而有骨力,流畅而不绵软;既有精致典雅的富贵气,又不失清新潇洒的山林气。而以后我再见识到林越的书法,那时我又会有一番讶异的发现,他的书法竟和白相与的书法隐隐一脉相承,但又有自己崭新的风格。只不过林越一生都没当回事,别说展现什么书法,漫漫人生之中度过的喜怒哀乐,他从未用挥毫笔墨来排遣。岁月中真正与他形影不离的,是他手中的剑。待到后世,已过了几代人,武林史上仍然经久不息地流传着他的传说:他出剑的速度,究竟能有多快。 那个长得微胖的店老板站我面前,早不动声色间将我和林越打量了一遍,笑吟吟问我:“小店简陋,不知姑娘可否看中那副字画?” 我心说花大把银子买副字画回去挂墙上天天附庸风雅吗?白相与的书法那么值钱我都没有认真看过几次,也没那个情趣天天看,真要有那银子我还不如去再买把上等的剑跟我现在的无问剑换着用,或者买几把防身用的称手短匕首。正想客气拒绝他,目光不经意掠过店里一些摆设在桌面上的东西,随即视线停留在了那些物品上。 店老板马上随我的目光跟着看过去,笑说:“哦,姑娘不妨移步过来看看,鄙人店里新近了几样文房四宝。” 那整整齐齐摆放桌面上的物品便是文房四宝,分别是笔墨纸砚。 我拿起一支毛笔,看了看,其实好坏根本没看出什么名堂,便问:“你这支笔好不好?” 其实我的问题便问得很有问题,因为有哪个开店做生意的会说自己的货品不好?一下子便体现了我对文房四宝的一窍不通,这要是个读书人,多多少少还是懂得怎么分辨好坏的。 所以像我这样一窍不通的客人是最容易被宰的,但这是个开了多年的老店,已经在云锦城里有了名声,生意兴隆,一个只会宰人的的店是发不了大财,也开不长久的,店老板通常都是只非常精通人情世故的老狐狸,而且他还不会让你感到讨厌反感。 老板的目光接触到我和一直沉默寡言却始终让人忽视不了的林越,我头发上的饰物是宫里头的,不管老板心里起了何种想法,他面上始终带着恭敬而又恰到好处的热情问:“不知姑娘是自己用呢,还是?” 我说:“我哥哥用。” 然后我回头对林越一笑,有点神秘地问他:“你知道白相与有个哥哥吗?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林越淡淡问:“他是白相与的哥哥,也是你哥哥?” 我回:“嗯。” 林越原本注视我的平静目光忽然闪了闪,嘴角露出点奇特笑意:“长相一模一样的哥哥弟弟,你把哥哥当成了自己的哥哥,怎么不把弟弟也当成你哥哥?” 我扭回头,面上不禁一热,猝不及防被他捉弄了,要是一声不吭好像又有点不甘心,憋了半响,我才呐呐地说:“他们只是长得很像,你亲自见到了白倾,就知道他们的不同了……” “我没兴致见一个跟白相与长一样的人。” 店老板自然听不懂我们的交谈,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插话:“二位客人还要不要再瞧瞧,小店还有几样文房四宝,皆是上等的好货,若有兴趣,鄙人给二位介绍介绍。” 我没开口,林越先说话了,耳朵听见他的语气有些凉:“不必了,哪一个最贵,你包起来。” 老板又愣了愣,很快回过神,喜笑颜开:“是是,二位请坐下稍等。” 老板吩咐伙计,不多时 分卷阅读14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一副包装净雅大方的文房四宝从内室提了出来。 林越付了账。 然后我们没再店里逗留,老板直送我们到店门口。 发现斗篷有些往一边肩膀歪了,我便站在门口,侧头整理,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好像有人朝店门口张望,我看去,是那个小家碧玉,她还站在那副巨大的风俗画前,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门口,我不确定她是看我还是看背对着她的林越,但一察觉到我看她,她马上扭开头,若无其事地在店里慢慢走动,眼角却又忍不住地往我们的方向瞟。 算了,林越肯定也发觉了店里这个行为有点奇怪的小家碧玉,但他连回头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我又何必去探究她想做什么。大家都是陌生人。 等我整理完斗篷,我们重新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当我走过一个卖手帕的摊子前,小贩忽然冲我喊:“小姐!瞧瞧吧!这些手帕都是茉花坊的绣娘们绣的!带一条回去吧!” 摊子上五颜六色的手帕,林林总总,绣的全是鲜花图案,如牡丹、玫瑰、茉莉、茶花等,我随手拿起一条绣了牡丹花的手帕,侧身对着大街上的灯火以便更清楚地打量绢布上的绣花。 小贩热情洋溢地给我介绍:“小姐,你看,这牡丹花绣得多好看!全是丝线绣的,而且牡丹花寓意又好,富贵、吉祥。” 因为跟小梦学过艺的缘故,只几眼我就看出这刺绣的功夫实在不怎么样,是很一般的绣品。刺绣真要学起来,也是一门博大精深的手艺,这手帕上绣的这三朵红艳艳的牡丹花,用的是刺绣里最简单的绗针绣,而且他这绣品针法不够丰富、线迹不够精细、色彩不够自然。 小贩仍滔滔不绝地夸他的绣品如何如何好,我只不搭话。这时摊子前又来两个年轻女子,小贩见我态度不冷不淡,就忙去招呼那两个年轻女子了。 “两位姑娘,这些全都是茉花坊的绣娘绣的!”小贩又从这句话开始推销他的手帕。 这些都是刚入门的绣娘练手绣的吧?我心里默默补充。 过往行人挨挨挤挤,我不时被碰到,我不在意,同时千万个人的声音传入我耳朵里,我一句话都听不清楚,我也不以为意。陷落在这嘈杂热闹的人海里,我的警觉心与常人无异。 我又拿起另一条手帕来看。丝毫没察觉对面高楼上,有一个陌生男人站在窗口,已窥探我们良久。 林越抱着双手,原本微垂着头,安静地等着我要不要买。忽然他扬起头,眼睛微微一眯,视线就和那个楼上的窥探者对上了。 那陌生男人对于林越突然的发觉似乎很惊讶,但并不慌张,反而从从容容地朝人群中的林越点头致意,然后转身回到了房间里。陌生男人是在一间明净温暖的厢房里,只有他一人,厢房内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画卷,原来他是一个画者,而我们刚看过的那副巨大的风俗画也是他所做。现在他又开始了新的创作,每个夜晚,哪怕除夕夜也不例外,他都会默默观察着夜晚下的云锦城,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他是个画痴,他心中只有画画,他现在又开始动笔画了,他要把刚才看见的那对年轻、美丽的男女也画入他的画中。他的画作众多,这个除夕夜所作的繁夜图,流传了几世。 对于这些我毫无察觉,撂下手帕,继续往前走。小梦不知给我绣了多少条手帕,心灵手巧的小梦,绣功精细、雅洁,图案秀丽,色泽文静,针法灵活,形象传神。如果我买了这么一条手帕回宫,恐怕小梦得伤心了。 ☆、吃汤圆 走走停停看看。我和林越在卖汤圆的摊子坐下歇一歇脚。生意很旺盛, 我旁边一桌刚吃完结账起身离开, 桌上的碗筷还没收拾走, 马上就有人来占位置。 勤快的伙计把已经擦过的木桌又用毛巾抹了一遍,殷勤地问:“二位客官想吃什么馅的汤圆?糖水也有。” 我微笑问他:“你们这什么馅的汤圆最好吃?” 伙计一乐道:“小姐您那么漂亮体面, 肯赏脸来咱这小摊子吃汤圆, 小的不敢骗您。咱这小摊子一共十二种馅的汤圆, 馅有花生、芝麻、南瓜、什锦、凤梨、核桃、枣泥、玫瑰、果仁、豆沙、山楂、藕粉。小的敢拍着胸膛告诉您,每种馅料都真材实料, 个个好吃。” 他嘴皮麻溜地把一通话说完, 我看看林越, 然后又我做决定, 沉吟片刻,我说:“你说每种馅料都很好吃, 我就每一种都想尝尝, 但每种馅上一碗,我们两个又吃不下那么多碗。那你给我们上十二碗, 一碗盛四个汤圆。伙计,能不能上?” 这伙计头脑也是极灵活的,马上爽快回复我:“得嘞,两位稍等。” 等把十二碗汤圆上齐, 摆了满满当当一桌, 大小适宜的圆碗,盛着半碗淡白的汤水,碗底躺着四个搓得圆滚滚、秀气可爱的汤圆, 热气腾腾,甜香扑鼻,色相动人。伙计还额外免费送了两碗莲子百合糖水。 我吃个枣泥馅的,嗯,软糯香甜。我连吃了好几种口味,这汤圆做得清甜而不腻口。 分卷阅读14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大多数人都会贪甜,大概是因为甜味能让人心情愉快些吧。 “你很喜欢吃甜食?”林越突然问。 “甜食?”我回答:“吃呀。酸甜苦辣咸,只要不是太酸太甜太苦太辣太咸,哪一种味道我都会吃。” 林越说:“哪种味道是你最喜欢的?” 我说:“一般甜和咸吧,我不怎么挑。”我歪歪头,又补充说:“不过那种又湿又凉的吃食,呃,就是那些凉菜吧,我一般不怎么感兴趣。你呢?林越,酸甜苦辣咸,你真没有一种偏爱吗?” “差不多。”林越语意含糊。 我意外,说:“跟我差不多?” “嗯……” 我拿着汤勺缓慢搅动碗里的莲子百合糖水,无数过客陌生的脸庞在眼前一闪而过,而林越清俊秀逸的侧脸近在咫尺,我脑子里莫名出现一个模糊的疑团,一个没有道理的奇怪念头冒出来: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他? 旁边桌做了三个男人,忽然又跑来一个,一屁股坐下。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到我们这边桌子。 他们敲了敲碗。 “你这孔四,说了在这里见面,我们仨都吃完了,你他妈才磨磨蹭蹭地滚来,从城东过更一桥花多少时间,你小子爬过来的啊!” “就是!你再晚点,我们就走了!你哪里来再哪里打道回府去吧!” 给他留的一碗芝麻汤圆已经凉了,他也没叫伙计重新热一遍,端起碗就跟喝水似的,一口气干掉半碗汤圆,重重把碗往桌面一砸,兴奋笑道:“哈哈哈哈,我刚才不是去凑了会儿热闹,所以耽误了点功夫嘛。” “看什么热闹啊?” “看死人!我过更一桥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人从楼上掉下来,淹死了!” 其他三人连忙呸呸呸道:“大过年的去看死人,你也不怕沾晦气!” 晚来那人还高兴笑道:“嘻嘻,你们听我讲完嘛,那个人是从千金院的楼上掉下来的,桥上好多人都看见了,纷纷跑去千金院看怎么回事,我也跟着跑过去,啧啧啧,可惜你们仨不在啊!” “呸,没看见死人我可惜个鬼!” “等等,你进千金院里面去了?” “对啊!我进去了!”那人笑声得意意洋洋:“你说咱哥几个,那千金院是咱小老百姓平常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不?”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来。 果然那三人急忙催促他:“你快接着说啊!” 晚来那人不负众望:“千金院因为闹出了人命,官府的人一时没赶到,全乱了,一大堆人一个劲地涌进千金院里看热闹,我也趁乱溜了进去。哎呦喂,你们是没看见啊,那二楼过道上全站满了姑娘!还有一个身上没裹几块布,在另一个姑娘怀里哭哭啼啼,我琢磨人就是死她房间里的。” 说的人说得起劲,那三个人也听得起劲了:“然后呢然后呢!” 那人回味无穷地叹道:“唉,我总算明白为啥叫千金院了,那相貌、那身段,那声音娇媚勾人的哟,还有那整栋楼挥不去的脂粉气,我要能在里面睡一晚,随便哪个姑娘,第二天死了都值了!” 一人笑说:“没本事睡一个,你小子运气混了进去,就没占到点便宜?” 那人得意地说:“千金院大堂全挤满了大老爷们,上二楼的楼梯口被八个拿粗棍的壮汉守住了,谁敢不要小命冲上去?本来大伙只能在底下干瞅着过过眼福,后来淹死河里的人终于被打捞了上来,从二楼一个房间抬出来的时候,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一看见湿淋淋的死人全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尖叫地往楼下逃,我们底下顿时也跟着起哄乱叫乱嚷地往楼上涌,那八个壮汉马上守不住了。我死命往前面挤撞,还真让我摸着了一个姑娘的手臂,哎,那手臂嫩得呀,跟豆腐做似的!” 三人不禁露出艳羡的神情。 “后来官府的人来了,混乱的场面才慢慢控制住了。我们被赶出来,我就急忙来找你们啦。” 听得三人意犹未尽,其中一个突然“咦”了一声问:“死的是什么人?” “听说是云锦城里的显贵,城东安府的安悦会大老爷,我也没太注意,好像听说是喝酒喝多了从楼上摔下来淹死的,不过死人被抬出来的时候,我离得不太远,清楚看见他脖子上全是血,要真是淹死的哪里会流那么多血。” “安府的安悦会?他女婿是不是在朝廷里做官?” “对了,死的一定就是他了。”一人忽然冷笑说:“管他怎么死的,大半辈子作威作福,死前还风流快活了一把,死了也该闭上眼睛了。” “对!老天爷终于长眼把那畜生收走了!”一人也语气愤愤然:“上半年的时候,这畜生要扩建府宅,挨着他家宅院的一户人家,人家好好地过活着,安居乐业,五十两银子就要人家全家搬走,可人家已经住了三代人,哪里愿意搬走?就是一千一万两也不搬,僵持闹了一阵子,忽然一天早上起来,发现那户人家几间房屋全被推倒了,小院子里唯一的一口水井也被填埋了 分卷阅读14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一家老小七口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不见。安府的人对外声称是人家已经搬离云锦城,到别处安家落户了。可明明有人看见那天晚上那户人家屋子里亮着灯,有小孩子大人的声音传出来,难道大晚上的还搬家不成?” 另一人接着说道:“对,我还听坊间传闻,那一家老少七口人,恐怕是被全投进井里填埋了,作孽呐。”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晦气事了,走走走,看戏去,人家早开场了,就为等你这小子耽误了时间,快走快走!” “对对,快点去占个好位置,听说今天要表演口技呢!” “伙计!结账!” 结完账,四个青年人风风火火地去了。 我们也差不多吃好了,也叫伙计算账。原本一碗汤圆大概十一二个,一碗十文钱,伙计表示收我们一碗五文钱,共六十文。我们没意见。 前面一桌也吃完了,站起来,一把铜钱放桌上,转头冲伙计喊:“钱我放这里啦!” “好嘞,客官慢走!”伙计先走前面桌收钱。 跟他一桌的同伴已经等不及拉着他就走,“快点!去看口技!听说只有一场,非常神奇,明天想看都看不成了!” “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位置站人啊?” 口技?眼看那两人快消失在人海中,林越正交给那伙计一锭银子,我连忙扯扯他衣袖,已经起身要离开,“我们也走,跟上那两个人,我们也去看看。” “哎!两位客官!小的还没找钱呢!”伙计在身后急忙喊。 我们的身影转瞬间便淹没在人海里。 伙计挠挠头:“真是除夕夜交好运呀……” 要跟上那两个人是很轻易的事,一路尾随,看着他们跑进了一处大门内。 我仰头看门匾,“水香院”,哦,云锦城里最大的歌舞伎院。只听见里面丝竹管弦不歇,悬挂半空的花灯如春天的繁花盛开,台上一群衣妆娇丽的少女们正轻歌曼舞,台下观赏的男女老少多如过江之鲫。 我和林越站门口外,就看见乌泱泱一大片后脑勺。我轻叹:“人真多呀,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忽听见有人轻轻走到身旁,并伴着轻快的笑意:“小姐若有兴趣观看表演,我们任何时候都会给您留个位置的。” 我偏头一看,竟是那个字画店遇见的小家碧玉。巧合吗?真巧啊。 小家碧玉略略对我点头致意,便把目光全部投向林越,盈盈一笑道:“林教主,天高地阔,人海茫茫,人皆是四海为家的人,相逢讲究个缘字,原来乐乐真在这除夕之夜遇见了您。” 什么?林越和这个叫“乐乐”的小家碧玉认识?那刚才在字画店里的时候林越怎么丝毫没表露出来? 林越也看向她,面如止水,没什么反应,只问:“周小庄呢?” “乐乐!快带他们上来!” 一把男子清朗欢快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我抬起头,适时烟花炸放,楼上一个陌生青年依靠栏杆,对楼下的我们吹口哨,我清晰地看见他俊郎的脸上欢快洒脱的笑意。 乐乐笑说:“林教主,班主昨天才念叨已有一两年没见过您了,想找也无处找,正郁闷存了几坛好酒无人共饮,不想在这除夕之夜,云锦城中与您相遇了。” 说着把我们请进水香院,上楼。 一楼人声鼎沸,她带我们上二楼,走至第三间房,正要打开门,门“砰”地从里面两边敞开。 那个陌生青年在门里,没先寒暄介绍几句,却先听见他长叹道:“教主,你可真叫人伤心,如果今夜我不叫住你,你大概就此过门而走了吧?在下几次想找教主一块喝酒,奈何这两年教主你行踪成迷。” 林越面无表情:“周小庄,你又不是女人,找不到我,难道你还会找我一辈子不成?” 周小庄挑眉,笑了:“我当然不是女人,不过最近几年我发现,这年头会干傻事的女人也不太多见了。然这也是件好事,任何一个人,只要不伤天害理,他应该尽量让自己活得随心所欲些。我素来不喜欢那些感情太丰富的人,实在太容易做傻事、钻牛角尖,而且像个永远站台上唱戏的戏子,往往还要拉上别人陪同他一起做戏,从不过问台下的观众他的戏好不好看,他先感动自己就算。跟这种人打交道我简直得少活几年。”他目光忽然就落在我身上,终于向我介绍他自己了,虽然我已经知道他叫啥:“在下周小庄,请问姑娘芳名?” 我向他握拳见礼:“在下白冷。” 周小庄又一挑眉:“莫不是天门九梦华的徒弟,白冷?” 我说:“嗯。” “哦。”他在打量我,目光克制、不放肆,忽然露出奇怪的微笑:“在下今夜有幸一睹白冷姑娘芳容,却比见到教主还让人觉得高兴。” 我淡淡说:“周公子说笑了。” 周小庄说:“我是戏班的班主。” 我说:“周班主。” 周小庄:“白姑娘请进。” 进入房中,我和林越相邻坐 分卷阅读14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右边两个位置,周小庄一个人懒懒散散的坐左边椅子上。 乐乐送我们上来后又自行下楼,现在她又出现了,不过手里端了个盘子。 她刚一进门口,我就先闻到了浓烈醇厚的酒香,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乐乐笑靥如花,把酒杯酒壶轻轻放下我和林越之间的小桌上,说:“班主,这下你不用愁好酒无人共享糟蹋了吧?” 周小庄也笑,问:“乐乐,你明明已在字画店里就认出了林教主,为什么不直接带他们来这里?” 乐乐给林越斟满一杯酒,酒水呈琥珀色。听了周小庄的话,脸上慢慢带了层幽怨:“我一眼便认出了林教主,只不过曾经短短几面之缘,在店里的时候,教主似乎全然不认识乐乐了。乐乐一时也不敢冒昧打扰教主,以免不察觉间坏了教主的什么好事。” 乐乐又欲给我面前的空杯斟酒,林越冷不防说:“她不喝酒。” 乐乐手一抖,几滴酒水沾桌子上。 林越说:“你再去拿一壶茶上来吧。” 乐乐有些发怔,缓缓说:“是……” 我暗暗放下心,“有劳。” 我一般不跟人对话就不会去看那个人的脸,所以没发现周小庄看着我饶有兴趣的眼神。 不断有阵阵喝彩鼓掌的欢声笑语传上二楼,底下在表演什么呢? 林越和周小庄对饮一杯。大家漫无目的地闲聊。 乐乐端了茶上来,坐周小庄旁边位置。 “啊。”周小庄笑说:“上个月中旬,我在寒关城碰到了仲谋心和苏由信,他们两个还向我问起你呢,林越。” 林越说:“他们找我做什么?” 周小庄说:“也没什么,跟我一样,说是这一年来极少看见你,教主行踪越来越诡秘啊。” 我出声问:“苏由信身边,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子,叫吴净的吧?” “对。”周小庄说。 我说:“他们现在都还在寒关城吗?” “不在了。”周小庄说:“当晚我们聚了一餐,第二天苏由信就带着那个叫吴净的女子离开了,现在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至于仲谋心,他家赚得是整天下的银子,我更不知道他忙着去哪里发展他的生意了。” “哦。”我心中不由生出个向往:不知何时大家全都能聚在一起。 这房间内挂一张门帘,突然门帘被掀开,露出一张化了大浓妆的花脸。原来这房间与隔壁的房间是相通的。 那花脸说:“班主,快该你上场了。” 我内心不禁诧异,班主都上场表演? 周小庄却笑问我:“白姑娘除夕之夜出街游乐,不知白姑娘对戏班的歌舞杂耍可感兴趣?” 我笑了笑回答他:“倒挺有兴趣的。” 乐乐牵起我的一只手,笑道:“白姑娘,请。” 我随乐乐出门。 周小庄目送我的背影,他两指抚摸下巴,若有所思,直到我出了房门,他立即朝林越暧昧笑道:“果然人只要活得足够长,什么都可以见识到。林教主,这位美艳而又不失清纯的白姑娘,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动心,似乎连你也不能例外啊。” ☆、我爱上她了? 林越扫视周小庄一眼, 对他的话面上的情绪不见喜恶, 只冷道:“你看出来了?” 周小庄笑嘻嘻道:“我看没看出来有什么关系?只是那位白姑娘好像一点也没感觉到你对她的心思呀, 林教主,是不是第一次有女人这么忽视你?” 林越面无表情说:“我和她只是朋友。” “朋友?”周小庄一脸惊奇, 他和林越认识已有四五年了, 每次碰面全凭个缘分。他们从来都不需要对方的, 这算是朋友吗?那什么才为朋友? 周小庄忍不住问了:“既然你们是朋友,那我能不能对她更近一步接触?” 林越正视他, 露出微笑, 只是那笑意凌厉, 他语声缓慢地说:“你当然不可以。” “哦?为什么?”周小庄兴趣大发。 “你以为我爱上她了?还是她爱上我了?” “呃, 这个……”周小庄思索着,又忍不住去摸摸下巴。 林越已不再看他, 倒满杯酒, 一饮而尽。 周小庄看在眼睛里,林越竟颇有些萧索、失意之色。他知道他再好奇也不该往下问了, 可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更多的是感到稀奇,林越竟也会有寻常的男女之情?这真让他不习惯。他本是个喜欢游戏人间的浪子,而林越比他更无谓人间世事。就这么个似乎没有什么牵挂的人,才一两年不见, 居然也会有被情字所扰的一天。 啧。麻烦。现在他好奇心全打消了, 就让林越独自消化这情场失意的苦闷吧,他可不愿去惹这种麻烦。 林越一杯接着一杯喝酒,不知他喝出这美酒是何滋味没有。 周小庄咳了咳嗓子, 转开话题: 分卷阅读14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喂喂喂,你可别把我酒全喝光了。” 林越抬眼瞧他一眼,懒淡地说:“应该说你真是个有原则的人,还是你不杀个人就无法登台表演?” 周小庄不满道:“杀人未免难听了点。我这是替天行道、行侠仗义。”接着又说了句:“跟大名鼎鼎的暗语阁相比,我这根本不算事。” 他口中漫不经心地说着话,身体仿佛也很放松。可他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了,林越甚至已经不再注意他,低头刚斟满一杯酒,手正将酒杯举起。周小庄的手掌以闪电般的速度斜斜地切向林越的咽喉,他的中指与食指间,竟有一道冷光闪现。 死亡的阴影已掠上林越的脸庞,但比起周小庄的突袭,林越似乎更在意周小庄请他喝的酒,这的确是好酒。他已把酒壶里琥珀色的酒水全部倒尽酒杯,这是最后一杯了。 周小庄发出攻击的那只右手蓄满了他全部的力量,他势在必得。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得手了,但却又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他好像出现了错觉,精神一滞,脑子中最警醒的那根神经刹那崩断。 屋子里出奇的寂静,仿佛人都出去了一般。 可那两个青年仍坐自己位置上,谁都不动,谁都不语。但胜负已判。 周小庄仍然保持着攻击的姿态,但他不可能有机会了。赫然一只黑蝴蝶欲从他两指间展翅翩飞,要飞向林越颈间。屋里灯光幽暗,看不出这只蝴蝶是用什么材料制作成的武器,薄如纸片,却锋利如刀刃。浪荡江湖多年,他只练过这手功夫,这是只有一次机会的杀招,必须一击致命。所以他日复一日、从不间断地练习。普天之下已无几人能躲过这手杀招,他不知道用这手杀招杀过了多少人。 他的手腕被林越擒住,举在空中,力量早已消失殆尽。林越控制他手腕的力道不大,但他似乎也不想挣脱。人有点呆滞。 没人看清楚林越怎么出手的,就像没人看清楚周小庄是怎么输了的。 周小庄还在发呆,林越可不打算一直举着他的手。他一松手,周小庄指间那只蝴蝶形状的武器便掉落地上。 “唉……”周小庄长长叹气,坐回椅子上,十分沮丧地问:“我以为这几年自己的功夫多少算有长进了,可林越为什么你也还能有长进?” 林越不答,将最后一杯酒饮尽。 周小庄站起身,“教主楼下请吧,瞧瞧在下另一番功夫有没有长进。” 台上灯火辉煌,四个化着彩妆,穿着五颜六色花衣的少女正伸出十根纤细的手指,每根手指头上都缠着一根长长的红线,而线的另一头则缠在另一个少女手指头上,数不清的红线,纵横交错,织成一张网,随着少女灵活多变的动作,那张红网不断变化。而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红网上一个明艳动人的碧衣少女正在翩翩起舞。也许她还不算少女,是个将要长成为少女的女孩,她身体轻盈地如同一只鸟儿在树枝上自由自在地跳舞。她脚底下的红网时而密集成一张毯子,时而又倏然扩大,间隔几乎能过一个西瓜,或者织成星星形状,又或者变成了大大小小不同的方格,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中。但这个碧衣少女始终从容不迫,脚尖轻点红线,做出优美的舞姿,身子轻灵的不可思议。 台下的观众亦看得津津有味,不时鼓掌叫好,时不时就有人把铜钱、碎银子或各种值钱的首饰扔台上去。而且往上扔钱的人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纷纷投掷到舞台上,仿佛想让少女感受到观众们的热情,可以再多跳一会儿。 密不透风的人群恐怕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但人群最外围的人不死心,不住跳脚张望,找着机会便往里钻。什么样子的人都可以进来水香院免费观看表演。但一点规矩还是要守的:台下观看表演最好的位置安置了四张桌子,开始时已经吩咐不能靠近、拥挤,不然就要被辇出去了。 我就坐左边第一张桌子,其他三张也已坐满人。我这一桌只有我和乐乐两个,还有两个位置空置着。 我也认真看着台上的表演。可惜再精彩绝伦的表演也有结束的时候,当清脆悦耳的丝竹管弦之音在热闹的欢呼声中渐渐隐去,四个彩衣少女收紧红线,两两走近对方,红网变成了一条绷得直直的红带。碧衣女孩两只秀气的脚踩在红带上,她仰头,双手缓缓地展开,似在放松身体,及腰的青丝如流云般牵动人们的眼睛和心。突然四个彩衣少女同时发力,红带往上一抛,碧衣女孩被抛到了半空中,观众席不由发出一阵惊呼。 戏台上空悬挂着一个巨大的花球,只见碧衣女孩的身体仿佛没有重量似的,碧衣的裙摆依然在空中舞动着,她轻轻越过花球又往下坠落的瞬间,纤长的手一伸便抓住了那花球,然后借力,一个极优美利落的翻身,瞬间花球喷射成无数条五颜六色的彩带,空中纷纷扬扬散落花瓣雨,繁花似锦的景象淹没了那个碧衣女孩娇小的身影。等到彩带和花瓣全飘落地面,那个碧衣女孩早已不见人影。 可我知道她去了哪里,就在那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时刻,她纵身飞上了二楼,消失在黑暗里。嗯,小小年纪,轻功也练得不错。 四个彩衣少女 分卷阅读15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表演结束,收起红线,手拉着手,向台下鞠躬。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和口哨声。 “好!” “好!精彩!” 看客们看得满意了,自然就更不再吝啬囊中钱袋,打赏过的没打赏过的,都纷纷往台上投掷银钱、首饰。 我身无分文,手在头上摸索了下,把一支白玉嵌珠翠玉簪拔下,也掷到台上。 观众们期待地等着下一场表演。 我啜口茶,眼睛依然注视着台上,忽然身旁一暗,我瞥见是林越也下来了,正想转头跟他说几句话,精神却又立刻被台上吸引。 只见台上安放了一座八尺高的围幕,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坐在帷幕里面。 我察觉周围通明的烛火悄悄被人撤走,原本嘈杂的人群自觉地安静下来,无人敢大声说话,直勾勾、期待地看着台上。好像他们已经提前知道表演的是什么节目。 我第一次认识到何为“口技”表演。 台下的观众皆听得有如身临其境,精神气完全镶嵌到由那情景中去,仿佛就在那围幕后,就在上演一场闹剧。 当围幕撤去,只见一桌一椅一纸扇一人,而端坐椅上、持纸扇的那人,正是周小庄。 戏散后。 我问:“周班主的戏班表演精彩绝伦,不知可否打算常驻云锦城?” 周小庄笑着摇摇头:“再过一两天我就走了。” 我说:“哦,你们将去哪个地方?”又玩笑问:云锦城不够好吗?留不住周班主的戏班?” 周小庄微笑说:“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好处,倒不是说哪个地方的风景更吸引人些,只是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容易喜新厌旧,又无留恋过往之心,一个地方长住不下去,流走四方惯了。” 又浅谈几句,我和林越跟周小庄告辞。 周小庄和乐乐一直在楼下目送我们离开。 直到我们完全消失不见,乐乐依然痴痴望着,脸上难掩失落怅然之意。 周小庄忍不住打趣她:“冬天还没过,看来我这好妹子已经开始思春了。” 刚说完脚上被恶狠狠踩了一脚,疼得周小庄弯腰惨叫:“臭丫头!难得装了一晚上温柔乖巧,人一走马上原形毕露!” “你还说!”乐乐羞恼,又要踩他另一只脚,周小庄急忙跳脚逃开:“你有没有良心!这晚上我都给你制造机会了,可妾有情郎无意我有什么法子!你以为我不想早点把你嫁出去么!” 乐乐怒极反笑:“好,就冲你这句话,我这辈子赖定你了!” “那我岂不是要一辈子养着你!”周小庄苦笑,这可真是新的一年里最不好的消息。 “哼。”乐乐也笑:“很高兴吧?这可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唉。”周小庄叹息:“你跟着我多久都成。乐乐,你现在很年轻,任性点不要紧,但再过去几年呢?你要真成了老姑娘,我怎对得起你父母的托付?” 乐乐低下头,咬唇不说话,忽然转身奔进了院子里,脚步咚咚咚地踩踏楼梯上楼去。 “乐乐!”周小庄在她身后担心地唤她。 乐乐猛然顿住脚步,回头。 周小庄看见她眼睛里,眼泪闪着光。 乐乐咬咬唇,一字字说:“你放心,他不拿我当一回事,我才不犯傻呢,再过两年谁还记得他是谁?” 林越送我回宫。越靠近皇城,路上看见的行人越稀少。 我没话找话:“周小庄看起来倒不像是个走江湖卖艺的。” “嗯。”林越说:“他原来是个世家子弟,书读不成,偏喜好专研一些稀奇古怪的奇门巧术,又常常跟些三教九流之人厮混,父母先后去世后,他索性就当了个浪子。” 我不由笑了一笑:“听他刚才说的话,又见他是个乐观豁达之人,真是做惯了浪子,他是打算一辈子做个潇洒浪子吗?” 林越淡淡说:“这得取决于他以后遇上的人。” “啊?遇上的人?”我愣了愣,慢慢反应过来,说:“你是说他之所以能活得那么洒脱,是因为他没有遇见他喜欢的人?没人管着他?” 林越不置可否。 我却不太认同,互相喜欢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吗?难道真是男女有别,我的快乐和白相与的快乐并不等同?可我也没想过要管他啊。 我闷闷说:“两个人之所以决定在一起,应该是因为他们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后的日子过得更开心,如果对方过得不开心,自己也能感觉出来的。” 林越双手负在身后,眼睛一直看着前面的路,此时偏头看向我,还是那么冷清又平静的神色,道:“白冷,我没说他以后跟一个女子在一起后,就会过得不开心。” “啊?那你什么意思?” 林越说:“如果他遇见的那个女子已经嫁人,或者已经心另有所属呢?一开始便失去了所有机会,他还高兴得起来?” 我失声笑了,手扶扶耳边的发丝 分卷阅读15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说:“人家今晚又请我们喝酒又请我们看戏的,结果我们背后这样谈论人家,会不会有点不太厚道?” 林越也笑了笑,眼睛又望着前面的路,缓缓说:“所以浪子也别过得太潇洒快活,免得有朝一日就成了孤家寡人。” 我点点头:“你说得对。”你也是。 林越忽然停下脚步,我又往前走了几步才跟着停下,往前面一看,哦,不知不觉,皇宫已在不远的前面。 “我就送你到这吧。”林越说。 “那我回去睡觉了,你呢?” “我也回去睡觉。” “好,再见。” 他没再回应,垂下眼帘似在思量什么事情,仿佛我们的告别已结束。 我正要走开。 “你……”林越忽然低声叫住我。 我顿住身体,回首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林越默了默,抬起眼睛,一向冷漠的眼神里似乎多了某种特殊的情感,但我读不懂其中的情感。 这个除夕之夜我挺开心的,但他始终带着些许寂寥之色,仿佛他也有了难以排遣的心事。 林越淡淡一笑,说:“你走吧。” “哦。” 我转身向宫门走去。 守卫宫门的那个统领和士兵已发现我回来,纷纷上前迎接,我的脚步却越来越慢,终于忍不住回头,却只看见一片漆黑的夜色,天空已没有烟花,林越也已不站在那里。 ☆、小小 林越还没走。就在她回头张望时, 他靠在转角处的白墙上。她身上温馨的香气似乎还萦绕他的鼻间, 她美丽动人的脸庞又是那么触手可及。林越见过很多漂亮的女人, 唯独她是可爱的。他想,如果我强行抱她入怀, 甚至吻她, 她会不会跟我拼命?可如果不是因为她是白相与的女人, 即使她跟我拼命,我也不会轻易放她回去。 反正第一次遇上她时, 她就已跟他拼过命了。 林越抬头仰望夜空, 天上已没有烟花闪耀, 周围早已听不见人声。比起繁华热闹, 林越觉得静寂更适合黑夜,尤其已近深更半夜, 这样人回忆起往事时, 才不会有人发现他动了情。原来道德对他并非毫无制约。 “叫我一声哥哥听听。”少年说。 “林越哥哥。” 那年盛夏的那个小小的少女叫了。 白冷十一岁时跟随师父下山拜访独一剑,她清楚记得一次也没碰见过白相与, 却偏偏好像全然忘记,就是那个夏天,她第一次遇见了林越。而不是在天门后山上,白相与带她去见他。 少年初长成的林越又从饮月教偷逃出来找白相与, 他先去大堂跟独一剑打个招呼, 然后就看见了独坐在大堂里的白冷,一个模样秀致的少女。林越对那个少女的第一感觉是:小小。他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少女,简直像从画像上走出来的一样。大堂里没有其他的人,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好像在等候什么人,似乎已经坐了很久,可依然乖巧地坐着,不吵不闹。少女身旁的茶桌上放着一把剑,少女一只手握住。 林越忽起捉弄之心,他悄无声息地来到少女身后,少女浑然不察。林越瞬间出手了,他以为抢走这把剑易如反掌,然而令他有点意外的是:这个少女反应还挺快。在他即将要把剑完全抢夺过去时,少女伸手抓住了剑鞘的尾端,然后抬起头仰视身后要夺走她剑之人。 林越撞进了一双明亮、清澈而又含着淡淡哀愁的美丽眼眸里。面对这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要抢她剑的莫名其妙的少年,少女明显慌乱了,但她一言不发,只是双手紧紧抱住了剑鞘。 林越一笑,说:“这剑不错,我要了。” 他话一出,少女突然出手,一掌狠狠劈向他胸膛。林越看也不看,就把她整只手握在了自己掌心里。那只手又小又软,手心里却长了不少茧子,看来对于习武,是肯下苦功夫的。 少女咬牙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很快明白自己的力量与对方的差距有多悬殊,眼看剑就要脱手,她终于叫出了声:“师父!” 师父?谁是她师父? 林越问:“喂,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不回答,只是倔强地瞪着他。 林越在这个小小女孩的瞪视下,鬼使神差的放开了她的手。 少女立刻整个人扑向那把剑,全身心地要保护住她的剑。 林越陡然涌出个念头:我如果真抢走了她的剑,她会怎么样?会哭吗? 这样想着,林越真的开始用力气了。 少女连人带剑被林越提到了空中,(他只用了一只手,可林越根本没觉得自己使了什么力气,她怎么那么轻?)两人都快撞到一起了,眼看着被无缘无故抢走剑是迟早的事情了,可少女始终倔强地不肯撒手,脸颊渐渐涨红,又忍不住喊两声:“师父!师父!” 林越心想:你还不如叫我一声哥哥呢,比叫师父管用。 分卷阅读15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林越又问她了:“快说,你是谁?” 少女只无奈又气愤地瞪着他,抿紧嘴。 这已是她最后的反击。 两人正僵持不下。 “哪里来的臭小子!还不快放开!找削啊!敢欺负我九梦华的徒弟!” 突然一声大喝,一个陌生男子撩开内堂的帘子,大步走了过来。 九梦华?林越随即了然,哦,独一剑的那个师弟。 他放开了手。 少女终于保住了自己的剑,马上跳下椅子,跑到了她师父身后。 九梦华揉揉少女头发,柔声安慰:“小冷别怕,师父替你教训教训他。” 九梦华又怒瞪向林越,等他看清楚是哪家的臭小子这么欠揍时,他神色突然变了变,变得有些奇特,问:“你就是师兄新收的那个徒弟,林越?” 林越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然后笑了笑,看着九梦华身后的那个少女,说:“呐,我又没惹得她哭,可不算欺负她啊。” 说罢,他转身迈步走出大堂,忽又回过身,脚下不停,望着那个少女,嘴角一扬,笑道:“喂,多吃点啊,别被风刮跑了。” 少年置身夏日亮堂堂的日光中,长发漆黑,风神秀异,身材挺俊如青松。见过这个少年的人应该许多年以后也忘不了这个少年,更忘不了他的一双眼睛。那少年的眼睛,深黑清明,眼底透露出的情绪,似喜似忧,又好似无喜无忧。 他在看着她。 少女在那少年的注视下,慢慢低下了头。 林越去后山找白相与,白相与果然正在山上练剑。他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白相与,白相与听了,表情冷淡,似全不在意,扔一把剑给他。林越便把这事暂时抛开,专心和白相与过起招来。 临近中午,林越才发现了白相与的反常,不仅跟他过招时屡次心不在焉,独一剑派人来说今天有客人到访,让他下山,中午在山庄里吃午饭,白相与也置若罔闻。山庄里的仆人只好把饭送到后山来。后山搭了两间竹屋,吃过饭,白相与就躺竹屋里的床榻上午休了。另一间竹屋也有一张床,那是给林越的。可他偏跑来跟白相与挤一张床,白相与听见他进来时的动静,眼睛依然安然闭合着,只朝外翻了个身,留了里面的床位给他。林越从他身上跨过去,平躺下。 山林间清爽舒适的清风吹走夏季的燥热,窗外的蝉鸣也成了催眠曲,听着白相与清浅的呼吸声,林越困意渐渐袭上心头,他朝里翻了个身,也将进入一个夏日的好眠。似睡未睡之际,他突然感觉到床铺很轻微地动了动。 他依然保持睡着的姿势,耳朵清楚听见白相与起身、下床的动作,然后走出了门。 确认白相与已走远,林越坐起身,却从窗口越了出去。 从后山到山庄的路不远,这是独一剑的山庄,依山建立,不大,但环境清幽闲雅,与自然完好的融为一体,若有过路人远远望见,山庄仿佛是在红尘之外。 山庄里只请了几个仆人打理山庄的的日常事务,过午后,山庄上下静悄悄的,人全都去午睡了。 山庄内有颗大叶榕树,亭亭如盖,枝叶繁茂,自由自在地向天空上方生长。 榕树上,枝丫互相掩映,争取沐浴阳光,而白相与就藏身在树上,枝叶完美掩盖了他的形迹。 榕树下,那个少女也在午睡。 林越不知道白相与在树上多久了,因为当他找到白相与时他就在树上了,当然白相与没发现他。 他们三个人,窥视与被窥视者,谁都没有发现谁。 清风徐来,夏日好梦。女孩睡得很香甜,她原本背靠着树干睡,身子越来越歪向一边,为了睡得更舒服些,最后女孩索性顺势躺下,头枕着裸露在地上的树根,安然地继续睡着。女孩睡着的模样是那样美好乖巧,谁忍心打扰她的清梦呢? 榕叶被山风吹得沙沙作响,枝叶摇摇晃晃,时不时便会有榕叶被风吹落。这些榕叶有人脸般大小,分量不算轻,可以拿来当扇子使,掉地上时发出“嗒嗒”的声响,就像这颗大榕树发出奇妙的音律,为女孩的清梦伴奏。当然有时候,大榕树也想调皮一下,又一阵风吹得女孩头顶上的枝桠乱晃,一片翠绿欲滴、肥大的榕叶突然脱离树枝,直直坠落,下方正是女孩安然熟睡的脸庞。 那片榕叶没有打在女孩脸上,因为白相与接住了。而白相与落地时发出的声音,竟比一片叶子还细微。年纪轻轻,轻功已如此了得。 林越躲在屋顶后,只看得见白相与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表情。白相与静静看了那个女孩多久,林越就看了他们多久。 白相与回去后山竹屋时,林越依然背对着他睡在床里面。白相与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到下午起床继续练剑,两个人都是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 林越心想,我问他,还不如去问独一剑。 果然他很轻易知道了答案。 呵,妹妹啊。 晚上,林越躺屋外一块平滑的 分卷阅读15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大石头上,望着天上繁星满天。等被风吹得身体有些发凉了,他方回到屋中。白相与在灯下看书。 白天练武晚上读书,白相与的严于律己,林越不得不服。 他身子没个正形,倚靠着门,抱着两手,就这么观看白相与读书时的情形。 而白相与一点没受到影响。 还是林越先忍不住了,问:“你就不能偶尔放松一下吗?” 白相与头也不抬:“我不需要。” 见他波澜不兴的神色,林越说:“你今晚也不回山庄睡觉?我听独一剑说,明天那师徒俩可就回去了。” 白相与翻过一页书纸,面上还是没有什么情绪变化,“我为什么要见他们?” 对,因为你已经见过了。 林越笑:“独一剑的师弟九梦华,他的徒弟,不正是你妹妹吗?” 白相与不作声。 林越瞧着他,忽然开了个玩笑:“呐,白相与,你妹妹看起来很乖啊,朋友一场,你好好对待她,以后给我吧?” 白相与终于抬起头和他对视,书扔至一边,一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说:“她不是我妹妹。” “哦?”林越理解是:因为她跟你同父不同母?所以你不把她当妹妹? 白相与接着说:“你认为我该对她好一些?” “这对你而言很困难?” 白相与笑意更深:“林越,记住今天你所说过的话,你希望一个非亲非故的人都可以善待她。但愿将来有朝一日,你不会想一剑杀死她。” 林越轩眉:“哦?是吗?” 第二日上午,林越没再跟白相与练剑,手里拿着个鲜艳的石榴果,一个人在山庄里晃荡。经过那颗大榕树时,又看见了那个少女。 少女还没跟她师父回去,背对他,站立树下。 林越脚步顿住,那颗被他高高抛到空中的石榴又直直下坠,稳稳当当回到他掌中。 他看见她左手依然紧紧握住那把剑,其实那只是一把最普通不过的剑。好像昨天对她有过一次“偷袭”,她整个人时刻都有些紧绷。 然可惜当他再次一步步接近她时,她还是毫无察觉。她耳朵里听见树叶作响声、风声、树叶落地面上的声响,唯独还没有那种能力,在这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里,辨别出那点轻微的脚步声。 “白小冷。” 突然背后一个冷嗖嗖的声音,几乎是附在她耳朵旁叫她。少女浑身一震,急速回身,却发现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她再次转身,林越正怡然自得地瞧着她。 少女惊诧地瞪大眼睛:“你、你……” 林越心情真挺愉快的:“是我,是我,又是我。知道我是谁吗?” 他说话的时候,少女双手已悄悄地背到身后去。 林越悠悠然说:“这回你藏也没用,叫师父也没用,我要抢还是能抢到。” 少女无措地挪动了下身体,她安安分分,不懂哪里就招惹到别人了。 林越全看在眼里,又一次想:她怎么那么小呢? 小小是种很微妙的感受,白冷是很瘦,可绝不是面黄肌瘦的干瘦,相反,她年纪虽尚小,但面庞秀美,肌肤生光,身姿窈窕,自然而然的显现一种风流柔美之态,流露出日后一代佳人的风采。但就像一朵鲜花,不论她开放地多么美丽、健康,总让人忍不住想呵护她,免她风吹、免她雨打、免她虫咬。 少女终于开口问他了:“你为什么老想抢我的剑?” 林越答:“因为你不肯给我。” 少女说:“我给你了,那你会再还给我吗?” “这个嘛……”林越略想了想,微笑说:“你先给我再说。” 女孩望着他的眼神里立刻浮现出委屈之色。 林越又觉得她像只小鹿,生长在山林里,眼睛如山涧中的泉水般清澈透明,但又略感冰凉。偶然间被猎人追捕,试图逃跑,逃不了了,只能用她那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瞪你。 林越心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正不知道是继续捉弄她好还是逗逗她多说点话好时,没想到他以为她会用生命捍卫的剑忽然被她扔到地下,她本人也坐在树根上,两手抱住膝盖,垂头不再看他,更加沉默寡言了。 林越倒愣了一愣,说:“白小冷,你不要你的剑了?” 少女不理会他。 林越坐到她身边,问:“白小冷,你生气了?” 女孩继续不答。 林越把那颗红艳艳的石榴凑到她秀气可爱的鼻子前,“吃不吃?很甜的。” 女孩瞄了一眼那石榴果,小声说:“我不叫白小冷。” “嗯?昨天你师父不是这样叫你?” 女孩把下巴搁膝盖上,目光虚空地看着前面某个地方,徐徐说:“我叫白冷。” “哦。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昨天师父也说过了。” “你师父呢?你怎么还不跟你师父回 分卷阅读15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去?” “师父跟独师叔昨晚喝醉了,到现在都没起床,我们下午再走。” “哦。” 茂密的榕叶洒落一地阴凉,完全隔绝了外面炙热的阳光。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林越的视线往更高更宽阔的天地望去,突然手指向一座青山,说:“你的哥哥白相与就在那座山上练剑呢,你想去看看他吗?” 白冷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神色始终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哀伤之色,注视半响,末了摇摇头,平淡说:“不用了,谢谢。” 林越凝视她恬静柔美的侧脸,心内一动:我怎么会想杀死她?如果她是我妹妹,这该有多妙? 林越忽然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喂,你叫我一声哥哥听听。” 白冷不禁转头和他对视,脸上明显写着不解和奇怪。 林越正色说:“你哥哥和我交情很好,所以你叫我一声哥哥很平常。” 白冷轻轻摇摇头,声音冷清地说:“我没有那么多哥哥。” 林越哄她:“你叫我哥哥,我以后保护你不受人欺负。” 那昨天欺负我的人是谁?白冷不为所动。 林越固执劲上来了:“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可以给你做任何一件事情,怎么样?” 白冷说:“我没有事情要人替我去做。” 林越接着问她:“你没有想要的东西吗?我都可以给你办到。” 白冷刚想又拒绝他,话到嘴边却没声了,眼睛眨了眨,“想要的东西”?她想到了宝鸣山下的那个小村庄,那里的大人们早出晚归,辛勤劳作,只图一家温饱。每当大人们从镇上赶集回来,往往刚到村口就被小孩子们缠住了,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蹦着跳着,如果大人们能从背篓里掏出一点点零食分送给他们,那整个村子都将飘荡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那是对孩子们而言最奢侈的享受。 林越再问她一次:“你想要什么?” 白冷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想要一包糖。” 林越微微皱眉:“糖?小孩子吃的糖果吗?你喜欢吃糖?” 一说完白冷就后悔了,怎能平白无故跟别人讨要好处?她正想说你当我没讲过吧,我叫你一声哥哥就是了。 但那颗本在林越手中的石榴果突然间就到了她自己手中,林越已站起身。 “这有何难?你等着。”他说罢,人已掠上树梢。 “你……”白冷也急忙站起来,想叫住他,可林越的身影在茂盛的树枝间闪了闪,瞬间消失无踪影。 白冷被他的身手惊得呆了呆,等反应回来,一时茫然,不知自己应该走开还是等他回来。 还在她犹豫徘徊之际,林越回来的速度又让她一诧。 一只沉甸甸、胀鼓鼓的纸包放到她手中,白冷甚至能感受到阳光映照下纸包上还未消退的温度。包装口封得很仔细,但甜蜜的气味止不住的钻出来,钻进她鼻子里。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去到了镇上买,这一来一回十里的路,烈日当空,林越看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说:“现在可以叫我一声哥哥了吧?” 白冷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呐呐说:“我……” 林越脸一板:“你想反悔?” “不是……” “那就快叫我一声哥哥。” 白冷刚欲开口叫。 “等等。”林越却打住她,想了想说:“天底下的哥哥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叫的是哪一个?你得连我名字一块叫。” “林越哥哥。” 白冷叫了。 这四个字她讲得清灵婉转,如歌似水,还带着一丝娇怯的意味,林越有些意犹未尽:“再叫一次。” 白冷却闭上了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嗯?” 白冷笑了,这一笑,脸上的忧伤之色总算消减了些。 “你要我叫你一声哥哥,没说过要叫你两声啊。” 林越眼睛微微眯起。 恐他又要捉弄自己,白冷连忙走开。 林越跟了上去,扯住她的衣角,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一直缠着她跟他讲话。 下午白冷跟着师父离开了山庄。 再后来的年岁里,白冷又几次随师父来拜访独一剑,而林越也是一有机会就跑出来找白相与,但两人再也没碰见过。 记忆是最捉摸不透的东西,它在时间的长河中行走着行走着,记忆里的某些人某些事便被抛下了,人浑然不觉,继续往前行走,某些人某些事遥远地留在后面等望,直到再也寻不回来。 林越一直没忘记那个小小的少女。而他到了十七岁时也终于懂得了白相与的意思。 但白冷的记忆里似乎已经全然忘记十一岁那年的夏天,那个给了她一包糖果,她叫过一声哥哥的少年。 七八年过后,在天门后山。白相与带了一位美人来见他。 美人临风玉立,看向他的目光冷清陌生。 分卷阅读15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在下白冷。” 之后就不再开口说话。 林越心神有片刻恍惚,随后渐渐醒过神来,原来当年盛夏的那个小小的少女已经长大了。 林越笑了,“在下林越。” ☆、能有多爱你 宫中过年的气氛只有在各种各样的仪式中才能体会到, 所以连着几日把种种仪式体验完结, 新年便算过完了。 我想着白倾应该也清闲下来了, 虽然这次我待宫里的时间比较长,但却没几次和白倾相处交谈的机会, 他好像一直有事情忙, 但我不清楚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希望今夜他在他宫里。我带上从宫外给他买的文房四宝, 去临春宫前之前,先照例去看望父皇, 然后从崇明宫出来, 再去他那里。 去到临春宫, 宫女迎接我进入内室。 我问:“五皇子呢?” 宫女恭谨地回我:“回小公主, 五皇子晚膳后便去了宁香宫。” 我说:“哦。”那就是没走多久。 宫女又说:“小公主,五皇子应该不会在宁香宫待太久。” 我说:“好吧, 我在这里等五哥回来。” 我坐软榻上, 把送给白倾的礼物交给她,她双手毕恭毕敬地接下去。 内室伺候的宫女太监众多, 两个太监守在门帘处,两个宫女端茶倒水,一个太监往炭盆添木炭,一个宫女端上来四碟点心四碟蜜饯, 还有两个宫女侍立我身旁。个个皆是低眉顺眼, 嘴巴紧闭。室内肃静得倒像是我不准他们发出一丝声响。 等他们做好一切,我说:“你们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五皇子回来。” “是。” 宫女太监们齐声行礼说, 齐整地退出内室。 我随意抓起几块山楂放嘴里嚼,室内暖气很充足,烘得我不知不觉放松了身心。趴小方桌上,百无聊赖地等待白倾回来。 不知过多时,“噼啪!” 我猛然被一股凌厉的寒风浇灌全身,人登时清醒过来,内室灯火摇摇晃晃、明灭不定,我抬头看去,原来是两扇窗户被风刮开了。 我正欲下榻去关窗,身体忽然定住。 我定定注视着我看见的景像。刮骨的寒风仍不断涌进内室,室内烛火忽明忽暗,守门帘处的太监我也叫下去了,现在应该除了我没有一个人在屋子里才是。垂地的帘幕随风摇来摆起,一双人脚躲藏其中,时隐时现。一双暗红的鞋子,鞋面上点缀几朵白色小花。 我镇定地站起身,缓缓走过去要关窗。 气氛已变得诡异。 “啊!” 一个女子受到惊吓的低呼从帘幕后传出来。那是我猝然捉住了她的一只手。那只手骨瘦如柴,冰冰凉凉。 我把她揪出来,是一位宫女。我语气稍厉:“我没唤人,你有事不进来,躲后面做什么?” 我没来得及看清这个宫女的脸孔,她已俯首跪地上:“奴婢见过小公主。” 我说:“起来。” 她不动。 我皱眉:“你要我再说一次?” 她肩膀隐隐抖动,终于慢慢抬起头。 等我看清楚这个宫女的脸,一惊:“是你?” 眼前这个宫女,正是两年前我帮白以莫托信过的那个宫女,梦过宫的宫女珠红。 她体型瘦削孱弱,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下巴尖得厉害,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眼中一点惨淡的光芒幽幽注视我,就像一只充满怨气的女鬼。 我勉强稳定心神,吸了一口气,“你还活着?” 她面无人色的脸庞漾开一个笑容,在不稳定的烛光映照下,那笑容显得扭曲诡异,“奴婢命大,当年上吊没死成,便被派来这里当差。” 我张张嘴,心里感觉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出了问题。 这时候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响动。我抬头看去,几乎以为是看见白相与回来了。 “十五。” 我的一只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牵起。我这才反应过来,迟钝地叫了一声:“五哥。” 白倾微笑说:“你等我很久了?” 我摇摇头。 白倾不以为意地瞧了地下跪着的珠红一眼,淡淡说:“下去吧。没我的吩咐,不准人进来打扰。” “是。” 白倾拉着我的手重新让我坐回软榻上。他自己去把窗户关上。没有说说珠红这个宫女的意思,也许不值得他放心上吧。 我忍不住目光跟随他身上,看着他永远温柔沉静的态度,奇怪自己刚才怎么会一瞬间差点又把他俩认错了。 诚然,白倾和白相与像从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白相与从小习武的缘故,白相与身上总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摄人气势,让人不敢轻易冒犯。而白倾是最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人,不管面对什么人什么事,他从来没有失态过,永远 分卷阅读15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保持恰到好处的微笑。虽然偶尔我捕捉到他其实并没有他表现的那样快乐,但他立刻就会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更深密,使我无从探究他的内心。 白倾斟了两杯热茶,他的手很好看,干净修长,有种玲珑玉致之美。他笑说:“十五你发什么呆呢?在想什么?” “没有……” 白倾把一杯茶递给我,“捧着,暖手,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漫长。” 我回:“是呀,我来的时候,看见湖面结冰了,整个照清湖全都冻住了。” “那湖面冻得不结实,前两日刚有两个太监宫女到湖面上玩耍,踩破冰面掉进冰窟里,捞上来时人已经没救了。” “哦……” 白倾又是一笑:“你哦什么,我是告诉你不许贪玩,不准靠近照清湖。” 我说:“知道。” 白倾在对我笑,而我又想到了他的弟弟。白相与并不经常笑,即使白相与笑了,他的笑容也会清楚明白地告诉你你该跟他保持多少距离,他绝不会勉强自己对人笑的。而白倾是不吝惜自己的笑的,他的微笑像春风里摇曳生姿的春花,我真希望他每一次笑容都是发自他的真心。我关心他是否真的过得开心快乐。 我爱他的弟弟,我也爱他。 白倾突然问:“今天去见过父皇了吗?” 我答:“来你这里之前看过了。” “是么?”白倾垂下眼睛,淡淡说:“父皇最近只见你一人了。” “我也只是进去请个安就出来了,偶尔跟父皇说一下话。” 白倾把茶盖掀开,杯中升腾起的雾气模糊了此刻他和我对话时的表情,他问:“那父皇有跟你讲过什么吗?” 我说:“没说什么,父皇总是在睡觉的多。”说到这,我不禁黯然地说:“五哥,怎么办?父皇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我担心……” “真的吗?十五。” 我低下头,终于控制不住心里的情感:“他要真离开我们了怎么办?五哥,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父皇会不在了……” 白雾消散空气中,沉浸低落情绪中的我没发现白倾脸上的无动于衷。 “十五。”白倾叫我。 我抬起眼睛。 “白相与是不是比我对你好?”白倾面无表情地问。 我呆了呆,说:“我、我没拿你们在一起比过,这比不了的。” 白倾的眼中霎时仿佛冻结了一层寒冰,扯开嘴角,冷冷一笑:“你觉得我根本不能跟他比?” 我惊得睁大眼睛,声音也不由大了起来:“当然不是!你是你,他是他,虽然我对他……可十五对五哥的尊敬,永远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从未见过白倾竟有如此凌厉迫人的气势,眼神如刀锋般尖锐地审视我,我不逃避他的审视,心中却不免感到阵阵惶惑不安。 而白倾转瞬间又换回来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好像掌握了变脸的技法,可以从容自如地展现他想展现的一面。 “我吓到你了?看我问了这么一个没意思的问题。” 我摇头。 “十五,”白倾问:“你是不是在等七弟回来?” 我默然不语。 白倾笑了两声:“也许等到他回来那天,一切都会发生改变了。可十五,你告诉我,作为一个男人,他能有多爱你这个女人?” 白倾如此露骨的问题令我难以招架。 “五哥……” “十五,看着我。” 我只能抬起头看他,有些无助。 白倾深深凝望着我的无助,一字一顿问:“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别人胜过爱自己的人吗?” 我扭开脸,满心悲伤,颤声说:“我不知道……” “十五……” “五哥。”我打断他的话,哀求道:“你别说了。” 白倾静了下来。 我的眼眶已经湿润。 白倾站起来,将我拥入怀中。 我把脑袋埋进他的胸口里。 白倾抚摸着我的头发和背,带着歉意说:“对不起,五哥不该惹你伤心。” 我摇摇头。 白倾的手抚上了我的脸颊,在我耳畔语声极尽温柔地说:“十五,你真的很美,比你娘亲还美,我相信七弟绝不会那么轻易放弃你的。” 我轻轻推开白倾,轻轻说:“五哥,我先回去了。” 白倾送我到大门口,他本想叫两个宫女护送我回留离宫,我拒绝了。 我失魂落魄独身走在回去的路上,却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走着走着,已经走偏了方向。 “小公主!小公主!” 寒冷的夜风中好像有谁在呼唤我。我这才注意到周围漆黑一片,空空荡荡,路上的宫灯、花草树木呢? “小公主!小公主!” 真的有人在身后急切地呼唤我。 我回头。 是小明子和小梦,他们 分卷阅读15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提着灯笼,站在离我似乎很遥远的位置,焦急地朝我叫喊:“小公主!你跑湖面上去做什么!快回来!回来!危险呀!” 我低头一看,猛然惊醒,我竟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照清湖中央。 我茫然四顾,凛冬的雪还在下,凛冬的风会在刮,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只在黑夜中露出模模糊糊的轮廓,在寒风酷雪中沉默无言。脚底下冰封的湖面,像一团神秘巨大的黑影,可内里是怎样的暗潮汹涌? 我发现不远处破了一个雪窟窿,几块冰块漂浮水面上,那两个宫女太监就是从那里掉下去冻死的吗? 从未感到自己的重量和脚下的路关系是如此的玄妙。 有一天我也会弄到如履薄冰的境地吗? “小公主小公主!快回来!” 焦急如焚的喊叫不间断传入我的耳朵,我望向岸上的他们。 小梦和小明子担心我的安危,已经互相搀扶着走下湖面。 我大声喊:“不要下来!在岸上等我!我自己走回去!” 回去留离宫,小梦犹惊魂未定:“小公主,照清湖前两天才死过人,你怎么跑那里去了?” 我问:“你们两个怎么出来了?” 小明子说:“您去给皇上请安很久不见回来,我们担心出什么事,就出来找找看。”然后又忍不住说:“小公主,路上我们就听见其他宫人说照清湖闹鬼了,天色黑抹抹的,你一个人站湖面上,又背对我们,我们就看见你的一头长头发飘来飘去,真挺吓人的。” 我无力地笑了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两个家伙应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吧?为什么老是被吓到?” 小明子挠挠后脑勺:“人之常情嘛,小公主你真天不怕地不怕?” 我说:“平常不要想太多无中生有的事情,毕竟真撞到鬼的没几个,自己被自己吓死的倒有不少。” 两人不约而同说:“哦。” 我说:“回去睡觉吧,小梦你不用跟过来了。” 我回去寝室,躺床上,却了无睡意,不知道自己是等黑夜过去,还是等林越来。 但意外的是,今夜林越没有来。 我没太放心上,也许他有事情,或者去跟那个周小庄喝酒去了。结果第二夜,第三夜,连续好几夜,林越再也没有出现过。冬夜里的雪花依旧寂寞地下着。 那天下午我心神不定,提前结束今天的修习,我决定再出宫一趟。林越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小明子和小梦见我出来挺惊奇,因为我一般都是练功到晚膳的时候才出房门口的,又见我换了一身宫外的衣服,异口同声问:“小公主你又要出宫?” “对。” 小梦问:“小公主,您是去见那个林越吗?” “嗯。”我刚要走,又转回去交代他们几句:“如果我晚饭前没回来,你们两个自己吃,不必等我。” 我来到八廓街那家小客栈,敲了敲门口。 等了一会儿门开了,还是那个年迈体衰的老太婆。 我问:“婆婆,林越在吗?” 这次我话音未落门啪地关上了。我眨眨眼睛,听见里面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至完全消失。 我呆呆伫立门外良久,方才渐渐醒悟过来:林越不留只言片语,已经离开云锦城了。 我只有转身离开,走在大街上,想:他应该回饮月教了吧。 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行走,街上过年的气氛依然很浓厚,我却没了心思赏玩。走着走着,路过水香院,周小庄和乐乐还有他们的戏班也已早走了,路上行人往来不断,不时有人指着水香院的大门口,谈论那些天戏班精彩绝伦的表演。 我感到一片索然无味,真是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驾崩 我在城中乱逛, 正走上更一桥, 突然听见一群人哭哭啼啼, 同时唢呐锣鼓吹吹打打、呜呜咽咽的声音,一大群人从桥的另一边走过来, 天空飘下来漫天圆圆的白纸。 桥上的行人已自觉分开让出路。 我也站到了一旁, 只见是一群披麻戴孝、掩面悲泣的男女老幼抬着一副棺材从面前经过。 身边两个妇人小声议论: “是桂花巷的李老头子吧?” “对, 两天前没的。” “呦,李老头活了九十三岁吧?算个喜丧啦。” “可不是么?儿孙满堂, 儿子儿媳妇都孝敬他, 给他吃好的穿暖的, 街坊邻里哪个不羡慕他呢!唉, 不知道自己老了有没有这个福气哦!” “唉,李老头子也不容易, 年轻时婆娘就撒手人寰, 自己也没再娶个,辛辛苦苦把三个儿子拉扯大。为了儿女, 再多的苦头吃过了便都不算什么了。等老了不中用了,娶了媳妇的儿子不嫌弃老子能吃不能干,个个当祖宗似的供着,全靠造化啊!” “哈哈, 放心吧婶子, 你家小谷这么听话,长 分卷阅读15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大肯定孝顺你!” “嗨,他才多大, 以后的事都说不准!娘再好,只怕也比不上睡一个被窝的小媳妇好!” 落了一地的纸钱被风卷起,我过桥,问了几个年纪稍长的人,很快找到了一家香烛店。我买了纸钱蜡烛,开始往城外走,出城时,又在个面摊前买了两大坛沉甸甸的烧刀子,我知道是很劣质的酒水,可没办法,突然想到,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去哪买上好的酒。 我独自出城,去了柳雾原,我娘的墓地。 天色苍茫阴沉,风不大,但很冷很干,这天气不适宜出行,适合祭拜。 我把酒、纸钱、蜡烛在墓碑前放下。 把蜡烛插进泥土里,插了一排,点燃火苗。 把一坛子烧刀子打开,将里面的酒水尽数倾洒地下,酒水慢慢浸透泥土里。 我望着墓碑,笑了笑说:“第一次来看你,酒不够好。但我听说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只嫌酒不够多,而不在乎酒的好坏的,对不对?” 我席地而坐,隔着几层厚厚的衣物依然能感受到身下的泥土是那么冰冷刺骨。 我将一把把纸钱抛向天空,沉默地拜祭他们。 我不用说话的,地上地下,我们终于团聚了,没人来打扰我们,也没人再能分开我们。 我的手触及到她的墓碑,她是那么冰冷。 我将剩下的纸钱一张一张点燃,火光映红了她的墓碑。 我轻轻问:“娘,你还觉得冷吗?” 而我身上的温度好像不足以抵抗身下寒冷的泥土了,喝酒只要不喝过头应该不算违背自己发下的誓言吧?给他敬最后一坛酒时,倒出了一大半酒水,我停止,说:“我跟你喝一杯。” 说罢,仰头把剩下的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这恐怕是我喝过的最难喝的酒,又苦、又酸、又辣,但够烈,横冲直撞进我的胃里,有股火焰在我的身体里燃烧起来。我索性舒坦地躺倒大地上,望着阴霾辽阔的天空,听着如泣如诉的风声,情不自禁吟唱起来: 生年不满百, 常怀千岁忧。 昼短苦夜长, 何不秉烛游。 为乐当及时, 何能待来兹, 愚者爱惜费, 但为后世嗤。 仙人王子乔, 难可与等期。 …… 酒喝光了,纸钱烧完了,蜡烛也将燃尽。时候不早了,我拍拍身上的尘土,告别他们,大步向前走,不回头。 回到皇宫已错过吃饭的时辰,我腹中倒不感到饥饿,一时不想回留离宫,就慢悠悠地在御花园里逛了一圈,欣赏池塘里枯败凋敝的荷叶,想着现在父皇正该吃过药,是去看望他的好时候。我打算穿过桃林去崇明宫,这样子近些。 不诚想再次跟丽和妃撞上了,众宫女太监拥簇着丽和妃朝我这边方向不徐不疾地行走过来,我避无可避,只得定定站住迎接。 我给她行了行礼。 她没了往常待我的殷勤热切,连笑容都欠奉,娘娘的架子端得十足。但我知道她也是一个输家,输给了白相与他妈。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也许没有对手的人生还会感到寂寞。丽和妃这些年都在和舒贵妃争,无奈舒贵妃似乎天生是个运气很好的女人。都说母凭子贵,在众多儿子里面,父皇对白相与不加掩饰的喜爱,直接造就了舒贵妃在后宫多年屹立不倒的地位。徐皇后尚在时,是她和舒贵妃共同协理后宫诸事,徐皇后死后,父皇将管理后宫的权力全部交给了舒贵妃,而丽和妃连协理六宫的资格都丧失了。 我退到路一旁等待她们一行人走过。 等人全部走过我身旁,我正想离开,突然被人叫住:“白冷。” 我回头,丽和妃已面向我站住,宫女太监们也跟着停下。 我问:“娘娘有何事?” 丽和妃脸色变得十分冷肃,盯着我,缓缓说:“你陪本宫进桃林里走走吧。” 我只好走近她。 她向两边的宫女太监示意:“你们在桃林外候着,不许人进来。” “是。”众人答应。丽和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将自己的宫灯递了出来,当然不可能叫娘娘亲自提灯,我接过宫灯,说:“娘娘请。” 我稍落后她半步,两人慢步走进桃林里,走不多时,丽和妃猛然转过身,冲口而出一句话:“你可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我本提在手里很稳的宫灯晃了两晃,但也只是晃了两晃,我平声静气问:“娘娘此话何意?” 丽和妃明明情绪已经很激动,眼睛里冒着光,但仍端住架子,长长叹息:“白冷呀白冷,本宫真是有些同情你。” 我说:“哦?白冷愚笨,还望娘娘明言。” 也许是我表情太过于冷静了,丽和妃不禁皱了皱眉头,狐疑地说:“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我微微一笑:“我不正在听娘娘您讲吗?” 忽可图我杀了,季龄承认真正害 分卷阅读15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死萧冷的人是他我也杀了,左右不过再多杀一人。杀过人的人就不要怕死。可仔细想想这些年来好像从来没有一个人叫我一定要去报仇,包括我娘在临终前也只是叫我做人要争气不要让他失望。所有选择都是我一个人做出的,是我自己要报仇的,而他们没有阻拦过我的选择。 我的亲生父母离世多年,也已经在地下相聚。即使我做再多事情,还有何意义? 我给谁报仇?娘?亦或他? 一个将军的意志是什么?也许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他一定是死在战场上的,我娘早已明白了,可她依旧选择等他。 他和她的死亡,都是各得其所。 我放不下的执念,是我在人间对他们遥远的思念,他们可曾听见过吗? 我用杀戮化解仇恨,却一直想不通林越为何一开始就对我没有仇意。他与整个武林正道为敌,却唯独没见过他对哪一个人带有仇恨。原来天下人尽负他,他也负尽天下人。 丽和妃可顾不得我在想什么,她抓住我一只手臂,急切地大声说:“是舒贵妃!是那个贱人!当年离妃深受龙恩,她怀恨在心,方才暗中派人下了毒手!否则离妃不会那么早逝世的!” 她说得信誓旦旦,我便问:“她怎么下的毒手?” 她马上说:“用毒!那个贱人在离妃的汤药里下毒!”她露出哀容:“那个贱人下的是慢性毒、药,连太医都很难发觉给离妃的汤药有异样,离妃每喝一次那些汤药,都是一步一步往死路上走呀!” 我轻轻哦了一声,又问:“那娘娘您是如何得知这件事情的?” 丽和妃脸色一僵,随即勉强笑了笑:“本宫与你母后情谊深重,本宫一直觉得离妃的死有蹊跷,所以暗地里一直不放弃追查,终于在一个曾经服侍过你母后的宫女口中得知了当年的真相。那个宫女亲口承认是她受了舒贵妃的指使毒害你母后,你母后死后她日夜惶恐不安,受良心谴责,终于受不住来向我俯首认罪,希望能够将功赎罪。哼,这种吃里扒外、对主子不忠的贱奴本宫岂能饶恕她?本宫命人把她打成了一堆泥肉喂狗,以告慰你母后的在天之灵。” 我低下头不让她看见我的表情,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给她看,好像这个世上已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动我的心了。 她拍拍我肩膀,柔声安慰说:“本宫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本宫原本打算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心里头,就恐告诉了你你会去做什么傻事。这后宫有没有皇后早已无关紧要,人人心底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本宫见了她也只有毕恭毕敬,你又能做得了什么呢?何况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岂不辜负了和你母后的一场姐妹之情,本宫进宫多年,只得你母后一个知心人儿!绝不能让你受到一点伤害呀。” 她说着说着,感动了自己,抬起宽大的衣袖拭拭眼角边似有似无的泪水。 她又抓起我的手,情真意切、深深注视着我:“白冷啊,本宫原不想跟你说这些的,这对你一个女孩儿来讲太残酷!”随即语气陡然一转,厉声说:“但是你看看你的所作所为,本宫真是心急如焚、寝食难安,难道你想让离妃死不瞑目么!” 我的手被她抓得有些发疼了,不禁问:“我做了什么?” “你还不悔悟?你为何跟她的两个儿子走得那么亲近?定是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哄骗你,你可千万不要别被人利用了!尤其是、是那个白相与!” 奇怪我名不副实的身份早已人尽皆知,却从来不见哪个人敢在明面上捅破过?是谁不准吗?谁?父皇吗? 她态度温软下来,柔和地说:“我的儿,你好好冷静想一想,谁在帮你谁在害你,等你想通了,尽管来紫燃宫找本宫,哪怕本宫无能为力你也不用担心受怕,因为你的父皇,皇上才是你最大的支撑!” 我说:“嗯。白冷会好好思虑一番。” “嗯。”丽和妃终于恢复仪态庄重、雍容华贵的模样。“本宫不打扰你,好好在这里想想吧白冷,莫让人利用了。” 她终于走了。 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淹没在黑暗中,我的嘴角逐渐浮现一抹冷淡无声的笑意。 苍茫无边的夜色里,上空悲凉的风声哀嚎着,一株株光秃秃的桃树,如同一只只孤魂野鬼,孤苦无依地在寒风酷雪中瑟瑟发抖。 我扬起脸,微微眯起眼睛,将手中的灯笼举高些,照亮伸在我面前的枝桠,细的不堪一折的桃枝,被严冬打击折磨得暗黄憔悴,但仍挡不住枝头那一点若隐若现的嫩绿。 再冷酷无情的凛冬,终究也无法阻挡春天即将要到来了。 我到崇明宫,德公公笑脸相迎,似乎只有这老人是整个皇宫最高兴见到我的人。 今夜父皇的精神状况突然好转,眼睛里甚至隐隐散发出光芒。 我至父皇床前,德公公搬张椅子给我坐下。 父皇问:“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我说:“下午出宫走走,去看了我娘。” 分卷阅读16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父皇说:“现在才回来?衣服不换就来见朕?” 我静了静,把刚才遇见丽和妃以及她讲的话一五一十地全讲给他听。 父皇笑了,笑中带些兴味地问:“你觉得是真的吗?” 我平静地答:“不是。” 父皇盯住我的眼睛,语声清晰地问:“如果是呢?” 我稍低下眼睛,疲惫地回:“她已经走了很多年,父皇,人活着要朝前走,就不能总对过去念念不忘,是不是?” “你真能够原谅伤害你娘亲的人?” 我微微摇头,眼眶感到一股热意,内心却是一片宁静祥和,此刻全部释然了,“她不留恋世间一切的人和物,谁也伤害不了她。” 父皇真的笑了,而我看清他笑容里含着欣慰之意,他说:“对,没有人能够伤害她,因为有朕在,任何人都不可能伤害得了她。” 父皇忽长叹口气:“这些女人呀……” 我说:“她们都是父皇的妃子。” 父皇说:“朕不是皇帝,她们一样是皇帝的妃子。” 我问:“那徐皇后呢?” 父皇沉默下来,半响,缓缓说:“也许她是最不合适进宫的一个女人。” 我问:“父皇有时候不觉得她们挺悲哀的吗?” 父皇淡漠笑了笑:“你认为是朕决定了她们的生死荣辱?” 我不说话,这已经是回答。 父皇叹息:“既然朕可以决定她们的生死荣辱,又怎可能与她们有真心实意的感情存在?” 我不由怔忡。 这个晚上我和父皇说了许多话,这是这些年来我们交谈最多的一次。 父皇精神渐渐不济,眼睛疲倦地合上又睁开看我,德公公上来小心地扶父皇躺下,把被子盖严实。 我轻声说:“父皇,困了就睡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父皇似没听见,他睁着眼直直望着由金线织成的账顶,上面绣着繁复华美的花纹。他好像陷入一段往事里,面上渐渐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朕也曾经在天门学剑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我说:“嗯,我知道,是父皇年轻的时候,和师父独师叔他们一起。” 父皇犹自沉浸往事中,自言自语:“萧冷使剑好像天生的一样,如果他活到现在,朕真想让他跟朕的儿子比一比。朕打不过他,难道朕的儿子也打不过他么?” 我说:“即使他活到现在,也老了,比不了年轻的时候了。” 父皇偏头把目光投向我,笑容里带了点得意之色:“你小时候朕就想,萧冷武学天分那么高,你应该也差不到哪去,所以就让九梦华来当你师父,如今看来朕想得果真不差。” 我说:“那明天父皇看看,我使剑有没有和萧冷一样快。” 父皇微微摇头,“你还差得很远呢,再多努力几年吧。” 我说:“我已经有了很大进步,父皇没看过我使一次剑就下定论,这未免不公平。” 父皇说:“好,明日你早点过来,朕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和他一样快。” 我说:“一言为定。” “嗯。”父皇微声说,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累了。他安详睡着时的样子我真想抱抱他。但只是安安静静坐椅子上。 德公公轻手轻脚把床幕放下。 我脚步轻微地走出去,不打扰他休息。 他没看到我使剑。 这是我和他的第一个约定,他都失信了。 当晚深夜,我躺床上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所以当小明子和小梦来敲我房门的时候,我立即睁开了眼睛。 “小公主!快醒醒!不能睡了!”小明子和小梦在门外焦急的呼喊,“出大事了!快起床!今晚上不能睡了!” 我不敢动不敢出声,忽然感到非常恐惧,非常想逃避外面发生的事情,想把脑袋藏进被窝里。 小明子和小梦急促的拍门声已变成了砸门声,房间门被他俩砸得砰砰响动,好似要倒下来了,“小公主!快开门!快开门!出大事情了!你快出来啊!” 我终于把门打开,小梦立刻冲进来翻箱倒柜,满脸惊慌失措之色。 小明子对她叫:“你快点啊!”说完他跑走了。 我听见一波一波浑厚肃穆的钟声,传荡响彻皇宫的每个角落。 “来,小公主,快穿上。” 我任由小梦把件素白的衣袍往我身上套。 等穿好,小梦说:“快走吧小公主,该去崇明宫了。” 我茫然望着她,小梦拉我手跑到大门口。两扇大门已经被小明子打开,门上两只白灯笼在寒冷的夜风中飘来荡去,像两只吊在门上的幽灵。 小明子提着盏灯站大门口,一见我们出来急叫:“快走!快走!去崇明宫!” 我说:“莫急。” 我想施展轻功,跃上墙头,但失手了,还没在墙上站稳就跌了下来,重重摔倒地上。 分卷阅读16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小公主!” 两人连忙搀扶我起来。 小梦急问:“小公主你摔到没有?” 小明子大声叫:“不能耽误了,快走!” 两人一人抱住我一只手,拉起我的身体,在宽阔的宫道上飞奔。 我们跑过一座座宫殿,皆是宫门大开,数不清的白灯笼在我眼前飞掠而过。整个皇宫上下灯火通明,钟声源源不断,不止整个皇宫醒了,云锦城内本应熟睡的千家万户,也渐次亮起了灯火,整个云锦城在这寒冷的深夜清醒过来了。 我脑袋却迟迟不能清醒过来,混混沌沌,小明子和小梦紧紧拉住我的手,拼命往前奔跑。 拐角,再跑过一条宫道就可以到崇明宫了。 小明子、小梦却定住了脚步。 我呆呆瞧着眼前的景象,原本宽阔的宫道已跪满了太监宫女,只在中间留下一条窄窄的小路。宫女太监们皆在悲声大哭。 “皇上!” “皇上!” “皇上!” 小明子和小梦忽放开我的手,扑通跪倒地上,也掩面啼哭起来。 “皇上!” “皇上!” “皇上!” ……… 我恍恍惚惚的穿过哭泣的人群,进入崇明宫,大殿外也跪满了文武大臣,均哀嚎痛哭。内室里,妃嫔们、公主皇子们浑身缟素,跪立地下,深深垂着头,恸哭不已。 可能刚才从墙上跌下来摔得有点严重了,我半边身体好像没了知觉,踉踉跄跄向父皇走去。 父皇和我今晚离开时一样,还是那么安详地睡在床上,那么多的哭声都没能把他吵醒。 一群太监围绕父皇床前,紧张有序地整理停当父皇的遗体。 我眨眨眼睛,怎么会呢?今晚上他还那么有精神的跟我谈话,我仍清楚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一步步走至龙床前,俯首静静注视他,伸出手。我没有机会抱过我爹,我没有机会抱过我娘,我希望能有最后一次机会抱抱我的父皇。 可一个人过来把我拉走,两只手在我肩膀上用力一按,我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是德公公,他老眼含泪,满面悲戚。 恸哭不绝于耳,一夜不散。我的嘴巴始终紧闭着,眼睛空洞地看着父皇,胸腔里也是一片空洞无物,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为什么要哭得那么大声呢?不可以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吗? 君王驾崩,举国大丧。 最庄严隆重的葬礼有条不紊地进行。 父皇葬入皇陵后。文武百官、妃嫔公主皇子齐集朝堂之上。 那天是个晴天。满地白衣素裳朝着大殿上方那把空空荡荡的龙椅俯首听命,无人敢发出一丝声响。阳光照射进来,落在那把龙椅子上,熠熠生辉,它散发出的璀璨光芒比世界上任何珠宝都摄人心魂,如同它象征的权力,令人人都心甘情愿地匍匐在它的脚下,俯首称臣。 德公公直挺挺地站立龙椅旁,肃声宣布父皇临终前的遗嘱:国不可一日无君,然七皇子在外打仗 未归,朝中政务暂由舒进、张应兰两位大人代为主持,待七皇子归来后,再行正式向天下宣告遗诏。 德公公宣布完父皇的遗嘱,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似乎在场的每一个人连呼吸都停顿了。 德公公只是说白相与归来后宣告遗诏,没有说由谁来宣告遗诏。 无人知道父皇临终前将遗诏交给了谁。 而漠北古城那边已早早传回消息,离国大获全胜,正清扫战场,整顿军队,立春时便可凯旋而归。 父皇死了。 白相与终于要回来了。 ☆、白相与他妈 即使是君王离世, 明天的太阳也照常从东方升起。这是件多么平淡而又悲伤的事。面对死亡我们都是平凡无奇的人, 每天都有新的生命降生, 每天都有人因种种原因死去。永恒的是无休无止的忧伤,活在世上的人, 总有一天也学会了在心底默默忍受。若你还存在勇气继续前行, 也许时间某一天会给你或温柔或残酷的答案。 我过去的失落已得到一个温情的答案。父皇, 如果我们活着的时间足够漫长,会不会终有一日那些从未曾开口的话, 不会变成永远的遗憾? 父皇已走两个月。 我也该走了。 但我在等一个人回来。我感觉我已经等了他一辈子, 如同生生体会到娘等了萧冷一辈子。可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不同的是, 以往我等他的人回来, 现在我在等他的答案。 我要离开皇宫,他呢? 我没有权利叫他为我放弃该属于他的东西, 牺牲有时未必是件伟大感动的事。我们的爱情, 一起相拥品尝过的甜美滋味,仍不足以使我们的人生了无缺憾。 爱情若到了牺牲自我的境地, 不如在最美好的时刻选择放手,日后回忆他时,还 分卷阅读16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能感激他曾经来过你的生命里。 一味地牺牲并不能使人生过得更好。心之所向,做出选择, 我始终是我, 你始终是你,永远别让爱情露出狼狈不堪、进退两难的现实。 如果有朝一日你在我身边后悔了,那比你用剑杀死我还令我难过。 做一个真实的自己比丧失自我爱一个人更为艰难。 我已只剩下我自己。我已见过外面的广阔天地, 怎甘愿困坐这重重深宫里? 我已做出选择。每一个人都会面临选择的,不是吗? 我能做的只有等他回来,听他亲口说出他的选择。 如果他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我会一辈子好好对他的。 现在后宫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势我根本无暇也无心顾及。可让我忽视不了的是成天在眼前晃悠的这两个人,小明子和小梦。 他们似乎比我更热切地期盼着白相与的归来。 自父皇去后,我整日在房中枯坐,沉默寡言。小明子和小梦见状也乖巧安分不少,无事都不敢来打扰我。但他二人最近那种故作平常却有时控制不住泄露出来的荡漾神情我全看在眼里,不用脑子我也知道他们心里头到底在想的是什么。 看着他们那副苦尽终于要甘来的模样,我颇难为情。人生其实没有太多的幸福快乐可言,而在后宫之中好像就不需要这两样东西。人人皆煎熬着活下去,熬着熬着,苦心积虑地盼望着能等到出人头地的那一日。我不懂用无尽的血泪换来的权势地位能否带来真正的幸福快乐,但我清楚不往上爬的人只能被人踩在脚底下,直到变成一具枯骨。在后宫中,太监宫女的性命不比蝼蚁重多少,一生战战兢兢,任打任骂,受尽脸色。他两人跟着我这个不受宠的公主,本就没有什么荣光,比我还年轻,却也在宫中熬了好些年了。我想当初他俩给分配到留离宫时一定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已经全无指望了,不诚想世事难料,风水转得太邪乎,自己竟也会有熬出头的那一日。 他们正在做一个美梦,我不必急着戳破。我理解,不蒸馒头争口气,如果我被人捅了一刀我也想捅回去。 短暂的快乐,无论真假,那也是好的。 大不了我真要走时,把他俩也捎上。宫里的活他俩全会干,难道还种不了宝鸣山上的地? 连续几天晴朗的天气,以为漫长的永远不会结束的冬天正在悄然无声退场。冰雪消融,那逐渐破土而出的嫩绿在干冷的春风中瑟瑟发抖,颤巍巍地在广阔的大地上展开怀抱,即使再卑微的生命,也有权利迎接春天的到来。 我房间的门口和窗户均已敞开让阳光照进来。也照在坐椅子上的我。这难得清净又晴朗的时光似乎不适宜悲伤,可我好像失去了感知美好事物的能力,像座木雕泥塑,不动不语。我在想什么呢?逝去的人还不能释怀,未归的人还不能给我答案,我又不能做到像个木头人,没有喜怒哀乐。 小梦在门外悄悄探出头来,眨眨眼,用关心的语气说:“小公主,今天天气真好呀,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我慢慢抬起头看她。 小梦说:“我们去百花园吧?散散心,你已经闷屋里很多天了,就出去走走吧。” 我嘴唇动了动,发出声音:“好。” 百花园顾名思义就是种植了很多奇花异草的园子,这里有专门的花匠侍弄那些名贵的花草。虽然现在还是百花凋零的景象,但一走入园中,随处可闻到一缕缕幽雅的芳香。 小明子跟我身边,小梦去弄些糕点酒水等下过来。 我和小明子走到沁芳桥上,底下的河水已经解冻,不时瞧见几条文彩炫耀的锦鱼窜出来,又很快隐没水草中。 我兴致索然地看着桥下的锦鱼,小明子忽轻轻“咦”了一声,拉一拉我衣袖,“小公主,那边三个人是谁啊?”说着他手一指。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桥的前方,隔着老远的距离,一处花丛后两个人站着,一个坐着。因为被花草树木遮掩,我也看不真切。 我俩呆呆看着,没过多久,那三人起身走出花丛中。我定睛一看,居然是白相与和白倾的母后,舒贵妃。 她由两个侍女左右搀扶着手,一副羸弱悲戚之态。 父皇过世两个月,所有人都已经恢复往常的生活。现眼见她这副哀容楚楚,骨瘦支离的样子,听闻父皇去后她一度悲伤过度,卧床不起。 我定定注视着她。百花园被桥底下这条溪流一分为二,所以搭了两座小桥。另一座小桥距离舒贵妃很近,她好像要上桥了。她原本微垂着头走路,但这时她突然抬头看向我这边方向。 我的心脏骤然一紧,也不知为何一扯小明子胳膊,两个人蹲了下来。 “怎么了,小公主?”小明子不解问。 我小声说:“等人走了我们再站起来。” 我不是怕白相与他妈,只是我从未私下里跟他妈相处过。我自暴自弃地想,那就干脆不要相处了,以免再惹出什么烦恼来。 “哦。”小明子不作声了,见 分卷阅读16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出着神,他自个儿也慢慢发起呆来。 我表情呆滞,内心却清晰涌现往日和白相与的种种缠绵爱恋。 若昨日不能重现,该多可惜? 他也觉得可惜吧? 那为什么自他走后就对我不闻不问? 不闻不问?我心脏骤然紧缩成一团,难道你早已用这种方式跟我表明你的答案吗? 我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昏地暗,脚要蹲不住了,两只膝盖将跪在地上,身体一阵轻一阵重。 “小公主!小公主!小公主!”小明子压低声音连连叫唤我。 我沉溺悲哀的情绪无法自拔,周遭发生什么与我无关。 小明子忽然伏地拜倒,大声喊道:“奴才给娘娘请安!” 我终于被小明子的声音惊醒,慢慢转过头去,首先看见一袭绣纹精细华丽的明黄色长裙,目光往上移,就和舒贵妃眼神相撞了。 我懵懂地和她对视,仍蹲在地下不动,就这么给她问了安。 她左右两名侍女神色古怪地看着地下的我。 而舒贵妃看着我的眼神,古怪又复杂,也许可以称之为难看了。 气氛尴尬极了。 我十分茫然无措,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干巴巴的又叫一声:“贵妃娘娘……” 舒贵妃扭开脸,从始至终没跟我说一句话,由两个侍女扶着手,走下了小桥。 “呼。”小明子松口气,一屁股坐桥面上。 我眼睛一直望着她的背影出了百花园。 舒贵妃出身名门望族,气质典雅高贵。而且也是一位极动人心弦的美女,她的容色,即使是再刁钻刻薄的人也不能挑剔出一点儿缺陷。世人皆惋惜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可时间好像都格外眷顾她。以前每次举行宫庭宴席,看见她和白倾、白相与站一块,不像母与子,倒像三姐弟,我还暗暗感到新奇有趣过。这么一位不世出的美女,难以相信父皇生前不曾对她有过真情。 诚如丽和妃所讲,她确实是真正的后宫之主,哪怕她到最后都没有戴后冠披凤服。这些年来,宫人们几度认为,以舒贵妃的才能和品德,父皇定会废了徐皇后,立她为新后。但最后除了荣华富贵、权利地位,父皇活着时终究没许给舒贵妃母仪天下的荣耀。 除了这份荣耀,舒贵妃的人生该了无缺憾了。 她才是这后宫之中唯一的赢家。 我想,不止拥有无上的美貌,她也是个极其能忍耐的女人。 不管她想要什么,她应该都已经得到。 虽然历来后宫不得干涉朝政之事,但我也略有耳闻。舒贵妃十六岁时被她父亲送入深宫,而舒贵妃的父亲,白相与和白倾的亲外公,正是如今权倾朝野的舒进舒大人。 历朝历代,都免不了党派之争。当今朝堂之上分为两大党派,一为舒党,以舒进大人为首。一为季党,本以季龄为首,季龄辞去丞相之位后,又以张应兰大人为首。而一个聪明的帝王,一定惯用制衡之术,从中平衡、制约两党派之间的权势争斗,不致使皇权旁落。可近几年这种平衡逐渐失去了控制,尤其是在季龄从丞相之位退下来以后,季党日益被舒党打压下去,如今舒进大人在朝堂上可说是呼风唤雨,无一人可以与之抗衡了。 舒贵妃和她父亲共同站在了权力的顶峰上。 原来舒贵妃才是最争气的女儿啊。 ☆、宫变 太阳西斜, 又是一天即将过去。 我坐大殿里, 小梦在旁边煮茶。 无问剑放置多日未出过鞘, 剑身已蒙了层灰尘,我拿出来, 用丝巾一遍遍擦拭干净。 “来, 小公主, 喝杯参枣茶。”小梦递个茶杯给我。 “嗯。”我的手指轻轻抚过剑刃,冷锐的剑芒, 锋利如初, 我将剑归鞘, 交给小梦, 说:“拿回我房间去吧。” “好。”小梦把剑接过。 我喝了茶,随意从碟子里拿块糕点咬了一口, 说:“小明子呢?去取月银, 怎么快两个时辰了还没回来?” “谁知道他跑哪里玩去了。”小梦撅撅嘴:“等到吃饭时间,自己就知道回来了。” 我没搭小梦的话, 目光扫视一遍空旷的大殿,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太寂静了。 不止留离宫内静悄悄的,我的耳朵也没听见外面有任何动静。整个世界似乎在某个不知不觉的时间里悄然无声了。 大门口是打开着的,留离宫不算偏僻之处, 但我却发现久久不见一个宫人从门前经过。 小梦双手抱剑起身, 走向大殿门口。 “公主!” 突然一个尖锐、恐惧、嘶哑的叫声吓得小梦顿住了她正要跨出门槛的脚步,她抬头望向大门口。 一个人惊慌失措地跑进留离宫,朝大殿狂奔而来, 他张开双臂,满脸惊惧、焦急之色,嘴中大呼:“小公主!快逃! 分卷阅读16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快逃啊!” 是德公公。 他已经是一个老人了,而且早获得了如主子般的地位,如果想活得长久一些,说话、做事应该更加稳重平和些。可他此时却在拼命奔跑,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见惯风浪的老人如此失态、恐惧? 他拼尽性命地奔跑,似乎想跑进大殿来告诉我一件大事。只差三步路了。 可他的脚永远不可能跨进大殿里来了。因为一只羽箭比他的脚步更快一步,洞穿了他的咽喉。 “小……” 声音忽然被剪掉,德公公的生命瞬间被扼杀。 德公公缓缓倒下去,半个身体倒进大殿里,过高的门槛托起他的上半身,他就像跪倒地上,脑袋软软地偏向一遍。 德公公的咽喉彻底被羽箭射断,大量鲜血从喉管内喷涌出来,迅速在地上汇成了一个血泊。 “哐当!” 无问剑从小梦双手脱落。 小梦桃花般的面颊溅了几滴人血。她呆呆睁大眼睛,嘴巴也大张开。 这次她没有再大声尖叫,也许是她叫不出声音了。等她看清楚宫门外还站着一个人时,她僵硬的身体忽然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步步向我后退。 “小公主、小公主、小公主……” 小梦脸色煞白,无助地叫唤我,她的脚下并没有障碍物,她却猛地绊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拼命地向我爬来。 “小公主!小公主!”小梦的声音拔高,急促、惊惧地大叫。 伴随她越来越恐惧的惊叫声,那个人徐步跨过德公公的尸体,站在血泊里。 同时无数身穿铠甲、手持长剑的士兵涌进大殿内,一个带头的士兵将领举臂厉喝:“进去搜!留离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个角落都不准放过!务必把东西找出来!” “是!”士兵齐声答应,立即分散开。 桌椅被掀翻,花瓶被砸碎。噼里啪啦,四周围全部是东西被推倒砸碎的声音。那些士兵经过我身边时,好像个个都没看见我。 只有一个人在看着我,他手里拿着一张弓箭,用我最熟悉的面孔和最陌生的表情看着我。 大殿很快狼藉一片。只有我正在坐的桌椅是完好无缺的。 小梦缩着身子,抱住我一只手,面对眼前的景象,无助极了,不停地叫我:“小公主、小公主……” 我一语不发,定定望着那个站在血泊中的人。 白倾。 他又变脸了,那个温润如玉、文雅彬彬的白倾已荡然无存,可眼前这个阴鸷、冷酷的人才是真正的白倾吗?人真的能够那么长时间的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吗? 我历历在目我的五哥,在我出宫习武不曾回过宫的八年时间里,只有他千里迢迢来到宝鸣山看望我过得好不好。记忆犹新那一年春,细雨连绵数十日,山路泥泞不堪,他爬上山来,污泥沾了他全身衣服,他很少有那么狼狈的样子。山上那株桃花灼灼盛开,是春最鲜艳生动的景色,而他温情、柔雅又带哀怜的笑容比春天里任何美好的事物更让我相信生活还存在希望。 我相信我亲眼所见即是真相,那我看不见的又是什么? 他左手握着一张长弓。我不意外,因为每个皇子都会箭术。 但我不知道这张比铁石坚硬却非常轻巧的长弓是父皇赏赐给白倾的。他赢了一场我所不知道的比赛,他赢了所有的皇子,唯一一次赢了白相与获得了胜利。 因为那次胜利,他的父皇第一次正视他。 翻箱倒柜之声不绝于耳。 我想站立起来,可已为时已晚。 我竟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的内力如同装在布袋里的细沙,布袋被人捅破了,内力正在飞速地流失。 我望向桌上的点心。这些精致可口的点心,每天白倾都会派他的宫女送来。因为是白倾命人送来给我的,所以不管有没有胃口,我都会吃上一两块。 “小公主,我们犯了什么事吗?”小梦瑟瑟发抖问我,泪珠一串一串滚下。 她挨着我的身体抖得太厉害,我却觉得自己轻得像朵棉花,缓缓地滑进她怀里。 小梦惊骇欲绝,抱住我:“小公主你怎么了!” 我稳住声音低声说:“别慌,去把我的剑拣回来。” “啊?”小梦惊疑不定看我,在我示意下,她终于动身,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把剑捡回来。 “小公主,剑……”小梦两手发抖地将剑捧到我面前,已近崩溃的边缘。 我俯趴地上,用微弱近无的力气,把手搭在剑柄上,只这一动作,竟已耗费我全部力气,身体如一滩烂泥般。 从未想过有一日,拔剑出鞘,竟会变成如此可望不可即的一件事情。 我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白倾动了,从血泊中走过来,一个一个鲜红的脚印踩在冰冷的砖石之上。 小梦护在我身前,惊恐大叫:“五皇子你想做什么!你不能伤害小公主!” 分卷阅读16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白倾对这个小小宫女毫不在意,他将走到我面前。 “唰!”小梦忽地将剑抽出,剑尖指着白倾,泪流满面地哭叫:“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在她绝望的哭喊中白倾已经站在我面前,他的影子笼罩住我和小梦,犹如恶梦降临。持弓的手一挥,小梦手中的长剑飞出大殿外。 “啊!”小梦扑上去抱住白倾的脚,“小公主!你快跑啊!” 下一刻小梦整个人甩飞出去,脑袋重重地磕在桌角上,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人登时晕死过去。 那个士兵将领大步行至白倾跟前,握拳禀告:“五皇子,留离宫里里外外全部搜查过了,东西没有找到!” 我喘息着,手指在地上徒劳地抓了抓,只听见头顶说话的声音,却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身体里的骨头仿佛全被抽掉,软弱无力地贴在坚硬冰冷的石板上,神智越来越模糊。 “十五,你知道遗诏在谁手里吗?” 白倾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听来竟还是很温文尔雅。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竭力把自己的意识抓回来,艰难地抬起头仰望他。 他的眼神充满哀怜。 我笑了,说:“我不知道。” 白倾,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对我。 白倾也笑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父皇去世的那个晚上,他只见过你一人。” 我偏开目光,看向小梦。她仰躺地上,双目紧闭,那张无辜纯真的脸庞鲜血淋漓,生死未卜。 我错了,并且累及无辜的性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白倾内心的寒冰我早察觉却从不稍加提防。可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了真切的情感,在没有付出代价前,又有几人能提前醒悟呢? “把留离宫包围起来!不准外面的人进来!也不准里面的人出去!否则杀无赦!”那个士兵将领站在大殿外喊。 彻底陷入昏迷前,我看见白羽泉走进来,和白倾并肩而立,面无表情地俯视我。 等我张开眼睛,已是躺在寝室的大床上,也是个大白天。全身酸软无力,提不起丝毫内力。 小梦捧着一个碗,两眼通红,面容凄楚,头上包着厚厚的白布,额角隐隐透出一层血迹。见我醒了,哀哀叫一声:“小公主……” 我脑袋往上抬了抬,小梦连忙放下碗扶我起身。 我靠着她,问:“还疼不疼?” 她摇摇头,轻声啜泣。 我无暇安慰她,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小梦身子又开始发起抖来,颤巍巍说:“小公主,五皇子和三皇子发动了宫变,你已经睡了两天时间,这两天里他们发了疯般到处在找遗诏,整个皇宫都已经翻遍了,还没有找到,现在谁也不清楚遗诏到底在谁手中。” “是吗?”我说,德公公死了,遗诏也不是我拿,父皇会交给谁?我心里一动,说:“皇宫其他人呢?” “全被软禁了。” “全部?” “是。” “那舒贵妃……” “那天五皇子正是先软禁了舒贵妃,再假借舒贵妃的命令,把所有妃嫔公主皇子集中太和殿才全部抓了起来。现在皇宫禁严,任何人没有命令,不得在后宫进出、走动。” 小梦抽抽鼻子,使自己慢慢恢复冷静,接着说:“不仅如此,五皇子和三皇子还以先皇逝世、丧期间私下饮酒做乐的罪名,派了大量士兵抓捕朝中大臣,现在已经有五十多位大臣被打入大牢。” 说到此处,小梦禁不住深深吸一口气:“这两天已经有二十多位大臣因为种种罪名人头落地,小公主,据说这些大臣以前都是拥护七皇子的。还有舒贵妃的父亲,五皇子和七皇子的亲外公,舒大人也给软禁在舒府内。小公主,五皇子他、他已经疯了。” 我说:“舒党官员是不是全被关地牢里了?” 小梦点点头:“好像是……” 舒党官员是一致拥护白相与的。 我说:“你还清楚什么消息吗?” “小公主……”小梦茫然无措地说:“掌管云锦城十万禁军的徐将军好像早已投诚三皇子,现在整个云锦城戒备森严,任何人都休想出城进城了。” “嗯……”仅仅昏迷两日,现实竟已翻天覆地。我猛然惊记起一事,失声问:“小明子呢!为什么不见他?” 小梦抱住我身子,在我耳边小心地说:“小公主,你别担心,小明子那日发现情况不对劲,已经逃出宫了,现在应该已逃出云锦城了,小公主,小明子一定会找到七皇子回来救我们的。” 我闭上眼睛,内心苦涩难当。 这时屋外一阵脚步响动,小梦紧张地看向门口。 门口从外打开。白倾当先走进来,四个宫女跟随身后。其中一个宫女上前,手里端个盘子,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白瓷碗。 一见那白瓷碗,小梦立刻更用力地抱住我,大声说:“你们不能再喂小公主吃那种东西了!” 分卷阅读16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端盘的蓝衣宫女神色木然,只冷漠地向身后两个宫女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个宫女马上过来一人抓住小梦一只手臂,把小梦拖下床,牢牢把小梦控制在一边。 蓝衣宫女端过碗,坐我床边,我看见碗中淡青色的水液。 “你们住手!”小梦挣扎着,愤怒又悲伤地大叫:“七皇子回来以后不会饶恕你们的!” 蓝衣宫女置若罔闻,伸手捏开我的嘴,那只碗缓缓送到我嘴边。 我下意识想反抗,咬紧牙关。 可这个蓝衣宫女手法十分老练,用既狠重又不会伤到我的力道,灵活地捏紧我的下颚,使我缓缓张开口。 白瓷碗中的淡青色水液灌进我嘴中,有些自嘴角溢了出来。 我无可避免地咽了下去。 蓝衣宫女擦擦我的脸颊,起身退到了一旁。 到白倾坐我床边。 我面无表情注视他。没有愤怒没有悲哀。如果他喂给我的是毒药,说不定我想感激他。 白倾也很风平浪静,他把沾我脸颊上的头发丝轻轻拨开,温情依旧:“十五,这些药物虽然使你身体不能动弹,但不会伤害到你的身体。” 我问:“白倾,你谋反,还留我做什么?” 白倾一笑,也问:“十五,他终于要回来了,你开心吗?” 我不答。 白倾目光瞬息间变了,流露出刻骨的怨毒,一字字说:“但我夜夜不能成寐,甚至想过,他一回到云锦城,我就自杀。” 我僵住,瞪大眼睛,他伸出一只手触摸我的脸庞,苍凉一笑:“如果我死了,也只有十五你肯为我伤心吧?而他呢?去死的人永远不会是他,他永远是那个众望所归、民心所向的离国七皇子。” “十五,他跟你一样,从小不太在皇宫里生活,可我每次一看见他回来,我都想他怎么没死在外面,我希望他被人害死,或者病死,可是他越活越好,而我呢?我快要被他活活逼疯了。” 我颤声说:“不,不是的,五哥,他是尊重你的。” 白倾冷冷一笑:“对,他尊重我,因为他觉得我这个事事不如他的亲哥哥太可怜了。” “从小到大他样样胜过我,强过我。我应该麻木不仁了才对,否则还能怎么样呢?我也是一个皇子,我的身份、我的地位,我享过的尊荣富贵,也是大部分世人难已企及的,所以活着总比死了的好。” “可等他凯旋归来后,我的所有生死荣辱,就是他恩赐的了。我不自己去死,难道要向他卑躬屈膝、苟活于世?” “十五,我真的很羡慕你。无父无母不可怜,真正可怜的是你有亲父皇亲母后,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他们是如何宠爱呵护弟弟,人尽皆知。” 讲出这些话时,白倾终于把他所有的面具拆卸掉,让我看到这些年来他活得有多痛苦。 白倾凄然笑问我:“今时今日,十五,弟弟和哥哥,你想哪个活着,哪个去死?” 我痛苦的合上眼,咬牙说:“别问我,死的那个,我陪他一起死。” “十五,我怎么会让你死呢?你会好好活在这世上。”他的语气蓦然变得无比仇恨决绝,“如果我死了,想拉着一同去死的人,是他。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他赢了。” “你……” “十五,你可以永远不原谅我。”白倾脸上带上一种阴森古怪的笑意:“他不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拥有世上最好的一切吗?包括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倒要看看,为了自己的女人,我们永远骄傲、永远高高在上的七皇子可以付出多大的代价。” “砰!” 门忽然被不客气地撞开。白羽泉大踏步走进来,说:“怎么样?问出来没有?遗诏到底在不在她手上?” 白倾站起来,面对白羽泉,冷冷说:“出去。” 白羽泉脸色一沉,讽笑道:“现在你就想命令我?未免太早了吧?” 他越过白倾,睥睨着我,漠然说:“老实说,当我知道白相与竟跟你搞一块的时候,我很意外。” 我早明了白羽泉不喜欢我,现在他终于不用再掩饰对我的厌恶。 我扭头朝床里面,视这个人如无物。 白羽泉忽地俯下身体,擒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扳过来。 白羽泉端视着我的脸,那种令人憎恶的笑容越发扩大,他假惺惺地说:“白冷,我本来很赏识你的,可惜你不能为我所用,才弄到这个地步。” 我冷笑:“我当然不会为你所用,除了一个生下来就有的皇子身份,你还有什么能耐?” 瞬时我的下巴几乎被捏碎。 “那你知道你最大的能耐是什么吗?”他凑近我的耳旁恶狠狠地说:“离妃的女儿。你娘亲能让父皇痴迷不已,连你这个野种都能够包容。我相信你也有那个能耐,可以让白相与一败涂地。我迫不及待想看到他输时的样子了,那比坐上皇位还让人快意。” 我忍住剧烈的疼痛,一字一字说:“那你认为,现在哪个是 分卷阅读16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惧死的人?” 他倏然松开我的下巴,眼色阴沉不定地俯视我。 我嘴角扬了扬,“与其受辱,不如玉石俱焚。” 四天后。 我如同废人在床上躺了四天。外面的阳光日益明媚,屋檐上鸟鹊叽叽喳喳叫,桃林应该也已春机无限。万物生长不管人间悲喜剧,我也弄到进退无能的境地。 “小公主,你吃点东西吧……” 小梦一遍又一遍,已无数遍苦苦哀求我。 我已四日滴水未进。 白倾又来了,他每日来一次。 他凝声说:“十五,你改变不了我的决心。” 我不答。只觉得死前不能再见他最后一面,实在遗憾。而师父也真的白教了我这个徒弟。 白倾面色慢慢阴暗下去,冷冷说:“去,喂公主吃饭,若公主不吃,你们也没必要活着了。我不留无用之人。” 那四个原本默默无声侍立身后的宫女立刻惨白了脸,互相看一眼,登时两个人又把小梦扯走,仍是那个蓝衣宫女,捏着我的下颚,把一口饭硬塞进我嘴里。然后蓝衣宫女回头看白倾,诚惶诚恐地说:“五皇子,这饭不像水,小公主不把饭咽下去,奴婢也没有办法呀!” 小梦哭哭啼啼,“小公主……” 白倾目光忽然投向小梦。 小梦立刻停止哭声,噤若寒蝉,湿淋淋的眼睛畏视白倾。 白倾扬起一抹笑意,柔声说:“带下去,把她舌头割下来。”他目光转回我身上,缓缓说:“她太吵了,吵得公主吃不下饭。” “是!” 小梦身子登时往下瘫软,两个宫女架起她身体就要往外走。 “白倾,你别为难她,我吃。” 我咬牙切齿。 等饭喂完。 白倾笑了笑,说:“以后你们四个人就负责公主的饮食,若是公主少吃一顿饭,你们就在这个宫女身上割下一块肉。” “是。” ☆、谁愚蠢 白倾转身欲离去。 “白倾。” 我在身后叫住他。 白倾身形一定。 “五哥。”我如从前般唤他。 白倾回身, 但他毫不动容, 他身上那股冷烈强硬的气势令人侧目。 “五哥。”我怔怔地又唤他一次, 凄切之情无法抑制,颤声说:“你当真这么仇恨他?” 白倾嘴角露出森冷的笑意, “我恨不能在胎里时把他吃了, 我和他本该为一体, 老天爷既把我们一分为二来到这人间,就是要看我们互相残杀的。” 我如坠冰窟, 嗄声说:“你无论如何要他死?” 白倾真笑了, 可在我看来他已经有点疯魔了。 “不管我死, 还是他死, 死在对方手里,我们便是合为一体了, 就像我们还是两个胎儿一样, 在母亲的肚子里,最亲密无间。” 白倾回到床边, 用了无温度的冰冷指尖怜惜抚摸着我的脸颊,款款慰语:“十五,你还很年轻,生命还很漫长, 以后你还可以再爱上别的人。” 我摇头。 他不理会我, 接着说:“可我已站在悬崖峭壁,无路可退,我的生命已全无意义, 这全是拜他所赐。我无数次想过一死了之,可这次,我要拉着他一起死。十五,我会放你走,回去你的江湖,去找你的师父。以后忘了我们吧,忘了这个皇宫,你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就当是一场劫难。”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粗暴地被推开。白羽泉莽撞地冲进来,面上难掩慌张不安之色,“她在绝食?” 然后他看见已经吃完的饭菜,对我笑了:“你要死还不容易?可为什么不等到白相与回来以后跟着他一起死?路上方才不寂寞?” 我也笑了笑:“我死不死无所谓,有没有他陪也无所谓。倒觉得黄泉路上,一定得拉上你,我才不感到寂寞。” 白羽泉骤然掐住我的脖子,脸上阴云密布,狰狞地笑:“你不过是个枉担虚名的公主,除此之外你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因为白相与,我早让你生死不能,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活着比死去更痛苦。” 我的脖子被扼得几乎喘不上气,勉力句句清晰地说:“我劝你还是早点杀了我的好,现在是你最好的机会。今日受此侮辱,白羽泉,此仇我白冷非报不可。” “你!”白羽泉怒。 “小公主!你快放开她!”小梦剧烈挣扎地想扑过来,“你放开小公主!” “够了。” 白倾猛力扯开白羽泉的手,冷声说:“你忘了父皇说过的话吗?” 白羽泉情绪暴躁地大嚷:“他已经死了!” 白倾沉声一字字说:“我不准你再动她。” “哈!”白羽泉大笑起来,忽然紧紧盯住白倾,眼露新奇之色,说:“莫非你真拿她当妹妹?哈哈!帝王家竟也有亲情?还是你 分卷阅读16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跟你那个高高在上的弟弟一样,也爱上了这个女人?” 白倾不答,只用冷酷而又轻视的眼神看着白羽泉。 “可就算你也爱上了这个女人,终究也对这个女人下了手。”白羽泉表情变幻莫测,缓缓说:“你能对这个女人下手,难道你的亲弟弟真会因为这个女人而输给我们?” 白倾依然不语。 白羽泉神经质地又大笑起来,笑声骤止,目光刀锋般与白倾对视,厉声说:“是你愚蠢,还是我跟着你一起犯蠢?你清不清楚现在的情势?我们手上只有十万禁卫军,我们所有的防备只有那堵城墙。而他呢?他带着三十万强兵悍将出征讨伐漠北异族,大获全胜,不过损伤尔尔,粮草依然充足。” 说到这他脸上已有种说不出的焦灼惊惧之意,咬牙带着无尽的不甘说:“那你又清不清楚,驻扎镇守西北、南安边境的两大军队,共七十万将士,他都曾经统帅作战、对击敌国过?恐怕那七十万将士早已是他的忠君之臣。而你呢?你做了什么?” 白羽泉声音一顿,手指向我,讽笑:“你故意让这个女人身边的小太监偷逃出云锦城,去给他通风报信,告诉他,他的女人现在落在了我们手上。这个行为到底有多愚蠢呢?” 白羽泉猛地抓住白倾的衣襟,激动地质问:“万一激怒了他,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他要是集结了百万大军反扑回朝,兵临城下,我们只有十万大军和一堵城墙抵抗他,可他能踏平一整座城池!到时候你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白羽泉眼睛像一把锥子狠狠凿刻我脸上,一字一句说:“你会因为一个女人输掉整个江山吗!江山在手,多少漂亮的女人得不到!你真以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白倾听着他讲,从头到尾岿然不动,待白羽泉声音一停,挥开抓他衣襟的手,无畏地笑笑:“你若怕了,可以在他登上皇位前,对他俯首称臣,也许他能饶你一命。” 白羽泉死死盯住他,笑意扭曲:“他绝不放过我,倒是你,白倾,也许他还是会对你这个亲哥哥手下留情的。” 白倾的眼睛蓦然也变得像剑锋般冷锐迫人,周身那股森寒的气势令白羽泉心头一颤,他感觉到了白倾眼睛里的杀意,是对他的。 屋内众人,无一人敢出声。 白羽泉强作镇定说:“好了,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同生共死,你我该同心协力。” 白倾似对他示弱的话浑不在意,讥诮之意渐露眼底,开口缓声说:“白羽泉,你记住,不是我求你合作,而是你求我合作。你随时都可以退出,但等着你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路。我的决心绝不会因为你而有丝毫动摇,也绝无一个人能够阻拦我,若你敢坏我的大事,他不杀你我杀你。” 白羽泉神色难看至极,面上怒气翻涌,最终没有发作,拂袖而去。 最后所有人走出去。 小梦仍瘫地上,表情呆滞。 直到我叫她:“小梦,起来。” 小梦把目光转到我床上,忽然扑过来,伏被子上,放声大哭:“小公主,你一定要活下去呀!” 我微微笑了笑:“好。不为谁,为了小梦,我也该活下去。” 小梦大概没想到我真会答应她,顿住哭声,怔了怔,那可怜兮兮、惨兮兮的脸庞,半信半疑问:“真的?” 望着她红肿的眼睛,一直没有停止过的泪水,世界上还有谁像她这般为我流泪、为我担惊受怕?我叹息:“小梦,你被我连累,活得岂就比我容易?我怎能反不及你?” 又过数日。 夜晚降临,原本该繁华热闹的云锦城如今却如一座死城般冷寂。大街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窗门禁闭,灯火全熄。偶尔一只猫窜出来,迈着敏捷灵巧的脚步,“喵”一声,张望几下,几个纵步又很快隐没黑暗的窄巷之中。到处都是巡逻的军队,稍稍发觉哪个地方不对劲,马上拔刀出鞘围追逮捕。看守城楼的士兵,日夜不休。全城戒备森严,宛如到了战争时期。 皇宫也已不复往日辉煌富丽、紫醉金迷,处处可见巡夜的带刀侍卫,冷肃地察视着可能出现的动静。 留离宫里外围了两层军兵,日夜换岗。里面的人出不去,而外面的人,想来就来。 夜风从窗口吹拂进来,飘动珠罗账,我嗅出清凉的夜风中那丝丝缕缕的芬芳香气。 “桃花开了吧?”我问小梦。 “嗯。”小梦轻轻回我,仔仔细细地给我擦拭好身子,把毛巾放回水盆边上。 我说:“回去睡觉吧。” “好,小公主,你也早点睡。” “嗯。”其实我现在除了躺床上日睡夜睡,我还能做什么呢?好像这辈子要睡的觉都被我睡完了,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度过白天和黑夜,我得少睡一点了。 小梦端起水盆欲开门出去。 门却从外面暴烈地撞开,白羽泉踉踉跄跄地走进来,屋内顿时充斥冲天的酒气,闻进鼻子里,令人作呕。 我皱眉。 分卷阅读16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白羽泉站屋子中央,手里拎着个酒壶,一时不动不语,眼光发直地看向床这边,好像遭遇了什么重大挫折,失魂落魄的。 小梦小声怯怯地说:“三皇子,请您回去吧,小公主需要休息了。” 白羽泉转头,看着娇弱的小梦,慢慢开口:“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小梦提起勇气,再说一次:“三皇子,请你……” “啊!” 白羽泉一脚猛踹在小梦腹部上,小梦痛苦的一声哀叫,跌倒在地,水盆泼她身上,浇湿了她衣服。 “啊……”小梦捂着腹部,痛苦地呻、吟,面庞已无血色。 白羽泉阴戾的笑了,眼睛似在欣赏着小梦的痛苦,如同看一只蝼蚁,享受践踏别人带来的快感,冷哼:“一个贱婢,竟也敢吩咐本皇子。” 我强压怒火,咬牙冷冷说:“你所有的本事,就是欺负一个小小的宫女吗?” 白羽泉注意力转回我床上。 我声音镇静地说:“小梦,你出去。” “小公主……”小梦满眼悲楚的眼泪,她想爬过来。 “回你的房间去。”我加重语气。 小梦身子一顿,咬咬唇,慢慢爬起身,等站稳身体,她又看一眼我,转身冲出门外。 白羽泉步履蹒跚地到我床边,忽然就靠着床边坐在了地下,一手搁床上,一手往嘴里倒酒水,末了,把空了的酒壶扔到一边,醉意悠悠地说:“白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让你今晚睡个好觉。” 我不说话。 他自己回答我:“探子带情报回来了,呵,我们那高高在上的七皇子已经动身去了南安边境,那里的强兵虎将早就整装待发,听从他的号令,而且西北的三十五万大军也正在向南安边境行军汇合。” 白羽泉模样落寞颓败至极,忽然转头朝我咧嘴一笑,说:“哦,不对,这个对你应该不算什么好消息,他要江山不要美人。白冷,抱歉,他当皇帝,你当不成皇后了,你得跟着我们,还有十万禁林军,一座城的百姓,一块下地狱。” 我的心猛地下坠,厉声说:“为了你自己的欲望,你竟不惜赔上这么多无辜的性命?” “呵呵。”他无谓痴笑:“自古帝皇家争权夺位,成功的人,哪一个不是踏着积累如山的尸骨登上大位?况且黄泉路上多一点人陪,方不显得自己太失败啊。” 我说:“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活生生、无辜的生命,他们也是有父母、兄弟姐妹?” “是吗?我从未想到过。”白羽泉麻木不仁地说,“皇宫里头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有的只是这些冷冰冰、患得患失的权力富贵。这是我的命,也是你所说的无辜之人的命。” 我笑了。 “你笑什么?” 我极尽嘲讽地说:“现在觉得跟你这种人下地狱,真是死不瞑目。你永远都是一个失败者,因为你只有对权力的渴望,却没有一丝一毫对黎民百姓的仁慈。” “哦?我没有仁慈?”白羽泉手撑着床沿站起身,面对着我,冷笑问:“白相与就有?” 我闭上嘴,眼睛从容不迫的跟他对峙。 白羽泉阴戾冷漠的脸上忽然起了一种奇特的变化。 我陡然察觉危机。 下一刻,一片令人窒息的阴影笼罩住我全部视线。是白羽泉已到床上来,两只手掌压在我枕头两边,他的头就在我的上方,用一种暧昧不清的阴暗眼神审视我,半响,声音不带情绪地说:“真是一个天香国色的美女,若香消玉殒了,着实令人惋惜。” 我闭上眼睛,也只能闭上眼睛,意识到他正在撒酒疯,我不能让白羽泉发现我已在恐惧。 我怕了,真的怕了。 我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此刻的白羽泉比恶魔更可怕,我害怕了。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我等恶魔离开。 可恶魔终究不肯放过我。白羽泉的手忽划过我的眉心、鼻子、嘴,仍没有停止下来,他的手抚过我的脖子,手指在我的锁骨处徘徊。 我猛地睁开眼睛,寒声说:“你想做什么?” 白羽泉猛然扯开我的衣襟,胸前霎时一片清凉,他附在我耳边,“温柔”地询问:“白相与碰过你吗?你该不会还是处子之身吧?” 我终于忍不住身体剧烈发抖,失声不断地叫:“我一定杀了你!我一定杀了你!” 我的反应让白羽泉低低声笑了,而接下来他的每一句话都让我精神崩溃。 “让你跟着我们一起下地狱,我似乎才是太过于仁慈了,我应该让你活在人间,也如同活在地狱里。” “白相与从小到大,一向得到的都是最好的东西。白冷,你说你成了残花败柳,他还要不要你?” 我知道我不该露出恐惧,他会很欣赏我的恐惧,可我无法不恐惧,我已毛骨悚然。 “白冷,你真美,甚至比当年的离妃还美上三分,这就难怪白相与想要你做他的女人。即便你身上真的流淌着皇室的血液, 分卷阅读17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也让人禁不住想染指你的美丽啊。” “你这个畜生……” 白羽泉已脱去上衣,野兽一样扑我身上,撕咬我的皮肉,粗重地喘息:“不过我相信他还是会要你的,就像我们的父皇,能接纳怀着别人种的女人。他一定也可以,他可是父皇最骄傲得意的儿子啊。只是我永远都会像恶梦一样,一辈子纠缠着你们!哈哈!谁说我输得一败涂地,白相与的女人在我身下……” 眼泪自眼角滑落。我的身体正在被刀刀凌迟,我嘴唇咬出了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白冷,今夜过后,你会不会怀上我的种?哈哈,到时候你就怀着我的孩子当白相与的皇后吧,就像你娘一样。谁说我输了,只有我赢了所有人。” 我所有的人生将被摧毁。 白相与…… 身上蓦然一轻。 白羽泉突被人从身后狠力一甩,重重地摔倒床下。 “谁!” 他勃然大怒看向那个人,闪闪发光的无问剑却已对准他的咽喉。 白羽泉顿时酒醒了大半,不敢轻举妄动,失声说:“白倾,你、你想干什么?” “杀你。”白倾面无表情说。 白羽泉勉强笑道:“你杀我?你该杀的人,应该不是我吧?“ “谁准你碰她的?”白倾声音像冰一样寒冷,手一拧,剑尖刺破他的皮肤,血痕现出。白羽泉脸色苍白了,嘶声说:“你杀我?你想清楚没有?” “呵。”白倾嗤笑,侧了侧头,又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伤口,“看你这个样子,让你为我做事,的确是我犯蠢了,这宫里还有比你更可怜的人么?这是一把好剑,索性我现在就送你上路吧。” “你!” “小公主……”小梦大哭着给我把衣服拢好,遮住胸膛、肩膀上深浅不一的红色印迹,“你哪里不舒服吗?小公主。” 我已变得麻木,两眼无神地望着账顶,感受不到任何悲哀愤怒,只泪水无声的一滴滴掉落。 “小公主,你说说话啊,你别吓唬我啊……” 白倾转头望向我。 白羽泉趁机挥开长剑,地上的衣服不捡,光着上身狼狈不堪地奔逃出去。 “小公主,没事了。”小梦扶我坐起身,轻轻摇憾我的身体,“没事了,小公主,你说句话好不好?” 白倾坐床边,小梦起身,把我交给了白倾。 白倾抱着我的肩膀,靠在他胸膛上,面容冷肃,沉声说:“这是我的错,不会有下一次了,十五。” 我刚止住的眼泪又重新掉下,滴落他胸口上。不知是为我,还是因为白倾。 ☆、最成功的女人 深夜已近三更, 窗外的月光凄迷。 夜风吹动珠罗账, 摇摇摆摆。 我躺在床上, 睁着眼睛看着黑暗。这个一生之中最恐怖的夜晚,我只能一个人度过。 我不是在等天明, 也消了等白相与回来再看他一眼的念头。 我不想见到世上任何一个人了。 “吱呀。” 房门口忽地慢慢敞开, 似被风吹开, 一个如鬼魅般的人影幽幽飘进来。 她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几不可闻。 我木然地看着那个鬼影点燃了近床的烛台, 照亮一个瘦弱无力的身影。 她掀开珠帘账, 素白的衣裙, 尖瘦的脸, 笑意微微。 真如鬼魅。 “小公主。”她人这么近,微弱的声音缥缈却像从远方传来。 “珠红。”我全无表情地回应。如果她是来想掐死我, 那我一定不会大声呼救。 “夜这么深了, 小公主为什么还不睡?” 我扯扯嘴角,似笑非笑:“我现在想睡觉, 又何必分白天黑夜?” 珠红也微笑,“嗯,奴婢也觉得白天跟黑夜,并没有太多区别。” 她倒了一碗茶捧我面前, 温声问:“小公主喝点茶水么?” 我只直直盯着她。 珠红做罢, 把茶杯放回桌上,叹息说:“公主受罪了,您是一个有良知的人, 却被无辜卷入这场纷争里。奴婢已听闻今夜公主的遭遇,白羽泉真是禽兽不如,他一定没有好下场的。” 我说过不爱讲个贱字,但我想不出用什么字眼骂她,我只能用平常的口吻骂她:“你这个贱人,到底用什么蛊惑了白倾?” 珠红面色不改,眼神却已变得冷淡,答:“小公主,奴婢没这个本事,奴婢只是个一文不值的奴才。五皇子是个有野心的人,奴婢不过是助五皇子把野心释放出来罢了。” 我说:“哦,是吗?但是好像你们要输了。” 珠红一下子低头笑出声。 我说:“你笑什么?” “输赢对我有何干系呢?不管最后是谁死了,或者全死光了那才好 分卷阅读17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呢。”珠红掩住笑意,“小公主,你看看这群流淌着同样血液的人正在互相残杀,不觉得很有趣么?” 我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白以莫?” 一提起这个名字,珠红脸上的笑意立刻冻结,只冷冷说:“我以为所有人都已经忘了六皇子。” 我迷茫,喃喃说:“难道这一切都是从我替白以莫给你送那封信开始吗?” 珠红说:“小公主,您毕竟对六皇子有恩,奴婢也会暗中保护您的,还请您保重身体。” 我盯住她问:“我知道白以莫死的冤枉,可不知道是谁害死他,你要给他报仇,是对谁报仇?白相与?白羽泉?还是白倾?” 珠红眼睛忽然变得如毒蛇般怨毒,冷笑说道:“整个白氏皇族的人,我日日夜夜诅咒他们个个不得好死。” 我被她仇恨震住:“你……” 她无丝毫血色惨白的脸又面向我笑了:“小公主,历代争权夺位,本就会血流成河,死了谁,你都不必替他们伤心,他们都是死有余辜,因为最无辜的六皇子,早就已经被他们给害死了。” 我说:“他们到底是谁?” “谁?”珠红凄凉一笑:“在这后宫之中,哪一日不是风霜刀剑严相逼?六皇子做错了什么事吗?他什么也没做啊,可不是照样一个一个的都来欺负他吗?小公主,难道你不是也深有体会?” 我唯有听她讲下去。 “六皇子体弱多病,母后早早逝世,又无外戚帮持,暗地里受过了多少冷眼欺辱?这后宫,哪个肯施舍他一点点温情?但他对我们这些奴才却从来都是宽和的,只有六皇子把我们当人看。即使一辈子不能人前显贵,我们也愿意跟着六皇子把日子过下去。” 泪水已沾湿她的苍白憔悴的脸庞,也终于让她看起来像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回忆昔日的旧主,那一点点可怜、快乐的时光,哽咽说:“可是六皇子过不下去了啊。他已经活不下去了,所以才会受人指使干了傻事,他只有那么做,才能去死,才能让人注意到他一次。” “呵呵。”她扬起脸,痴痴地笑:“六皇子死了,那我们这些梦过宫的奴才呢?我们不想死的,蝼蚁尚且苟且偷生,如果能活着,谁愿意死呢?可六皇子不在了,我们怎么活得下去呢?背后指使他的人也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我们也只有去上吊了。” 她用衣袖将眼泪擦去,“我本早该是个已死之人,苟活至今,终于等到这一天,他们谁赢都好,结果都是血流满地,这样的结局我才能安心下去见六皇子。” 为什么这一场斗争里,似乎每个人都活不下去了? 我也活不下去了。 “好了,小公主,奴婢该走了,离天亮还有些时辰,奴婢不打扰你歇息了。” 三日后,下午。 我木然地任由那个蓝衣宫女将能麻痹我身体的药物喂入我嘴中。白倾负手立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刚刚过来,一会就离开。我们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寥寥无几。 白羽泉又冲撞进来了,他似乎已有些疯疯癫癫,精神失常,像个跳梁小丑,但无人欣赏他的表演。 但这次他面上一扫之前的消沉颓败,两眼冒光,欣喜若狂。 屋内每个人都很平静,包括白倾也平静自若,只是从他发动宫变之后,眉眼间那股冷峻决绝的气势从未消褪过分毫。 白羽泉径直冲到白倾面前,兴奋地说:“你知道了?” 白倾只看他一眼,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 白羽泉毫不在意,高兴地说:“白倾,你真赌赢了!” 白羽泉突把目光投向我,“你没告诉她?” 这是那天晚上后白羽泉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妈的,我真想亲手杀了他,甚至觉得这是比见到白相与还重要的事。世上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他迎着我万分仇恶的目光,笑得越发快意,“白冷,今天又有一个好消息,是对我们、对你都是好消息的消息。” 我冷笑:“世上还有比你死在我手里,更令我开心的消息?” 白羽泉脸色稍稍一沉,但很快更加愉快地说:“你的情人正在回云锦城的路上,你不高兴?” 我全身僵住。 “白冷,恭喜你。”白羽泉悠悠长叹:“你找了一个好情人,他终究要美人不要江山。” 我狠狠瞪视他,“你什么意思?” “不懂?我一直以为你挺聪明的。”白羽泉恶狠狠地狞笑:“他将是史书上最可笑的失败者,竟为区区一个女人,而输掉整个天下。你说父皇泉下有知,会不会死不瞑目?” “你讲清楚!” “呵,别着急啊。”白羽泉那种令人万分憎恶的笑容让我恨不能把他脸皮扇掉,“白相与马上回城了,他没带回百万大军,只有一千多个士兵跟随他一起回来了。哈!原来他去到南 分卷阅读17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安边境驻守的军队,只是要把兵权移交给霍将军。”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后倒,小梦连忙扶稳我。 “小公主!”小梦担心地叫。 我心中悲远远大过于喜。 白羽泉突地凑近我,讽声恶语:“他将是历史上最可笑的失败者,而你可就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女人了。你们女人不是只要有爱情就能够活下去吗?等他死了以后,你就念着他对你永远不死的爱情,一天天活下去吧。白冷,我对你够不够仁慈?哈哈哈!” 白羽泉扬声大笑而去。 寝室又恢复平静,死静。 白倾也要走了。 “五哥……”我怔怔叫他。 这次他头未回身未停,出了寝室。 “白倾!” 他是在一个彩霞漫天的傍晚回到云锦城。城外盎然的春色和天边绚丽的云彩迎接他回城。他骑着动火,经过柳雾原时,偏头注视,柳雾原上成林的柳树已抽出千千万万嫩绿的枝条,在柔和的春风中飘飘摇摇,仿佛在向他招手。一座墓碑远远静立在柳树后面。隔着一块由柳条织成的淡绿幕布,坡上突然站立了三个人,竟像是两男一女,看来非常年轻,与他遥遥相望。他原本冷倦的神情忽然就有了一些春水般的暖意,可似有似无的笑意很快一闪而逝。他收回目光,入城。 而入城后,迎接他的是十万身披重甲,手持长弓、长剑、长戟的禁林军。他进城后走过的每一条街道,都布满层层重兵,一直到他入宫。 留离宫内,寝室里。 小梦一会儿看看床上的我,一会儿看看外面,坐立难安。 又有一个身影闯进来。 惊得小梦从椅子上跳起来。 “小公主!” 来人大喊,竟是小明子。 “你这混蛋终于回来了!”小梦又掌不住大哭起来,两只手用力捶打小明子的肩膀,“留我一个人在宫里!” 小明子捉住小梦双手,惊问:“小公主你怎么了!” 我眨眨眼睛,呼吸几乎不能保持平稳,说:“小明,你回来了。” “嗯。”小明子到我床前,蹲下身体,认真说:“小公主,七皇子已经回宫了,现在在清风宫内。” 我说:“哦,是吗?” 小明子凑近我的耳旁,低声说:“小公主,七皇子叫我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 “七皇子想问问你,小公主你以后想去哪里?” “……” 可我不想去想以后的事,我只想现在见见你。原来我也不是那么无畏死亡啊,谁懂我此刻的渴望?如一个临死之人最后的诉求。 夜里,夜风中的桃花香越来越浓烈,搅弄得人无法安睡。我又如何能睡得着觉?我和他隔着世间上最近又最远的距离。世事难料,小时候我避之不及的人,现在成了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想一见的人。 ☆、我成全你 白相与回宫后第一日, 无人再踏入留离宫。第二日至傍晚, 依旧无一人踏入留离宫一步。 而连续几日傍晚, 灿烂的晚霞漫天,瑰丽动人的霞光铺满寝室里的每一块地砖, 熠熠生辉。 偌大的后宫, 座座宫殿上, 琉璃瓦也被霞光照映得流光溢彩,可与天上绚丽多姿的彩霞共争光辉。 但上天慷慨无私地将晚霞的美景赐予众生, 无论高低贵贱。可这些用权力富贵堆砌起来的人间最显赫的荣华, 究竟积累了多少代人的血和泪? 我躺在床上, 数着自己的呼吸声。 忽然不知从哪处宫殿飘来了清越悠扬的琴声。 我凝神倾听, 片刻后忍不住朝外面叫:“小梦。” 小梦立即来了。我让她扶我下床,坐在椅子上。 白相与坐庭台上抚琴, 白倾站庭台下默默倾听。他身后还有一个深深低着头、嘴巴紧闭的宫女, 宫女捧一个盘子,里面两个精致的酒杯, 里面已盛满酒水。 白倾静静凝注庭台上的弟弟,倾听着高山流水般、不沾染人间一切烦恼的琴音,这些日子以来那种狠厉阴沉的气势陡然间全不见消失了,他还是以前的那个自己, 温文尔雅、懂规矩守规矩, 决不犯错误,却偶尔显得落落寡欢的白倾,而他的弟弟, 自然依旧是那个风采卓越、样样比他这个哥哥好的弟弟。 此刻白相与所抚乐曲正是当日他兄弟二人共同谱写的,宫廷里的乐师皆交口称赞,甚至早已流传民间,为文人雅士所喜爱操演的一谱乐曲。 白倾惘然想,我为什么不能为有这样一个弟弟感到骄傲呢?如果我能为他感到骄傲,何至于活得如此痛苦? 待一曲终了,他才缓步行上台阶,坐在他的弟弟对面。 尾随上来的宫女轻轻地把两杯酒分别放置在两位皇子面 分卷阅读17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前,然后悄步离开,等她将跨出清风宫,方将头抬起来,一张极冷漠的脸,妍丽如胭脂的霞光洒落她脸上也不能使她有半分生气,好像真如她自己所说的,她早已不是这个世间上活生生的人。这个宫女是珠红。 “五哥。”白相与静静地叫。 “七弟。”白倾亦静静地回应。 有一个东西放在琴具边上,白倾触手可及。 那正是他把皇宫挖地三尺、却苦寻不到的遗诏。 白倾此刻的心境是可以十分坦然地接受这个现实,这不是很平常么?他处心积虑、不择手段要谋取的东西,父皇早已亲手交给了白相与。 过往的每一日每一次,最好的东西,他的父皇、他的母后,根本不用白相与开口求取,他的父皇母后早先统统给了他。 什么都不必再说,那些都是浮云,曾经想抓过,如今再无眷恋。唯有权力最鲜明。即使是个失败者,也要做个万人之上的失败者。他人生所有的失败将会消逝在时间里,而他的成功,会永远记载在史册里。 白倾问:“七弟,五哥可否向你讨要一样东西?” 白相与静静看着白倾,突然笑了笑,笑意却有些凄凉:“五哥若要,相与自当成全。” 那卷遗召,也在白相与触手可及的地方。 白相与想起他即将出征漠北古城的前一个夜晚,他跪在御书房,他的父皇,亲手把遗诏交到他手中,说:“你是朕最优秀的儿子,白倾没有选择,朕给你选择,这江山社稷,你要或不要,你可以选择。” 他已经做出选择。 现在轮到白倾了。 白倾已把那卷小小的遗诏握在掌中,感受它的分量,原来整个江山,整个社稷,这么轻,又这么重。 他两手缓缓欲把遗诏展开,未看见他的父皇写在里面的一个字,却又卷上。 白相与看着他的亲生哥哥,压在他身上的江山社稷现已压在白倾身上。 我成全你。 既然你觉得做兄弟太痛苦,我全成全你。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够成全你自己。 所有的选择都是自己做出的,没有回头路可退。 无人能解述白相与沉静如海的眼神中,那若有若无的深意和悲悯。 石台边还放着一盏烛灯,那本是用来照亮黑暗的。白倾点燃烛火,却用来焚烧那卷遗召。 他选择了谋权篡位,这将同他的成功一样,也会永远记载在史书里。 混和着凄迷桃花香的徐徐暮风忽然之间疾烈起来,花香更浓了,暮色更苍茫了。焚烧留下的灰烬也已在风中了无踪迹。如同他们这一世的兄弟情谊,也已焚烧殆尽,再也寻不回来了。可谁都怨不得、怪不得。这是他们选择的,谁都不要后悔。 晚风冷了。 白相与的心也冷了。 白倾却痴了,他缓缓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指尖似在隐隐颤抖,他轻轻说:“七弟,我敬你。” 他忽然笑了笑,说:“为兄实不如你。” 他先饮尽杯中酒,然后看着白相与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痴痴地看着他的弟弟倒下,惘然地说:“七弟,我永远铭记你。” 他慢慢起身,慢慢走下台阶,离开清风宫。 他脚步踉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每一步像踩着砖石,每一步又像踩着虚空。 我坐椅子上,听着那琴音渐止,炉子里燃着的沉香,白雾袅绕,也不能使我心安。 夜色开始笼罩大地,我也开始越来越慌恐不安。 白倾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房门口。 他向我走来,却几乎不发出一点脚步声。 我仰头看着他,无法抑制渴望,恳切地求他:“五哥,你让我去见见他好不好?” 白倾脸色苍白,表情奇怪,他抬起手,指尖触碰到我的脸颊。 他的指尖泛着很好看的颜色,却异常的冰冷,冷得我忍不住身体发抖,心也在发抖,我颤声说:“五哥,让我去看看他吧,我求你了。” 白倾不答,一直看着我,过了许久,眼睛里浮现一种奇异的情绪,说:“十五,他不在了,也许我可以代替他爱你。” 我的瞳孔蓦然放大,脑子一片空白。 白倾俯下身体,慢慢靠近我,他冰冷的嘴唇抚过我的脸颊,来到我的耳旁温柔地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做你的兄长,也做你的情人,好不好?你当我们的皇后,他能给你的,我全部都能给你,你什么都没有失去。” 他不在了,他不在了…… 我茫然地念一遍又一遍,嗓子突然一甜,身子一抖,鲜血自嘴角徐徐溢出。 “十五!”白倾顿时变了脸色,扶住我将要往下倾倒的身体,“你怎么了!” 我抵着他的胸口,嘴里呕出的一滩一滩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色锦衣。 “我去召太医来!” 分卷阅读17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白倾要跑出去,却被我两手紧紧抓住。 “十五,你……”白倾惊异地看着我。 我指甲死死掐进他手臂的皮肉里,白倾不禁痛哼出声,但他没有推开我的手。 我慢慢抬起头看他,脸上是两行泪痕。 “十五……” 他又变回那个温情关爱的兄长了。 但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 我一掌击在他胸膛上,他身体急急地向后倒退,衣袖碰翻茶杯,桌子撑住了他的身体。 我摇晃地站起来,向我的剑走去。然后抽出剑向他走去。 “你……” 白倾吃惊地瞪大眼睛。 对,他当然很奇怪我为什么忽然之间可以行动自如了。 我举起剑,指着他,寒光凛凛的剑尖步步逼近他的胸膛,白倾不由往门口方向后退,但退了几步,他停下了,剑尖贴在了他的胸膛心脏的位置上。 我木然地说:“跟我走。” “你去哪里?” “清风宫。” 白倾不动,“你去做什么?” 我惨然一笑:“我说过,你们哪个不在了,我都会去陪他,现在我就去陪他。” 泪痕干了,眼泪在眼睛里却不能再掉下来,我此刻不能精神崩溃。 娘,你说你在地下看着,就是要看我承受和你一样绝望的痛苦吗? 白倾语气也变得强硬,“十五,你不能去。” 我笑了:“白倾,我不恨你,你也原谅我,这些年你一直活在痛苦里,我却从未替你分担过你的痛苦。其实是你活下来挺好的,如果是你死了,而他活着,那我下去陪你总会有牵挂的,可跟他在一起,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了无遗憾了。” “十五,你还那么年轻,你可以再爱上别人……” 我目光一冷,剑稍一偏,他的脖子流出了血。 我冷冷问:“你想跟我一起去陪他吗?” 白倾终于走出房门。 小梦和小明子听见动静跑来,见此情景,惊叫:“小公主!” 我看向他两个,冷肃地说:“回自己的屋子去,没我的吩咐,不准出来。” “小公主……”两人迟疑,终还是听了我的话。 等快到大门口时,大门外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响动,“砰!”大门从外冲撞开,瞬间大量举着火把、提着刀剑的侍卫如潮水涌进来,很快将我和白倾密不透风地包围住。士兵分开一条小路,白羽泉负手走出来,站在包围圈边上,悠悠说道:“白冷啊白冷,你果真不是一般的寻常女子,连我都差一点要爱上你了。” 我剑架白倾脖子上,猛然回过头盯向那个无耻之徒,恶狠狠地冷笑:“既然还差一点,那你为何不再走近我一点?” 白羽泉果真往前迈了一步,我衣袖子里的匕首立刻甩出,挟着劲风,朝那个王八蛋的胸口飞射而去。 ☆、他不理我 白羽泉怪叫一声, 惊险地堪堪避开。 “啊!”匕首插进了后面一个侍卫的肩膀, 惨叫倒地。 “你!”白羽泉脸煞白, 气急败坏瞪着我。 我问:“倒下去的不是你,是不是很可惜?” 我看向这些密密麻麻的侍卫, 厉喝:“让开!不想你们主子有事, 就全部让开!” 那些侍卫迟疑不定地互相看一眼, 脚步慢慢朝后退,可白羽泉突然一个阴狠的眼色, 他们又全定住了。 白羽泉冷笑:“白冷, 我劝你束手就擒吧, 任你武功再高明, 你能打得过那么多人么?” “况且……”他语气微微一顿,露出最恶毒的笑意:“白相与已经死了, 你再怎么反抗又有何意义呢?” 白相与死了…… 这是我听过的最可怕恐怖的字眼, 我霎时丢去魂魄,意志濒临崩溃的边缘。 白羽泉非常满意地欣赏我失魂落魄的样子, 慢悠悠接着说:“何况他可不是我害死的,你要报仇也不应该找我,或者你现在马上下去找他,也许他正在黄泉路上等着你来呢。” 我抬头望天, 只看见无边无际的黑暗苍穹, 你真的在等我吗?为何终究活着时不能再见你一面?再听你叫我一次? “白冷,放弃反抗吧,你的情人已死, 但你若想见他,倒也简单得很。”白羽泉“柔声”说。 我合上双眼,眼泪掉下,同时架白倾脖子上的长剑逐渐往下垂落。可不知为何白羽泉忽然就像一只破麻袋一样重重地砸倒我的脚下。白羽泉是被非常重的力道摔落地下的,因为我清楚听见了他骨头碎裂的声音。 在场的近千名侍卫,近两千只眼睛谁也看不见,就像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何密不透风的包围圈里怎么就凭空出现了一个陌生 分卷阅读17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男子。即使是无数火把的光亮也无法照亮所有的夜色,这个陌生男子就像由夜色幻化出来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靠近这个男子的数十个侍卫,他们扬刀往背对着他们的年轻男子头部砍下,他们的刀速很急很猛,空气都被劈开发出呼呼的声响,然后他们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手中的刀最后砍在了他们自己的脖子上、胸膛上。 不多不少,十个侍卫瞬间毙命。 近两千只眼睛无一只眼睛能瞧清楚这十个侍卫是如何被自己的刀砍死的。 无法说明这诡异的情形,这个凭空出现的年轻男子太可怖了。谁也看不清他的速度。 一时间众侍卫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怔怔地看着那个人。 林越。 他离开后又回来了。 林越向我走来。我万念俱灰地看着他,他应该也知道白相与死了,他怎么还能一如既往地保持又冷淡又镇定的神态? “林越……” “白冷。”林越清沉似雪的语声里似有了感情:“你在哭什么?谁伤害了你?是这个人吗?” 我在哭什么?谁伤害了我? 什么都不重要了。不管天上人间,我都要去找他。 白羽泉痛声呻、吟,几次想爬起来却又身体扭曲地倒下,他全身的骨头好像已被摔断成几截。 他不放弃站起来。 而最终他也站了起来,林越帮了他。 林越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轻而易举地就将白羽泉整个人提起来。 白羽泉嘴里发出模糊不清、濒临死亡的恐惧呼叫。 外人看来也许不解为何两个身形差不多的人,白羽泉似乎毫无反抗之力。而林越似乎并没有用太多力奇。 我知道,因为他在我身边,他运作内力时搅动了周围的空气。 林越杀人时全无表情,眼睛里没有冷酷没有怜悯,就如拔一株草,折一枝花一般。 白羽泉即将窒息而亡。 众多侍卫手持刀剑想上前救他,而忽然又是白倾的一个冷眼,他们就又站定了。 我出声:“够了,林越。” 纵使恨意难除,可白羽泉毕竟是父皇的孩子。 如果父皇知道他死后他的儿子们在自相残杀,他能瞑目吗? 林越看我一眼,手一抛,便把白羽泉抛给了那群侍卫。我确定很长时间内我终于不必看见白羽泉这个令我终生憎恶的人了。他躺在床上的时间一定要比我长得多。 我重新把剑握稳,说:“白倾,走,跟我去清风宫。” 清风宫外重重士兵,连过往的宫道也站满士兵。可清风宫内从大门往里面看去,漆黑一片,灯火、宫人皆无。小明子曾经说过清风宫像个神仙住的地方,可现在成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坟墓。 白倾站在清风宫门口不走了,沉声说:“十五,你不能进去。” 我说:“你保重。” 突听空中两个人落在我身后。 “小冷!” 竟然是师父的声音。 我回头,真是师父,和独一剑。 我带着哭意叫:“师父!” 师父一剑砍倒几个士兵,勃然大怒:“你们这群王八蛋!竟敢欺负老子的徒弟!” “十五……”白倾欲挽留我,眼睛里露出悲伤。 呵,可我已经不悲伤了啊,他就近在眼前,可不可以不要再有人阻拦我? 一只手忽覆盖在我手背上,那只手是冷的,但我的手比他更为冰冷,所以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那是林越的手,他接过我的剑,继续架在白倾颈间。 我不再迟疑,转身朝清风宫内奔去。 大殿,不见他。他的寝室,不见他。内室,亦不见他。 只有书房亮起朦胧的昏黄灯火。 我双手砰地推开书房门口,只见苏由信低头俯下身体,正在给躺榻上的白相与喂一粒药丸。 白相与在朦朦胧胧的灯火下,似睡着了。我痴痴呆呆地看着他许久,他却不理会我,以前我们每次见面,他总是会先叫住我名字的。 我怔怔走进去,颤巍巍问:“他、他怎么了?” 苏由信轻描淡写地回答:“他喝了杯毒酒,没有及时把毒逼出来,现在已经有部分毒素渗入他的五脏六腑。” 我哑声说:“很严重吗?我记得白相与说过他师父从小让他泡一种药浴,可以蛇虫不近,百毒不侵。” “哥哥真想要弟弟的命啊。”苏由信话中很有感慨的意味:“我倒是挺好奇他去哪弄来这么霸道的毒、药。这种毒、药应该是用焦根子做药引,可我明明记得焦根子只长在筽岭一带,极难存活,而且早已在十几年前灭绝,现在应该只出现在医书里。 我身子一晃,几乎站立不住,眼泪重 分卷阅读17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新刷地流下。 苏由信看了看我的眼泪,从容不迫地说:“先不用哭,我救得活。” 而我终于哭出了声音。我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死他生,我都无法不因他哭泣。 苏由信拍拍我肩膀以示安慰,便任由我哭去了。 等哭够,心情也终于平复下来,我衣袖抹抹脸,坐在榻边,握住白相与的一只手,问苏由信:“是你暗中在我寝室香炉里下了药,才使我内力慢慢恢复正常的?” “嗯。”苏由信淡淡说。 “你来了,林越也来了,吴净呢?” “她也在。”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跟白相与同一日。” “嗯。”我说,不再开口,在灯火下眼睛一眨不眨,久久地注视他。 现在轮到林越拿着剑指着白倾。 两个素不相识的青年,即使当中关联一个白相与,也只有两方冷漠对峙。他们本永远不会是朋友,也永远不会是仇敌,甚至可能他们一辈子都不会认识对方。 虽然眼前这个叫白倾的皇子确实如白冷所说,几乎和白相与长得一模一样,林越也提不起丝毫兴趣。 两个人会不会成为朋友,其实也跟一男一女会不会成为情人差不多,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只是多少人已换过了多少个情人,而人的一生之中又能有几个真正的朋友? 林越站在宫门外,宫里面一个是跟他有缘有分的朋友,一个是跟他无缘无分的女人,然后那对男女是两相情愿的情人。所以他只能一动不动、一语不语地站在外面。 林越往后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对任何事物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致了。 白倾先冷冷开口了:“你与其在这里盯着我,不如进去守着她。” 林越看也不看白倾,他漆黑的眼睛也许是在看清风宫里那一点朦胧的灯火,也许是在看着黑暗,或者他什么都没有在看,带着淡淡讽刺之意说:“放心,她活得绝对比你长。” 既然已开口说话,那就不妨再多说几句吧。白倾问:“你是他宫外的朋友?知道他有了危险,竟不惜以身犯险进来救他?” 林越目光一动,眼睛慢慢移到白倾脸上,眼里的讥诮之色愈显,“他不用我救。” 两人只这四句话就已诠释何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当下不再交谈。 每个人都闭上了嘴,安静下来了。 但林越耳朵已听清远处有人正向清风宫疾步走来,而且不止一个人,有很多人。 不久后白倾也发现了有人朝他这里走来。 是一个极美丽典雅的女人,应该说是个妇人,她的两个儿子已长大成人。可她看起来高贵典雅得不像是有两个儿子的妇人。 那女人一身华美的宫袍,脸色焦急地疾走而来,身后跟随一大帮宫女太监。 她直直走过来,一直走到白倾面前。 然后宽大的衣袖高高扬起,“啪”的一声,白倾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 女人眼中盈盈泪水,充满悲伤愤怒地一字字说:“白倾,你记住,若你的弟弟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就当作从来没有一个儿子。” 林越已收起长剑,身子倚靠宫墙角,冷眼旁观。 白倾慢慢把头转回来,笑了,问:“在母后心目中,一向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么?” “呵呵。”不合时宜地倏然响起一串银铃般低低的笑声,那笑声极轻极柔,似是人的幻听。 但从他母后身后闪现出来的吴净也是人的幻觉吗? 吴净宛如夜的精灵,明眸只瞥了白倾一眼,就在他面前一掠而过,消失在黝黑的清风宫内。 而白倾顿时丢了魂魄。 ☆、思卿令我老 舒贵妃把他的魂拉了回来, “白倾, 本宫要你立刻撤兵。” 舒贵妃眼睛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白倾不回应。 舒贵妃说:“你以为你谋害了你的弟弟, 你就可以阴谋得逞了么?” “儿臣没害七弟。”白倾的表情在昏暗摇晃的灯光下隐晦不明,语气平淡说:“近来宫里宫外多发事端, 儿臣只是多派些士兵在清风宫外守卫, 不成想七弟仍遭遇了不测。只要七弟在皇宫内一日, 作为兄长,儿臣定当尽心竭力守护七弟。” 舒贵妃铁青了脸, 咬牙:“白倾, 你还不肯醒悟?若相与一定和你争, 你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 白倾嘴角边似笑非笑:“儿臣心里自然感激七弟成全, 可不知母后您和外公肯不肯也成全儿臣?毕竟母后和外公心里面只有七弟,七弟不跟儿臣争了, 那母后您和外公是不是可以稍微重视一下儿臣了?” 舒贵妃脸色益加难看, 她忽转头,看向清风宫里, 良久,抛下一句“你随我来。”转身又急步离去。 分卷阅读17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白倾跟着走了。 只剩下林越、师父、独一剑站门口。还有一大群士兵面面相觑。 吴净突然趴着大门口冒出个脑袋来。 师父立即问:“那臭小子快死了没有?” 吴净眨眨眼,“没有哦,九师父。” 师父立即叹了口气。 吴净笑嘻嘻地说:“九师父你好像有些失望呀?白冷可是在里面哭了一场呢。” 师父哼一声, “你让小冷出来, 我们师徒俩好久没见面了。” 吴净好像更开心了:“可是白相与中毒了,我们刚把他搬回他自己的床上。他还没有清醒过来,恐怕白冷不放心走开呀。” 师父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放心的?这里不是还站着一个臭小子吗?快叫她出来。” “那好吧, 白冷要是又哭了可不关我事哦。”吴净作势要进去叫人。 “哎!”九梦华又叫住吴净,无奈说:“算了算了。” 吴净笑:“九师父,其实白冷叫我出来带你和独师父去休息。” 现在清风宫的大门口只剩下林越一人守着。 夜渐渐深了,夜风也越来越凉了。 林越靠着一边门口上,凉凉的夜风不断吹动他的衣袂。他想,倒真像个孤家寡人了。 吴净给我简述外面发生的情况。她本要陪我一起等白相与醒过来,但我要她在清风宫里随便找个房间休息一晚上,等白相与醒后我再去休息,吴净答应了。 可没想到深夜了还有人来,来人竟然是舒贵妃。 舒贵妃去而复返。 她满脸哀伤之色,心疼地一直看着白相与,目光中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无尽的慈爱。 我起身让开,她坐在我的位置上,也同样握起了白相与的一只手,抚摸他的脸庞。 “相与……” 这一声中包含太多伤感之情。 “贵妃。”我轻轻地说:“他明天应该就会醒来了。” 舒贵妃恍若未注意到我的存在,抱住白相与,沉浸在伤痛之中。 我多希望是我守着他等他醒过来,但谁能比得过母亲温暖安全的怀抱?我只有黯然悄声离开房间。 大悲大喜过后,我只觉得自己的身心已被完全掏空,走路像在飘着,飘到大门口处。 林越抱手倚靠一扇门上,闻声望向我。 我想我不能再想着白相与了,太伤神伤身,该想想别的什么事情。比如林越真好看,虽然他总是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态度,但他十分好看。 我向他走过去,身体也贴着另一扇门。 习习夜风从我们之间穿过。 “你冷么?”门的那边林越问我。 我呆呆看着他,呆呆地摇一摇头。 “你回去吧,明天过来。”林越说。 我又摇摇头:“我睡得够多了,还是你去吧。” 林越不答,也不动。 于是我们一起沉默又安静地等待黑夜过去。 苏由信说白相与明天应该就会清醒过来。但他夜里就已苏醒过来。 白相与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他悲伤担忧的母后,静静说了第一句话:“母后,儿臣输了。” 舒贵妃目中眼泪闪动,凄然一笑,柔声说:“你怎么会输呢?输的人,永远是白倾。” 白相与沉默。 “都是他的错。”舒贵妃语气中突带了一种说不出的悲恨之情,一字字说:“他根本不配当一个父亲,他是最无情残酷的帝王。” 晨光熹微,舒贵妃才出来。 我和林越也已在门口站了一夜。一夜无话可说。 舒贵妃端丽无双的脸孔已收敛起昨夜的悲色,款款而去。 白相与寝室的房门一边敞开着,里面晨光晦暗。我用最轻微的脚步踏入他的房间。但刚走进房中,就看见床上的白相与动了动,然后转头看向门口处。 我站住不动了。 他的眼中柔情似水,一瞬不瞬凝注我,苍白、俊美的脸庞渐渐显露出笑意,恍惚往日的情意不改。 “冷冷。” 白相与在柔声唤我过去,如同以往的每一次。 我到他床前,怔怔与他对视,透过他清明深幽的眼睛,我仿佛看见他的内心深处,这是以前没有的事。 他握住我垂立身侧的一只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揉捏我的手背,问:“冷冷,想我么?” “不想。”我说。 白相与似笑的叹息:“白冷,我很想你,思卿令我老。” 我潸然泪下,滴在我和他交握的手上,难道我爱上他是因为我爱他每次呼唤我的名字? 眼泪掉了几滴,停住后,我低头,一字字说:“你活,我跟你活,你死,我跟你死。” “我不会让 分卷阅读17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你死。” 我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抬头问:“你呢?” 他说:“我跟你走。” 我一震,怔怔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说:“你、你真的下定决心了?你不会后悔?” 他握住我的手扯了扯,我便坐在床边。 白相与问:“你开心吗?冷冷?” 我低声说:“那你开心吗?” 他把我的手放在他脸颊上面,温柔且认真地说:如果我想要的太多,也许就会让你受委屈。我不愿你受到任何委屈,我爱你,白冷。” 这辈子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男人像他这样叫我名字叫得如此刻骨铭心,我不由转开眼睛,极小声地告诉他:“你已经讲过这句话了。” 白相与笑:“这话并不是只可以讲一次,如果你愿意,我以后每天说一遍给你听。” 我不作声了,低下头,脸颊渐感温热。 白相与抬起手,抚摸我的脸颊,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到我的嘴唇,终缓缓手放下,又叹息一声,其中颇有无可奈何之意。 我立解他叹气之意,忍住羞赧之情,问:“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我叫苏由信进来看看。” “我暂时动不了了,冷冷。” 我说:“那林越在外面,叫他进来么?” 白相与笑:“好,你叫他进来。我身上几处穴道被他点住了,你叫他进来解开。” “他为什么点住你的穴道?” “不让我身上血液流动太快。”白相与淡淡说。 他言简意赅,但我却明白他说的是不让毒素在他体内发挥太快。白倾这样子对待他,可他没有流露一丝一毫怨恨之色,仿佛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爱恋之心无限涌起,我说:“那我给你解开?” “冷冷,他点穴的手法很古怪,我平常时也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冲破被他点住的穴道。” “哦,我去叫他。” 我叫林越进去白相与寝室,自己不进去了。 我去找师父。林越、苏由信、吴净和师父、独一剑全住在清风宫。到下午,我回留离宫,看看小明子和小梦。 今日没了阳光,阴沉沉的天空。 林越坐庭台里,一个人突然冒冒失失地闯入。 林越一看,是个陌生女子。 女子称得上美人,可惜林越无欣赏的心情。 那女子站庭台下呆愣半响,慢慢开口:“你真的是人?” 这名女子正是公主白文华。 真是个人的林越这才动了动眼睛,冷淡地正视她。 白文华顿失往日的张扬高傲,有点局促不安扭了扭身子,说:“我是公主,你……你……是谁?” 林越面无表情:“如果在下想知道公主名称,公主会否告知在下?” 白文华低下了头,娇媚的脸庞露出不自然的红晕,娇声说:“我……” 她的话被林越打断,“但是我并不想知道你是哪位公主,想必你也不想知道我是谁了。” 白文华蓦然抬头看向他,林越已经不再注意她。 冷场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骄傲此刻统统消失了。白文华不知该留还是该立刻走开。但又莫名地感到委屈,她不过想认识认识他而已,为什么这个人对她一点都不友好? 吴净吃了好些点心,嘴里发干,就拿个茶壶茶杯也来庭院坐下,见林越手边的杯子空了,就顺便帮他倒满。 “你是谁?”白文华死死盯着她。 面对白文华明显不善的目光,吴净眼珠子一转,嫣然一笑,说:“我是他夫人。” 林越:“……” 这一笑让白文华真正见识到了何谓倾世绝色。一个美人总习惯嫉妒另一个美人。可若遇见的是吴净,一个再美丽骄傲的女人,承认另一个女人的美貌胜她,便已不算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白文华看吴净看呆住了,脑子里反反复复响着刚才她说过的话:我是他夫人。 苏由信也出来了,坐另一张椅子。 白文华不经意地问:“你又是谁?” 林越倒是出声替她介绍了:“她的另外一个丈夫。” 白文华顿时脸煞白,不可置信地瞪着苏由信:“你、你也是她丈夫?” “嗯?”苏由信莫名,看了看吴净,她正对他吐舌头。他真聪明,脑子一转马上明白怎么回事,若无其事地回:“哦,有何指教?” “你、你能接受?”她眼睛在三个人身上扫来扫去,她身体好像要倒下去了。 苏由信坦然自若回答:“不接受又能如何呢?是我先认识她的。她早上说爱我,傍晚又说爱的是他。总是出尔反尔,确实可恶,但我舍不得杀这个她,又杀不了那个他,放弃这个一心二意的女人吧好像又有点不甘心,只有接受现在这个事实。” 吴净格格笑道:“你真 分卷阅读17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舍不得?不甘心?” 苏由信嘴里含糊其辞地“嗯”了声。 白文华失魂落魄的走了。 ☆、新的前程 白相与的身体真的损伤了, 他不肯跟我说他的痛楚, 只白天清醒过来一会儿, 日夜沉睡。 我寸步不移守候他。 看着窗外夕阳西下,余晖脉脉, 一天又将过去, 什么事情也没有再发生, 而清风宫外依旧日日夜夜重兵把守。白倾还是不肯放过这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弟弟。 即将来临的是什么呢? 眼角余光瞥见房门口投落一个长长的剪影。 我起身轻轻出去,林越在门外。 我小声说:“白相与没醒。” “嗯。” 我说:“现在情况不明。”我稍靠近他些, 低声接着说:“林越, 得请你帮我一件事, 如果到时候发生了什么情况, 我无暇顾及,我的两个宫人, 小明子和小梦, 麻烦你照看了,我得把他们带身边。” 正说着, 我耳朵一动,听见屋子里似响起轻微的动静,我不由转头看向屋内,不等林越答应, 转身回到寝室里面去。 没有遗诏, 在一众季党大臣的拥护下,白倾登上了皇位。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离国新的历史展开了。 当我第一次见到白倾穿龙袍的样子, 我一时不习惯,他看来也还未能适应。 他再也不用跟白相与比了,但想做一个好皇帝,比起父皇,他还差的太远。 他还如从前般叫我十五,但我知道我的五哥已经永远回不来了。 白倾问我想要什么,他都可以让我如愿以偿,我回答他,我想要自由和爱。 然后白倾就什么也不问了。 次日,白倾颁发了当上皇帝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封白相与为平乐王,一个一生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却无任何实权的王爷。 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白相与跪下接受了白倾的旨意。 我记得父皇曾经说过,他死以后,他就不用跪任何人了。 封王第三日,白相与自请离宫,将云游天下。 他的母后亲送他出城,城外芳草碧连天。 我、林越、师父、独一剑、吴净和苏由信站在长亭里等待,长亭外一块碧绿坡地上,各种粉的、白的、紫的小花点缀其中。白相与和母亲迎风告别。 “走吧,相与。”舒贵妃说,泪珠却接连不断地从眼眶滚落,转瞬被风吹走。 白相与回首,郎朗晴光普照,他远远望见那座城池,依旧是那么古老、巨大、繁华。他的眼中,究竟是眷恋还是厌倦?不甘还是不舍?怅然还是黯然? “你还放不下么?相与。”舒贵妃问。 白相与转回头,轻声说:“儿臣还不能全把父皇的用意想通。” “你再不必想他,我说过他不配当一个父亲。时间流逝,总有一日我们会把他全忘了。”舒贵妃含笑带泪,“你生下来时,弱小得只能依偎我怀里寻求保护,我无一日不期盼着你长大,即使终有一日,你要离开我这个母后而去。” “母后……” “你越长大,在我身边的日子越少,可母后不想约束你,母后想你开心。” “相与,只要你开心,活成什么样子,母后都会为你开心。” 她深深看向长亭里在等待的人,“母后看见这些愿意为你舍生忘死的宫外人,你的这些朋友,母后为你感到欣慰。今后无论你去了哪里,母后都可以放心了。” “至于那个女人的女儿,大概对你是真心实意,你想娶她就娶吧,不用过问我这个母后了。” “爹是这样,儿子也是这样,有些命认了就认了罢。我也不过是得不到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的心,却不曾执迷不悟过。” 目送走舒贵妃后,白相与上了马车。一共两辆马车,我正想跨上车辕跟白相与一辆马车。 师父却喊住我:“小冷!过来,咱们师徒两坐一辆。” 我犹犹豫豫,半天迈不开步子。 师父跺脚,气极:“你这个不孝徒弟!还没嫁呢!现在就不听我话了!” “是,师父……”我悻悻然,刚想过去,车帘内忽然传出来低低的咳嗽声。我定住了,望着师父,十分为难地说:“师父,白相与他身体还没全好呢……” “为师身体比他更不好!”师父怒气冲冲:“他中再多毒都比老子活得长!” 师父两手叉腰,腰板挺得老直,中气十足地吼道:“为师一天天老去,你还能待在师父身边多久?为师也不指望你以后多回来看望看望为师了,等为师哪天老得走不动路了不能给自己做饭吃了,你再回宝鸣山随便刨个坑把为师埋了吧,算是师徒一场。” 师父你什么时候自己做过饭吃?小时候我刚上宝鸣山你连厨房都没搭,是我实在受不了每天吃野果只好自己学着做 分卷阅读18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饭吃,要是哪天我也懒怠煮饭了,只有师徒两个啃野果。 我苦笑:“师父,我不敢……” 独一剑含笑把师父推上马车,“好了师弟,你安安心心地把你徒弟交给我徒弟吧。哪就这么凄惨了?你只有徒弟?那为兄呢?” 独一剑连推带塞把不住叫嚷的师父弄上了另一辆马车,回头对我笑笑,示意我上马车,跟白相与一起。 师父和独一剑一辆马车,我和白相与、苏由信一辆马车,为了安全起见,防止被人跟踪,吴净和林越没上马车,留在后面。 吴净和林越看着马车远去,等马车消失不见,他们的眼睛还一直看着前方的路,反正不看对方,又不说话,很诡静。 “你是不是个不开心的人?我没见你笑过。”吴净突然问,眼睛依然没去看林越。 “你见过我几天?”林越说。 “就这几天。” “几天便认为我是个不开心的人?” “那你是个开心的人?只是这几天心情不好?” “我不是。” “哦。是过去、现在、将来都不准备当个开心的人?” 林越笑了,冷笑,“如果一个人过去、现在、将来一直活得很开心,这个人是有病么?还是你的快乐很廉价?” 吴净默了默,说:“我每次见识新的事物,我都会感到开心,而且现在我甚至有点兴奋。”语气顿了顿,她接着缓缓说:“因为苏由信说,白相与唯一的对手,是你。” 拉载我们一路向前奔跑的是两匹很健壮的骏马,待马车快速飞驰出数十里路后,吴净和林越才向我们追赶而来。 苏由信暂时充当了马夫,我静静蹲在车厢內,看着白相与闭目凝神,在运功疗伤。马车颠簸摇晃地很厉害,我心里担心这样会不会影响到他运功,如果导致体内真气逆流,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过了多久,白相与突然张开眼睛,见我任由身体随着马车摇动,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眸色渐渐变得奇怪。 我不由紧张问他:“你哪里不对劲吗?”正想喊外面的苏由信。 白相与开了口:“冷冷,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我精神一震,然后又是心头一阵发涩,说:“我们已经离开云锦城很远了,你为什么还说这种话?”又说:“我师父说了,你会活得很长的。” 他微微笑了笑,不语。 我趋身靠近他,忍不住眼眶湿润了,说:“你是不是觉得很痛苦?告诉我好不好?” 白相与不语,手抚了抚我眼睛,语气温柔又显虚弱地说:“冷冷,你的眼泪,我死了,也值得。” 我真忍不住眼泪又下来了。 “吁!” 马车突然停下,苏由信掀帘子进来,见我眼睛红红的,一谔:“你哭什么?” 我说:“白相与……你快看看他。” 苏由信看向忽然间好像很虚弱的白相与,片刻,面无表情地说:“哦,你出去赶马车,我再给他治治。” “好。”我出去,继续赶路。马蹄声激烈响动,我听不清里面的动静。 车厢里,仍摇晃地像狂风巨浪里的一叶小舟。白相与已闭上眼睛,似睡着了。 苏由信踢踢他脚,凉凉地说:“我们的轻君子,快死没有?没死聊两句。” 白相与睁开眼睛,眼底是一片清明宁和,语气也凉凉:“你再拆我台,我就把你七伤谷的药草、兰花全拔了。” 苏由信讽道:“你也有不要脸的时候。” 白相与坦然自若回:“有本事你也让吴净为你哭一次。” 苏由信气结。 白相与不理他了,似在想什么事情。 苏由信盯着他,突然问他一句:“你就这么走了?” 白相与似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苏由信皮笑肉不笑:“可别告诉我,你要美人不要江山。” 白相与不置可否,也笑了一笑。 苏由信眸光渐含深意,徐徐说:“虽然你确实输掉了这场宫庭政变,但我总感觉你输得古怪,但一时之间却想不通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白相与又已合上眼睛,并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思。 苏由信端视他良久,叹口气:“算了,有得必有失,你这样人,哪种活法都不会虚度此生的,不必太挂怀。” 白相与眼皮都不动一下,说:“你若真想安慰我,就把白冷换进来。” 苏由信哼一声,掀帘出去,也不停一下马车就跟我换了位置。 我一进来就问白相与:“现在怎么样了?” 苏由信在外大声说:“车厢板太硬太抖了,他靠着不舒服!” “是吗?你为什么不说?”我挨近他,问:“你靠着我好不好?” 白相与便靠我怀里,为了让他可以安稳休憩一下,我索性抱住了他。 拉车的高头大马一往无前地飞奔,离云锦城越来越远,天地却也越 分卷阅读18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来越广阔无际,仿佛带着我们一起奔向新的前程,新的开始。 而天佑离国,这场宫庭与朝堂的权力更迭,并没有危及民间无辜的黎民百姓,经过上几代君王的励精图治,到了白倾这一代,亦是兢兢业业,离国在十一年以后,迎来了太平盛世。 ☆、你要我们如何相处 一直到太阳偏斜, 苏由信才停下马车, 拉开帘子对我们说道:“我们就在这里等林越和吴净来吧。” 我往车窗外探看, 完全陌生的一片野外山林,静谧无人踪迹, 林间偶然惊起鸟雀, 长啸一声, 冲入云霄。 我问白相与:“下去走走吗?” 白相与点头。 人一样高的野草后,是一条夕阳照耀下波光粼粼的小溪流, 河水清清浅浅, 小鱼小虾自由自在地游戏穿行。 白相与牵住我手慢慢在河岸边走。 我俩安详沉默着, 并肩注视西边的天空夕阳慢慢坠落, 隐约瞧到有农夫担着木柴自山上下来。 我先打破沉默,说:“相与, 这次我们走了, 以后你还会再回去吗?” 白相与回答我:“会。” 我抬头,转身面对他。 他也面对我, 溪水中波光过于闪耀,模糊了此时他脸上的情绪,他问:“冷冷,以后你愿意无时无刻在我身边吗?” 我立即点头, 依偎进他怀里, 软声说:“今后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我们、我们……”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白相与把我难为情的话接着讲出来, 搂抱住我的腰,对我承诺:“冷冷,我永远不教你伤心失望。” 我亦回手搂住他腰,动情地回应:“我、我也是……” 他慢慢松开我上身一些,手抬起我下巴,微眯起眼睛,似在仔细端详着什么,忽然笑了笑问:“冷冷,这些日子不见,怎么我觉得你好像长大了些?” 我不懂他这话什么意思,呆呆说:“有吗?我长高一点了?” 但我现在脑袋也是只到他肩膀这里啊。 白相与微笑,他的笑容像春日暮色中最绮丽最梦幻的光芒。 他把我脑袋按回他胸膛上,叹息:“你更瘦了。” 我鼻子嗅着他身上清幽的梅花香气,一点没被战场上的风沙血腥洗刷去。 默默温存片刻,白相与放开我,双手按着我的肩膀,慢慢俯下身体。 白相与快吻下来时,我的耳边猛然炸响师父的怒吼。 “臭小子!快放开我徒弟!” 我登时如遭雷击,两手猛力推开白相与。白相与一个踉跄,险些栽进河水中。 只见小路另一端,师父提着剑,伐木砍草,杀气腾腾地狂奔而至。 师父的剑尖都快戳到白相与的胸口上了,对着白相与气急败坏地骂道:“小混蛋!老子一不留神,你居然敢拉着小冷来这里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被打断的白相与脸上也已蒙上了一层隐忍不发的怒气,冷冷问:“这里不行,那我们在马车里?” 师父发狂道:“哪里都不行!” 白相与看着师父好像看着一个笑话,“你不是也已经承认我们的关系了吗?我对她做什么,行不行,意愿在她。即使你是她师父,也未免管得太宽。” 师父振振有词:“白冷是我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冷没正式出嫁前,你胆敢再玷污她的清白,老子就把你十根手指头全剁了!” 白相与说:“哦,那你要我们如何相处?” 师父说:“反正不准做龌龊、下流之事!” 白相与真的笑了,这一笑尽显风流倜傥:“可以。明日我就和白冷拜堂成亲,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理由阻止我做更龌龊、更下流的事情。” 师父眼角发红,咬牙切齿:“在皇宫里这么好的机会,老子应该把你废了!” 然后转头对我严厉地说:“以后没有为师的准许,不准跟他独处!” 我脸颊发热得厉害,呐呐说:“我……” 白相与也定定望向我,表情好像是要我记得我刚刚对他的承诺。 我的承诺?不离开他?不教他伤心?不教他失望? 我更口不能言了:“我……” 我转身就跑。 爱干嘛干嘛。 回到马车处,苏由信正跨坐车辕上,悠悠闲闲的,好像在剥瓜子吃。 我走近一瞧,不是瓜子,而是如花生壳般大小的干果,苏由信剥开壳子,里面两粒黑黝黝的果实。 我好奇问:“这什么?” “吃吗?”苏由信嘴里正轻嚼着。 我伸出手掌,苏由信把果实倒在了我手里。 我捏起一颗放嘴嚼了嚼,立刻皱了眉头。好难吃,一股子怪味,像药,但又不好吐出来,只得纠结地生咽下去。 苏由信又若无其事 分卷阅读18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把两粒黑黝黝的果实倒进了嘴里。 我问他:“这是什么?” 苏由信答:“一种说了名字你也没听过的药果子。” 我颇无奈:“这是你闲来无事,消磨时间的零食?” 苏由信笑笑:“可以延年益寿呢,白冷。” 我说:“天天吃?” 苏由信:“嗯。” 我说:“吴净和林越得再有一段时间才能赶上我们吧?” 苏由信说:“应该不用我们等太久。” 他又要把两颗剥好的药果放我手中,我忙摆手婉拒,跟他闲谈两句。忽想起一事,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反正现在也无聊,我笑问道:“去年你不打一声招呼便带吴净走了,我还有个问题没来得及请教你呢。” “问题?” “嗯。”我咳了咳嗓子,“去年在云锦城,我们不是上街玩吗?结果去围观了一回砍脑袋。” “嗯,所以你的问题?” 我摸了摸头发,望定他,问:“所以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叫那个死刑犯的老婆守寡的?” 苏由信也在看着我,听完我的问题,他淡然一笑:“你很好奇?” 我点点头:“是有点。” “我去了那个死刑犯的家,暗中观察了几天那个变成寡妇的女人,发现那个寡妇虽然不守妇道,每天半夜三更都有个汉子爬她家的窗户,但对于自己生下来的三个孩子倒是肯付起责任,自己风流快活,也不忘让自己的孩子吃好穿好。” “嗯。”我听着。 “那天她从田地里浇菜回来,我早在她家候着她了。” 我期待地问:“你是如何劝说她守妇道的?” “我为什么要劝她?” “啊?” “我只不过是给那两个不是死刑犯亲生的孩子下毒罢了,那个寡妇回来时那两个孩子快气绝身亡了。”苏由信讲得云淡风轻。 “什么?”我睁大眼睛,“你……” “我下在那两个孩子身上的药根本不会取人性命,只是会造成中毒很深的假象。” “哦……” “那个寡妇非常惊恐的问我是谁,为什么要害她的孩子。我便告诉她我收了她已经掉了脑袋的丈夫的好处,特来向她报复。” “然后呢?”我忙问。 “然后?”苏由信不急不躁接着说道:“那寡妇跪在我面前,哭问我既然要报复为什么不找她,却害死她无辜的孩子。我说那两个孩子不是你丈夫亲生的,当然不能让他们活下去。那个寡妇就开始不断给我磕头,求我放过她的孩子,毒死她。我说不能毒死你,你死了你丈夫的亲儿子谁来养活。而这就是你死去的丈夫对你不守妇道的报复。听完我这话,那寡妇立马跳起来,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说凭什么叫老娘守妇道,那王八蛋死的时候你有没有问过他守没守过夫道?老娘除了借他个种生个娃儿,跟他这几年老娘得了什么好儿?那王八蛋自己没本事,喝醉了只会冲老娘撒酒疯,进城给人当帮工,每月领了工钱全拿去赌!去嫖!老娘生的三个儿子全是老娘一个人拉扯大的!老娘十月怀胎临盆时,是老娘的老娘来伺候老娘的!那时候那个王八蛋正在外面吃喝嫖赌呢!你这小子竟敢叫老娘守妇道?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老子在哪里,老娘连你老子一块睡了。凭什么你们男人想睡多少女人就睡多少女人,偏偏叫我们女人守那狗屁妇道!哼,如果我们女人真的个个都守起妇道,你们这些贱男人恐怕又要着急上火了。” “啊……”我听得呆住,半响,问:“你后来怎么收场的?” “收场?”苏由信面上不禁露出微微苦笑:“我这小半辈子第一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那寡妇越骂越起劲,后来眼瞧两个孩子好像快断气了,她又扑通跪地上向我哀求,大声哭叫让我放过她儿子,她情愿自己找个树吊死。” 我紧接着说:“这次你答应放过她两个儿子了?只是叫她从此不再和男……呃,从此要守妇道?” “嗯。” “哦……” 听完这种事情我有些发呆,不知作何反应。 苏由信这个人平时挺正经的,这时突然变得有些不正经,他眼睛上下打量我一遍,然后嘴角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 我皱眉说:“你笑什么?” 苏由信笑吟吟说:“一般的男人,爱好劝风尘女子从良,又热衷拉良家妇女下水。但我可没有这种闲工夫,就是没事干,也不会找这种事情来干。” 我冷冷说:“那你可真不是一般的男人,希望你不是给那个寡妇骂怕了。” “但是细细想来,其中好像确实有某种恶趣味。” “你什么意思?” “女人还是老实点好,白冷,你为人是老实的。”他说。 “是吗?你看出来了?” “嗯。”苏由信怡然自得地答。 我没好气回说:“我也看出来了,你却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老实。”b 分卷阅读18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r   我正欲再说些什么,突听见身后传来很大的动静,有什么正在接近我们,而且速度非常快。 苏由信也听到了,我和他不由自主一起回头看,可根本什么也来不及看清,就好像凭空刮起一白一蓝的两股旋风,从我和苏由信身旁刮过,我和苏由信的头发和衣服一阵飘动。 拉车的马也受到惊吓,嘶叫着,高高扬起两只前蹄。 吴净和林越终于追上我们了。他们从天而降,疾快无伦的身法丝毫不减,我以为他们得再向前飞冲一段距离才能停下来。因为一般对于轻功来说,速度越快,收势就越难以控制。就像一只已离弦的箭,谁能让它在空中停下来? 他们的速度比箭还快。 裂帛般的风声刚掠过耳边,可他们偏偏说停就停在我和苏由信面前。 林越和吴净长发还在空中飘扬,分别停在马的两旁,林越手扯住了一根缰绳,安抚了受惊的马儿。 他们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 我怔了怔,问:“你们是在比试轻功?” 在我们马车后追了几百里路程,分开了近三个时辰,虽然两个人像被点了穴般,定定看住对方,一时间不动不语,仍保持面不改色,但身上都沾染了不少尘土。 而林越的表情是和当初白相与一样的意外。 我说:“你也想知道吴净师父是谁?” 苏由信先笑答:“或者你更好奇她的体力为什么这么好?我可以告诉你林越,她的体能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子。” 我不由心生敬服,如此长时间的施展轻功,又速度不减,不仅需要深厚的内力,更需要远超常人的体力与毅力。只单单这身轻功,足以媲敌任何一门高深的武功。 林越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走开了。 吴净徐徐舒口气。 原来他俩刚才不说话是在平息体内流动太快的真气。 我顺手把剩的一粒药果子递给吴净,吴净接了,又顺手抛了,翻个白眼:“这玩意亏你吃得下去。” 我说:“能延年益寿呢。” 吴净又一个白眼,是给苏由信的,“能多活几年?十年?要天天吃这玩意,我情愿少活十年。” 苏由信笑,注视吴净,“你不需要多活十年,我想啊,吴净。” 吴净问:“你当真就这么怕死?” 苏由信淡淡说:“嗯,毕竟若是太早死在你前面会有点不是滋味。” 我竖起了耳朵。 吴净眯起那以秋水为神的眼睛,“哼,又想来套我的话?” 霎时书生体质的苏由信被吴净扑倒,两人一齐栽进了车厢内,车帘挡住了里面的景象。 “混蛋混蛋!早说过我不记得我的年龄了!不信!不信!叫你不信!那破事有这么重要吗?找打!” “白冷还在外面,这成何体统……” “我很生气!更想把个木桶扣你脑袋上,看你还敢不敢再问这破事!” 车厢里呯呯砰砰一顿乱响,然后又突然诡异地安静无声。 我自然待不下去了,眼睛张望着,看见林越就在不远的一颗树下。 我走过去,未开口,脸上先带了笑意,“林越……” 林越转身面向我,冷冰冰地打断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又想对我表示感谢?” “啊……”我一怔,回:“嗯……” 林越似笑非笑:“你能拿什么谢我?” 我问:“你想要什么?” 林越冷冷说:“我要的你给不了。” 我楞了楞,说:“你没说,我怎么……” 林越语声又冷又远:“我已经知道你给不了,何必又再问你要?” 他黑如深渊的眼睛里忽然多了种难言的危险气息,我弄不懂是戾气或是什么。他说:“我林越从不强人所难,尤其是对一个女人。” 说罢,他越过我走了。我楞楞看着他的背影,奇怪他奇怪的态度。 他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就肯定我给不了? 白相与和师父从溪水那边走回来,两个人还在吵架,应该说是师父单方面地在跟白相与大吵大嚷,白相与偶尔回师父一句,师父立刻更大声地和他争吵。白相与已然不想再搭理师父,他转身去和林越说话,师父只得偃旗息鼓,他日再战。 师父冲我招手,喊:“徒弟过来!不准再跟这混账小子坐一辆马车!” 白相与目光远远看向我这边,倒不再叫我左右为难,很快收回目光,和林越一齐行至别处。 赶在天色全黑前,我们再次启程。 ☆、不打折扣的君子 当夜色笼罩大地, 我们到达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 也许都不能称之为小镇, 我们找了半天,才勉强找到个能叫客栈的饭馆, 后面就几间简陋的平房。 大家一起潦草地吃了点饭菜。才端茶上来, 师父便对我说道:“小冷, 今天坐了这么 分卷阅读18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久的马车,你也应该累了, 回房睡觉, 记得把门窗关好锁好, 晚上不准出来, 要是有人敲门也不准开,知道了么?” 然后师父又和颜悦色对吴净说:“女娃娃, 你今晚上跟小冷睡好不好?小冷她怕黑。” 我怕黑?那时候在宝鸣山上咱师徒俩有一阵子穷得叮当响, 买不起灯油,师父你还跟我说正好可以锻炼我的眼力和胆色。我颇无奈, 但又万万不敢当面对师父说出的话提出半分异议。 吴净眨眨眼睛,马上笑嘻嘻说:“好啊,九师父,我也正有此意呢!” 吴净半拖半拉我上楼, “白冷咱们睡觉去, 我有好些话想跟你谈。” 哪容我有半点拒绝。 留楼底下的两个年长、三个年轻的五个大男人,却好像突然个个变成了哑巴,气氛诡静。 师父悠然惬意地啜了一口那劣质的茶水。 独一剑先开口了:“相与, 不准再跟师弟争吵。” “是。”白相与面无表情。 “哼。”师父马上忿忿说:“一点不懂尊师重道,要我如何放心把小冷交给你?” 白相与说:“你想我怎么尊你你才满意?” 师父哼道:“你做什么我都不满意!你小子生下来就是专门克我的!老子见你一次就得少活几年。” 白相与淡然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师父狐疑。 白相与说:“待我和白冷成婚后,我定带着她离你远远的,绝不打扰你。” “砰!”桌上的茶杯茶壶跳了三跳,师父大怒,恶狠狠瞪着白相与:“你想得美!我徒弟永远是我徒弟!就是成亲了,你们也得来宝鸣山和我一块住!除非我过世,其他的你别妄想!” 白相与微笑注视着师父,我师父简直是在用生命和他吵架。而他真听从他师父的话没跟我师父吵架,因为哪个吵架的人吵得如他这般优雅又从容淡定? 白相与表情似带了些许疑惑,但语气仍是慢条斯理的:“你见我一次就得少活几年,虽然你认为我一定活得比你长,但是你又何苦活得比我短那么多呢?” “你!你!你!”师父勃然大怒,拳头“咚咚咚”地砸在木桌子上,本就已很腐朽的木桌子在师父拳头的摧残下快要解体了。 店老板和伙计躲在柜台后心疼的看着摇摇欲坠的木桌,敢怒不敢言。 苏由信兴致勃勃地在旁观战,而林越好像又开始灵魂出窍了,他的魂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一切与他无关。 “就冲你这句话!老子不活个一百岁老子绝对不舍得进棺材!我不就比你大个二十几岁!走着瞧,看看最后到底谁埋谁!”师父吼,额头上青筋毕露。 “够了,你们两个。”独一剑呵斥,也感到无可奈何了,叹气:“全给我闭嘴,都回房间,睡觉。” 听师父的话,窗关好了,门也锁好了。 我和吴净躺在床上。不用猜我想下面应该又吵起来了,我甚至觉得因不因为我,他俩一见面,总得吵上一次架的。 这屋子又窄又简陋,还有股陈旧的味道,好像很多年没人来投宿过了。不过吴净更不满意的是这里的饭菜是她吃过的最难吃的,她甚至觉得不可思议,饭菜怎么可以做得那么难以入口。 我说:“你们平时在哪里吃饭?” 可以先肯定他两绝不会做饭,也不必要自己做饭吃。 吴净说:“在酒楼里吃啊。” 我说:“不会腻味么?” “不会啊。”吴净说,“我们每去一个地方,每个地方的饮食都不一样,酒楼里的大师父厨艺很好。而且回七伤谷,他每个月都会请一个新的做菜师父,我下山以来,好像没吃过重复的菜式。” 我打趣说:“看不出苏由信挺会疼人的。” 吴净却皱起眉头,表情变得很苦恼。 我问:“怎么了?” 吴净用一种我颇不习惯、幽幽怨怨的语气说:“白冷,他的心思我猜不透。” “嗯?” 吴净便委委委屈地说:“他说他也爱上了我,我问他我们什么成亲,他却老是推脱糊弄我。” 吴净的口吻,像小孩向大人讨要香甜的糖果,偏偏大人百般戏弄就是不让她如愿以偿。她委屈又无奈,但就是不肯放弃。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想跟他成亲?” 吴净说:“因为我没跟他成过亲啊,我们在一起做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可我们没有成过亲,我见到过世上好多的男男女女,他们最后都成了亲。我也想穿一次红红的嫁衣,我没穿过红色衣服呢,我留到成亲那日再穿,衣服一定很好看。” 面对她近在咫尺、实在挑剔不出一点毛病的精美绝伦的脸庞,我由衷地夸她:“你这么好看,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比世界上任何一位新娘引人瞩目,吴净。” 吴净侧头看我,疑惑说:“奇怪,他从未夸过我好看。” 我故作老成地说:“有时候 分卷阅读18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男人比我们还矜持呢。” “噢。” 吴净纤长的手指轻点着她那红润的嘴唇,一截皓臂裸、露出来。我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雪一般的肌肤上,赫然那一点殷红的朱砂格外醒目,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连我一个女人看久了,都难免心旌摇曳。 我心中不禁感慨苏由信才真正是个不打折扣的君子,跟这么一位绝色佳人朝夕相处,他竟还能够把持住自己,哪位号称君子的能比他更君子?我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用药物控制住他自己的身心了。 “算了,混蛋,不说他了。”吴净抱住我,“还是你好,跟我什么都有的说,又可以一起睡觉。” “啊。”我还没从胡思乱想中反应回来,傻傻地回说:“嗯……” 第二日,天蒙蒙亮,我被外面踢踢踏踏的声音吵醒,有几个人在楼梯上下走动,开门关门,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还很困倦,稍稍思考片刻,又安心地沉沉睡去。如果外头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白相与、林越、师父、独一剑和苏由信都解决不了的,那我就更不必起来了。想必吴净跟我一个念头,她肯定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但她闭合的两眼,纤长的眼睫动都没动一下。 再次起床是苏由信来敲门把我们叫醒的,已经临近中午。 我和吴净一晚上睡得很舒服。 吴净穿好衣服不说一声就跑出去了。 苏由信又剥那种据说能延年益寿的药果子吃,他细嚼慢咽,脸色丝毫不改,真好像是在吃零食一样。说实话我真有点相信他是想活久一点,这么难吃到难以下咽的玩意,估计没点目的也没几个人能坚持天天吃。 我看了看白相与和林越的房门仍关闭,于是说:“他们两个没起身?比我们还晚。” “林越已经走了。”苏由信淡淡说。 我愣住,“他走了?什么时候?” “今天很早我去敲他房门,发现屋子里已经不见人。可能半夜的时候,我们还在睡觉,他就已经走了。” 他又不打一声招呼消失?我说:“他没留下什么话?” “没有,不过白相与说,他应该回去饮月教了,他已经近一年没回教中了。” “哦。”我说,又问:“你这么早敲他房门做什么?” “也没什么。”苏由信淡淡说:“刚好这次碰面,我便顺便想给他号号脉,看他离死还差多远。” 我不禁问:“《浮逍》真就这么难练?” 苏由信盯着我,突然浮现奇怪的微笑,说:“他永远也练不成《浮逍》,白冷。” 我愣住,说:“为什么?白相与不是已经练成《沉生》?他怎么就不能成功?” 苏由信说:“自从练了《浮逍》,他的身体一直出现状况,他不懂我不懂、白相与也不懂,到底错在了哪里,为何会导致屡屡走火入魔。” 我听他讲下去。 苏由信又咀嚼了两粒药果子咽下去,悠悠说:“好像听说《浮逍》和《沉生》都得从小练起,他错过了练《浮逍》最好的年纪。白相与从拜独一剑为师就开始练习《沉生》,而天门在林越成年后才把《沉生》交给他。这两种武功,练时需要有内功深厚的人在旁辅助,方不易至走火入魔、有性命之危。虽然白相与一直有助林越一臂之力,却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两个人在一起。林越弄得一身内伤已是家常便饭。” 我说:“你们就任由他这样下去?” 苏由信瞧我一眼,冷淡一笑:“他不需要别人对他同情。你的同情之心去留给一个弱者吧,相信需要同情的可怜人,世上很多,随处可见,也许待会路上你就可以遇见。” 我默然许久,又摇摇头,说:“可我实在想不通,天门没有任何理由把《浮逍》交给林越。林越他究竟付出了何种代价?” 苏由信笑意得更古怪:“自二十年前的五华山一战,天门已在江湖上独大了二十年。你觉得天门凭什么可以屹立不倒?王朝也有覆灭之日。不变的是天门一定在殚精竭虑地维护自己的江湖地位。” 我精神一震,犹记得武圣府在没被林越重挫导致元气大伤前,依靠着近百年稳扎稳打的根基,已经隐隐显露出和天门争锋江湖地位的气象。 但我仍不可置信,失声说:“这不可能的,天门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武圣府……” 我张着口,却再讲不下去。 苏由信笑:“没什么不可能的。林越也不算付出了什么代价。两方只是互相利用。天门独大太久了,难免其他所谓的武林正派生了其他想法。为了稳固地位,天门需要饮月教再次崛起江湖,让它重新成为江湖上挥之不去的恶梦,而能阻止恶梦蔓延的,只有天门。” 我听得恍惚,说:“天门之所以敢让林越强大,是因为白相与?他们就这么坚信有了白相与,林越永远也不能像他父亲一样,把整个江湖翻过来?” 苏由信说:“白冷,跟你说话不累。” 我说:“但我还有疑问。” “嗯?” 分卷阅读18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白相与制得住林越,那谁制得住白相与?” 苏由信笑了:“所以有时候我也觉得那帮老家伙,蠢得可爱。” ☆、爱 我和苏由信站房间过道上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忽然见白相与和吴净一齐从外面回来, 吴净嘴里正啃着个烧饼, 抬头见我,随手往楼上一抛个纸袋子, 我伸手接住, 是个香菇肉沫烧饼, 冒着热乎气。原来她出去觅食去了。 我让店家熬粥,伙计也正熬好端上来, 我回房, 和吴净一起就着烧饼喝粥。 白相与也回了自己房, 他刚踏入自己房间, 苏由信随后跟了进来。 “他走了。”苏由信说。 “嗯。”白相与应,倒没有多大的反应。 苏由信看着白相与, 笑笑道:“他要去哪里自然无人拦得住, 我只奇怪他连你都不说一声。” 白相与也抬起了头看他。 苏由信轻轻叹了口气,说:“他绝不会放弃修炼《浮逍》的, 但这几年,他行踪飘忽不定,性情越发孤僻,我也没见过他一两次, 不太清楚他身体情况如何。” 白相与说:“那你就去饮月教一趟吧, 他回去了。” 苏由信顿时显得没好气:“难道我一个大夫还得追上门给人看病?” 白相与笑笑:“你们七伤谷跟饮月教做了几十年邻居,何况凭你母亲跟他父亲多年前的交情,你不应该照看一下故人之子?” 苏由信只有叹口气, 说:“那你呢?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白相与说:“我将会在拓城隐居很长一段时间,现在离夏天不过三个月,等至夏天,你和吴净、林越一起来拓城,我和白冷等你们来。” “嗯,还有什么吗?” “有。”白相与说,“你让他停住修习《浮逍》,在教中静养,一切等你们到拓城后再说。” “呵。”苏由信说:“他听我的?” 白相与说:“我写封信你带去给他。” “嗯。没了吧?” “还有。”白相与淡淡说,“你们去饮月教的路上会经过寒关城,劳你们进城找到一家名叫万合的当铺,我有一件东西存放在那里很久了,我把字据给你们,你们凭字据取出来,一并带去饮月教,交给林越。” 不用苏由信问是什么东西,白相与不徐不疾接着说:“不管你和吴净今天还是明天动身,骑马还是用走的,这个月二十五号前也应该到饮月教了。” 苏由信不解:“为什么要在二十五号前?” 白相与看他一眼,淡淡说:“那天林越的生日。” 苏由信脸上却显得更加疑惑,还有些新奇之色:“是吗?他还有生日这回事?” 下午,我们再次上路。 傍晚至人烟鼎盛的城市中。 找个大客栈,开六间上好客房,舒舒服服洗个澡,每人都是服饰一新,置桌丰盛可口的酒菜,然后在客房柔软馨香的大床上睡一觉。 第二天早晨大家都起来得很早。 我们和苏由信和吴净告别,他们将坐船离开,去饮月教。 我们在渡口送别他们。 我师徒俩和白相与师徒俩,一人牵一匹马,商议接下来的去向。 白相与说广扬府即将举行百花大会,要带我去赏赏花。 师父马上说:“那我呢!” “你?”白相与凉飕飕地瞟了师父一眼,说:“你去哪里,问我师父。” 独一剑也表示春日野穹到处走走玩玩不错。 师父立即提议:“那正好四人同行,互相有个照应。” 我和白相与、独一剑一起沉默,无人应和师父的提议。 师父磨牙。 独一剑说:“师弟,你我先回天门看望师祖。” 师父和独一剑算是潇洒自在地活了一世,虽然始终承认自己为天门弟子,却从不留恋、依傍天门的显赫声威。当个游侠浪子,无妻无子,只各自收了一个徒弟。 面对独一剑的提议,师父面色显得很纠结犹豫,突然目光炯炯地盯住我。 在师父眼神讯问下,我实在受不住了,猛然坚定语气说:“师父,我们一起去玩。” 师父眼睛顿时大亮,欣慰地笑了。 我的胳膊一下子被白相与握住,他声音低沉地在我耳边问:“你师父和我闹不休,连你也跟我闹?” 我垂下脑袋不吭声。 “白、冷。”白相与一字一顿,他似乎第一次对我动气了,握住我胳膊的手加重了力道。 我暂时装聋作哑,等他妥协。 “成了成了,别为难我徒弟。”师父打断我们的僵持,“哼,老子才不想见到你这臭小子,快走快走。” 我不 分卷阅读18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禁抬起头看向师父:“师父?” 师父依依不舍地说:“小冷你太老实,跟这小子去玩记得保护好自己啊。” 我呆呆地说:“师父,你……” 白相与表情也显得颇为意外。 师父态度转变太快委实让人反应不及。 师父吓唬我们:“还不快走?等下为师可反悔了啊,统统给我回宝鸣山陪着我,哪都不准去。” “多谢师叔。”白相与笑了,他终于第一次对我师父有礼了。 “哼,走走走。”师父仍臭着脸色。 独一剑也笑了:“你们去吧,相与,好好照顾白冷,不许欺负。” “徒弟有分寸。”白相与这样回答。 我说:“师父,你保重。” “嗯。”师父看着我,说:“小冷,你记得师父永远在宝鸣山上,哪儿也不去,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或者这臭小子敢欺负你了,你尽管回来,师父永远在山上等你回来。” 我点点头:“嗯,知道了师父。” 我看见师父眼睛里的不舍、爱护之情,还有些落寞。我们师徒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但我和白相与经历生死别离、重重变故考验,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我们将共度一生。我内心实在是很想好好的不用顾忌地和白相与厮守一阵子。 我说:“师父,过几个月我就回来了。” 于是拜别师父,我们上马离去。 师父和独一剑目送我们离开,师父看着我不时回头望,最后走远,不见。 徒弟终于被拐跑了…… 师父怅然若失地想,忽地蹲下身体,手猛地去拔地上的小草,连根拔起,绿草如茵的草地很快被师父摧残了一大片。 独一剑好笑地注视着师弟孩子气般的行为,说:“你就这么不放心为兄教出来的徒弟?” 师父不答,埋头苦干。 等师父发泄够了,独一剑安慰似的拍拍师父肩膀,说:“师弟,白冷已经长大成人,以后的路,你让她自己走吧。”顿了顿,又说:“你我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就看他们以后的造化了。” “师兄。”师父抬头怔怔望着徒弟已远去消失不见的路,说:“我刚收小冷当徒弟的时候,她还那么小,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把这个孩子教好,让她健康长大,否则我愧对已逝的故人。” 独一剑柔声说:“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师父垂下眼睛,黯然说:“开始因为是故人遗孤,我收了小冷为徒。可这么多年的师徒相依为命,小冷早也已经是我的孩子。谁愿意自己的孩子跟着别人走呢?” 但他的徒弟长大了,遇见了如意郎君,做师父的再怎么不舍,最后也只有成全。徒弟开心最重要。 野外盎然的春色,该可以撩动任何一个人的心,让人振作起来为未来奋斗,一年之计在于春。可师父意志却在慢慢消沉下去。 独一剑说:“师弟,还记得从前的日子吗?那时我们跟相与他们一样年轻,我们再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从前?师父看着独一剑,凄凉的笑了笑:“师兄,白忆城和季龄也已经死了,以前的日子如何回得去?” 独一剑终于也变得沉默,良久,慢慢念道:“对,回不去了,从萧冷去世后,我们回不去了,他不该那么早就不在世上的……” 师父喃喃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他们会不会在等我们?” 白驹过隙。伟大又残酷的时光已带走了什么? 谁可还记得二十几年前在江湖上流传美名的天门五剑? 他们也曾意气风发、鲜衣怒马、仗剑天涯、对酒当歌,不知今夕是何年。 时光老去少年,带走少年,它只眷顾新的少年。 所谓地久天长,永远只有一副少年模样。 我和白相与牵着马在江岸边行走。 春草初生,野渡无人舟自横,江面上烟波浩渺,风帆点点,远处村庄好像有牧童在唱着山歌。山坡上梨花遍开天涯,仿佛一条柔漫的轻纱。 他回宫的时候就问过我以后想去哪里,原来我们的以后已经到来。我们可以像苏由信、吴净一样逍遥四海。 白相与突然凑近我耳旁问:“白冷,现在谁还来阻止我吻你?” 我扭开头,转身揉捏静水的马脸,整个冬天我没骑过静水,静水养了多少肥膘肉眼可见。而白相与的动火依然那么健壮威武,我的静水站白相与的动火面前连娇羞都不能用来形容了,它快要丧失做为一匹马的尊严了。可它嘴里还一口口大嚼着绿油油的嫩草,一刻也停不下来。 我拉着它耳朵,扯了扯,严肃问:“静水,你是不是彻底放弃当一匹千里马了?” 静水嚼草的动作一顿,黑溜溜的大眼珠子无辜又茫然地瞧着我,它马嘴张了张,如果它真能开口讲人话,也许静水会告诉我一句做人最没志气的事, 分卷阅读18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其实混吃等死才是它马生的最大目标。 我的腰间忽然一紧,被白相与整个人抱转过来面向他,不容我再有半分矜持,他吻住了我的嘴唇。 春风化雨,缠绵悱恻,这是万物生长的时节。而这比春风细雨更缠绵悱恻的亲吻,已太久远。 而白相与已然动情,仿佛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般专注热烈地拥吻我。 我脑子木了半响,方才缓缓合上双眼,把自己全部交付给他。我一手攥紧他的衣物,一手往后抓着缰绳,我已不能站稳脚下的土地,如果他放开我,我只有栽倒下去。但我明白我不会倒下去,因为有他宽阔坚实的胸膛任我依靠,他不会让我倒下去。 他身上清幽深远的香气,他的亲吻,他的拥抱,他的一切,都令我迷恋不已。 我在心底默默念:我要他,我要他,他这么好,这辈子有他相伴足矣,其他的我统统可以不要了。 ☆、花瓣澡 往东边方向, 我和白相与行山过水, 日落月升, 拜访一座座城池,游历每个地方的名胜古迹。 每晚入睡前我从不过问他明天太阳升起我们将又去哪里, 因为重要的不是见到的风景, 吃过的美食, 而在于你身边的人。 一个半月后,日薄西山时分, 我们到达拓城, 未进入城中, 我牵着静水, 远远就见城门口七八个衣着体面的人目光向我们这边看来,似已等候多时, 而为首的一个白衣红裙的少女朝我和白相与不住挥手, 并且听见她声音娇脆脆喊:“公子!小姐!” 我定睛一瞧,好生眼熟, 偏偏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一位。待走近一看,我颇感意外的说:“羽花?” “小姐。” 羽花笑靥如花,她梳了个朝云近香髻,髻上恰到好处的插着几支黄灿灿的金钗、晶莹剔透的珠花, 鹅蛋脸儿, 腮凝新荔。削肩细腰的苗条身材,不再裹着那身呆板、千篇一律的宫服,而是换上了对襟襦裙, 珍珠白的上衣,下裙是条石榴红绫裙,俏生生的人儿,仿佛脱胎换骨般,哪里再是那个谨言慎行、不留一丝错缝的宫女?娇俏得惹人喜爱。 我心里又暗暗夸赞一番她的好模样,一面笑问:“羽花,你怎么在这里?” 羽花早已接过了我手中的缰绳,笑回:“我是公子的人,公子在哪儿羽花自然就在哪儿。羽花早已在拓城中等候多日,日日盼望小姐和公子的到来。”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上前来,对我和白相与躬身行礼:“欢迎公子小姐来至拓城,我家大少爷特命我等在城门恭候多时。” 我微笑问:“你家少爷可是仲谋心?” 那管家稳重温和地笑笑:“是的,小姐。我家大少爷本应亲自来迎接公子小姐进城的,只是俗事缠身,还望小姐见谅。” “哪里。”我说。 管家做个请的姿势,“请公子小姐上车。” 早有两个仆人拉了马车过来,我们上马车,进城。 我撩开车帘往外张望,街道两边店肆林立,薄暮的余晖普洒红砖绿瓦、楼阁飞檐之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窜动,城中有一条大运河,一座大桥连接两岸,如一条气势恢宏的巨龙。不少人伫立桥上,观赏河上美景。 一样繁华的城市,一样川流不息的人群,但我在马车内看见的每一张人脸上,男女老幼,都带着种怡然自得的悠闲神情。人声喧哗热闹,却又异常的和谐,来来往往行人不断,每个人都应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忙活,却个个不显得焦虑不安,从容自若地迈着步子,不见谁要抢着路走。 我以为我们会到哪家客栈,要不就是初来乍到,先去拜访拜访仲谋心。马车走着走着,耳边听见外面四周围越来越安静。忽地马车就停了下来。 羽花先一步下了马车,车帘拨开,伸手,说:“小姐,我们到家了。” 我只好搭着她手下来。 白相与也下了马车。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座山庄,庄门口一大群年纪不大的男男女女,估摸着有个一百来号人,见到我和白相与下车,皆趋步来至我们面前,排列整齐,低眉顺眼的向我们行礼,还好不是全下跪了,而是深深躬身,齐声说:“恭迎公子携小姐回庄。” 白相与微微颔首。羽花随即挥手:“好了,进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是。” 我猜羽花现在不当宫女,改当这个山庄的女总管了。 众仆人散去,突然两个人跑出来叫:“小公主!” 可不就是小明子和小梦。 我未开口,这俩家伙已很麻溜地拜倒在地,大声说:“奴婢、奴才给七皇子、小公主请安!” 我一手拉一个起来,“行了你们两个,从今以后,我哪门子公主都不算了。公主只存在皇宫里,以后你们想拜也拜不成了。” 两人笑嘻嘻站起身,一人搀住我一只胳膊,“小姐, 分卷阅读18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俩天天等你和公子来呢。” 我说:“嗯。” 突然似心有感应般,我偏头,果然白相与正注视着我,嘴边似有似无的微笑。 我不解其笑意,难道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有什么不对劲么? 那个仲谋心派来的管家说:“既然公子和小姐已安然回庄,小的也好回去交差了。晚些时候,我家公子定当上门拜会。” 我说:“废心了。”天,这都已出了皇宫,说话做事还得一套一套的吗? 我进去山庄时,抬头看见两扇朱红大门上悬挂的牌匾,上面题写四个大字,“冷与山庄。” 只见山庄内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影中。池馆小榭,青鸟掠过眼前一汪碧绿的湖面,沿边依依杨柳在比水中映出清澈的艳影,湖中伫立凉亭。碧瓦飞甍,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中。 林鸟归山,夕阳沉沉欲坠。不急着把这个诺大的庄园欣赏完。长途跋涉,我和白相与先各回房间,沐浴更衣了一番。 小梦带我到一处精致典雅的阁楼,楼上早备好了洗澡水,好大的浴桶,热水上漂浮着好厚好厚一层姹紫嫣红的花瓣。 小梦面色挺得意洋洋:“小公……啊不,小姐,小梦知道你今天就到,从大清早就去花园里采摘花朵,山庄里所有好看好香的花小梦全摘来了,有一百多种花呢。” 于是我泡了个香气熏天的花瓣澡。解下衣物泡在浴桶中,密密麻麻、鲜艳欲滴的花瓣沾在我裸露的肌肤之上,使我头皮一麻。瑞香花、山茶花、白玉兰花、琼花、君子兰花、海棠花、牡丹花、芍药花、丁香、含笑花、玫瑰花、紫荆花、棣棠花、 锦带花、 仙客来花…… 还有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花,我觉得小梦不止把花园里的花摘来了,她是把春天里所有开放的花全给我折进了浴桶里。我被香气和热气熏得晕陶陶的。 满室浓到化不开的花香。等终于从浴桶里爬出来,穿上衣服,我闻闻自己的手臂,不禁皱起眉头,虽然平时我也会搽点脂粉花粉什么的,却从未有一日像这样弄得自己全身上下如此香气浓烈,甚至每根头发丝都是香喷喷的。这种强烈的花香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自己也变成了一朵花,在明媚的阳光,和煦的春风里,花园里百花齐放,各自吐露自己独特的芬芳馥郁,香味或温和或洁净或清雅或醇正,而我身上散发的这种强烈到不容忽视的花香,好像专门用来招蜂引蝶的…… 我…… “小姐你好香啊!”小梦还很高兴的说。 我第一次告诫小梦:不准再给我弄这些玩意,闲着没事干也不行,以后一律只用清水洗澡。 “哦。”小梦嘟嘟嘴,她自己还感到有些委屈。 再简单梳妆一下,我下楼。 白相与早在我阁楼下,那几根翠竹前等候。 他也洗尽了一身风尘仆仆,墨黑如漆的长发披散、微濡湿。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确实能让人身心放松下来。一贯优雅矜贵的白相与此时看来也显得慵懒散漫,在绿影婆娑的翠竹映衬下,气质愈发的高雅清幽。 我走到他身边,然后立刻清楚听见我的头顶上,他正在嗅我身上的气味。 我记得他讲过,他的嗅觉对味道很灵敏……而他应该是用清水洗澡的,他身上淡雅洁净的梅香依旧。 “……走吧,是不是应该去吃饭了?”我硬着头皮说。 白相与不回我的话。两个人莫名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之中。 白相与抓起一缕我的头发。 “冷冷。”他的嗓音低沉撩人,传入耳内更有种说不出的微妙之意。 “你身上的香……” 不等他说完,我甩开他手,大步流星往前迈,不管他,他不吃饭我自己去吃,我饿了。 山庄里花草树木繁盛,我左拐右拐,路还不熟,身边又没个人,越来越走向幽暗僻静之处,找不到去吃饭的路了。 我决定回头走,刚转身,一个修长的人影掠至我呼吸相闻的跟前。 “你……” 然后我的嘴唇被堵住。 我下意识地怕被下人撞见,不能用嘴说话了,我两只手抬起用力推搡他坚实的胸膛。 “啊……” 他牢牢控制住我的上身,但因为我不肯老实就范,两人脚步零乱地往后退,两边小路栽种不少芍药花,我和白相与不时踩踏进花丛中,落红满地。 “唔……” 他一手紧握我的腰身,一手穿插进我的长发中,我被迫仰起脸,承受他热烈的亲吻。 以往每次温情缱绻的亲吻消失了,我鼻子间充斥着自己身上散发的那股浓郁、热烈的香味,他的吻忽然也带了种炽热的爱意。让我不安又不解。 更重要的是今天 分卷阅读19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一整天我都没吃过什么东西,他再不结束,我就要昏过去了。 我咬他,过一会儿,他终于发善心离开我的嘴唇。 我认为接吻完就算完了。 没想到他埋首在我颈间意犹未尽地轻咬我的脖子。 以前再怎么亲近,白相与都还是把握住分寸的,可这次我第一次感到了他的侵略性。 我想吃饭,他好像想吃了我。 猛然记起皇宫那个恐怖的夜晚,白羽泉压在我身上…… 我忍不住身子微微颤抖,白相与不察,只当我在害羞。我又羞又恼,咬咬唇,认真说:“白相与,你再不放手,我就跟你动手了。” 白相与终于缓缓放开我的脖子,但依然紧紧搂抱我。 不知道我脖子红了没有?想到这不禁使劲往他背上掐了一把。他似乎浑无感觉,忽然低声笑问我:“冷冷,你身上的香味很特别,你洒了什么花粉吗?” 我不自在地说:“没有,我、我就是洗了个澡,就是水里洒了点花瓣。” “嗯。” 我解释:“我很少泡花瓣的,都是用清水,小梦给我洒的。” “我很喜欢。”他说。 我愣住,他很喜欢?他说过爱我,也没在爱字前加个很字。他以前好像也从没说过很喜欢某种事物。 我说:“你不是嗅觉很灵敏,应该离我远远的吗?” 他放我背后的手若有若无地拨动我的头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冷冷,我很喜欢。” 他又说一次很喜欢,他向来冷静自持的声音也变得有种莫名的迷离之感。 但这种张扬高调的香味实在不符合我的为人,我闷闷说:“不会有下一次了。” “嗯。”他倒很快答应,却又慢慢说:“冷冷,等到我们成婚那日,你再泡一次这种花瓣吧。” 我皱眉,“为什么?” 他不解释了。 他肯定意有所指,虽然他算是个君子,但我却隐约觉得他没安什么好意,可实在不懂他怀揣何意。我腹中越发饥饿难耐,以前跟师父在宝鸣山上忍饥挨饿倒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莫名升起了一股薄薄的怒火,抬头大声说:“谁说我一定嫁给你,即使我师父同意了,那也不一定。” ☆、公子的恩情 落花厅内, 二三十个女仆, 端盘的端盘, 摆菜的摆菜,等饭菜摆放完毕。我本想叫小明子和小梦坐下, 还是如同在皇宫里一样, 不料这两个家伙早跑没影了, 好像跟白相与同桌吃个饭会折寿一样。不知为何,他二人总有点惧怕白相与的意思, 平时怎样活泼调皮, 只要一见到白相与, 就像耗子见着了猫, 马上安分乖巧下来。明明林越比白相与更不好相处,但是在皇宫里时, 林越来的次数多了以后, 小明子和小梦便习以为常了,甚至是高兴见到林越的。 林越…… 这段日子很少时间想起他,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冷冷。” 白相与突然叫我。 我这才发觉自己出神好一会儿了,抬头呆呆和白相与对视。 羽花就侍立我身旁,布菜盛汤。我觉得不必要,但毕竟羽花不是我的人, 便做罢。 羽花瞧我神色, 小心翼翼问:“小姐,这些饭菜不合您的心意么?” 我笑笑:“没有。” 把羽花盛的一碗汤喝下,我开始动筷, 不知是不是饿过了头,我吃了几口,就觉得饱了。 吃完饭,我以为我们再聊会闲话的,毕竟时辰还不算太晚。但白相与只跟我谈了几句,便先行回房了。 他今天晚上有点奇奇怪怪的,但明明白天还好好的啊。 现在睡觉太早,我只有跟羽花聊聊天,请她坐下,羽花大大方方地坐了。 我看着她,心念一动,说:“难道你也是暗语阁,那十九个人中的一个?” 听我忽出此言,羽花低下了头,谦虚回:“嗯,我是因为跟随公子才进的暗语阁,可当不好一个杀手,后来就进宫服侍公子,也时常担心让公子失望。” 我笑笑问:“你怎么会跟随他?” 羽花说:“可能跟公子有缘分吧。羽花从小失了父母,本有一个弟弟,得了重病没钱治也早早去了。后来就孤身闯荡江湖,以天为被地为床,风餐露宿,混混沌沌地一天天活下去,曾经缠着个江湖游侠当师父学功夫,师父待我挺好的,可惜师父嗜酒如命,喝出了一身疾病,我劝也无用,终于一天喝酒太多喝死了。把师父埋了后,只好继续过流浪的日子。有年声名显赫的天门师祖德纳大寿,广宴天下的英雄豪杰齐聚鹿盟山,我也趁乱混了进去,希望能饱食一餐。不成想误入了天门后山,后山毒蛇遍地爬,我立即被咬了一口,栽倒草丛里,全身很快爬满毒蛇,咬我的肉、喝我的血。当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又觉得死得冤屈, 分卷阅读19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不过想混进来骗口饭吃,结果反倒成了毒蛇的腹中食。” 说到这,羽花回想过去那恐怖又绝望的情形还是心有余悸,她不由自主地左手去抚摸她的右手臂,我看去,虽然她皮肤白皙,但上面星星点点、如黄豆大小的疤痕依然清晰可见。 等羽花情绪安定下来,接着说:“幸亏公子突然出现,出手相救,羽花才保住了这条命。承蒙公子的救命之恩,从此羽花便跟随公子左右,以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我说:“原来是这样。你父母弟弟不在了,你那时还小,应该也有别的亲戚吧?你一个小女孩就敢在外面闯荡,为什么不去投奔亲戚呢?” 羽花笑了,却是讽笑:“羽花是有个舅舅,在羽花至亲死尽、孤苦无依一个人后,舅舅和舅妈终于赶来了,把我接他们家去,顺便也把我家的几亩田地和房屋,家中所有值一点银钱的家当全变卖了。所得钱财全被舅母拿走。他们收养了我,每日施舍我一口剩饭吃,可每天羽花都有天不亮就得起床、永远干不完的农活、家务活。” 我感叹,握住她一只手,“所以你才情愿流荡江湖,居无定所,也比在你舅舅家好。” “嗯。”羽花冷淡说,脸上没有情绪起伏,“那天村子里搭台唱戏,他们一家跑去看,不许我去,让我看家,羽花终于受不住逃了。在逃跑之前,为了出尽心中的一口恶气,我撬了舅妈房间木箱子的铁锁,把里面的铜钱碎银都装进了自己的包袱,又去把院子里喂养的鸡鸭鹅扔了井里,还觉不解气,干脆纵火把五间房屋全烧了,大笑逃去。” 我说:“嗯,他们本不应先如此凉薄苛刻对你。” 羽花眼中泪光闪动,似是感激,默默低下了头,说:“做出这种事,我心里真的很痛快淋漓,毫不犹豫地离去,但我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里面小表弟的啼哭声。这个小表弟还不满一岁,舅妈疼爱如命,因为她连生了三个女孩,烧香拜佛、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生下个宝贝儿子。这个小表弟出生后我活得更累了,日夜不休伺候他拉屎拉尿,一有点着凉或者不小心磕破了一点皮肉,我就得遭殃。他们带三个女儿去看大戏,留我家中照看这个小少爷睡觉。我放火烧了房子,火势越来越大,我本想把这个小表弟一齐烧成灰算了。可不知为什么就是迈不开脚。等我把小表弟抱出来,舅舅和舅母领着一大帮村民杀了回来,我赶紧放下表弟逃了。舅舅、舅妈在后面边追我边大骂我,幸亏我粗活干惯了,手脚伶俐,轻易地就逃掉了。从此羽花再也没有家。” 我拍拍她肩膀安慰她。 在这个时候仲谋心来了。 羽花赶紧起身招呼仲谋心。 仲谋心踏进落花厅,先左右瞧了瞧。 我身上的香气太浓烈,早已经弥漫整个厅房,他显然闻到了,等确定是我身上散发出来的,仲谋心表情微有些异样,眉毛挑了挑,但没说什么。 “白冷姑娘,别来无恙?”仲谋心很是风度翩翩地向我问候。 这次见面这么客气的……那我该怎么称呼他?仲大少爷?不过他真有一种浑然天成又不做作的大少爷气派,想到去年冬天我跟着林越在大名鼎鼎的醉霄楼奢侈铺张,不知花废了他多少银子……我有些心虚地说:“嗯,仲谋心,你来了,请坐吧。” 仲谋心在我对面坐下,笑说:“我昨日便已知道你们今天会到达拓城,只是事务繁忙,样样都得我来操持,即使一夜不睡恐怕也难抽出空迎接你和白相与,一齐到酒楼聚聚,好不容易现在空闲一下,连忙赶来见见你们,请白冷姑娘见谅。” 羽花给仲谋心端了杯茶水。 我笑了笑:“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我都不愿对你客气了,为什么你还对我那么客气呢?” 仲谋心也笑了笑,突然说:“云锦城发生的事,从先皇驾崩开始,到现在,总算基本尘埃落定了。” 我淡淡说:“嗯。” 仲谋心凝视我,轻轻地、语气清晰地说:“幸好你安然无恙。” 我唯有也对他客气一次:“多谢挂心。” 话没谈几句,仲谋心移开眼睛,手掀开杯盖一点,但没喝,我分明瞧见仲谋心挺直的鼻子动了动,好像在仔细分辨我身上的香味,等发现我发现了他在干什么,他头低下了一点,好像想掩饰什么,摸了摸鼻子。 气氛就诡异地尴尬了。 我:“……” 我决定等下回房再洗次澡,务必把身上的气味洗净。 我咳了咳嗓子,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其实我想请问你一点事情。” “你说。” 现在成了我看着仲谋心,他却有意避开我的目光,我说:“我听说徐皇后的家乡来自拓城,你知道徐皇后的事情吗?” 徐皇后去逝后,没有葬入皇陵,她的骨灰由父皇派遣一位将军送回了她的家乡。这大概是离国史上第一位没有葬入皇陵的皇后了。 分卷阅读19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仲谋心回答:“自然知道,徐皇后是拓城出的第一个皇后。当年先皇刚登大位,广选才德兼备的秀女入宫,我们拓城就选送了二十名秀女进宫,其中就包括了徐皇后。 “哦……” “徐皇后闺名唤徐敏,本出身于一个已经没落的家族。当初送那二十名秀女入宫时,谁也想不到徐敏会当上皇后。她册封那日,拓城的老百姓欢欣鼓舞,燃放了一夜烟花庆祝。” “皇后如今安葬何处?” “在落凰山,那座山本另有一个名字,风景秀丽如画,风水上佳,因为安葬的是徐皇后,便更名为落凰山。城中百姓把徐皇后当菩萨供奉,日日香火旺盛。对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笑笑:“有时间也想去拜祭一下徐皇后。” “嗯。”仲谋心点点头,“可以,我带你去。” 我说:“你不是大忙人一个吗?” 仲谋心只是笑了笑。 我发现仲谋心神情越来越不对劲,口中跟我说着话,语气却渐渐显得不稳,我忍不住说:“你怎么了吗?” 仲谋心突然就站起身,脸上竟很有些狼狈意味,他仓促说了句:“白冷,我先去看看白兄,我跟他也好久不见面了。” 然后急不可耐地出了落花厅。 我怔忡,又抬起衣袖口闻了闻,是非常香不错,但也不是那种刺鼻、不可忍受的香味啊。他怎么变得跟白相与一样奇怪?我问羽花我身上香味如何? 羽花的回答和小梦一样:“虽然香气浓烈,但非常好闻。” 我疑惑了,难道女人和男人闻到同一种香气,感觉还能不一样吗? 仲谋心站白相与房门口,但他并没有立刻去敲门。今夜不知白冷身上洒了什么花粉,气味强烈但不刺鼻,可他嗅进鼻子中,竟越来越感到心猿意马,险些把持不住自己露出丑像。 仲谋心呼气吐气,慢慢恢复一如往常玩世不恭的大少爷风派,方敲了敲白相与的房门。 无人应声也无人来开门。 于是仲谋心自己推门走进了房间里。 白相与坐床上,闭目凝神,似在运功。 仲谋心自顾自倒杯茶喝,恰好茶水是凉的,他喝了满满一杯,心底的绮念终于烟消火灭。 他面向白相与,白相与似乎毫无察觉这不请自入门的家伙。 仲谋心坐椅子上,刷地打开纸扇子,装模作样地扇了两扇,说:“许久未见过林大教主了,怎么,难道教主已英年早逝?” ☆、你看不起我 白相与眼皮不抬一下, 平声静气地问:“你有这么惦记他?” “有啊。”仲谋心姿势十分惬意地歪坐椅子上, 就差翘个二郎腿了, 只是翘二郎腿实在不符合他身份。他悠悠然说道:“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听苏由信讲他练功练得屡屡走火入魔。” 白相与睁开眼睛,凉丝丝看着他, 仲谋心坦坦荡荡迎接白相与的目光:“老实说, 这几年除了一件事情不能称我心意, 仲某过得挺称心如意的。” 白相与下床,走过他身边, 翻开房间的窗户。窗子外面是淡淡迷雾笼罩的湖水, 湖面上莲叶田田, 徐徐夜风带着清幽淡雅的荷花香吹拂进房间里来。白相与不言不语, 目光似在欣赏夜色中那开放得欲拒还迎、婉约美丽的荷花。 仲谋心不甘心地说:“你就不想问问我哪一件事不能使我称心如意么?” 白相与冷淡说:“你能憋得住不讲出来吗?” “哼,确实不能。”仲谋心犹自心中忿忿不平, 生意场上的交易好比一次次豪赌, 他赌了无数次,也许他运气好或者说天生有经商的天分, 总是他赢的次数多,虽然偶尔难免会有失手的时候,可输掉得再多,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因为他最了解清楚, 用金钱夺输赢的竞争,谁能让他输?天下间他拥有的财富谁人可及? 可惜并不是什么都可以用财富去交换的。他输了,大概这辈子每次想起来都会有点心有不甘。 已知永远得不到的, 岂非就是人一生之中最念念不忘的?也许遗憾终身的滋味比任何品尝过的滋味更教人难以释怀。 “我好不容易看上个女人,你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先抢走了,难道不应对我心怀愧疚?” “我不愧疚,我为什么愧疚。”白相与无动于衷,“她本就应该属于我。至于你仍对她怀有不肯死心的想法,我还让你舒舒服服坐在我房间椅子上,你又知道我为什么可以容忍吗?” “为什么?” 白相与微微一笑:“因为她对你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心思,她永远不会背叛我,而你也一清二楚。” 仲谋心顿时牙齿咬得作响,又气又恨地瞪着白相与,脑子里快速转动用什么法子回敬他,突然也微 分卷阅读19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笑起来:“对,我们一起喜欢上一起追求的女人被你赢走了。可人生哪会是有位佳人相伴左右就能了无遗憾呢?白兄,如今离国新皇登基,你封王后自请离宫,云游四方,看似好生潇洒。只是仲某不解你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亦或是丢了江山,只能拥抱美人呢?” 白相与表情还是很风平浪静,但眼中已发生了某种复杂的变化,他说:“你以为呢?” 仲谋心淡淡说:“仲某只是个商人,从不关心过问政事。” 白相与冷笑一声:“你常常能够做成一本万利的生意,我倒不认为是你做生意的本事有多大,你最大的本事是深谙人心。人的欲望有多强大,他曝露出来的缺点就有多致命。我的美人和江山于你何干?我不放手即使血流成河、尸骨成山谁又能挡我的路?你想赢我?现在有个机会,时间不限,你可以一辈子不认输。” 仲谋心扬扬眉:“哦?赌什么?” 白相与冷冷说:“究竟我为了什么心甘情愿输的,过去一年离国发生了何种大事,为什么我的父皇认为最合适当皇帝的人是白倾。” 五天后,我身上的香味终于全消了。而这五天时间里,白相与只要一靠近我,便表露出超乎寻常的缠绵爱意,我就是傻子也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了,虽然很惊奇身上的香味为何自己、小梦和羽花闻了没事,他闻了却起反应。但更多的是感到羞耻,简直无地自容。唯有闭门不出,只准小梦进来送饭,一概不见人。 白相与在房外敲门好久了,我窝床上紧紧捂着被子,装死装聋当听不见不知道。 白相与倒在门外给我解释起来了:“冷冷,山庄内种植有一种茶花,名叫肤洛曼,是一种花瓣呈紫色丝状的花茶,很难得一见的花种,气味独特,人闻得久了会产生麻醉人精神产生幻觉的功效,可用来入药。原应该对我无效才是,可那天你泡的那次澡,放了上百种花瓣,我也不太清楚是哪些花和肤洛曼互相作用产生了新的效果,独独对男子起了作用,连我也不能抗拒,也许等苏由信来了拓城,我可以问问他……” 我用被子蒙住耳朵,背对着床外叫:“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你也不准告诉任何人!” 小梦也在门外,搓着小手,悻悻然认错:“小公主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乱摘花了。” 我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全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所以我和白相与五天没见面。一天洗三次澡,直到我确定身上完全没了一丝一毫那股该死的香味,才肯踏出房门。 两个人终于正常相处。 夜晚在湖中央的凉亭听他抚琴。 今夜没有星光,湖面上的点点花灯代替了天上的繁星。 白相与随意拨弄了下琴弦,问我想听什么琴曲。 我说我不懂什么曲子,你弹什么我听什么。其实皇宫那个彩霞漫天的傍晚,那不知从哪处飘来的琴音我莫名想再听一次。但自从离开皇宫、离开云锦城后,日子越久,我和他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对往事绝口不提。 “叮-” 琴弦颤动,琴音起。 琴音叮咚,妙韵天成,高耸时如江河奔流入海,悠扬时如浅溪分石。 羽花不知何时悄然离开,我支着下巴认真倾听。 他连续弹奏了好几首琴曲,都不是那天傍晚我所听过的那首琴曲。但也是今夜他亲手弹奏的这几首琴曲,让我相信了以往在皇宫里每个睡不安稳的深夜,从窗户飘进我寝宫里的琴音,是自他的宫殿处传来的。 第四首琴曲终了,白相与收手。余音缭绕亭子内。 两人开始漫无边际的东聊一句,西扯一句。说着说着,还扯到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白相与说他挺好奇我小时候出宫跟我师父学武,师徒俩是如何在深山老林里生存下去的。 我当然得捍卫我和师父的尊严,反驳他有些快乐是他无法体会的。 “嗯。”白相与语气平淡无奇,手指随性挑弄琴弦。 看他这个样子,无法体会的快乐大约体会不到也是无妨的,可我总算理解了师父为什么老是想和他吵架和打架。打是打不过了,这辈子都没可能打得他过了,可若是跟他吵赢一次,似乎真有意想不到的成就感啊。 好,既然你先提起小时候,有些事情我也再忍不住了,今夜非问个清楚不可,我说:“白相与,小时候在皇宫里我哪里得罪过你吗?你那么轻视我。” 然后出乎我意料之外,他回答:“是,你确实得罪过我。” 我说:“胡说,小时候你分明是看不起我,我一见到你只有躲着走的份,哪里还敢得罪你?” 白相与本来一直垂头拨弄琴弦,发出断断续续的琴调, “铮!” 陡然琴音尖锐如刀剑撞击,又蓦然被他修长的五指强行镇压下所有声音。亭子里恢复了安静。 白相与抬起头定定注视我,慢慢 分卷阅读19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开口说道:“你觉得我小时候看不起你?” 我无惧他冷静而又深邃的眼神,说:“难道你想否认?” 白相与笑了,他看起来还是那么优雅入画,他凝视我的眼神也依然那么柔情似水,但他接下来说的话让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我若是看不起你,那你以为你八岁那年高烧不退,是谁在你身边照顾你?” “你什么意思?”我楞住,半响方才醒过神来,不由自主站起了起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望着他,失声叫道:“是你!难道我又认错人了!?” 各位看官,当年这桩公案,原该是以下如此。 深受皇帝宠爱的离妃过世后,小白冷的后宫地位自此一落千丈,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境地,与奶娘相依为命。奶娘虽百般照拂、爱怜年弱无依的小白冷,无奈奶娘年纪渐衰,力有不济,难免有看护不周的时候。一天白冷一个人跑出去玩,回来时身上湿淋淋的,脸色发白。奶娘大惊,连忙问她怎么弄了一身湿,小白冷低下了头,低声只说是自己贪玩不小心掉湖水里。小白冷一向乖巧安分,怎么会掉湖里面去了?奶娘还欲再问清楚,眼泪却先颗颗滚落下来,她强忍住满腔心酸凄凉,把小白冷抱回房换好干净衣服。说:“冷冷,以后哪里有危险,你就远远躲开啊,知不知道?” 小白冷不回答,只点了点头。 奶娘紧紧把小白冷搂抱怀中,哽咽说:“冷冷,小姐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的。” 深夜,小白冷发起高烧,身子滚烫,把奶娘给烫醒了。 奶娘掌了灯,就看见小白冷脸颊潮红,嘴里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冷冷!” 奶娘吓得忙把小白冷抱起来,拍拍她脸:“冷冷!醒醒!” 小白冷眼皮沉重地睁开一条细缝,艰难地动了动嘴:“奶娘,我好难受……” “没事、没事,冷冷,别怕,奶娘在这里。”奶娘又把小白冷放回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冷冷只是发烧了,每个人都会发烧的,第二天就好起来了。奶娘去叫人去请太医来看看,吃了药就好了。” “冷冷好难过……” ☆、照顾她的人呢 离妃逝后, 留离宫大半的宫人已撤去, 只留下两个宫女两个太监, 平日间便是偷懒耍滑惯了的。夜里窝被子里呼呼大睡,任由奶娘在外面敲门、焦急呼叫, 唤他们去请个太医来给公主看看病, 却个个睡得比猪还沉, 无一人来开门。 奶娘无法,回来, 摸摸小白冷烧得滚烫的额头, 柔声安慰:“冷冷乖, 奶娘去请太医, 一会儿就回来,啊, 没事的。” 奶娘提着一盏灯笼, 行色匆匆赶到太医院。不巧今夜也有位娘娘忽然引发了心疾,将太医院里所有值夜的太医召去看病, 只留下一个太医在院里看守。奶娘匆忙说明来意,那太医只是皱皱眉头,却站着不动,不提上药箱跟奶娘走, 说什么太医院内何时都不得无一个太医留守, 奶娘千求万求,太医抓了两副药并几粒药丸交给奶娘,说煎好药, 把药丸碾碎成粉同汤药一起服下,如果吃完药仍不退烧明日再来。奶娘谢了太医又急忙赶回留离宫。煎好一碗汤药,按太医吩咐,喂小白冷喝下。奶娘眼睛不敢合上,守着小白冷,直折腾到快天亮,小白冷的体温终于慢慢降下去,睡梦中不再发出痛苦的呻、吟。奶娘稍稍宽了心,精神也困倦的不行了,回到床上,搂着小白冷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夜才歇息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奶娘又勉力撑起身体,她伸手去摸摸小白冷额头,登时吓得差点从床上跌下来。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烧此刻竟然烧得更厉害了。 “冷冷!” 一向听她话的小白冷没回应她。 “冷冷!”奶娘拍拍小白冷的脸颊,快惊吓地哭出声:“冷冷,别吓我,醒醒!” 小白冷似乎睡得好熟好沉,也好安静。 奶娘“啪”地打开门,急匆匆走到外面院子,那两个宫女两个太监也起床了,正懒洋洋地打扫庭院、浇花。 奶娘吩咐他们道:“小公主发了高烧,桂子和平子,你们快去请太医来诊治,小兰和花儿,你两快去给公主煎药,煎好端进来,快!” “是。”四个人无精打采的,丢下手上的活计,不慌不忙地听奶娘的吩咐去做事。 奶娘端了盆冷水回房,给小白冷敷额头。 药煎好端来,研磨好的药丸加进去,奶娘一勺勺喂小白冷喝下去。喂完药,奶娘等着小白冷醒过来,也盼着太医快点到。 然而过了一个时辰,太医还不见人影,奶娘时不时摸摸小白冷的额头,依然滚烫得让她心惊肉跳,泪泪便不由自主地就滚落下来,抱住小白冷哀哀哭道:“冷冷,你不是最听奶娘话的吗?快睁开眼睛,看看奶娘,奶娘年纪大了,别吓唬奶娘呀!奶娘还想看着你长大呢,你可千万不能跟小姐一块走了!” 分卷阅读19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奶娘放声哭了一会,突然站起来,擦擦脸,“冷冷,你要争气,挺住,奶娘现在就去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去太医院的路上,奶娘走得又快又急,连连撞到了人也顾不上。可奶娘真的已经急花了眼睛和头脑,那么大一个石狮子伫立她前面挡住她的去路,她竟不避不闪,不偏不倚地撞了上去,脑袋砸在石狮子上,一声没发出,就晕倒在地。 迎面过来的三个宫女刚好将这一幕瞧得一清二楚,先呆了呆,然后掌不住笑成一团。 其中一个绛衣宫女笑着拍拍另一个黄衣宫女肩膀,“好了好了,先别笑了,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黄衣宫女说:“嘻嘻,笨死了,那么大个石狮子杵前头,还不知道避开一下的,哈哈。” 绿衣宫女说:“就是,急得赶去投胎么?看这年纪也很老了,走路还不知道稳重一点。” “成了成了,帮把手把这个姑姑扶起来。” 三个宫女蹲下身子把奶娘上身扶起来,叫了奶娘几声,不应,又拍拍奶娘脸,还是没反应。 绛衣宫女掀开奶娘眼皮仔细察看,说:“看来是暂时昏过去了,倒没什么大碍。你两认识这是哪个宫的姑姑么?” 绿衣宫女马上接嘴说:“这不就是留离宫的那个姑姑么!” “是她啊!她这么急急忙忙地想干什么去呢?”黄衣宫女说。 “管她想干什么,咱们现在怎么办?扔在这里不管?还是把人送回留离宫去?”绛衣宫女问。 绿衣宫女撇撇嘴,表现得不愿意了:“留离宫离这里好远呢,咱们也有要紧差事得办,若耽误了时间,回去给姑姑臭骂一顿,多不值当。” 绛衣宫女微笑瞧着绿衣宫女:“嘿嘿,你这个人,做啥事都老爱计算值不值得,要是离妃娘娘尚在,你觉得这个姑姑值不值得你多挨几顿骂?劝诫你一句,甭管他人爬上了高位还是摔进泥巴里,老老实实做好你的本分,等日子长了,见识得多了,也许你会觉得过得比她们还有福气哩!” 莫名挨一顿说教,绿衣宫女不服:“那你说怎么办!要真送她回去我们肯定耽误了功夫,一齐回去挨骂么!” 绛衣宫女说:“谁说一定得挨骂了?送这个姑姑回留离宫是远,可离我们住的房子不是很近么?你两先去办姑姑交代的差事,我把她扛回咱们住的房子,一会就追上你们。等这位姑姑醒了,让她自己走回去不就行了?” 绿衣宫女说:“成,就这样吧,那你得快点来内务府啊,今天要去领香料和茶叶,那个魏太监滑头得要死,总爱新茶、旧茶,新香料旧香料掺杂一起给人,我两分辨不出来,全指望你了,否则回去也少不了一顿骂。” “是是,别啰嗦。” 于是绿衣宫女和黄衣宫女把奶娘扶到了绛衣宫女背上。分头行动。 奶娘不在留离宫内,其他的人也不知溜去了哪里。 小白冷躺床上,烧得奄奄一息,小模样真是好生可怜。 就在此时白相与忽然闯进了留离宫。 自小白相与深受父皇、母后的宠爱,尤其是他的母后,几乎从他懂事开始,他的身边,总是围着一大群宫女太监,日夜轮换、寸步不离地看守他,仿佛他有多脆弱,一旦发生点意外便会死掉般。白相与越长大,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内心却已经越来越厌烦。只是不好违逆他母后的意思。后来拜了一个江湖人做师父出宫习武,索性能不回宫就不回宫。昨日他回皇宫,是因为他母后生辰快到了。 然后一成不变的皇宫生活,是成群的宫女太监们永远跟在他屁股后面,嘘寒问暖,殷勤伺候,你没开口问他们要什么,他们永远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地问你需要什么,如苍蝇一样。 白相与最想要什么?他最想要清净。 他要去御花园逛逛,他的母后立即叫太监宫女们马上跟着他去。 这群太监宫女们看着白相与长大,也算全摸清楚了这位小主子的习性:他不说话时,你们最好也全部闭上嘴巴。 所以他们闭紧嘴巴,亦步亦趋紧跟白相与身后。 可他们不知道,白相与希望他们连呼吸、走路的声音也不要发出来。 白相与清楚他们做不到,除非他们全成死人,即使真成了死人,他的母后也会马上找来另一批人继续看护他。 但他也懒得忍受了。 走在宫道上,快拐角时,白相与加快了脚步,甩开他们,率先转入另一条宫道,等他们赶紧跟上去时,不由个个发出惊呼: “七皇子呢!一眨眼去哪里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 白相与翻墙越入了一座宫殿内,随意走动,发现没有守卫,不见一个宫女太监,大门敞开着,大殿里一片冷冷清清。白相与微感奇怪自己是闯入了哪处宫殿,忽然听见西边的房间传来呜呜咽咽之声,好似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在无助悲鸣 分卷阅读19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 白相与循声走去,推开了一间房门。 只见一个小女孩躺床榻之上,脸颊通红,气息奄奄,小嘴里不清不楚地在呼唤着什么。 白相与走到小女孩床前,听清楚了一句:“奶娘,冷冷很难受……” 白相与在女孩额头上一摸,她额头上的热度几乎烫到了他的手。 她在发很严重的高烧,性命垂危。 白相与左右看看,照顾她的人呢? 他清楚自己在哪里了。眼前这个女孩他还是明白的,他名义上的妹妹,一个伴随着各种争议流言生下来的公主。她的母后,便是那位已经离世、曾经最受父皇宠爱的离妃。 白相与看着小白冷缓缓将眼睛睁开,呆滞无神望着他,嘴唇动了动,目光中泪光莹莹,似有某种渴求。 白相与不懂她想要什么,他猜:“你想喝水?想喝水眨一下眼睛。” 小白冷眨了一下眼睛。 白相与倒杯水喂她喝下,喝光了杯中水,小白冷仰起小脑袋又对他眨一下眼睛。这次白相与不用问她想做什么,又倒杯水喂她喝下。 等水喝够,小白冷还是定定看着白相与,其实她迷迷糊糊的小脑袋里在想知道这个哥哥是谁? 白倾还是白相与? 她就这样温驯地看着他。 那双美丽而又充满哀伤的眼睛,白相与从小到大,记了一辈子。 白相与望着如此温静秀美的公主,第一次生起了作为兄长的怜爱之心。 ☆、他的骄傲 “皇子!您什么时候跑这里来了!” 一个满脸慌张之色的宫女跑进来, 看到没少一根头发丝的白相与, 如释重负地摸摸自己胸口, “七皇子,娘娘听见您突然不见人影, 发了好大脾气, 所有宁香宫的人都派出去到处寻找您呢, 请您跟奴婢回去吧。” 白相与注意力依然放在小白冷身上,说:“去找个太医来。” 侍女这才注意到床上半死不活的小白冷, 脸色立即变了变, 犹豫说:“七皇子, 这位小公主好像生了重病, 奴婢担心,会不会把什么脏东西传染给您……” 白相与皱眉, 不耐烦说:“她是高烧, 去。” 宫女一看见小主子脸色一冷,当即不敢再多说一句, 转身跑出去唤了太医来,跟着来的还有四个侍女。 太医仔仔细细给小白冷诊了脉,察看气色,认真斟酌地开了药方, 刚要交给侍女去煎药。白相与看向太医, 太医立即会意,双手奉上药方。 白相与瞧了一遍,方才交给侍女。 侍女们笑道:“皇子, 这儿便交由奴婢们打理吧,您早点回去,今日娘娘的生辰,莫让娘娘担心了。” 白相与终于转头瞧了她们一眼,然后对她们微微笑了笑。 她们顿感受宠若惊。 白相与慢慢说:“我这位妹妹和我不是一个母后,平日里也甚少有交集,但我知她是个温婉寡言之人,心中倒慢慢生出喜欢,照如此看来,难道我最喜欢哑巴吗?” 侍女们不敢出声,垂手恭听。 白相与平淡说:“本皇子对你们无太多要求,做好你们的本分即可,我不会要你们去死你们也不必为我去死。至于我母后那边,我是该和我母后谈谈了。” 白相与的话完,侍女们这回连答个“是”字也没有了,拿了药方去跟太医抓药,煎药,默默地全退出了房间外。 小白冷再次醒过来,那个哥哥还坐在她身边。她眼睛往望转动。 白相与问:“你想找谁?” 小白冷烧得精神恹恹,张开嘴,如小动物呜咽般问他:“我、我奶娘呢?” 白相与这样回答她:“我进来时候,一个人影也不在留离宫里。” 小白冷看着他,乌黑的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汽。 侍女煎好药端进来,试过药温合适了方递给白相与。白相与喂白冷喝下。 白相与把药碗交给侍女,轻声说:“留离宫内的宫人呢?” “这个……奴婢也不太清楚,按理至少小公主的奶娘应该是时时刻刻服侍在公主身边的。” “你们带上人,把公主的奶娘找回来。” “是。” 一个下午临近黄昏,窗外的天色渐渐发黑,烛台上的蜡烛点亮。小白冷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过来。依然不见奶娘回来,而这个哥哥也一直守在她床边没有离开。 庭院里一大群宁香宫的宫女太监们,早已心急如焚,却个个也不敢进去打扰。 不时从大门口跑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人。马上响起七嘴八舌的声音。 “你找到没有?” “不见人!邪门了!我连冷宫都进去找了!连那个奶 分卷阅读19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娘影子都看不见!” “奇怪,这个奶娘到底跑哪里去了!” “唉,那还个个站这里说什么废话!还不快去接着找!” “你说的什么屁话,要找我们哪个不是人人去找了三四遍,不怕你笑话,我连见了口井都不放心过去瞧瞧,就担心那老人家不小心掉井里头去了。但就是找不着人啊!好像突然变没了似的,问其他宫人见没见过那个奶娘,谁也不知道,再出去找,你要我们该去哪里找!” “那就傻站这里等着了?娘娘的生日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七皇子再不回去……唉!” 众人急得干跺脚。 留离宫中的四个宫女太监早偷偷溜了回来,见情况不对劲,个个不敢吱声。 宁香宫一干宫人把怒气发到了他们头上:“哼!自己的主子不好好伺候,没得连累我们!” “是是,小的们知错了,各位公公、姑姑息怒……”那四个人唯唯诺诺,低头哈腰。 “冷冷!” 奶娘跌跌撞撞地冲进留离宫。她一清醒过来,竟已是天黑,宛如天塌了般,狂奔回来。赫然见到庭院内一大群人,以为回来晚了,精神几欲崩溃。 “冷冷呀!” 奶娘悲痛欲绝,哭叫地冲进房,众人拦都拦不住。 “冷冷,你为什么不等等奶娘就走了!” 奶娘眼睛里根本看不见还有个皇子在屋里头,扑上床去,死死地把白冷搂进怀里头,哭得死去活来:“冷冷,我可怜的冷冷啊!别害怕,奶娘和你一起去见小姐,你去哪儿奶娘永远陪着你,你别害怕!” 小白冷如一个软绵绵的面团被奶娘紧紧搂抱在怀中,不禁虚弱的哼叫出声,但她奶娘哪里还能听见?奶娘再不放手,小白冷没被烧死,估计也快要被捂死了。 还是负手旁观的白相与出声解救了小白冷:“她哪里都没去,一直等你回来。你再不松手放开她,就是你亲自送她去见她母后了。” 奶娘终于发现白相与的存在,愣了愣,慢慢缓回神,放开白冷。白冷暗淡病倦的眼睛对她眨了眨。 “冷冷……” 她颤抖地伸手摸摸白冷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奶娘怔忡看向白相与,很快反应过来今日下午她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奶娘忙不迭下床,就是拜倒叩首。 说过太多次,白相与和白倾样貌从小像到大,小时候更像似,经常让人分辨错。 奶娘老眼昏花,脱口而出:“老奴代小公主多谢五皇子大恩大德,待小公主病愈后,老奴定让小公主亲自去感谢五皇子的恩情。” 白相与脸无表情,也懒怠解释,随即转身走出房门,一群宫人簇拥着他回宁香宫去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病愈后的小白冷,白玉般无暇的脸庞,两颊凭添两抹天然的淡淡的粉红,却比世上任何研制的胭脂水粉更妩媚风流。 奶娘摸摸白冷脑袋,嘱咐道:“这次多亏了五皇子,冷冷啊,这个时辰公主皇子们应该在梅园里玩游戏,五皇子也应该在那里,你该当面好好感谢五皇子。” 白冷点点头。 梅园里,果然有一众金尊玉贵的公主皇子们在嬉戏打闹,相互追逐。 白冷走过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公主皇子在她面前笑着闹着跑过,好像谁也没看见她这个人。突然有人捏着嗓子尖声怪叫:“噢!离贵妃的女儿驾到!大家快来拜见!” 立刻所有的公主围住那个皇子,一齐捶打他,笑声如铃铛清脆悦耳:“哈哈!胡说八道,我们一块打他!” “我胡说八道什么了?”那个被围攻的皇子还嘴硬。 公主们娇嗔:“哼!谁是真正的主子谁是真正的奴婢你都分不清楚,该不该打?” “好好好!你们才是真真正正的公主!我错了,各位公主饶过我这次成不成?” “不成!说错话就得挨教训!” 白冷始终神色平静,慢慢走动脚步,目光在梅树林间四处找寻。 但白倾好像没来梅园。 她转身。 白倾和白相与远远地迎面向她这边的方向走过来。 俩兄弟正在交谈,一时没发觉前面呆呆注视他们的白冷。 白相与和白倾越长大,其实越好认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了。 比如现在,那个面上挂着浅浅笑意,和煦如春风的人,肯定就是白倾了。 白倾的弟弟今天回宫了啊,白冷想。 白倾和白相与终于看见了她,然后一齐停住脚步。 俩兄弟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静静看向她。 白冷也怔怔望着他们两个人,不觉低下视线,有点无措,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主动走过去。 她还踌躇不前之际, 分卷阅读19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白倾已走至她面前,柔声问:“十五妹,你有事情吗?” 白倾的声音温柔动听,那天他也是这么温柔地照顾她的。 白冷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支支吾吾说:“谢谢……你……五皇……兄……” 白冷的声音扭扭捏捏,断不成句,白倾大概懂她在对他道谢,笑了,依然温柔耐心地问:“这谢什么?” 白冷把白倾的意思理解成了:这有什么好感谢的? 白冷更加不好意思了,同时心里升起一股勇气,霍然抬头,她伸手过去,拉住了白倾的手,“你跟我来。” 然后她拉着白倾跑了。 白相与在他们身后冷冰冰的目睹这一切。 美丽娇怯的小公主就是这样得罪了那个骄傲的小皇子的。 我目定口呆许久。 白相与不知何时起身站在我面前。 我抬头茫然望着他的眼睛,今夜没有星光月色,他的眼睛里有。 我抬起双手,触摸到他的脸庞,痴痴问:“真的是你吗?” 他拥我入怀,情话字字清晰传入耳中:“我们从小认识,我不当你的皇兄,不当你的竹马。白冷,等你长大,当我的情人。” 他侧首吻住我嘴唇的时候,我呆呆张开嘴任他亲吻,还分神想另一个问题:既然我弄错了人,你为何从来不找个机会让我明白?但又随即醒悟: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伤害他的骄傲。 “啊……” 舌尖蓦然一疼,他的吻忽然之间变得激烈凶狠,似要掠夺我所有的呼吸。 他还对小时候的事耿耿于怀? 我想推开他紧压下来的胸膛,却被他吻得更凶更狠。等他终于放开我,我的双唇好像红肿了。有错在先,我也只能认了。 ☆、冷冷,你主动一次 天气渐热, 拓城的夏天好像也比别的地方来得更快些。我们早早换上了单薄的夏衫。 日子过得很舒心惬意, 什么事情都不用我操劳, 羽花作为管家把偌大的山庄,一百来号的下人管理地稳稳当当。不过我想过得比我更加快活的是小明子, 因为小明子和小梦是我的人的缘故, 基本羽花没有安排他两干过任何活, 平日小明子和小梦伴我左右,说说笑笑, 或者任由他两到处跑跑闹闹, 小明子也没功夫只跟小梦拌嘴了, 因为山庄里的女仆们, 大多是秀气、活泼开朗的少女,小明子没心思跟小梦斗气了, 成天姐姐妹妹的乱喊, 嘴中说出来的甜言蜜语,不带一句重复的, 娇俏的少女们被他哄得花枝乱颤。我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想:幸亏这小子早成太监了,否则得给我惹出多少风流孽债来。 白相与说,再过个十几二十天的, 苏由信、吴净和林越就会来拓城。我期待他们早日到来, 尤其是吴净,我好有个伴作乐。房间已经给他们收拾妥当了。 这日我和白相与到仲谋心府上拜访回来,仲谋心的家, 自不必细说有多富贵荣华,那用金银珠宝堆砌出来的风流气派,我认为比皇宫赏心悦目的多了。 羽花坐游廊下,很聚精会神地做着什么活计。我走到她面前,她才慢慢抬起头,眼睛有点发直、呆滞,说:“小姐,你和公子回来了。” “嗯。你在做什么?”我一看,她竟在学刺绣,我笑了:“你难道也拜了小梦做师父?” 羽花顿时苦了脸,把她的绣品举到我面前,“小姐你看,羽花从大清早的搞到现在,就绣了这么个鬼玩意啊。” 我一看,这一大片绿色又夹了几小片红色,围成一个扭扭曲曲的圆形,我不禁不解地问:“你干嘛绣一盘青菜在上面?” 羽花眼神幽幽,语气也幽幽地道:“小姐,其实我想绣一朵牡丹花。” “哦。”我说,笑了笑:“你再多跟小梦学学就好了。开始我们都一个样。” 羽花摆摆手:“不玩了不玩了,腰酸背痛眼花的,本来也是闲了没事,谁知道这么考人耐性的,这比打架杀人还难得多啊。” 我同意她的看法。 我问:“这一两日有没有我的信?” 羽花表示没有。 于是我回房。 来拓城和白相与一起居住后,我好几次飞鸽传书去宝鸣山,可师父却迟迟不见一封回信。我不禁担心又愧疚,稍作思虑,又写了一封给师父,如果这次师父再不给我回信,我决定动身回宝鸣山,绝不能当不孝徒弟。 六天后,师父终于回信来拓城。 只不过不是我师父,是白相与的师父,独一剑,信当然是给他徒弟白相与的。 羽花把信拿到白相与面前时,白相与正在描绘一副人物画像,手没空,就让我自己代劳拆开读信里写了什么。 我读完信,愣住了。 白相与看我一眼,心 分卷阅读19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神又放回作画上面,漫不经心问:“我师父信里讲了什么?” 我偏头看他,声音讶异地说:“白相与,我师父和你师父出海了。” “嗯。”白相与淡淡应一句,表示他知道了。 我坐在身后的椅子上,闷闷不乐地说:“我师父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呢?” “你飞鸽传信去宝鸣山,也许你师父也没有回山上,他一直和我师父在一起。” “真的?” 师父真没生我的气? 白相与偏头对我笑笑:“真的,冷冷,我几时骗过你?” “嗯。”我稍稍宽心,又蹙眉说:“独师叔信上说要和师父出海寻找什么海外仙岛,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仙岛?” 白相与画的是一个女子肖像图,此刻他手中的墨笔,笔尖一点一点细致地慢慢勾勒出女子的五官,先是眉,眼,后鼻子,嘴唇…… 他头也不抬,说:“古籍里确实是记载,多为神话传说,之所以能够流传后世不息,是因为人总有好奇、爱冒险的心,以前也有很多人出海寻找过。我想我们的师父,大概过个一年半载的便回来了。” 我眉头皱得更深了:“一年半载?去那么久?” 白相与抬眼对我笑笑:“冷冷,你想师父了?” 我担忧说:“我师父以前好像没出过海啊,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大海上面的生活。” 白相与说:“如果你师父适应不了,我师父不会让他上船的。” “嗯。”我又想起一事,“我师父好像也不会游泳啊。” 白相与微笑:“你放心,我师父会,要是真翻船了,我师父不会撒手他师弟的。” 我还不放心:“可独师叔一个人也不能……” 白相与打断我的话:“冷冷,你就不能盼点好吗?非得出事不可?” 我说:“我……” “他们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会和我们一样开心。等他们回来后,会来和我们一起生活。” “哦……”我只有停止胡思乱想,坐椅子上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相与突然叫我一声“冷冷”。 我醒过神看去,白相与直起腰,他画像完成了。 我站起来走过去瞧他刚完笔的画像。 不禁又是愣了愣神,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他在画我,但画像上的女子竟是如此的生动传神、栩栩如生,尤其那对眼睛,我在瞪着画上的我,画像上的我好像也在静静注视着我,就好像另一个我跑到画纸上面去了。不过我早上照镜子梳头发的时候,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没有画像上面的我那么光彩照人啊。 白相与放下画笔,从身后环抱我的腰,亲了亲我的鬓发,问:“喜欢吗?冷冷。” “嗯……” 耳鬓厮磨间,望着画像上更具动人风采的自己,脑中一个想法闪现,我忙拉开白相与的手,面对他,期待地说:“白相与,你能不能再画一张,把我师父也给画下来?” “画你师父?” 我点点头:“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回来,你画一张我师父的画像,我好睹画思师父。” “不画。”白相与相当干脆利落地拒绝我。 “相与,替我画吧。”我放软口气请求他。 白相与不理会我,开始收拾桌上的笔墨纸砚。 我扯住他一只衣袖不给他收拾:“那你讲,怎么样才肯画我师父?” “你师父不在我眼前,我怕画不好。” 骗人,分明是借口,我就在你面前,你画我的时候也没见你抬头认真看过我几眼,不也一样画得很像? 我不放弃,随口一说:“画吧,相与,只要你肯画我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你。” 白相与动作一顿,偏头看住我,眸光似乎顿时暗了暗,“什么你都愿意?” 我见突然有了商量的余地,马上说:“对,我一定说到做到。”他总不至于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吧? 白相与又直起身体,端视着我,忽笑意奇特,悠悠说:“画倒不难,只是我无心意画。不过你再三请求我,我答应了你,向你索取一点报答也是应该的。” 我仍未察觉自己已然给自己挖了个坑,点头同意:“是。” 白相与的手忽然就抚上了我的脸颊,他语气柔柔地问:“那冷冷你可否主动一次?” 我不解,望向他的眼睛,“我主动?主动什么?” 白相与不答,看着我,又好像是只看着我脸上某个地方,眼神暧昧不明,两指指尖带着温凉的温度,如同他每一次都先主动的亲吻,覆盖我的嘴唇上。 轰地一下仿佛血液全往我脸上涌,我挥开他手,“你!我……” 白相与还是优雅地笑着,“这对你不难的,冷冷,我只要一次,我也说到做 分卷阅读20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到,立即画。” 我羞恼难当:“我们几乎天天……这、这有什么区别么……” “究竟有何种区别,冷冷你试过不就知道了?” 我低下头,咬咬唇说:“我以为你是个君子,永远不会欺负我。” “我这一辈子只欺负你一个。” “明天行不行?让我准备一下,你先画好画再说。”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今日岂非便是昨日之明日?请卿莫被明日累,明日之约何不就改为今日今时?” 我:“……” 白相与见招拆招,我再找不到推脱之词,骑虎难下。 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你太高了,我不方便。” 可白相与竟不知何时,已经倚坐书桌上,悠悠闲闲地,似早已在等候着我。 我定定瞪着他,他势在必得。 就在白相与以为我还得犹豫扭捏一阵的时候,我两手猛地一把搂住他脖子,把他脑袋往下一拉,然后嘴唇印上了他的嘴唇。 这回轮到他愣住了。 按照他以往的做法,我有样学样,虽然做得远不及他,但我也没那么笨。 顷刻,结束,我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真做起来确实不是很困难,虽然面颊烧起来,心脏突突跳动,可我倒觉得自己情绪挺镇定的。 反而听见白相与气息乱了。 他说:“冷冷,等你我的师父一回来,我们成亲。” 我用力锤他胸口一下,大声说道:“谁答应嫁给你了?快给我画。” “好。” 他画我时我没啥意见,但他画我师父,我忍不住提醒他了:“你可千万别画我师父跟你吵架时样子啊。” “嗯。”白相与淡淡答应。 我不信他:“你真愿意用心画好我师父?” “冷冷想我怎么画你师父?” 我认真思索了一下,说:“最好画出一代宗师、江湖豪侠、无人能敌的大气派出来。” 白相与顿时安静了。 我问:“能不能画?” 白相与看我一眼,道:“我尽量。” ☆、朋友来了 拓城是一座非常安逸的城市。这里的天空非常辽阔开广, 高远的天空永远是那么碧蓝如洗, 连一丝浮絮都没有, 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澄净温和, 似一位秀美娴雅、着水蓝衣裳的仙子, 让抬头仰望天空的人心头也宁静下来。穿过城市的那条大运河, 如长长的一面水镜,映照天上穿着水蓝衣裳的美人的倩影, 东流不息的河水也成了水蓝色, 波光粼粼, 瑰丽地熠熠发光。故取名蓝河, 河上那座横跨连接两岸的大桥便叫蓝桥。 平日我和白相与在城里游乐,将至黄昏, 我最喜欢 到蓝桥上, 观赏艳红的太阳,染红漫天云霞, 红尽天涯。河水也变成了艳丽的红色,似桥下滚滚红尘源源不断流淌过世人的眼睛,又在眼角留下岁月的痕迹。 华灯初上,这座城市的热闹繁华才正式上演, 蓝河两岸, 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 桨声灯影构成一副美景良辰。 “小姐小姐!” 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突然传来小明子的呼喊声,他气喘吁吁地跑上桥来。 我说:“小明你来叫我们回去吃饭的?我们刚要回去。” 小明子一脸欣喜地说:“小姐,苏神医他们到了!”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到哪里了?” 小明子说:“小姐,你的朋友全来了。苏神医、吴净仙女,还有林教主,现在在山庄里。” 我又惊又喜地看白相与:“你骗我?你不是说过两天他们才到吗?” 白相与笑:”那你现在觉得更开心了吗? 我扔下白相与,施展轻功,先跑回去了。 刚踏进山庄大门口,未见人影,我似乎先闻到了一股熟悉、沁人心脾的香气。 我赶紧去大厅。却只见到苏由信和林越两个人。 我说:“你们来了。” “嗯,白冷。”苏由信说回应我的问候。 我问:“吴净呢?” 苏由信说:“她来了见不到你人,出门找你去了,路上没见到?” “找我?”我说:“没有啊,我出去看看。” 刚想转身,我忽地被人从身后揽抱住,我又闻到了吴净身上的香气。我扭头,吴净那张脸依然美得无懈可击。 她抱着我摇了摇我的身体,在我耳边笑如风铃,问:“从你进门我就在你身后跟着你了,你怎么一点没察觉,变得那么迟钝了?” 苏由信也笑吟吟地问:“白冷,这三个月是不是过得太舒坦了?” 分卷阅读20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被他俩一人一句挪愉,我不由感到心虚,确实很舒坦又畅意,天天和白相与风花雪月、形影不离,别说练武了,我连基本功都抛到了脑后头。好像依靠他怀里,我就可以无忧无虑。 我看向林越:“林越。” 林越一声不吭,根本没有朝我这里瞧一眼的意思,懒洋洋地,喝酒似的,一杯接着一杯地倒茶水喝,也不知道他是有多渴。 “别理他。”吴净把我拖至一边。 我轻声问:“他怎么了?” 吴净神秘兮兮说:“你先默哀吧,他变成哑巴了。” 我一惊:“什么!” 苏由信也走到我们身边来,笑着掐掐吴净绝美的脸蛋,“别听她胡说。” 吴净不服:“我哪里胡说?你数数,这三个月一共就是九十个白天九十个黑夜,你一共听见他讲了几句人话?” 我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唉。”苏由信叹口气,忽然表情变得有些咬牙切齿:“这混蛋脾气一日比一日古怪阴沉,喜怒无常,我问他一百句话他才肯施舍一句,我真有药死他的冲动。” 吴净可怜兮兮接着说:“你还好噢,在饮月教的时候,我怀疑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你身边还有一个我的存在。” 我拍拍她肩以示安慰,“饮月教好不好玩?” “好玩个鬼,天天盯着他喝药,经常大晚上不睡觉跑到碧溪崖上面去,那山崖上有什么?全是大石头,草木不生,黑蒙蒙的,风又冷又烈,万丈深渊就在自己脚底下瞧都瞧不清楚,要是一不留神踩空了还以为是被风刮走了呢。就这样他还能一晚上待在山崖上,你说他病有多重?得吃多少药才能治好?” 我瞧苏由信,苏由信说:“他看了白相与写给他的信,这三个月确实未在修习过《浮逍》,嗯,他现在身体算挺好。” 我又转头望向林越。白相与也回来了,坐林越身边的椅子,两人正在说些什么,原本神色懒怠散漫的林越终于慢慢恢复了精神。我打量他,他消瘦了许多,漆黑的发,暗蓝的衣,苍白冷俊的脸庞,这个冷僻孤傲的落拓青年,手里把玩着那根乌黑的鞭子,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场。 如果白相与是月,华贵绝俗,不食人间烟火。那林越则是直截了当的“不怕死你就过来”的狂。 该如何形容林越呢?像雪吗?纷纷扬扬飘落,伸出手掌接住,那么漂亮、引人入胜,你以为他是浪漫,却在不知不觉中冻伤了自己的手掌。 听不清楚白相与对林越说了句什么话,林越垂下眼睫,好像被冻结住的嘴角终于有了缓缓上扬的迹象。 林越倏然抬头看了我一眼,只一眼,幽郁黑沉的眸光转瞬间收了回去。 没真成哑巴我就放心了,便移开视线,又对上了白相与的眼睛,他浅笑示意我过去在他身旁位置坐下。不知怎的我不太想过去,故意不解他的意思,扭头继续和吴净说话。 吴净突然皱眉,语气变得严肃:“这个林越我很不喜欢,骨子里带着冷酷残忍的天性,他手上那条鞭子,不知道活活抽死了多少教徒。” 我心中一凛:“他、他为什么那么做?” 吴净似笑非笑:“他心情不好,他经常心情很不好。我们几次跟他外出,真不知道他在江湖上结了多少仇家,随便在路上就碰见要找他报血海深仇的人。凡是找他报仇的,不论来了多少个人,他只要出了手,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我张张嘴,不知道该认同吴净还是替他辩解几句,终还是闭上嘴。 “难得、难得,今日人聚齐了。” 仲谋心笑声先进,人后踏入大堂,手敲打着一把玲珑玉扇,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仲谋心径直走到林越面前,负手,微俯下身子,目光投在林越脸上,啧啧两声,似叹似赞道:“一日不见三秋兮,林大教主,这些个春秋不见,您是出落得越发有出息了。” 还真有人敢当面夸林越长得漂亮啊。 林越眼睛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嫌恶,扯开嘴角冷冷一笑:“你也是一天比一天爱犯贱了,我总得把忍住抽死你的冲动当作一种修行。” 仲谋心大大方方坐林越右手空位上,慢悠悠说道:“像我这等予取予求的朋友,若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上哪儿再找一个?” 羽花走进来,笑盈盈说:“晚饭皆已准备好了,请各位移步落花厅吧。” 落花厅,大家一一落座。 我先喝了口汤,拿起筷子正想夹菜。 白相与、林越、仲谋心竟颇有默契同时举筷夹向一盘美芙鸡片,然后白相与和仲谋心又一同夹着鸡片朝我碗里来,白相与先把菜夹进我碗里,冷眼瞧着仲谋心,说:“你也想问问我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再上哪找你这么一位好朋友吗?” 仲谋心夹菜的筷子在空中顿住,冷哼一声:“我更想知道你打架不输的功夫是跟人 分卷阅读20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学的,这吵架不输的功夫又是哪个传给你的。”他筷子转个弯,菜落入林越的饭碗里,而林越夹鸡片的筷子还戳在那盘鸡肉里头不动。 仲谋心语气十分关怀地说:“来、来,林越,这鸡肉好吃你多吃点,你看你瘦的,姑娘们该心疼了。你可还记得我那十分美丽又十分高傲的表妹?就因为那次在我家里见过你一面,现在还在害相思病呢。我估计她是嫁不出去了,不过你放心,我绝无埋怨你之意。那死丫头从小无法无天,小时候我可没少受她欺压,总算你替我报了这个仇。她爹娘管不了她,我全家族的人谁也不敢招惹她,就盼着哪个男人倒了十八辈子的大霉娶她作老婆。得亏你有一身高明的武功,她才不敢乱来,否则以她的心计,极少有人能不栽在她手里。你是不知道她现在变得有多么淑女,整个人完全转了性,我每次一见到她,听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得起一身鸡皮疙瘩。话说教主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你可以跟我讲讲啊,要不再考虑考虑我那表妹?她现在真的很温柔很乖巧。” 仲谋心绘声绘色的一篇话,把我给听住了,一时端着饭碗忘了吃饭。 而林越脸上早已结了一层严霜,寒声说:“你不犯贱就活不下去是不是?” 我想仲谋心再找死大家甭想安生吃完这顿饭了,就把碗伸过去,说:“我也觉得好吃。” 林越抬眼瞧了我一眼,把鸡片夹进了我碗中。 这才开始安安生生地吃顿饭。 晚饭后。 他们去喝酒了。 我和吴净坐花园亭子里喝茶。我俩双手撑着下巴相对不明所以地傻乐一会,我忍不住好奇询问:“吴净,饮月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吴净摸摸下巴,寻思一会儿,说:“跟那些名门正派差不多吧,只不过一个专门干坏事一个是不是专门只干好事我就不太肯定了。” 我感到好笑:“这已经是很大区别了。那些坏事都是林越指使干的吗?” 吴净答:“他在教中基本什么事务都撒手不管。” 我的心提了起来:“是教中四个长老管的?他真一点权力也没有?” 吴净忽然奇怪的笑了笑:“林越不管不理教徒们是去杀人还是放火,那四个长老也不管不理林越是死是活。” “嗯?” “很奇怪对不对?我也想不通,饮月教的信仰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教徒们听令四大长老,却个个对身为教主的林越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哦……” 因为林越的父亲林曾的缘故吧。 ☆、为你做任何事 我又问:“那四大长老是怎么样的人?” “嗯……”吴净长长叹息, “唉, 我听说林越就是四大长老抚养长大的。” 我点点头。 吴净语气不胜唏嘘道:“被那么四个阴森怪气的人养大, 这样想我就挺能理解他的性格为何如此阴郁乖戾了。” 我问:“四大长老当真就这样厉害?” “嗯……”吴净认真思索了一番,“若是我和林越、白相与联手起来对付四大长老, 自然轻而易举。但要是一对四, 无论是我还是林越、白相与, 都得花费很大的功夫才可能有胜算。” “哦。”我问:“那四大长老和林越关系如何?” 吴净一笑,轻描淡写一句:“那四个长老挺盼望着林越早点死的。” 我心一惊:“什么?” 吴净笑:“所以说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 哪怕他不能一次把人全宰了, 若真有心想收拾, 也绝非难事。可谁知道他是想人活着还是想人死?” 我说:“那他怎么当这个教主的?” 吴净笑笑:“你别白替他担心, 你以为你和白相与过得逍遥快活,他却苦大仇深的么?告诉你白冷, 这世上根本没有他在乎的人和在乎的事物, 这样一个放荡不羁、无牵无挂的人,可不就是最潇洒、最来去自如的人么?” 我笑说:“三个月时间, 你挺了解他的。” 吴净反问:“你不是也和他相处过一阵子,难道一点不懂他?” 我竟一时语塞。 吴净奇怪地瞪着我,也不说话了。 我避开她探寻的目光,呐呐说:“他挺好的……”对我。 夜深回房。 我楼前种植几株紫薇树。我走过紫薇树下时, 鼻间嗅到一缕缕清新馥郁的幽香, 我抬头,一朵淡紫色的花朵正好掉落我的脸庞上,随即又滚落地上。我不由驻足观看, 现在是紫薇花开的时节,树姿优美,树干光滑洁净,花色艳丽。一朵一朵淡紫色的小花密密匝匝的挤在一起,一个个花球又聚拢在一起变成为一棵树。风吹树摇,花潮涌动。现在应该是上床安寝的时辰,但深夜人静,独立花树下赏花,也别有一番情趣。何 分卷阅读20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况天上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洒照紫薇花上,如覆盖了层薄薄的白纱,有种雾里看花的美感。 “哗啦!”花枝突然剧烈抖动,淡紫色的鲜花簇簇落下。 静谧的夜色忽然被打破,一个修长挺俊、清瘦冷漠的黑影从另一株紫薇树下闯了出来,经过我时,挂在紫薇树上的纱灯照亮了他的侧脸。 他毫不停顿地走过我,一股醇馥幽郁的酒香自他身上飘来。掉落他发间、衣襟上的紫薇花随着他走路的动作,挣扎着,似想纠缠他不放,却最终只能在他毫不眷顾的冰冷眸光中,一一摔落泥土里。如此皎洁的月光、如此美丽的紫薇花树,却不能使他离去的步伐有半分停顿。 我手握一枝紫薇花,静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应该也是要回房睡觉的,羽花给他布置好的房屋,也是一栋单独的楼房,好像是得从我楼前经过。 “林越。”在他的背影将要隐没黑暗的夜色中时,我终于出声喊住了他。 林越没有消失黑暗里。他停下来了,但他没有转身面向我。 我慢慢走了过去。踌躇片刻,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我是做错什么事情吗?为什么觉得你在生我的气?” 我实在忍受不住了,他为何无缘无故地一次次冷落我,为了今晚能够睡得安稳,我必须问个清楚。 我等他回答,感觉好像等了很久,其实他并没有让我等太久便声音清冷地回答我的问题:“我没有生你的气。” 他说这话时仍背着身不肯面对我,我心中升起一股烦躁之气,皱眉说:“男子汉大丈夫,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我不是傻子,可你为何把我当傻子?” 他不答。 我慢慢垂下了头,黯然说:“我知道你大概看不上我的力量。我说过我想为你做一点事情,什么事情都好,其实你是不屑一顾的吧?” 他仍不作答,似是默认。 即使他真是这样认为,我仍然抬起了头,看着他的背影,坚定地说:“关于你我的身世渊源,你从未对我深究过,反而一再帮助我。你比我更能放得下你我的身世,但我放不下,林越,我向你很认真的承诺,假如有一天你需要我为你做任何一件事,你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为你办到。” 林越,我由衷地希望你能够活得开心。我现在过得很开心,现在我们每个人都很开心,我不希望你不开心却又不肯开口讲出来是因为什么。不管是因为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还是现在我们已是朋友,而你对我而言也并非普普通通的朋友。我愿意为你的快乐尽我所能。素未谋面前,我便已对你有所亏欠,我得还你方能心安。 他终于出声,依然声音冷淡问:“尽你所能?那你能为我做到何种程度?” 我静了静,说:“只要不违背仁义道德。” “哼。”我听见他的嗤笑,带着说不出的讽刺之意,“我在江湖上流传的名声、事迹,你可曾听说过我做过一件有仁义道德的事?” 我咬咬下唇,一字字说:“那是因为江湖中人误解了你,我也曾经误解过你,但我现在懂了,至少你是个对朋友有情有义的人,是绝对不会背叛……” 我未完的话突然被他冷冰冰的打断:“我没兴趣想听你讲这些,你想报答我也好偿还我也好,白冷,这就是你能对我表达出来的最大诚意吗?” 我身体一僵,沉默良久,咬牙说:“好,你讲,我都可以去做。” 林越隐没黑暗中的脸朝身后的我侧了侧,还是没有打算面向我的意思,问:“即使违背仁义道德,你也愿意为我去做了?” 我也冷下了声音:“别啰嗦,如果你现在想好了要我去替你做什么,现在就可以说出来。” 然后我听见了他轻轻的笑声,似带着叹息,他动了动,终于转身面对我,他神色真是很平静自若,可他的眼睛很亮,他定定看着我,说:“白冷,你这么无辜懵懂,真是让我第一次领略了何为罪孽深重。” 他身上的酒气香醇浓烈,他究竟和白相与他们喝了多少酒?他已经醉了吗?不然我怎么听不懂他的意思,可喝醉的人会有他这么明亮清醒的眼神?难道刚才我对他那么郑重其事的承诺他只是当个玩笑,戏弄我?我说:“你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我什么地方惹你不快了?” “没有。”林越说,似感到极其疲倦般,闭上了眼睛,慢悠悠说:“你跟年少时一样,使我忍不住想欺负一下,却从未想下手伤害你。你从未改变过,坚强又脆弱,我怎会生你的气?” 听完他这番话,我愕然,睁大眼睛看着他:“林越,你、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肯定他喝醉了,因为我年少时怎么可能见过他?我们第一次见面是白相与带我去见他的。陡然清楚记起第一次在天门后山见面,白相与和他把酒言欢,说起过林越少年时曾经追求过一个良家少女,林越还让白相与替他写情诗,后来却被四大长老杀死了。天,难道这番话是林越醉酒后,对那个早已不再人世的无辜少女说的吗 分卷阅读20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 我心里不由一阵暗悔,今晚不该叫他停下脚步的,应该让他回屋上床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日清醒了再谈。 他已睁开眼睛,一瞬也不瞬凝注我,原来清新静谧的夜色忽然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我尴尬困窘不已,以前我被认成我娘我还能做到无动于衷,现在竟被认成别人的心上人,真叫我浑身不自在。 林越忽然就笑了笑,又回答我的问题:“对,我喝醉了,喝醉的人,酒醒后往往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 他回答我的声音是这么冷静清晰,喝醉的人真的还能保持如此头脑清醒吗?我又忍不住疑惑了:“你到底醉没醉酒?知不知道我是谁?” 林越淡淡说:“我想醉时,三杯也能醉,我不想醉时,千杯也灌不倒。” “那你今晚想不想醉?” “我已经醉了,本来想回去躺床上好好睡上一觉。”他抬头仰望天上的明月,依然淡淡的语声:“但是你叫住了我。今晚夜色不错,你楼下的花也开得挺漂亮,你是想邀我同你一起赏花赏月吗?” 我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否认:“不不,你回去睡觉吧,我也困了,明天见。” 忙把手中的紫薇花扔掉,我逃也似的飞奔上楼,开门关门,灯也不点,上床睡觉。 被子覆盖身上,我闭上眼睛,静等砰砰跳动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睡去了。 ☆、一天时光 第二天早晨, 我悠悠醒转过来, 睡眼惺忪地朝窗口瞧去, 窗外的天色已全亮,今天已经开始了, 一天之计在于晨。可身上的锦被柔软丝滑、气味洁净清香, 周身暖烘烘的, 我又合上了眼睛,昨晚睡得太晚, 根本没睡得几个时辰, 我第一次产生赖床的念头:再睡一会儿就起床, 这样想着, 我又心安理得地会周公去了。 再次清醒过来是阳光照我脑袋上把我给照醒的,“嗯……”我轻轻哼了一声, 随后霍然坐起身, 扭头看窗户,外面已是艳阳高照, 我竟睡到了日上三竿。 我急忙下床,穿衣服梳妆,开门下楼。 大堂里,下人们来来去去, 正向羽花交报差事。 “羽管家, 茶叶快没了,今天下午还去隆昌茶铺进么?” “他家茶叶算上好的,只是碧螺春有点涩味, 你们多跑跑看看城里的几家大铺子,务必要成色最上好的茶叶。” “是。” “羽管家,置办夏衣的布料昨日已经送回来了,奴婢已经认真查看过,没问题,这是账薄,您过目一下是否有问题。若没问题,您给签个字,奴婢好去账房结账。” “嗯。”羽花翻来覆去瞧了账薄,从丫鬟手里接过笔签画了字。 “嘿,大总管,新定做的十六张红木椅子下午便送来了,到时候椅子放哪里啊?” 羽花斜那小厮一眼,“你小子急什么?等送回来再说,反正不堆你房间里。” “是是。” 羽花看见我,对还在等候回事的下人们挥挥手说:“好了,要回事的,等午饭过后再来回我吧。 “是。” 羽花走过来,笑道:“小姐,你起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啊……” 羽花对身边的小丫头子说:“去厨房端碗燕窝粥来。” 丫头去了。 羽花笑说:“小姐,再过个时辰便是吃午饭的时候了,您先吃碗粥垫垫肚子吧。” 果然快到中午了,我更加不好意思了:“啊,好……” 一个中年男子从大堂走过,羽花忽对他叫:“郑二叔,你过来一下!” 那个叫郑二叔的中年男子听见羽花呼叫连忙就进了大堂,先给我做揖,再笑问羽花:“管家有什么吩咐吗?” 羽花笑眯眯说:“二叔,现在山庄里连一坛子酒都找不出了,你快带人去鼎新酒庄,拉一车上等好酒回来,山庄里可不能没有酒喝。” “是。”郑二叔领命而去。 羽花对我笑叹:“小姐,你看看,只要男人们聚在一起,多少酒都不够他们喝的。山庄里的酒全被他们给喝光了,简直恐怖呀。” 我问:“昨晚他们全喝醉了?” “可不么?昨晚还是我扶公子回房呢。仲少爷连路都走不动了,昨晚在这里睡了一宿,今天早上他才急匆匆地回去。”说到这,羽花叹口气:“唉,仲少爷真是日忙夜忙,做不完的大生意,真不知道他哪里有时间来花花银子,我看啊,他连往下十八代子子孙孙的荣华富贵都已经赚到了,莫非不停歇地赚钱赚钱也可以获得某种乐趣么?” 我又问:“白相与、吴净他们都是早晨就全起来了?” “是的,公子他们在落花厅里吃早饭时,就小姐你没过来,我还了问公子要不要去叫你一声,公子说不必 分卷阅读20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让你睡足再起床。” 小丫头把燕窝粥端来了,我唯有沉默吃粥,心里说不出的惭愧。怪不得人家现在一个个成了高手,自制力个个都比我强多了,我以前还觉得自己的自制力是不错的。 我真堕落了…… 吃完粥,我问:“白相与在哪里?” 羽花回:“公子和教主在书房。” “吴净呢?” “跟小梦他们在花园抛绣球玩呢。” 于是我去了花园,隔着花丛,一个艳丽簇新的绣球从天而降,正往我脑袋砸下来,我轻轻松松接在手中。 “白冷!白冷!快扔给我!” 吴净在花丛那边挥手叫,她玩得兴高采烈,幸好没取笑我起床太晚。 “小公主!小公主!扔给我们!” 小梦和小明子也在另一边的花丛中手舞足蹈,跳着脚叫唤。 两边都很目光热烈地期盼我把绣球扔给自己。我只好又抛回了天空上。 吴净作势就要施展轻功了。 小明子立刻哇哇乱叫:“犯规啊犯规啊!说好不准使用轻功的,仙女你不能犯规啊!” 吴净硬生生止住了欲一飞冲天的架势,又马上朝那颗花球奔过去,而小梦早跑过去接住了。 “接着!”在吴净扑倒小梦之前,小梦竭力把绣球扔向了小明子。 我也加入了他们,我们四个人分成了两队,我和小明子一队,吴净和小梦一队,接不住绣球算输。我很快玩出了一身汗。 不得不说没见过玩个游戏玩得比吴净更认真拼搏的人了。小梦小胳膊小腿小身板的,我来之前她就已经快玩得没剩下多少力气了,所以基本没啥用,等于吴净一个人单挑我和小明子,我和小明子却很快有了默契,轻松地赢下第一回合。可到了第二次开始,已经将近半个时辰过去了,那颗花花绿绿的绣球仍旧稳稳当当地在空中飞来抛去,吴净跑来跑去,没有一点力竭的迹象。 而我和小明子一直仰头望着天空,天上的大太阳晃得我俩眼睛快花了。 “快快快!抛过来!看我接不接得住!”吴净拍着手冲我们喊。 “啪!” 我如她所愿,用力将球抛向偏离她很远的方向。吴净欢快地奔跑去接。 小梦已干脆坐地上鼓掌为吴净打劲。 我和小明子打算累倒吴净然后取得胜利的计划落空了。 再这样下去,先累倒的是我和小明子了。 小明子衣袖子擦擦满头大汗,忍不住嘟囔:“这吴仙女是吃了仙丹么?这都跑了一个早上了不见累啊?” 我未及答他,球已抛来,我忙飞跑去接住。 “小姐!吴姑娘!到中午了。”羽花来喊我们去吃饭。 “待会儿再说!没分出胜负不吃饭!”吴净斗志昂扬地说。 小明子苦了脸:“小姐,我想吃饭了,已经没力气了。” 我也想吃啊,可如果故意输的话,吴净肯定不依。 绣球又被我稳稳接入掌中。 “扔过来扔过来!”吴净在那边叫。她的架势告诉我她还能再战个五百回合。 我把绣球抱怀里,忽地转头看小明子。 “啊?”小明子不明所以。 下一刻我就抱着绣球施展轻功跑掉了。 “白冷!你犯规!”吴净在身后叫。 “绣球在我手里没掉就算我赢了!”我头也不回地答她,逃得更快速了。 我认为能把绣球带到落花厅的,没成想短短片刻时间,吴净已至我身后。 “嘿嘿!跟我使诈,看我怎么收拾你!” 吴净如同猛虎扑食,竟整个人跳到我身上抱住我,我身体一晃,一个踉跄,两人一同栽倒草丛中。 “你赢了还是我赢了!” “我!”我说。 “嘿!我还治不了你了!”吴净压我身上,伸手去夺我两手紧紧抓住的绣球。 我双手向后伸,吴净一抬身想去抓绣球,我曲起的膝盖就使劲顶着她的腰侧,欲把她也掀翻在地。 吴净显然明白了我的意图,但不放弃,干脆全身压我身上,纤纤玉手往前抓啊抓,我手也极力向后伸啊伸,就是不让她够着。 “给我给我!” “不给不给!” 两人正较劲较得难舍难分,绣球倏然被人抽走了。 我和吴净动作一顿。 吴净抬头。 我朝后仰头,然后看见了白相与俊美绝伦的脸。 而林越和苏由信站白相与身后。 苏由信过来把吴净从我身上提起来,叹:“你这身永远用不完的旺盛精力,不是折腾我,就是折腾白冷。” “哼,我们玩 分卷阅读20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得可高兴了,对不对白冷?” “好,绣球你拿去自个玩去,我们先去吃饭。你应该玩也可以玩饱了吧?” “你竟敢不准我吃饭!” “如果你少吃一顿可以安分一些,我确实有这个念头。 “你敢虐待我!” 我们边走回去吃饭,吴净边和苏由信拌嘴,忽奇怪地“咦”了一声,注意力已投在林越身上。 那颗本在白相与手上的绣球,已到了林越手上,林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哟,教主今天心情好像还不错啊,难得难得。” 林越扫视吴净一眼,不咸不淡地回应:“你比在下难得多了。” “哦?” 林越偏头看向吴净,笑了一笑:“毕竟一个不管活了多久都不会对生命感到厌倦的人,总有办法使自己过得开心,真是一个有福之人,这种人倒也少见。” 吴净终于安分下来,拉下脸说:“你什么意思?你也想知道我活了多大年纪?” 林越淡然答:“只是夸奖你的意思。” 林越刚说完吴净就出手了,只听见急风乍起,短短瞬息间,两个人已过了六七招,可惜高手过招就是有个缺点,那就是旁边观看的人不能瞧清楚他们是如何过招又如何破解对方招数的。 等走回落花厅,他们还没打完,是白相与也出手把他俩拆开的。 ☆、下棋 下午也不敢再跟吴净玩跑跑闹闹的游戏了。烈日当空, 要出门逛街吧也嫌出一身黏腻的汗水。于是在葡萄藤搭的花架下, 我和吴净坐秋千上, 荡荡悠悠地,吃着冰镇的各种时鲜水果:西瓜、紫葡萄、荔枝、桃子、草莓、芒果、梨子、西瓜、菠萝。慵懒散漫地度过这个酷热的夏日。 临傍晚, 仲谋心府上的那个管家又来了, 说仲谋心已在醉霄楼摆好宴席, 邀请我们前去。原来每一个大城市,都有一座金碧辉煌、气派非凡的醉霄楼。 我们去了, 酒席上的美味佳肴, 盛情款待, 自不必一一细说。 酒席后, 在山庄里大家都是大白天闭门不出,现在晚上暑气渐渐消散, 正好上街逛逛。 我和白相与、苏由信和吴净, 两两走前面,林越和仲谋心落我们后面。 仲谋心手就搭在了林越肩膀上, 哀叹道:“红颜难求啊。前面人家出双入对的,咱俩也勉强凑一对吧……啊!” 仲谋心胸下左边肋骨登时被狠狠一击,疼得他弯下腰连连抽气痛呼。然他还不忘伸手扯住林越衣服不让林越走。 “手拿开。”林越满是不耐烦说。 “你对我这么无情无义,你会后悔的!” “你是不是嫌你长两只手长得太多了?” “就不放!” 我和吴净正停在卖珠花首饰的摊子前, 听见后头的动静, 我回头瞧。 只见大街上游客的身影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不远处的林越一脸冷冰冰的不耐烦神色, 仲谋心对他拉拉扯扯,两个人半天才走动一步路。 我不由笑了一笑。 回山庄里后,时辰不早了,便各回各房。 我楼下,白相与握着我手,十指交缠,迟迟不放开。 我矜持地问:“干嘛?” 白相与把我扯入怀中,低沉悦耳的嗓音带了某种蛊惑人心的吸引力:“冷冷,我想抱你上楼去。” 我就要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他牢牢地把我按回他的胸口上,似叹息地说:“冷冷,你别动,我才可以控制自己不动你。” 我红了脸,脑袋伏他胸口上,耳朵听着不似他表面上那么云淡风轻的心跳声,安分了。 今夜的紫薇花依然开得如梦如幻。 吴净、苏由信和林越来了后我们不再那么形影不离,不过这样,也挺好…… 白相与的吻,又怜、又爱,亲过我的眼睛、双唇,绵绵、密密,然后放开了我。 我低头小声说:“晚安了,白相与。” “嗯,冷冷,我们明天见。” 我们在山庄里过着无拘无束、潇洒自由的生活,不知不觉,已至夏末秋初,天高气爽,风微凉。 吴净最近不知怎地迷恋上了烧菜做饭,虽不至于把厨房给烧了,但她兴致昂扬,捋起袖子辛辛苦苦在厨房忙活一下午,做了十几个菜端上饭桌,吴净成就感满满,我们一尝,味道咸中掺甜又带微微辣味,十几盘菜一一尝过,发现再好再贵再新鲜的食材,她竟都可以煮出一个味道来,这也算天赋异禀了。这倒还罢了,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独创的那碗比墨汁还要乌黑发亮、比豆腐还要滑嫩的玩意,竟叫什么黑美人鸡蛋羹?吴净她是放了多少酱油啊? 所以吴净一做饭,我们就得出门去吃点宵夜。 分卷阅读20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这天下午闲来无事,我和苏由信在听雨轩下围棋,以此打发闲漫的时光。 我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却又步步惊心,每落一颗棋子都纠结万分,苏由信明显瞧不上我的棋艺,无奈无聊得紧,权当打发时间了。 我执黑子的手在空中迟迟不能落下。 苏由信半躺榻上,快睡着了,悠悠地叹道:“白冷,落子吧,我允许你悔棋。” 我专注地盯着棋盘,口中说:“不行,落子无悔。” 思来想去,终于慎重地落下黑子。 苏由信随意扫视棋盘一遍,拈起一枚白子,很快放在棋盘上。 我又开始苦思冥想。 苏由信喝口茶,看着我突然笑说:“其实你性格倒跟林越挺像,认定的事情,即使结局已定,也要撑到最后,一条道走到黑。” 我不理会他的话,思考半天,落子。然后霍地下榻,说:“等一下,你先别急着下,容我出去透口气,等会儿回来后再接着下。” 我又补充说:“我去厨房看一下吴净,看她今晚给我们准备啥吃的。” 现在的棋局是我已经被他团团包围住了,再过十几个回合,我想死撑也撑不下去了,我决定去厨房瞧瞧吴净,看她今晚又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菜式,等到快吃晚饭时再回来认输。 苏由信就势躺榻上休憩,随口说道:“好,你顺便叫她别再往菜里下毒了。” 我莞尔道:“有志者事竟成,等吴净厨艺大成,你可最有福气享受了。” 我走出听雨轩。 站厨房门口没进去,我就闻到了一股股菜烧焦的烟味,望着吴净在从春宴楼聘请来的老高大师傅教导下,切菜、炒菜,她做菜做得有模有样,滚滚油烟如袅袅仙雾包围着她,举手投足间,这是个多么娇艳、贤惠的美厨娘啊。 我撸起袖子帮她打打下手,顺便游刃有余地炒了两个家常菜,葱油藕片和鱼香茄子,另外还烧了一盆草菇肉沫鲜笋汤。 等我做好的两菜一汤摆桌子上。 吴净拿着锅铲,瞪大眼睛,惊问:“白冷,你竟会做菜?怎么从没见你露过一手?” 那个看完我做菜过程的老高大师傅也交口称赞:“还以为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想不到小姐手艺如此娴熟。” 我笑笑,我也很长一段时间没踏进厨房做过饭了。不谦虚地讲我厨艺算不错,色香味皆有。但我对烧菜做饭不算热衷,也只有师父和白相与吃过我做的饭菜。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在宝鸣山上你无法指望白相与和师父入厨房烧菜煮饭,只好由我上。若可以,我还愿意用这身厨艺换吴净一身武艺呢。 等我带着一身油烟味回听雨轩准备认输。发现仲谋心来了,坐我位置上,正在和苏由信对弈,姿态闲适随意。而本来懒懒散散的苏由信已经正襟危坐,左手拈着棋子微微皱眉思量。我进来了他也没回头看一眼,显然注意力全放棋盘上。倒是仲谋心回头和我打招呼了。 “白冷。” 我笑说:“今天这么早来了?” 仲谋心也笑:“嗯,账目全部清算完了,这几天可以闲一闲了。” 我说:“难得难得,你可是比日理万机的皇帝还忙。” 仲谋心笑道:“雁荡山的枫树红了,漫山遍野,很是赏心悦目,不如我们明日动身骑马上山观看,我在山上建筑了一座红叶山庄,里面应有尽有,我们可以在山上住宿一晚,雁荡山的夜晚也是别有景致的,我挺钟情。” 我说:“现在也入秋不久,不妨再过些时日,等枫叶层林尽染,再去一睹为快。” “也好。” 我开玩笑说:“我们个个都是闲人,什么时候都有空闲,倒是你,到时候恐怕又抽不出空闲时间来和我们一块去游玩了吧?” 仲谋心微笑注视我,说:“我有空闲时间,白冷,你什么时候想去看,我什么时候便空闲了。” 苏由信突然手指敲了敲棋边,原来苏由信落了白子,该到仲谋心下了。 仲谋心转头回到棋局上,他只稍稍思略片刻,便往棋局上落了一枚黑子,然后立即回头继续跟我谈笑:“今天刚从瑶国运回来一批岫岩玉,瑶国盛产玉石,又以岫岩玉最负盛名,质地纯净、细腻、光泽滋润,明天你和吴净出门到羽芒玉器坊挑挑,看看有没有自己钟意的,挑几样戴着玩。” 我摸摸头发不回他的话。仲谋心总是找着机会便想送我礼物。他家的产业那才叫应有尽有,几乎什么买卖都干,田产、房产、酒楼、钱庄、布庄等等,甚至连青楼都开了几家,而拓城最负盛名的天湘楼,就是他家开的。他这个出手大方阔绰的有钱人,好像什么都想送给我一样,只差没叫我去青楼逛逛了。听闻天香楼的歌舞伎个个美艳魅惑、善解人意,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目光投向棋局上,然后不由自主地呆愣住了,半响才问仲谋心:“你该不会是接着我那盘残棋和 分卷阅读20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苏由信下的吧?” “嗯。”仲谋心答。 我第一次对仲谋心这个人刮目相看了。我留下的那盘残局,黑子劣势重重、举步维艰,即使我能够再挣扎挣扎,却也无可挽回,以为败局是迟早的事,可没想到等我炒完两个菜和一个汤回来,棋盘上的局势居然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仲谋心一面与我谈笑风生,一面他的黑子却在对苏由信的白子进行冷酷狠绝的全面绞杀。苏由信进攻是死路,后退也是死路,区别是进攻是个死,后退却是白子死得更加惨烈。 苏由信眉头紧锁,捏在掌中的白子已久久没有落下棋盘。仲谋心也不催促他,又闲闲地问我一句:“今晚饭后,去梨园听戏?别整天闷屋子里,难道是你出门还要经过白相与的同意?哼。” 我未及答言,“哗啦”,苏由信忽然手一挥棋盘,黑白棋子瞬间凌乱,苏由信叹道:“我输了。” 仲谋心赢了棋局也没显露出多大高兴的心情,好像习以为常似的,不过嘴里还是客气了一下下:“承让承让。” 我又惊又奇:“你居然赢了?” 苏由信把棋子归放回棋钵里,平淡说:“你用不着吃惊,别说是白相与,寻遍离国,也找不出一个能够在围棋上赢他的人。” ☆、无父无母 吴净在折磨我们的胃同时的也在折磨她自己的胃, 我们还撑得住她先投降了, 悻悻然做回她不近人间烟火的仙子形象,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或和我切磋切磋武艺。 无人打扰时, 苏由信和吴净立于蔷薇花架下, 宁静清幽的气氛, 苏由信罕见地温情款款说道:“吴净,你可知道你哪点最深合我意?” “哪点?”吴净问。 苏由信笑:“你身体健康, 能吃能打, 从未让我给你开过一副药。” 吴净疑道:“你是夸奖我?” 苏由信正色说:“当然是夸你。” 吴净不由感动了:“总算你也有认可我的时候, 你再多夸我两句, 我高兴高兴。” 苏由信如她所愿:“佳人如你,夫复何求?又肯亲自洗手作羹汤, 姑且不论滋味如何。此等贤良淑德的品格, 我非圣人,怎能不为你意动情迷?” 吴净亦深情回应:“你也不差啊, 生得够好看,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男子,虽打不过我,但精通医术, 你我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两情相悦, 花繁叶茂,是时候该来个深情相拥应景了。 吴净却语气陡然一转,问:“你看, 咱俩何时把婚成了呢?趁大伙儿都在。” 苏由信登时东张西望,从花荫里走出来,招手向一边喊道:“白冷!你找吴净玩吗?她在这里!” 吴净咬牙。 苏由信柔声说:“乖,让白冷陪着你,接下来我得忙一阵子了。” 而我只是远远路过,如果苏由信不出声叫住我,我根本不会发现那边浓密的蔷薇花架下藏了两个人。我本来是要去书房看看白相与的,林越也在那里,现在他俩算形影不离了,白相与和林越相处的时间比我长多了,林越好像在修身养性,一日的时间,不是跟着白相与练练书法,就是在房间里睡觉。我瞧过林越写的字,真是太有特点了,他写的草书,龙飞凤舞,恣意洒脱,草书草得彻底自成一家,我捧着纸看半天,愣是没猜出他到底写了什么字。而他帮白相与抄些一些典籍时,那华美俊秀的字迹,几乎跟白相与相差无几,难以辨识。 山庄西角落建有一处别院,地方偏僻,无人居住,苏由信命下人们打扫清理了一番,拿来当药庐了。自此他开始从早到晚地忙着制药、熬药,研究药理。 没想到苏由信忙起来的时候竟然那么的心无旁骛,怪不得吴净说苏由信只要是在做正经事的时候她都不敢去打扰他。废寝忘食是经常有的事情,开始我们还叫他到大厅吃饭。可苏由信认真起来却连自己的仪容仪表也顾不上了,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说不出是什么草药味,但气味异常的古怪,鼻子嗅着很不舒服,更要命的是闻着闻着我们的味觉好像出问题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吃在嘴中鼻子再嗅着他身上那股强烈气味,简直感觉自己是在吃药一般。 终于吴净第一个受不住了,一次饭吃到一半把他轰走。从此我们不再叫他一起吃饭,除非他先洗个澡,只叫人端饭到他药庐里。 这天上午我踏进药庐,赫然映入眼帘的是左边放置了两张床,用一张帘子隔开,而床上分别躺着一男一女,不省人事,重点是这对男女皆不着寸缕,两具赤、条条的肉体,似针般扎着我的眼睛。 认出这是山庄里的两个下人,我脸色变了变,看向若无其事的苏由信。我进来他不在意,一直忙着弄他自己的事情,桌子上横七竖八的医书,但未必就是乱,因为他一手在纸上写着什么,另一只手随手拿起一本医书就翻阅。 右脚 分卷阅读20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已经踩进门里,我不好再退出去,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不肯定地说:“这两个人……” “放心,没死,喝了药,过三个时辰就会醒过来了。”苏由信头也不抬说。 我不好再说什么了。 苏由信偏头望向床那边,放下纸笔。然后走向那具个不着寸缕的女体。苏由信俯视她。那是具非常年轻的身体,皮肤光洁白皙,柔软,充满生机。 苏由信的目光从上到下,将那具女体浏览了一遍,一双手突然放在了那个少女的腹部上,他开始对那具女体各个部位又捏又按。 我终于忍不住转身背对他,抱着手,故作镇静地说:“你也不怕吴净有意见。” “她是有意见。” “哦?” “但她更不愿意躺下来让我扎几百针。” 我回头,苏由信认真做事时,样子无情无欲,非常正人君子。其实,他平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模样。 我脑袋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了,但我想我脸上肯定还是保持着一本正经的样子。以后没事还是别来这里吧,省得尴尬。 苏由信重新回到桌子前,拿出另一张没用过的白纸,落笔,笔墨流畅快速。 火炉子上,五六个瓦罐已经煮沸,盖子被热气顶地叮叮当当响动。 苏由信近一个月没踏出过药庐,吃住全在这,基本和我们隔绝了,而吴净也极少来闹苏由信。倒不是吴净体贴怕打扰苏由信做事,而是两人怄气了。还是因为那个老问题:问君婚期未有期。 想到这问题,我有点为吴净不平了,于是开口问苏由信:“你是不是对吴净太放心了?你不怕她一气之下便跑回圣雪山?” “嗯?” 我说:“嗯什么,你懂我说的是什么,我要是个男人,早把娶她回家了。” 苏由信顿住了笔,抬起头,脸上情绪波澜不兴,“我如何待她,不管婚前婚后,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这亲成不成有何意义?” 我说:“当然有意义,这是一种承诺,我们比你们需要。” 苏由信笑了笑:“承诺?你怎清楚她不是为了好玩呢?” “那她也只想和你一个人玩。” “嗯。”苏由信淡淡说:“毕竟我还是她在雪山上见到的第一个男人。” 我瞪大眼睛,“能这样子说吗?假如吴净在雪山上第一个见到的是我,难道她也会想和我成亲吗?” 苏由信笑笑:“她很喜欢你,我带她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各种各样的女子,但她总是对你念念不忘,说如果你也在就好了。可见除了情人关系,如果是你带她下山,她应该也过得很快乐。” 我说:“别饶圈子了,你敞开天窗说亮话吧,到底什么时候请我们喝杯喜酒?老实讲,我还从没喝过喜酒呢。” “喜酒?”苏由信表情莫名变得恍惚起来,眼神也有空茫之色,喃喃说:“我请过别人喝酒,别人也请过我喝酒,我喝过的酒不计其数,别人的喜酒也喝过几杯,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邀请别人喝这种酒。” “那遇见了吴净呢?你也没想过?” 他竟这样回答:“也未想过。” 我眼睛瞪得更大了,“你说这话是认真的?” 苏由信不回答我了,低下头继续奋笔疾书。 我紧追不放:“你不是带吴净回过七伤谷吗?应该也见过你父母了吧?既然你从未动过那念头,何必……” “我带她回过七伤谷住过,但她没见过我父母。”苏由信截断我的话。 “啊?” 苏由信语气平和说:“家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已经过世,家母在我十四岁时,也已经离开人世了。” 我顿时讪讪然:“对不起……” 一时安静了。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非常巧合的事情:那就是我,白相与,林越,吴净,苏由信,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大人了。 苏由信忽直起腰,把笔搁一旁,那写满字的纸递给了我,笑笑:“有劳,帮我把上面的药材买回来。上面写的药材去城里大一点的药铺基本能抓到,还有几味药比较难找到,叫几个下人多跑跑地方找找吧。” “哦。”我接过纸,临走时看了看躺床上昏迷不醒的那对男女的脸,想这个月底得给他们多发点月钱。 仲谋心一有空闲便来山庄,玩似的教我下棋,在他教导下,我棋艺突飞猛进。他脸上嬉笑常在,那对漂亮招摇的桃花眼,仿佛四季不败,引你深究时,却发现他玩笑不恭外表下,对世事的凉薄冷淡。让你辨不清他对你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跟他下棋,简直邪门,他好像对你的棋路比你还清晰,似玩笑似玩弄地,将你打击得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我想我一直对仲谋心难有多大的好感是因为,他的身份是一个商人,一个以逐利为本的大商人,一个拥有着巨大的资本但永无休止攫取更大利润的大 分卷阅读21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商人。活得越久,越难以相信一个人能自始至终都活得清清白白、问心无愧。尤其是一个能做得成大事的人,当你用仰视的姿态跟他讲做人要清清白白就像跟他讲个笑话一样。当你拥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剑,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你能够做到与他平等相对、以礼相待?而不是让他臣服跪倒你的脚下?利益像江河湖海奔来流去,也许你的能力只能够汲取一口饮活命,却阻挡不了他人全收入怀的野心。当你的能力你的资本足够放纵你的欲望,你想停也停不下来。 仇恨使你用剑杀一人、杀十人、杀百人,而在巨大如山河的利益驱使下,化出的无形刀剑,杀伤无数人。 仲谋心是一张浓墨重彩的纸,我拿着根白色粉笔,描绘不出他的清白。 ☆、秋游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前人已有诗云秋日胜春朝, 而今日惠风和畅、天朗气清,怎能不在这深秋的好天气里出游一番?方不辜负时光。 我们去了雁荡山。见识到雁荡山满山遍野的枫树林后, 我才晓得以前宝鸣山上的那些枫树, 简直不能称之为枫树。 不徐不疾地游行在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上, 我们各自牵着自己的马儿,该用何种言辞形容眼前壮丽恢宏的景观? 山被红叶遮掩, 水被红叶浸染, 道被红叶铺成, 一簇簇、一团团燃成灵动跳跃的火焰。枫、桦等树被霜染成绮丽的红色、金黄色, 如春花怒放,红涛泛波, 金黄流丹, 美不胜收。 仲谋心早已派谴仆人在山上将一切打点好。坐在枫树林中的亭子里,我们只管安适怡然地享受。 今日出门游乐, 苏由信总算舍得将自己收拾干净,一仆人捧个雕花镶玉、精雅的紫木盒子,苏由信打开盒盖,里面六个格子, 又分别木盖子给盖住, 苏由信一一敞开,立刻空气里馨香四逸。 紫木盒子里装的是六种菊花茶。 秋天不正是属于枫叶红和菊花香的吗? 苏由信把六种菊花茶放鼻子边一一嗅过,口中已为我们介绍这是些什么菊花茶, 说完苏由信就回头对仲谋心笑:“钱有时候确实是个好东西,你想要什么样子的享受,都可以何时何地、随心所欲地享受。” 仲谋心负着手,悠然笑回:“不然怎配叫你为我们煮茶?” 苏由信用山泉水洗净了双手,桌上茶杯、茶具、茶炉一应俱全,就等苏由信净好手来煮了。看来苏由信爱好煮茶,煮他看得上眼的茶。 我们边饮清香、甘甜的菊花茶水,边吃各色茶点,这些茶食也很新趣,都是我没见过吃过的式样,比如叫什么鲜花饼、海棠酥、凤穿金衣、胭脂凉糕。 白相与和仲谋心才坐下来喝了两口茶,那个仲府的管家跑过来,说些我不知所谓的话,于是白相与和仲谋心便和那个管家一齐进入红叶山庄里。 剩下我们四个人。 我一口咬了半个凤穿金衣,嗯,鲜香软糯,非常适当的甜度。 吴净突然凑近我,一只手撩开我左额上的头发,说:“咦,白冷,你头发里为什么有一道伤疤呀?” “啊……”我不由抬手去摸摸,是有道疤,吴净眼真尖,她要没发现,我自己都差点忘了。 我说:“哦,好久以前就留下了,现在应该淡了很多吧?” “嗯……” 苏由信被我们的对话吸引,过来,手把我头发拨得更开一点,端视一会儿,神色变得有些严肃,问:“白冷,你以前怎么会受这么重的外伤?” 林越的注意力也放到了我的身上。 但我却渐渐感到迷茫起来,“啊,这个啊……” 苏由信笑了:“一般来说,如果人受到过很严重剧烈的伤痛,即使过去很多年也都会有印象的,难道你已经忘了自己怎么受了伤的?” 我把视线移苏由信身上,和他对视,缓缓说:“我记得我师父跟我说过……” “你师父?”吴净疑惑地问。 我点点头,“对,我记起来了,师父跟我讲过我脑袋为什么受了伤的。” 我忽然发现苏由信、吴净、林越对于我脑袋上这条伤疤的来历好像挺感兴趣。于是我认真回忆了一番,说:“应该是我十一岁的时候吧,那天天气从早上开始一直都是阴沉沉的,像要下一场大雨。我一个人到山里捉野鸡,结果一不小心失足掉下山沟,脑袋撞到了山石上,当时就昏倒了过去。然后天上就开始下暴雨了。” 吴净立刻紧张地说:“呀!这么严重,你是不是疼死了?谁发现你救你回去的?” 说实话那段记忆太模糊了,跟被人封住似的,除了现在留我脑袋上这条连我自己都快忘却的疤痕,我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事情全是听师父说的。所以我笑着说:“当然是我师父,下了好大的暴雨师父迟迟不见我回家,担心我就出门找我, 分卷阅读21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他先到村子里面问人,发现我并没有在村民家避雨,连忙进山找我。我师父说啊,他找到我的时候,我满头满脸的血,身子泡在水坑里。师父以为我遭遇了不测,身体一失控,自己也从上面栽了下来。” 说到这,见他三人一言不发,默默倾听的表情,还真是被我说的这个伤疤的故事吸引住了,我只好尽量将整个事件经过叙述出来:“我师父把我背回去后,马上找村里的赤脚大夫来,赤脚大夫一看见躺床上的我头上一个血窟窿,全身冰冷、气息奄奄,立刻摆手说自己本事不够救不了我的命,叫我师父马上到镇上把最好的郎中请上山来,他先在山上照看我,一定要快,完了恐怕就来不及了。师父飞奔到镇上,镇上一共有九个郎中,师父不知道是不是口碑最好的郎中就一定能救我的命,所以师父把九个郎中全抓到宝鸣山上。师父讲我整整五天五夜没张开眼睛,出气多进气少,他差点发疯了。那些郎中也没把握能不能把我救活过来,而且已经就在山上呆了五天时间,都想回家看看。师父不准。” 我顿了顿,内心已涌起对师恩的无限眷念和感激,但脸上依然保持镇静,接着说:“师父把剑抽出来,跟个屠夫一样,站门口,红着眼睛说,我徒弟没彻底救活过来之前,谁都不准下山,否则谁走宰了谁,言出必行。再过去十天,我才醒了。” 吴净揽我肩膀,慈母般宽慰我道:“我的冷儿啊,你以前竟受了这等苦楚。” 我被她逗笑了:“也算因祸得福吧,从那以后我就很少生什么大病了,平时一点风寒什么的小毛病,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吴净又仔细查看我的疤痕,“你真全好了?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呃,有一点,我……” 苏由信截口问道:“你把你如何受伤的事情给忘记了?” 我点点头,说:“不止,十一岁那年的记忆,我几乎全忘光了。” “嗯?” 苏由信目光示意我说详细一点。 我对他解释:“我醒过来后,意识每日都是混混沌沌,眼睛里分不出白天黑夜,日子都是糊里糊涂地躺床上过着,等我彻底恢复健康可以下地时,已经是第二年的事情,我十二岁了,但对去年十一岁发生过的事情记忆非常模糊,好像没有度过十一岁一样。郎中也不知道什么缘故,但我一直都好好的了,所以慢慢也就抛开了。吴净,要是你今天没发现,再过一段时间我可能自己都说不清头上怎么会多了一道伤疤。” “你是说你十岁以前和十二岁以后的事情都有印象,独独把十一岁时的记忆丢了?”吴净问。 我又点点头,“对。” 吴净啧了一声。 苏由信却也点点头:“以前确实遇见过这种例子。” 吴净笑说:“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最后笑说了句:“幸好没把我脑子撞傻。”我痊愈后,瘦不伶仃的,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但师父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那真是我师徒俩过得最惨淡凄凉的日子,山下一户家境不错的人家找上山来说实在看不下去好好一个女孩被师父养得快不成人形了,问我愿不愿意到村子跟他们一起生活。我当然选择跟师父学武功。师父说,小冷啊,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为师只能一死谢罪了。 林越虽然始终一言不发,但我知道我的话他全听进了耳朵里。我对那段空白的记忆无知无觉,丢了便丢了罢。可是我发现林越却好像很上心,等我讲完,他神情竟有些发怔了。 我不禁问他:“我说的哪里不妥吗?” 林越静静地注视我,眼睛像风平浪静的湖面,可往湖水深处看,又好像有什么情绪的暗流在涌动。他缓缓开口说道:“很好。” “嗯……”我说。 好什么好? 他回答我心里面问题:“你脑子没撞傻,是很好。” 我:“……” 他说的是风凉话吗? 白相与为什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我看向亭子外面,就看见火红的枫树林间白相与正闲庭漫步地走来,但又突然顿住脚步,远远望着我,至此不动了。 我正奇怪他站那里不过来干嘛,就见他对我遥遥一笑。 我渐渐醒悟他的意思,收回目光,身子将动未动,察觉到林越还在一动不动地盯视我,他依然很平静的神色,可他不喜不忧的眼眸却好像已将我一举一动间的意图看穿。 我脸颊微微一热,扭开头故意没注意到,对吴净说:“我去洗个手。” “嗯。”吴净不甚在意的说。 我起身走出亭子,走到在枫树林等待我的白相与身边。 雁荡山的枫叶除了红得深沉、透彻之外,还拥有一种飘逸无伦的美。整个山坡被红叶覆盖着,火红火红的,在阳光的照耀下,犹如一团团的火焰在燃烧,又如“飞焰欲横天”。 我和白相与并肩踱步,慢慢往枫树林里走。红枫叶一片两片三片无数片,打着旋儿飘落我们的脚下。不时看见野鹿、野兔在周围出没。 分卷阅读21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但此刻人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我和白相与安安静静走着,一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过我觉得就这样一直走到黄昏日落也可以。等天色暗下来,不管是他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他,我们都能够保护对方不被野兽吃掉。 白相与牵着我的手突然捏紧了些,先开口了:“最近你怎么不说找师父了?” 我说:“你不是说过一年半载的我师父就回来了吗?” “嗯。” 我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头,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摇了摇,低头声音清楚地说:“先跟你讲好了,等我师父回来,我不会再跟师父分开了,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得在跟前孝敬他老人家。” 白相与侧头,望着我,微笑:“看来要你嫁给我,必须得接受你师父这份嫁妆了。” 我撇开脸,极力不使自己脸颊浮现晕红,口中说:“你爱要不要。反正师父绝对不能不要。” “我几时说不要了?冷冷,等以后你我的关系更紧密无间,我和你师父再发生争执,你会不会偏向我一点?” 我小声说:“你让让我师父怎么了,让我师父吵赢一次怎么了……” “好,我让。” 白相与答应了。 我心里甜丝丝的。 忽然之间我们同时停了下来。忽然之间白相与很靠近很靠近我。 “冷冷。”他轻唤我。 我仍低着头不肯抬起来。 一片红彤彤的枫树叶飘落我发间。白相与抬手拾走。 我欲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没想到他推开了我。 我实料不到他会使力气推我,丝毫未防备,脚步踉跄地往后退,眼看就要栽倒,恰好身后一颗枫树挡住了我的身体,我伸手抓住树干稳定身子。 “你……” 白相与已欺身压近我,左手举高按在我头顶上方的树干上。 “你……” 我仰起脸,对上他的眼睛。 我们的四周围,纷纷扬扬的红枫叶,如一只只绚烂闪耀的火蝴蝶,围绕着我们翩翩起舞。 我们仿佛置身一场华丽、梦幻的舞会当中。 但这场秋日热烈、盛大的舞会,又怎及他眼中的情愫,更教人目眩神迷? 我闭上了眼睛。 他的吻将落我唇上之际,一声巨响猛地把我惊醒。 白相与和我皆是一顿。 我两手推开白相与的胸膛,回首探望。 那声惊响好像是从亭子那边传过来的。 ☆、酒后真情 我借故走出亭子后。吴净和林越相看两厌, 互不理睬对方。 她坐苏由信和林越中间, 一句话都没兴趣说。 她和苏由信连日冷战, 这还是首次,苏由信主动跟她示好, 她也视若无睹。 于是她左右两个男人干脆当了哑巴, 自得其乐。 但很快吴净又有点耐不住了, 也不知道对谁讲话,说:“白冷怎么洗个手去了那么久?不会是掉河里去了吧?不行, 我得去把她捞回来。” 苏由信很快回应她:“也许人家洗完手, 还有别的事情, 你别去打扰到人家。” 吴净顺嘴说道:“哼, 有好玩的事,白冷怎么可能不叫上我?” 苏由信微笑, 笑意有点暧昧:“有些事情, 还是两个人做刚刚好,若再多个人, 那可就是煞风景了。” 林越忽然偏头对吴净笑了一笑,笑意也有点暧昧:“你用不着看我不顺眼,如若不是因为我,也许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喝茶了。” 吴净皱眉:“你今天喝酒了吗?胡说八道什么?” 苏由信竟同意了他的话:“他讲得有一定道理。” 吴净扭头瞪他,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我当年第一次上圣雪山的情形吗?” “当然记得。”吴净说, 脸上已隐隐流现出一种喜悦欢欣知情,声音也不觉婉约了些:“那是我们第一次遇见,你能忘么?” “嗯, 我也记得。”苏由信向她解释了:“当年林越练功练出一身很严重的内伤,险些经脉尽断,我一时也摸不准给他下什么药最好,翻遍医书,发现用圣雪莲花作为药引医治他的内伤最佳,但流传世上的圣雪莲花太寥寥无几,我甚至没亲眼目睹过,不得已,我只好亲自去爬一趟圣雪山了。” 吴净美目瞪得更大了,大声质问苏由信:“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一辈子也不会上圣雪山?” 林越在旁听着,此时好整以暇地问:“你觉得呢?” “我要你自己说!”吴净狠狠对苏由信说。 接下来的话苏由信要再说不好,接下 分卷阅读21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就要继续冷战了。 “吴净。”苏由信不由苦笑:“你该明白的,我身体素质只如一个一般般的习武之人,圣雪山上的环境恶劣至极,如非不必要,我确实不太可能上……” 不等他说完吴净气呼呼地就要站起来,苏由信也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场了,一只手便揽住她肩头不许她走,轻声对她说:“但事实证明,这是我这辈子做过得最正确的决定。” 吴净这才脸色稍霁,“是吗?” 苏由信声音更低了,但她能听得一清二楚:“我第二次不顾性命上雪山顶,是为了一朵花,还是为了你,我以为你很明白了。” 吴净投入了苏由信怀里。 林越语声冷冷道:“这里还有一个人。” 吴净更往苏由信身上靠了。苏由信倒显得有些不自在了,但那只手仍然不尴不尬的抱住吴净肩膀没有放下来。 吴净回头颇挑衅地对林越微笑:“你要看不顺眼你就拍桌子啊。” “你以为我不敢?” “你想拍就拍,谁拦着你……” 吴净话音未落,“砰!”一股强劲的气流扑面而来,连身上的衣服都被吹得飘动了。 林越一只手只是那么往桌面上一拍,瞬间爆发内力,平地炸响一声惊雷,极其干脆利落地,那张木质坚实、花纹漂亮的降香黄檀木桌轰然倒塌。 点心掉落一地,茶杯骨碌骨碌在地下打转,木屑纷飞,有的沾到三人身上。 吴净呆了。 连苏由信也怔住了。 三人就这么一时不动不语。 我听见声音回来,瞧见了此情此景,不禁“咦”了一声,问:“桌子怎么塌了?” 仲谋心被这震彻山林的惊响赶了过来,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林越抱着双手,脸色冷若冰霜,声音不带一丁点儿情绪地说:“是你要我拍的。” 吴净眨眨眼睛,渐渐反应过来,直起上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你出门没吃药?” “吃了。” “那你发什么疯!” “是你要我拍的。”林越面无表情又重复一次。 “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 “你未免想太多。” 吴净霍然起身,捋衣袖。 我连忙上前拦住她的手,“别啊,出门玩,天气这么好的,打什么架呀。” 我又拉又抱吴净出亭子。 晚上不下山,在红叶山庄过夜。 他们又在一起喝酒,我和吴净陪他们喝了几杯,便回房去了。 庭子里也有两个秋千,我和吴净坐秋千上荡着腿。至深夜,吴净挨不住困倦,先回房睡觉了。 我还一个人在庭子里,抬头望天上,今晚的月亮大又圆。 我想,白相与今晚应该不会过来了,他一定又喝醉了。和林越在一起的时候,他常常喝醉。 不等他了。我也回房间睡觉。 与此同时,另一个庭院内,白相与和林越背靠背,坐石阶上。 他们身后两间房,原本在早几年红叶山庄修建成时,便已专属于他二人。 那时候更年少,和仲谋心三人,经常醉卧枫树林。 后来年纪渐长,志各一方。枫叶年复一年红透时,有时候林越来了,有时候仲谋心来了,有时候白相与来了,有时候全都没人来,有时候来了两个。很少再有三人聚齐的时候。 可这不是也正是很寻常的事情吗?人生的相聚与分离,本就不是人可以约定好的。 白相与已经醉了,眼睛闭合,头垂下,似睡非睡,他放心地将后背交给林越。 而林越的眼睛还很清醒,他的心也很冷静,他连做梦的时候,都是清醒冷静的。 天阶夜色凉如水,林越仰头望天上的月亮,抬起手,灌尽坛中酒,然后随手一弃,空坛子“当当”地滚落台阶下。 白相与动了动,似被吵醒了。 林越听见白相与笑问:“是我酒量差了,还是你酒量已经比我好了太多?” 静了一会儿后,林越回答他:“因为你想醉了。你不必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的。” 白相与也安静了一会,才似叹息说:“嗯,不止醉了,我也懒得动了。劳烦你起身回屋的时候,顺便也把我挪回床上去吧。” 他又动了动身体,好像想让自己靠着林越的背靠得更舒适一些。 再无人出声,静谧深沉的夜,月亮也躲进了乌云后面。 “林越,我已没有兄弟,只有你了。” 白相与突然说。这晚他再没开口说话。 林越默默听着白相与清浅的呼吸声。 白相与睡着了吗?这话是他在梦中说的吗? 分卷阅读21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酒后吐真言,那他真醉了吗? 白相与真醉了。他没有理由不醉。经历种种世事,他的抉择,不可与人述说。但他最好的朋友和他最爱的女人都陪伴在他身边,他知道两者绝不会背叛他,所以他有理由喝醉酒。 而白相与喝醉的理由,偏偏成了林越不能喝醉的理由。林越时时刻刻得控制自己的理智和情感。他不能醉、不敢醉。 我本不想再踏入苏由信的药庐一步的。现在山庄上上下下所有人远远一看见苏由信,就纷纷自觉躲避,生怕一倒霉,就被苏由信抓去试药,或者往身上扎个几百针,连吴净都不能幸免。在勉为其难地喝了一碗汤药后,吴净几天时间里失去味觉,吃什么东西都味如嚼蜡,所以吴净别说去药庐闹闹苏由信了,她自己躲得比谁都快。 今天我不得不去,因为从七伤谷送来了一个包袱,我让下人们去送,个个哭丧着脸,如临大敌,只差没下跪求饶了。几乎所有山庄内的下人全遭过苏由信的毒手摧残,苦不堪言。 我无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刚踏入屋子内,手中的包袱立刻掉了下来,我冲过去,叫:“苏由信!” 苏由信躺地上,脸色苍白,不省人事。而屋子内好像刚刚经历了一番狂风过境,地上凌乱的医书、打碎的药炉、桌椅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我忙扶起苏由信上身,摇撼他的身体,连声惊喊:“苏由信!醒醒!你怎么了!” 摇了他半响,苏由信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额头上、衣服上,已全被冷汗浸湿,他眉头紧锁,嘴唇也是毫无血色,呼吸紊乱,显然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我又惊又骇:“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由信不答,抬手摸向怀里。我立刻伸手帮他从怀里掏出个青色小药瓶。 我问:“你想吃这个药?” 苏由信轻轻点点头。 我拔开瓶塞往手心倒,却一无所有,瓶子是空的。 “苏由信,瓶子没有药了,你还在哪处放有药丸吗?我去拿。” 苏由信脸色更苍白了,我第一次看见了他无措脆弱的模样。 他眼睛突然定向掉门口的那个包袱,问:“那个是?” “这是从七伤谷送来的,说一定要亲自交到你手上。” “把包袱捡过来。” “你……” “药在包袱里。” 我立即过去拿,打开包袱,里面果然躺着三瓶一模一样的青色小瓶子。 ☆、我是大夫 我拿过其中一个青色药瓶, 回到苏由信身边, 拔开瓶塞, 手急了,一下子倒出来好多颗深灰色的药丸子, 气味芳香, 不等我递给他, 苏由信一把将我掌心里的药丸全夺了过去,也不数是几粒, 他全咽了下去。 我问:“喝水吗?” 苏由信摇头。 “你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试药, 错放了一味药材, 无妨。” 苏由信清隽的面容苍白得近乎脆弱无助, 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在颤抖,如果我放开他, 恐怕他立刻就又倒在地上了。他苍白的嘴唇紧抿, 仿佛他能控制住自己的,就是让自己别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叫无妨? “苏由信, 你好些没有……” 苏由信突然充满痛楚的呻、吟一声,右手抱住左臂俯倒地面上。 “苏由信!” 我真慌了,扶着他的肩膀问:“我运做内功帮你把喝下的药逼出来,行不行?” 苏由信又摇头。 我以为他是嫌我内功根基不够深厚, 就要站起来往外走, “你等等,我去叫白相与他们过来。” 苏由信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臂,冷喝:“站住, 不准去。” 我回头,目光掠到他抓住我手的他的左手臂上,定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外面的阳光照进来,照在他的这只左手臂上,皮肤几乎是透明的,可他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线,更让我以为自己花了眼睛的是,这一条条鲜红如胭脂的血线,仿佛拥有生命,在苏由信几近透明的血肉之躯内,徐徐游动,犹如一只只长长血虫。 我失声说:“你、你……” 苏由信用力撤开自己的左手,衣袖又重新掩盖了那些血线,他冷淡说:“不要大惊小怪的,这只是那药的副作用,过一会儿便消了。” 我脸色也白了,颤声说:“你怎么什么药都敢喝?” 苏由信无力地笑了笑,说:“放心,我就是个大夫,难道会蠢到把自己毒死吗?”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把我扶到床上躺一下。” 我半扶半抱把他弄到床上去, 分卷阅读21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给他盖上被子。 看着床上的苏由信,药效好像开始产生作用了,他的目光恍惚迷离。 “你别走开,等我醒来。” 交代完这句话,苏由信昏睡过去。 我便坐椅子上,守候他,过一个时辰后,苏由信悠悠睁开眼睛。 这次不等我去扶他,苏由信自己撑起上身,他脸色舒缓了很多。 “药。”苏由信声音虚弱地说。 我拿药瓶到他床边,他接过,这次倒了三粒药丸咽下。 “再倒杯水给我。” 于是我倒了杯水给他喝下。 “你有走开过吗?”苏由信问。 我回:“没有,一直在这里。” “嗯。”苏由信点点头,复又慢慢躺下,左手抬起放额头上,衣袖滑落,我看见他手臂那些诡异的血线已消失无踪,好像真是我看错了。苏由信手盖在眼睛上,淡淡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个意外,你不必告诉任何一个人。” 我说:“谁也不说?” 苏由信说:“对,包括吴净。” 我眨眨眼睛,望向桌子上面那个从七伤谷送来的包袱,那三只小药瓶,顿了顿,问:“既然你是误服药物,为什么从七伤谷送来的药,恰好能解你身上的毒?” 苏由信沉默,许久,语气冷淡的解释:“我常年以身试药,这种意外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时间久了,身体难免积累了某些毒素,难以消除,这次试药,不想药里的某种成份引发了潜伏我体内的毒素,以致这一次后果严重了些。至于那些从七伤谷送来的药,这是我命我谷中的人精心制作成的,便是为了抑制消弭我体内毒素发作。” 听他这样子的解释,我仍余惊未了:“刚才我以为你会死去。如此危及性命的事情,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试药呢?你就不怕吴净担忧吗?” 苏由信淡淡说:“今天发生的一切,你什么都不告诉她,她就不会担心。” 我说:“可是……” 苏由信笑笑:“白冷,我说过,我是个大夫。” 我说:“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真会没事吗?” “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休息。” “好,我出去,不打扰你。” “我想休息几天。” “嗯?” “这几日,你告诉下人们,不用来给我送水送饭,不准任何一个人踏入药庐一步。我需要完完全全、安安静静的休息。” 我存有疑惑,但苏由信好像已没有一丝精神再跟我说一句话了。 我只得起身出来,踏出药庐,脑子里蓦然回现当日在扶林客栈中,吴净对我抱怨过的话:“有时候莫名其妙的,我也没做错什么事啊,他平白无故地便冷落我,不理睬我一下,看也不看我一眼,一个人躲在药庐里练药,一段时间里都不许我进去,我要是进去了,他马上大发脾气轰我出来。” 大堂看见羽花,按照苏由信的交代,我又重复交代了一遍给羽花。羽花答应着吩咐下去了。 “白冷!” 吴净冒出来,手里还端着碟点心。最近山庄里新请了一位专做点心的师傅,做出来的点心花样繁多、可口,没有一天重复的,吴净吃得很合胃口。 吴净身形轻盈飘忽,转瞬间便闲逸地坐在了椅子上,咬着一块枣糕,冲我眨眼,颇幸灾乐祸地笑问:“从药庐回来啦,这次他逼你喝了碗什么鬼汤药啊?” 我说:“一碗没喝,送完东西就出来了。” “啊?” 我说:“我回来的时候,苏由信特地向我交代,这几日不准人再进入他的药庐。” “哦。”吴净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依然美滋滋享受美味。 我忍不住说:“你不好奇他干嘛这样吗?” 吴净幽幽瞧我一眼,说:“我已经习惯了。人嘛,总有几天不正常想发疯一下,习惯就好。他爱在药庐里怎么折腾就随着他好了。” 我说:“你真体谅他啊。” 吴净立刻瞪起眼睛:“那我能怎么办?他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时候,我要敢去打扰他,他发起脾气来,能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全砸了。你以为大夫就不会发脾气么?” 我说:“哦,也是。” 吴净似乎对苏由信的身体状况一无所知。 四天后,苏由信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他对我从容安然地笑了一笑,就转头任由吴净对他吵吵闹闹。 他看起来很好,好的我以为那天那么苍白虚弱、需要依靠的他只是我的幻觉。 真的是我多虑了吗?但愿吧。 这日午后休憩过,我到书房,白相与在做文章,林越依然抄书。不得不说,这段时间林越在修身养性,身上那股迫人的戾气消释很多,啧,若不当教 分卷阅读21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主,当个高雅的世家公子也很赏心悦目呀。 我替白相与磨完墨,又到林越书桌前给他磨,瞧他写了几行字,我忍不住问他:“林越,你认识苏由信多久了?” 林越停下笔,抬眼看我。 我不由摸摸鼻子,讪讪说:“无聊,就想问问。觉得你跟苏由信应该认识挺久了。” 林越回答:“小的时候见过几次,真正有往来是这近五年的事。” 我说:“那你觉得他一直是个正常的人吗?” 林越俊眉微拧,神情真有点奇怪了,但还是回答我:“他正不正常我不清楚,一般我身体有点不正常的时候,才去找他,而我看见他时,他一般像个正常人。” “哦。” “苏由信好像十四五岁时便开始混迹江湖了。” 白相与突然插话进来,他被我们的对话吸引,放下笔起身,倚靠在书桌上。 我看着他的书桌,看着他悠闲自得靠坐书桌上,脑子猝然涌现那日的情形,一下子不自在了。眼睛移开,又再撞对上他的眼睛。白相与很正人君子地对我浅笑,笑得月明风清,但眼睛里若有似无的暧昧,似对我的想法了然于胸。 我转过身背对他,尽量做到面无表情。 林越说:“他小的时候,似乎身体不太好,他母亲对他管教很严格,从不准他独自出门。” 我说:“苏由信父母现在不在了,前几日听他自己说过。” “嗯,他母亲去世后,他才开始在江湖上走动。” 这我倒有所耳闻过,虽然苏由信的名声不如白相与和林越这样整个江湖武林人尽皆知,但也是不容小觑的。他流传江湖最典型的一个传说是,有一年,威名赫赫的水星寨的寨主龙啸五十大寿,江湖上的英雄豪侠齐聚水星寨为龙啸贺寿,苏由信那天只是碰巧路过水星寨而已,并无兴致进去给人贺寿,但却被水星寨的几个人认出,他高明的医术因为治愈过几个同样名声在外的武林高手,所以他也是声名渐起。龙啸患有腿疾,久治不愈,他这几个手底下的人为了巴结讨好他们的寨主,把苏由信强行拉入了寨内,给龙啸看病。 苏由信给龙啸看病时只有两个人在屋子里。 众人在外面等着。却等了许久,房门都不见打开,里面也听不见一丁半点儿的动静。待众人明白事情不对劲闯入进去时,全部被骇住了。 ☆、二十四美人 屋子里苏由信和龙啸还在。 苏由信一旁坐椅子上悠闲地喝茶, 一群杀气腾腾的人闯进来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苏由信还是个人, 他在喝茶。 可龙啸已成了一具白骨。血水浸透床被, 滴滴答答地流淌地下。龙啸天生一股神力,内功深厚, 一身精壮肌肉如铜墙铁壁, 两只铁拳比刀剑更具杀伤力, 他的两只铁拳,不知砸烂过多少人脖子上的大好头颅, 也是靠着这一双铁掌, 为他打下了水星寨如日中天的气势。 可就在他五十岁大寿之夜, 几乎是众目睽睽的情况之下, 他被害死了,死前却连一点呼叫也没有发出来, 便成了一具森森白骨。 “啊!宰了他!把他剁成肉泥喂狗!” 突然人群中不知是哪个狂吼了一声, 龙啸的手下人们纷纷惊醒。 水星寨人多势众,何况今晚又有诸多英雄豪侠前来跟龙啸祝贺, 那晚水星寨上差不多足足有两千多个人。 苏由信把人家的寨主,一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化成了一堆白骨。若这两千人一齐上,一人一刀往苏由信身上招呼,苏由信别说留下根齐整的骨头了, 真被剁成一滩肉泥, 再一人踩上一脚,糊鞋底都不够。 那夜,男人粗犷的狂嚎乱吼响彻云霄, 至三更半夜,水星寨恢复平静,变得如坟墓般死寂。直到天大亮,鸡打鸣。 苏由信畅通无阻地走出了水星寨,无人再敢阻拦他路不让他走了,他没变成一滩烂肉,完好无损。只是水星寨内,多了一两百具白骨。昨夜本该是个醉生梦死、酒池肉林的夜,如果没人强拉苏由信进去看病,就不会有第一具尸骨,在有了第一具尸骨后,如果再也无人敢强留他,也就不会有后半夜的一两百具白骨。 龙啸的死讯很快传遍江湖武林,苏由信也从此名声大噪。据说那年苏由信十六岁。 江湖中人尽皆知了,苏由信不仅救人一命有一手,他杀人于无形的下毒功夫更是有一手,防不胜防。 这些年江湖对他的评价也是一言难尽,这个医术高超的神医,给人看病不收钱财,要么救人一命,要么害人一命,且从不解释理由。受过他救命之恩的人不计其数,但他结下的血仇也是数不胜数。 不过现在苏由信还是好生生的活着。 “苏由信的母亲是上一任的七伤谷谷主,苏由信的医术和毒术全是授自他母亲吗?”白相与问,他是问 分卷阅读21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林越。看来白相与对苏由信知之甚少,也许还是从林越那里听来的。原来饮月教和七伤谷只隔着一座碧溪崖。 我们三个公然在背后议论苏由信。 林越说:“苏由信父亲在苏由信很小的时候就逝世了,而且七伤谷很少与外界有往来,应该吧。” 白相与沉吟片刻,说:“我看未必。” 我问:“为什么?” 白相与淡淡说:“药物若较真讨论的话,不应该是分有毒无毒的,解药即是毒、药。会治病的大夫也大都懂得怎么治死人。但每个人的行为处事都有自己特点,就好比一个练剑的人,他一出手,人们往往就会明白他使用的是什么剑法招数。这一点是无法掩盖的。” 我了然:“你的意思是说,苏由信能救人性命的医术和杀人于无形的毒术,特点迥然不同?不像全是她母亲传授的?” 白相与颔首,说:“他的母亲是上一任的七伤谷谷主,生前似乎是个性情不喜与外界交往的女子,可染了奇疾恶病的人若到七伤谷外求救,往往皆能痊愈而归。听说苏由信的母亲生平唯一一次出谷,是三十多年前江北一带发生洪涝灾害,死伤无数,漂浮江面的百姓尸体堵住了河道,无人打捞焚埋,又兼连日阴雨绵绵,天气恶劣,从而引发了离国历史上最严重的瘟疫,险些酿成灭城的惨剧。是苏由信的母亲解救了那场天灾人祸。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如果现在到江北一带的城镇、村庄游访,应该还能看见一些祠庙里,供奉的是一尊面蒙白纱的女子石像。” 我说:“面蒙白纱?” “嗯,苏由信的母亲,从未在世人面前展露过真面目。” 做了那么多功德无量的事,苏由信的母亲竟生前死后都不曾扬名天下,着实为人低调,我不由对苏由信的母亲心生敬慕之意,问:“苏由信的母亲叫什么?” 白相与倒没有立刻回答我了,他转头看林越。 林越说:“吴凉。她不止救人,倒在七伤谷外的动物,只要还剩一口气,她也会出手救活。” 然后三个人同时安静下来。一会儿后,我先出声问:“所以苏由信的父亲是谁?” 这次林越没回答了,他也不知道。 我说:“你没见过苏由信的父亲?” 林越淡淡道:“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我大概只有四五岁,你认为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能知晓什么人事?” “哦。”我说,又半开玩笑说:“那这样说的话,不会是苏由信医者仁心的医术是母亲教授的,那些毒术是他自己自学成才的?” 白相与不以为意地笑笑:“也许,你去问他?” 看来白相与对苏由信的身世也有点好奇啊,我也笑了笑:“人跟人之所以能够做成朋友,须得他不主动讲的事情,最好别主动问。” 林越提起桌上的茶壶想倒杯茶喝,结果茶壶里没水了,他刚想放下,我顺手接过去了,起身到门口,一个小丫鬟守在门外,我便把茶壶递给了她。 转身回房,经过白相与书桌时,白相与忽地倾身在我耳边轻声问:“无聊吗?下午陪你出门逛逛。” 我瞧他一眼,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白相与微一挑眉,我就走过去了。 今日中秋佳节。夜晚皓魄当空,彩云初散,满城火树银花不啻琉璃世界,弦乐鼎沸。人们祭月、赏月、拜月、吃月饼、赏桂花、饮桂花酒。 我和吴净在醉霄楼吃了点饭,就坐不住了,手拉着手跑下楼寻找乐子去。大街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我们跑去看各种各式的彩灯:芝麻灯、蛋壳灯、刨花灯、稻草灯、鱼鳞灯、谷壳灯、瓜籽灯及鸟兽花树灯。 等回去楼上时,凭栏观望夜景,等待,表演将要上演了。 蓝河两岸纸醉金迷的繁华盛景,河水上漂流着一盏盏精美的花灯,灿烂如星河。 那条横跨河水两岸的蓝桥,皓月便在桥的上空,此刻却无人过桥,蓝桥上已缀满各种鲜花,红毯铺桥石上,河岸两边挤满人群,皆举目盼望着,等待着独属于拓城的一年一次仅有的节目,若错过了,可就等再等一年了。 “船来了船来了!” 有个男人大喊大叫,人群顿时显得骚动起来。 我远望去,河水那头,一只璀璨夺目的花船缓缓使来,同时,天上燃放了五彩缤纷的烟花。 百姓们主动地鼓掌,欢呼雀跃,欢迎着那只花船的到来。 那只花船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终于使来,停靠在蓝河桥边上。 人们的呼叫声更兴奋雀跃了。 在这花好月圆、万众瞩目的情景中,从船上走下来一个接一个的豆蔻少女,均身量苗条,容貌秀丽,衣饰体面。我数了数,共下来了二十四个少女,她们下船站定后。站船头的第一个少女先向船上伸出了手,被珠帘遮挡船舱门前,也分别站了两个少女。两个少女侧身,拂起珠帘幕,一位艳如桃李的美人便莲步轻移 分卷阅读21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缓缓地行到船头,从宽大秀丽的衣袖中,伸出一只纤白玉手,扶着那个豆蔻少女盈盈摆摆地下了船。 “潇绮姑娘!潇绮姑娘!” 蓝河两岸,男人们异口同声地欢呼那位佳人名字。 接着船舱内又出来一位穿紫衣的绝色丽人。 “芳芳姑娘!芳芳姑娘!” 一个又一个面若春花皎月,身材窈窕的佳人从船舱内不徐不疾地行出。 每出来一美人,两岸的男人们都能准确无误、情绪亢奋地高呼出那美人的名字。他们的眼睛比河水里放的花灯还闪亮。 二十四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二十四位行动似弱柳扶风的绝色美人款步上了蓝桥。 这二十四个花颜月貌的美女,风神妩媚,眼波惑人,只娴静地往桥上一站,便已可天上的明月共争光辉。 二十四个美人们神情婉约似带了种说不出的怯意向两岸的人群躬身致意,又好姐妹般,互相望着自己左右的美人,相互嫣然一笑。然后从衣袖内,取出一根玉笛来。 这便是拓城独有的节日传统了,每至中秋佳人,便请二十四个美貌佳人于蓝桥上吹奏笛音。 这些美人,有的来自乐坊,有的来自青楼,好像听说,个个皆卖艺不卖身。 悠悠笛音便缓缓扬起,笛音婉转缥缈,不绝如缕,宛若天籁之音。 整座城池忽然之间安静了。 人们沉醉曼妙的笛音中,更沉醉吹奏笛子的二十四位风采绰约的美女。 我们占据城中观赏夜景最佳的方位,也兴致盎然地观望着桥上的美人。 而仲谋心的表情,该说是高兴,还是自豪?因为蓝桥上的二十四个受万众瞩目的美女,他是她们的老板。 仲谋心忽凑到林越耳边低声笑问:”看上哪个了吗?今晚叫来陪陪你,觉得你有点寂寞啊。” 今夜良辰美景美人,林越背靠栏杆,偶尔侧头望一眼楼下的街景,满城辉煌亮丽的灯火,璀璨闪烁的烟花雨,他的眼睛却始终如最深沉的黑夜,无一丝透露光明的可能。他喝着甜如蜜的桂花酒,意兴散漫,眼睛里似乎有了几分迷离醉意,他倒完壶中酒,转头看了看桥上的美女,随即又把目光移回厢房内寻找,似乎比起找看桥上二十四美人哪个最富有魅力,他更想知道,哪里还有酒喝。 ☆、到那个白倾身边去 春花秋月、夏风冬雪。这是我一生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我有朋友、爱人还有师父。我住在典雅的阁楼, 花香鸟语环绕阁楼周围, 每天在明媚的晨光中清醒,生活富足, 身体安康。 我渴望幸福, 也希望幸福能够从此眷顾我, 也眷顾我的亲人、爱人、朋友。希望我珍惜的感情,天长地久, 但没有尽头的时候。 早晨打开屋门, 没等第一缕阳光入我怀, 一条忽然从楼下飞上来的丽影先扑进了我怀里。 “白冷, 生日快乐!”吴净说。她身上的香气比楼下的鲜花还要芳芳馥郁。 我愣了愣,生日? 吴净格格地笑:“我是今天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哦!” 哦, 对, 今天是我生日。 这是我第一次热热闹闹地过生日。 生日这天我吃了寿面,晚上时大摆宴席和放了半夜的烟花。还有他们每一个人送了我生日礼物。 白相与送我一副画和一本诗书, 咳……那本书里全是他写给我的诗词。吴净送了我一套群英阁最新式样的美丽衣裙;苏由信送了我一瓶他精心调制的百花露,养颜的。仲谋心送了我一座估不出价值的白玉雕像,雕刻的是我的形象。连人在海上的师父和独一剑,也托人送了礼物来。只有林越, 他送我的礼物有点特殊, 说是特殊,因为是对一个大人来说的。 他送了我一盒糖果。 一盒奇果斋做的糖果,不是很多颗, 但每一颗都做得很漂亮小巧,漂亮得让人舍不得一口吃掉。每一个糖果的重量和金子的重量价值是一样的。每一个都很香软、很清甜。那种甜,是一个大人也抗拒不了的甜。 我…… 所以他为什么送我糖果?难道是想告诉我即使做了大人也应该保持一颗童心? 拓城的冬天,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不同以往我度过的肃杀冰寒的冬天,拓城的雪花飘飘洒洒,似乎都带着种浪漫的诗意。 城外西北方十几里的路,是一片延绵不绝、苍郁的山脉,时值隆冬,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群山环绕,苍茫天宇,皑皑大地,冰封的辽阔无际的寒江面上,一扁孤舟孤零零地矗立江面上,舟身已覆盖了层厚厚的冰霜,仿佛已与寒江雪结为一体。 而林越和白相与已在那叶孤舟上闭关修炼两日了。 江岸边搭了三间小木屋,我和吴净、苏由信在岸上小屋里,日夜守候他们闭关,直到出关那日。 分卷阅读21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在江岸边眺望,那叶孤舟似乎在遥远的天际之外。 林越修炼《浮逍》只差最后一层,跨过这一层,他便登上力量的巅峰,却偏偏就是这最后一层,他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反而导致屡屡走火入魔,弄成一身内伤。肉体上的伤害动摇不了林越的意志,挫折和失败也打击不了他的精神,他那孤绝冷傲的性格,为了达到最极致的力量顶峰,他何惧毁灭?即使一条道路从始至终都行走在深渊的边缘,他何曾停留后退? 这次白相与跟他合修,助他一臂之力。看看到底是成事在人,还是谋事在天。 银絮飞天,琼瑶砸地。山里没什么好消遣的,我和吴净百无聊赖,能打发时间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吃。仲谋心每日命人进山送进来一马车的美味可口的食物,我和吴净努力去吃,一天下来总得还剩下一大半,第二天又拉来一车好吃又好看的食物,绝不会与前一日的重复。我和吴净最喜欢边烧烤,边吃各种冬天时节的新鲜水果:木瓜 、红香蕉 、樱桃、杨桃 、柑橘橙 、青枣 、草莓 、番石榴、无花果 、鹤首瓜、莲雾。 今天送来的一车琳琅满目的食物里,有一条鹿腿,两个翠绿欲滴的大西瓜。 我和吴净一人搬鹿腿,一人搬西瓜进木屋。我俩围着火炉,用匕首把鹿腿切片,放烧得通红的铁架子上烤,熟后一尝,肉质鲜嫩,口感厚美,吃得食指大动,碧绿的大西瓜一分为二,勺子挖着吃。又吃又玩,不亦乐乎,聊天尽聊着些说过就忘、毫无意义的废话。 苏由信从山上采药回来,掀帘子进来,药篓靠放门口边上,看见我们竟还在吃,摇头叹息:“我们什么时候饿过你们两个么?” 吴净嘴巴没空,“唔唔”两声,把块烤得油滋滋的鹿肉举他面前,苏由信手不去接,于是吴净塞自己嘴里了。 苏由信打量着我们,问:“一座山都快被你们吃塌了,可肉长哪?” 我和吴净齐齐抬起头,四只眼珠子无辜地瞪着他,嘴巴一刻没空闲过。 苏由信摆摆手,叹:“吃吧吃吧。”又掀帘子出去了。过一会儿,听见苏由信在外面叫我名字。 “白冷,你出来一下。” 我出去,外面明亮很多,今天天上出太阳。苏由信在那边翻晒这些天他从山上采摘回来的草药。身上落了不少烧烤时产生的黑灰,我掸着身上的灰,走过去,问:“什么事?” 苏由信说:“待会我再进山一趟。今天太阳不错,过一个时辰后,你出来帮我再翻晒一次这些草药。” “成。”我一口答应下来。眼睛也看向那些晾晒木架上一排排的草药。这些天苏由信从山上采摘回来很多一种枝是暗红色,叶片扁平而小的草药。 我问:“怎么采摘这么多这种草药?” 苏由信说:“林越出关后,可能用得着。” “哦。”我不由笑说:“你对林越废心又废神,他结识你这个朋友,算一种福气。” “嗯。”苏由信表情平淡无奇,秀气修长的手指不急不躁地将草药一一翻晒,说:“家母生前曾为他父亲医治过伤病,也算与他父亲有过一段交情。” “是吗?”我顿感诧异。 苏由信淡然接着说:“家母临终前交代过,望我以后能够照看一下这位故人之子。家母的嘱咐,不能不放心上。” “哦。”我片刻恍惚,才明白过来,苏由信的母亲和林越的父亲竟然是故交,这多少有些不可思议。那个无论过去了多少年头,都依然恶名昭彰、血债累累的魔头,林曾,竟会有朋友?而且还是苏由信的母亲,吴凉,一位医者仁心、生前事迹令人敬服的女子。 苏由信的一言一行中充满了对他母亲的尊敬和怀念。 我不由感叹,世上美好的人和物果然不能长长久久存在,不能亲眼见识那位奇女子的风采,实乃生平一大憾事。 我和苏由信回屋,就闻到了一股股奇怪的草药味,赫然看到烤架上,苏由信刚采摘回来的草药,一根一根整整齐齐地躺烤架上翻烤,吴净正往上面涂抹酱料。 听见我们回来,吴净回头,兴奋地说:“快快!尝尝我烤得菜好不好吃!” 我哭笑不得:“吴净,这是草药,不是青菜啊。” 吴净不以为然,两根纤纤玉指拈起一根烤得热气腾腾的草药,咬了一片药叶子,嚼了嚼,露出满意的表情:“挺好吃耶,白冷,你吃吃看,这是我做过最成功的一次菜。” “吐出来,这些草药含有微毒。”苏由信说。 吴净满不在乎:“有剧毒我也不怕。” 我刚想过去把她烤的这些“青菜”拿走,突然苏由信的身影一下子冲到我前面,一把夺过吴净手上的熟药草甩在地上。 “你干嘛……” 吴净未反应过来。苏由信又猛然掀翻烤炉,那些“青菜”统统倒进了木炭灰上,吴净的杰作付之一炬。 分卷阅读22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你!” 吴净霍然站起来,就要冲苏由信大发脾气,却猛然发觉苏由信脸上早已布满一片阴霾,眼神冰冷。 吴净气势登时焉了下去,撅着嫣红的唇,颇委屈巴巴地说:“不就吃你一点药草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赔给你就是,干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苏由信冷冰冰地盯着吴净。 木屋里气氛突然莫名其妙地变得很诡静紧张。苏由信直直盯着吴净的神情,仿佛吴净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一样。 虽然吴净不该胡乱吃东西,但我也料不到苏由信会发那么大的火气。正想开口从中劝和几句。 苏由信定定注视着吴净,稍稍偏了偏头,突然浅浅一笑:“我会冲你发脾气,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活着当一日人,我便对谁都会有脾气。如果你受不了了,可以去找那个白倾,我相信他对你定是千依百顺。他是离国皇帝,你待他身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说罢,苏由信转身,拂帘而去。 屋子里死一般寂静。 外面的世界已被冰雪冻结。 吴净身体似也被冻住了。 我也差不多冻住了,良久,才开口:“吴净……” 吴净转头看向我,我看清了她眼睛里的茫然无措。 吴净又慢慢转回头,身体动了动,慢慢地走出木屋。 看着她的背影,我知道苏由信的话教她伤心了。 “吴净……”我心中亦是一片茫然不解,本来大家好好的,为何就变成这个样子? 苏由信仍然在那边翻晒草药,听见有人慢慢向他移来的脚步声,他大概知道是谁,可直到那人站到了他身后,他却还是背对着她。 “我是不该胡乱吃东西,可你难道就要讲那种气话吗?” ☆、她的名字叫吴净 苏由信翻动草药的手势逐渐停了下来, 两只手垂在身体两侧, 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人好像静止了,久久不肯转身面向她。 吴净等了又等, 忍住一掌拍过去的冲动, 咬咬牙, 带着恼怒还有几分悲伤,说:“你嫌我烦了对不对?你说那种话是想逼我自己走是不是?” 苏由信不言语。 吴净冷笑:“想赶我走, 你明说就是。我真要走了, 我回雪山去, 为何又要再去找另一个男人?你以为我没有男人, 不能依靠男人就活不下去了么?天大的笑话,我吴净天生地养, 独自在雪山上活过了多少个年头, 我是靠男人才能够生存下去的吗?” 苏由信终于扭身面对她,他脸上的阴沉冷酷的情绪已经一扫而光, 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冷淡。 两人眼睛对视、对质着。 苏由信缓缓开口:“我刚才讲的不是气话,我也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吴净声音隐隐有了些颤抖。 苏由信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告诉她,他的意思:“吴净, 你有更好的选择, 你随时可以离开我身边,你想走,是回雪山, 还是去哪里,我绝不阻拦你。” 苏由信话音犹未完,胸口猝然遭受心脏几欲碎裂的剧痛,身体被吴净一掌击飞出去,“啪啦!”苏由信身体撞翻那些晒草药的木架,一同倒在了地上。 苏由信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撑地,头向下垂,肩膀颤了颤,鲜血便自嘴角徐徐溢了出来。 我在屋子内突然听见很不妙的动静,连忙掀帘探身察看,一见到那边倒地上吐血的苏由信,大惊失色:“苏由信!” 我欲过去。 苏由信擦擦嘴角的血,抬起头,他的脸色霎时又变得非常苍白了,他冷漠看向我,冷冷说:“白冷,进去,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你……”我犹豫不决,又看看背对我的吴净,即使看不清楚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但她身上陡然爆发的肃杀之气已让我心惊,事态竟到了如此严峻的地步? 可这种事我确实也不好介入,只好又退回屋子里去。 吴净之美丽,不是容色蛊惑人心,触发人心底的邪念。而是一种超凡脱俗,斩绝俗世欲念的美,她的美丽是纯净无暇的,她的美是春花,是夏风,是秋月,远观不可亵渎。 但这刻那个如春花如夏风如秋月的吴净消失了,她美丽无双的眼眸中风雪翻滚,冰冷地看着倒她面前的苏由信,眼神冷烈如刀光剑影。 她也失了血色的嘴唇动了动:“你再讲一次。” 苏由信闭上双眼,长长叹息一声,“你既已听得清清楚楚,又何必我再讲一次?” 吴净像个失了魂魄的提线木偶,呆滞走了几步路,缓缓蹲下身,看着他的脸,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就自她的眼眶掉了下来。她说:“当日你邀我同你一起下山,我问你理由,你给了我一个理由。所以我跟你 分卷阅读22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下山了。苏由信,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我。” “我没骗过你。” “你真心实意喜欢我?” 苏由信默了默,低声说:“吴净,你不懂。” 吴净说:“你不讲明我怎么会懂?” 苏由信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她,浅浅的笑了笑:“我活到这么大了,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上女人。这好像是件不能任人选择的事情。我也清楚我这个年纪正当娶妻生子。” 吴净暗淡失落的眼睛亮了亮。 苏由信的声音却又沉重了下去,字字清晰地说:“但我从未动过娶妻的念头,不管是遇见你之前还是遇见你之后,这个念头从未动摇过。吴净,你能懂吗?” 吴净眼中那点楚楚可怜的希望霎时又被吹灭了。要不要再补一掌?亲手打死他,一了百了,然后回圣雪山,从此不再下山,也不再见一个从山下登上雪山顶的人,否则见到一个杀一个。她想来想去。最后她面无表情地说:“我懂了。” 她站起来转身欲离去。 “吴净。” 苏由信握住她的手腕。 吴净斜视他,冷声讽笑:“你不是说我想走便走,你绝不阻拦吗?” “吴净……” “放手!别惹我亲手打死你!” 苏由信强撑着站立起身,冒着被吴净打死的危险,不仅不放手,反而两手搂住了她的腰肢,认真说:“吴净,除了不能娶你,我愿为你倾尽我所有。” 吴净见鬼似地瞪大眼睛瞪视着他,忽然就笑了,并且点头:“我懂了,我彻底懂了,苏由信呀苏由信,之前你推三阻四,可终于还是给你想出了这么一个好办法拒绝我,所以今天你搞这一出苦肉计,混蛋!你真该死!该死!” “吴净,不是你想的这样……” “不想死马上放手!”吴净狠狠推打他的胸膛。 苏由信用生命把吴净往自己怀里摁,边亲吻她娇美的脸庞试图抚慰她激烈的情绪。 当他想与她接吻时,吴净死死闭紧嘴巴,脑袋不停地往他身上撞,他比她高得恰到好处,所以他的下巴不断被她的秀额磕到。 苏由信叹了叹,只得作罢。顾不得她手脚并用,对他又踢又打还不时咬上他几口,他柔声问:“吴净,你还记得那日圣雪山上,我为你取名字吗?” 这句话居然起了作用,吴净手脚渐渐安分了。 那日他登上圣雪山山顶,意图盗取圣雪莲花。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我叫苏由信,你姓名呢?难道你就在我面前,我喂喂、那个的叫你?” “我没姓名啊。” “你没姓名?”苏由信微微皱眉。 “这有什么奇怪的。”她不以为然:“只有我一个人生活在雪山上,有没有名字,以前又没人问过我的叫什么,无所谓啊。” 苏由信说:“那你要我如何称呼你?” “嗯?”她看来也有些苦恼了,忽然目光转他脸上,说:“那你给我起一个名字得啦。” 苏由信笑了:“我给你起名字?” 她说:“怎么,你不会起名字吗?那你名字谁给你起的?”她以为自己名字是自己起的。 “好,我给你起个名字。”苏由信答应了,反正现下这个女人武功高深莫测,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不着痕迹地扫视了她一遍,沉吟片刻,说:“你就姓吴怎么样?” “可以啊。”她说,“名呢?” 他正在思考她用何名,片片雪花在他眼前飘落,他不禁伸出手接,很快掌心躺了两三片白雪。他注视手里的雪花,想这应该是滚滚红尘中最干净洁白之物了。于是他笑了,说:“吴净,你以后叫吴净。” “吴、净?”她说,对他伸出了手掌。 “嗯?” “写给我看看。” 他一只手扶住她的手背,感受到她洁白无瑕的手是如此温软,另一只手一笔一划把她的名字写给她看。 “苏由信,我以后有名字了。”她挺高兴。她的生活太单调寂寞了,有人给她起个名字,也是件好玩的事。 他笑:“嗯,吴净。”他的笑意里有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从此她叫吴净。 现在她在他怀里,不再对他拳打脚踢。苏由信怀抱着她的背抱得更紧,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姓吴吗?” “为什么。”她的声音已经软了。证明她的心也软了。一个女人若真爱上一个男人,即使再伤心也不能对他死心。 “因为我母亲姓吴,我母亲是我这一生当中最敬爱、怀念之人。” 吴净动了动,抬起了脑袋,看着他,眼波流动,爱情已回到了她的眼睛里,藏也藏不住。 苏由信凝注她的脸庞,温情脉脉地说:“你名一个净字,因为你是 分卷阅读22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见过的最清白洁净的女子。” 他手抚摸上了她的脸颊,缓缓说:“这样的你,我怎舍得拱手让人?我母亲传授我她毕生的医术,可我却始终开不出一副药方,治治我的病。” “嗯?你生了什么病?” 他亲亲她的头发,喟叹:“嫉妒之心,岂非人人皆不可避免?倘若一天你离开我去了别人身边,我怕嫉妒之心会毁灭了我。” 吴净又捶一下他胸口,半嗔怪说:“那你还讲那种话气我。” 苏由信暗暗咬牙忍住,不让自己痛哼出声,刚才吴净那一掌确实伤到了他的心脉,得擦点药酒、煎几副草药喝喝了。 他说:“那只因为我知道,如果你想离开我,我绝留不住你。吴净,你想走,世上谁也留不住你。” 吴净终于也回手抱住了他:“谁说过要走了?明明是你气我。” “是我的错。你再打我一掌出出气好不好?” 吴净噗嗤一声笑了,“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啊。” 她玉手揉揉他的胸口,“刚才我气糊涂了,下手不知轻重,你疼不疼?” 他握住她那只手,叹:“若我真死在你手中,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谁要你死了……” “吴净,如果有一天我真死了呢?” 吴净皱眉,不悦说:“你干嘛说自己有一天会死。” “谁能不死呢?吴净,生老病死,世事无常,谁做得了这个主?” “好好好,生老病死这种做不了主的事情我没兴趣讨论,你不想成婚我也可以不逼着你了。那我这么体贴你了,你怎么回报我?”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开心。” 苏由信静了静,正视她的眼睛,说:“没遇见你之前,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有爱情,遇见你以后,吴净,你不用对我承诺,我对你承诺:我生命里的每一天,情衷因你而起,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了。这个承诺,能不能使你开心?” ☆、寂寞如雪 对这个承诺开不开心? 吴净矜持地不表态。 苏由信微笑, 捧起她的脸庞, 低首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她唇, 额抵着她的额,确认般问道:“那个让你同我一齐下山的理由, 永远能使你为我动心吗, 吴净?” 吴净柔软地嘤咛一声, 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脸深深贴在他颈间, “讨厌。” 苏由信的心脏, 还是在一阵一阵的抽痛, 这痛楚是她造成的, 他知道如何让她为他止痛。他捏起她的下巴,吮吻着她的嘴唇, 这吻越来越热烈缠绵, 而他本来对待情感,一向是以含蓄蕴藉为美的。 她似乎也颇意外他这次的举动, 但很快亦热烈回应他。 这两个人,一个头一次爱上男人,一个头一次爱上女人。岁月无情,百年光阴匆匆而过, 美人白发, 英雄迟暮。若从未动情,人生是否会留有缺憾?谁知道呢?反正这对男女就是相互爱上了。爱过和从未爱过的人,谁有资格去评判谁凄谁喜谁可怜? 这对美丽的年轻人顺由自己的心意, 忘情的拥吻着,缠绵悱恻的爱意,足以驱散隆冬天迫人的寒气。既如此,又何必去在意天长地久?命不由己?这一刻的两情相许相依,足以抵消那天长地久的传说。何必为那遥不可及的传说耽误此刻情人间相亲相爱的快乐? 苏由信越吻着怀里的女子,心底的自私越发扩大蔓延。他想,不管你的生命究竟有多漫长,你既已随我下山,便独属于我一个人了,把你的生死交付给我吧,跟我一同生,一同死。你曾经那么寂寞,我绝不会让你再寂寞地活着。 “嗯……” 吴净终于被他吻得快透不过气来,这还是绝无仅有的首次。 “嗯……” 她又哼一声,柔若无骨的手掌推搡他的胸膛,向他服软了。 他却不肯就此放过她。 我打了他一掌,他也在惩罚我么?她晕陶陶地想。竟还能分出心思,回忆当日,那个他让她跟随他下山的理由。 那天在圣雪山上,苏由信又想离开了。吴净自然不肯,闹了半天,两个人几乎闹翻。 吴净见他去意坚决,气得把他重重推倒雪地上凶狠地瞪视他,忽然扭头就跑。 “吴净!”苏由信被她摔得一时起不来,出声想叫住她。 可吴净越跑越快,她直直跑到山坡底下,坡上是堆积成一座矮山的皑皑白雪。 苏由信预感不妙,可来不及了。 吴净回头看他一眼,一只手掌拍在了山壁上,“轰隆”,山坡上的积雪瞬间崩塌,劈天盖地如洪流的积雪淹没了她的身影。 “吴净!” 苏由信一下子跳了起来,狂奔过去。 山坡上的雪全倾塌下来,又形成了一座小雪山堆,吴净掩埋小雪山 分卷阅读22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堆里面。可苏由己不知道她藏在了哪里。 苏由信大声说:“吴净!我知道你没事,快出来!” 无人答他。 苏由信无奈说:“吴净,我必须得走了。我再坐一会,你考虑一下,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下山。” 他顿了顿,又说:“我虽然对君子之名不感兴趣,但也不屑占女人便宜。何况你一身武功,还怕吃亏不成?你想想。” 说罢,苏由信坐在了雪地上,等她回复。 片刻时间,吴净的声音似从天上传下来,又冷又远:“我不用考虑。你走吧,我不拦你。” 苏由信说:“我走了,你呢?” “睡觉。” “睡觉?” “睡个三年五载的,我就出来了。” 苏由信皱眉头:“一个正常人用得着睡那么长时间吗?” 吴净不再回答他了。 “吴净。” 她不答。 “吴净!”苏由信连唤她几声名字。 她都没有发出声音,似乎真的睡着了。 苏由信默了默,抬头看着雪山堆说:“那你保重,在下告辞了。” 明知她看不见,苏由信还是对着雪山堆叩了个手。他转身迈开步子,下山,风忽然大了,雪花也忽然大了。漫天风雪交加。 苏由信顿住脚步,他观望他的四周围。前后左右、四面八方朝他涌来的,皆是漫天风雪。 天地之间好像只有这无边无际的茫茫大雪,他站立风雪中,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漫天风雪,漫天寂寞。 寂寞如雪。苏由信内心体味着这四个字。 他回头,那座不断被大风大雪侵袭的雪山堆默默伫立,无声瑟瑟发抖,竟似已变为一座坟墓,而墓碑上题着四个大字:寂寞如雪。 苏由信:“……” 他的脚又开始走动,不过不是走下山,他走回了雪山堆前,说:“吴净,你出来。” 不出意料,吴净不出来。 苏由信忽认命似地叹了叹气。他挽起衣袖,开始挖那堆积成山的雪。 他像挖宝藏一样,挖啊挖,也不知道挖了多久,他身上的热量流失很严重,手已冻伤,他咽了颗药丸,继续挖。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他挖出了个冰雪美人。 美人躺在冰天雪地里却如同睡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似安详地沉睡中。闭着眼睛不看他。 风逐渐停息,雪也逐渐停息了。 苏由信静静凝视着她,看见她的羽睫微微颤动。 “吴净。”苏由信叫她。 吴净纤长细密的睫毛颤颤巍巍地缓缓睁开,她眼睛里是化不开、却又很宁静的悲伤。 她看着他,小声说:“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做什么?” 苏由信说:“告诉我理由,为什么一定不能随我下山?”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吴净反问。 “在下这身医术和毒术,学来也并非轻松容易,如果一辈子待雪山上,既救不了人也杀不了人,荒废掉了,岂不可惜?” “哼。” “怎么样?到底和不和我下山?见识过山下的大千世界,你不会后悔的。” 吴净淡淡地笑了笑:“那你也告诉我一个理由,你为什么要我同你一块下山?” 苏由信低下眼睛,沉默了。 吴净笑笑,侧过身,背对他。 苏由信望着她的背望了良久。人好像呆住了。 等他猛然惊醒过来,竟发现自己的一只手即将触碰到她的肩膀。 手欲缩回去,又迟迟停在空中收不回去。 是个男人,动了心就别退缩。苏由信脑子倏然炸响这句话。 然后他不再犹豫不决,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两手抱着她的背部。 “吴净。” 他手指轻轻触碰她绝美的脸庞。 吴净眨眨眼睛。 “你懂我的理由了吗?”苏由信问。 吴净又眨眨眼睛。 苏由信笑了。然后低头,唇覆盖在她的唇上。他只是把唇印在她的唇之上,不动了。她也不动。这是他们的初吻,得原谅他们。这两人之前谁也没有吻过任何一个人。 可这是世间最纯净、最纯粹的亲吻。 直到两人的唇拥有一样的温度。苏由信缓缓离开她的唇。可他们的接触仍是那么亲密,他的额抵着她的额,说:“你不告诉我你的原因,那我不问了。” 此刻苏由信展现出的柔情温语,令吴净产生错觉是不是圣雪山的雪要融化了。他又轻怜地触碰她的脸,轻轻地、清晰地问她:“我的这个理由呢?值不值得你为我入世?” 哪还需要什么理由?吴净,此刻他破天荒的,那么热情地拥抱你、亲吻你。你早已因为这个从山下闯上雪山顶的男子,迷失人间情爱中,不可自拔。 我在木屋里坐立不安,担心着苏 分卷阅读22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由信的生命安全。外头突然一点动静都听不见了,真怕吴净冲动之下真就一掌拍死苏由信,到时候惨剧成真,那可就不知道是该悲被打死的人,还是安慰打死人的人了。我终于按捺不住,悄声走到门口,悄悄掀起帘子一角往外探看情况。便看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那干柴烈火、脸红心跳的一幕。我登时吓得退回了屋子里,蹲下身体,连忙往嘴里塞了几块鹿肉压压惊。 我懵了。这峰回路转的形势,未免转得也太快了吧? 一想到刚才看见的画面,美则美矣,可着实对人刺激太大,我脸颊渐感温热。若是被舟上的白相与和林越看见,恐怕他俩得直接走火入魔了。 这两个人真是…… 偷窥见了不应偷窥的画面,为使自己镇静下来,我唯有吃、吃。 我胡乱地吃着食物,不知不觉,发起了呆来。不知道自己蹲地下蹲了有多久。屋子里一亮,帘子被掀开。吴净先走进屋,然后我看见苏由信跟在后的身影。 三个人,一时谁也不开口说话,气氛静得诡异。 我耳朵里听见背后吴净喝茶喝得咕咕的声音。 “白冷,喝水么?”吴净突然问我,她的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妩媚。 我顿感做贼般的心虚:“不、用了,谢谢……” 我眼睛不觉晃向定在门口的苏由信,他恰好也看向我,而我分明瞧清他的嘴唇竟有些破损了。 我:“……” 谁能懂我此时想凭空消失的心情? 苏由信看着我奇怪的表情。 苏由信:“……” 他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我不是有意偷窥他们。 苏由信忽举手握成拳,掩着唇扭开头,咳嗽起来。 我分明瞧见了他的狼狈之色。我明白苏由信对待感情其实挺含蓄自持的。 苏由信,这不会破坏你在我心目中最正人君子的形象的。 吴净已盛满杯茶水递到他面前。 苏由信接过,“谢、谢……” 吴净嗔道:“这有什么好谢的。” 苏由信又剧烈咳嗽起来,借此和吴净拉开了一些距离。 我默默走出木屋还是外面冰天雪地的天气让人冷静,我静静遥望着那远在天边的孤舟。 ☆、当谁的新娘 天天胡吃海塞也会腻味的。这里的山头药草遍地, 俯拾皆是。我和吴净索性跟着苏由信上山采药, 听他给我们讲解各种草药的形象特征以及药效, 当长长见识了。 苏由信倒无奈叹了口气,我和吴净当山中游玩了, 他可无给我们当老师的兴致。 连续几日见阳光、无刮风无下雪的好天气, 没点预兆的, 这天中午过后,倏然天空上阴云密布, 寒风阵阵, 温度明显降低了很多, 像要下一场暴雪的样子。 我们把晾晒外边的草药收回木屋里, 差不多堆了一木屋的草药。这些等待林越和白相与出关的日子里,我们采摘回来的草药, 都能开个药铺子了。 门窗关严关紧, 我们围着火炉子烤火。 吴净装模作样,一脸惬意地伸手在火盆上取暖, 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我瞧在眼里,忍不住戏谑她:“吴净,别热到你了。” 这滴水成冰的时节,我和苏由信早换上了厚厚保暖的衣物, 吴净照旧一年四季一袭如烟如雾、薄薄的或白或淡绿纱衣。 吴净斜我一眼, 煞有介事说道:“我的冷儿,这热即是不热,不热即是心中有热。总有一天, 你会参透这境界。到时候,你就不用花费银两买衣裳啦。” “听见没有。”我笑问苏由信:“你参透得怎么样了?” 苏由信淡淡笑回:“废这心思参透,我买几身衣裳需要花多少银子?” “唉。”我叹口气。 “你叹什么气?”吴净说。 “自愧不如。” “嗯?” 吴净和苏由信面上都有些疑惑。 我说:“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个男人真是遗憾。若我为男儿身,能娶到一位竟不爱添置新衣裳的女子,此等不败家的品德,能与她一起过活,何愁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苏由信偏开脸,又开始咳嗽不止了。 “白冷!”吴净霍然站起身,面颊微红,很认真地嗔怒道:“你变了!你竟背着我变了!我一直以为你是我们这些人里最老实的!” 我笑不语。 吴净微眯眼,“哼,要娶也是我娶你。” “为什么?”我问。 “你打得过我么?打输的人只能当新娘。” 她伸手要来抓我的肩膀。 我和吴净玩笑打闹起来,两人捉住对方的手,互相较劲,要把对方按倒炕上。 没成想吴净这个 分卷阅读22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纤纤瘦瘦的大美人,力气竟比一个成年男子还大。我身上出了层汗,不死心,拼尽力气反抗。可终于还是被她一点一点按倒炕上。 看着吴净得意洋洋、轻轻松松的笑颜。 我忍不住叫:“苏由信!你小心点!吴净她真不是人!” 吴净笑:“当不当新娘?” “不当!”我义正言辞。 “哦,哼,重色轻友,只肯当白相与的新娘是不是?” 轮到我脸泛红了。 “说,朋友重要,还是情人重要?”吴净质问我。 我闭紧嘴。 “快说快说!不准逃避!”吴净摇憾我的身体。 “那我重要,还是苏由信重要?”我反击。 没想到吴净不按常理出牌,几乎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你!” 我:“……” 吴净继续摇我身体:“哼,我够不够义气?” 我哑口无言了。 我愣神间,没注意到她咕咕哝哝、含糊不清地又加了一句:“反正我也当不成新娘了。” 吴净压我身上,两个人正玩闹个不停。 吴净抓紧我两手的手指一松。她身体突然顿住,抬起头。 我正想抓住机会挣脱她,却也随即定住了。 我耳朵动了动,外边凛风怒嚎,拍打得窗户不断啪啪作响。可刚才那些悲号不休的风声里,我好像听见外面有什么东西瞬间爆裂的巨响,远远地传送到我们耳朵里。 苏由信已走到门口,欲打开木门。 我和吴净分开,跳下炕。 木门只打开一条缝,暴风雪如屋外一个个恶鬼,凶神恶煞地撞击木门。木门摇摇欲坠,似将要抵抗不住。 我索性拉开。 “啪!” 风雪呼啸奔腾入屋,屋内的温暖瞬间被吞噬殆尽。 我们出来,风雪漫天飞舞。 我走到江面上眺望,可白茫茫的雪花阻挡我的视线,我根本看不到更远的前方。 我本来一步一步走在江面上,突然就奔跑了起来,朝着那叶孤舟的方向,迎着如刀子般割我的脸的飞雪,我不顾一切地向他们狂奔而去。 “白相与!” “白冷!” 苏由信和吴净在我身后呼叫我。 “白相与!” 北风啸戾,狂雪肆虐,我的呼唤在大自然面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天地白茫茫一片,天尽头仿佛也只剩下虚无缥缈的一片空白,万物似已被吞噬殆尽。 可我仍拼命地向天的尽头奔跑。 “白相与!林越!” 我跑着跑着,终于眼睛里的看见的不再只是令人心慌意乱的白,一个黑点出现眼前,越来越扩大。 我喘着气停住脚步,而脚下两步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冰窟窿,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那叶小舟已四分五裂,船板漂浮冰冷的水面上。 我彷徨地四望,人呢? 我喃喃叫:“白相与,白相与,林越……” 缓缓跪在了那个冰窟窿边缘,我手浸入江水中,如万千根钢针同时扎进我血肉里,直钉骨头。 “白相与,林越,你们在哪里?” 我的手徒劳地在刺骨的冰水里抓探着,脑子空白,虚声一遍一遍地呼唤他们:“白相与,林越……” 为什么你们不回应我? 我的身体也将栽入冰窟中。 突然感到黑暗的江水中,水流翻涌。 “哗啦!” 一个人突破水而出。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把他带到岸上,抱入怀里。 是林越。 那个冷傲、孤僻,不可一世的林越脆弱地倒入我怀,人事不知,脸色苍白,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流出,全身湿淋淋、冷冰冰。生死不明。 我一只手抱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拍拍他脸庞:“林越,醒醒,我是白冷。” 苏由信和吴净赶到,说:“白相与呢?” “哗啦!” 又一声水声响起。 白相与上岸,神情冷峻,他的嘴角也挂着血迹,浑身湿透,一股股水柱源源不断从他衣服上流下来。 白相与冷声说:“走,冰面要塌了。” 我这才注意到,身下以为非常坚硬的冰层已出现隐隐约约的裂痕,随时都可能发生大崩塌。 吴净接过我怀里的林越抱住,当先飞身向岸边疾去。 我们紧随其后。 回到岸边,白相与突然单膝跪地,吐了一滩血。 “相与!” 我抱住他一只胳膊。 吴净和苏由信回 分卷阅读22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头看。 白相与按了按我手背,抬头看向吴净,沉声说:“吴净,林越交给你了。” “嗯。”吴净应,神情也变得凝重。 我扶白相与到木屋门口,白相与偏头对我笑了笑。 我会意,放开他。 他自己进屋,关上门口, 我在屋外等待,一会儿他叫我。 “冷冷。” 我立即推门进去。 他换好了衣服。 我问:“你怎么样?” 他看起来很疲倦。 白相与摸摸我脸,“去看看林越和吴净。” 我说:“你呢?” “别担心,冷冷,你去看着林越,第二天来敲我门。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我不动,定定看着他。 白相与轻叹:“冷冷,这次闭关修炼,到最后紧要关头,林越体内真气暴走,控制不住,窜入我七经八脉,我二人险些武功尽废。我需要一夜时间调整内息。他比我更严重。” “嗯。”我说。 林越一心一意要练成《浮逍》,这次他再一次失败了。 白相与牵起我的手吻了吻。 我从他床边站起来,说:“有事你叫我。” “嗯。” 我出去了。到另一间木屋去。吴净正为林越运功疗伤。林越身上的干净衣物应该是苏由信换的。 一个时辰后。吴净缓缓收掌。 我扶住林越将倾倒的身体。 “吴净……” “我睡一会儿……” 吴净很累很累的样子,身子一仰,睡着了。 我望着怀里安安静静沉睡的林越,温驯地让我自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怜惜之情。 我把他两并排睡一头,守着他们。 苏由信端一碗药进来,递给我,轻轻说一句:“你在这里守着他。” 我点点头。 苏由信横抱起床上的吴净出去了。 我一勺一勺地喂他把一碗药全喝了下去。 再过一个时辰,他身上渐渐恢复人该有的温度,呼吸平悠。 我稍稍安下心。 可夜里林越发起了高烧,全身滚烫。 苏由信又煎了副药喂他喝下,说熬过这个夜晚就好,死不了人。 我怕他把脑袋烧坏,端了盆冰水,给他敷敷额头,擦擦脖子、擦擦手,照看了他一个晚上。先不管他里子如何,这么个样貌俊异的青年要是缺了脑子,着实教人惋惜。 凛冽冻骨的北风在外面凄厉地直吹了一整个夜晚。但很奇怪,我却能够清清楚楚地听见他的呼吸声,甚至他心脏的跳动。 怎么回事?是我怕他死吗? 放脚底下的火盆对我根本无济于事,我两只脚像冻成了两块石头,手指也僵硬了,倒是触碰到他时,他身上滚烫的温度,让我有些眷恋,舍不得移开手。 ☆、荒诞离奇的梦境 守护林越大半夜, 等到他体温终于慢慢降下去, 我的精神就不由自主松懈下来了, 掌不住困意,枕着手俯趴床沿睡了过去。 夜尽天明。 忽然感觉一边脸颊痒痒的, 我皱皱眉头, 将醒未醒, 谁在挠我脸?是吴净在跟我恶作剧么?我摇了摇脑袋,然后醒了, 抬头, 发现林越也醒过来了。 我意识还朦朦胧胧的, 手就伸过去摸了摸他额头。 嗯, 体温和正常人一样了。 我站起身,眼瞧见他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 顺手扯过被子把手盖住了。我转身就想出去, 手腕突然一下子被握住。我回头,林越静静注视着我, 我就这么被他拉住手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他有说话的意思,但好像也不打算放开我的手,于是我坐床边, 柔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我叫苏由信进来看看。” 他不回答, 沉默地看着我。和他目光交汇,我用目光询问、体会他此刻的心情,渐渐的, 是我会错意吗?为什么觉得他看来有点哀伤? 我又问:“你口渴吗?昨晚你发烧,出了好多汗,是不是想喝水?我倒杯水来给你好不好?” 他肩膀向上动了动,另一只手肘撑起上身就要起来。我空着的另一只手去帮他,“是觉得躺太久不舒服想起来坐一下吗?” “你昨晚一直守着我?”林越问。 “嗯……”我说。 难道是我耳朵听错了吗?为什么林越的语气听来竟似有种温柔的感觉?还是说生病了的人都会有些“脆弱”?我不自在地避开他似哀似怜凝注我的目光,说:“还好你退烧了,我去叫苏由信进来看看,是否已经无大碍了。” 我欲把手抽回来,他却 分卷阅读22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拉起我的手,缓缓地把我的手心按在了他的胸膛心脏的位置上。 我忍不住抬起头,疑惑不解地瞪视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脑子真烧糊涂了? 我的掌心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还有些发愣间,他的气息正无限近地与我接近,直至两人的气息交缠,分不出彼此。 他那英俊漂亮的脸容几乎和我毫无距离,我一动也不敢动弹,感官竟忽然之间就被他的容貌给吸引住了,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清楚我和他到底在干什么,眼睛只盯着他的脸看,他真是好看得不可思议,那种罕见的美貌,是凌驾世俗眼中男子女子的美貌,但绝没有一丝女气,反而俱有隐隐的侵略性。他的那双深黑不见底的眼眸也正沉沉地、瞬也不瞬地凝视我,我好像望进了无穷无尽的深渊内,除了那忧郁、深沉的黑暗,什么都没有了。却又好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笼罩住了全身心。 此刻他在想什么?他怎么了?他知道我是谁吗? 我局促地旋转开眼光。 “白冷。” 他“温柔”地、清晰地说。 我全身骤然僵住,他的心脏安稳跳动,我却仿佛瞬间呼吸停止了。 到底是他在梦里没清醒过来,还是我在梦里没清醒过来,究竟是谁在做这个荒诞离奇的梦? 可这个荒诞离奇的梦境还在继续。 他侧首,闭上了眼睛,漆黑零落的长发先触及我的脸颊,我的瞳孔倏然扩大,在他的唇和我的唇将亲未亲之际,我那只抵着他胸膛的手将他推回了床上,让他重新躺下。 我站起身,努力使呼吸恢复正常,敛了敛脸上的情绪。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林越不放开我的手和他从未离开过我的凝视,告诉我他也不是在做梦。 他控制住我手腕的力道不大,但任何人都别小瞧他病恹恹的模样,若我触怒了他,他要想杀死我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我不能再迟疑。 我轻易地挣开了他的手,转开头,不动声色地说:“我叫苏由信进来。” 我快步打开门口出去。得让苏由信来给他好好诊诊脉,再开副好药方。发了一夜的高烧,一定把他脑子烧出问题了,所以刚才他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一夜风雪交加,早上起来停歇了。大地银装素裹,空气清新冰冷,我深深吸了几口。 苏由信在那边搭了个简单的小灶,正拿把扇子扇火煎药。 我走过去,蹲苏由信旁边,问:“吴净没起床?” “嗯,她还在睡。” 吴净昨天应该耗费了不少功力。 “林越烧退了,你要不进去看看?我给你看着火。” “等一下再进去。” “哦。”我说,往灶火里仍了块干柴,怔忡了下,不知不觉地偏头看向后面,眼睛直勾勾看着白相与紧闭的房门。 “放心,他没出来过。”苏由信冷不丁说,我回头看住他。苏由信目不斜视,泰然自若地看着炉子里的火。 我便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苏由信终于也看向我,一笑,问:“我有白相与、林越好看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内心毫无波澜,平静说:“你的问题毫无意义。” “哦?” 我说:“你得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难道你们男人也像我们女人一样,在意自己的容貌吗?” 苏由信微微笑了笑:“我最近才确定我得到了她。” “最近?”我也笑了:“难道不是很早以前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你还最后才知道?” 苏由信目光回到火炉子上,语气淡淡说:“她是我带下山的,她对山下的世界一无所知,所以充满好奇,包括我。” 我说:“哦。” 苏由信眉头忽然拧了拧,表情变得有些苦恼烦忧:“有时候我也不清楚,我把她带到山下的世界中来,究竟是对是错。” 我说:“嗯?” “她在雪山之巅上,独自过了多少年月,不管那些岁月有多孤独寂寞,但她总是一个人过去了那么多年,还活得好好的。我带她下山,让她认识到了人世间种种。她还能过以前的生活吗?” 她不是有了你吗?难道你不陪伴她一辈子?却又随即了悟,我们的一辈子,未必就是吴净的一辈子,我不由叹道:“我挺好奇想知道的,吴净她到底可以活多久呀?难道她已得到了皇帝都得不到的长生不老?苏由信,你也好奇是吧?” 苏由信和我相视一笑。我没捕捉到他的笑容里,一闪而过的落寞。 苏大夫的药煎好了,三碗水煎成了一碗,浓如墨汁。 他把药碗递向我。 我却望着江面上的雪景一动不动,好像已经出神的样子。 苏由信又笑了笑,自己端药进去给林越了。 苏由信进了林越的屋很久没有出来,我也一个人站外面注视着江面良久。终转身慢慢走到白相与门前。 分卷阅读22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轻轻敲了敲木门板,低低叫了声:“白相与。” 我稍等片刻,白相与在里面打开了门。 我走进屋。 床上的被褥叠放整齐。他一晚上没睡。 我和他在床边坐下。 我问:“你怎么样了?” “没事了,冷冷。”白相与说。 “嗯。”听他声音看他神色是还恢复得挺好的。 我说:“要不要苏由信也给你煎副药喝喝?” 白相与笑笑:“药太苦,冷冷。” 我说:“你也怕苦?” “尝惯了太过于甜美的滋味,人难免不愿吃苦了。” “嗯?” 白相与吻了我。 这次他的吻浅尝辄止。 他揽抱我的肩头,我轻靠他的身体。默了默,我说:“昨晚林越发高烧,我照看了他一夜,今天早上他醒了,烧也退了,你去看看他么?” “有苏由信看着他。” “嗯。”我说:“那你好好睡一觉吧,你也累了。” “冷冷你昨晚睡了吗?” “睡了下。” 我的身体忽地被推倒床上,是白相与压在了我身上。 “你……” 眼前一黑,白相与已拉过一番被子,覆盖住了我们的身体。 我短短呆愣的时间,他的手指已在黑暗中准确又快速的解下我的外衣,然后是他的,统统扔出了被窝外。 “你!”我瞪视他,倒是很惊奇。 他抱着我的腰翻了个身,我便和他枕在了一个枕头上。 白相与划划我脸,笑说:“现下我确实没有那个精力,冷冷,陪我睡觉。” 我唯有闭上眼睛。 等到白相与睡着了,我却还没有睡意。 我睁开眼睛,侧身静静地看着他。 白相与突然也侧过身,手搭在了我身上,成拥抱着我的姿势。 我和他面对面,眨了眨睫毛。他呼吸清浅,身上的香味依然那么清雅悠远,永远闻着也不会厌倦。 我脸只移了移,嘴唇就浅浅地亲了下他优美的唇角。他不作任何反应,一夜运功为自己疗伤,他真的累了。 我重新闭上眼睛,最终安睡在他怀里。 因为我已很确定、坚定自己的心意。 下午我们就回去了山庄。 这次白相与和林越闭关修炼,都受了很严重的内伤,白相与虽说不想喝药,但苏由信也煎了几副药给他喝下了,他自己在房中运功修养身体,只晚上的时候出来和我们一起吃顿晚饭,不过动动筷子吃几口便搁下了,我也不再开口问他了,因为他即使身体再怎么不适,我一询问他,往往就会变成他反过来柔情款款地抚慰我。 而林越更甚,他暂时运作不了内功,全是吴净帮助他调养内息。一天早中晚三碗药,苏由信还让他泡一种药浴。 从深山里回来六天了,林越日日夜夜待在自己房间中,没跨出房门过一步。 羽花说,送去给林教主的饭菜,一天三餐,他几乎没动过,他仿佛靠喝药就能够活下去。羽花还说,林教主看起来情绪很阴郁,除了睡,还是睡,谁也不清楚他是真的想睡觉,还是在想其他别的什么事情,我们也不敢去打扰他,但他的情况真叫人担忧。 这些都是听羽花说的。我并不清楚他的精神状况。 回来六天,我一次也没去看望过他。 ☆、愿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又一天临近傍晚, 又一天安详无恙地过去了。 羽花去给林越送饭回来, 经过我楼下时, 一串腕香珠从楼上坠落,打在了她脑袋上, 羽花“哎呦”一声, 反应很快, 把那串腕香珠接住了。 羽花抬起头看,是我站在楼上掉下来的。 羽花笑着叫道:“小姐。” 我也笑了笑:“不好意思, 手里玩着玩着一不留神, 掉下去打你脑袋上了, 疼吗?” “不疼。”羽花咚咚上楼, 把腕香珠还了我。 羽花说:“小姐一个人在楼上该无聊吧,唉, 最近公子和教主身体都出了状况。” 我说:“无妨。白相与过些时日便无碍了。林越也是吧?” “嗯……”羽花表现出踌躇。 我说:“怎么了?” 羽花抬头看我一眼, 突然像做错事一般,悻悻然说:“小姐, 你别生我气哦。” 我笑:“我生你什么气?” 羽花低头小声说:“最近教主不思饮食,形容颓废,意志消沉,可能是因为这次修炼《浮逍》又失败的缘故吧。我们当属下的也不敢去劝慰几句。” 我听着。 羽花声音更低了:“大概教主只听得进公子的话, 可公子最近也在专心修复内功, 羽花担心公子 分卷阅读22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若分了心神反而对自身健康不好,所以并没有告诉公子这几日林教主不太正常的举动。” 我一言不发。 羽花瞪大眼睛,说:“小姐, 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又笑笑,平静说:“没有,等会儿我去看看他。但愿教主他已经把饭吃了。” 羽花眼睛亮了亮:“嗯!好。” 穿过花径,绕过几道院门我就走到了。原来我和林越的住处隔得不远。 他的房门虚掩,里面幽暗。 我曲起两指敲了敲半掩半开的房门,说:“林越,我是白冷,你在睡觉吗?” 我等了等,无人应声。我慢慢握紧手,突然一下就推开房间,走入进去。 外面暮色已苍茫,屋里没燃烛火,屋子里摆设影影绰绰,药香漂浮。 一个颀长的人影侧躺床上,背对我。 我把烛台上的蜡烛点了,房间一下明亮,屋子里躺着站着两个人,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雪洞中,没有一丝人气。房中多余的精贵摆设一概皆无,除了必要的桌椅、茶具,案上一个定瓶插了数枝淡黄的山茶花而已,床上吊着青纱幔帐,衾褥也非常素净。我大概知道他和白相与的生活作风迥然不同,他是喜欢大道至简的活法吗? 桌上的饭菜已凉透,显然原封未动过。 我定定看向床上的林越,过了一会儿,说:“你起来吃饭吧,别睡了。” 他肩膀微微动了动。我知道他一直都是醒着的。 我说:“你是因为此次闭关失败所以闷闷不乐么?其实、这算不得什么失败的,你还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缘。你……” 我顿住口,安慰人的话我一向口拙。 起码还是有点效果,林越起身坐在床边。 我看看冰冷的饭菜,说:“我再叫人重新给你做份热的送来吧,这些味道恐怕不好了。” 我手将过去端那个盛着饭菜的盘子。 林越突然抬起头,语声阴郁地问:“你现在终于肯过来,是已经原谅我那天的行为了?” 林越的语气态度看来真是很理智清醒。我僵了僵,手缩回去,垂下,衣袖里手指指甲掐进掌心里,说:“你一时犯糊涂,算了,别再提了。” 林越微微一笑:“对,绝口不提,时日一长,白姑娘又可以忘得一干二净,依然将在下当做普通朋友看待,是吗?” 我冷冷说:“你吃饭吧,我走了。”做了混蛋事的混蛋竟还不知悔改,连冷饭都不该给他吃,混蛋应该吃剩饭。 面对我的冷言冷语,林越眼睛里浮现一抹邪气凛然的笑意,缓缓反问我:“我不吃,你会一直待在这里不走吗?如果白姑娘愿意留下来陪陪我,那在下即使饿死了,又有何遗憾?” “啪啦!”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是我一手猛然掀翻饭菜,全泼到了地下。 我转身就走。刚迈开几步,背后突然风声骤厉疾,我一惊,根本来不及躲避,一只茶杯打中我的肩部,茶杯中夹带的一股劲力瞬间封住了我的穴道,我身体动弹不了了。 我失声喝问:“你、你想干什么?” 林越声音冷静清楚:“我有些话未讲完,你还不能走。” 我咬牙说:“我不想听,一个字都不想听。你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走。” “听完我的话就放你走。” “那你立刻杀了我!” 然后我听见了林越的笑声:“我不过点住你穴道要你听我讲几句话,你就这么寻死觅活的?不顾虑下白相与?白冷,每次看着你们眉目传情,我都未想过寻死呢。幸亏我不当好人,尽干丧尽天良的事,终身都不可能有个好结果了。与其看着你和别人郎情妾意,不如同我一齐死在这屋子里好了,留白相与一个人活着,这样可行?和我死一块,你会死不瞑目么?白冷。” 我死死咬住嘴唇,呼吸愈来愈失去控制,胸口剧烈起伏。 “嗤”又一声风响,又一个茶杯击打中我肩膀,我身体一震,穴道被拍开了。 屋子里死一般寂静,只剩我急促的喘息之声。 前面是门口,那身后的人是什么?他是恶魔吗?会撕毁我现在所拥有的幸福吗? “白冷。” 他已来到我身后,手指刚触碰到我的身体,我猛然一掌击中他的胸膛,夺门而出。 我跌跌撞撞地冲下楼,一簇茂密的花丛阻拦住我的路,我慌不择路,一头栽进了花丛里,那些茂盛的花藤像一张又细又密的渔网,束缚住我的手脚,我越挣扎越深陷其中。 “白冷,没想到你是这么狠心的女人。” 林越阴鸷而又带着怨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追过来了。 “我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终于狼狈地从花丛里挣脱出来,失控大叫。 “我 分卷阅读23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成了哪种人?想强、奸你的人吗?”他讽刺地问。 “啪!” 一个耳光重重掴在他左脸上。 他的脸被打偏到一边去。 这是我第一次打人耳光,手心很疼,理智回来了一点,“我……” 林越慢慢扭回脸,慢慢露出一个令我不寒而栗的笑容,捉住我打他的那只手,举起,“打你也打了,该还的你是不是也要还了?白冷,除了你这个人,你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偿还我?” 我浑身发抖,想把手抽回来,可根本做不到。 “白冷,你该嫁的人是我。” 他瞬间封住了我的嘴。 这是第二个男人吻过我的嘴唇。 他没有温度的嘴唇覆盖在我同样冰冷冷的双唇上。 “哗啦!” 谁躲在那颗树后? 我如梦初醒,猛力推开林越的胸口,看去。 林越也发觉了有第三个人在场。 一个丫环从那颗柳树后跌了出来。 我的身子一软,就往地下瘫倒。 林越搂住我的腰,将我抱入他怀中。 我的心跳仿佛已停止,呆滞地看着那个丫环。那个丫环也在瞪大眼睛,恐惧万分地看着我和林越。 我永生难忘这个丫环的眼神,她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做出了什么淫、荡无耻的事情吗? 山庄中的仆人众多,我没有记住每一个,但我认识这个丫环,因为小梦最近跟这个丫环很要好,小明子说,这个丫环长得有几分和环环相似。 那个丫环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欲逃走。 忽一件乌光闪闪的暗器掠过我的眼睛,顷刻之间已没入那个丫环的脑壳中,那个丫环连一声惨呼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已倒地身亡。 林越没有温度的唇如一只毒蛇附在我耳边温柔地说:“别怕,白冷,任何可能伤害你的人,我都会杀死。” 我失去了所有反抗,如提线木偶,不知是被他抱着还是拉着回到他的房间中。 “白冷,你真的不曾感受到我对你的情意吗?”林越问,声音忧郁,这些天他一天比一天忧郁,全是因我而起吗? 我只觉得快站不住,天地倒过来又倒过去,忍住内心的羞耻、恐慌、迷乱,颤巍巍说:“林越,我把你当成朋友,和苏由信和吴净一样的朋友……”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是你自己的事,我只要你明白在我心底你是个什么样子的女人。” 林越声音陡然冷凝:“如果白相与知道了我早就对他的女人图谋不轨,你猜他会不会立即跟我反目成仇?” 他又笑了笑,脸上的情绪起了某种变化,掩饰不住的黯淡、落寞,缓缓说:“他事事追求完美无缺,这将是他最大的耻辱,他绝不可能原谅我。呵,也许在他心里,心爱的女人和结交多年的朋友,这两者之间早已不是什么困难的选择。换成了我,我也不会放过他。但有的时候是怎么回事?人总免不了犯贱吗?我竟挺想看看若真有那么一天,为了彻底占有一个女人,到底是他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他?” 我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踉跄了一步,惨然说:“原来你、你终究还是想要报复我……” 我的亲生父亲杀了他的亲生父亲,这个杀父之仇,他终究还是向我展开报复了,而他之前竟可以隐藏得如此之深,现在终于爆发出来了。 我如同跌入了一个又深又黑的大洞,身体永无休止地往深渊巨潭里跌落,浑浑噩噩,不知自己全身已冷汗涔涔而出。 林越突然说:“白冷,你那么害怕做什么?” 他的语声竟显得很温柔关心地询问我,有谁见识过林越的温柔吗?如同一个死神的温柔,能让你丧失理智,毫无反抗能力的丢掉性命。 我脸上表现出很害怕吗? 如果一面镜子摆我面前,我会看见我脸上无尽的惊惧恐慌,我在惧怕什么?我的身体为什么在瑟瑟发抖? 他柔声问:“你是在害怕我吗?你不该害怕我的。认识至今,我没有伤害过你一次。” 我身体颤抖地更厉害了,像得了重病的人。 林越一只手忽然抚上了我脸颊,当他的一根食指流连在我的唇上时,泪水终于一颗一颗地抖出了我的眼眶。 但我已逃无可逃。 在我神智欲崩溃前,他的手指终于离开我的唇,“白冷,你惧怕的是我此刻会让你履行那夜晚上你对我许下的承诺吗?不顾仁义道德、即没有礼义廉耻地为我做任何一件事。这是你承诺我的,我从未强求过你。而你怎么也猜不到我竟对你怀了这种心思,轻易地便向我许下一个愿意为我赴汤蹈火的承诺,你恐惧如今得自食恶果?是不是?” 他擦去我脸上的泪水,我的眼泪却掉得更快更急,身子摇摇欲坠。 林越微叹:“白冷,别哭了,至少你应该明白我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你死,不管我死还是白相与死了,你都得活着。” 分卷阅读23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的眼泪已沾湿他的手,眼泪收不回去,如同亲口承诺的誓言。 林越两手握住我的两只手臂,嗓音低沉清晰地说:“白冷,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留下来陪我?我可以带你逃走,逃到天涯海角,永远不让白相与找到我们。你曾问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你的爱情,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像爱他一般地爱上我。我给你想要的一切,你想要过的生活就是我想要过的生活,我不在乎身外之物,什么都可以抛弃,我有生以来唯一最真切的渴望是我很想要你做我的女人。白姑娘,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你愿不愿意跟我逃走?” 我终于哭出了声音。 林越看着我的眼泪,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白相与让你哭得这么绝望过吗?白冷,你不愿意,我虽不许你出我的房门口,可你的心你的人还是你的。你既然这么不愿意,直接拒绝我就是,何必哭得这么悲惨,你流了这么多眼泪,有一滴是因为我而流吗?你以为你哭了我就会对你心软?那你对男人的了解真是知之甚少。女人在男人面前哭泣,她的模样有多楚楚动人?男人只会更加放不下更想得到她。” 我低下头,哭声渐变为沉默。 他本与我咫尺之间,现在放开我的手臂,慢慢一步一步往后退,最后倒在他的床上,声音极尽疲倦地说:“要是没这个意思,那就从我房间出去吧,我的话完了。一开始你就不应该踏进来,如果你想当个从一而终的好女人,以后永远别再随便对其他男人乱承诺。” ☆、永永远远属于我 我犹如魂魄游离体外, 精神恍恍惚惚, 脚步虚浮地走在山庄里, 天寒地冻,可山庄里那些奇草仙藤却越冷越苍翠欲滴, 异香扑鼻。我眼睛怔忡地看着前面的路, 哪里有路径走就顺着路走下去, 等我发觉回来,已经走回到自己的楼下。 我想上楼躺躺, 但愿别有人来打扰。 我一步步上楼梯, 小梦突地出现在楼梯口, 眨着眼睛问:“小姐, 你去哪里啦?公子他们在落花厅等你去吃晚饭呢。” 小梦瞧见我神情似乎不太对劲,赶忙过来扶我的手, 惊问:“小姐, 你这是怎么啦?脸色这么白?” 扶我回到房中,我坐床上, 无精打采地说:“小梦,你去叫他们先吃吧,不必等我了。我今晚不去吃晚饭了。” “啊……”小梦疑惑不解。 看着小梦,慢慢觉得自己像重新活了回来般, 我对她无力地笑笑:“刚才我在花园坐坐的时候, 一只黑猫忽然窜到我身上,险些刮伤我的脸,那猫眼睛发着亮, 喵喵叫跟小孩子哭一样,我倒吓了一大跳。” “呀!那小姐你没受伤吗?”小梦登时紧张地问。 我微一摇头:“没事,我把猫赶跑了。” 说着,我已脱了鞋子,上床,拉过被子裹身上,翻身朝里,轻声说:“你就这么跟他们说吧,我不去吃饭的原因。” “哦……” 我只想躲在被窝里,平平静静地度过这个夜晚,我相信第二天起床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可半个时辰后,白相与,吴净和苏由信一齐出现在了我房间里。 我干脆整个人埋在了被窝内,装睡。 吴净压我身上,使劲要把遮我脑袋上的被子扯下来,我也使劲不让她得逞。 吴净安慰我:“哎呀,白冷,快起来吃饭吧,那只黑猫我给你抓住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不然我给你做道菜也成,快起来。” 我闷被子里,说:“吴净,你把它放了吧,不关猫的事,我困了,明天见。” “这个时辰便困了?那睡到什么时候才天亮?我还想着吃完晚饭我们出去看看皮影戏呢,听说好热闹的呢。” “苏由信陪你去。” “我就要你,你比他重要多了,我的冷儿,把脸露出来我瞧瞧伤着你没有。可恶的黑猫,待会儿我替你教训它一顿。” 我后悔不该诬赖那只无辜的黑猫了。山庄里确实养了几只非常具有灵性、毛色又漂亮的猫儿。 我说:“我真要睡了,吴净,晚安。” 吴净不依,又扯我被子,不停地和我讲话。 我索性装死了。 苏由信笑着把吴净从床上拎了下来,“我们出去吧。” “不行!今晚我同冷儿一起睡,冷儿受到了惊吓,我要陪伴她!”吴净义不容辞。 苏由信把她往房门口拖,笑说:“你明晚再来陪白冷,今晚先陪陪不重要的我。” “哼,陪个鬼,陪你试药还是陪你看医书啊!” 苏由信把吴净拖出了门外,顺带关好门。 屋子霎时清净。但我知道白相与还在我房间里。 我仍埋在被窝里不肯转身面向他,小声说:“白相与,我真没事,你也回去吧。” 分卷阅读23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床上铺垫着一层软软的蚕丝被,床一沉,是白相与坐到了床边。 他柔声说:“冷冷,今天整天没见过你一面了。” 我闷声说:“我的脸没被猫抓伤,什么事情也没有,明天见也一样。” 感觉到他手抚摸着我散乱在被子外面的头发,静了静,他突然低声笑问:“这几日我忙于练功,几日没亲近过你了,此刻你要赶我出你房间么?” “我不敢赶你走,整个山庄都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房子也是你给我住的,我没那个资格赶你走。” 白相与笑出了声音,说:“猫儿招惹了你,你是把气撒我身上吗?说这种赌气的话。” “本来就是。” “冷冷,我是你的。” “你不是我的。” “可你是我的,我的女人,永永远远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我缩在黑蒙蒙的被子里,默然半响,不自禁嘟囔一句:“有时候觉得你真霸道。” “冷冷,你现在才发现也来不及了,你逃不了,这世上也绝没有一个人有那个本事能够从我身边夺走你。” “哼。”我说。 白相与不知何时手探进了暖和的被子里,把我手拉出来,吻落在我手背上,沉静的嗓音带了种蛊惑人心的吸引力:“冷冷,这世界上的男人都是一个心态。男人爱上一个令他倾倒的女子,只会想着如何绝对占有她。男人对女人的爱是占有。” 我呻、吟出声:“你别说了。” 蒙脸上的被子一下被白相与扯下来,我的脸终于露出来。 我和他对视。 白相与表情顿时一怔,“冷冷,你哭过了?” “嗯……”我含混不清。 白相与连人带被子把我抱起,使我伏躺他大腿上,温柔地说:“我已叫羽花命仆人们把山庄里所有猫儿全抓住,抱到外面去送人了。你不喜欢山庄里出现什么东西告诉我,明天我令人全搬出去。” 我低低声说:“白相与,你真的不需要对我那么的好……” 白相与温情脉脉凝视我,微笑问:“公主小的时候,不是一直耿耿于怀七皇兄为何对她不够好吗?” 我捶他腿,“你还敢说,有哪个当公主当得像我那么窝囊的?你小时候就是一只猫,我这只老鼠一看见你只有躲着走的份。哼,所有的风头全被你一个人抢走了,你简直比我还令人讨厌,我惹不起躲得起。” 白相与捏捏我的脸蛋,失笑:“哪有女子像你这样把自己比做老鼠的?谁比我的冷冷漂亮。” 我的一头长发,因为埋在被窝里太长时间早乱成了一团。白相与修长温暖的手指慢慢地将我的头发理顺。 他突然轻叹一声:“我以为冷冷什么都不怕,不怕黑不怕鬼,原来冷冷不喜欢猫。” 我说:“我没有不喜欢猫,我其实没被吓到,我、我……” 白相与接住我的话问:“冷冷是因为今晚想起出海后了无音讯的师父,所以哭了?” 我不说话。 白相与叹息:“等你我的师父一回来,我马上接他们过来同我们一起生活,冷冷,我答应你,你师父再跟我发生争吵,我绝不还口。” “嗯……” 我抱住他,全身心依赖他。我知道我逃不了了,他是我爱上的第一个男人。一颗心就这么点大,装了他,我已很幸福。做人不能贪心。 白相与待在我房间中临至深夜,两人相依相偎,窃窃私语。 白相与轻轻把我放回床上,说:“冷冷,睡吧。” “你也是。” “嗯。”白相与掖掖锦被将我全身盖得妥妥帖帖的,不给冷风透进去,说:“我顺道去看看林越,也许今晚就在他那里歇下了。” 白相与从床上站到地面,转身欲走。 “白相与。”我倏然扯住了他的衣角。 白相与回首。 我另一只手撑起上身,仍攥着他衣服不放,瞪视他。 白相与以为我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想和他讲,等待了一会,却见我迟迟不开口,说:“冷冷?” 我手收回被窝里,垂下眼睛,低头说:“你再坐一会儿吧。” 于是白相与又坐我床边上,问:“冷冷,怎么了?” 我不应他。 “冷冷?” 我霍然抬起头直视他。 似乎觉得我神色莫名变得有点古怪,白相与嘴角刚欲露出笑意,我就扑到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亲住了他。 我闭紧眼睛,全心全意地吻他。 而白相与还睁着眼睛看着我亲吻他,我感觉到了他的怔神。但过不多时,我的主动就转成了被动。 我趋身过去吻他时身上柔软的被子也带了过去,隔挡在了我和他的身体之间。 白相与 分卷阅读23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一把抽走被子,随手往旁一扔,软滑的丝被一半垂落了床下,被面上绣得栩栩如生的花朵在烛火照耀下熠熠生辉,光芒绮丽。 白相与一手牢牢搂着我的背,一手捧着我的脸庞,深深地、肆意地吻我。我的呼吸渐渐急促,意乱情迷,当感觉到他放我背后的手拿开时,我已在浑然不察中身体躺回床上。 白相与在我身上,他的手也放在我身上。身体颤动、心也在颤动地感受他的手和他的吻带给我的奇异的欢愉。我微睁开眼,终又紧紧合上。只能全然承受着他的一切。 看来我偶尔的主动对他而言是种情趣,白相与更习惯掌控全局。 这样懂了,心生不甘,忍不住咬他一口,可我很快便后悔地知道这是个多愚蠢的做法。 “唔!嗯……” 我挣扎推拒白相与变得太过于危险的爱抚,原本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去推搡他的胸膛,被他轻而易举地捉住手腕牢牢压在我头侧一个枕头上,还有一只自由的手我可不敢再犯傻白送上去给他捉住了,紧紧挡在胸脯前,他不能再更靠近我了。我已快分不清楚,这最后一道防线,是不准他跨过,还是不准我自己跨过。他要我性命似的放肆吻我,不留一丝缝隙容我闪躲,他的大量墨黑光亮的发丝垂落我颈子上,与我的长发纠缠不清,难分彼此。我吻不过白相与,承受着他欺负一样地缠吻,双足乱蹬,结果把被子全部给踢到床下面。最终我认命地安分了。 因为我又清楚了白相与一件事情,我越拒绝他,越能激发他征服的欲望。他早不似刚刚定情那会儿,懂得适可而止…… 心神迷醉,云里雾里,偶尔的间隙拉回来一丝理智,想:除了我,他到底吻过多少个女子?难道他是天生有这个教女人忘乎所以的本领吗? 等到终于结束,两个人胸腔里剧烈的心跳,久久不能平息。 我无法想象自己脸颊到底生了几分红晕。耳朵听着白相与极尽性感又暧昧的喘息之音,我无法不脸红心跳。别怪我没出息,此情此景,换哪个寻常女子都矜持不住。 我胸膛起伏,喘息着,眼睛怔怔望着账顶。 “啊。”我轻叫一声,白相与含咬我的下唇,然后慢慢移开,意犹未尽般吻过我的脸,来到我耳边,唇触碰着我的耳朵问:“冷冷,你什么意思?” 他暗沉低魅的声音传入耳朵,我身体麻痹了半边。 我吃吃说:“我、我,我确实想念师父了,你、你……” 我委实再说不下去,但他可能不懂我的意思吗? 白相与静了静,直到呼吸正常,他叹息着又像无奈地笑问我:“冷冷,你真就这么放心我吗?” “嗯……” 我支支吾吾接着叮嘱他:“你、你明天早点走,别让人发现了……” 白相与咬我的脖子。 我住嘴了。 当夜白相与夜宿我的房间内。我们只是相拥共枕睡了一晚上。 ☆、哪个睡觉? 睡梦半沉半迷, 明明觉得他在身旁很安稳了, 可偏偏心底忽隐忽现一缕不明的凄惶, 扰乱睡眠。 我睁开眼睛,昏昏沉沉, 发现窗纸泛白了。于是摇摇白相与身体。白相与侧过身来就拥抱了我。我又摇撼他抱我的手。 白相与在我头顶上方叹了叹气, 睡梦中刚刚清醒过来的他声音飘渺低缓:“账暖玉香, 你赶我走我也只好走了。” 白相与掀被下床,屋里还是黑茫茫的, 他也不点灯, 拿过木架上的外衣, 穿上, 径直开门走了。 距离天大亮还有一段时辰,我把头蒙进被窝里, 白相与身上的香味温度犹存。 再醒来天光了。小梦来服侍我梳洗。 铜镜前涂脂抹粉, 发现化妆原来有个好处,起码能掩饰住一些不想被别人发现的情绪。 小梦快乐地跟我说起最近发生过的趣事, 她像只活泼好动的喜鹊,永远充满生命的活力。 小梦说道:“小公主,别看现在天气还冷,再过个把月, 暖风一吹, 春天就到了。我昨天去库房挑了挑衣料,瞧见几匹绫罗料子很好,比宫里头进贡的还上等呢。小梦想准备给您做几身春衣, 那个绫罗衣料有四种颜色:银红色,秋香色,雨过天青色,还有松绿色。小公主是喜欢哪样颜色?” 我心不在焉说:“雨过天青吧。” “好,小公主。” 出宫这么久了,小梦偶尔改不了口,仍唤我作公主,随便她吧。小梦做人比小明子和静水有上进心多了。我都不太清楚小明子最近上哪里鬼混去了,几天不见人影。而静水更是已经开始颐养天年,我牵它出门还没骑它背上,才走两步路,它四个蹄子就给我发软。每天仆人们用刷子把它刷得白白净净,马饲料要吃多少都给它送到嘴边,静水像只猪一样的放纵自己,又不必担心吃胖了给宰掉,所 分卷阅读23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以静水差不多是匹废马了。 小梦说:“小公主,你可得说说小明子,这混蛋成天在外面跟一些烂七八糟的人鬼混,昨天在外面跟人赌钱输了赖账被人押在赌场里,还是羽花大半夜把他领了回来……” 吃早饭时,我们都出现在了落花厅,只唯独不见林越。白相与令羽花去叫他。 我们快用完早饭了,仍迟迟不见林越到来。 吴净咬着个银丝花卷,打趣笑道:“日睡夜睡,难道他还赖床么?” 羽花走回落花厅,脸上情绪有点奇怪。 “怎么了羽花?林越又不想吃饭?”吴净闲闲地问,又笑说:“他最近是打算当神仙?那真是修得有些道行了啊。” 羽花便笑说:“刚才奴婢去教主房间敲门,门里面半天听不见动静,因为是房门虚掩着的,所以羽花斗胆推门进去查看,发现房间里空空荡荡。” “空空荡荡?”吴净直起腰,看着羽花。 羽花望向白相与,清声说:“公子,林教主好像已经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羽花问过山庄里的仆人,早晨起身后谁也没有看见过教主。” 白相与也看着羽花,不用白相与开口,羽花懂白相与的意思,说:“教主并没有留下任何字迹。” 白相与微蹙眉,倒也没说什么。 羽花还在讲着什么,我一直低着眼皮喝一碗熬得浓稠正好的江米粥,粥的滋味很清淡,吃进身体内感觉很体贴,我怀着空空荡荡的心情,慢慢体味这粥极淡的滋味。 吴净不由撇了撇嘴:“就算不是朋友,好歹大家也一起朝夕共处这么久了,竟只言片语都不留下。” 苏由信却只是淡淡一笑:“要走的迟早都得走,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多说几句,多见几面,结果也一样。哪能长长久久地待一块?人与人之间最大的缘分,莫过于今日一别,来日尚能有再会之期。” 苏由信又微笑道:“这些日子承蒙款待,三月底我们也需告辞了。” 我抬起头,诧异说:“你们也要走了?” “嗯。”苏由信淡淡说:“长期在外,该回七伤谷一趟了,而且家母祭日在即。” “哦,是吗。”我说,“那……” 我闭上了嘴,最终不再问,他和吴净还会不会来拓城?苏由信说的对: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吴净笑眯眯抓起我一只手:“白冷,到时候欢迎你和白相与来七伤谷玩哦。” 我笑回:“我一定去。” 林越走了,没有留下任何信息。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白相与也不清楚。 也许他回饮月教了,也许他一个人浪迹天涯去了。 我拒绝了他,伤了他的心吗? 早饭过后。 小明子从西角门拐出来,一发现我在前面,马上扭身就想溜走。 “小明。”我喊住他。 小明子只好灰溜溜地回到我面前,垂头丧气地说:“小公主。” 他也叫我公主了,看来真在外面闯祸了。 我说:“把头抬起来。” 小明子慢慢抬起头,我就看见了他显是被人打伤的眼角,又红又青,肿了。 小明子看见小梦在旁边幸灾乐祸朝他做鬼脸,狠狠瞪她。 小梦也瞪回去:“哼,敢做就别怕说。” 我说:“你自己讲吧。” 小明子露出委屈的表情:“小公主,我是被坑骗了,他们一群人合伙起来骗我一个!” 我说:“怎么回事?” 小明子激动地说:“刚开始我赢了很多!可后来把把输,我押大庄家就开小,我押小庄家就开大!我连押十把小他连开十把大!押什么都和我对着干,把我的银两全输光了。” 我说:“既然你全输光了为什么不回家?还欠了人家一屁股债?” 小明子显得更委屈了:“我本来想回家的,可赌场里有个朋友借了一百两赌资给我,我就想着把本赢回来就收手,谁知道又输了个一塌糊涂。我就不甘心嘛,总想着翻本,就又跟那个朋友借赌资,越赌越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输了多少钱。后面他们就不跟我赌了,叫我画押还钱。” 我说:“那个朋友哪会真是你朋友?也是骗你的。” “对啊!”小明子愤愤然说:“他也是骗我的!亏我还请他去酒楼吃饭喝酒,称兄道弟。他们简直比宫里头还黑心!最后我醒悟过来了,就跟他们闹,他们就把我抓起来了。” 我叹口气:“十赌九输,赌场里的骗子比赌徒还多。你不去赌博不贪心,怎么会吃这个亏?” “小公主,我也是那天出门玩,路过,好奇进去凑凑热闹,忍不住想试试自个的手气,玩两把嘛。” 我看着他,又叹了叹气:“在皇宫里 分卷阅读23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允许进去的。这拓城比皇宫大多了,你这小子出来以后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拓城还有哪个旮沓角落是你没逛过?” “小公主,我知道错了,一定不去赌了,不然我就把手剁了。” “好,再赌你就想法子自己把自己两只手剁了吧,你问问小梦,等你没手以后她乐不乐意给你喂饭。” 小梦马上坚决地说:“给他喂饭我情愿也把自己手剁了,小公主,应该叫他学狗吃饭。” “嘿!原来最黑心的是你!”小明子揪住小梦的辫子。 “撒手,弄乱我头发,小心我拿剪刀把你手剪下来。” “哼,不守信用,明明讲好不告我状的。” “放手放手!” 两个打起来了。 我走开了。这都是闲着没事干闹点事情来干干的。 夜晚白相与离开我房间后,我铺床准备睡觉。 “啪!啪!啪!” 门突被拍打得阵阵摇动。 “白冷!开门!开门!”吴净在门外大声叫。 我去打开门,只见吴净两手抱着一个枕头在胸前,怒气冲冲地冲进屋里,一下子滚我床上面去了。 “白冷,今晚我跟你睡!” “好啊。” 吴净在床上翻滚了几次,忽地坐起身,对着自己带来的枕头狠狠的一阵拳打脚踢,嘴里不断骂着:“混蛋混蛋!打死你这个混蛋!老想逼我打死你!” 我莫名其妙:“你生谁这么大气?” “除了那个大混蛋还有谁!白冷,你去替我收拾他!我怕我下手太重打死他。” “苏由信?” “哼!”吴净对那个枕头的摧残更厉害了。 “他又怎么惹你不高兴了?”我问。 “他不肯跟我睡觉!”吴净更大声的说,她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我一愣:“什么?睡觉?” 我很难装作一个单纯的人了,吴净说的睡觉,是哪个睡觉? 吴净犹自沉浸愤怒中:“哼!我一个女子主动去他房间里和他睡觉,他竟还不乐意!他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我不就上他的床么?又不是吃了他,他至于吓得从床上跌下来么?” 我问:“所以你把他揍了一顿,跑我这里来了?” “是他跑了!”吴净怒气难消,咬牙切齿。 “啊?” “他跑去和白相与睡了,说什么有些问题不明白想请教白相与,恐怕得到很晚的时辰,所以干脆跟白相与睡一晚上好了。什么鬼问题要请教那么久?我看他就是个大问题!他宁愿跟个男人睡也不和我睡!你说他是不是想故意气死我?” 我无言以对。 吴净激动的动作忽然停止,表情十分沮丧,幽幽说:“他没良心,不成亲就不成亲,我都能答应他。那不成亲,我们直接洞房花烛算了,他……唔!” 我捂住了她的嘴,她再这么光明正大地吐出这种惊人之语,我恐怕招架不住了。 ☆、你若成皇 吴净钻进被窝里, 哼哼唧唧地幽怨不绝。 我笑着推推她, 吴净便朝床里边挪了挪给我留空位置。 我也躺床上, 说:“我很想和你睡啊,吴净, 冬天这么冷, 我们睡一床多舒服。亏你还说自己重友轻色, 先跑他那里才跑我这里。” 我放下两边的床账,也躺进了被窝里。床外角落一根蜡烛未熄灭, 隔着帘账, 灯火朦朦胧胧。 “白冷。” “嗯?”我说, 刚才卸妆就寝, 手腕上一只翠玉手镯忘褪下来放回首饰盒里,也懒得再下床了, 夜里寒气那么重, 自己身上脱得薄薄一层里衣。 我把玉镯除下来,侧身放枕头底下, 刚正面躺好,一道黑影笼罩我脸上,影子越来越靠近,和我鼻子尖碰着鼻子尖。我一眨眼, 吴净就亲了亲我的唇, 一触即分开。她又躺回我身边了。 吴净的唇像馨香的花瓣,我笑了:“你不亲苏由信,亲我干什么?” 吴净也笑, 笑声清魅:“没有他,我喜欢你。白冷,如果没有白相与,你会喜欢谁?” 我倏然沉默下来。 吴净等了又等,都没听见我回答她。她不满地摇我的肩膀,噘嘴道:“有这么难选择么?看你都成哑巴了。” 我笑了笑,回答她的问题:“我也喜欢你。” 吴净搂着我心满意足地睡去了。嗅着她身上干净的清香,但愿我今夜也能睡得安稳。 这是个很平常的夜晚,冷与山庄上下幽静。其实冷与山庄不管白天黑夜,都是非常祥和静谧的,绝对不会有人大声喧哗吵闹。因为仆人们都明白,山庄的男女主人虽年纪轻轻,却喜欢清 分卷阅读23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净。 当仆人就要守规矩,冷与山庄也不例外,也许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只要你做好分内的事情,你当仆人也可以活得快乐。这里绝不会发生虐待下人的事情。 已近二更天,山庄里除了守夜的人,大概全睡被窝里了。 白相与还没有更衣就寝,他在书房里,读一论著,越看神思越沉浸其中,便无心睡眠。 “叩、叩、叩。” 房门突被敲响,声音不大不小,只敲三下就停止。外面人缓声说道:“公子。” “进来。” 进来的人是羽花,她拿着封信进来。 羽花恭恭敬敬地将信捧到书桌前,说:“公子,这是云锦城来的信。”语声稍停顿,她又小心加了句:“是舒太后的亲笔书信。” 离国的太后自然就是白相与的亲生母后了。 白相与脸上淡静,精神仍在那本论著上面,想写这本书的人思想实在够惊世骇俗,可惜生不逢时,早十几年前已经病逝,否则定要亲自前去拜访一回。 羽花垂眼安安静静地等待,连呼吸都自觉放轻了很多,在她最为敬爱的公子身旁服侍这些年,她已了解他的习性,譬如,比起能帮他做事的人,公子更喜欢他想清净的时候绝不会出声扰乱他精神的人。 她很有耐心等待他,即使手捧着信封,不动不语一直站到天明,她也有这份耐心等待他。忽然掌中一空,羽花抬起眼睛。公子已放下书,接过信揭开来看了。 看完他母后的来信,白相与面上全无表情。当日自请离宫,他答应白倾无召永不回云锦城。拂去功与名,和白冷当对闲云野鹤的神仙眷侣,好像他已对任何世事都漠不关心。 白相与又把信接给羽花,羽花将信纸折回原样,来到书房一烛灯前,把灯罩取下,将信纸烧成了灰烬。她又回到书桌前。 白相与脸无情绪,可眼中夺人心神的光华已逐渐深邃不可琢磨。 羽花看看他,片刻,字字斟酌地说道:“公子,您离宫后,白羽泉以为您定已跟白倾恩断义绝,所作所为日愈肆无忌惮,结党营私,日前竟敢公然在朝堂上顶撞皇帝,明里暗里屡次逼迫白倾封他为广升王。”顿了顿,她接着说:“白倾当上这个皇帝,本就根基不稳,名声不佳,而帝皇家是最讲究名正言顺的。如今朝中权势倾轧厉害,臣子之心恐怕是比君王之心更深不可测呀。” 她进入书房内多时,白相与却此刻眼光才正视她,微微一笑,虽然笑意廖廖。 可她的公子蓦然对她一笑,羽花登时宛如魂魄飞走了一半,她忙低下头,努力使自己思维保持清晰,她永远都不想令公子对她有一点失望。 她声音清楚地往下讲:“白倾想坐稳那张龙椅,白羽泉尚可不足为惧,毕竟白倾和舒大人的矛盾才是最严重的,甚至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舒大人,舒进便是白相与和白倾的外公了。从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入宫廷,算尽心机和谋略,兼女儿够给他争气,多年后宫贵妃地位屹立不倒,又有两个皇子外孙。季龄当丞相时,以季龄为首季党大臣,尚能压制他的权势,季龄猝然逝世后,季党被他逐步打压下去,他权倾朝野的地位正式确立了。处心积虑大半辈子了,终于抓进手心、可翻云覆雨的权势谁肯松手放掉?在舒进的谋划里,支持他的亲外孙白相与坐上皇位后,他在朝中的地位从此无人可撼动,即使坐上龙椅的外孙也不能够。但却让他万万料不到,他从未放在心上的另一个外孙,白倾,竟在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时候发动了宫变。这一场宫变里,归顺他的一众大臣处死的处死,罢黜的罢黜,他元气大伤。而白倾坐上龙椅后,重用的是一向跟他作对、但把白倾拥立上皇座的季党大臣。在这场权力的角逐中,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步错便满盘皆输,输了只有凄凉的退场,感情几乎是个微不足道的东西,唯有权力最鲜明。坐龙椅子上的外孙,和跪倒龙椅下的外公,正为了掌控绝对的权力斗得你死我活。 羽花说道:“恐怕太后现状该是夜不能安寝,立场摇摆不定,一边是儿子,一边是父亲,不知该站那边。” 她说着,耳朵一动,听见外边响起滴答滴答打在芭蕉叶上面的水声,竟是外头在下冬雨了。 白相与当然也听见了书房外头下了雨,他偏头静静望着窗户,似在倾听夜雨。 羽花便继续等,但没等多久,她蓦然听见白相与平淡的说话声:“外公是该颐养天年了。” 这语声极平淡,却在这静寂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羽花听得心头一凛,马上面容镇静地说:“是,羽花立即命人快马加鞭回到云锦城,把公子您的意思传达给太后。” 白相与神思缥缈,感觉这冬夜的雨比雪下得更冷气袭人,连他自己身上都感到寒气侵体了,不知不觉出了神,竟在想着一个问题:不知道白冷一个人睡会不会冷?她今晚却不肯留我在她房中了。 羽花可不知道公子此刻想的是什么,她忽轻叹息一 分卷阅读23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声,眼里露出奇怪的笑意,说道:“自古帝皇多寂寞,属下想,白倾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必品尝这其中的寂寞滋味了,现在怕是寝食难安、焦头烂耳都来不及。内忧未平,外患渐起,听说南安边境瑶国大量派遣军队,不断骚扰挑衅离国、温国之间的边境线。” 说到这,她心中不由涌起一股忿忿不平的怒气,终于忍不住激动地将这口怒气吐了出来:“若不是公子您,两国恐怕早已开战。您为了他,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离国的疆土不被敌国侵吞一尺一寸,做了多少事,舍弃了多少。可那时候他在干嘛?竟对公子您如此……” 白相与瞧了她一眼,只冷冷淡淡的一眼,她马上住了嘴,气愤难消,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悻悻然说:“属下不该多嘴。” 现在的他确实很难再对什么事物动心了,他已舍弃了的便绝不会再去留恋。只有他的父皇,仍旧在他心目中面目清晰,他的父皇临终前,他这个儿子没守在身旁尽孝,见最后一面。 可他们早已经告别过了。 御书房的那个夜晚,他即将出征漠北,他跪在他父皇面前,那已是他的最后一次向他的父皇行礼。 他的父皇拍拍他肩膀,说:“相与,朕这个父亲应该等不到你凯旋归来的那日了。” 然后把墨迹刚干的遗召交到了他手中,说:“你是朕最得意的儿子,白倾没有选择,朕给你选择,这江山社稷,你要或不要,你可以选择。” 他默然半响,说:“白倾是儿臣的亲兄弟。” 父皇声音冷漠地近乎残酷:“白倾的命运,不是朕造成的。朕的众多子女中,朕独独给你选择。可你们任何一个人想成大事,都必须先付出代价,相与,你也不能例外。” 他静了静,一字字问:“父皇始终是皇,绝不肯对子女留一丝父的仁慈吗?” “仁慈是皇对失败者的施舍。相与,你未成皇,却先生了仁慈之心。” 他说不出话了。 父皇一手按在他肩膀上,“不枉费朕对你多年的精心培育,相与,你和萧冷一样优秀。” 他唯有静默地听下去。 他父皇微笑着望着,仿佛寻常的父亲看着他的儿子,道:“朕也当过儿子,朕的兄弟姐妹比你还多,朕的父皇在世时,我们这些当儿臣的,却没有一个令他真正满意。朕的父皇亲口说过,他的儿子,应当如萧冷般出类拔萃。他是个真正的英雄,本无罪,但朕的父皇去世前的那一年,认定他唯一的罪过是他身上流的不是皇室的血脉。” 白相与霍然抬起头,眼睛睁大,饶是他一向冷静自持,此刻也不禁表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摇了摇头,似不能接受这个尘封多年的真相。 父皇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颤动,眼底浮现一抹深沉的悲哀,仿佛安慰他的儿子说:“你没有任何过错。上一代人的罪过,我们上一代人偿还。” “朕曾经听季龄讲过,萧冷之所以成了无父无母的弱孤,皆是漠北异族所赐,当年漠北异族猖狂鼎盛,各个部族联盟攻破骨头城的城门,驻守骨头城的离国将士弃城而逃,置城中千万百姓生命不顾。漠北异族入城后,大肆屠杀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掠夺城中财富。离去时骨头城几乎已变成了一座死城,是季龄在死人堆里发现了一息尚存的萧冷,并把他带了回来。萧冷一生的志愿,便是驰骋疆场,扫平漠北异族。却志未成身先死。朕登基后,总记着有朝一日为他达成这一志愿。奈何终于等到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朕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相与,朕的好儿子,现今粮草丰足,兵强马壮,这次你领军挂帥,替你的父皇出征吧。不为国不为民,只为朕未坐上这皇位时,与萧冷少年时的朋友之义。” “是。” 他又沉默半响,问:“若儿臣想要呢?” 父皇说:“你若成皇,便昭告天下离国的十五公主病逝,然后册封萧冷之女为后,他日白冷诞下皇子,立为下一代皇。这是朕对萧冷这位早逝的英雄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偿还。” 他又问:“那儿臣不要呢?” 父皇笑了:“你不要,就给白倾吧,他既然是你的亲兄弟,你教他如何当好一个皇帝。” 他要退出御书房时,他的父皇对他讲了最后一句话:“以后照顾好白冷,终身不许强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 ☆、都是混蛋 书房外的雨声变得淅淅沥沥。 羽花温声细语:“距离天亮只有两三个时辰了, 公子该回房歇息了。” 白相与收回思绪, 站起身, 羽花便低头收拾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书籍。 “羽花,无论云锦城中发生了任何事, 谁也不准在白冷面前透露一个字。哪个人敢扰乱小姐的清净, 羽花, 你看着办吧,不必来回过我了。” 白相与突然说, 说完未等羽花回答开门走了。 羽花 分卷阅读23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捡起毛笔的手一顿, 即使知道公子已经离开, 她仍慢慢回了一个字:“是。” 她慢慢把毛笔挂回笔架上。书桌面收拾干净。公子不在书房里面了, 羽花忽然感到寒气透骨,黑夜难捱。羽花觉得有公子在的地方, 不管是刀山火海, 悬崖绝壁,只要可以追随公子左右, 那她便无所畏惧,甘之如饴。她本孤苦伶仃、流离失所,直到遇见公子,人生才有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公子即是她生命的全部意义。 是他让她重获新生, 对她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她唯有誓死追随他。 他是个男人,更是她心中的神,连对公子产生的爱慕之情, 都曾经让她觉得自己亵渎了她的公子。 天下间哪个女子配等上他? 她服侍公子多年,始终抱着敬慕、不敢亵渎的心态。当她知晓公子爱上了白冷时,心底是何种滋味?苦?涩? 她早看透世情冷暖,有自知之明。公子不是个多情的人,真正能放心中的绝无几个人。她可不会自不量力到以为服侍了他多年,就妄自揣测能否在公子心中占据一些分量。 他收留她在身侧,是作为他的属下,她做得都是她分内之事,即使她做得再怎么好,从未出过一点差池,他也不会因此就多看她一眼。 她深谙他所有的生活习性,白冷都没她这么清楚。 她自认她的忠诚之心比白冷对公子的爱更坚不可摧。 天底下爱慕公子的女子不计其数,公子却只真正宠爱、怜惜白冷。只一个白冷。 而她想长长久久待在公子身边,她早懂了,讨得白冷欢颜,起码不使白冷对她生起一丝厌恶之心,那比为公子做再多再好都管用。 但有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不是白冷赢了世上所有的女子,她举世无双的公子,定得是一位绝色美女才能够配得上。她想,白冷最能和公子相配的,就是她的皮相了,所以别人争不过她。白冷是命好,她的亲娘是当年出名的美人,而她一丝不差地继承了她娘亲的美貌。 即使再不凡的男人,当他注意上一个女子时,哪一个又会成例外了?还不是先钟情她的相貌,才肯去探究她的内心? 林越走后,连白相与都不清楚他到底去到了哪里,在做什么。仲谋心倒知道了,上门来讲给我们听。他说几百里外,也是一个繁华兴盛的城市,林越泡在那座城市最大的青楼里,日夜沉溺温柔乡中,好像出不来了。仲谋心又是怎么知道的?温柔乡即是销金窟,远近闻名的青楼红牌姑娘,她们销魂蚀骨的身体比金子还值钱,林越为了嫖她们,一掷千金,可签账单时写的是他仲谋心的大名,天天都有人跑到他府上要他结算天文数字的嫖资,他能不清楚吗? 对于林越的纵情声色,白相与和苏由信还有仲谋心态度却是未置可否。 白相与还是整日看他的书,要么弹弹琴,吟诗作赋。眼瞧着他气质是那么的高雅飘逸,俨然一个红尘之外的人了。要不是他每次亲近我时还会表现出寻常人该有的欲望,我真以为他是要看破红尘了。 他在画一副山水画,我在旁边给他磨墨。 我手有一下没一下漫不经心地磨着。 “冷冷有事想和我谈么?”白相与风轻云淡地问。 我低下眼皮,神情淡淡说:“你倒是一点不担心林越在外面放浪形骸,沉溺酒色。” 也许我永远都不能明白在男人心目中对于贞操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理解法。这个世界本就充满矛盾。一个处处留情、品性风流的男人,一般身边不会缺乏朋友。而一个女人如果浪荡轻浮,那她不仅得不到男人的尊重,身边也绝无几个正经女人愿意和她交朋友。仿佛贞操这个词专为女人存在,自己得守,也要求别的女人一起守。 白相与抬头,笑了笑:“冷冷,知道什么最能蒙蔽世人的眼睛吗?” “什么?” “色相。” “哦?” 白相与对人对事的态度永远那么云淡风轻,他带了点笑继续说:“冷冷你一定听过了很多男人为了美色干尽卑鄙无耻、背信弃义的事,殊不知女子疯狂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究根结底是欲望在作祟,欲望包括很多种,爱恨嗔痴怒。如果林越寻欢作乐,是因为这些欲望在作祟,也许他早就死了。” 我忽然觉得很苦恼,每次跟白相与谈话,我希望有一次能让他接受我的观点,却屡屡被他说得无话可说。 我想起以前和林越在青楼一起吃过一次饭的情形,他吻那个歌姬的姿态,确实不像是他第一次吻女人。原来男人说爱上一个女人,和他想要另一个女人的身体,是互相不妨碍的两回事。他所谓的爱情不过如此。我被他玩弄了吗? 我说:“看来他以前没少干过这种风流韵事。” 我肯定白相与肯定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以为他又要继续若无其事地回答我。 但我没听见他回答我,我看向他的眼睛,就在两人视线刚交汇时,白 分卷阅读23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相与忽然低下头,注意力仿佛又全放回了作画上面。 但我莫名觉得他是有意避开我的目光。 书房里的气氛忽然就变得诡异微妙。 我心内一动,本就很缓慢磨墨的手停止了动作。 那块墨汁淋漓的砚石被我举到空中,然后我松开手。 “嗒!” 如一块石头扔进风平浪静的水面。砚台里已磨好的墨汁液登时黑汁四溅,桌子上,我手和衣服上都沾染了乌黑的墨汁,还有白相与的那副他忙活了一上午快完成的山水图,上面墨汁点点,宛如溅了一大滩污泥,这副应该能卖好多银子的画是彻底作废了。 我面无表情地道歉:“对不起,失手毁了你的画。” 我毁了他的画所以我跟他道歉,但愿待会他也能够对我坦诚交代才好。 我徐徐说道:“那时候在天门后山你告诉我,你们十二岁就认识了,真好,那时我有些羡慕呢。想如果我师父小时候也给我多招一个徒弟,我也可以有个同伴了。我们可以一起练武,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玩乐,做什么事都两个人在一块,长大了也不改变,仍然一起练武,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话到这里一停,我冷冰冰一字字地把最后三个字说完:“一起玩乐。” 白相与终于看向我,他终于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了。 师父,徒弟总算争口气说赢了他一次,可惜我一点开心的心情都提不起来。 我冷冷说:“以前你和林越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应该很逍遥快活吧。独师叔应该也不会管你这种事。不过最近这两三年你俩倒不怎么在一块厮混,这我是知道的,因为你回宫的次数很多。白相与,你怀念以前的日子么?” 白相与还给我保持君子坦荡荡的模样,微笑着说道:“冷冷,你真的长大了。我记忆犹新你十七岁回宫时,宴席上我远远地看见你出现,之前我并不清楚那次父皇生辰你会回宫。我想如果我不主动走近你,你大概永远不会向我这边走过来的。有一段时间我也不太懂自己的心思。为什么你长大以后,我每见你一次面,屡屡莫名想着你是不是对我也产生了一种奇异难解的感觉?我从未有过那种感觉。自从你十七岁那年回宫后,我见到了你,那天起除了你的音容笑貌之外,我怎可能再生出别的兴致?” 要换做平时,他说了这一番甜言蜜语,我早就依偎他怀里了。可我现在只是冷笑问:“是么?那我十七岁没回宫之前呢?那时我们可以算做不相干的两个陌生人,你也要告诉我你什么兴致都没有产生起过?” 我咬咬牙,恨恨声质问:“你到底承不承认?林越以前寻欢作乐的时候,你究竟有没有参与过?若没有,是我误解了你,你给我个清清白白的解释。这次别想蒙骗我。” 我瞪视他的眼睛已带上了愤怒,我无法不愤怒,我没把墨汁全泼他身上都已经算是我有教养了。白相与刚才还企图哄骗我,这下他反应倒很快了,马上身体上有了行动来回应我的问题。而我就知道他又想过来亲我。头一偏,他的吻落我头发上。 白相与行动未遂,握起我的手,声音极温柔地唤我:“冷冷。” 我甩开他手,毫不犹豫的拂袖转身而去。 混蛋,都是混蛋。 ☆、死而复生 柳絮翻飞, 似烟似雾;繁花乱眼, 似云似锦。正值阳春三月春意最浓盛时。 我和吴净出门逛街。 春光明媚, 春风和煦。大街小巷,男女老幼纷纷出门踏青、游玩。 我和吴净在一小摊子前, 兴致勃勃地观看一个慈眉善目的葛衣老伯捏面人。 葛衣老伯技艺娴熟, 以蒸熟后着色的面团为原料, 当场捏成各种戏剧人物和飞禽走兽,惟妙惟肖、千姿百态、栩栩如生。 葛衣老伯摊子前已围了不少大人和小孩, 观众们对葛衣老伯的手艺皆交口赞誉。小孩子更是眼馋心热, 嘴里叽里咕噜的, 手扯抱着父母的大腿求给买一个。 一个妇人被一个白白净净、水灵灵的七八岁的小女孩缠了半天, 依然不答应买,被闹的不耐烦了, 一拍小女孩的脑瓜子, 骂道:“臭丫头,前天才给你买个小狗, 今天上街又想要个新的了,去去,没门,别烦你老娘, 以后自己长本事了, 你爱买多少买多少,自己掏钱,老娘不心疼。” 小女孩摇啊摇她娘亲的大腿, 娇脆脆地撒娇:“娘亲,你最疼我了,你再给我买一个嘛。” “哼,老娘心疼你,更心疼钱袋子。” 小女孩仰起脸,眨巴眨巴黑亮黑亮的大眼睛,嘟着小嘴认真地说:“娘,你不觉得你前天就买了一个小狗回去,这样对弟弟很不好嘛?” “不好?有什么不好?” “你光给我一个人买了小面人,却不给弟弟带一个回去,虽然弟弟什么也没说,可他的心里一定难过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能让弟弟受委屈! 分卷阅读24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娘亲大人,你就买个回去送给弟弟吧!” “你这鬼灵精,说得这么好听,你以为能骗过你老娘!”妇人被自己的女儿气笑了,戳戳她女儿的脑门,“前儿你这臭丫头死活抱着老娘大腿不撒手,老娘要不答应给你买个小面人回来你肯让老娘出门?你弟弟可比你懂事乖巧多了,从来不乱买东西的。臭丫头小算盘打得倒挺响,我要买回去了,真能到你弟弟手上?你说说,长这么大了你坑了你弟弟多少好东西?你跟你弟弟同一天从老娘肚子里钻出来,就差那一点时间,嘿,怎么机灵劲全跑你一个人身上去了。你弟弟万一哪天被你卖了,他还帮你数钱哩!” 小女孩面不改色:“人家和弟弟感情好着呢,哼哼,弟弟都知道心疼姐姐,自己的老娘却这么狠心!人家怎么这样命苦!” 小女孩揉揉眼睛,伴装哭出声音起来。 妇人笑骂:“你命苦?我狠心?老娘狠心你这臭丫头能长这么大?” 小女孩两只小手擦着没有眼泪的眼睛,大声说:“你买不买?你不买我就一直哭到回家,看看到底谁丢脸。哼,我年纪还这么小,我才不怕丢脸。” “成成,老娘怕你了,买买。”妇人终于认输了。 愿望达成,小女孩刚要转悲为喜。她母亲突然悠悠补了一句:“老娘给你买了小面人,今晚上就不能吃烧鹅了,买烧鹅的钱不够了哟,我的乖女儿,你是想吃烧鹅,还是想玩小面人啊?” “啊?”小女孩张着润红的小嘴,呆了呆,忽然仰头朝天,这回真是伤心地哭了出来,两滴眼泪如豆子般滚出眼眶:“哇哇哇!原来你真的不是我的亲娘!” 围观葛衣老伯捏小面人的群众一下子被小孩子响亮的哭声吸引了。 妇人急忙说:“闭嘴!有本事回家哭去,你哭破喉咙老娘也不管你。别大街上给老娘丢脸!再哭,老娘动手揍你了!” 小女孩就哭,并且哭得更大声了:“以大欺小!你打你打!以后等我嫁人了别指望我回来看望你!” 妇人又憋不住噗嗤笑了:“嘿!不害臊,才多大的人就想着以后要嫁人了。你想嫁给谁?你嫁得出去么?” “哼!你都有人要,我会没人要!” “死丫头你再说一次!” “给我买给我买!呜呜呜呜!” “买了晚上没烧鹅吃!” “呜呜呜呜呜呜!你坏!我要告诉爹!” “哼哼,你爹也得听我的!我是一家之主!”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是捡回来的。” “是呀,老娘脑子一时抽风,捡了你这个小祖宗回来养!还不快闭上嘴!” 这母女两斗起嘴来了。 这两活宝母女,旁边的群众们也看得有趣好玩,纷纷笑说:“大婶,你好福气哦,生了这么一个漂亮闺女,又这么聪明伶俐的,好好养哟。” 妇人苦笑说:“唉,这臭丫头片子,这辈子投生到我肚子里来,就是来向我讨债的,上辈子不知道欠了她多大的债呀!” 妇人看着女儿,女儿也可怜兮兮瞅着她,眼圈儿真红了,妇人叹了叹气:“臭丫头,趁老娘没改变主意,还不去挑挑看,中意哪个小面人。” 小女孩不动,依旧可怜巴巴地瞪着她。 妇人说:“面人儿要买,香喷喷的烧鹅也要吃。谁敢让老娘的女儿不痛快,老娘先拿把菜刀砍了谁。” “娘亲万岁!” 小女孩跳起脚,欢呼雀跃,到摊子前,在那琳琅满目、生动活泼的各种面人面前认真地挑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 “大伯伯,我要买这只大老虎!” “好哩!小姑娘拿好了。” 葛衣老伯递给小女孩一只栩栩如生的大老虎。 妇人付了十五文钱给葛衣老伯。 小女孩爱不释手地看着手里的大老虎,任由她娘亲拉着她的小手掌,嘴里不清不楚地哼唱着,蹦蹦跳跳地离去了。 捏出来的各种飞禽走兽,猴、鸡、鸭、鱼、鸟等,吴净也看上了只老虎,不过她嫌捏得还不够大只,不够气派,一根长长的棒子上,上面的老虎就这么点大,显得秀气了,再大点,也许更威风凛凛。于是她要葛衣老伯当场在给她捏一只大老虎,能捏多大捏多大。葛衣老伯一口答应了,正在给她捏。吴净津津有味在旁观看。 我看得时间长了,不由兴趣减了下来。就走出人群,眼睛随意地东张西望。 人来人往。一张张脸孔和他们身上所穿着的衣服从眼前掠过,若一个陌生人长得没有特点,走过即忘却。 我目光掠过不远处的一个面具摊,面具摊过去是个卖剪纸的。剪纸手艺很不错,我目光却又很快回到了那个卖面具的摊子前。木架子上一排排挂满面具,一个个面具上描绘的情绪,或喜或悲或痴或哭,做尽人间悲欢离合状,却又极尽冷漠地注视着这人间世道。 分卷阅读24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不过引起我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一个站在面具摊子前的顾客。 是个女人。方向背对着我,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从她修长曼妙的身材来看,她应该还很年轻。 她那头乌黑亮丽、微微卷曲的及腰长发非常引人瞩目。不止我注意到她,从她身旁走过的行人也都不由自主地回头多瞧她两眼,尤其是男人。即使看不清容貌,她的身姿已足够妩媚动人。 最吸引我目光的是她的衣服。她的衣服和大街上所有的人都不同,或者说她的穿着一眼便能够分辨得出和离国女子的传统服装大不相同。很容易分辨。 那真是一身非常新颖别致的衣裳,五彩斑斓、层层叠叠、绮丽多彩。 既陌生又熟悉。 我见过一个女人穿过,我以为世界上只有她的身材才能够有那份自信穿眼前的这身衣裳了。 但我清楚记得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死在我面前。 我静静地注视着那个背影。 那个女子对着摊子上的面具挑挑捡捡,好像极有兴致。一瞬之间她忽然已转过身面向我的方向。似乎早知道哪里有人在看着她。 她终于把脸转过来,可我还是看不到她的脸。因为她的脸上戴着一只大大的面具,完全遮挡住了她的脸部。 她脸上的面具对我露出一个非常大又诡异的笑脸。 这是一个画着笑脸的面具。 画在面具上的笑脸,笑得嘴角快咧到耳根,可仍然令人感受不到它一丝的真诚。面具本就是不管做出什么表情,都是显得没有生命,十分冷漠呆滞。 我静静地注视她,她手里还拿着个哭脸面具,也姿势悠悠地注视着我。面具对我冷漠地笑,面具后的脸,一双湛亮的眼睛发出瑰丽惑人的光芒,仿佛带有股说不出的魔力般,正在对我露出深不可测的微笑。 一辆马车从我面前慢慢驶过,阻挡了我的视线,等马车离去。我再看向那个面具摊,那个女子已经消失不见。 “白冷!” 吴净突然在背后叫我一声。 “嗯?”我回头,不禁吓一跳,只见吴净怀里抱着个婴孩大小的老虎崽儿,惟妙惟肖。我失笑说:“吴净,这只老虎未免也太大只了吧?” 吴净要那个葛衣老伯能捏多大只就捏多大只,最后竟索性捏了个婴孩般大的老虎崽,栩栩如生,白白胖胖,憨态可掬,招人喜爱。做这只老虎崽,估计得把那葛衣老伯用来制作面人的熟面团全用光了吧? 吴净像自己生了个孩子一样,骄傲地把老虎崽举我面前,得意扬扬地说:“够不够威风?你也去捏一只?” 我摆摆手。 再逛逛瞧瞧,吃了两碗藕粉。回去了。 ☆、我很想要你 回来山庄。我和吴净坐大堂里喝茶。 吴净随口问:“人去哪里了?一个不见的。” 羽花笑说:“仲大少爷来了, 和苏神医在听雨轩下棋呢。” “啪啦!” 吴净茶水没喝完, 茶杯往桌子上一扔, 霍然站起身,一只手抱着老虎崽, 像突然发现大事不妙, 急匆匆地走了。 我不明所以, 放下茶杯,也跟了去。 仲谋心和苏由信果然是在听雨轩下围棋, 吴净一进去, 好像他俩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一个箭步过去, 两手推翻了整个棋盘,黑子白子哗啦啦地响动, 不少棋子掉落了地上。 吴净的动作雷厉风行, 苏由信和仲谋心也是一愣。 苏由信皱皱眉头,刚想开口, 吴净却已把他拦在自己身后,将他和仲谋心隔开。 吴净没什么好脸色的瞪视着仲谋心。 仲谋心奇怪:“吴净,你这是做什么?” 吴净瞪着他,脸色严肃, 说:“仲谋心, 今天正式告诉你,苏由信不是你朋友,以后你不准再跟他下棋, 话也要少说,最好能不说就不说。” “啊?”仲谋心也眉一皱,更不解了:“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哼。”吴净鄙夷地看着他,冷冷说:“我听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哼,我看啊,跟个有钱人做朋友,即使再穷的男人也容易变坏。” 仲谋心抱住手,笑了:“原来是林越得罪你了,但你有气为什么冲我撒?” 吴净讽到:“他是有大大的福气,交了你这么个大方阔绰的朋友。我看他也快溺死温柔乡里面了,你还不快去把他捞回来,亏你们还称兄道弟的。” 仲谋心脸色也不好看了:“他自己荒唐无度,能怪我头上?” 吴净振振有词:“他哪里来的嫖资?还不都是你仲大少爷大方资助。” 仲谋心又笑了一笑:“你未免也太小瞧他了。单单凭他那张脸,他要多少女人没有?” “可是…… 分卷阅读24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 “成了成了。”仲谋心打断她的话,“你放心吧。他怎么个死法,也不可能死在女人身上。” 仲谋心回头张望,“咦?白冷呢?她人刚刚不是站在门口吗?” 我回房间,倒床上,头埋被子里。情绪莫名其妙地低落烦闷,手指胡乱划着被面。不知过了多久,我精神一惊,回身,身体已成防御的姿势。 果然有个人不知不觉中潜入我房间内,站我床前。也许他早进来了,就等我发觉。我的警觉性真是越来越差劲了。 站我床前的人是白相与,他正注视着我,神色月明风清,微笑不语。 我一个枕头掷过去,“你出去,我想睡个午觉。” 说罢,我翻身背对他。 身侧的床一沉,是白相与也躺在了床上。 我就知道他绝不会听我的话出去的。一向只有他叫我听话。 白相与搂着我的腰,在我耳边温柔地询问:“你还在生我的气?你已经十天不理我了。” 我不言语。 “冷冷,我只爱过你一个女人。那时候我还太过于年轻,有时未免轻狂放纵,逢场作戏,那些都算不得数,我从未放心上过。冷冷,只有你令我情不自禁地动了真情。” 虽然我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可终于从他口中得到证实。我还是免不了心内一阵苦涩酸楚,更不愿理会他了。 白相与突然把我身子扳过来,平躺床上。 随即他俯首含住我的两片唇瓣。 他已合上眼睛,一只手放我身上。我却还张大眼睛,这次任凭他怎么吻我,我始终像块木头,无动于衷。 白相与抬起头,离开我的唇,对于我的不回应,他只是淡淡笑了一笑。 我刚想推开他,眼前霎时陷入黑暗,仿佛一下子天黑了。 是白相与的手覆盖在了我的眼睛上。 “你干……” 嘴又被堵住,是他又开始亲吻我。 眼睛被人蒙住,什么也看不见,身体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变得异常敏感起来,感到他辗转反侧地吻我,呼吸渐促,最终控制不住回应他。 “嗯……” 缠吻良久。 我拨下他的手,推开他的胸膛,使他和我隔开距离,我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字说:“白相与,既然我们在一起了,就应对彼此忠贞不渝。你若胆敢再犯以前的混账事,我就算打不过你,杀不了你,我也绝不会委曲求全、忍气吞声,继续跟你在一起。如果你不爱我了,或者你的爱三心两意了,那我也绝不爱你了,我说到做到。到时候你再想我听你的话,我就是去自杀,我也不会让你如意。” 我讲这些话时白相与一直是微笑着在听。 我用力捶他胸口,大声地说:“你笑什么笑,我很认真的!” 白相与握住我捶打他胸口的手,依然微笑着:“我对你一直是认真的,冷冷。” 我呻、吟一声,一头栽倒他怀里。其实我早就栽在他手里,这可恶又可爱的情人。 白相与抚摸着我的头发,不时轻轻亲一下我的脸颊。 我闭上眼睛,就要在他怀里睡着时。他抱着我身体的手力道忽然加重,使两人身体紧贴,我清醒回来,抬眼去瞧他。 白相与也低下头,和我目光静静相望。 哎?为什么感觉到他身体有些发热呢?他不舒服吗? 我眨了眨眼。 白相与就叹了叹气。 他突然附在我耳边说:“冷冷,你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我很想让你早日变成我真正的女人。你就别再折磨、考验我的意志和定力了。” 我顿时面红心颤,羞怒地说:“你、你不许讲这种话,否则我真生气了。” 白相与拥抱着我的身体,似梦地叹息:“冷冷,我很想要你,你懂吗?你想要我吗?” 我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天,别再用他的声音引诱我。而我捂住他嘴的手也发了抖,心脏突突跳动,呼吸渐促。欲望是原始的,无师自通。 “冷冷,看着我。” 我迟迟不肯抬起头。 “冷冷……” 我硬着头皮抬起眼睛瞧了他一眼,马上又更加地低下头去。 他抚了抚我的眉眼,情语绵绵:“冷冷,美人当如你,自从爱上你,我只看得见你的美丽。弱水三千,此生得卿足矣,决不再做他意。” 我呻、吟着求他:“你别说话了……” 从某个方面来讲,白相与比谁都要矜持自持,不喜太过于表露喜怒哀乐,像个神仙一样,远离凡尘俗事。而此刻他溢于言表的渴望之情,你让我怎么招架?我只想昏过去。实际上我也已意乱情迷。 白相与一个翻身,修长挺俊的身体完全覆盖在我身上。他牵着我掩住他唇的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他的嘴 分卷阅读24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抚过我的下巴,向下,一个个温暖的吻落我颈子上,我曝露衣服外的每一寸肌肤都被他亲吻过,轻轻咬吮着我的锁骨,可他的吻还欲往下继续。 我一慌,白相与游走我身上的手,突然准确快速地扯开了我衣服上的一根衣结。 我怯声说:“别这样……白相与……” 我颤抖地合上眼睫,这已是我能做出的最大拒绝。 先前几次亲近,他已给过我暗示,给了我时间。 白相与欲探进我衣内的手一顿,他的吻也停止了。我该推开他了,两个人现在的接触太过于危险。可是我听见他的喘息变得很奇怪。他似乎很难受,像在承受某种我所不能理解的痛苦。我躺在他身下不敢动弹,又不忍心推开他,极低声说:“相与,得等到我师父回来……” 过了一会儿,他说:“嗯。” 他原本有些不规矩的手终于又规矩地搭回我腰迹,他的声音清醒了过来:“冷冷,我想要你,更尊重你。所以我愿意等,等到你成为我白相与名正言顺的妻子时,再完完整整地拥有你。” 他欲从我身上离开,我再顾不得矜持,也拥抱住他的身体,声音已经哽咽黯然:“我、我早就心甘情愿做你的人了……只要能使你快乐,我什么也愿意。可是我一想起我娘,我娘她因为生下我,我、我……相与,谢谢你,我只希望我永远都不会辜负你对我的好。” 白相与撑起上身,手指怜惜地触摸我的脸庞,柔声说:“你娘是你娘,你是你。你永远不会成为你娘的。这辈子我永远守护你身边,绝不分离。” 我眼泪掉了下来,莫名悲伤,说:“那你答应我,你不准死在我前面。” “嗯,我答应你。” 我又说:“如果哪一天我遇见危险,你若救不了我,我不准你去跟人拼命。” 我久久听不到白相与答应我的声音。 我抱他更用力气:“相与,我不要你为我而死。我能为你而死,死在你怀里我是幸福的,可你千万不能死在我怀里,我真的承受不了和我娘一样的命运,那比死还可怕,你就让我自私一次吧。” 白相与手一下一下抚慰着我,沉默许久,长长叹息:“冷冷,你真傻。” “那你答应了?” “永远不会有那一天,任何人也伤害不了你。” “那万一呢?” “没有万一。” “那你就答应我。” 白相与亲了亲我额头,说:“若真有这么一天,我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有何颜面存活于世?白冷,你既能为我一死,为何不能和我同生共死?” 我说:“你活着才可以给我报仇,你……” 白相与手掩住我的唇,不给我继续说下去,微笑着说:“我们还是继续吧,省得冷冷你有精神胡思乱想。” 他手移开,不给我再开口的机会,立即吻我。这次吻得没完没了,直到我再也没有力气想任何事。 夜晚降临,吃晚饭时,只有我和白相与还有吴净,苏由信又回他药庐鼓捣他的药剂了,没来吃。诺大的桌子,饭菜日日丰盛。吴净饭桌上忽嘟囔了几句:虽然林越在时也不见他多讲几句话,好像他说话要给钱似的,金口难开。可人真不在了,就我们三个人吃饭,倒觉得怪冷清的。 吴净和我碰了杯酒。 晚饭过后,我去了药庐一趟,然后回房。 到了时辰,脱衣上床安寝。 今晚繁星满天,星光熠熠,星河璀璨。 我睡觉前,把窗户向外敞开,习习夜风吹进屋子里来,影影绰绰的树影也照映进屋子里,该是睡梦中的夜,幽静清新。 我翻身朝里睡觉着,不知不觉中,仿佛在梦中嗅到了一股芬芳馥郁的花香。 一个人影仿佛凭空出现坐我窗户上,下一刻,她又已来到了我床前。她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可她的脚步声比一只猫儿还轻盈。花香愈来愈浓郁了,宛如百花齐放,夜色忽然变得朦胧而诡静,那条映在墙上的人影子看来修长又曼妙。 她慢慢伸出一只纤长的手,撩开我的账帘。 我依旧朝里安睡着。 她等待了一会儿,听着我睡梦中匀长的呼吸声,慢慢弯下不盈一握的腰肢,手伸向我的脖子,那纤长的五指突像野兽锋利的尖爪,下一瞬间就要扼断我的咽喉。 ☆、一女二夫 “嗤啦!” 屋子内突然剑光一闪, 身上的被子已被长剑一分为二飞出床外, 我一跃而起, 快速攻出七剑。面对我突如其来的攻击,她连连闪身退避, 似乎颇感意外, 原本应该被她的迷药迷得四肢瘫软的人为何还能够跳起来和她打架。 等她反应过来, 也发起进攻,我早已破窗而出。 我纵身飞掠至湖边, 这里是山庄最开阔的 分卷阅读24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地方。 我刚站稳身体, 转身划出一道剑光。她已紧随而到。 “呛!” 两剑相撞, 她逼近我, 我一掌击出,她侧身避开, 手闪电般扣住我的腕骨, 欲将扭断我的整只手。我没让她如意。早就蓄势待发的内力强行震开她的控制。我和她右手还一人一剑相击着较劲,短短片刻, 两人左手你来我往,搏击了数十招,皆出招越来越狠厉迅疾,招招都是冲着对方弱点而去。一时难分高下。 我突又闻到一股更奇异的香气自她身上散发出, 马上迅速撤招, 凌空几个翻转,和她隔开了一大断距离。落地时,我仍背对着她, 从怀里摸出粒药丸咽下。 她没有趁势继续攻击过来。我听见了背后格格的娇笑,笑声好像挺愉快、得意。 我慢慢转身面对她。终于看清楚她的脸。 果然是她,那个我以为已经死在森林里的的那个美丽诱惑的女人。 古曼。 原来她没死。 她好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她的容貌看来还是那么的瑰丽,妖精似的亮眸,依旧充满无穷无尽的魔力,却又那么纯真,连满天星辰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了。 古曼看着我,嘴角带着甜甜蜜蜜的笑意,悠悠问:“有敌自远方来,那个男人不在你身边,你一看见我,只会逃吗?” 我也笑了笑,“既然要打架,当然选个宽敞的地方方便一些。今晚我等你来,等得都快睡着了。” 古曼问:“发现我竟还活着,意外吗?” 我说:“有点。” 古曼的笑颜变得更为甜魅惑人,暧昧的说:“他舍不得杀死我。” 我说:“哦。” 我看着她那张异常娇艳欲滴的脸庞,宛如永不凋零的玫瑰花,忽问:“你看着不像漠北异族人,也不像离国的人,你是什么人出生的?” 古曼不回答,她充满无限魅力的眼睛充满感情注视着我,我的眼睛也一直看着她,不过是看着她身后,始终没对上她的眼睛。 古曼发现了,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一眼?你又不是男人,看我一眼又不会爱上我。” 我嘴角也淡淡微笑:“我即使是一个男人,也不敢多看你。” 她嘴角勾起的甜美的笑连夜色都被她魅惑了,风情万种地深情注视你。那么勾魂摄魄的眼波,一旦沉迷其中,恐怕她就要了你的命。此刻我庆幸自己是个女人,吃过她一次亏就像被毒蛇咬过一次,无论如何都会小心谨慎了。若换成一般男人,恐怕没死在她手上之前都不会醒悟过来吧? 两个人忽然都住了口。 古曼神情突然变了变,却依然笑吟吟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上次我还没出场你就倒下去了,这次却可以和我打这么久。” 我想,不能跟她久耗下去。这个女人就像个陷阱,对峙时间越长,防不胜防,迟早得再中招。 我旋即飞身掠过湖面,身后风声骤然厉疾,我回身,七八个乌光闪闪的暗器向我袭来,我脚步不停,挥剑“叮叮叮叮”的一一击落暗器,离开了湖边,朝一个方向疾奔而去。古曼转瞬到我身后,紧追不舍,两人空中又过了数十招。我都不知道从见面开始,她对我下了几次毒、药和迷药了。 最后我落在一屋顶上。 古曼落在屋顶另一头,她还是在盈盈微笑着,笑意却陡然冰冷了,说:“白冷,你和那个男人把我义父宰了,导致我四方漂泊、无依无靠,你说这笔帐我怎么跟你算?” 我面无表情地说:“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你凭你本事来跟我算账,但抱歉的很,我没打算白白送上性命补偿你。” 古曼头微歪,定定地审视我,脸上的笑容又有些愉快:“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人虽然长得不错,性格却有点无趣?” 我说:“有。” 古曼说:“哦?谁?” “你不是刚刚说了吗?” “呵……”古曼一遍又一遍从头到尾重新打量我,似笑非笑:“白冷、白冷,原来是个冷美人,只怕也是个木头美人。难道这样的你,却有什么别样的魅力,让世所罕有的两个美男子为你神魂颠倒么?” 我持剑柄的手握紧,脸色也陡然冰冷下去。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窥视我的生活? 她媚然一笑,悠悠说:“你真不贪心呀,这么有吸引力的两个男人,你只要了其中一个。这若换成我,我一个也舍不得放手。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难道女人就不可以拥有两个丈夫?这么举世无双的两个男人,你竟舍得分一个给其他女人碰他,要是我,他为我死了我也不能让别的女人得到他。这才是当女人最大的本事。” 我冷冷说:“你到底是来寻仇的,还是来聊天的?如果是来寻仇我奉陪到底,如果你是想聊天,我毫无兴趣。” “寻仇?你杀了我义父的仇?呵呵,我无一日不在期 分卷阅读24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盼他早点死。即使你不把我义父宰了,迟早我也要亲自动手。”古曼眯起眼睛,笑意变得有些邪气:“我只是来跟你借点东西而已。” “借东西?” 古曼说:“最近我养了上千只毒虫子,跟蚂蚁一样大,它们贪吃又挑食,不喂饱它们呀,我就无法从它们身上提炼出最令我满意的毒液,为了这些毒虫子的食物问题,我简直伤透了脑筋。” 我顿了顿,问:“你莫非想从我身上借?” 古曼咯咯笑起来,笑声动听极了:“对呀,我这虫子啊,专爱吃少女的肌肤,上次见过你一次,我就觉得你皮肤很不错,又白又香,我的毒虫子一定很爱吃,可以吃个几天几夜了,不知你肯不肯借呢?” 我也笑了,说:“你身上这身衣裳也做得很新颖有趣,我也非常感兴趣,想扒下来仔细瞧瞧看到底是如何缝制成的,用了什么衣料子。你是肯自己脱下来送给我,还是我去替你脱?” 话音戛然而止。 两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冷厉。 “劈啪!” 古曼猛然发狠,长剑一挑,飞起瓦片无数,劈天盖地朝我砸来。我挥剑抵挡,也不甘示弱,脚狠力一踩,“喀啦”!支撑屋顶的一根木桩被我踩断,古曼正站立这根踩断的木桩上,身形立即晃了晃。我也挑起一大片瓦片朝她招呼过去。 霎时间,“霹雳喀啦”一阵比炮竹还响亮热闹的声音,碎瓦片、碎木头、灰尘满天飞,我和古曼打架打得如火如荼,整个屋顶很快被我们拆掉了。屋顶再找不到站脚的地方,我和古曼跃下屋顶,又举着剑火光四溅地对砍了一通。然后同时分开。 定定站住脚不动,我们瞬也不瞬地盯着对方,听着对方的喘气声。 体力短时间内耗去太多。她和我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无疑古曼是个很骄傲的女子,冷硬的表情又很快变为惑人心神的、甜甜的、动人的微笑。 她微扬起下巴,笑着注视我,忽然收剑。 我身体蓦然一软,控制不住地单膝跪地,剑插进地下的泥土中撑住上身,方不致使自己全身趴倒地上。力量正快速流失,我艰难抬起头,古曼得意的笑容已有些恍惚看不清。我垂下头,心里叹了叹,又中了她的毒了。 古曼悠悠地、“好心”地提醒我:“白冷,你最好一动也别动哦,如果你不想武功尽废,就尽量别让你体内的血液流动太快。” 我闭上眼睛,喘着气。 古曼歪着脑袋打量我,“不错不错,你这次真的进步好多了呀,我施了十几种毒才把你放倒。我以为像上次一样,我一出手就可以把你收拾了呢。今晚可真是浪费了我不少精心调制的毒粉,白冷,还打不打?” 我不说话。 她娇声说:“你打不动了,那我可就要过去把你的皮剥下来了哦。哼,那个男人还想剥我的皮呢。你说我要是把你的皮剥下来,晒干了,当个再次重逢的礼物送到那个男人面前,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我仍是闭着眼睛不出声。 她自顾自愉悦地笑出声音,像一串风铃被风吹得叮叮当当,笑声悦耳动听:“呵呵,不过我确实不敢剥你的皮喂虫子。爱上你的那两个男人,以他们的本事,我犯不着惹怒他们的脾气。再活一次,我才发现原来活着挺有意思的,当活人还是比当死人好。我呀,只是想在你脸上划几道疤痕而已,等你容颜损毁,我倒看看他们是否还对你那么着迷。” 古曼眼睛里突然射出恶毒的光芒,脸也已微微狰狞扭曲,冷冷说:“不错,你是比我更得男人喜爱,可我永远不会承认你比我漂亮。” 她提着剑,剑光凛凛,向我走来。 她刚迈出几步路,剑突然从她手中脱落,双膝一下跪地,一口鲜血从她嘴中吐了出来。 古曼脸色变了,真的变了。她脸上已全无血色,隐忍着痛苦,抬头看向我,愕然说:“你……” 她也中毒了,也动不了了。她是个极其擅长施毒的人,可终有这一天,她也不知不觉中了别人的毒。 我喘息渐渐平息,慢慢站直身体,看向她。 古曼胸膛起伏越来越剧烈,瞪大眼睛瞪着我,似不能相信,我中的毒已经解开,力量已经恢复。 我偏头对身旁那间被我们掀翻屋顶的屋子房门说:“多谢了,苏由信。” 这里正是苏由信的药庐。 房门慢慢拉开,苏由信没有走出来,屋子里也没点燃灯火。他背靠房门,抱着两手,站立黑暗中,似被人打扰了清梦般,声音幽幽地说道:“两位女侠好雅兴,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在下的屋顶上来打架,还把在下的屋顶给拆了。” 古曼身形摇晃地站起来,敛去脸上的惊慌之色,笑了笑:“原来阁下也是位用毒高手,小女子领教了。” 苏由信淡淡说:“不敢当。” 古曼身子又晃了两晃,手捂住胸口 分卷阅读24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咬着唇,眉头拧紧,似在思索什么。 苏由信突然说:“我劝女侠还是早点走吧,能走多快走多快。” 古曼看向他,“哦?” 苏由信淡淡说:“因为在下这毒有点特殊,一般中了毒最好是躺着别动。而在下这毒,却是越躺着不动,中毒越深,只有快速地活动,才能让毒素挥发出来。否则等到毒素侵入你的五脏六腑,恐怕谁也救不了女侠你了。” “这种毒术……”古曼喃喃自语,突然目光闪动,盯着苏由信说:“阁下姓苏,莫非与昔年隐迹江湖的毒王苏枕梦有何关系么?” 苏由信没有回答她。 也许他已经回答。 古曼脸上忽然焕发某种光彩,如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耀眼,仿佛已忘了身体内正承受翻江倒海的痛楚,目光灼灼地问:“不知阁下对施毒有何指教?什么样的毒、药才算最厉害的毒、药?是否认为一瞬致命的毒、药就是最险恶的毒、药?” 苏由信依然淡淡的语气:“一瞬致命的毒术该是最仁慈的死法。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前承受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痛苦才是最残酷的,让人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便是成功的毒术。” “阁下的看法真是深合我意。”古曼面上又恢复了那种甜蜜的、欢愉的笑意:“对,死是最轻松的一件事。若恨一个人,怎能让那人轻易地便死掉呢?活着是最困难的,要一个人生不如死,活着如同在地狱里,受尽折磨,这就是我追求的最完美的毒术。” 苏由信说:“等女侠倒下去后,在下可否能对女侠的尸身解剖一番?” 古曼笑起来:“小女子一向非常仰慕昔年的毒王苏枕梦,可惜无缘一会。阁下不愿明说,但想来与苏枕梦的关系匪浅。来日小女子定当再次前来请教一番,还望到时阁下不啬赐教。” 古曼转身欲离去,忽又回头对我神秘又甜美的一笑:“白冷,谢了。” 我说:“谢?” 古曼一眨美目,眼波流转:“你不要他,那我就去找他了,我可是很感兴趣呢。” 古曼的话犹在耳,人已转瞬消失夜色里。 我问苏由信:“她中了什么毒?” “海棠星。” “哦。”我说,其实我并不懂这是种什么样子的毒、药。 我说:“你下的毒,她能自己解开吗?” 苏由信淡然说:“虽然我也杀人,倒极少杀女人。而且那位女侠人长得漂亮,本事也算真是有。” “哦。” 我望望被我和古曼拆得七零八落的屋顶,不由对苏由信笑笑:“不好意思,把你屋顶拆了,只好麻烦你回楼睡了。” 我又忍不住补充一句:“这个时辰吴净应该睡得很熟了。” 苏由信也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漫天星斗,悠悠然说道:“今晚上的星星不错,屋顶没了,正好可以躺床上赏星星。” 说罢,他进屋,关门继续睡他的觉了。 我也走出了药庐。回房睡觉。 但一夜过去都睡不成觉。 ☆、碰你者死 长街上传来“夺夺夺”的打更声, 从长街这头传到长街那头。夜深人睡, 只有一个贫苦的更夫还在工作, 尽职尽责地敲打手中提着的铜锣。 “夺、夺、夺。”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夺、夺、夺。” 已经是三更天。 林越慢慢睁开眼睛,眼睛里若隐若现幽幽绿光, 黑夜对他而言并不黑暗。他本就习惯活在黑暗里。 现在他躺在一张非常舒适柔软的大床上, 身旁是一个香气惑人的赤、裸美人。 她面容真是美丽无暇, 明明是个青楼女子,却丝毫不染风尘之气。她的样子仿佛累极了, 可也好像满足极了, 所以她睡得很香甜。 这是林越过得最放纵无度的日子, 他每天从不同的女人床上醒过来, 她们都有一张好看的脸。或娇艳或清纯或秀气,千姿百态, 妩媚而娇弱。 林越一张脸也记不住。 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和一个人人称道的大家闺秀站在他面前, 他对哪个都没有偏爱,亦没有轻视。 他本就没有风花雪月的情爱。 他只享受欢愉, 贪恋她们身体的温度。他有时会不理解,那么温软脆弱的身躯,何以如此温暖,使他可以短暂停息。 从他出生下来, 与他为伴的是无尽的孤独和黑暗。 他的手不适合拥抱女人, 适合杀人,杀死每一个敢将剑对着他的人。 死在他剑下的人不计其数,该死的不该死的, 他都杀过。他杀人时心中没有恨,他只是在杀人者和被杀者之间做出了一个选择。 分卷阅读24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林曾这个父亲唯一留传给他的,就是累累血债,他是一个从生下来就人人得而诛杀的孽子。 他天生是一个不被祝福的人,却连仇恨都没有。他只知道活着的人就得一刻不停地往前走,而阻挡他往前走的人,要么是他倒下,要么是被他杀死。 生命如此空洞、虚妄。沾染他手的鲜血,给予他微微的温度,很快便被风冷却,被雪冻结。死去的肉体腐烂成泥。他明白了,强者、弱者,终究难逃一死。强者可恨,弱者可怜。他林越可以被杀死,尸身践踏成泥,唯独活着的时候,不当可怜之人。 她怎么会爱上我?即使没有白相与,她也不会爱上我。 抱着一丝幻想,放弃所有的尊严、骄傲向她求爱。 结果原来她只是可怜他,她对他只有可怜。 他原来是这么可怜而又可笑的一个人。 他第一次逃走了。因为无颜再面对白相与。 他想,杀过那么多人,终于到自己该去死的时候了。他与这人世互不眷恋。 天门后山,从白相与把白冷带到他面前,他们便不再是对方最不可或缺的朋友。没有他这个朋友,有爱人相伴,白相与一样活得很快活。白相与的人生很圆满,他要的,他都能得到,他永远不用体味什么是孤独的滋味。 可白相与是最懂他的人,他甚至觉得他是他的兄弟,这辈子不是,上辈子也一定是。他想到白相与那个已经恩断义绝的亲兄弟,世界上竟有这种傻子?那不是一种寻常人的福气吗?可惜他一直是个没有寻常人福气的人。 白相与如此完美无缺,他曾拼了性命的努力追赶,因为他要做配得上白相与的朋友,配得上白相与的对手。 他想过等走到人生尽头,他们都将要老去的那一天,找一座最高的山峰,迎着最烈的风,喝着最烈的酒,使尽平生所学,直到精疲力尽,双双战死,才不算枉费此生。 等来世,再做对方的朋友,对方的对手。 只是那时候,不要再有一个叫白冷的女子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竟都已爱她入骨,随时愿意为她交出性命。 朋友和情人,哪个才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世间女子千千万,他偏偏鬼迷心窍跟他爱上同一个。 比爱上同一个女子更可悲的是,他竟爱上了他视之为兄弟的朋友的女人。 这几乎是他不能承受的罪恶。 她早已经是他的了,他却爱上了她。 所以他只能放纵自己。否则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又跑回去找她,甚至强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他一想到那天她凄惶而又楚楚可怜的眼泪,他的心就怎么也狠不下来。她的眼泪,是对付他最有效的武器。 床上的美人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被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眼朦朦胧胧的张开眼睛,一条玉臂向旁边摸过去,却只摸到一个枕头,她的身边空空荡荡。 她立即清醒了,撑起上身,丝被虚掩胸脯前,痴痴地望着他。 而他已穿好衣服。 她怯怯地问:“你要回去了?” 她又哀哀问:“你还会来找我吗?我、我等你。” 林越没有说话,他对她们一向没有什么话说。 可他真算是一个又大方又好伺候的嫖客,他抛掷大把银两,嫖了她们的身体,账算得很清楚,绝对不会有任何纠缠不清。他嫖客当得清醒,至于妓、女们陪他睡觉是什么想法,与他无关。这个风流无情的嫖客。 门打开。 林越走了。 床上的美人知道他走了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而陪他一夜春宵得到的金银,已足够她为自己赎身。可她还是扑倒被子上,嚎啕大哭,哭得悲伤失落极了。 酸楚的哭声骤止,她的身子突然奇怪抽搐几下,往旁仰倒,竟已气绝身亡。 林越走回客栈,进入自己的房间,还没点灯,他已发现他的屋子已多出了个人。林越手不徐不疾地将蜡烛点燃。 一个女人坐他床上,就像一个痴情体贴的妻子等待在外头鬼混的丈夫一般,眼睛里如痴如怨,风情万种地注视着他。她身上穿着整整齐齐的衣裳。 林越脸上不见什么情绪。 她柔柔地问:“林越,你还记得我么?” 林越倒杯水喝下,淡淡答:“古曼。” “嗯。”古曼甜媚一笑:“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林越看向她,嘴边若有若无的微笑:“你来找我?” 古曼不答。她已回答。 林越望着她的情形,心里叹了声,他本想回来就上床睡觉,偏偏有人占了他的床。 古曼抚摸着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慢慢说:“我败给了你,当时我以为我死了,没想到又活了过来,但却发现我的义父他们全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活着。你为什么对我手下留情?” 林越冷淡说:“如果你永 分卷阅读24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远不再出现我面前,那么活着还是死了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 “你!”古曼脸上带了一层薄薄的怒气,狠狠瞪视他,“对我的区别可就很大了,我没死在你剑下,可你在我身上留下那么丑陋的疤痕,我义父他们又被你宰杀得一个不剩。我虽然已知道自己决计不是你的对手,你放过了我,但我可能放过你吗?” 林越说:“哦。” 古曼怒容转瞬间又变得甜蜜,嫣然说道:“所以我特地来向你报恩的,我这人一向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 “向我报恩?” “对。”古曼终于盈盈地从床上站起来,“我虽叫忽可图一声义父,可我只不过是替他杀人的一粒棋子。忽可图收养了很多义子义女,最后只剩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我们活着就是替他杀人,执行任务失败只有死路一条。我的命是他给的,他不死,我永远也摆脱不了他,他死了我才能获得自由,你说我该不该报答你?” 这么一位充满诱惑的美女坐在他床上说要报答他,林越表情看来不为所动。 古曼笑道:“我已经先去报谢过那位白冷姑娘了,她可真是一天比一天美了。” 林越目光动了动,终于正视她。 古曼按捺住内心的嫉妒,依然保持笑颜甜甜美美的:“放心,我哪有那个胆子敢碰她一根汗毛。我见到她时,她真是一个很幸福的女人呀,身边有个男子对她爱若珍宝。” 林越冷冷问:“你打算待在这里多久?” 古曼袅袅婷婷地向他走去,她走路的姿势真是赏心悦目,明明是很普通地迈开步子,却宛如跳舞般风姿绰约。 她走到他身边,笑问:“这次我走过来你不想吃我了么?” 林越没去看她近在咫尺,如妖似仙的容貌。谁也不知道他的眼睛想看去哪里。 古曼的声音忽如笼罩了一层化不开的雨雾,幽幽问道:“林越,你现在快乐吗?我有一件见面礼物想送给你。” 说着,一条手帕举到了林越眼前,手帕上染了一团血迹,血还非常新鲜,她面无表情地说:“这是那个今晚和你上、床的妓、女的血,你走后她非常痛苦地死去了,你为她伤心么?” 林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拧了拧,“你杀了她?” 她冷冷说:“碰了你的女人都得死。” 林越笑了,笑意中带些兴味:“碰了我?” 古曼扬起下巴,颇挑衅地看着他。 林越丝毫不回避她充满诱惑却也充满陷阱的眸光,她的摄魂之术、千般毒术仿佛统统对他失效,林越的声音蓦然低沉了下去,带着丝丝危险性:“那我碰了你呢?” 古曼不说话。 屋子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她的身子忽被凌空抱起,她的纤纤玉手不自觉地攀住他胸前的衣襟。 林越感到古曼的身体很轻盈,轻盈地似乎能做掌上舞。 她手指将他的衣物抓得更紧,容色明显变得心慌意乱了,但她绝不肯露出胆怯,娇声笑问:“我身上有几百种剧毒,你不怕我毒死你?” 林越在她耳畔似温柔地说:“你很漂亮,你也很清楚自己皮相漂亮。古曼,不止美貌,你也是聪明的对不对?” 她不说话。她骄傲的表情已回答。 “那接下来我对你做的事你应该能够清楚我的意思。” 古曼的神情和心跳真的慌乱了。她无措之际,似欲挣扎,林越的行动更快,不给她机会。他把她抱到窗子前,窗户是向外两边敞开着的,窗外有星光,有月色,这也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屋子里又有个很美丽的女人。 林越毫不迟疑地把怀中的美人抛出了窗外的星光月色中,然后关窗,上床睡觉。 古曼的身体没有往下坠落,她的身子云一般的飘逸,飘到了他的屋顶上。 她没有离开,她就在他的屋顶上呆了一宿。她果然很清楚他的意思,不敢去打扰他睡觉。 ☆、天涯路与谁同行 太阳已经升起得老高, 艳艳的阳光暴晒古曼身上, 起初暖洋洋的, 后面就觉得像一根根针在扎刺她娇嫩的肌肤。她还坐屋顶上未离开,快中午了, 而她身下的窗户依然紧闭。 是什么让美丽又骄傲的她放低了姿态?她竟可以在屋顶上呆坐了一夜, 只为等待舒舒服服睡屋子里的男人起床。 但她终于也快失去了所有耐心。她拾起一块瓦砾, “嗒”地掷打窗口上。 屋子里听不见反应。 “嗒!” 她又掷了一块瓦砾。 也没反应。 事不过三,她却没再浪费时间扔第三块瓦砾了。“啪!”她的身形流云般, 破窗而入。她知道里面的男人不好惹, 情绪喜怒无常, 可她偏偏要去招惹。因为当她下定决心要获得 分卷阅读24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一样东西时, 她甘愿冒任何危险,她觉得这是勇气, 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平生她最不屑那些唉声叹气, 感叹人生遗憾之事太多的人,哼, 那只不过是因为那些人不愿冒险而已,谁也怨恨不了,只能怨自己。 林越没有躺床上睡懒觉,他正坐椅子上喝酒。 一杯喝完, 又倒一杯喝下, 慢慢地喝。古曼破窗进来,他连扭头去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仿佛这世界上已没有什么事情能令他动心。他还是个那么年轻的人,意志竟变得这么颓废。 他的意志颓废不堪得像一根等不到春天的枯木, 可他的表面看起来却还是平静的。 古曼发觉他对自己如此漠视,几乎无法忍受,没一个女人受得了她在意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的表现是心不在焉的,何况她还是个那么美丽的女人。她生气的大声说:“好啊,原来你早已经起床了,自己舒舒服服地躲屋子里喝酒,害得我在外面晒了一上午的大太阳。” 林越慢慢偏头看向窗口,似终于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昨晚上那个女人,他缓缓开口:“你还没走?” 古曼说:“哼,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你不走?” “我就不走。” “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林越喃喃说,又转回头继续喝他的酒,嘴角一扬,笑了,笑中说不出的自嘲之意:“我也不想走,如果我没做了一件那么愚蠢的事,至少还可以……” 古曼疑惑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她忽握紧掌心,咬牙冷冷说:“你是不是在想着谁?” 林越瞧她一眼,淡淡说:“你不走,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脱衣服。” 古曼登时脸红了,垂下头,手指抓抓衣裳,过一会,方咬唇低声说:“你以为我的爱好是脱衣服么?我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古曼抬起头,神色变得有点委屈:“因为我没有把握打败你才那样做的。当时我若杀不了你们只能去自杀。”说到这儿,她望着他的眼神更幽怨了些:“这是我的绝招,我只使过那一次,没想到就那一次,竟然就输得一败涂地。” 林越又瞧她一眼,“你的绝招?” “哼。”古曼撇开脸。 林越笑了笑,“你这绝招也许对男人管用,若对手也是个女人,岂不是毫无用处?” 古曼顿时昂首挺胸,“对付女的,我用不着这招,我谁都能赢。” 看来古曼对自己的武功,跟对她的外貌一样,无比自信。 林越却说:“你连我的对手都当不成。” 古曼哼一声,“我不跟你比。” 所以一个漂亮无比,自信无比,也骄傲无比的女人,往往容易爱上让她服气的男人。 林越看着眼前这个美得似乎会发光的女子。想,漂亮的女人往往有个缺点,那就是太容易把自己美丽的外表当成自己的能力。可若果美丽真的是一件无往不利的利器,哪还来那么多红颜薄命的说法。 ……不过她并没有这种缺点。 一想到那个她,林越又想喝酒了,酒杯也不用了,直接整壶酒灌进五脏六腑内,他要店家端来的都是非常烈性的烧酒,不经常喝酒的人只喝一口这种烈酒,都会感到烈火烧身般的痛苦,呛得眼泪都流下来。林越正是需要这种酒来麻痹自己的心脏。他万分痛恨这种心痛的感觉,比烈火焚身,比孤独又寂寞地活着,更教他难以忍受。 他咽不下任何食物,唯靠着喝酒活命。 他很想就此喝死算了。 反正她绝不会再来看他一眼。 即使他死了,死前她也不会来见他最后一面。 “我见到她时,她真是一个很幸福的女人呀,身边有个男子对她爱若珍宝。”昨夜古曼说。 呵,她现在应该很庆幸我自己走了,没有对她纠缠不清。 林越捏紧手中的空酒杯,内心止不住的生出一股怨恨之意:她可以不爱我,但为何在我表露情意时,对我避如蛇蝎?她为什么要害怕我?她该懂得的,我从未认真想过伤害她,未真正爱上她之前,早知道她是萧冷唯一的女儿,我都未曾存过加害之意。 他怨恨她的绝情。 古曼似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得有点激动,悠悠说道:“其实那天我去找那位白冷姑娘报恩的时候,我们还打了一架呢。你猜我们谁赢了?” 林越没有声音。 古曼笑道:“如果不是最后她搬出救兵,赢的人当然是我。” 林越偏头看向她,突然说:“我十七岁的时候,曾惹怒过一个女人,我的左手从肩膀处,差点被她拿刀整只砍下来。” “什么?”古曼愕然,然后不可置信地眨大眼睛,仿佛自己听错了般。 林越神情又变得那么平静,缓缓说:“我输了,在被那个女人砍死之前,逃走了。” 时隔多年,林越对那个女人的印象已有点模糊,但对她那 分卷阅读25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剽悍凌厉、迅捷凶险的刀法依然记忆如新,尤其是那刀法还是个女人使出来的。 “她,是谁?”古曼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能相信。 林越笑笑:“她现在还活着,你想去找她试试么?” 古曼不出声了。想问点什么终究啥也不问了。而林越大概猜出了她想问的问题。但林越不打算再回答她任何问题。 那个让你输掉的女人你后来回去找过没有? 有。 实际情况是,他养了近百天的伤,伤好后思索一番,自己确实还没把握打败那个女人。直到过了三年,林越才再次去找那个女人。可惜那个女人不知在那三年里遭遇了何种变故,变得精神异常,目光涣散,形容枯槁,明明三十来岁的年纪,竟已两鬓微霜,再见不到两人首次对阵时那种凌人的气势,像具行尸走肉,毫无斗志。林越看得出来那个女人三年时间里功力毫无长进,所以他转身走了。因为输赢已变得毫无意义。因为她已变成一个女人,而不再是个合格的对手。三年时间不长不短,但再意气轻狂的少年也有了成长。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可能去把那个女人的手砍下来报当初的仇。 桌子上除了东倒西歪的空酒壶,还放着一把剑。 这把剑是白相与赠与他的,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剑已经很久未出过鞘了。现在的他,纵情声色,酒色不止腐蚀了他的身体,他的意志也颓唐不已。甚至他已不能确定自己的手,还能不能握稳剑。 林越忽然疑心自己是不是开始老了,因为他竟开始怀念过去。那时候更年轻,最意气用事的年纪。 这几年,他越来越习惯一个人行走在路上。 而少年时和白相与并肩同行的日子,比女人和酒还要逍遥快意。 那时候他还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有机会就去找白相与,或者白相与来找他,四方游荡,不计后果的到处惹惹麻烦。 可哪有青春一直不老,哪有岁月一直逍遥? 世上只有一个白相与,也只有一个林越,他们成了朋友,可终究他们是两种不同的人。 从今以后白相与不会再需要他这个朋友。因为白相与天性不是一个浪子,他会有一个家,他会成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白相与一生将是圆满、幸福的。 而像他这种人,注定了要漂泊、孤独一生。 只是不知道他这一生到底是漫长还是短暂。幸好他已逐渐习惯孤身的漂泊,也逐渐习惯了与影成双的寂寞。 除了寂寞,他还有一把剑。 只要剑在,他的尊严和骄傲就还在。 林越想起了下落不明多时的周小情,那个也早已失去父母、擅长制造机关暗器的女孩子,林越没有把她当成女人,而是除了白相与之外,另一个朋友。也许她已经嫁人,也许她还在流浪。 林越和白相与以前曾经取笑过她以后嫁不出去,本是一个富家小姐,却坐没坐像,站没站姿。 对此周小情没有生气,她是林越见过的最乐观豁达的女人。 当时周小情这样子回答他们:“我嘛,也许还不需要一个丈夫哩。相夫教子是大多数女子该选择的一种人生,可这并不代表我不能选择另外一种人生,毕竟现在也没有人来管我。” 不被需要、无牵无挂的人,流浪的生活中,总能寻找到一点生命存在的意义。 林越忽拿起剑站起身,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如青松,仿佛他喝再多的酒,他也不会倒下,如同无人能够让他倒下。 古曼见他忽然站起来,怔了怔,问:“你做什么?” 林越冷淡说:“我要走了。”颓废荒唐的日子该结束了,人只要一天活着,就得往前走。 “你要走了?”古曼呆了呆,他要走了,除了一把剑,他连一件行李也不带上。 “你去哪里?”她问。 林越不答,他已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林越!” 古曼在身后大声叫住他。她必须叫住他,因为他一旦走了,她将永远跟不上他的脚步。 她哀伤地看着他的背影,痴痴地说:“从那座森林活着回来后,我四处寻访你的下落,千里迢迢地来找你,你真的不懂我的意思吗?” “我没兴趣懂。”他说这话时,没面向她,脸上的神色亦是无比冷漠的。 “可你在我胸口留下了一轮月亮。”她慢慢举起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那道弯月形的伤疤,永远也抹除不掉了,如同他出现在她生命里,她已永远不能忘怀。她既哀,又伤地说:“我重获自由以后,去了很多个地方,无拘无束地活着,再也不用被当做一个杀人的工具。开始的时候,我很快乐,可后来慢慢地,我就开心不起来了。” 她痴痴凝视着他,痴痴地接着说道:“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过着,四处漂泊,没有一个朋友、亲人。这世上我只有我一个人。不论我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约束我,也没有人敢欺负我。我问自己为什 分卷阅读25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么不开心,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着,即使开心,也是悲伤的事呀,因为根本没有一个人关心你。所以我来找你了。” 她目中已泪光闪动:“你要去哪里?浪迹天涯吗?需不需要一个同伴与你同行?我……” 不待她的话讲完,林越没有丝毫感动的声音已截断她的话:“我不需要同伴,不需要关心。古曼,我不关心任何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你找错人了。” “是么?”她喃喃地说,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林越不再理会身后的女人,就要走出门口。 “那位白姑娘呢?她是死是活,是快乐还是悲伤,你也一点不关心吗?” 古曼的语声冷冰冰的传来,带着说不尽的讽刺之意。 ☆、自虐 林越身形顿住了。 也许这世上只有这件事情能牵绊住他的心。 “林越, 你简直比我还可怜啊。人家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 全心全意的爱着另外一个男人。那位白美人看上去冷冷清清, 很冰清玉洁似的,可人家对心上人真是毫无保留地付出呢。就在你跟一个傻瓜一样地跟那位白美人表达爱意的那个晚上, 她爱的那个男人, 哦, 叫白相与的,进了她房间, 灯熄灭了, 人一夜没出来。大清早的才悄悄地出了白美人的闺房, 山庄里没一个人看见, 只有我暗中窥见了。” 林越转身面向她,脸上的情绪变了, 宛如笼罩上一层嗜血的阴影, 寒声说:“闭嘴。” 古曼把他眼中暴虐、森寒看作悲愤和痛苦。哈,她得不到, 亲眼看着他的悲伤、痛苦,她好痛快。 古曼怜悯的微笑:“你以为我污蔑她?呵呵,你真是傻得可爱呀。情人之间情到浓时,男欢女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你何必自欺欺人骗你自己, 你自己脱过多少女人的衣服你数得清么?她在床上比最淫、荡的妓、女还销魂, 你还当她是什么贞洁烈女,又敬又爱的,碰都不舍得碰一下, 可人家当回事么?哈哈。” 她眼看他表情好像更痛苦了,握紧剑的手似已在隐隐颤抖。她心底的恶毒肆意扩大,既然得不到,不如毁灭他,摧毁他的意志,趁机将他杀了。她绝不能忍受他活着心里爱的是别的女人。 她浑然不觉站在死亡边缘的人却是她自己,依然冷嘲热讽不休:“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偏偏要在那位白姑娘面前充当君子。在云锦城时,趁着那个白相与在外打仗,那位白姑娘当时是多么空虚寂寞,你如果趁虚而入,早早把那位白姑娘强占了,如今又何必在这里喝闷酒?林越,你日喝夜喝,这酒的滋味有多苦涩难当?而你就是喝死了,人家已经有了那么一个完美无缺的情郎,哪里舍得为你掉一滴眼泪呢?啧,林越,莫非你喜欢自虐?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别人怀抱里,嗯?你干嘛不去抢夺过来?莫非你还顾念着什么朋友之义?哈哈,那是个什么狗屁玩意?连个女人都抢不到手,世上还有比你更可笑更可怜的男人吗?帮照顾朋友的女人,结果自己也爱上了朋友的女人,你说你多可怜多可笑?” 她竭尽所能,狠狠嘲讽他的痴情,一滴泪水却又从她苍白妖丽的面颊划落。 古曼看见他脸上的痛苦、悲伤、杀意、狂暴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空洞,那双深黑、蕴含戾气、摄人的眼睛已经没有一丝光彩,虚无地看着窗子外的天空,窗外的天空是蓝的,阳光是明艳的,有一阵清爽舒适的风吹进屋里来,吹动他身上的衣物。他不动不语。皮相是那么的好看的一个男子,那永远动荡不安的灵魂,好像已飘离他的身体,只剩下一具空空荡荡的躯体,他的灵魂去了哪里? 但古曼知道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男人,他的精神即将被她击溃了。 她恢复了甜甜蜜蜜的笑颜,再接再厉,在他耳边情人般的柔语道:“当日我确实做错了。你说对,女人主动脱光身上的衣服,她只有输,女人身上的衣服应该穿得紧紧的,才能惹得男人怜爱,就像那位白姑娘。你永远得不到她,所以你永远惦记着她,呵,即使她的衣服早已经被别的男人解开,可脱她衣服的人不是你呀,所以你还是会把她当成个宝贝似的。林越,你傻不傻?” 说到此,她已控制不住内心翻滚涌动的嫉妒,她想摧毁林越的理智,她的理智却快先被胸腔中熊熊燃烧的妒火烧尽了,连连冷笑道:“可在我看来,你当成无价之宝的女人,她也不过是一个天生的贱人。女人是最敏感的,一个男人到底对她怀了什么样的感情,她可能一无所知吗?她真有那么懵懂无辜?去年冬天,你夜夜潜入皇宫和她私会,一个女人若真珍视自己的名节,又怎会默许你的这种行为?呵,她不给你机会却又勾着你的魂不放,用你来安慰她的空虚寂寞,等情郎一归来马上把和你的暧昧关系撇清得干干净净。她早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上,你还这么执迷不悟。林越,你为了一个贱人……呃!” 她的声音突然 分卷阅读25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被掐断,因为她白皙修长的颈子已被林越的一只手掌死死掐住。 “啊……”她不禁发出痛苦的呻、吟。很快她连求助的呼声也发不出来了,林越的手掌铁一般地掐住她的纤长的脖子,如捏一块豆腐,正一点一点地将她的生命扼杀。 她看到他眼睛里残暴的杀虐,嘴边似有似无的微微笑意。 不是嘲讽不是愉快的笑意,只因为他对生命天生没有太多的悲悯,所以他杀人时,对临死之人,他笑了。 性命垂危之际,她知道了,他绝对不会再舍不得她死了。 她错了,大错特错。她在他眼中连个贱人都不是,她的生命如草芥,如曾经死在他手上的人一样,他对她没有半点怜惜。 她甚至知道了自己做了一件多愚蠢的事。 她竟自以为可以影响这个男人的喜怒哀乐。 现在她要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叫她闭嘴她不闭嘴,他便要她永远地闭上嘴,做个安安分分、永远不能再讲一句话的死人。 可她还不想死,她的双手徒劳地去抓掐住她脖子的那只手,一颗眼泪滴在了林越的手背上。 她闭上了眼睛。 林越突把古曼扔出了窗外。 他扔过多少女人对他的一片痴心?想来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 他要的是温度,其他别的,统统不要。 但他现在觉得麻烦了,比如眼前的这个女人,令他十分厌恶。 古曼的身体被抛在空中,无依无靠,蓦然又飘落屋顶上。不得不说她的轻功实在不错。 她没死,林越又放过了她一命。可她仍不肯走,她竟还抱有希望?不,她已万念俱灰,林越没疯狂,她精神疯狂了。决定和他同归于尽。 客栈里,有的人在房间里休息,有的下楼到大堂吃饭,忽响起惊呼:“哎!奇怪,怎么起雾?” “对啊!好浓的雾气,是哪里着火了么!” 人们纷纷打开门走楼道里、下院子里,纷纷张望,很是惊奇这么好的天气,怎么凭空起了这么邪门的白雾。 人们站院子里寻找,没发现是哪里走火,但整个客栈很快便被浓浓的白雾笼罩住,甚至站自己身旁的人都瞧不清楚。 有个男人忽大叫:“快看那里!白雾好像是从那间屋子上冒出来的!” 人们望去,勉强看见那屋子的大概轮廓,突又一个人大喊:“屋顶上有个人啊!好像是个女人,这些雾气是不是她搞的鬼?” “是啊!是有个女人在屋顶上面,快喊她下来!” “喂!下来!” “下来!下来!……” 突然人群里一个人惨叫一声,扑通倒了地上,身子痉挛抽搐几下,不动了。 接下来爆发了恐惧的嘶吼:“这雾气有毒!快逃!” 人们惊慌失措,拔足往外跑,但接二连三地,无一幸免,全一个个倒下去了,再也站不起来。无人逃出客栈。 白雾渐渐消散,客栈死一样的寂静。店掌柜、店伙计,客人,全倒地上,他们的面容看来很安详,仿佛睡着了,可他们都已没了呼吸。 死了。 都死了吗?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吗? 有,屋顶上的女人还没被这场毒雾毒死。毒雾就是她放的,她怎么会被毒死呢? 她站起身,看着下面的尸体遍地。 客栈里所有的人都被她毒死了。她应该很满意才对。 为何她竟泪流满面?为何她的表情充满绝望的悲痛?所有的人都被她毒死了,她是可惜自己没把自己毒死,所以哭了吗? 她的身子摇摇晃晃,就要往下坠落。 她踩着脚下的屋瓦,吱吱呀呀地响动,现在除了她发出的声音,应该不会再有其他的声音了才对。 “噼啪!” 一道弧光破开屋顶,碎瓦片四处飞溅。 当古曼再次看见那一轮弯月瞬间飞射入她的血肉内,她身体震了震,凄艳地笑了。 然后像一只美丽的花蝴蝶,翩翩坠落地面上。 她的右肩已经被血水浸透,她不知道自己的整只右手是否已经彻底废掉了。 她的肉体竟感觉不到疼痛,她的精神也已麻木,本魅力无限的眼眸也变得暗淡无光。怔怔地看着天空。好蓝的天空,高高的天空之上,几只飞鸟飞过。鸟儿都是成群结队的,若只有一只鸟儿孤零零地飞翔,那天空再湛蓝,鸟儿也不会向往那高远的蓝天了吧。 楼梯突然响动,是有人下楼来。 林越径直走过古曼的身边,古曼嘴唇动了动,突伸出手扯住他的衣物,“林越,你带我一起走吧。” 她乞求,卑微如他脚下的尘土,可没人会低下头看一眼脚下的尘土的。 她哀哀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绝不在你面前提 分卷阅读25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起她一个字,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带我一起走,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照做。你要杀人,我替你杀,我会听你的话的。你带我一起走。” 爱情让她低微进尘埃里,她身体在流血,她的心也在流血。原来爱自虐的人是她自己。 林越回头,好像终于从这个女人身上有了新的发现,“你还想留我在身边?” 古曼仿佛看见了希望,连连点头:“对。我绝不会再乱说话,惹你生气,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你不想听见我说话,我可以当个哑巴。” 林越脑袋侧了侧,说:“这理由不够。” 古曼咬咬唇:“我知道你在江湖上树敌很多,我绝不会拖累你的。我、我还可以照顾你的生活,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说到最后,她的头低了下去。 林越笑了,讽笑:“你知道我需要什么?你就都可以给?你以为你的身体你的脸很令我倾倒么?我林越走到哪里会缺少女人?何必带个麻烦在身边。” 她抬头凄哀地看他一眼,泣声说:“林越,我爱上你了。你相信我,这世上绝没有人像我一样的爱你,像我一样的在乎你。” 林越眉目冷酷至极,似隔着云端的距离俯视着她,薄唇动了动,“我最不需要你的这种东西,这种东西对我而言只是个麻烦,也许你不存有这种东西,我还可以考虑。古曼,我再讲一次,你找错人了。你是死是活是悲是喜我毫不关心。至于我林越爱上了一个什么样子的女人,你胆敢再多嘴一句,那绝对是你不想活了,下一次我绝对成全你。或者现在你就想试试?试试看我林越究竟是个多情人还是无情人。” 古曼泣不成声。而她抓住他衣物的手终于慢慢松开,她的力气和勇气已用尽。她失败了,这个男人,是她人生里彻彻底底的失败。败尽她的尊严、骄傲。他却从始至终无动于衷。 这个男子到底有着一副怎么样的铁石心肠?又为什么会爱上其他的女人?如果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她还不会败得那么痛苦绝望。 他终于要走了。天涯海角,人去何方,她跟随不上他的脚步。 她悲声问:“那以后我还能去找你吗?” 林越目视前方,冷冷说:“这两次伤你的剑招,叫月杀,是我独创的。整个武林,除了白相与外,你是唯一被月杀伤了两次还不死的,你有把握第三次你还能活下来吗?” 古曼不语,绝望入骨。 他冰冷如霜,不带感情的声音突然又传来:“等你有把握挡下我这招月杀再来找我吧。” 古曼霍然抬起头,痴痴望着他。 她突然惊叫一声:“小心!” 一只短箭忽从暗处冲着林越的背部飞袭而来。 她想替他挡下也有心无力。 而林越看也不回头看一眼,也没有闪躲,他还是直直站立着。那只破空而来的短箭不知为何就到了他手上。 短箭上绑着个信纸。 林越取下打开看,然后他偏头笑了,心情似乎莫名变得好了一些,只是他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有的只是令人心惊胆寒的杀机。 我还未去找你们算账,你们倒还敢来找我。 既然老天爷让我林越活到现在还没死,那接下来就是你们该死在我手上了。 他的眼睛重新焕发了光彩,如出鞘的剑锋,寒光凛冽。 是时候见见血了。有一笔帐,该找人清算了。 林越头也不回地走了。 古曼凝泪痴痴看着他孤独而冷傲的背影远去。他许给她的这微薄的希望,支撑了她后半生所有的凄凉。 ☆、白相与的快乐 古曼来过以后, 这段时间我收起散漫安乐的心态, 一天大部分时间待房间内, 修炼内功。我可不愿做个需要被保护的人。而且不得不承认,天天沉浸风花雪月的情爱中, 我的心志不知不觉中柔软了许多。白相与喜欢我的柔软, 可我意识深处, 其实不太情愿做个太过于柔软的女子。毕竟世事难测,再安乐无忧的生活, 也有可能有一天迎来狂风暴雨的打击。或许我的温驯取悦了白相与的心, 但始终保持坚强自立的心态, 才能让我最大可能的, 不活成我娘的样子。 一个人的意志是否足够坚强建立在她的力量是否足够强大之上。一个力量强大的人,意志也是无坚不摧的。 夜很深了。我的屋子内针落可闻。 我盘腿坐床上, 双目紧闭, 眉头越皱越深,额头汗水已涔涔而出。最后我来不及平息、归复体内乱窜的真气, 倏然张开眼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床被上,形成了一朵血花。 我身体倒床上, 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 我缓缓睁开眼睛,体内一阵火热,一阵冰冷, 胸口似被人抓手心里肆意蹂、躏般的疼痛 分卷阅读25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 “啊……” 我疼得哼了几声,手捂胸口,颤颤巍巍地下床。打开门,走出去。 我脚步踉跄,身体摇晃地走在山庄里,意识已经恍惚沉重,眼睛看不清眼前的路。脚踩进花丛中,手找不到支撑身体的地方。突然前面出现一个人,我张张嘴发不出声音,也看不清楚那人的样子。身子往花丛里一栽,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是在苏由信的药庐里。 “醒了?”苏由信正提起一个药炉往碗里倒药,“还记得你发生什么事吗?” 我脑子仍然糊里糊涂的,愣愣说:“我昨晚好像练功不小心走火入魔了。” “对。” “然后我出房间想来找你看看。” “你怎么来的?” 我说:“走来的。” “你只走到半路。” “哦,还有一半路,我是怎么来的?”我问。 “是白相与抱你过来的,然后他给你运功调息,再然后把你放我这里,免得身体再出现什么状况。” “哦。”我说。 他递给我一碗药。我喝了一口,皱眉头,然后憋着一口气全喝下去,无奈问:“为什么你们大夫开的药,一个赛一个苦?” 苏由信笑了笑,“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而谎言最是能够打动人心,古往今来,不都是这样吗?我这里倒新制了一瓶毒、药,像蜜一样甜,你想尝尝吗?” 说着苏由信随手从桌上那些瓶瓶罐罐里,拿了个粉瓶子递给我。 我打开闻闻,果然气味香甜如蜜,液体浓稠、澄黄。 我问:“这是剧毒?” “嗯。” 我又问:“喝下去的人会很痛苦地死去吗?” 苏由信说:“不会,会死得很安详,就像做了个甜蜜的梦,人痴醉梦境中,不愿清醒过来,在梦中死去。” 我忍不住好奇问:“这毒、药有多厉害?” 苏由信淡淡说道:“喝下去的人,脑子里在做一个甜美无双的梦境时,他的五脏六腑正被迅速摧残殆尽,只是他的脑神经麻痹了,所以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我笑了:“这就是所谓仁慈的毒、药了吧?死的时候不用承受痛苦,也算一种福分。” 苏由信也笑笑。 我说:“这毒、药叫什么名字?” “没起名字,就这一瓶,我不打算制做了。” “为什么?” 苏由信无奈地笑笑:“毒性太霸道,而且味道太甜了,我不该制做得那么甜的。” 我随即明白,笑说:“哦,你是怕吴净哪天来你药庐,一时兴起,又这么甜如蜜的,就把你这毒、药喝光了?” 苏由信不回答,去整理桌上的医书。 我又看了看手里的粉色瓶子,说:“苏由信,这药给我如何?” “你要来做什么?” “防防身吧。”我随口一说。 “你要,就拿去。” “谢了。”我说:“既然这毒、药没起名字,那我起个名字?” “随便你,反正世上也只有你手中这一瓶了。” 我想了想,说:“那就叫大梦一场怎么样?人生如梦,死前还能做着个好梦离开人世,甚好啊。” “嗯,可以。”苏由信不以为意地说。 我把这瓶叫大梦一场的剧毒装进了怀里。 白相与走进来,手放我肩膀上,“冷冷。” 我说:“我没事了,才刚喝了一碗汤药。” 我身体动了动,就要下床,不在这里妨碍苏由信忙活他的事情了。 白相与俯下身,我原以为他是想扶我一把。 哪知白相与一下将我横抱起身。 我不由一手揽住他肩膀稳住上身,另一只手就去掐他的胳膊,连忙小声说:“你快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路,哪里就这么脆弱了。” 白相与浅笑不语,偏头看去。苏由信背对着我俩,对我们视若无睹,正在分配着各种各样的药材,不知道他这次又要做什么毒、药或者解药了。突然他也不朝我们这边看一眼,又一个绿色小药瓶抛向我们这里来。 “每次两粒。早晚服下,有助你恢复元气。” 我接住,谢谢也免了,脸埋进白相与胸膛里。 白相与抱着我出了药庐,回到我阁楼,放回我自己的大床上。 “再睡一会么?”白相与问。 我摇头。 “想要什么?” 苏由信煎的那碗药实在苦,嘴巴里现在还苦涩涩的,又有点干,我便说:“想喝杯水。” 白相与便倒了杯水给我。 我喝完,眼睛盯着被子上的花纹,发起了呆来。 “冷冷,你在想什么?” 分卷阅读25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白相与冷不妨问我,声音轻柔。 我却心头猛然一跳,垂下头,一时几乎不敢抬头去看白相与的眼睛,低声说:“我没想什么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白相与笑了笑:“苏由信讲,你昨晚走火入魔是因为修炼内功时心神不定。” 修炼内功时,最重要的是精神集中,心无旁骛。若心神不宁,引发体内真气乱窜,控制不住自己,轻则心脉受伤,重者走火入魔,甚至武功尽废。 茶杯还捏我手里,白相与手伸过来,我便松开了手。白相与拿走茶杯。 我眼皮垂得更低,闷声细语:“我本来就内功不够深厚,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相与揽住我的肩膀。我顺势依偎进他怀里。 白相与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沉默良久,出声问:“相与,林越到底去哪里了?仲谋心说他已离开那座城市,不知去向了。为什么连你也失去了他的消息?” 白相与说:“他想联系我们的时候,自然就会联系的。” 我抱住他的腰,说:“相与,你去找他回来吧,只有你才能够找得到他了。” 等了一会儿,头顶上方白相与的声音才温柔地响起:“你想他回来?” 我顿了顿,脸贴着他宽阔的的胸膛,小声说:“我总觉得对他有所亏欠,而且他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应该多关心关心他,他一个人在外头流荡,不知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静了更长的一段时间后,我听见白相与的笑声,“好,我去找他回来。” “嗯……” 白相与又叹了叹:“其实最近他的行为我也不太理解……” 我抱他更紧,说:“相与,你是他一辈子的朋友,你要一辈子关心他。” “嗯。”白相与摸摸我脸,“冷冷也关心他。” 我不答,只抱着他。 屋子里短暂安静下来。 “冷冷。” “嗯?” 白相与依旧云淡风轻的笑语:“其实有时候我挺幸运,是我先遇见初长成的你,而不是林越。若不是确定你的心意已归属了我,也许当日我就不能放心带你去天门后山见他了。” 我一僵,随即直起上身,用力捶他胸口一拳,瞪大眼睛怒视他,大声说:“你胡说什么!” 白相与应该听出我的怒气了。 可他还是浅浅笑着,目中的情绪却变得有些奇怪,问我:“冷冷,你不记得了?” 我瞪眼说:“我记得什么?” 白相与拉我入怀,我挣扎,最终还是被他牢牢掌控在怀里。 白相与亲亲我的头发,“你那时候年纪尚小,也许忘了。” 我有些不服气:“说的好像你大我很多岁一样,我到底忘记什么了?” 白相与不语。 我不禁抬起头瞧他,他亦在深情款款地注视我。我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白相与就握住了我的手,在我耳边字字清晰地说:“冷冷,你比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珍贵,告诉我,虽然你关心其他的男人,但你的心是完完整整属于我一个人的。” 他的声音仍是柔情似水,可我听出了他内里不容侵犯的占有欲。 “冷冷,告诉我,你有多爱我?” 他要我立刻答复他。 我要怎么回答他他才会满意? 我一时不出声,腰间一紧,我的胸膛已不留一丝缝隙地紧贴他胸膛之上。 我一口咬住他肩头,隔着衣物,狠狠地咬他。 没把他咬出血,但一定咬得他感到痛楚了。他却一声不哼,拥抱我的力道丝毫不减弱。 我心中滋味难言,恐惧不安中混合着些许甜蜜。甚至庆幸我是真心爱他的,白相与用他所有的骄傲来爱我,没人知道,触犯了他的骄傲,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那代价,是我不敢想象的。 我慢慢松开口,埋首他颈间。动作拙劣地一点一点含吻着他脖子上的每一寸肌肤。 然后我听见了他逐渐失去控制的呼吸,和他的身体在渐渐颤动。原来白相与身上也是有弱点的,被我发现了。 末了,我贴着他的脖子低低声说:“你也有犯傻的时候啊。我人就在这里,你觉得我什么地方好,想要,你拿去,谁也拦不住你,包括我自己。” “冷冷……” 他的语气暗沉迷离,抱我腰身的手松动了,他终于也有处于被动的一天。我掌控了他的情、欲,这个优雅、高贵惯了的男子。我吻着他脖子上的脉搏,即使此刻我要他性命,他也不会推开我。 我说:“你想要快乐,我也给你。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感到勉强。因为你快乐的时候,我比你更快乐。” 霎时间天旋地转,我被扑倒床上,刚想 分卷阅读25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撑起上身,两只手腕已被捉住,压在了我头两侧。阴影覆盖我身上,是白相与压在了我的身上。我选择安安分分地躺在他的身下,静静看着他的眼睛,眼里微微笑意。 白相与墨黑的眼睛,深亮地不可思议,闪耀的光芒令万物黯然失色。俊美的脸上情绪难明,审视般盯我的脸,嘴角已扬起,说:“白冷,谁教你这些的?” 我只无辜瞪着他。 他拉起我左手也咬了我手腕一口,不痛不痒的一口 ,我知道我使他感到快乐了。我有何不可呢?为了白相与的快乐。 白相与一笑,说:“我想要你的人,你竟想要我的命。” 我微微笑说:“皇兄,白冷不敢。” “公主,白相与不是你的皇兄,他要你做他的妻子。” 白相与低首,辗转反侧地吻我。 我搂住他的脖子,尽力回应他。 ☆、身首异处 白相与出门找林越了。我相信他一定能把他带回来。 我也相信他。 但白相与走后第二日, 我就知道了林越的行踪。 不止我知道了, 整个江湖, 所有跟林越有血海深仇的人都知道了林越在哪里。 江湖已风平浪静太久了,林越如同举起一块巨石投入风平浪静的湖面, 再一次搅弄起一片腥风血雨。 他把天门现任掌门和德高望重的师祖德纳杀了。 这个消息传到冷与山庄的时候是黄昏, 暮色苍茫, 大地静寂。只有我一个人待山庄内,而苏由信和吴净早上已经动身回七伤谷, 走的是水路, 现在应该坐船到西堎了。 我收拾好一个包袱, 持剑上马时, 羽花欲随我一同去。我叫她看护好山庄,便日夜兼程, 第三天下午赶到鹿盟山下的镇子上, 这镇子已不复已往的热闹喧哗,冷冷清清的街面, 商铺紧闭,大街小巷空无一人。我抬起头默默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唯见白色的纸钱和枯黄的树叶打着转,飘飘荡荡, 最后落了一地, 说不出的肃杀之意。 上鹿盟山的路也不再畅通无阻,随处可见紧握刀剑的天门弟子正在到处巡查,皆胳膊上系着条白布, 面容冷肃,两唇紧抿,目中充满悲愤、仇恨。一听见哪里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剑出鞘飞速过去查看情况。 如此严厉谨慎的巡查,现在的鹿盟山恐怕是一只苍蝇都逃不下山。 我曾经跟随师父出席过几次隆重的天门聚会,所有天门弟子大概都知道我,我还是比较轻易地上了山。踏进天门恢宏的山门,目光接触到前面的两个人,我立即奔跑过去,并激动叫道:“师父!” 师父和独一剑终于从海上归来了。 两个人亦是神情凝重,看见是我来了也没什么反应。 “师父,独师叔。” 我行礼。 师父点点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地说:“小冷。” “师父……”我欲言又止。 师父已转过身,往一个地方走去。 我默默跟后面。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内心的惶恐不安越加扩大,仍极力地保持面上镇静。忽然师父脚步顿住了,我的呼吸也静止了一下。师父带我进了间屋子。我眼角余光已发现屋子内站了很多个人,但他们的呼吸声也好像静止了。我慢慢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两口棺材,非常大的、触目惊心的棺材。 我怔忡地看着那棺材,垂立身侧的两只手,指尖已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棺材盖还没有合上,我眨眨眼睛,一步一步走过来。左边棺材里的天门现任掌门,我亲眼证实他是被人害死的,因为他身上致命的部位,被人分别捅了四剑。四个深黑的血窟窿,将他身上的血都流尽了,天门掌门的的脸白得骇人。我艰难地转头看向右边的棺木里。只望了里面一眼,我的胃部瞬间一阵痉挛,几欲呕吐出来。德纳师祖,那个慈眉善目、对萧冷恩重如山的老人,他的身上也被捅了四个血窟窿,可他不是血尽而亡的,他的头已经不在他的脖子上。这个一生德高望重的老人,最后竟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我肩膀禁不住抖动起来,眼眶渐渐湿润,死死闭紧嘴不发出一点声音,就像被人狠狠抽打了一鞭子,脚步虚浮地往后退,一直退,屋子里的天门众弟子,他们拳头也一直紧握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可每个人目中的愤恨已达到了极致。 我退到了门口处,脸上的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门槛挡住了我后退的脚步,我的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住。 忽有个人出现在我身后,扶住了我的肩膀,柔声说说:“白冷,看路。” 这声音很陌生,但又有点似曾相识。 我茫然回头看。 是个青年人,样貌熟悉又陌生。 我想了想,很快想起了他是谁。 分卷阅读25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这个年青人叫齐思。 武圣府的齐思,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个人。我也认出来了,是齐芳,王怜,还有宋明远。 我精神更恍惚了,这四个人,是我在江湖上结识的朋友。从一起经历过蒙语晨的那件事情后,我们已有多久没见过面了? 有三年时间了么?这三年时间对一个人的改变大不大?我变了吗? 而我看到的这四位朋友,他们都已经改变了。 是什么能让一个人迅速地成长,变得成熟稳重? 只有仇恨。 他们眼睛里有掩藏不住的仇恨和愤怒,但他们已都可以沉得住气,他们也还很年轻,可身上那种意气用事的气势却已沉淀下来。 他们和林越有着血海深仇。 我不敢对上他们四人的眼神。他们希望我和他们一样同仇敌忾,如那年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信任我,帮助我,共同对付蒙语晨。 我忽然发现齐思的衣着与从前大不相同,他的变化最多,整个人很是沉稳内敛,他眼睛里没有仇恨,而是很坚毅镇定。 一个黄袍、绣口绣红色花纹的武圣府子弟到齐思跟前叩手,恭声说道:“府主,武圣府所有弟子已全部集合山下。” “嗯。”齐思沉着的说。 原来百为止被林越杀死后,齐思是武圣府新的府主。 我脸色发白,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走出去。我站廊道下,陆陆续续有各路武林高手来到天门,手持各种利器走进屋子内。 屋子里响起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出来。 “那个魔头呢?” “天门后山上,这次他绝逃不了,所有的路都被我们堵死了。所有在外的天门弟子,我们都已经召回,我天门上下数千人,这次跟那个魔头不死不休。齐府主,这次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希望同心协力,誓将那魔头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这三年里我们无时无刻不准备着复仇!”这是齐芳的声音,她再怎么变化,仍是个嫉恶如仇的女侠,何况这仇和她切身相关,她的语气忽然带了某种埋怨之意:“如果天门早日同我们武圣府合作,那魔头早入了十八层地狱,何至于……” “齐芳,闭上嘴。”齐思打断他妹妹的话,“各位天门师父,事不宜迟,未免夜长梦多,咱们商量一下对策吧。” “嗯。” 齐芳又忍不住插嘴进去,大声说:“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们加起来差不多两千个人,那魔头纵有千手,咱们一起上阵,难道还怕不能将他剁成肉泥?还在这里等什么!” “齐芳姑娘所言极是,可天门后山地势陡峭宽阔,你们也未曾经去过天门后山,后山毒蛇随地可见,我们又不清楚那魔头现在藏身何处,若贸然上山,咱们没准备周全,反而可能造成混乱,给了那魔头逃命的机会。” “那怎么办?” “我们打算放火烧山,把那魔头逼出来。诸位放心,天门已准备了驱赶毒蛇的药粉,绝不会误伤了诸位。” “哼!把人逼出来就成!别真烧死了,那可就便宜了那魔头!老子的五个兄弟全死在他手上,老子要把他的肉割下来一片一片喂狗!” 一人说道:“我们此次前来,一为天门掌门和师祖德纳哀悼,一面也是来跟那个魔头报仇的!恕在下等不请自来,我们这些人都跟那魔头有着血债!” “对!替天行道!惩恶扬善!为德纳老前辈报仇雪恨!” 屋内众多武林高手同仇敌忾。 我只想站更远一点,手撑在墙上,往前走着,手一推动,一扇门口缓缓打开,森寒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竟是又安置了四口棺材,我呼吸一滞,慢慢跨进去,里面的四具尸体,他们的头还在脖子上,他们身上也是四个血窟窿,均是致命部位受到重创,流血过等致死的。 我认得,是两位师伯、两位师叔。 我这才注意到,刚才那间屋子里,位分较高的师叔、师伯已死了大半,天门虽然未像当日武圣府那样元气大伤,但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已被重挫了。 一个天门弟子默默走进来,在我身后,眼睛发红,压抑着愤怒,脸上因为太过激愤,额头上青筋暴起,哽咽说道:“各位师伯师叔都是被那魔头害死的,师姐,我们一定要报仇。” 说着,那个还是个孩子的少年扑倒地下,对一口棺材磕头,哭道:“师父!徒弟就是死,一定给你报仇!” 我咬着唇,直到嘴里弥漫一股血腥味,我又欲呕吐了。猝然大步迈出门口外。 我往外面急速地走,一个人突然拉住我的手臂,“白冷,你去哪里?” 是齐思。 他眼睛里带着关切的神情,柔声问:“你脸色很不好,你怎么了。” 我眼睛直直注视地面,其实什么也没看,沉默良久,我霍然抬起头,定定地对齐思 分卷阅读25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说:“对不起。” “嗯?”齐思皱眉,似不解。 对不起,你还把我当成朋友关心,可我早已不配当你的朋友了。 我声音平静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齐思神色一阴,沉声说:“马上。白冷,保护好你自己。” 我不再多讲一个字,因为已无任何意义。 可我答应你,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给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一个交代。 齐思还对我说着什么,我越过他走了。 ☆、他们欺负你 躲避过层层封锁后山的天门弟子, 我往山上飞掠而去。山林间, 空气中飘浮冲斥着一股股强烈刺激的药粉味, 闻进鼻子里,身体非常不适, 胃部翻腾, 几乎又想呕吐。而我不用担心身上不撒药粉遭毒蛇攻击了。因为遍地毒蛇, 都已被这种呛鼻的药粉毒死。后山上的毒蛇虽含有剧毒,但也算天门的一种宝贵资源。如今竟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天门要置林越于死地的决心, 有多坚决? 我脚步站住, 望着前面的绝尘崖, 那块青黑的巨石上空空荡荡。 我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他的。 目光一移,那个石亭已经倾塌成一堆石块。 日渐西斜。 绝尘崖外, 那片天空是如此的辽阔无际, 蔚蓝宁和。 如果坐在那块巨石上等待,等到今日黄昏时分, 会否有一场美丽绚烂的夕阳观赏? 可我站在这片山林之中,像站在另一个世界里,空山寂寂,只觉得凉气入骨, 萧索凄清。 “哗啦!” 陡然听见身后茂密的草丛摇动。我精神一凛, 虽然听着像是风吹动了枝叶,但我知道是有个人悄悄跟在了我身后,正悄无声息地注视我。 唰”地剑出鞘, 转身的瞬间,剑已刺入茂盛的草丛中。令我颇意外的是我的剑不偏不倚架在那人的脖子上,他却不躲不避。 我不带情绪地盯着那个躲藏身后的影子。我也不知道心上的这种感觉如何得来的,我知道不是他。 那人慢慢走出草丛。 是齐思。 我放下剑,问:“你一直跟我身后?” 齐思认真注视我,问:“白冷,你上这里做什么?很危险。” 我转开和他对视的目光。 齐思说:“白冷,你不能一个人行动,那个魔头不是你一个人所能对付得了的。” 我默了默,抬起头,语气已经变得很冰冷不客气:“我想去哪里,好像并不关你的事。” 齐思怔住了,一时开不了口。 我接着用一种冷漠至极的口气说道:“别再跟踪我,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我从未用过这种语气跟人说话过。 说罢,我转身欲走。走出几步。 齐思忽然在身后拉住我的胳膊,“白冷。” 我闭上眼睛又张开。终究不能如我的愿。 齐思严肃坚定地拉着我的胳膊,说:“白冷,你必须马上和我一齐下山。那个魔头决计逃不了了,现在山下已经开始准备放火烧山,各大门派、武林高手,江湖豪侠也已齐聚天门,他跑不了。而你擅自行动,无异于自寻死路。跟我走。” 我背对他,手挣了挣,齐思不肯放开我手。 我慢慢转身回来。始终不对上齐思的视线,我不愿看见他眼睛里的关切。 “我们下山吧。”齐思语气柔缓下来。 我低着头低声说:“齐思,对不起。” 齐思笑了笑:“没事,白冷。” 他终于放开我手。 我握剑的手缓缓抬起。 “走吧,白冷。”齐思视线刚偏离我,我的剑鞘立即挥击他的胸膛上。 三年前我和齐思的武艺不分上下。如今不知道谁更有长进了。我并不想知道这个问题,也不是真想跟他打架,我只希望能够摆脱他。 齐思避开了我突如其来的攻击,趁着他未完全反应回来,我纵身朝山林深处飞跃而去。 “白冷!站住!你到底想干什么!” 齐思果然追了上来。 我轻功施展得更急速。 “别跟着我!” 眼看快要甩开齐思,三个人蓦然出现前面,挡住了我的去路。 是齐芳、王怜、宋思远。 “白冷?”他三人一脸不明所以。 “快拦下她!” 身后齐思转瞬逼来,急喝道。 “哦!”齐芳听了她哥哥的话,马上出手了。宋明远和王怜也随即出手了。 “当当当!” 分卷阅读25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四人一起对我出招。 齐芳还是莫名其妙,攻击不停,对齐思说:“这是怎么了?突然不见你们两个人,怎么就跑这里打架了!” 齐思不理会他妹妹,他定定注视着我,目光渐变复杂,“白冷,你到底是做什么?停下来,我不想伤害你。” 楚楚动人的王怜回看他一眼,目中显露出一层幽怨。 我闭紧嘴巴,边打边寻找机会逃走。可他们显然已看出我的意图,四个人围住我,不让我有可乘之机。 双手过招都没有置对方于死地的意思,齐芳见我却久久不肯住手,脾气终于上来了。就在我破开宋思远的剑招之际,猛地逼近,一掌击中了我的左肩。 我身体一晃,连连后退,一颗树挡在我身后。双方终于停手。我靠着树,四个围在我前后左右。 齐芳表情生气,睁大眼睛大声说:“干嘛啊这是!打架就打架!本姑娘不屑以多欺少,但是白冷,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对我们出手?” 我手抬起抚了抚肩膀,说:“你们去做你们的事情,我不用你们管。” 齐芳眼睛瞪得更大:“谁想管你!可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势?那个魔头就藏身在山里,神出鬼没,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出现,你上山来干什么?难道你还想着自己能杀死他不成?” 我不说话。 齐芳接着气愤地说:“哼,若你能杀死他,那我们武圣府早把他找出来千刀万剐了无数次。我不信你没有那个自知之明?现在别的全放一边先,我们应该同仇敌忾,把那个魔头找出来碎尸万段报仇雪恨。白冷,马上就要放火烧山了,你跑上山来干什么?你没那个本事杀死那魔头,难道你想和那个魔头一起烧死山上吗?” 齐芳目光忽地阴冷下来,沉声一字字说:“白冷,我们武圣府这几年日夜发愤图强,就为了有朝一日向那魔头报仇雪恨。若你不明事理,阻碍我们的大事,可就别怪我不念昔日朋友之情了!快跟我们一起下山!” 我默不作声。 齐芳就要过来拉我的手腕,“好了,有什么事下山再说。” 我倏然挥剑斩向她要来拉我的手。 齐芳急忙闪开,大怒,也出剑,连攻三剑,这次对我动真格了。 我破开她的剑招,趁着她的还击之势来不及发出之时,从她身边掠过,又要逃走。 齐思、王怜、宋思明很快围了上来。 “当当当当当!” 双方又缠斗不休。 王怜也皱了眉头,问:“白姑娘,你这是何意思?难道我们是你的仇敌么?” 我咬咬牙,说:“让我走,我是死是生和你们无关。” 齐芳勃然大怒:“不可理喻,干脆把你打晕扛下去!” 齐芳的攻势最猛烈,我应付她,又要应付其他三个人,渐感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齐思和王怜、宋思明忽然住了手。 齐芳与我过几招后,也仿佛被人点住了穴道,不动弹了。 他们忽然变得很奇怪,他们的眼睛皆是望着我的身后,对于他们看到的景象,说不出是震惊还有震怒。 我喘着气,直到恢复冷静。才缓缓转过身。 林越,他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山林间漂浮着淡淡的白雾。他现身时比山雾还了无声息。 也许他早出来了。静默地凝望我这边的方向。他苍白、冷俊的脸庞,无悲无喜的深黑眼眸,犹如一只山鬼,忽然就飘到了我们面前。 齐芳他们的眼睛,由惊谔、恐慌、震动,渐渐全化为了愤怒和仇恨。 宋明远牙齿咬牙切齿:“你就是那个魔头?好啊,你终于敢出来了。” 林越置若罔闻,目光始终投向我的脸,缓缓开口问:“白冷,他们欺负你是吗?” 我低下头,感到眼睛里有些模糊不清,紧紧地握住剑柄。可我的心已经在发抖,我保持到现在的镇静,终于在见到这个人还活生生的以后,一步步溃裂。一种不能名状的悲伤在胸腔中扩散、弥漫。 齐芳他们不可置信地看向我:“白冷?你竟认得这魔头?” 我不答。 齐芳和宋思远突然狂吼一声,箭一般地向林越射去,他们雪亮锋利的刀锋也对准了林越的身体,竟已是瞬间爆发了全身的力量,要和林越拼命。他们同时出手颇有雷霆之势。 林越不躲不闪,甚至没有看向他们一眼,只静静地站那里,剑似开刺入他的体内,他才漫不经意地挥了挥手掌,仿佛赶走两只飞虫般。 “啪!啪!” 齐芳和宋明远的身体不知怎么的,忽然就重重地甩倒地下,竟再也站立不起来。 齐思和王怜也冲了上去,也变成了一样的结果。这个结果只用了短暂的一瞬间。 林越凝住我的目光似升起了雾气:“ 分卷阅读26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白相与呢?你不待在他身边,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不是永远不想再看见我了吗?” 我仍垂着头,不愿看他的眼睛,说:“我有话问你。” 齐芳悲愤地嘶叫:“白冷!你跟这魔头什么关系!” 我说:“对不起。” 齐芳眼中涌起泪光,咬牙说:“我竟看错了人!把你当朋友,原来你竟是想上山来给这魔头通风报信的!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我不作声。 林越眼睛缓缓移到她身上,脸无表情,居高临下冷冷盯着她。 齐芳一对上那戾气摄人的眼眸,神情登时一怯,恨意却难以消解,立即挺起胸膛更大声骂道:“要杀便杀,本姑娘誓不受你折辱!但你这魔头也休想活过今日!” 齐芳目光突然一凛,竟拾起掉落地上的长剑,就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横。 我大惊,出剑打落她的剑,“齐芳!” 我扶起她肩膀,齐芳狠命甩开我的手,悲恨的眼泪流下面颊,死死瞪着我,冷笑:“不用你假惺惺的!我武圣府满门耻辱与血仇皆拜你身后之人所赐,枉我当你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想不到你竟跟他是一伙的。你这贱人!贱人!” 我的眼泪快欲落下,哽声说:“齐芳,对不起。” 我满心愧疚、悲哀。除了一句对不起,只有一句对不起。 “哼!”齐芳厌恶的眼神像把尖刀扎着我,“你也别得意,你以为你们这对狗男女逃得了么?山下那么多的英雄豪杰,必将你们挫骨扬灰。” ☆、四大长老 我忍住泪, 坚定地说:“你放心, 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齐芳突十指叩抓住我的两边肩膀, 厉声质问我:“你告诉我,当日你亲手逼死蒙语晨, 究竟她是不是真的死有余辜?我们是不是充当了你的帮凶, 眼睁睁看着你逼死了一个柔弱无辜的女子?” 我沉默片刻, 说:“我问心无愧。” “哈!”齐芳眼光灼灼逼人,冷笑:“你问心无愧?那你告诉我们, 为什么蒙语晨一定要置你于死地?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 为什么敢跟你结仇?你和蒙语晨到底谁真正该死!” 我不答。 “哈, 你说不出来了?还是没办法狡辩?当初我们真是瞎了眼才帮你!” 齐芳的指甲深陷入我的皮肉内, 我咬牙忍住疼痛。 “嗤、嗤。” 耳畔忽掠过两道风声,两粒石块打在齐芳的手腕上。肩膀上刺骨的疼痛登时消失了。齐芳的两只手忽然像被人折断般, 软软的垂落地上。 “嗯……”齐芳疼得冷汗流下。 我回头, 厉喝:“你住手!不准再伤害他们!” 我握紧拳头,对齐芳他们说:“我不配当你们的朋友了。你们放心, 是我的错,我一定接受惩罚。” 我霍然起身,往远处密林里飞奔而去。 林越如影子般,紧随我身后。 我刚停下身体, 他也跟着站立在了我身后。 我头未回, 没有情绪地问:“山下武林高手如云,弟子上千,你觉得你这次能逃得了吗?” 林越没出声。 我缓缓转过身, 看着他,问:“师祖真是你杀的?” “是。” 林越说这话时,神情冷漠麻木。 可笑我还心存着一丝希望。 “啪!” 一巴掌的声响在这空旷静寂的山林里听来格外刺耳惊心。 我再一次打了他,不止打他,我还想杀了他。 而我这次打他,他没有任何反应,纹丝不动,只是把脸扭回来。 我问:“为什么?” 林越木然说:“没有为什么,只因为我活着一天,总会得有人死去。除非终有一日被杀死的那个人是我。” “唰!” 长剑出鞘,指着他胸口。 他没有动一下。 眼泪瞬间掉下来,我颤声问:“你是不是存心让我这辈子都不好过?” 林越眼神彷如烈火焚烧过后,只剩下无穷无尽绝望的灰烬,他凄然一笑:“白冷,我死了,你会不会很快忘记我?” 我咬牙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你这种人该下地狱。” 林越点头:“对,我这种人该下地狱。”他走近我一步,我的剑尖便贴在了他胸膛上。 我的脸庞已被眼泪沾湿。他凝注我的眼泪,似乎看痴了。 此刻我真痛恨他,更痛恨自己在他面前流泪。 我说:“你跟我下山,到天下英雄豪杰面前谢罪。” 林越似没听见我说的话,只看着我的眼泪。 我激声 分卷阅读26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说:“难道你还想害死更多无辜的性命吗?死多少人你才满意?” 林越声无情绪地答:“想要我的命,除了你,任何人都得付出代价。”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心一狠,剑尖刺入他胸膛一点,血侵染了他的衣襟。 林越身子微震了震,他低下头看着胸膛上的剑,剑尖刺出来的他的鲜血,复抬起头,苍白冷俊的面容缓缓微笑起来:“白冷,我死以后,别太快忘记我。” 我流泪点头:“你放心,你一死,我马上自杀。欠你的,我还给你,全还给你。” 话未完,手腕猛然发力,我不会让你死得太痛苦的。 但我却扑了空,瞬息变化间,长剑已被林越夺去,我跌落入他怀里。 “白冷,你不能死。”林越扶住我肩膀,沉声说。 我疯狂捶打他胸膛,大叫:“放开我!你既然怕死了!那就让我一个人去死!” 我空手去抓住那雪亮锐利的剑锋,顿时两掌鲜血淋漓,我感受不到肉体上疼痛,只有满腔生无可恋的悲恨,只想跟他同归于尽。 我嘶声叫:“放手!我欠你的我全还给你!用我所有的血还给你!可是你呢,你杀害了那么多人,那些人你怎么还!” “白冷!”林越扶住我肩膀的手收紧,试图不让我再动作,“白冷,你冷静一点。” 我放声大哭起来,流满鲜血的两只手掌仍拼命捶打他。 他突在我耳边语声清晰地说:“白冷,人不是我杀的。” 我动作骤止,抬起湿淋淋的眼睛,“什么?” 林越望向我血肉模糊的双手,眼中疼惜浮现,叹息说:你别乱动,我告诉你事情真相。” 我直视他的眼睛,“你不骗我?” 林越不回避我的目光,与我目光相望,忽然很哀伤、无奈地笑了笑,说:“白冷,其实你很聪明,无论你朝我身上刺多少剑,我都不会去辩解,因为我的人生之中没有任何委屈。可你偏偏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流血,你为什么不直接取我性命呢?” 我慢慢松开血肉模糊的手掌,血一滴一滴,滴落草地上。身心如掏空般虚脱,站立不稳。 林越抱起我的身体,走到一颗树边,轻轻将我安放在一堆枯叶上,使我背靠着树干。 他蹲俯下身,我麻木地任由他给我包扎伤口。 我说:“告诉我真相。” “那夜等我上到天门后山,他们已经全死了。” 我立即追问:“你上天门后山做什么?” “我收到一封信。” 十一天前,林越收到一件密信,没有署名、来历,上面简简单单十一个字:三月二十三日,亥时,天门后山。 林越去到时,师祖德纳、天门现任掌门,还有三位师伯已经死于非命,流淌遍地的鲜血还是热的,招引来了大量毒蛇。随即而来的是大批举着火把上山的天门弟子。 我神智混乱,突猛摇头,激动地说:“不对!我看过师祖、掌门还有三位师伯身上的剑伤,是你!是你的剑伤的!” 普天之下,决无第二个人能够使出和林一模一样的剑法,他的剑法奇诡迅疾,快得无与伦比,几乎没有任何炫目的花招,每一剑中所蕴含的力量,都足以伤至人的骨髓,造成致命或致残的伤口。 我的眼泪又重新涌出,哑声说:“你还是欺骗了我对不对?林越,你怎么能将师祖的头颅……” 我悲愤之意涌上心头。 林越看着我,表情忽然变得奇怪,问:“白冷,你知道我的师父是谁吗?” 我一楞,脱口而出:“独一剑?” 林越不置可否的寥寥一笑。 我立感不对劲,林越是认识白相与之后才跟着独一剑学武功的,应该说得上是林越的师父。可不管怎么样算,林越跟着独一剑学武功的时间都不会算太长,不可能日日跟独一剑学。 林越大部分的岁月,应该是在饮月教度过的…… 所以他的武功应该是谁传授? 我痴痴地说:“你的师父……是饮月教的四大长老?” 林越不语。 可我知道了答案。是啊,他的生母被四大长老杀害后,是四大长老抚养他长大的。他的师父除了四大长老,还能是谁? 师父和徒弟的剑法,即使不是一模一样,可又有几个人能分辨得出来? 我彻底呆住了,喃喃说:“是四大长老杀害了师祖他们,是四大长老杀害了师祖他们……怎么会这个样子?四大长老为什么要栽赃嫁祸给你……” “那四个长老挺盼望着林越早点死的。”吴净曾经讲的这句话猛得在我脑中炸响。 山下的人想林越死,抚养他长大的人也想他早点死。为什么? 因为他尽管还是当个被架空权力的 分卷阅读26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教主,可他再也不是任人摆布的遗孤了。四大长老不懂林越到底心里想的是什么,世上谁也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也许林越不在乎的东西,他们视之为生命。这么些年过去,四大长老早将这权力视做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即使林越不夺回属于他教主的权力,可四大长老早已经控制不住他,他们便容不下他了。 我呆了许久,茫然问:“谁给你的信?难道是师祖他们?” 林越不回答。 我情绪又激动起来:“你还有什么事情想瞒着我!既然人不是你杀害的,当时你为什么不走?” 林越终于冷冷地答了:“因为即使他们没死,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什么意思?” “我确实想找他们算账。” “算什么帐?” “因为我终于想通,为何这几年来我修炼《浮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 “为什么?” 林越眸色暗了暗,一字一句说:“因为《浮逍》交到我手上时,早已经被他们篡改过了。” “篡改过了?”我不可置信睁大眼睛:“师祖他们……你怎么知道被篡改了?” 林越只是一声冷笑。 林越怎么知道《浮逍》被篡改过?他是这么一个悟性极高的人,屡次亲身徘徊在生死边缘,终有这一日,他弄懂了其中的蹊跷。 “怎么会这个样子、怎么会这个样子……师祖他们叫你上天门后山做什么?” 林越没有回答。 师祖他们隐密传信林越,究竟所为何事?也许他们好奇为何林越至今为止还没有发癫发狂,走火入魔而亡。也许他们又想叫林越再次重现三年前武圣府的事件。毕竟一个武圣府拜倒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武圣府,天门想在江湖上的地位屹立不倒,他们就必须要林越来做他们不敢当着天下人面做的事。 可惜他们若还活着,也不可能再一次如愿了。 这场交易最终撕毁了。 ☆、白相与的牺牲 我一眨眼睛, 眼泪又掉下来, 痴痴望着他, 问:“人不是你杀的,当时你为什么不逃走?那时候你明明有机会逃走。” 当时刚刚事发, 情势混乱, 他肯定走得了的。 我抓住他臂膀两边的衣物, 摇撼他的身体,泪水重新汹涌而下, 连声悲问他:“当时你为什么不逃走?你知道不知道, 现在山下有多少个人, 他们要放火烧山逼你出来, 到时候你怎么逃?难道你不想活了吗?” 即使我相信林越所说的每一句话,可山下的人绝不会相信他。山下的那群人才是世上最冷酷无情的人, 没有给过林越任何一次机会。 林越偏开脸, 不作声。 手上刚刚止住的伤口又崩裂,鲜血溢出来, 染红了他的衣服。这回我感到手疼痛得厉害了,心脏也疼地厉害,浑身都在疼,疼得发抖, 像千百把刀子同时割我的皮肉, 一遍又一遍问他要怎么逃走。 林越忽然站起来,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声音已经冷却下来:“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怔住:“你让我走?那你呢?” “冤有头, 债有主。山下的那帮人,他们的亲人、朋友、兄弟都死在我手里,我哪里也不会去,更不会逃走,这就是我林越的结局。” 我哽咽说:“我怎么忍心看着你……” 林越冷冷打断我的话:“你不愿做我的女人,却愿陪我一起死吗?” 我不回答,只看着他孤傲、不可一世的背影。 他语声中又带上一种说不出的讽刺之意:“可即使你愿意,我林越也不愿意。你的心你的人,一样不曾归属过我,就算你和我死在一块,又有何意义?也许我还得死不瞑目。” 我一颤,摇摇晃晃站起来,望了他背影许久,可他已不愿意回过头看我一眼。 我发现周遭忽然白雾弥漫,一股股焚烧时的烟火气呛入鼻子间。他们已经在开始放火烧山了,他们要攻上来了。 我失魂落魄的点点头:“好,我走。” 可我无论如何迈不开脚步,哀哀又叫他一声:“林越……” 他没回头。 “林越……” 他终于回头。 我扑入他怀中,抱住他,感到他的身子僵住。 我低泣道:“我怎么能抛下你离开,你真的认为我那么狠心绝情吗?” “白冷……” 林越声音变得有些不稳,很快也紧紧拥抱住我的身子。 我抬起头,黯然说:“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如果你没有认识我……” 林越掩住我的嘴唇,冷酷之色已消失,柔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认识你,是我这一辈子唯一感激上苍的事情。 分卷阅读26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 我摇头,他目中无尽的爱怜和宽容更令我无地自容。我感伤世人对他凉薄,可我自己呢?一直默默接受他对我的好,为他做过什么?如果他不认识我,就不会活到不想活下去。 我把他掩住我嘴唇的手拿开,脸依偎他的胸膛上,哀声问:“林越,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叫我怎么办?” 林越轻轻抚摸我的头发,“你已经给了,白冷。” “我给了?” 林越放开我,两手放在我肩膀上,“你来了。” “林越……” 眼泪不停掉落。 “白冷……” 他手拭去我面颊上的泪水。 “林越,你快逃走吧,我不能看着你死去……”我哀求他。 “我逃走了,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呢?你不在乎了吗?” 我低下头,“我更在乎你的生死。” “白冷……” 林越漆黑的发丝忽垂落我颈间,他已含住我的双唇。 我脸一偏,他的吻落在我的嘴角边上。 林越顿了顿,第二次吻过来。 我不再拒绝他。 原来他的唇也是有温度的。 树林上方穿过一阵阵悲凉的山风,树叶纷纷扬扬飘落,仿佛天地间生起一声声幽幽的叹息。 林越在吻我。 我也在吻他。 所以我也该死。 此刻我只想跟他一起下地狱。 他以前一定没有过多少幸福,我也不能带给他幸福,但我能跟他一起死。 我从未经受过这么热烈、悲伤而又绝望的亲吻,几乎快支撑不住,只能依附在他身上,两只手不知不觉挽住了他的脖子。 痴吻良久,两唇稍稍分开,额头相贴,凌乱的气息相交缠。 我们彼此间的距离是那么近,那么近,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我们相依为命。 我睁开眼睛,睫毛颤动着,轻轻说:“你不是说过要带我一起逃走吗?我、我……” “可你不爱我,这世上也只有白相与能带给你幸福。”他亦轻轻、清晰地说。 “林越……” 他的吻仍羽毛般轻轻落在我唇上,迷离幽暗的声音却已变得极端清醒冷静:“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事,也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不后悔的事。我是该走了,白冷,你也该走了。我知道我的路怎么走,我对不起白相与,我用一死还他。” 我一惊,林越的话仍在耳边未散,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我苏醒过来,已经是昏黄日落,红霞漫天,满山遍野铺洒血一般瑰丽的霞光。 周围的山林却死一般的寂静。没有鸟兽,没有人影。 林越早已不在我身边。 他在哪里? 一切都已结束了吗? 他死了吗? 我动了动身体,全身僵木的厉害,我扶着树,摇摇晃晃站立起身体。 茫然举目四望。 “林越……林越……” 我喃喃自语,忽然发足狂奔。 “林越!” 我几乎丧失理智地在山林间奔跑寻找,从一片荆棘丛中冲出来,滚落山坡下。 “林越……” 我挣扎地爬起来,手胡乱地在抓着泥土,却黏黏糊糊的抓了一手泥浆,我看去,是血,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这里明显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林越……” 我又哭又叫他的名字,踉踉跄跄走向通往绝尘崖的路。山路已坍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到处都是人的尸体,蛇的尸体,我的衣裳也已被血水打湿。 这人间仿佛已变成地狱,血流遍地,其中有没有他的血? 在似血残阳照耀下,绝尘崖成了最接近地狱的地方。 人呢?难道没有一个活人了吗? 拌到脚下的尸体,我摔倒,又爬起来,身体摇摇欲坠地往那万丈悬崖峭壁走去。 站在那块青黑的巨石上面,山风吹得衣服猎猎作响。面上的泪已风干,我凝望天际的夕阳,果然是一个非常壮丽凄美的黄昏日落。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可这瞬息间的光辉灿烂,足已胜过世间万千美景。 一日的光阴竟是如此的短暂,美好的事物更是转瞬即逝,这一日一落的夕阳之美,人生又能够遇上几回?而他的生命之中遇见的美丽,竟也比寻常人少上那么多回。 身似柳絮在风中飘摇不定,脚下的深渊巨口,仿佛向我敞开了怀抱,诉说它有多么孤独寂寞,久无人访,它欢迎我投入它的怀抱,安慰它的寂寞。 林越他会不会感到寂寞孤单?生前死后,总是一个人的他。 我忽然感到了无生趣,也许 分卷阅读26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人生本就是虚无的。所有的幸福和快乐都是假象,总有烟消云散的一日,寂寞才是永恒不变的。 我望着脚下的悬崖,颗颗眼泪在风中飘飞,又像一颗颗流星,闪烁着亮光,却转瞬间就被脚下的深渊吞噬。 我喃喃说:“我不会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的。” 我并非不懂你的孤苦,我们本是同一类人。 我的左脚缓缓朝悬崖边迈开一步。 “白冷!” 吴净突风一般地出现在我身后,脸色焦急地一把转过我的身体,急匆匆地说道:“原来你在这里!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到底跑去哪里了!整个天门后山我都快翻遍了!” 吴净原本洁白如雪的纱衣已血迹斑斑,她难得一次,这样神情认真严肃的瞪着我。 我怔怔和她对视,慢慢开口问:“吴净,你来了,林越呢?你看见他了吗?” 吴净拧眉,忽长长叹口气,表情依然非常严肃,她偏头看向那万丈悬崖绝壁,说:“我们赶到的时候,他正好从你这个位置跳下去。” 我竟可以保持镇定,问:“是么?” 吴净拍拍我肩膀:“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白相与和你师父也找你找得快发疯了。” 吴净拉起我的手臂,我不动,看看脚下的悬崖,又看看吴净,问:“那林越呢?我们不把他的尸骨找回来将他安葬了吗?吴净,人不是他杀的,你信不信?” 吴净又长长叹息一声,突然对我一笑,说:“白冷,我说他死了吗?不过我也不清楚他还能够活多久。” 我一呆:“什么意思?” 吴净说:“他一跳下悬崖,白相与也立即跟着跳了下去。” 我彻底呆住了。 吴净颇感慨地叹道:“我们赶到时,也不知道他跟人打了多久的架,我真是有些佩服他了,竟敢以一敌千,我们来到时,他居然还未倒下,不过也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缘,穷途末路了。” 我确认般问:“你是说白相与救了林越上来?” “嗯,他们都好好活着,一个也没死。” “那各门各派,那些跟林越结下深仇大恨的人呢?” “都走了。” 我不可置信地摇头:“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林越?” 吴净叹:“白冷,为了带走林越,从今以后,白相与退隐江湖,不能再过问江湖中事了。” “什么?”我抬起眼睛瞪视吴净。 吴净悠悠道:“白相与一定要带走活着的林越,他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承认林越是他的朋友,他轻君子的名声算是毁于一旦了。从今以后,林越结下的所有仇敌,也全变成他的仇敌了。” 我唯有愣愣看着吴净,一时口不能言语。 “你师父和独一剑也站在我们这边。我也不太清楚天门最后为何肯善罢甘休。至于其他的各门各派、武林高手,大概多多少少也都忌惮白相与的身份。他不仅是个绝顶高手、神秘莫测的暗语阁阁主,也是离国地位尊贵的皇族皇子,他虽不是离国的皇帝,可他的亲哥哥是呀,谁有那个胆子敢当面得罪他。” 吴净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精神震荡。 吴净表情忽然凝重:“白冷,你也要更坚强些了。以后仇人比朋友多,林越江湖上所有的仇敌,便是我们的仇敌。” 我的眼眶又渐渐感到湿润。 吴净马上举手揉揉我面颊,柔声笑说:“好了好了,我吓唬你的。天大的事,有白相与扛着。我们也永远在你身边决不背弃你。一起喝过的酒,难道是白喝的么?” “嗯。”我擦拭眼睛,我也不想再掉眼泪的,但怎么忍得住?人生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此时暮色四合,黑夜渐渐来临。 吴净说:“白冷,快走吧。你都不知道我们不见你的人影有多心急如焚,原猜你先上山找林越了,便想问林越你在哪里,可他已经伤痕累累,昏倒过去,苏由信正给他治伤,我看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他是不会苏醒过来了。” “嗯。” 我点点头,正欲动身,吴净已挟了我的肩膀,纵身飞跃山林间,快速下山。 我和吴净一气下了鹿盟山,到山下的小镇上。 我刚站定身体,一道人影飞掠到我面前。 我未看清那人样貌,便已被抱入怀中。 “白冷!” 是白相与。他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场,捧起我的脸,像确认真是我这个人般,皱眉说:“你到哪里去了?” 我低低声叫他:“白相与……” “白冷你……”白相与住了口,不忍心责怪我一句,其实他从未真正对我发过一丝怒气。 他把我脑袋按回他胸口上,手略略抚摸过我的身体,问:“哪里受伤了么?” 我摇摇 分卷阅读26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头。 白相与手探进我的衣袖内,握住我的手心。 我一下子痛哼出声,立即想咬牙忍住,可怎么瞒得过白相与? 他抬起我的双手,我的十根手指,掌心包扎着一层层布条。这些布条,是从林越的衣服上撕下来的。 我抽回手,脸埋他胸膛里,声音轻微地说:“我不疼……” 白相与静默片刻,抱着我,终究没有说什么。 ☆、回宝鸣山 那边停着一辆马车, 苏由信突然掀车帘子下来, 他两手沾满鲜红的血, 有些精力疲累的样子。吴净两指捏着一条手绢递给他。苏由信接过擦手。 吴净背负着两手,弯腰朝车厢里探望两眼, 问:“他怎么样了?” “暂时死不了。” “哦。”吴净又问:“那他什么时候清醒过来?” “十天半个月吧, 血流太多了, 身上的伤也挺严重。” “哦。”吴净说。 我站直身体,推开白相与的怀抱, 愣愣瞧着车厢里的林越。 他仿佛睡着了, 也只有睡着时他人才显得温驯点。他身上的伤口纵横交错、深浅不一, 梦里他会感觉到疼痛吗?应该不会吧, 还是等他身上的伤口愈合再苏醒回来吧,少受点罪。 “冷冷。”白相与忽然轻唤我。 我慢慢转回头, 问:“你准备带他去哪里?” “回暗语阁。” 我不说话了, 垂下眼皮,静默半响, 问:“我师父呢?” “小冷!” 正说师父,就听见师父背后一声怒喝。 我回首,是师父和独一剑来了。师父提着剑,一脸焦急和怒火。 我走过去, 叫:“师父……” 师父气得跳脚:“你跑哪里去了!情况不太平的时候, 就好好待师父身边别乱跑,这还要师父教你吗!” 我小声说:“对不起师父,让你担心了。” “唉, 算了算了,反正你现在也不听我这个师父的管教了。” “师父,你别这样说,徒弟不敢……” “哼!”师父一拂袖,狠狠瞪向白相与,“幸亏你没有个三长两短,否则老子跟这臭小子没完。” 差不多一年时间不见面,师父还是在跟白相与置气。但这次好像有点不大相同了,师父像知道跟白相与吵架永远捞不着胜算,徒把自己气出内伤,索性远远走到一旁,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我跟过去,问:“师父,出海好不好玩?” “嗯。”师父没好气的回我。 我这才发现师父脸容竟已变得有些苍老,不由心中一酸,又很愧疚,说:“师父,我和白相与在拓城一座很大的山庄内居住,有很多仆人服侍,衣食住行全不用操心,过得很舒适。师父,你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住?” 师父眼皮不抬一下,抱着手臂,不屑一顾地冷哼:“他养你天经地义,可老子要他养活算什么回事?哼,老子干嘛要去看他脸色?” “那师父去哪里?” “为师当然是回宝鸣山,那才是老子的地盘。你我师徒就此别过吧,有空闲时间回来看看为师就成。记住,成亲时必须先来问过我这个师父。” 师父说着,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失落伤感之色。 “哦。”我说:“那我跟师父一起回宝鸣山吧。” 师父终于肯转头面向我,眼睛里微微发出亮光,说:“你还愿意跟师父回宝鸣山?” 我笑了,说:“我当然愿意。师父你一个人在山上住,谁给师父洗衣做饭、打扫房屋?做徒弟的又怎么能放得下心?” “小冷。”师父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才是师父的好徒弟。” 原来师父真的在老去了,需要我哄了。我猛得警醒: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父皇在世时,我没有机会对他尽一点孝道,总是耿耿于怀那些我以为得不到的父爱。一直等到他去世我才懂得他对我的爱,可我永远没有机会让他明白我对他的爱了。 我不能再只顾着自己快活自在了。 我走回白相与身边,说:“白相与,我不跟着你去暗语阁了,我和我师父回宝鸣山。” 白相与静静注视着我,片刻,浅浅一笑:“嗯。等林越伤势好转,我便去找你。” “好,我在宝鸣山上等你来。” 我眼睛转向林越,我相信白相与会照顾好林越的。 也许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比我更适合待在他身边照顾他。 他和我都明白,人世艰难险阻,不应该伤害了任何一个我们在乎的人的心,做出令人失望、痛苦的事情。 我定定注视着林越出神的时候,没 分卷阅读26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注意到白相与的神情已渐渐蒙上了一层阴影。等我抬头望向他的脸庞时,他已将那些晦暗复杂的情绪非常好的掩饰去,依然对我柔情款款。 听说我要回宝鸣山,吴净立刻起了兴致,表示想和我一块同行,去看看我以前生活过的地方。 于是我们兵分两路。我和师父还有吴净回宝鸣山,白相与、苏由信和独一剑带伤势险重的林越去暗语阁。 这样的分别没有什么好留恋不舍的,因为我们终会再次相聚,一个也不能少。 一路马车不停歇,回到宝鸣山,经过山下的村口时,一群大孩子领着一群小孩子正在村口兴高采烈地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欢声笑语直冲云霄,打破这大山里枯燥无味的生活。孩子们一看见我和师父回来了,像猫见着了鱼一样,马上跑着跳着过来,女孩们团团将我围住,紧紧地抱住我的两条大腿,兴奋地一个劲叫嚷:“白冷姐姐!白冷姐姐!你和九师父终于回来了!” 男孩子们则缠着师父要拜师,要学厉害武功。他们想当真正的男子汉。 真是太久没见到这些小鬼头了,如今个个都长大,长高了许多。其中小同抱我大腿抱得最紧,几乎挂我身上,她扬起红扑扑的小脸蛋,颇委屈兮兮地噘嘴说:“白冷姐姐,你和九师父干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我们天天爬山上瞧瞧你们回家没有。” 我微笑揉揉她头发,这些小姑娘里,就数她最鬼灵精怪,俨然孩子王一个,玩游戏时,连男孩子们也都服从她的命令。虽然看来是当不成端庄淑女了,但再过几年到出嫁的年纪,估计她的婆家人也不敢欺负,低看了她。 我笑说:“这回你扯我大腿我也没有糖糕分给你们吃。刚才回来时,忘记在镇子上买几包零食了。” 小同轻轻的哼哼,更使劲摇撼我的大腿,红嫩的小嘴撅得更高了:“人家才不是想吃糖,人家看见白冷姐姐许久不回家,还以为姐姐你嫁人了呢。” 小同充满童真的眸子里闪亮着期待的光芒,娇滴滴地问:“白冷姐姐,这次回来,你和九师父还走不走了呀?” 我微笑说:“我不走,看着你们这些小丫头出嫁。” 回到山上,推开屋门,果然不出所料,屋子里各处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我和吴净撸起袖子好一顿猛干,太久没干过粗活,我出了一身汗水。忙着打扫屋子,很快到了傍晚,师父的房间和厨房打扫干净了,我的房间还未来得及收拾,但不能让师父饿肚子,我打算先下山买点菜回来。不诚想小同并几个女孩提着一篮子新鲜的瓜果蔬菜爬上山来,说是他们的爹娘叫她们送来给我们师徒两的。 我心中一阵感慨:这些小丫头们真的长大了,竟舍得亲自上山来送东西,以前她们一有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在村子里扯开喉咙仰天一顿乱嚎,声音传到山上来,我和师父一听见孩子们的鬼哭狼嚎,甭管我师徒两正在忙活什么事情,都得马上飞身下山探看情况,就怕孩子们出个意外。什么捅马蜂窝偷蜂蜜吃结果被一群马蜂蜇啊,掉池塘里了啊,或者爬树爬高了下不来等等,什么状况我和师父都遇见过。甚至几次这些猴孩子就纯粹为了好玩乱叫乱嚷引我们下山,或几个爱臭美的女孩子叫我给她们扎好看的麻花辫子。我和师父也只有无可奈何的认了,顶多师父打几下他们的屁股。村民们平日里忙着干农活,没太多时间看管孩子,他们等于把孩子们的安全交给我和师父了,我和师父也早形成了一种责任。毕竟当爹娘的也不容易,辛辛苦苦劳作一辈子,就盼望着把儿女养大成人,然后男婚女嫁,接着又是生儿育女,使生命能够一代一代延续下去。这便是这些朴实无华的村民们最大的幸福了,我和师父也不愿看见惨剧发生。 一转眼过了大半个月,村长上山来跟我们诉苦,说我们走后久久不见回来,好吃懒做的贼人渐渐胆子大了,一晚上睡觉起来,不是这户人家,就是那户人家,经常鸡鸭鱼不见几只,甚至还有爬进屋子里偷值钱家当的。 我当即答应今晚下山守夜。 夜晚,繁星满天。 村民们都已熟睡。 我和吴净坐在高高的树枝上,如同坐椅子上舒服自然。这个位置,既方便我们监视村子里可能发生的情况,又可以欣赏天上的灿烂星光。两全其美。 吴净忽叹道:“白冷,这就是你以前过的生活呀。” 我笑问:“很无趣无聊吧?” 吴净摇摇头,仰望星空,星光洒照她精美绝伦的面容之上,她美丽得如梦似幻,却忽然之间,她的神情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忧伤,语气幽幽地说道:“不会呀,白冷,你好幸福,从以前到现在,都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 我静了静,想:原来在吴净心目中,我以前这些清苦、平淡无奇的日子也是一种幸福。那我自己所认为的幸福呢?十七岁那年下山回宫给父皇祝寿,从此命运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和白相与相爱,再认识、结交了吴净他们这些朋友,我确定我感到了幸福,以及幸运。 而 分卷阅读26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如果那年我没有下山,一辈子待宝鸣山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真冷啊 ☆、我的师父九梦华 我把手轻轻搭在吴净的背上, 柔声说:“吴净, 你也不是一个人了啊, 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吃,一起玩, 一起活到老。” 吴净偏头, 与我相视而笑。一种温暖、温馨的友情包围着我们。 吴净眼睛里也闪烁着熠熠星光, 说:“嗯,我再也不回雪山了, 我要跟你们一起老去。” 她沐浴星光下, 一如初见般, 面容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美丽、年轻。而我的样子肯定和她初见时, 已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 等到我们都老去时,吴净难道还是这个青春永驻的模样吗?若真如此, 那时她又该将去向何处? “呛!” 我的剑突然出鞘, 一道闪耀的剑光飞射而出,高树下围有一张篱笆, 上面爬满了郁郁葱葱的藤蔓,冷厉的剑光将篱笆砍成了两截,从篱笆中间的开口处,立即显出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子。 剑是我的, 但剑不是我拔、出来的, 是吴净。 只听吴净嗓音波澜不惊地说:“阁下既然深夜到访此地,为何迟迟不肯现身?” 那个影子似乎迟疑不决,终缓慢步了出来, 影子走了几步但又停住身体,仍身处黑暗中。但我已在璀璨星光下看清了这个不速之客是何人。 我的警惕之心立刻放下,跃下高树,朝他奔去。 “白相与!” 白相与也向我走过来。 我站到他面前,眼睛也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亮了亮,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但又忍不住偏头半嗔怪地说:“大晚上的你上什么山?干嘛不在镇子上住一晚,等明天天亮以后再上山?那既然来都来了,又做什么躲起来吓唬我们?” “冷冷。” “嗯。”我应他,我一见他,心生喜悦,根本没发觉他脸色不对劲。 吴净也跳下树,先朝白相与身后张望一下,才问:“苏由信呢?” “他一个人回七伤谷了,要你在宝鸣山上和白冷作伴,过一段时间他会来接你。” “哦。”吴净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淡淡说:“那这么说,林越应该已经无碍了。” “嗯。” 我说:“白相与,我不知道你今天晚上会来,你房间我还没清理打扫过呢。今晚上我和吴净要在村子里守夜,你就在我房间休息吧,明天我再把你房间收拾一下。” 白相与忽地握住我的手,说:“冷冷,跟我回去。” 我莫名其妙:“回去?回哪里去?” 白相与一字字说:“你马上跟我回山上去,你师父在等你。” 我终于发现,白相与的脸色竟是十分严峻,他凝望我的眼神,说不出的沉重和怜惜。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勉强笑说:“我明天就回去,我师父知道我到村子里来守夜,这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我师父放心得很。倒是你,你上山的时候动静轻一点,别打扰到我师父睡觉。你们大半夜的可别再吵架了。” “白相与,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吴净皱眉头问。 白相与深深注视我,手缓缓抬起碰触我的脸颊,在璀璨的星光下,他凝重地、仿佛宣誓般对我说道:“冷冷,我永远陪伴你身边。” “啪!” 我挥开他的手,往山上飞奔而去。 那条通往山上的山路,我本应该熟悉得闭上眼睛也能走才对。可不知怎么回事,我的两条腿发软得厉害,内心的恐惧如同一只张牙舞爪、敞开血盆大口的猛兽,正一口一口吞噬掉我所有的理智和勇气,把我逼迫到崩溃边缘。 我不怕黑不怕鬼,可我此刻害怕得浑身打哆嗦,像是有人要害我,要给我世间最残酷的打击,要我承受最残忍的痛苦,我全无反抗的能力,谁可以来救救我? 我的师父一定会救我。 我要去找我师父。 我师父决不忍心看我受苦受难。我的师父九梦华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我是他唯一收下的徒弟,我们师徒俩相依为命那么些年,师父不疼我疼谁? 我不知道我摔倒了几次,浑身污泥,这条山路异常艰难险阻,我爬着跑着,跌跌撞撞,我要回家去。 我要告诉师父,以后我一定听他的话,我再也不会离开宝鸣山了,我们师徒俩依旧过着从前的日子。那些虽清贫,但我们活得很快乐自在的日子,再也不许任何人来宝鸣山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不要白相与了,我要师父。我要亲口告诉师父,他一定会感到开心。 我身上流血了吗?为什么我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气? 我低头瞧瞧自己的衣服,沾满灰土、草屑,但我身上没流血啊,谁在流血? 分卷阅读26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瞪大眼睛瞪着前面的路,过前面的山坡,我就可以到家了,我已经望见隐约的灯火,那是我和师父的家,是师父给了我一个家。 白相与和吴净追上我。 我不动不语,愣愣看着前面的灯火。 白相与声音充满怜惜的说:“冷冷,回去吧,你师父在等你。” 我瞪着眼睛,痴痴地说:“你们都走吧,以后不要来打扰我和我师父的生活了,我们会过得很开心的。” 我今晚出门时师父脸上带着笑容,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过两日带我去江南一趟,船只师父都预定好了。我本来打算收拾些行李的,师父大手一挥,说啥也不用带,缺啥东西路上买。 我终于回到山上的家了。 师父的房屋已倒塌大半,显然是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被刀剑砍塌的。 师父躺倒在一大片血泊中。 血是从师父的腹部流出来的。 师父的腹部被一剑穿透。 独一剑抱着师父,手捂住师父的伤口,鲜血已浸红他的手和衣服。他面如死灰,整个人傻了般,两眼惨淡无神,嘴里反反复复呼唤道:“师弟、师弟……” 师父眼睛微合,似睡非睡,忽然一只手动了动,似乎想在空中寻找什么。 我跪倒,握住师父的手,颤巍巍地叫:“师父……” 师父张开眼睛,涣散的目光渐渐对上我的脸,然后欣慰地微微一笑:“小冷,你回来了。” 泪珠从面庞大颗大颗滚落,我浑身抖如筛糠,嘴唇哆哆嗦嗦地说:“师父,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离开你,一辈子陪你待在宝鸣山上,哪儿也不去了。” 师父慈爱的笑,喘了喘气,虚弱地说:“傻徒弟,其实师父最想看到你出嫁的那一天,可惜等不到了。徒弟,靠近师父一点……师父没那么大力气讲话了。师父还有几句要紧话交代你。” 师父竭力喘息着,“小冷,你知道不知道,你还有外公外婆?他们已经在五年前过世了。唉,因为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太过于复杂,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一直不能和你相认,但你的外公外婆对你是非常牵肠挂肚的。你外公家是江南的名门望族,只有你娘亲一个独女,你外公外婆过世后,给你留下了一笔巨大的遗产,他们临终前交托给我,作为你日后出嫁的嫁妆。师父本打算过两日带你去江南拜祭一下你的外公外婆,待到今年夏天,就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我抱住师父,嚎啕大哭:“我不嫁了!师父,你原谅我,小冷真的知道错了。除了师父,小冷什么也不要了!师父,我一辈子都陪着你,你去哪里我跟着你去哪里。咱们师徒俩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师父轻轻抚摸我头发,叹息:“唉,傻徒弟,你要是成了老姑娘,师父怎么有颜面去见你爹娘?” 师父看向白相与,白相与早已跪在我身旁。 师父嘴角扯出一点惨白无力的笑容:“臭小子,终究还是你埋老子了。” 白相与低下头,沉声说:“师叔。” “小冷的终身就交付给你了,臭小子,好好对待老子的徒弟,你若胆敢欺负她,或让旁人欺负了她,教她受委屈,老子就是进了坟墓,也得爬出来弄死你。” “是,师叔,相与铭记于心。”白相与给师父磕了一个头。 “咳咳……老子江湖中人,最不屑那些规矩礼节。我死后,你们不用给老子守什么孝,一两年之内,务必早日成婚,莫耽误了小冷的年纪。你们结为夫妇后,能够和睦相处一生,就是对老子尽最大的孝道……” 师父的声音慢慢衰弱下去,抚摸我头发的手猝然垂落。 “师父!” 凄厉的哭声惊起栖息树林间的寒鸦。 天上的星光暗淡了,地上的晚风骤然凄冷了。 师父的身体在渐渐冷却。 我停止了哭泣,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怕惊扰了师父睡觉。师父只是睡着了,第二天便会醒过来,师父决不可能抛下我不管的。 独一剑突然站起来,沾染了半身师父的鲜血。他已不再呼唤他的师弟,他的神情苍白空洞得可怕,但他也冷静地可怕。 他拾起地上的长剑,冷冰冰看着前面黑黝黝的夜色,一字字、全无情绪地说:“相与,安葬好师弟。” “师父……” 独一剑蓦然消失夜色中,他走时,若有人看见他的表情,一定顿时毛骨悚然、退避三舍,因为他万念俱灰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怖的杀机! ☆、你为什么不去死 我把师父的尸身抱到床上去。 直挺挺跪地下, 眼泪无声无息地流淌着, 眼睛一眨不眨呆呆看着师父安详沉睡的面容。精神已经麻木不仁、恍恍惚惚, 人仿佛悬浮在半空中,进入一种半真半假的状态。这到底是不是我在 分卷阅读26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做恐怖的恶梦?老天爷, 求求你快让我清醒过来吧, 我做错了什么事情, 你惩罚我一个人,别害我师父。 吴净双拳紧握, 她已发现, 她和白冷在山下的村子里守夜时, 山上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打斗, 不是两个人对打,而是九师父孤身和起码三个以上、武功高强的人同时对决。 吴净目中泪光闪动, 咬牙切齿地问:“哪个畜生干的?” 她是问白相与。 白相与神情冷峻, 似没听见吴净的话,良久, 方才缓缓说:“四大长老。” 吴净一怔:“饮月教的四大长老?”她不由摇摇头:“这、他们怎么会找到宝鸣山?九师父和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会打起来?他们想找的人,不应该是林越?” “他们是在找林越,因为林越没死。”白相与面无表情回答, 表情愈发冷峻。 吴净脑中慢慢理解了白相与的话:一出生就杀害他生母、将林越抚养长大的四大长老, 在林越长大后却一心想要林越死。因为他们惶恐不安的发现,长大后的林越,早已不能像个婴孩一样的任他们摆布控制, 他随时可以夺回属于他教主的权力,但他没有这样做,他什么也没有做,他们猜不出他的想法,他们寝食难安。所以林越快点死去吧。本以为天门后山之事后,林越必死无疑。可林越竟还是没有死成,既然林越没死,便意味着接下来死的人一定就是他们了。林越决不会再放过他们。他们确信林越对他们决不存在一丝妇人之仁,就像他们一样,他们对那个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从没给过一丝一毫的怜悯和爱。他们的关系,好像猫跟老鼠,他们曾经是猫,有一天猛然间察觉他们竟已变成了老鼠,林越那只猫只是懒洋洋地瞧上他们一眼,都能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坐立不安。他们已看清他慵懒放荡的外表之下,他的利爪和尖牙,体内蕴含的深不可测的力量,随时随地都可以扑过来,咬断他们的咽喉。 但直到今天,他们还活着,林越为何让他们活? 可不管猫如何逗弄老鼠,总有厌倦那天,等到了那一天,他必将咬碎他们的喉咙。 他终究长成了跟他父亲一样的人。林曾在世时,甚至根本没把他们当做是人,性情狂戾无常,为所欲为,顺他者昌,逆他者亡。林曾活一天,他们当一天摇尾乞怜的老鼠。 也许林曾遗留下的唯一骨血,他们应该在一生下来时就恶狠狠地掐死,踩成肉泥,以消他们心中的愤恨。 这次林越死里逃生,身负重伤,趁着他的力量还未复原,这已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他们必须尽快动手,先找到林越,先下手为强。他们找上宝鸣山,被九师父发觉,于是双方产生了一场恶战。 吴净想明白了这些。 但是四大长老为什么会来到宝鸣山找林越?因为什么他们认为林越会来宝鸣山养伤? 这些吴净想不通了,她的眉头越皱越深。 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最仇恨你的人。吴净脑子中蓦然冒出这句话。 于是她更加想不通了,四大长老凭什么肯定林越一定就在宝鸣山上? 吴净不由望向白相与,她能想到的,白相与应该也全想到了,甚至他想到的比她更多。 她看着看着白相与,然后她更糊涂了,为什么白相与的神色,他眼睛里隐隐透露出来的情绪,看起来同样的不可捉摸、深不可测? 但她非常清楚一件事情:白相与非常爱惜白冷,无论他心里正在想些什么,白冷此刻正独自承受着巨大的悲痛,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默默注视着她伤心哭泣,他的感情一定也非常的不好受。 这世上绝无一人能够从白相与身边夺走白冷。 但愿白相与以后好好善待白冷,只给她带去快乐和幸福,绝不让她再受到一点伤害了。 白相与一定能做到的,吴净想,稍稍宽慰。九师父,你安息吧,我们一定替你照顾好白冷,也必给你报仇。 她眼睛转向她关心的挚友,白冷是如此的悲痛欲绝,她的心也不由疼痛起来了,可她也无能为力。他们无法叫白冷不再哭泣,白冷失去了她相依为命的师父,除了尽情的哭泣,还有什么能表达这人类最悲哀的情感? 今夜注定无眠。世事竟如此变化莫测,上半夜她们还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看星星,下半夜就承受如此残酷的现实。他们唯一能安慰白冷的办法,就是陪伴她身边。 山下传来一声声鸡啼,我莫名听得心神发慌,身体动了动,我倾身伸手去握师父的手,怎料跪了一宿的身体早已完全麻痹僵硬,我扑倒地上。 “白冷!” 吴净扶住我肩膀,我挣扎着去握住师父的手,急切地问:“吴净,你看见没有?” “看见什么?” 我说:“刚才我看见我师父的手动了,真的!我师父没死!” “白冷啊!”吴净紧紧将我搂入怀中,痛声说道:“白冷,九师父已 分卷阅读27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经去世了,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九师父九泉之下才能安息。” 我听不见她说了什么,拉着师父的手,感到师父的手好冰冷,师父一定生了很严重的病,小的时候我撞伤了脑袋,师父把镇子上所有的大夫抓来山上给我看病。 我喃喃说:“吴净,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大夫来给我师父看看病?或者去把苏由信叫来,我师父他病了……” “白冷……”吴净声已哽咽。 吴净不肯帮我,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自己去找大夫。这个世界上,只有师父对我最好。我以后要好好孝敬师父,再也不离开师父,去追求什么所谓的幸福了。本来我们师徒俩过得就很幸福快乐啊,虽然我们贫穷。那时我怎么就鬼迷心窍离开师父,让师父出海了呢?如果那时我跟师父回宝鸣山多好,多陪陪师父该多好。 父皇是这样,师父也是这样,他们给了我一出生便缺失的父爱,每当我一醒悟该好好孝敬他们了,老天爷就残忍地将他们夺走。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罪孽,今生要如此惩罚我?我的亲生父母、奶娘、父皇、师父,从小到大,一个接着一个离我而去,去了一个遥远的,我永远也到达不了的地方。 我所珍惜的,人生之中还剩下什么?究竟老天爷还要夺走我什么,才肯放过我? 我推开吴净的手,挣扎地欲站起身。 “白冷……” 吴净搀扶我的身体想帮助我站起来。 突然间我听见很轻微的脚步声迈进屋子内来,身体的动作一顿。 一个人停在屋子中央,和我相隔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来人一停下脚步,立即没再发出一点声响,不动不语,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我却连他的一点呼吸声都听不见,难道这人也是一个死人么? 屋子里陡然诡异的安静。 不知过去了多久。 我的身后传来一个极幽冷极憔悴的声音:“白冷。” 我本已僵硬的身子又开始发抖,死死咬住打颤的牙齿,一股悲愤欲绝的火焰迅速燃烧我的全身,我的大脑。 为什么这个人还会出现在我面前? 我的师父死了,为什么他还没死? 或许他早就该死了,活着也是害人害己。 如果不是他,我师父怎么会被害死? 他这种人,死一千次,一万次,我的师父都不该死一次。 如果他早点死了,就不会害得我师父枉死。而这一切都是我亲手造成的。那时候他既然不想活了,我为什么不让他早点去死? 他早点死了,我师父就不会惨死。 师父……等徒弟给你报完仇,再来向你谢罪。 我慢慢站起来,慢慢转过身,慢慢把剑抽出来,举起。 “白冷……”吴净握住我拿剑柄的手,试图安抚我的情绪:“你冷静一下,不是林越杀了九师父,是饮月教的四大长老,我们一定要那四个畜生血债血偿。” “你让开。”我寒声说,此时此刻谁拦着我,谁就是我白冷不共戴天的仇人。 “白冷!九师父不是林越害死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让九师父入土为安!” 我所有的理智终于崩溃,泪流满面地哭叫:“不是他是谁!我师父是他害死的!你为什么不去死!要害我师父惨死!” 我一定要杀了他,吴净阻挡我前面。 “滚开!” 我疯狂挣脱吴净围抱住我的双手,“滚开!滚开!我要杀了他替我师父报仇!” 吴净夺下我的剑,眼看拦我不住,回头瞪林越,怒喊:“你还不快出去!像个呆子站在这里干什么!白冷现在情绪失控,莫非你真想被一剑捅死啊!”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我要跟他同归于尽。 我拼命推开吴净死死拦挡我前面的身体,忽吴净的身体被人从后猛力一把扯开,她脚步踉跄得几欲摔倒一旁。 终于没人阻拦我。我抽出衣袖中雪亮锐利的短匕首,声嘶力竭地狂扑上去。 他一动不动,面容苍白至极,目中不仅充满绝望的悲哀,亦充满绝望的爱恋,始终痴痴地看着我,任由我将一把锋利冰冷的匕首扎入他的心脏中,结束他的一生。 林越握在手中的剑“哐当”掉落。 ☆、陌路人 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完全没入他的胸膛之内, 我握住刀柄的冰冷的手感到一阵温热, 什么东西滴滴答答顺着我的手源源不断滴落地下。 我惊骇欲绝地睁大眼睛望着他苍白的脸, 对上他深黑却暗淡无光的眼睛。 匕首扎进他的心脏那一瞬间,仿佛也有一把匕首扎进了我的心脏。呼吸瞬间停顿, 脑子一片空白, 痴痴呆呆和他相视。 他依旧动也不动, 似乎感受不到肉体上 分卷阅读27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的痛楚,深情凝注我的眼神里, 不仅充满绝望, 还有无穷无尽的哀怜。 我浑身冷透, 冷得我瑟瑟发抖, 而他的血好滚烫。 我的亲生父亲杀了他的亲生父亲。 我又杀了他。 我亲手杀了他,我亲手杀了他。 身体内的血液似已冻结成冰, 我好冷, 全身抖得像秋风中摇摇欲坠的落叶,连呼吸都很困难。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白冷……” 林越的声音充满疲倦之意, 生命似在凋谢去。 我和他同时慢慢低下头。 我畏惧万分地看向那把匕首。 刀锋刺入他的胸膛里,没有刺中他的心脏。 突然他的手握住了我握着刀柄的手。 “白冷,别害怕,你扎偏地方了。” 林越似安慰我般, 按着我的手, 猝然一下子将匕首拔、出,血箭一般喷溅到我的脸和脖子上。我嘴里尝到他鲜血的味道,几乎窒息。 他的胸膛顿时血流如注, 本如木雕泥塑的身体终于也开始发抖,他全身似在抽搐。 他不放开我的手,牵引着滴血的刀尖准确来到他心脏位置之上,说:“再来一次。” 他的手开始用力,他在教我怎么样彻底杀死一个人。 “啊!” 我尖叫一声,甩开他的手,将匕首甩飞出去。 这一动作耗尽了我最后的气力,我的身体往后跌倒。 一双手扶住我身体,我栽进他怀中。 两人胸膛相贴,他滚烫的血水浸透我的衣服。 他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下去吗? 我的眼前猝然笼罩一团漆黑,昏了过去。 屋子里很诡静。 三个还清醒的人,目光皆一瞬不瞬地望着同一个人,一个已昏迷不醒的女子,那个女子脸色苍白极了,也虚弱极了。好像此刻说什么、做什么,对她而言都是一种伤害。 吴净也久久哑口无言,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画面:一对鲜血淋漓的青年男女,他们的脸色苍白极了,而他们又美丽极了,他们血淋淋的拥抱在一起,既十分凄美、又十分诡异。 吴净惊异至极。 白冷已经昏倒过去,林越低头看着在他怀抱中的白冷,而垂落林越脸前漆黑的长发遮挡住了她想要探究的他的表情。 从林越胸膛里流下的血水也已在地下形成一个血泊。 林越抱着白冷不知过去了多久,可他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难道他真要就这样抱着白冷就此死去?这种想法委实太过于诡异。这就好比如果白相与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譬如辜负了白冷,那她吴净必要替白冷出头。当然要是她杀白相与时,白相与也能够像林越这样一点都不闪躲的话,她一剑轻易刺入白相与的心脏。那么问题来了,那她会抱着白相与直到白相与死去吗?或者白相与抱着她? 人类的感情真就那么复杂难懂? 她真是不懂。所以她决定不去想这么复杂的问题了。 “你们,你……”吴净顿了顿,望着林越,眼神变得复杂,说:“你明明知道白冷刚才很不冷静,你为什么不避开?” 林越不可能避不开,即使是白相与想杀他,都绝非易事。 “你差点死在白冷手里。”吴净鬼使神差地又说了一句。 本如木雕泥塑一般的林越突然动了,他抬起头看向吴净,“吴净,你过来。” 吴净有些发愣地过去,“你……” 林越把怀里的人交给了吴净,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剑,可只这简简单单的动作,林越身形一晃,似欲倒下,他终究是血肉之躯,他还能够支撑多久? 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转身便向门外走。 吴净急忙喊住他:“林越,你去哪里啊!” 林越仿佛没听见她的叫声,很快就要走出屋子。 吴净情急之下,为了挽留住他,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就脱口而出这样子的话:“你走了白冷醒过来怎么办?你不担心她真出什么事情啊!” 而林越果然顿住脚步,但未回头,背对着吴净。 寂然半响,吴净听见林越说:“请你照顾好她。”又要往外走。 吴净拉住他手臂,又急又怒:“你这样子,还想去哪里?不如我直接挖个坑把你埋了实际!” “这个不劳你费心。”林越欲挥开吴净的手。 吴净却紧抓不放,语气陡然变得严肃:“你现在就要回饮月教找四大长老是不是?独一剑已经在路上了。” 林越不语,暗淡的眼眸中,间或闪烁出比剑锋更冷郁摄人的光芒。 吴净叹口气,语气不由放软下来:“林大教主,现在你别相信你自己,你相信我,你绝对不是铁打的。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里距离饮月教千里之遥,你确定你不会死在半路上?且容 分卷阅读27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给你简单地包扎一下伤口吧。” 其实她真觉得林越身体是铁打的,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竟依旧站得那么挺直。好像哪怕是战死,他都不会弯下他冷傲的脊骨。她真挺佩服他那坚不可摧的意志。 吴净一手拉着林越的手臂,一手又要抱稳友人虚弱的身子,她扭头看看白冷,又长长叹息,黯然说:“白冷绝对不是真的想要你死,她已经失去了她从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的师父,你难道还要她承受更多的痛苦吗?” 林越终于转回身,又一直静默无声地注视白冷。 他终于不再人前隐藏自己真实的情感。 吴净不是呆子,可她除了在心里无可奈何的叹气,又能说些什么呢? 情这一字最难解释,苏由信也说过爱她,却又不肯娶她为妻呢。 她以往对林越的厌恶之心早已烟消云散,反而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怜惜。这个冷傲、孤僻的林越,仿佛天生宿命里带着一种悲情的意味。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尽快让九师父入土为安。 吴净跟着苏由信那么长的时间,自然也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医术,她身上带着瓶苏由信独制的创伤药粉,虽然刚洒进伤口上时会感到犹如千百根针扎着你,但效果奇佳,快速止血,甚至伤口愈合后不留下一点疤痕。 吴净半瓶药粉倒入那触目惊心、深深的伤口内,林越眉头都没皱一下,神经好像对身体上的疼痛已麻木不仁。吴净把他半边衣裳解下来,给他包扎伤口,她注意到他苍白的皮肤上,深浅不一、遍布创伤遗留下的疤痕。他的身体,恐怕只剩下他那张异常俊秀的脸孔是完好无损的了。 若用无双的美貌来形容林越的皮相,则实在不妥,因为林越绝不是一个适宜给人欣赏的人,即使他长得再赏心悦目。你看见他的第一眼,会十分惊艳,但绝不敢长时间盯着他的脸看。这个人,浑身散发着一种冷戾孤绝的气势,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剑光森寒,让人自觉退避三舍,唯恐被剑气所伤。 吴净又叹了叹,问:“林越,为什么你认为世上没有人真正关心你呢?” 然后吴净一点也不意外林越不会回答她。 伤口包扎好了,他的眼睛也离开了白冷的脸,全无表情地走出屋子。 白相与一直在屋子外,不动不语,像一个局外人,木然地观看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他的女人在屋子里昏倒过去了。 他的朋友正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们刚刚上演完一场生离死别。 也许白相与永远不懂,为何他完美无缺的人生里,他的兄弟朋友,个个来跟他争。争权力,争女人。 白相与的表情,也是全无表情。 曾经视对方如兄弟的两个男人,忽然之间已变成了两个面无表情的陌路人。 林越从白相与身边擦肩而过,孤冷料峭的身影转瞬溶入黑暗的夜色中。 白相与进了屋子,低头望着他的女人许久,脸上始终没有露出一丝情绪。 “白相与,你……” 吴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简直也要情绪失控了,但她希望白相与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失控。 该死的,如果苏由信那个混蛋在这里就好了。 白相与突然俯下身把昏迷不醒的人儿抱起来,抱回她的房间,放回她的床上,盖上被子,然后守在床前,直至天明。 我被屋子外一片嘈杂的人声吵醒。我困难地睁开眼睛,眼睛又疼又肿,几乎以为自己瞎掉了,感到精神和身体都虚弱极了,我浑浑噩噩地看向窗子外,有很多人在外面走动。奇怪,今天宝鸣山上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不管那么多了,今天早上我好像起床起得很晚了,得快点去给师父煮早饭。 我勉强撑起身体下床,一打开房门,一群孩子簇拥进来,抱着挨着我的大腿,呜呜哇哇地哭,哭得很伤心。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他们了? 我呆呆摸着孩子们的头安慰他们,眼睛茫茫然望去,屋子外的空地上还有一群乌泱泱的大人,一个个淌眼抹泪的,哭得好不热闹。终年荒无人至的宝鸣山上,第一次这么热闹。 这些人我全认识,山下的遥村村民好像全都上山来了。 村长走过来,老泪纵横,黯然说道:“白冷啊,以后你得多保重身体呀,有什么困难跟大家伙说,能帮到的一定帮到。唉,老天爷不长眼啊,九师父这么好的人,怎么说去就去了呢!” 村长一拍大腿,连连唉声叹气。 “啊……”我更迷惑了。我师父去哪里了?怎么可能不带着我这个徒弟一块去? ☆、我的女人 师父死了。 江湖中人都知道, 武林高手九梦华长年居住在一个叫宝鸣山的山上。这里是师父的地盘。 这里大大小 分卷阅读27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小、高矮不一的山头, 四季长青, 绿水长流。 以前我和师父居住在一个山头,简简单单的木屋, 简简单单的生活, 简简单单的快乐。 现在师父独自住在一个山头上。师父躺坟墓里, 我跪坟墓外。 眼泪已流干,悲伤也已静止。日子一天天过去, 日升日落, 外面整日整日都是风和日丽的天气, 而我只愿整日整日蜷缩在屋子里。 我成天痴痴木木、恍恍惚惚。关上房门, 不让外面明媚的阳光照耀进屋子来。一个人抱膝坐床上,不知朝夕, 不知困倦, 不知饥渴。呆呆睁着眼睛,看着虚无的空气。 师父离开十二天了。 我接受了师父已经离世的事实, 和我的师父是被人害死的。 可奇怪,我胸中已没了任何仇恨。不管是林越,还是真正害死我师父的人。我谁也不仇恨。 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和彷徨。我究竟犯了什么过错?是否就算我什么也不做,我身边的人也会一个接着一个离我而去? 我缓缓抬头望向屋顶, 茅草盖成的屋顶有些透风了, 原来我和师父在山上居住的时候,每年夏天时,师父总会请个工匠来翻修一下屋顶的。 这是我和师父的家, 如今师父不在了,家就散了。 我无家可归了。不管我是住在多华丽或是多简陋的房子里,我都是一个无亲无故、孑然一身的人。 没有家可回的人,即使活在世上,也是孤魂野鬼一个。多可怜的人,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冷冷。” 突然有人在屋子外柔声叫我。 声音叫我叫得真关切,好像我是个重要的人。小的时候,未清楚自己真正的身世时,即使有一个无比尊贵的公主身份,我都是一个那么不重要的公主。 我眨眨眼,还会有人在乎我的喜怒哀乐么? 我对门口说:“进来。” 门推开,柔和的霞光先洒照进来,随后白相与走进来了,坐我床边,说:“冷冷。” 我和他相望,一时静默。 我瞧见他神情有些憔悴暗淡,风采不似以往那般光彩夺目,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直起上身,双膝爬过去靠近他,伸手摸摸他的脸庞,问:“你怎么了?” 白相与手贴我手背上,微微笑了笑:“我无碍,冷冷。” 可我分明触摸到他的脸颊消瘦了,忍不住咕哝一句:“你有什么心事不能对我说的?” 白相与拉下我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亲,一笑:“我只是担心照顾不好你的终身。” 我这些天如死水般的心境忽泛起一阵涟漪,望着他,问:“我已有了很丰厚的嫁妆,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白相与只是微笑,并未回答我的问题。 我猜不出他笑中的意思,感到一阵紧张。 白相与问:“冷冷想嫁的人是我?” 我点头。 白相与又问:“冷冷爱的人是我?” 我又点点头,握起他的手掌,期待地说:“你是不是也爱我?” “我爱你。”白相与回应。 我说:“很爱很爱我?” “嗯,我很爱你。我第一次懂得什么是爱情,是我爱上了你。” “相与……” 我投入他怀里,搂住他腰,依偎他的身体,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白相与也抱住了我的身体,轻轻抚摸我的头发。 我低声细语:“你可不可以再讲一次?” “我爱白冷,今生今世。” “嗯……” “冷冷愿意一生一世接受我的爱么?” “嗯、嗯。” 我愿意我愿意,我要爱,要很多很多的爱。 我郑重地合上眼睛,但迟迟不见白相与来吻我。 我不由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白相与微微一笑,倾身上前衔住我的双唇。他的吻一如既往是那么温柔、那么怜惜,他的吻真温暖。 我们互相拥抱着对方的身体接吻。 吻毕,我在他怀抱里沉沉睡去。这么多天过去,我终于睡得着长长的一觉。 每天吃完早饭,我便去陪陪师父,提着一篮师父爱吃的菜和爱喝的酒去。 这天灰蒙蒙的天空,风势逐渐变大,似乎想下雨。 我照样去拜祭师父,上了山坡,眼睛一望去,蓦然看见一个人手握一把长剑,屹立在师父的墓碑前。 一看见那个身影,我的身体如被人点了穴道,动不了了。 他也给我师父带来了祭品,师父墓碑前,是四个人头。 我的手一松,给师父准备的酒菜“啪啦!”砸地上,发出很重的声响。 他听见身后 分卷阅读27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的动静,回身。 目光交汇,不动不语。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一看见眼前的这个人,心中便涌起不能自抑的悲哀。 而他看起来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比我更悲哀,而他眼里比悲哀更多的,是绝望,是一种对生命的绝望。 我对他的伤害,让他已对生命绝望吗? 这个安葬了师父的山头生长有很多的蒲公英,遍地毛茸茸、白花花的圆球。突然之间,风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和林越霎时间彷若置身茫茫雪海中,鼻子嗅到的是大自然的芬芳花香。 纷纷扬扬的蒲公英种子迷住了我的眼睛,视线里他的身影片刻模糊,待再看清楚他的人,他依旧一动不动,深情而又静默地凝望我。仿佛他也已站成了一座墓碑,就这样子安安静静地看着我,已经等待了我许多个年头。 时间的荒涯已过去千年万年,多少悲欢离合,就在这两两相望间两两相忘。 我和他,究竟谁是谁的劫难? 求老天爷宽恕我一心动了两意。此生我最爱的男人是白相与。 林越,今生今世,我们不要再见。 你是这蒲公英的种子,再漂泊,总有一天会遇见一个真正值得你停留的女子。 我的脚动了动,开始走向他。 “林越。” 白相与陡然出现在我身后,我听见白相与森冷如寒冬的声音说:“你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登时如坠冰窟,全身血液迅速冻结,僵硬地回过头。 白相与脸上宛如结了一层冰霜,我从未见过这样冷酷的白相与,他手上也执着一把剑,没看我,走过我身旁。 “相与……”我惊惶地叫住他,伸出手想拉住他的胳膊,白相与反手一挥。 “啪!” 一掌扇在我的脸上。 他走过了我,站在林越面前。 林越眼神中隐忍着巨大的悲伤和痛苦,一字字说:“你永远都不应该打她。” 白相与眼露讽刺之意,声音平静得可怕:“从她做我的女人那一天起,她的一切都已属于我。我如何对待她,你有何资格过问?” “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她没有任何过错。” 白相与定定看着林越,突然笑了,可没人会以为他真的笑了,他一字一顿问:“林越,我的女人,你也很想要么?” 林越也异常平静地看着白相与,忽然也笑了,可也没人会认为他是真的笑了,因为谁笑得这么凄凉、悲哀,甚至有些自嘲的意味,他回答:“对,我的确很想要你身后的这个女人,很久以前,我就向你要过她了。” 白相与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他永远是那个优雅、高贵、云淡风轻的离国七皇子,天生的贵族,问:“你觉得你带得走她?” “诤!” 白相与的剑出鞘。 林越嘴边那点悲凉的笑意亦没有消失,他也永远是那个冷傲孤僻、不可一世的林教主,天生的落拓不羁的浪子。他回答:“如果她愿意跟我走,天涯海角,谁也拦不住我。” “诤!” 林越的剑也已出鞘。 他们谁也没有改变,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改变他们,他们本可以当一辈子的朋友,一辈子的对手。只是因为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他们的友情轰然崩塌了。 剑已出鞘许久,他们却迟迟不见出手,只目光冷静地盯着对方,对方的一点细微动作,他们全看在眼睛里。他们本是不世出的武林双骄,他们已斗过无数回合,皆有输有赢,他们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对方的剑招。可这一次不同以往的任何一次,他们的斗志比以往每次都要来得更加强烈。 所以他们迟迟不肯先出手,他们都在等待着,等待一个最佳出手的时机。 山风刮得愈加剧烈,某个瞬间,大量漂浮空中的蒲公英像块白布,遮住了白相与的眼睛,也遮住了林越的眼睛,致使看不清对方。 然后他们同时出手了!这就是击败对方的最佳时机!这一次出剑为了爱情! “铮铮铮铮铮!” 两剑相击溅射出的火光,燃烧了风中飘舞的蒲公英! 一条人影突然飞掠到他们中间,是吴净,她也加入了他们的战争,欲分开打斗得难分难解的两人,恼怒地大喊大叫:“你们打什么打啊!没看见白冷又哭了吗!好不容易才不哭了!” 他们就是为了白冷,一定要打! 他们看都未看吴净一眼,突然同时闪电般出手,点住了吴净的穴道。 他们的心也已在燃烧,可他们的表情皆冷静得可怕。不彻底击败对方,现在绝没有一个人能使他们分心! 剑影如山,剑气磅礴。出剑、破剑只在这短暂的一瞬之间,先机转瞬即逝。吴净看着看着,似看呆了,也许她没被点住穴道的话,估计也不会动了。大概每一个习武之人,都对力量 分卷阅读27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充满向往之心。 林越和白相与展现出来的力量和速度,和坚不可摧的意志,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这场精彩绝伦的对决绝对能记载入武林史。 他们打斗过的地方,地上的花草树木、蒲公英尽皆摧折,就连最坚硬的山岩,都给凌厉的剑气削成了两截。 山风明明在逐渐停歇,蒲公英却被浩瀚的剑气激射得冲天而起。 吴净突然脸色一变,因为她看到了地上点点滴滴的血迹。林越和白相与,他们之中谁受伤了?吴净看向他俩,却只能看见两个快速移动的影子,她只能从衣裳的颜色分辨他俩谁是谁。真正的高手对决时,是连他们如何过招都看不清楚的。 吴净无奈长长叹口气。这最后谁胜谁败,她没有一点兴趣去猜。 ☆、痴男怨女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迅疾无比的剑击之音, 血珠不断飞溅, 滴落草地上, 他们身上的剑伤越积越多,他们流出体外的鲜艳的血也越来越多, 可他们的速度和力量丝毫不见衰弱!他们打到后来, 人的所有爱恨情仇的情感已经消失, 仿佛变成了两把剑,激烈地厮杀着, 澎湃广阔的剑气割裂了时间和空间, 不分出个胜败, 不死不休! 两人打到了山岩壁下。 林越突然连续击出二十四剑, 每一剑的剑势变化未消,新的变化已经生成, 如一只只饥饿难耐的猛兽, 前赴后继向白相与扑来。 白相与一时根本找不到机会反扑,只能选择暂时退避。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他堪堪避过每一次林越凶猛如雷的剑招, 林越落空的剑势落在坚硬似铁的山岩上,“砰砰砰”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山岩碎块四溅,整座巨大的山石壁, 竟被他们撼动了, 不停颤巍巍抖动。林越的剑在山岩壁上擦出一条长长的沟壑。 向后退避完林越的二十四剑,白相与人已站在悬崖边上,一道迅如闪电的弧光立即又势不可当地朝他的胸口飞袭而来。 这正是月杀! 它有着如月光般皎洁而又耀目的光华, 当你拒绝不了这道美丽动人的月光时,死神便带走你的生命。 林越和古曼讲的不错,只有白相与拒绝得了这道美丽动人的月光。 他们太了解对方了。 而白相与挡下这招月杀时,人也跌落了悬崖下。 白相与剑刺入悬崖峭壁的泥土中,稳住往下坠落的身体。 白相与抬头,就看见林越站悬崖边上对他微笑:“白相与,别摔死了,不然白冷可就是我的了,她还那么年轻。” 林越的语气和神态,就好像从前那样,他们得了一坛好酒,都想喝个尽兴,到底该谁喝、谁又只能瞧着对方喝呢?所以只好比比谁比谁强了。 白相与冷冷一笑:“我死,你也得陪着。” 林越嘴角仍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已变得说不出的落寞,问道:“你还想着和我一起死?你的心里,只有白冷了,你一定活得比我长很多。” 一起死?他们讲过一起死这样的话吗? 讲过。那时候他们多年少又多轻狂。即使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不会感到疲倦劳累,永远精力旺盛、志气蓬勃。有一天他们遇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那个老人家有多衰老了呢?吃饭要人喂,走路要人扶,牙齿全掉光了,说话叽叽咕咕半天,他们才勉强听得懂三个字。他们特地去拜访这个老者,是因为这个年迈、衰弱不堪的老人很多年前是个享誉武林的绝对强者,他们想向他请教一下武学之道。可惜老人太衰老了,从床上坐下来才一会儿,再说一下话,就已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一副随时随地都要断气的样子。 老人的家人说,老人年轻时太争强好胜,总不着家,年纪大了,落了一身毛病。可谓是前半生快意快活,后半生凄凄凉凉。老人的孙子却举着剑,眼睛里发着光,大声说要学爷爷,爷爷是他追求的人生方向。老人的家人们没有阻挠孙子的选择,他们只是叹气,说,他们都老了,老人家阻止不了年轻人想做的事。人生的经验,不是靠长辈教导,而是靠自己去历练出来的。 可哪能永远当年轻人呢? 他们无功而返后,路上,林越问,我们老了怎么办? 那时候他们还完全没有动过娶妻生子的念头。 白相与想了想说,虽然我在皇宫里头宫女太监成堆,倒不怎么喜欢被人那么精细地服侍。 林越说,我也是,我简直想象不到别人喂我饭吃的情形。活那么长干嘛? 于是他们约定,等到他们感到握不稳手中的剑,志气变得消沉,衰老终于要到来的那天。他们就爬上最高的一座山峰,迎着最狂烈的风,喝最后一次酒,做最后一次决斗。务必把对方杀死,而剩下的那一个,也会因为精疲力尽而死去。 分卷阅读27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如此死法,甚好。 可没有等到他们变老,他们还这么年轻,却已经反目成仇。谁能想到他们会爱上同一个女人。她搅乱了他们计划好的人生。他们为她如痴如狂。 现在他们已无话可说。他们身上皆剑伤累累,血迹斑斑。 白相与默然。 林越也默然。 他们再没话说了。林越最后看一眼悬崖下的白相与。他此次前来,一是为见她最后一面,如果她的恨意未消,他愿死在她剑下,死得瞑目。二是为了最后一次跟白相与对决。他的两个目的皆已达成。他该离开了,这是他们三人这辈子最后一面。他会如白相与所愿,永远不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林越的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开阔。谁说当一个无友无爱、无牵无挂的人,那些悲凉的快乐,就不算快乐?从此天高地阔,任他远行。 白相与再抬起眼睛时,林越已经不在悬崖边上。 我任由他们在身后如何激烈的打斗,始终不回头,呆呆站着,突然手腕被人从身后轻轻握住。 “白冷。” 我缓缓转身。 是林越。 我低着头,小声说:“你清楚我的选择吗?” “我很清楚。”林越的声音很平静。 我的眼眶又渐渐湿润,轻轻、清晰地问:“那你可不可以一个人走?” “嗯,白姑娘,后会无期。” 林越松开了我的手腕。 我终于忍不住抬起眼睛,而眼睛里眼泪闪着光。 白相与从悬崖下跃上来。 林越似乎未察觉危险逼近,只深深凝注着我的脸庞。 我毅然决然挡在林越身前,可终究没能为他挡下白相与击来的一掌。深厚的掌风飞扬起我的头发、衣袂,最后关头林越拉开了我,毫无抵抗地迎向白相与的那一掌,硬生生承受了白相与的一掌,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到空中。 “林越!” 我惊叫,想拉住他的身体,却和他一起滚落山坡下。山坡又陡又长,到处布满嶙峋的怪石,有的尖利如刀锋。林越将我整个人护在他怀里,等滚到下面停下,林越一放开我,立即朝泥土里喷了一大口血。 “林越!” 我扑到他身上,伸手去擦拭他嘴边的血,悲从中来,抱住他放声大哭:“林越!你走吧!快走吧!我什么也给不了你!我只能一次又一次伤害你,你走吧!” 我的手腕突然被人擒住,一股不容我抗拒的力道将我从林越身上扯开。 我摇摇晃晃地站定身体,泪眼朦胧地看去,颤声说:“白相与,你、你……” 白相与冷冷注视我的眼泪,冷冷地一字字问:“白冷,你我已有婚约在身,你为别的男人流泪,置我的颜面于何地?” 我哭叫道:“你要打死他,先打死我好了!” “白冷,你……” 白相与脸上露出受到伤害的表情。 我转头望向师父的墓地,如果我可以和师父一起躺在坟墓里,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悲伤和痛苦了?我发着抖,有一个小小的东西在我怀内颠着我的身体。是苏由信送给我的那瓶剧毒,大梦一场。如果能把它一整瓶喝下去该多好,我就不用伤害任何一个人的心了。可我连死都不能。 我垂下头,泣道:“错不在他,全在我。你伤的不是他的身,而是他对你的情义。你可以打我、骂我,只求你们别因为我反目成仇。” 白相与冷笑。 林越仍倒在地上吐血,我凝泪哀恸看着他,不能动不能语。 白相与已经不肯再去看一眼那个他曾经视作兄弟的朋友。 他已认定我和林越背叛了他,侮辱了他的尊严和骄傲。 吴净在坡上蹲着看,她已自行冲破被点住的穴道。就这么蹲着,就这么瞧着山坡下面的那三个痴男怨女,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她能说什么?她能做什么?她脑袋好疼好疼啊,忍不住又暗骂苏由信那个王八蛋还不滚来,到底在搞什么。 林越走了。 我们回去木屋。 我坐椅子上,精神麻木。白相与也坐屋子里。两个人沉默了长长的时间,空气好像凝结了。日渐西沉,我转头看向白相与,回来后他一直是面无表情的,不说一句话,不看我一眼。我情愿他对我发发怒气,再打我一掌,我会更好受点。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里越来越感到慌乱不安,又想到林越下山时那个跌跌晃晃的孤零身影,我的眼泪又要出来了,我咬咬唇,低声叫:“相与。” 白相与没有反应。 我说:“相与,你快去追他吧。”林越应该没有走远,他受了那么重的内伤,而又是我害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白相与慢慢转过头看向我的眼睛,脸无情绪, 分卷阅读27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忽然淡淡讽笑问:“我去追他?” 我说:“嗯。” 白相与笑说:“你想我追他做什么?再跟他打一场吗?白冷,你是想他活着回来见你,还是我活着回来见你。” 我身体顿时僵硬。 “还是你想要我把他带回来?他才走多久,你就这么想见他了?” 我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地说:“你别说这种话,我们……” 白相与脸色陡然阴森下来,“你们?” 我身心快要崩溃,弱声说:“不,不是。在林越心里面你才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他从小失去亲人,你就是他……” “够了。”白相与冷冷打断我的话,“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的名字,这是我白相与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泪水流下面颊,我泣不成声说:“相与,我最爱的人是你。” 白相与望着我的眼泪,微笑问:“你最爱的人是我?白冷,我唯一爱的女人是你,我也是你心目中唯一的男人吗?” 我眼眶中的泪水更汹涌地流下,哑声问:“我们不是说好要成亲,相守终身吗?我师父不在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你不仅是我爱的人,也是我的亲人,我死也不能离开你的身边。” “白冷,我只要你清楚地告诉我,你从未对他动过男女之情,我们成亲。” 我怯懦地低下头,如同闯了祸事的孩子,逃避承担后果,嗫嚅说:“我、我不知道,相与,你原谅我,那时候你不在,我真的很想你……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我只有你了,你相信我。” “你跟他之间一直是清清白白的,从未有过丝毫逾越?” 他的每一句质问都如最严酷的刑罚,一遍一遍拷打着我,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惶恐惧怕,我没想到这个世界上我最害怕的人竟然是他。他冷峻地盯视我,我目光闪躲,语无伦次地说:“没、没、没有……” 我快虚脱,瘫倒地上。 可他还不肯放过我。 “白冷,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让他碰过你?” 我颤巍巍抬起头,惨然一笑:“你杀了我吧,是我对不起你,我不配当你的妻子了。” 白相与的手掌扬起。 我闭上眼睛,却迟迟等不到他的那一巴掌打下来。 我颤抖地张开眼睛。 白相与脸色苍白至极,失魂落魄地看着我,又好像不是看着我这个人。 我的心碎了,“相与……” 白相与的身体突然抖震一下,手捂住胸口,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身体就要往下栽倒。 “相与!” 我惊叫,扑过去紧紧抱住他,慌张无措地哭问:“你怎么了!相与,你别吓唬我,你相信我,你相信我,我发誓,我真的爱你。你打我骂我吧,求求你别伤害自己的身体。” 我久久听不见白相与的声音,好像自己抱着一块木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我反反复复告诉他:“我爱你、我爱你……” 白相与的手突然按在我的手背上。 我顿住哭声,抬起头含泪看向他。 然后白相与把我拥抱他身体的两只手,从他身上,一只一只扯下来。 我全身凉透,愣愣地看着白相与站起来,慢慢走了出去。 他以往的优雅、高贵、云淡风轻已荡然无存,模样看起来是那么的失魂落魄、颓败。似被人在他身上心口上刺了一千一万道剑伤。他伤痕累累,脚步踉跄地往外走。 我怎么会伤害他?我宁愿被千刀万剐也不允许有人伤害他。我到底做了些什么?怎么会伤他那么深重? 我伏在桌上嘶声痛哭。 吴净进来,手放我肩膀上,急切说:“白冷,你怎么了!” ☆、保重,朋友 我哭得天昏地暗。 吴净轻拍我背柔声安慰:“好了好了, 白冷, 不哭啦, 眼睛都哭肿啦。男人个个都是乌龟王八蛋,你别为他们掉眼泪啦。哼!我去骂骂白相与, 竟然害你这么伤心。” 我万分的痛苦, 黯然说:“是我的错, 伤了他的心。” 我推开吴净,跑回房间关上门, 伏在床上抽泣不止。 我听见吴净在外面噼噼啪啪地砸门:“白相与!快滚出来!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白冷都被你欺负得哭成什么样子了!是个男人你就快点滚出来!我再跟你打一场!你忘了你答应过九师父什么了!” 我哭得累倦极了, 昏睡过去。等醒转回来, 已经到了晚上。窗外的月光格外凄迷幽清。 我的精神空空荡荡, 心也空空荡荡。我痴痴地想,如果能当一颗草, 一颗树, 哪怕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该多好,就没有那么多的痛苦和悲伤了。 实在是太痛苦了, 我已承受不住 分卷阅读27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不管我怎么做,我都伤害了他们。 是我让他们伤痕累累、反目成仇。 这全是我的错。而做错事情的人,就该受到惩罚。 我从床上下来,未穿上鞋子, 靠着床沿坐在地上, 地上一片冰凉,而我的心更冰凉。 我从怀里摸出了那瓶剧毒,此时这不是一瓶毒、药, 而是一瓶能彻底将我从痛苦中解救出来的解药。 将那小小的粉色药瓶举在眼前,在月光的照耀下,瓶身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晕。我心底也渐渐生起一种奇异的喜悦。 我死了,就可以再见到那些已永远离开我的亲人。而他们俩也可以和从前那样了。 此时死亡成了一种诱惑,我毫无恐惧。 “冷冷。” 就在这时候,屋外传进来一个声音。 我张大眼睛,谁在叫我?这是我死前的幻听吗?而他的声音听来还是那么温柔动听。 “冷冷。” 声音再次从门外传进来。 仅仅他叫了我两声,我自尽的念头便动摇了。 我起身,赤脚走去打开门。 白相与站立门外,月光下,黯然神伤看着我。 “冷冷。” 我不禁身子一抖,惊惧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言不发。 白相与走进屋里,将清幽的月光关在门外,忽然把我抱起,放回床上,他也坐在床边,然后拥我入怀。 我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听见头顶上方白相与语声动容地道:“冷冷,我不该怀疑你,甚至动手打了你,原谅我,平生我从未如此冲动过。” 我脑袋靠在他胸口上,如身处梦境中,难道我已经服下大梦一场了吗? 他柔声问:“我失去你了吗?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我仰起脸望着他,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下。 白相与拭去我的泪。 我声音暗哑地说:“我爱你,你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亲人,我想和你有一个家……” 我离开他的怀抱,坐直上身,手指微微发抖地解开身上的衣结,将外衣脱下。 “冷冷……” 白相与声音变得有些不稳。 我手指更抖,去解那件单薄的里衣。 白相与忽按住我的手,不让我再有动作。可他的手也有些颤动。 我痴痴看着他。 白相与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眼睛里带了种清明和坚定的情绪,定定注视我,定定地说:“冷冷,我听你的,去追他,现在就去。” “相与!” 我扑进他怀中,紧紧地抱住他。 白相与拍拍我背安抚我,柔声说:“等我回来。” 我连连点头:“我等你、我等你,我永远等你!” 白相与去追林越了。 十天后白相与回来。他没有追上林越。 白相与昼夜不歇,五天五夜后终于追上林越的马,而林越并不在马上。那匹火红神俊、千里挑一的好马阿红,它会识途,自己朝着饮月教的方向奔跑飞驰,它不认为它的主人已丢弃它了,它在饮月教等他回来。它以为饮月教是它主人的家,总有一日,他会回家。 就此林越下落不明,无人知晓他去向何方。 没了师父,我在宝鸣山度过了蝉鸣蝶舞的夏天、谷物丰收的金秋和大雪纷飞的冬天。四季不停轮回交替着,迎来了第二年生机焕发、万物复苏的春天。 白相与和吴净始终陪伴我左右。 我慢慢从失去师父的巨大打击中走出来。 清晨我打开门。 蓦然看见苏由信站立桃花树下,对我微微一笑。多日不见,他面容清隽依旧,神采秀逸,令人见之忘俗。 “白冷,别来无恙?”苏由信向我问候。 我点一点头,平淡说:“挺好的。”然后回头看向屋子里,对窝在床上仍未起身的人说:“吴净,起来吧,苏由信来接你了。” 说罢,走去厨房准备煮早饭。 等我煮好早饭,苏由信还站在我房门口,而门口关着,吴净没出来。 我问:“怎么了?” 苏由信无奈地笑笑:“白冷,还是你进去叫她起床吧,如今她和你更亲近。” 我推开门进去,说:“吴净,快起床,早饭要凉了。” 吴净霍地从床上爬起来,一阵风似地从苏由信身旁走出去,眼皮不抬一下,面色冷若冰霜。 “吴净!” 苏由信马上跟过去。 也难怪吴净不高兴,快大半年时间不见面,苏由信却连一封书信也不曾寄来宝鸣山过。 房屋后面有从山上流下来清澈甘甜的山泉水,吴净胡乱捧一把山泉水洗脸。  b 分卷阅读27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r   苏由信微弯下腰靠近吴净,好声好气地问:“吴净,不过一个夏一个秋一个冬不见,你不认识我了么?” 吴净突然扭过头,水渍飞溅到苏由信身上脸上,吴净白皙似玉的俏丽脸庞露出些许奇怪的表情,像才发现他这个人,冷冷一笑:“原来你还没死啊,我还以为你早死了呢。” 苏由信笑着接过她的话:“是死过一回,又活回来了。这不连忙赶过来找你了,吴姑娘,别生气了。” 吴净瞪眼说:“谁说我生气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苏由信笑盈盈凝视她,不语。 吴净总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狐疑说:“你吃错药了?笑什么笑?” 苏由信笑回:“因为我感到开心。” “开心什么?有什么好开心的?” “因为看见了你。” 吴净眯起眼睛,像是要看穿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苏由信毫不回避她的审视,接着说:“吴净,你真漂亮。春天到了,我来的路上看见很多花开放,姹紫嫣红,可没有一朵开得如你这般娇艳动人。” 听到这破天荒的赞美,吴净的脸色却登时阴沉下去,冷冷道:“说,你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混账事?你是不是又想找死了?” 苏由信叹息:“平时你嫌弃我太过于冷淡,现在我真心诚意夸你你也不高兴,反而遭你怀疑我的用心。莫非讨女人的欢心真就这么难吗?” “哼。”吴净说,脸色却渐渐好转。 “不过我确实想做点混账事。” “嗯?” 苏由信更靠近她,把她揽入怀里,低下头,开始做混账事。 泉水叮咚,如一曲美妙的琴音。 他亲了她一会儿便放开了她。毕竟被人撞见不太好看。 吴净还是有些不相信:“你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那要不我先去做点对不起你的事情再上山?” “你敢!” 吃完早饭。苏由信便说想去拜祭一下我的师父。 于是我带他去了师父的墓地。 苏由信恭恭敬敬地给师父上了一柱香。 四个人静立师父墓碑前。 苏由信侧身看向我,认真说:“白冷,你还有我们。” 他没有多说什么,但他眼睛里有着最真挚的友谊。 他们所有人都希望我能够重新振作起来,面对生活。 我平静说:“我没事。” 看完师父回来。 大家一起闲叙,一直到下午临近黄昏。 我说:“苏由信,山上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只好委屈你和白相与挤一间了。” 苏由信淡淡微笑说:“不必了,我此次上宝鸣山,是接吴净走的。” 我问:“你们要去哪里?回七伤谷吗?什么时候动身?” 苏由信说:“现在。” 我不由一怔,说:“现在?现在太阳就要下山了,不妨明天吧。” 苏由信偏头瞧瞧吴净,说:“我带吴净下山时答应过她,要带她去看尽世间风景。人生匆匆数十载,你说漫长么?今天的太阳又将落下去了。所以有生之年,想要去做的事便去做吧。早晚有什么区别呢?重要的是在你身边的那个人。” 我惘然说:“也是。”又笑了笑:“那先祝你们旅途顺利了。” 苏由信笑说:“此一别,我们可能很久再见面了。” “哦?你们要去哪里?” “离国我们已经去过很多个地方,我想带吴净去别的国家游历一番。” “你们要离开离国?” “嗯。” 吴净依依不舍地说:“白冷,你们呢?有什么打算?” 我看看白相与,笑笑,说:“我们也很快走了,回拓城。” 吴净揉揉我面颊,抱住我:“白冷,你和白相与要好好的。成亲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们,我们一定会赶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好,你们保重。”我也感到十分的不舍和惆怅。 我和吴净拥抱许久才留恋不舍地分开。 “一路平安。” “白冷,白相与,就此告辞,不必相送。” 苏由信说罢,携了吴净的手,下山去了。 我和白相与站在桃花树下,目送他们下山,天空飘起了灰蒙蒙的细雨,并着朵朵桃花,掉落我们身上。 “冷冷。” 白相与轻唤我,伸手抱过我的肩膀。我依靠着他的肩膀,默默目送那两位友人的背影在郁郁葱葱的山林间渐行渐远。 ☆、杀戮 回拓 分卷阅读28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城的路上, 我们不必赶路。我和白相与牵着马一路行走, 边观赏路上的盎然春色。我们穿过一条大峡谷时, 两边的石壁高且窄,遮天蔽日, 人不能并肩而行, 处身里面, 感到透入心脾的清凉。一走出峡谷外,忽然豁然开朗, 眼前无边无际的碧绿草地, 脚踩上面, 松松软软。人走过留下的足迹很快便被蓬勃生长的绿草淹没。不知怎么回事, 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生长的都是些淡紫色的小花, 小的玲珑、可爱, 点缀碧绿田野上,吐露着淡淡的芬芳, 蝴蝶翩翩飞舞,极其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我的心情也不禁明朗起来。 白相与摘了些淡紫色小花,编织成一个小小的花环, 套我手腕上。 走了许久, 才慢慢看见前面冒起烟火气,发现是驿道旁支起的一个面摊。快近中午,我和白相与进面摊捡张木桌坐下稍作休息。 面摊摆了八张木桌子, 除我们一桌,其余七张桌子差不多也坐满了人。快中午了,生意好也很寻常。 这时一个估摸着有七八十岁的老头儿走进来,衣着朴实无华,背负着双手,神态从容不迫,虽白发苍苍,但走路时腰板挺直、不缓不急,目光炯炯有神,精神抖擞。 这么一个老当益壮的老头儿,又有几个人活到这么大岁数时还能够有这样的精神气?不过和绝大多数老人一样,老人是最容易被人忽视的,尤其是年轻人通常不把老人家放在眼里。因此面摊里众多的人也没几个人真正在意走进来了这样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儿。 我们要了两碗香菇面,面还没煮好端上来,我们先倒杯茶水喝,白相与抬手拢了拢我稍微松动的鬓发。 我说:“把缰绳松了吧,让静水、动火自己去找吃的。” 白相与微笑:“嗯,我去。” 白相与起身,出去面摊外那边的竹林里,给静水和动火解僵绳。 这面摊是一对中年夫妇开的,没请伙计。中午吃饭人多,老板娘负责煮面食,老板则自己跑来跑去,端茶倒水送面食还得收拾桌子,全是一个人忙活着,忙得满头大汗。 “牛腩面煮好哩!”老板娘脆声叫道,把一碗热汤面放灶台边上。 我旁边一桌坐的一个身材健硕的大汉立马敲筷子嚷嚷道:“快点给老子端过来!磨磨蹭蹭的。” “好哩好哩!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老板身材有些发福,颠颠地捧着热气腾腾的面碗走向我旁边桌。快走到我面前时,老板突然被人从身后狠狠地撞了一下背部。 “哎呦!” 老板身体失去控制,惊恐万状地眼看着那碗滚烫的汤面朝我劈头盖脸地泼下来。 与此同时,我感到身后四道狂暴的杀气也正朝我呼啸而来。 生死的刹那间,如果我先躲开那一大碗滚烫似火、可能淋到我脸上的汤水,我恐怕马上就得身首异处。这要脸还是要命,哪容我慢慢思量。剑根本来不及出鞘,我腰身往后一仰,挥舞剑鞘抗击。那热辣辣的汤水全数浇我腹部上。 “啪!啪!啪!啪!” 四把明晃晃的钢刀直劈我的剑鞘上,四个身形魁梧如山的陌生男人加诸刀刃上的力量宛如一座山一样地向我压来,我身体支撑不住腰再往后仰,同时足尖猝然发力,将木桌掀翻,向身后这四个陌生男人砸去。 那四个男人身体退后躲开。一感到刀鞘上的力量一松懈,我立即挥开那四柄钢刀,凌空翻身,脚刚一点地,迅速飞掠出面摊外。 那四个男人怒喝一声,如豺狼虎豹般紧扑出来。 我仍在空中,已被人从身后接住,我当然知道他是谁,我逃身出来时把他的剑也带出来了。 “唰!” 白相与从我手中抽出他的剑。 一道明锐的剑光闪过那四个身材魁梧的陌生男人壮实的胸膛上,登时四个人的胸膛暴裂,漫天血雨喷洒。那四个陌生男人惨叫一声,仰面倒下。 这生死变化在短短一瞬间发生了。地上躺倒了四具死尸,面摊里吃着面的食客这才明白这里出现了一场江湖仇杀,纷纷惊叫逃窜。 大半的食客逃掉了,而围上来的十几个杀气腾腾的陌生男人,自然就是隐藏在普通食客里的杀手,还有从面摊后的竹林里,立即又飞身来十几个身穿劲装的男子,面容显得年轻些,但同样充满冷冰冰、的杀机。 有杀气的人,隐身在普通人周围,总是可以更好地掩饰他的杀气不容易被人发现。 近三十个陌生男人将我和白相与围住,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其中一个似乎是首领,狞笑道:“白相与,你身份是特殊,但未必天下人个个都得忌惮着你。我们都是些亡命之徒,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也不过是个失败者,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说好听点你是自离云锦城,说难听点还不是皇帝老儿容不下你,被驱逐出来的。我们不欲跟你结仇,但我们这些 分卷阅读28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弟兄个个都跟林越有着深仇大恨,四年前我们帮主不过因他相貌言语戏弄了他几句,他就把我们帮主宰了,抛尸野外,任由狼群分食,我们找到帮主尸首时只剩下几根白骨。只要你把那个魔头的下落告知我们,我们马上放你们走,决不为难。” 白相与面无表情,缓缓看向我被泼了一身热汤水的衣裙,更为面无表情了。 我轻声告诉他:“我没事。” 那些包围我们的人里,一个比较年轻的人剑指着白相与叫骂:“白相与!亏你还号称什么轻君子,天下君子的表率。跟那种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称兄道弟对你有什么好处?自己的名声都快被败坏尽了,莫非你有什么毛病么?你再厉害能同时跟我们这么多人打么?” 这是这个人这辈子最后一次这么大声的说话了。 他倒下去的时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天空,喉管里血咕噜咕噜地涌出来。他死了,却连白相与如何出手杀死他的都没有看清楚就死去了。 那些人立刻眼中浮现出慌张恐惧的神色,但杀气不减,其中一个咬牙狠声说:“你当真不肯说出那个魔头的下落?我们兄弟一块上,豁出去了,未必就怕了你,管你他妈的是什么身份。” 他说完这句话也立刻死了,他倒下去时也没看清楚自己是怎么死在白相与剑下的。 似乎谁开口说话,谁就死。 突听一声暴喝:“兄弟们!大家一块上!宰了他们一样是给帮主报仇雪恨!谁有本事杀死白相与谁当帮主!死了烂命一条,赢了有银两有女人玩!” 人顿时全部冲上来。 他们竟全是拼命的架势,不管是真想为他们的帮主报仇雪恨,还是自己想当上帮主。他们全拿出了自己平生最大的本事。 他们从四面八方、不同的方向用最狠毒最刁钻的招式攻击白相与和我身上的各个致命部位,他们确信很快就能将我们剁成肉泥。也许他们已经想到将我们乱刀砍死后再毁尸灭迹,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可惜事与愿违,他们根本看不清楚,白相与到底是如何避开他们的攻击,他的身体好像动都没动过几下,他明明只有两只手,一只还顾着身旁的女人,竟似能同时跟他们那么多人过招。 可怕的是他们那么多双眼睛,就是看不清楚他都是如何出剑的。 白相与始终没有倒下,甚至如雪的白衣上没溅上一滴血迹,但他们的人却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还未倒下去的人,他们的昂扬斗志和信心也已逐渐被击溃,死亡的恐惧掠上心头。再这样下去,没给帮主报仇雪恨,他们就全都要下去拜见帮主了。 白相与的出手,才是真正的一击致命。 有个人终于精神奔溃,弃剑转身狂奔,意欲逃走。 白相与又划破一个人的喉咙,那人死鱼般眼睛凸出,似不相信自己真的死了,手仍高举着把大刀。白相与看都未看向身后奔逃的人一眼,“铿!”一声刺耳的刀剑相撞之声,擦出火花,那人手里死死握着的大刀被撞飞出去,闪电般飞射入那欲逃跑的人后背上,又听见一声短促的惨呼。 这时他们终于惊恐万分的发觉,原来白相与的名声不是徒有虚名的,也许白相与杀人的经验比他们还丰富。他们想取白相与的命扬名立万,而这个始终面无表情的白相与也想要他们的性命。他要他们所有人的命!一个也别想逃!他已被激怒。 “白相与……” 我怔怔看着身旁的白相与,呆住了,身处刀光剑影之中,却根本用不着我出手。但凡意图靠近我的人,立即毙命身亡。甚至后面他们攻击上来的时候竟主动避开向我出手。 这场追杀,快变成白相与单方面的屠戮。我从未当面见过白相与杀死那么多的人,也没想到他杀人时竟如此的残酷无情,不留丝毫余地。 我又想起林越,竟陷入恍惚,怪不得他们当得成朋友。 满地死尸,空气好像已静止。 人全被白相与杀光了吗?不,还有十个,他们连连往后退,面上说不出的恐惧和惊怕。 然后他们看见白相与的身体才终于真正的动了,缓缓朝他们走过来,他手中的剑正滴着血,他冷冷的看着他们,好像他们已经是个死人。 “白相与,够了,住手吧……” 我拉住他的衣袖。 可白相与的剑已缓缓举起。 ☆、一木老人 白相与手中的无名剑确实是一把难得的好剑, 这把好剑是由江湖上著名的铸剑大师云升精心锻造、千锤百炼而成, 无名剑和无问剑是一对的, 问世时遭到各路英雄豪侠争夺,最多的时候一天剑换了四五个主人, 最后被白相与和我夺得。可即使白相与手中握着的是一把最为普通的剑, 日后, 这把剑也会成为一把举世闻名的剑,因为它的主人, 叫白相与。 高手的武器, 分卷阅读28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随处可见的一花一叶, 摘花飞叶即可伤人。真正的强者, 依靠的从来就不是武器的力量,他们信仰的是自身的力量。 那十个魁梧剽悍的男人, 望着白相与那把杀气凛冽的长剑, 只觉得心惊胆寒,死亡的气息已经袭上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们却已经失去所有的信心去抵挡。他们的众多兄弟已死在这把剑下,他们也很快就会倒下去。 这真是一把绝世好剑,杀起人来那么干净利落,甚至带了某种仁慈的意味, 不用受尽肉体上的折磨才慢慢痛苦地死去, 死亡只在瞬息之间,你便不再属于这个人世。 他们终于绝望,脸色惨白, 冷汗涔涔而下,手中的武器纷纷掉落地上,等待死亡。 这世上决无一人能抵抗这把剑的力量和速度。 这是他们最后的想法。 所以当在场的所有人亲眼目睹白相与那把在日光下闪动着雪亮白光的长剑突然断成两截时,所有的人,好像同时坠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境中。 剑好像凭空断成了两截,“当”地一声极其清脆无比的响声,断剑掉落地上。人们慢慢低头往地下瞧,跟着断剑一齐掉落的,还有一根筷子,一根吃饭时需要用到的木筷子。原来剑并不是凭空断掉的,是被这根最普通不过的木筷子击断的。 那十个男人暂时没了性命之危,但脸上呆滞的表情,仍久久不能从梦中清醒过来。哪里来的筷子?如此轻易击断了白相与的剑。 我也愣了半天反应不过来。 望着自己手中的断剑,白相与也如身处梦境之中,不过他最先清醒回来,然后转头看向面摊里面,他脸上的情绪很淡很静。 我和那十个男人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气氛诡异极了,仿佛呼吸也不由自主屏住。 面摊里的食客并非全部跑光了。原来还有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桌子里吃面,他胃口看起来极好,吃得津津有味,咀嚼食物时嘴里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是那个老头子,一个走进面摊时被所有人忽略、老当益壮的老头子。 我们打我们的,他吃他的,他已经吃完碗中的面条,筷子放到一旁,端起碗,将面汤喝个了精光。 我看见他吃面用的筷子,不是一双,只剩一根了。 面摊外地上躺满死人,而还站着的人,似乎也变成了不会发出声音的死人。 老人放下面碗,舒服地呼出口气,这才抬眼看向一动不动注视着他的众人。此刻再也没人把他当成一个准备躺进棺材里的不起眼的老头子了。 那白发苍苍的老头儿瞧着白相与,微笑起来,眼睛里闪动着一种奇特的光芒,忽长叹道:“唉,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的,永远有使不完的劲头。不过老头子我年轻时也习惯这样做,能动手解决的问题,决不多废话。因为有的时候,说话比动手更累人,人也不一定能听得懂人话的。只是年轻人,这一条条人命又不是鸡鸭鹅,你把他们一个个全宰了也不是要吃他们的肉,为何不能给他人留条活路走呢?” 年轻人最不耐烦听老人说教。但现在所有人都得乖乖听着这个平凡无奇的老头子说教。 白相与也得听着。他的剑被这个老头子折断,他们的对决已结束。老头只出了一招,白相与就输了,彻底地输了。 白相与和我,还有那十个大汉,此刻我们所有人的生死,全在这个老头掌控之中。恐怕我们现在就是化敌为友,联手对抗这个老头,也已无意义。 那十个男人亦不敢轻举妄动,这老头是敌是友?他是要救他们的性命吗?如果真是友,那又为什么他们死伤这么惨烈了,他才迟迟出手? 老头忽然站起身,走到灶台前,灶台里老板和老板娘抱在一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仰头望向老头儿。 老头儿从怀里摸出五个铜板,递给那对夫妻,笑眯眯地道:“店家,今天可得亏血本啦,只有我老头子吃完面又老老实实结账。可惜老头子我除了老之外,只剩下个穷啦,没法子替那些吃白食跑掉的家伙付账。” 老板和老板娘仍被外面的一地死尸惊骇得口不能言,但老头递来的钱又不敢不去接,老板手发着抖把那五个铜板接过来。 “谢谢……”老板颤颤声说。 随后那老头气定神闲地负手走出面摊,他目光一直注意着白相与,似乎对白相与产生了某种兴趣,忽然瞧了我一眼,悠然说一句道:“他们泼了这小姑娘一身汤水是不对,但你也不至于全把人杀了。” 这话一出,那十个男人登时知道自己性命算是保住了,面露绝境逢生的欣喜之色,齐齐握拳大声说道:“多谢老前辈出手相救,晚辈感激不尽,他日有机会定当报答老前辈的大恩大德。” 其中一个人手伸进怀中,掏出来一大锭银子,抛给面摊老板,大声说:“店家,这是赔偿你们的。”然后马上撤离。他们甚至不敢开口问这个老头子高姓大名,只希望永永远远 分卷阅读28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别再遇见这个老头。他们永远不想见识这个老头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 老头悠悠然将白相与从头至尾打量一遍,笑说:“白相与,你就叫白相与,天资不错,只是三年前你的力量和速度便已达到这种程度,为什么过去了三年时间,你的力量和速度再没有一点长进?这三年里你都干什么去了?” 我精神一震,刚才他一直袖手旁观不出手,竟是已将白相与的全部本事摸透。 白相与也一直注视着这个来路不明、高深莫测的老头,这老当益壮、精神抖擞的老头,简直就像凭空出世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败了他。白相与目中忽然露出些许激动的情绪,他闭上眼睛,又张开时,脸上依然表现镇定,说:“一木。” 我不由抬起头讶异望向白相与,脑子里好像响起了一连串炸雷。 一木? 白相与说这个老头叫一木。 他叫一木? 那个年代已很久远的武林传奇? 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天才? 可江湖中人尽皆知,五十年前,那个独孤求败的一木已经跳下绝尘崖,因为他在世上再找不到对手,他便去挑战万丈深渊的绝尘崖,结果绝尘崖吞噬了他。 五十多年过去了,他竟又现世了。 我一时震惊得脑子一片空白。 一木看来还是很从容自若,只是眼底慢慢浮现出苍凉和落寞之情,这是独属于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特有的苍凉和落寞,年轻人也许不能理解这种苍凉和寂寞。无论人修炼得多么强大无敌,最终皆败在无情的岁月手下,无论我们怎么跟岁月过招,最后我们都只有认输的下场。一木叹声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想不到老夫死去这么多年,居然还有人认得出老夫。” 即使再过去五十年,人们还是会认识你的名字的,你那辉煌的名声早已经记载入武林史册,供世世代代的后人景仰。我在心里面说。 一木老人望着白相与,突然露出奇怪的笑意,缓缓说:“看来你与老夫还挺有缘分的。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老夫还未动身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看着白相与说这些话时,那眼神该怎么形容?似慈祥、似欣慰,竟似爷爷看孙子的眼神,而且是越瞧越满意眼前的这个“孙子”。 我低下眼皮,心底生出一股莫名不安的感觉,两手不禁去抱住白相与的手臂,手指胡乱地抓着他的衣袖。 白相与和一木不惊不燥地对视着,“你找我?” 一木老人神色自若,悠然自得地说:“老夫不止要找你一个,还要找另外一个叫林越的年轻人。刚才听见你们和那帮人的谈话,那个林越是你的朋友?他人在哪?怎么你二人不在一起?也省得老夫一个一个去找。” 我不由又抬起眼睛。 他找白相与和林越做什么?我心里的不安之情愈发扩大,甚至产生一种冲动,想叫白相与我们快逃。但我知道白相与不会选择逃走的,而且我们也逃不了,他一定能很快将我们抓回来。 即使他已活到这么大的岁数,但瞎子都能感受出来,这个老人身上那不容忽视的气场。我算是长了一回见识:世上真有一种人,绝对少之又少,你见到他,永远不会想跟他打架,因为那是一件最无意义的事情,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只有听着。 ☆、拜师 白相与脸偏向一边, “你想找他, 问我也没用。” 语声冷漠, 似在说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抱着白相与手臂的手一松,心一痛。他原谅了我, 却终究不肯原谅林越。因为我, 他们真已永远不能恢复昔日的情谊了吗? “哦。”听如此说, 一木老人倒显得不以为意,笑眯眯地说:“老夫自从绝尘崖底上来后, 一路上到处听见说武林之中有两个公认的武学奇才, 一个是你, 另一个就叫林越, 虽然老夫没亲眼见到那个叫林越的小子,但他好像从来不缺少麻烦的样子, 似乎天天都有人要找他报仇。” 白相与面色木然, 静了静,忽又注视一木, 慢慢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然后问了句奇怪的话:“你从绝尘崖底上来了?你花了五十年功夫,才刚刚从那万丈深渊上来?” 一木老人淡然说:“崖低百余丈皆是光滑湿润的石壁,寸草不生。二十年前老夫便可上去, 只是外面的世界与山崖下的世界, 对老夫而言,除了每日的阳光少一些外,并无什么区别, 上不上去无所谓。” 因为外面的世界无一人能当他的对手,而被称为死亡之崖的绝尘崖,也在他在崖底潜心修炼二十栽后,亦是他赢了那死亡之崖。 我瞧看那老人家,心情不禁复杂,这到底是一个有着怎样意志和境界的老人?独自待崖底下五十个年头,竟还未发疯发狂。从年轻到老年,力量和志气竟一直处于巅峰状态。难道他活着就只是为了追求力量么 分卷阅读28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 一木突然长长叹息一声,已带了种说不出的寂寞、萧索之意。 这个传奇的老人毕竟是老了,他自己也承认自己老了。我想,最后我们都得输给时间。 一木老人忽笑问白相与:“老夫本打算孤死崖底,你可知我为什么又再出来?” 白相与平静回答:“我不知道。” 白相与的回答没有表现出太多好奇。 但我想知道,从白相与和这个一木老人对话开始,我始终一言不发,而这个老人也好像始终当我不存在一样,注意力全放白相与身上。他找白相与和林越究竟所为何事?老人看白相与如同看孙子似的眼神。我脑中不自禁的胡思乱想起来,竟萌生了这样一个念头:他该不会是有个什么宝贝孙女的,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做爷爷的千挑万选,终于决定从最有武学资质的两个年轻人里,挑一个当自己的好孙女婿? 一木老人说:“那个林越,到底去了哪里?” 白相与说:“我已告诉过你。” 一木笑了笑,摇摇头:“罢罢,人既然已经失去踪影,老夫倒也不必特地去寻他了,毕竟老夫已没有太多时间。” 我不清楚我是用什么样子的表情听一木老人说下面的话的。 老人负着手,语气悠远地说:“老夫这一身武功,并不打算也带进坟墓之中。年轻人,老夫既跟你有缘分,你可愿跟着老夫一起走?” 我心下一松。还好他没真要白相与去做他孙女婿,否则我怎么把白相与抢回来。 白相与默了默,然后淡然一笑,他只是笑了笑,眼睛里并未发出任何光芒。那种引人入胜的光芒。尤其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他年少时,永远拼搏进取、不甘落于人后的志气,那种散发出来的光芒,是最惹人注目的光芒。 可白相与的心态已经发生改变,但他比以往的每个时候,都明白什么是他想要的幸福,想要过的生活。也许林越永远不会改变,他没有背叛他,而是他变了。从林越当着他的面承认他也爱上了白冷那一刻起,他们的友情就不可能再如从前那样。林越也明白,所以他远走了,如今行踪成迷。 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轻轻松松击败了他,他却心若止水,只是云淡风轻地问:“前辈是何意?” 一木说:“你的师父已经不配当你的师父,他再教不了你什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无止境。你若还是一个有志气的男人,这世上只有老夫,能够引导你领略武学上前所未有的境界。” 白相与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问:“你要我跟你走?” 一木理所当然地答:“自然,练武之人,心无旁骛、专心致志,这个道理你不懂?莫非你还有什么牵挂的人或事?若有,便把这红尘俗世全弃下吧,过个一二十年以后再回来。” 我身子一僵,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前辈意欲收他为徒,教授他武艺,要他跟前辈走的意思,难道是让他也从此与世隔绝,不再跟任何人有联系,一心一意学武?” 一木淡淡说:“老夫这一身的武功,即使再有天资的人,也得学上个一二十年的时间,岂可被别的事情分去了心神。小姑娘,你可知道,一个真正的强者,他需要的只是寂寞,其他的统统是多余的,甚至是阻碍。” 我呆了一呆,说不出话来。 白相与又笑了笑,说:“恐怕我得辜负你的美意了。” 一木脸上的慈祥和蔼渐渐敛去,慢慢转换成了严峻之色,“你不愿意跟我走?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白相与不回答。 一木眼光移到我身上,又看见我挽着白相与手臂的手,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只冷淡问:“莫非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不是你的妹妹,而是你跟她相好?” 我唯有垂下头,装哑巴。 白相与从容不迫地跟一木对视,声音冷静而又清晰地说:“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很快就会成亲。” “哼。”一木神情彻底冷却下来,冷哂:“男人一时贪恋美色也很正常,但若沉溺女色不可自拔,导致志气消退,那这个男人算是白活世上一遭了。” 白相与表情也顿时冷了下去,冷冷说:“我娶妻不仅仅因为相貌,天下间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只要是个人,哪怕不是一个正常人,都会有感情。大概你这一生只对至上的武学产生过真正的感情,那你能理解我对这个身旁之人产生的感情么?我不跟你走我清楚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我更清楚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真的让自己做起了哑巴,还耳聋了,听不见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对于自己的自私,难免感到沮丧、彷徨。我没办法有那份长远广阔的胸怀,主动劝白相与去拜师学武,学个一二十年以后回来。 我有几个一二十年可以等他学成归来? 何况现在我根本不需要他有多么的强大,虽然当初对他动心时他是那么的优秀、完美无缺。可现在的我只希望有一个家,以后平平静静地过完后半生,这世 分卷阅读28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界那么大,我们两个人占不了多少地方,这世界应该容得下我们。 一木老人的目光陡然变得刀锋一般的锐利,凌厉得骇人,直直逼视白相与,一字字说:“你不怕我强迫你跟我走?还是你想跟我再动手?” 白相与毫不闪躲一木充满威慑的眼神,他的表情也冷得吓人,“我已没有那份心志,去追求你所谓的那个境界。你比谁都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到底是不是你想找的那个合适的人,何必再问?” 白相与和一木寸步不让的对峙。 一木突又长长叹息一声,“罢罢罢,老夫确实不需要一个沉迷儿女情长的臭小子来继承老夫这一生的心血,若找不到适合的人,老夫情愿带到地下去。” 说完这句话,他好像一下子更苍老了,难掩失落之色,不再看着白相与,忽然就朝前面走。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你去找林越吗?” 白相与突朝一木的背影问。 一木老人未停住脚步,未回头,亦未回答。 白相与说:“如果你找到了他,告诉他,我等他来找我,我们的对决永远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然后白相与听见了一木的讽笑声:“等他来到你面前的那一天,你觉得你还能接得住他几招?你这双手,以后留着抱女人去吧。” 我怔怔望着一木的背影远去、消失。 “冷冷。” 我缓缓醒过神,看他。 “烫伤了吗?” 精神松懈下来,我立马感到身上热辣辣的疼痛,恐怕脱一层皮了。 还好我能忍住这痛楚,我摇摇头:“还好,搽点药膏就好……” 夜晚,我们投宿一家客栈中。 夜渐渐变深。 我仍未有睡意,刚翻个身,就听见白相与在枕边轻轻问我:“冷冷,是不是疼得睡不着?” 我偏头去瞧他,咫尺远的距离,黑暗里他的脸轮廓分明,眼睛深亮如星辰。 我也轻轻告诉他:“抹了膏药好多了。”幸好烫伤多在腹部,他也不方便撩开我衣服瞧瞧。 “嗯。”白相与摸摸我额头,柔声说:“睡觉吧。”今晚他没抱过我,怕碰到我伤口。 我说:“口有些渴。” “好。” 白相与睡外边,起身,掀被子下床,点灯,给我倒了一盏温水来。 我喝光了。 “还要不要?” 我摇头:“够了。” 白相与放回杯子,回到床上,我已在床上坐起身,白相与也跟着我坐在床上。 屋里屋外静悄无人声,人全进梦里头了。我就说:“你睡你的,我看着你睡,等困意上来了,我就躺下。” 白相与不由笑笑:“那我一晚上也睡不着了。” 我说:“那我不看着你睡,我转过身去。” 白相与接过我的话说:“我希望你看着我睡。” 这无聊且无趣的对话戛然而止。 我低下头,低声说:“白相与,你真愿意这辈子就这么跟我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了么?” 他还这么年轻,也依然这么优秀,却又这么早早的隐居了。 白相与柔声回我:“冷冷,我也想有个家。” 我哀叹一声,头贴他胸膛上,气馁地说:“我真是个很没有本事的人呀。” 白相与抚抚我头发,“何出此言?” 我闷声说:“还好那个一木老前辈讲道理,他若是把你强抢走了,我有什么办法将你抢回来啊。天涯海角,去哪里找你都不知道。” 白相与捏捏我脸蛋,轻笑:“你就为这个睡不着觉?” 我哼哼两声。 “傻孩子。” 我再哼哼两声。 “我哪里都不去,舍不得你。” 我黯然说:“你失去的东西太多了,你本应该拥有很多的,我并不想拖累你……” ☆、大醉一场 回到冷与山庄以后, 日子平淡无波的一天天过下去。我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蹲池塘边喂鱼, 有时候仲谋心来了, 就聊聊天解闷,一边喂鱼。或者下几盘棋, 仲谋心跟我下棋, 可真是煞费苦心, 就想着怎么让我赢棋,而且赢得不是显得那么故意。虽然我明知仲谋心处处相让, 但我好歹也有很努力的废脑筋去思考怎么下好每一步棋, 所以赢了棋局还是感到有些开心。 有时候我就一个人出门上街逛逛, 也不让小明子和小梦跟着, 就一个人在热闹而又详和的大街小巷上漫无目的乱逛。时间到了,就回山庄。 那天走在街上, 看见密不透风的一大群人围着官府贴出来的告示指指点点。 “哎呦, 征兵册呀,这是要打战了吗?” “嘿!安稳日子过多了吧你 分卷阅读28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 一点天下大事都不晓得,早两个月前在南安边境,咱们离国就跟相邻的温国打起来了!听说死了很多人呢!” 人群顿时发出惊呼:“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 “嗐,这有什么稀奇的, 温国本就一直贼心不死, 都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划好地界签订盟约,永不相犯。可温国的皇帝一直虎视眈眈, 图谋把南安的疆土强抢吞并!” 立马有人拍腿激声叫道:“打就打!我们离国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百姓们纷纷应和,又说道:“当今皇上真是个好皇上,才登基不到三年时间,连连减了三次赋税。这可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呀!” “对对对!皇上是个明君!”百姓们交口称赞。 我站人群外围,怔怔听着。 皇上?对,他们在讨论的皇上不是父皇,父皇早已经去世。离国的皇帝现在是白倾,离国的历史,随着新皇的登基,早翻开了新的篇章,由白倾来书写。 五哥…… 我恍恍惚惚记忆过往,仿佛那是很遥远的回忆,他现在当皇帝当得怎么样了?比当白相与的哥哥好吗? 拓城距离云锦城两千里之遥,即使他知道我如今居住在这里,他也不会如我在宝鸣山上练武时那样来看望我了。而我这辈子大概也不会回去云锦城了。 小时候出宫习武,父皇赐予我可自如出入皇宫的令牌,我一直妥善保存,就算我再也用不着那块令牌。 我不是公主,从来不是,这块令牌却是我对父皇最后的念想。 一切全已回不去。 即使我此刻如此想念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也不能回去看望他了。 “唉!前面这位姑娘麻烦让一让!” 前面一个粗壮的汉子正推着一辆载满麻袋的平板车,满头大汗,平板车咕噜咕噜响动,朝我这边行来。 我退到路旁,怅然若失的走回山庄。 回去山庄,山庄里来了一位意外来客,白相与和仲谋心陪坐着。 来客是独一剑。 我呆呆叫:“独师叔……” “嗯。”独一剑看我一眼,淡淡回我,整个人看起来疲倦极般,眼神空空洞洞,无喜无悲,仿佛世上的一切的事物都已不能让他动心。 我看见独一剑头发已全变灰白,精神黯然消沉,他竟老得这么快。不禁悲从中来,险些忍不住掉下眼泪,忙坐椅子上,低下头。 我和独一剑之间最大的联系,就是师父了。 师父故世,我还有白相与,可独师叔精神世界似已全然倒塌,脸容灰暗消沉,似再找不到任何寄托。 大家见了面,怎能不记起师父?又哪里还说得出什么话来。四人默默无言以对。 坐我旁边的仲谋心微微叹息,问:“师父,你可还有什么事情去做?不如便在拓城住下如何?” 独一剑平淡说:“为师自有去处。” 仲谋心问:“师父要去哪里?能否告知我们?” 独一剑淡淡说:“你不必问,为师想见你们的时候,自然会来找你们。” 仲谋心说:“是。” 独一剑忽然对白相与说:“你和白冷尽早择日成婚吧,这是师弟最后一点牵挂了。” 白相与看向我,我犹自沉浸悲伤中,低着头,对独一剑的话做不出任何反应。 白相与便平静地回答:“是。” 独一剑一笑,笑容中说不出的苍凉、寂寥。 独一剑站起身便向外走,“为师走了。” 我们送独一剑出城,一直送到城外的浩然亭。 独一剑回身说:“就送到这里吧,以后你们也多保重。” 我们目送独一剑背影消失不见。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独一剑。这个曾经名震武林的第一高手,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下落不明。 我想,下落不明总比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躺进坟墓里的好。 娘、奶娘、父皇、师父…… 这辈子我决不再参加任何人的葬礼了,我情愿他们下落不明、无处可寻。 林越…… 这个刻意被我掩藏在心底深处的名字突然不受控制的跳跃出来。 林越,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我白冷对你这么绝情,眼睁睁看着你承担所有的过错,伤痕累累的下山,始终没说过一句挽留的话。你绝没见过比我更狠心肠的女人,你应该觉悟到你以前有多傻了。 我永远忘不掉当日他下山时,那孤决悲凉的身影。也许他永远不想再见到我们了吧。 “冷冷。” 白相与叫我。 我偏头看他,笑了笑,跟他一起回城。 夜幕降临。 晚饭过后,仲谋心邀我和白相与去 分卷阅读28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妙音阁欣赏乐曲,说最近一帮乐师新谱写了一首乐曲,极其奇妙有趣。 我便推说不知为何今晚时辰还那么早就困了,不如你两个去吧。说罢,我就回房了。 小明子和小梦跟我身后,至阁楼下,我转身对他二人说:“你们去酒窖看看有什么好酒,搬几坛子来。” “啊?”小明子和小梦呆了呆,眨眨眼睛,“小姐,你想喝酒?” 我挥挥手说:“快去,我在楼上等你们,注意,别让人发现。” “哦。” 小明子、小梦去了。 我回楼上房中等候酒来,等不多时,小梦和小明子在门外叫嚷:“小姐!快开门!” 我去打开门,只见小明子和小梦左右手上分别提了四壶酒,酒香四溢。 我皱皱眉头:“不是叫你们搬一整坛子来吗?” 小梦瞪大眼睛,惊问:“小姐,这八壶还不够喝?” 小明子笑嘻嘻说:“小姐,这可是酒窖里最上等的美酒,刚送进来的,就这八壶,多了没有,叫什么赤泥印酒。” “好好。”管它什么酒,能喝醉就成, 我让他俩把酒放下,叫小明子回去,只留小梦陪着我就行。 烛火下,我自斟自饮。小梦不会喝酒,勉强陪我喝了一杯,呛得流下眼泪。而我今夜本就不想叫人陪我喝酒,我只想安安静静、不打扰人的大醉一场。 我很快喝光了两壶酒,慨叹:果然是好酒、好酒。酒入愁肠,唯有酒能安慰我悲郁的情绪。 其实酒是个好东西,我之前干嘛要戒掉它呢? 酒是不能解决人的痛苦、悲楚、忧愁、无奈,但酒能够让人暂时忘却一切。我需要酒来麻痹自己的心脏。 小梦担忧地说:“小姐,别喝太多酒了,对身子不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小梦讲讲啊,虽然小梦可能帮不了小姐你,可是讲出来会好受些的,只别憋在心里。” 我只作不闻,灌完一壶又一壶的美酒佳酿,容我大醉一场吧,明天起来我依然能够面对生活。 我不会再伤害白相与的感情,我会好好爱白相与。 我已决定在这山庄里度过余生,今后哪儿也不去,什么人也不见。 我终于不再感到痛苦,我终于喝醉了吗? “小公主……” 小梦突然叫我一声。 我看去,只见小梦眼泪汪汪,竟哭了。 我还未问她哭什么,小梦先开口了:“小公主,你别哭嘛,你一哭小梦也想哭。有什么难过的事情说出来,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些了。” 我哭了? 我抬手摸摸脸颊,还真的湿了。 可我为什么会哭?我已近快一年没掉过眼泪,为何今夜又哭了? 快过去一年了。我每一天都在强迫自己忘掉他,忘掉他对我无怨无悔的深情,可终究直到现在,我还是办不到。 我擦干眼泪,对小梦笑了笑:“小梦,如果有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无怨无悔的对你好,但你却一再伤害他,甚至最后害得他一无所有,孤身远走,你说,那个人最后会不会恨你?” “啊?这个……”小梦呆了呆,说:“没人这样子对待小梦过啊。”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呢?” “也许会恨我吧,但是如果真有一个人这样对小梦,小梦也应该对那个人好一些的。” “没错,他应该恨我,我没有一天对他好过。”我笑得更厉害了,不再用酒杯,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 “我情愿他一辈子都恨我,让我好过一点。” 小梦一脸糊涂:“小公主,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小梦一句也听不懂?”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当我是酒后胡言乱语吧。 “我已经有白相与,为什么老天爷还要我遇见他?” “小公主……”小梦脸色更加担忧。 我忽站起来,小梦也跟着站起来,“小公主,你要干什么?” “好了小梦,你回去吧,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了。” “啊……” 我把小梦推出房间,关上门口。 桌上的酒壶七倒八歪,我趴桌子上,脑袋晕晕沉沉,体内燥热如火烧。手摸索着,酒是喝光了吗?可我还没喝尽兴呢。 “冷冷,你睡觉了?” 白相与轻沉的声音突然传进来。 我摇摇摆摆的走去打开门口。 我抬起头,愣愣望着他,愣愣问:“你回来了?曲子好不好听?改天我也跟你去一次。” 白相与静静凝视我,不动声色的缓缓说:“我没出去。” “哦。” “冷冷,你喝酒了?” 我摇摇头,垂下头低声说:“今晚多喝了两杯,等下我就睡了。” 你看,我不用戒酒吧,这次喝醉,我不吵不闹,没给别 分卷阅读28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人添一点麻烦。 我转身回房,将一个个酒壶拎起来摇两摇,总算找到一壶里面还装满酒的。这已是最后一壶,我格外珍惜,小心翼翼地倒进酒杯里,不让酒水洒出来一滴。 白相与坐我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我喝。 我忽然变得小气起来,不想分他一杯美酒品尝,想全部喝光方才尽兴。于是我故意当作没看见他坐下来,继续自斟自饮。 夜已很深了,桌上的红烛也已燃烧大半。 我不看白相与,也不跟他讲话,只顾着喝酒。我没察觉到闪动的烛光下,白相与俊美的脸庞上,原本温柔、云淡风轻的神色,渐渐起了些阴晦复杂的变化,但等晃动的烛火稳定下来,他眼中又恢复了以往的缱绻爱恋,只静默地看着我喝。 我自己一个人喝着喝着,想到白相与应该是知道我需要喝点酒的,我不该瞒着他喝酒。我感到歉意,决定把今晚最后一杯酒让给他喝。 我把酒杯伸过去,虽然还是有些不舍得,眼巴巴瞅了杯中酒一眼,真是觉得比金子还珍贵。 我问:“你喝不喝?最后一杯。” ☆、爱我,恨我 白相与的目光在酒杯之上, 瞬也不瞬的凝注我, 然后就着我的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不由感到失落, 早知道我就不跟他客气,自己喝完去算了。反正白相与喝过的美酒数不胜数, 也不差这一杯。 突然白相与俯身离我咫尺之间, 侧首, 吻住我的嘴唇。 我愣愣张开嘴,他口中的酒便尽数渡到了我口中。 我本就已有七八成醉意, 白相与缠住我的舌头, 温柔不再, 第一次非常激烈地吻我, 我便彻底醉得一塌糊涂,身体招架不住往后倒。白相与忽地将我整个人抱到桌子上, 我手碰翻了桌上的酒杯酒壶, “叮叮当当”的响。 白相与的亲吻再欲落下来时,我抬手掩住了他优美的唇。 我已喝得尽兴, 白相与似仍未尽兴。 他的眼睛好明亮,容貌俊美无伦,黑亮如墨的长发大半垂落胸膛前,如一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天神般, 那么专注、深情的看着我。 我呆呆的笑说:“我头好昏, 好想睡觉,晚安。” 说罢,我撤开手, 稍用力推开他胸膛,起身下桌子,朝床走去。我边走边胡乱扯开外衣,随手把外衣往衣架上一抛,衣服没挂住,掉落地上。虽然只有几步路就可以过去弯腰把衣服捡起来,但我懒得这么做了,天大的事情,且容我睡个觉起来再说吧。 我爬上床,手掀开被子一角刚想钻进被窝里,后背猛地一沉重,我险些趴床上。 是白相与在我身上抱住了我的身子不致使我倒趴下去。但他好重啊,我全身绵软无力,又热又困。 白相与拨开我的头发,细细的吻着我的后颈:“冷冷……” “嗯……”我迷迷糊糊的回应他,我很困、很困,眼快睁不开,好想睡觉,如果他也发懒不想回自己房间,和我一块睡觉也可以。先不要讲话了,有什么问题明天问。 “白冷,你爱不爱我?” “爱……” “你爱的是谁?” “白相与……” “冷冷,多叫我几声。” “白相与,白相与,白相与,相与……” 他还说了几句什么,我听不清楚,昏昏欲睡,只一味嗯嗯答应他。 忽然感到身上一阵光秃秃的凉意。 我低下眼睛,更迷糊了,咦,我的衣服呢?他真是做什么速度都快得吓人呀。 白相与好像也懂摄魂之术,在我耳畔蛊惑着我的神智:“我也爱你,深爱你。冷冷,我要你今夜就做我真正的女人。” 他修长温凉的手指爱抚我身上不该触碰的地方,我呼吸渐促,死死咬住下唇不许自己发出奇怪的声响,拉下他的手,握住,无力的哀求:“别这样……” 太过于陌生、奇异的感觉,我无所适从,本能的产生一股惧意,想抗拒他。 “冷冷……” 白相与的声音变得低暗极了,仿佛另一个人叫唤我。 我的身体被身后的他搂抱住,而他仿佛也把他的身体全部交付我身上。我们好像已经合为一体,相依相存。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比我更为火热。我叹息,随即回身抱住他,和他一起倒进床里。我和白相与忘情拥吻间,衣物尽褪,幸而喝醉了,醉意上涌,那些平常的羞耻之情早抛到九霄云外。 蜡烛已被一阵掌风吹灭。 床下掉落一地的衣物,我的、他的。 床上被翻红浪。 他吻过我身躯的每一寸肌肤,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 黑夜中,被子里,他覆盖我身上。我无助的搂抱着他的脖子,不住颤抖、喘息,还有发出 分卷阅读28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教我无地自容的呻、吟。 白相与直起上身,指尖带着无尽的爱惜,抚摸过我的身躯,梦呓般呢喃问我:“冷冷,你怕不怕疼?” 我耳朵听着他失去控制的气息,感受到他的身体也在颤动,已忍耐到极致。我闭紧眼睛摇摇头,开口发出来的声音又暗又软,仿佛另一个人说出的,娇媚的不可思议:“我不怕疼,我怕你不开心。” 我把他拉下来,扯过被子将两人完全包裹在黑暗里。 然后我疼得落下眼泪。 此生竟经历这般撕裂的痛楚,痛到无法呼吸,我几乎怀疑他是爱我还是恨我。 “白相与……”我在他身下呜咽哀求。 白相与动作稍顿,吻走我的眼泪,便继续让我疼,仿佛要我这辈子都忘不掉这疼痛般,他一一吻走我疼得落下的每一滴泪水。 我张口咬住他撑在枕边的手臂,我这样疼,他也应该疼上一疼。我疼多久,他疼多久,有难同当。 这一夜的汗与热,几乎融化我的身躯。而这一生除了他的爱令我刻骨铭心,还有这一夜他给予我的疼痛,同样刻骨铭心。 半年后,白相与向我求婚,我无父无母也失去了师父,我和白相与的终身大事,可以说全凭我们自己做主了。 我答应了白相与的求婚。 然后合生辰八字,择良辰吉日,选定下个月初七完婚,山庄上上下下开始动手忙碌准备成亲事宜。 一天一天过去,婚期愈近,倒奇怪的是,生平第一次当新娘子,我心情倒挺平静。什么事情都用不着我操心,所有成亲繁杂的事务全交由羽花去办理。看着山庄上上下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焕然一新的景象,邀请函全发出去了,我只希望到时候苏由信和吴净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不知道这对神仙眷侣飘游哪儿去了,但愿到时能见到他们。 至于林越,现在想起他,我的心境也渐渐平和。林越依旧毫无音讯。我想,也许那个一木老前辈已经找到他了吧?我知道林越是个极追求力量的人,他若能拜一木前辈为师,过个十年八载的,人生一定有了新的造化,前尘往事终将随风而逝。这样想着,我心稍稍释然。 “小姐!” 小梦跑跑跳跳过来,欢乐地抱住我的胳膊。 我问:“什么事?小梦。” 小梦喜笑颜开:“小姐,新娘服做好送回来了,很漂亮呀!你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哦。”我说。 鲜红绸衣,鲜红绣鞋,沉甸甸又非常富丽的凤冠霞帔。 好光鲜亮丽的新娘服,我也有穿上的一日。 而我也从未想过要把这一套凤冠霞帔整整齐齐穿身上,竟然这么困难。四五个丫环在旁服侍我穿衣服。忙活半天,总算是把这套繁琐复杂又十分厚重的红艳艳的新娘服穿身上。 “好了!”羽花和小梦笑眯眯的拍手。 丫环们纷纷赞叹:“小姐好美丽呀!这套新娘服太合适小姐了!简直除了小姐以外,谁也不配穿这套新娘服了!” 我可没功夫听她们拍马屁,好不容易把这沉重的新娘服套身上,我比跟人打了一架还要累,竟感觉没有力气站稳脚步,脑袋也有些发昏。咦?奇怪,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羽花双手捧着那沉甸甸、缀满珍珠的凤冠到我面前,期待地说:“小姐,这个也戴上吧。” 凤冠上白花花、晶莹剔透的珍珠晃动不停,也晃花了我的眼睛,我摇摇手拒绝:“可以了可以了,衣服很合身,不用改了,这头冠也放到那天再戴上吧,今天不必试戴了。” 一个小丫环凑到羽花耳边掩嘴偷笑说:“小姐这么漂亮,要不要去请公子过来看看?” 羽花捏一把她胳膊,推开她,也笑:“不必去,等到正式成亲那天,公子见到小姐这身装扮才会有新鲜感呢。” 我脸一红,唯有装作没听见她们在说些什么鬼话。 我和白相与打小就认识了,如今又是天天、朝夕相处,还能有什么新鲜感。 “诶?”小梦突然说:“小姐,仲大少爷过来了。” 我不由回身望向门口。 果然仲谋心站立门口处,见我看向他,他微微一笑。 我也淡淡笑了笑。 不知为何,这半年来仲谋心很少再过来冷与山庄坐客,偶尔来一次,我和他目光不经意间撞上,他眼睛里总是流露出一种欲说还休、失落的情绪,似乎有什么话想同我述说。 但我希望他永远不要说出口。 我们永远当朋友。 我的朋友,其实也不多的。 “仲大少爷。” 丫环们纷纷跟仲谋心打招呼。 仲谋心笑笑,说:“你们出去吧,我跟你们家小姐有几句话谈谈。” 我一怔忡 分卷阅读290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终究没说什么。 羽花、小梦她们一一离开房间。只剩下我和仲谋心两个人。 仲谋心走进屋子里,打量我身上的新娘服,片刻,笑说:“白冷,你穿这么鲜艳的颜色,原来也这么好看。” “是吗,谢谢。” 进屋后仲谋心的目光便全部停留在我身上。 我的眼睛却转向窗外的天空,这几天的天气一直是又闷热又阴沉的,一副像要下雨又迟迟不见下雨的样子。 屋子里的空气凝滞,可我更讨厌忽然变得古怪的气氛。 仲谋心默了默,笑说:“早知道之前我该多送你几套艳丽的衣裙,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天天穿不一样漂亮的衣裳的,方不辜负你如花似玉的年华。” 我皱眉头,抿嘴不回应他赞美的话。 他像终于找到倾诉的机会,接着说:“呵,可惜我没有机会送你东西了,虽然不管我送你什么,不论贵贱,你大多数是不肯接受的。你已经完全属于白相与的人,很快又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我再找不到理由送给你我认为很好的东西。但是白冷你知道吗?我的财富数之不尽,我天天只知道做生意、赚钱,做生意、赚钱,不是因为我爱钱,只是因为我生在那样一个商贾之家中,我除了做生意,其他的也做不好,就比如学武功,当初刚跟师父练武时,我是真有心想学出个名堂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可我就是比不过白相与,他就是比我有天份,所以我还是选择做个生意人,人各有所长,白相与就不比我会做生意、会赚钱。白冷,用之不竭的金银财宝并未给我带来多大的快乐,直到我遇见你,我愿意一掷千金讨你一点欢颜,而你始终不肯给我一丝机会让我接近你一些。” 我背对他,垂下眼皮,语气冷淡的说:“你别讲这种话。” “白冷……” 我听见仲谋心的声音变得无比的失落。 我转身,他脸带伤感定定凝望我,缓缓问:“白冷,为什么?我不跟白相与那个混蛋比了,可为什么林越也比我更能进入你的心里面?” 我的心顿时如平静无波的湖面投入一块石头,泛起一阵阵涟漪,手在宽大的衣袖里紧紧捏住,冷声说:“我也只把他当成朋友。” 仲谋心目光中充满哀怜,凄然一笑:“你为什么要欺骗你自己?你就这么害怕对不起白相与吗?白冷,这个世上最爱护你的人未必就是白相与。” 我忽然感到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虚弱无力,好像快要站立不住倒下。 “白冷,你怎么了?” 仲谋心发觉我的不对劲,过来扶住我的肩膀,“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推开他的手,到椅子上坐下,把脸扭到一边,低声说:“我没你想像的那么好,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好处的。” ☆、棋子 仲谋心收起往常玩世不恭的态度, 认真说道:“也许你看你自己, 和别人看见的你, 是不相同的。白冷,当初我一遇上你, 你的一切都令我感觉到非常的美好。” 我沉默, 唯有沉默。 仲谋心忽自嘲一笑:“白冷, 如果你可以有一点点把我放在心上,我也不惜跟白相与翻脸, 反目成仇的。” 我接着沉默, 面无表情地沉默。 “我让你感到厌烦、苦恼了么?”仲谋心问。 我不去看仲谋心的眼睛, 小声告诉他:“对不起。” “那你终于相信, 我始终对你是真情,不是假意?” 我又说不出话了, 而且披着这身沉甸甸的华丽嫁衣, 站立时间一长,头越发晕沉。难道我的身体真比以前差了很多? 仲谋心又恢复了往常玩世不恭的笑容, 手敲打着扇子,说道:“你相信就好,白冷,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清楚我的心意。至于我的这份心意, 你留着玩玩罢。” 我呐呐说:“多谢……” 我确实不善于辞令。 晚上白相与和仲谋心有事情谈, 不来落花厅吃饭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我也不过喝了一碗汤,夹了两块水豆腐吃, 便放下筷子。 羽花见状,忙问:“小姐,不吃啦?” 我说:“嗯。” 羽花挑了鱼刺,将一块鱼肉夹进我面前的碟子中,说:“小姐,你最近怎么吃得这么少?再吃一点吧,这鱼肉很细嫩。” 我摇摇头。 羽花问:“是不是这些饭菜不合胃口,或是吃腻了这些口味的菜式?那明日我重新招个师傅进来好不好?” 我说:“没有,最近没什么胃口,可能因为天气太闷热。” 我这几天莫名精神倦乏,也懒得走动,吃什么都提不起胃口,看见桌上的鸡鸭鱼肉,油腻的东西,甚至有些恶心反胃,我不以为意,只当是天气太郁热的缘故。 羽花问 分卷阅读291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那我吩咐厨房把菜做清淡些?” 我说:“嗯。” 我起身去花园,坐秋千上,花园里清新的空气令我舒适了许多。 书房里。 白相与和仲谋心已经许久没有开口讲过话,也没有看一眼对方的意思。 还是仲谋心先打破了宁静:“今天你找我来,究竟所为何事?” 白相与面容沉静,说:“我回云锦城一趟。” 仲谋心脸上没什么情绪,淡淡问:“皇帝召你回去?” 白相与亦淡淡回:“我的母后患了一场大病,已有两个月缠绵病榻。” 仲谋心定定注视着白相与,眼睛里渐渐发出灼灼逼人的光芒,似笑非笑说道:“我还以为是那个皇帝召你回去呢,你一个人回去?” “是,婚礼之前我会赶回来。” 仲谋心一笑:“你若是赶不回来,我倒是很乐意替你代劳的。” 白相与说:“我即使赶不回来,当新郎的人也不可能是你。” “哦?” 白相与平静看着他,平静的答:“她永远会等我回来。” “哼。”仲谋心保持面上笑容不变,悠悠说道:“你为什么不带着白冷一起回云锦城?反正你那个当上了皇帝的哥哥跟你抢的是皇位,又不是跟你抢女人。而且,兴许在你的那个亲哥哥心目中,白冷可比你这个亲弟弟亲切多了。你们成婚之前,你带白冷回去看望你的母后,顺便拜见一下皇帝,说不定皇帝龙颜大悦,你们兄弟之间的恩怨就可以一笔勾销呢。” 仲谋心盯着白相与,笑着,只是笑意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奇异,缓缓说:“他当皇帝也当了有两三年时间了,不知道如今醒悟过来没有?他恨之入骨的亲生弟弟,竟然是这世上对他最有情有义之人。” 白相与脸无表情,冷冷说:“我和他早恩断义绝,我白相与在世上已没有任何兄弟。” 仲谋心淡淡道:“你虽不做生意,和白倾之间的兄弟账倒算得一清二楚、毫不拖泥带水。那么白兄,咱们之间的账是不是也该好好清算一番了?” 白相与不语,只静静看着仲谋心。 仲谋心面色骤然阴沉下去:“我们筹谋那么些年,我仲家在你身上押注了多少财力人力?可这江山你说拱手送人就送了他人,你的变化着实让我始料不及。虽然当初是先做朋友,再共谋大事,但如今我所有的付出全部付诸东流,毫无回报。而白兄你佳人相伴在侧,过着逍遥红尘外的快活日子。这样子做朋友,白兄会否有些不太厚道?” 白相与一直听着他讲完,神情始终不见一丝愧疚之意,反而微微笑了笑:“你把赌注压在我身上,可赌博本身就有风险存在,你若是一个输不起的人,当初何必要跟着我一起赌。” 仲谋心点头道:“是,愿赌就得服输。你输了,我也只能跟着你一起输,这是我仲谋心做过最亏本的生意。” 仲谋心盯着白相与,两道眸光忽然像刀锋般锋锐,似要把白相与的内心剖开,缓缓接着道:“何况他本就该是名正言顺的离国皇帝,只不过所有的人,连同白倾他自己都以为,那皇位是他谋权篡位得来的。今后离国的史书,也是这么记载这位皇帝的皇位是谋朝篡位夺来的,但无论他是怎么坐上皇位,赢的人确实是白倾,是我们输了。可白兄,我们究竟是输给白倾,还是输给了先皇?” 书房陡然寂静,静得玄妙。 仲谋心嘴角扬起奇怪的笑意,慢慢开口问:“白兄,我们之前还有一个赌约?你还赌不赌?要是你还愿意赌,那么这次赢的人大概是我了。” 白相与略低下眼眸,语气淡漠说:“我说出的话,从未有过反悔。” “好。”仲谋心忽然站起身体,扇子拍打了几下手掌,一笑,笑意诡秘:“你知道季龄是死在谁手上的么?” 白相与坐回书桌后的椅子上,脸上本无任何喜怒哀乐的情绪变化,此刻听见仲谋心这句话,笑了,只是眼底了无笑意,慢慢说:“我到底还是有些小看了你。你知道的太多了,有时候一个人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仲谋心悠然答道:“近些日子我颇得空闲时间,忆起那日你我的赌约,重重疑问涌上心头,真是越想越睡不着,越想精神越兴奋。终于我醒悟先皇布下的棋局,原来不论先皇生前死后,那盘棋局始终都是由先皇操控着,而白兄你成了最强有力的棋子,替白倾铺平他登基的道路。这棋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呢?也许就是从季龄辞官开始的。” 仲谋心感慨万千道:“臣子当到他那份上,该是前无古人,估计后者也难以企及了。仲某平生没钦佩过几个人,季丞相算一个。你们白氏皇族的江山、两代君王,得他一生殚心竭虑的辅佐,真可谓是你们白氏皇族之幸。” “现今离国和温国打起来了,战况激烈。两国已经和平共处三十余年,近年来温国不断派遣重兵驻扎南安边境线 分卷阅读292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不断寻衅滋事,今年初春终于撕毁互不侵犯的盟约,主动挑起战事,但白兄你应该一点也不意外吧?温国皇帝这三十几年来也是励精图治、实行新法,国力日益强盛,南安边境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年我们离国和温国打了近六年的战,双方皆损耗了巨大的国力,最终我国方惨胜温国,将南安的疆土划入离国的地图。但温国皇帝怎肯善罢甘休?为了一雪前耻,温国皇帝已经养精蓄锐了三十余载。如果不是因为白兄你,这战事恐怕在先皇驾崩那年便打起来了。甚至可能战事一起,我离国便落入岌岌可危的境地。” 说到此,仲谋心长长叹息:“你在外面忙着打战保卫离国的疆土不被别国侵吞,而云锦城的那座皇城里,先皇一驾崩,新皇未定,遗召下落不明,白倾和白羽泉联手起来忙着如何置你于死地。其实我当初在拓城听闻云锦城的政变时,就已经感到十分疑惑不解。国不可一日无君,先皇不可能不知道他自己已时日无多,为何偏偏那时候把你派遣出去打仗?现在一一连想起来,细思极恐,先皇的用意真是叫人又敬又畏呀。” 仲谋心直直盯视白相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眯起,嘴边的笑更深,说:“白兄,先皇早将遗召亲手交到你的手中了吧?其实白倾完全可以等到你回来向全天下宣告遗召的,可惜他偏偏等不住。因为与其让你来宣判他的生死荣辱,他更情愿跟你一起玉石俱焚。啧啧,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出身尊贵无比的白氏皇族人同样主宰不了自己的死生荣辱,而亲情简直不值一提。白兄,我实在很好奇你在外打仗时,到底怀着怎样一种心情?白倾软禁了你心爱的女人向你宣战,而同时向你宣战的,还有一个对离国疆土虎视眈眈的温国。那时离国朝政失控,国无君王坐镇,温国养精蓄锐那么多年,终于逮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当时八十多万将士听从你的号令,你选择了将自己手中近三十万的兵权移交给方、梁两位大将军,令方梁两位将军镇守南安边境线,不让温国有任何可乘之机,然后你只带了千名士兵回云锦城,让白倾轻易登上了皇位,从而稳定了离国的朝政。白兄,做出这样的选择,对当时的你而言可否很是艰难?” ☆、今晚不要 白相与轻轻一笑:“你以为遗召上写的是白倾的名字, 所以我就认输了?” “不。”仲谋心立即吐出这个字, 目光如炬, 一字一句道:“先皇已为你准备了最适宜你登基的典礼,而你终究不忍心踩着白倾的尸体坐上皇座, 白兄, 你的父皇早清楚输的人是你了, 因为你有了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你太仁慈了。” 白相与看着他, 眼神逐渐冷下来。 仲谋心嘴角笑意不减:“做大事的人, 怎能怀有一颗仁慈之心?帝王所做出的每一个重大决定, 关乎国家命运, 关乎江山社稷,关乎黎明百姓, 全是大事, 怎可太过于仁慈?你始终是先皇最器重的儿子,只是当先皇欲将大业传承给你的时候, 先皇忽然发现他犯下了一个大错,他精心栽培的儿子,应有尽有,有情人、有友人、有亲人, 甚至连一颗仁慈之心都有了。可最合适当皇帝的人, 该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即使坐拥无边江山,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帝王胸怀江山社稷,不需要仁慈,仁慈往往容易坏了大事,陪伴帝皇终身的,只有寂寞。你想登上皇位,先皇要你洗去身上的仁慈,那有什么比用至亲的鲜血更能洗净一个人身上所有的仁慈呢?但到时候呢?你的朋友,你的情人,所有爱着你的人,终会一一离你远去。” 仲谋心一条一条,慢条斯理地讲下去:“历朝历代都免不了党派争斗。季龄辞官后,你的外公舒大人便权倾朝野,朝中无人能够制衡,即使先皇当时仍在世,亦是有心无力。舒大人一直是支持你这个外孙坐上皇位的,他大概从未将另一个外孙,白倾放眼里过。但哪怕是你当上了皇帝,恐怕也难以制衡你外公的势力,相反,如果是你当上皇帝,舒大人的滔天权势就会更加难以撼动。而白倾猝然发动宫变,瓦解、重组了朝中的党派之争。” 仲谋心抬起眼睛,深深望着白相与,一字一顿道:“你在外打仗故意迟迟不归,教白倾寝食难安,心魔肆长。是你,亲手逼得白倾一步步地发动宫变,谋权篡位、众叛亲离。” 白相与面无表情说:“我没有逼他,路是他自己选的。自己选,总好过别人帮他选。他想要的,我已全部成全他。” 仲谋心又长长叹口气:“白倾生于帝皇家,有那么个父皇,又有你这么个亲弟弟,竟还未被逼疯,我倒对他有几分同情了。他与其说是跟你争,不如说是同他的命运做抗争。历史上多少无休止的宫廷政治斗争,多少的皇子公主,面临身败名裂的凄凉下场时,发出一声声悲鸣:愿生生世世勿生帝皇家。白倾明知几乎没有赢你的胜算,却还是要跟你争,哪怕玉石俱焚也不肯再苟活于世,单单讲这份胆魄,实也教人心生敬佩之意。唉,先皇终究是先皇,那么多的儿子里,他给离国选了一个最合适当皇帝的儿子。我们、包括白倾,全输给了先皇。” 仲谋心又道: 分卷阅读293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你这次回去云锦城,大概皇帝也不会再把你怎么样了。你们的外公舒大人已经告老还乡,白羽泉也已被逐出云锦城,发放到岭东这些苦寒之地,虽然两国战事吃紧,但白倾显然已经慢慢懂得怎么做好一个皇帝,这几年,无论多危急的情势,他都是一个人面对的,而且他做得很好。白兄,你于国于白氏皇族,实是已算仁至义尽。唉,你早去早归吧,莫误了良辰吉日,毕竟那么美丽动人的新娘子,想娶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你不和我算账了?”白相与问。 仲谋心笑了笑,眼睛里已多出了些温暖的友情:“生意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一次亏本以后有的是机会赚回来。但一个难能可贵的朋友,却是一生之中难得遇上几个的。” 白相与突然沉默下来。 仲谋心叹了叹气:“你是不是在想林越?想他如今到底身处何方?” 白相与不答。 仲谋心不由无可奈何地笑笑:“这真是件凑巧得见鬼的事,本来能当朋友就算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却偏偏都对同一个女人情有独钟。白兄,不管是当你一辈子的对手,朋友,或是情敌,人生方可不寂寞啊。” 白相与抬首波澜不惊地瞧了他一眼。 仲谋心微笑说道:“终有一天他会回来找你的。难不成到时候你还将她藏起来不许她见他不成?她已经够顺从你的了。” 末了,仲谋心叹道:“你这人若说还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太骄傲。” 晚上时辰尚早,我就回房歇下了,最近也莫名变得有点嗜睡。 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间感觉到有人进入我房间,点了烛灯,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床铺动了动,被子被掀开,一个人躺在了我身边。 他今晚又来我这里睡。我本以为他不来了。 “冷冷,时辰还早,你睡下了?”白相与柔声问我,然后手触了触我额头。 “嗯……”我嘴巴未动,鼻子轻轻哼了一下,就要继续沉睡梦乡。我希望一觉睡到大天亮。 可惜白相与不如我愿,他手探进我的衣领里,轻轻爱抚我的身子,细细咬着吻着我的肩头。 我本想装死,他却完全没有住手的意思,越来越往下,我终于忍受不住,张开眼睛,微喘息说:“睡吧,今晚我累了。” 我推开他半压我身上的身体,他上床时没把烛火熄灭,有亮光透进来,我还是习惯黑暗中睡觉,于是朝里翻个身。 白相与很快在身后搂抱住我的腰身,轻笑问:“冷冷,最近你好像有些犯懒,不爱动,我听见羽花说,你这些日子也不爱好好吃饭。” 他说着话,手也在我身上乱动。我一恼,睡意醒了一半,手肘曲起往后朝他撞去。 白相与捉住我的手臂,顺势将我的身体扳过来,将我的一只手腕压枕头上。我瞪他。白相与含笑与我对视,低首吻我的眼睛、鼻子、嘴巴,而后来到我耳旁,声音非常正人君子的说:“冷冷,我以前忍耐了太久,我是个正常男人,不是圣人,也不想当圣人,你体谅我一下。” 我又羞又恼,额头就去磕他的下巴,“你一来,老那样……你正常,我体谅你,难道我就不正常么?正常人也有累的时候,你不累,我累了,那你怎么不体谅我?我今晚不要……不要……” 声音越来越小,我干脆闭上嘴,委实再讲不下去,真是越来越不知羞耻,不管是他还是我。可我是被他一手带坏的。 这实在是太可恶了。这半年来,白相与夜里甚至有时候白天对我的“折磨”,我几乎都是累得昏睡过去。我现在都不知道是爱他多一点还是怕他多一点。他明明看起来是那么的君子,又有着如神仙般的风仪,怎么可以那样对我。而我每每又狠不下心来拒绝他。 我苦恼极了。 白相与笑着注视我,目光闪动,眼睛愈发深透明亮。 我疑惑:“你笑什么?” 白相与放开我手腕,把我整个人完全拥入他怀里,一只手掌放在我平坦的腹部上,一会儿后,慢慢向上移动,抬起我的下巴,对上他的眼睛,然后温柔地对我说:“冷冷,给我生个孩子吧,我们的孩子。” 我脸颊一阵温热,睡意霎时全消。 “冷冷,生个女儿吧,长大了像你一样。” 我不由小声嘀咕:“生男孩、女孩,哪由人说得算的。” “那冷冷喜欢男孩女孩?” 白相与亲吻着我的脸,问。 我不回答,感觉这个问题好像很遥远,又很懵懂无知。孩子?我生孩子? “冷冷,跟你说一件事。” 我愣神之际,白相与突然说。 我抬起头,说:“嗯?” 白相与笑说:“明天我出门一趟,我师父寄来一封书信,叫我去东堎一趟。” 我怔怔,“独师叔?” “嗯,冷冷,虽然师父没在信上讲明所为何事,但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你在家好好待着,我快去快回。” “啊……”我仍有 分卷阅读294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些呆愣。 白相与亲亲我的唇,柔情似水地说:“冷冷听话,新娘子不应在外面乱跑。” “哦……”我说。 “等我回来。” “嗯。” 过一会儿,我方慢慢反应过来:那我们是得分离一下了? 我不由扬起脸,他也正静静凝注我。 我抬起手摸摸他的脸,小声说:“相与……” “冷冷。” 白相与握住我的手。 我合上眼睛,两个人平平静静地接吻。 接完吻。我依偎他温暖宽阔的胸膛里,满心的幸福,虽只差个正式的拜堂成亲,但他已是我的丈夫,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这座山庄是我们的家,是白相与重新给了我一个家。今后我也会努力让他感到幸福。 孩子…… 白相与想要一个孩子。 这半年来他那样对待我,我会不会…… 白相与亲亲我的头发,柔柔地说:“困了就睡吧,冷冷。” “嗯……” 我低低声回应他,慢慢垂下脑袋,伏在他胸口上,嗅着他身上经久不息、清幽淡雅的梅花香气,忽然将脑袋埋在他颈间,吮吻他的肌肤。 白相与的呼吸很快乱了。 这大概是白相与身上唯一的弱点,致不致命不清楚,不过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人知道他这个弱点? 腰间一紧,我旋即被牢牢压制在他身下。 “冷冷……” 白相与的声音仿若沉醉夜色的春风:“我今晚不叫你那么受累了……” 我咬他。这可恶的人。 第二日清醒过来,又是日上三竿,满屋子明晃晃的阳光。 我手往旁边一伸,白相与已不在。 他的温度似还残留身侧,我不禁感慨,枉我还小他三岁,我累,他不是应该更累么?可除了第一个早上以外,他依旧该是什么时辰起床还是什么时辰起来,真是自律得叫我惭愧。 他真的一点不感到劳累? 我突然就是一窘,收回手盖眼睛上,呻、吟出声。天,白冷,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另一只手却不知不觉覆盖在小腹上,忆起昨夜白相与说过的话,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感觉渐渐爬上心头,仿佛一个小生命已在我身体内孕育。这是件多么奇妙的事。 以后我会生育孩子? 我会成为一个母亲?我孩子的父亲叫白相与?我的孩子生下来不会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相夫教子,那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新人生?我能够当好一个母亲吗? ☆、回宫 我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 梳好头发, 接着不紧不慢地下楼, 到落花厅吃早饭。 我端起一碗粥吃到一半,抬起头看向一旁羽花, 问:“白相与是在书房吗?”昨晚忘了问他今天什么时候走。 羽花笑回:“小姐, 公子他一早就已经出门了。” 我愣住, 说:“他走了?” “嗯。” 白相与走了?他干嘛不跟我说一声? 我脑子恍惚一下,慢慢想起来, 哦, 他早上离开时好像已跟我道过别了?只是那时我睡得迷迷糊糊, 他叫醒我时, 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但我根本没听进去他讲了些什么, 连眼睛都没舍得张开看他一眼。随后他就起床, 穿衣服出房间了。然后我又彻底沉睡过去。 我碗里的燕窝粥吃完了,羽花接过空碗, 问:“小姐,再吃点么?” 我摆摆手,慢慢起身走出去,心里纳闷, 怎么最近这么嗜睡的? 脸上一凉, 我抬起头望向高远的天空,阴沉沉、闷热了几天的天气,总算是下起雨来了。 我坐听雨轩榻上, 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 白相与已经走了两日。 我渐渐感到应该跟在他身边才好,即使我帮不上他什么忙,至少我也不会给他添麻烦。不知为何,老是觉得应该和他在一起不分开好一些。不该那么轻易答应他让他一个人出门的。 我闷闷地从榻上下来,还是回房间睡个午觉吧。 我慢悠悠地踱步走在廊道下,穿过角门,经过一间房子前时,听见屋子里面一男一女的声音低低地传出来。 屋子里女的说:“公子这一去,当真可以平安无恙地回来么?” 是羽花的声音。 男的语气漫不经心地回答她:“他能有什么事,你只管筹备好你家公子和小姐的婚礼。” 是仲谋心的声音。 我不由自主顿住脚步,也故意放轻了呼吸声。 羽花叹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老是感觉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愿此次公子回云锦城,皇帝别再加害公子,平平安安归来才好。” 我听得 分卷阅读295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怔住。 仲谋心带点轻佻的笑声传出来:“啧,羽花,你对你家公子可真是关心得紧呀,白相与懂你的这一片痴心么?” 羽花声音立刻大了起来,几乎是气恼地叫道:“我家公子救过我性命,又好心收留了我,我、我对公子是忠心耿耿,仲大少爷你可别乱讲话!” 仲谋心好像得了某种乐趣,笑嘻嘻说:“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你看看你,脸红成这样。啧啧,羽花,我现在才发现你的模样也很是楚楚动人呀。怎么漂亮的女人,一个个喜爱的都是白相与?只是白相与想娶的女人是白冷,估计日后他也不可能再纳个侍妾什么的了。你怎么办?红颜易老,难道一辈子不嫁人了不成?那样多可惜。唉,这回咱俩也算同病相怜了,要不等白相与从云锦城回来,我向他把你讨了来?毕竟放着你这么好的人才当一辈子奴婢也着实有些惋惜。” 屋子里的羽花脸颊涨得通红,握住拳头,咬牙切齿的说:“仲大少爷,你再这么胡说八道,可休怪我不尊敬你了。” 仲谋心摇着纸扇,悠然说:“小花花,你本来就心里眼里只有你家公子一个人,你呀,活着就是为他而活,傻姑娘。” 羽花即将抓狂:“你再乱说,我真跟你动手了!” 我忽感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弯下腰,捂住嘴干呕出声。 “谁在外面!” 羽花听见外面的动静,马上冷喝一声。同时房门从里面打开,羽花和仲谋心随即走出来,一看见是我,不禁呆了一呆。 “小姐……” 身体内的恶心之意慢慢舒缓下去,我想我可能是生病了,之前一直没注意。我放下掩住嘴的手,慢慢直起腰身,苍白着脸,冷静地望着他们二人,一字一字问:“白相与是回云锦城了?你们全知道,只有我蒙在鼓里?” 羽花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小姐,对不起,公子只是怕你担心受怕,公子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既然他可以安然无恙回来,那又何必全瞒着我不许我一个人知道? 我问:“他回云锦城做什么?” 羽花不说话了,脸露犹豫之色。 “白冷……”仲谋心出声,先叹了口气,然后认真直视我的眼睛,说:“白相与的母后生了一场大病,久治不愈,他回去探望一下。我向你保证,你放心,皇帝决不敢动他,他一定会完好无缺地回来见你。” 我喃喃说:“是么?他母后生病了……” 我转头看向廊檐外飘飘洒洒的雨丝,雨势逐渐变小了。他走后,阴霾的天空便一直在下雨,他在路上可受了风寒么? 此刻他回到云锦城了吗?那个我们逃出来后,以为永远不会再回去的云锦城。 你为什么不叫上我跟你一起回去?而我为什么就那么轻易地答应让你一个人出门? 我转身就走。 羽花急忙上来拉住我的手臂,惊问:“小姐,你去哪里?” 我说:“羽花,你放手。” 羽花手却抓得更紧,急急地说:“小姐,你也想回云锦城?不可以的,公子临走时交代过奴婢,您最近身体不太好,要奴婢好好照顾您。羽花跟你发誓,公子一定会回来的!小姐,羽花求求你了,哪儿也不要去,公子若回来见不到小姐你,或者小姐你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羽花还有何颜面见公子!” 我用力挥开她的束缚,继续往前走。 羽花忽然向我出手。 她出手的动作很快。 而我比她更快一些。 所以是我点住了羽花的穴道,使她动弹不得。 “小姐,你不能走……”羽花急得掉下眼泪。 我告诉她:“我去找白相与,和他一起回来。” 我走到马厩把静水牵出来,仲谋心紧跟在我身后,他神色也有些着急了:“白冷,白倾决不敢再加害白相与,现在整个天下已经是他的了。白相与此次回去真的只是为看望他生了重病的母后,他很快就回来。白相与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也是不想再让你卷入任何是非之中去,他更怕你受到伤害。白冷,你听我说,他决不会错过他自己的婚礼的,你放心。” 我冷冷反问他一句:“如果是你,你能放得下心吗?” 仲谋心一愣,随即苦笑:“白冷,如果你爱的是我,我何时何地都舍不得你离开我眼前的。” 我不再理会他,牵马出了山庄大门口。天上零零星星落下雨点。 我欲上马。 “白冷!” 身后仲谋心的声音骤然变得严肃,他忽地抓住我的肩膀,一发力,就要将我扯回去。 我抽出衣袖中防身用的短匕首,回身之际,匕首朝他挥了过去。 然后匕首不偏不倚地扎入了他抓住我的胳膊里,我的手忽感到湿润,已沾满一手温热的鲜血。 我松开手,怔 分卷阅读296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住了,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躲开?” 他不应该躲不开的,我根本没想真的伤他。 仲谋心慢慢放开我,他的脸迅速失了血色,身体微微颤抖着,隐忍着疼痛,神色恳切地说:“白冷,别回云锦城,你若真放不下心,我去。” “你……” 我呆呆望着他苍白又哀切的脸,血不断从他胳膊上滴落,很快在地上积了一滩血水。 他依然恳求地痴痴注视我。 我低下头沉默。 “小姐!你要去哪里啊!” 小明子和小梦急急忙忙跑出来。 小梦一声低呼:“仲大少爷,你怎么受伤了!” 我看向小梦,说:“小梦,你们给仲少爷包扎一下伤口。” 小梦呆呆地说:“啊,是……” 我最后看仲谋心一眼,轻声说:“对不起,伤了你。” 我转身,翻身上马。 小明子追到马前大声喊:“小姐!你要去哪里啊!你还没告诉我们呢!” “驾!” 我纵马飞快离去。 这两千里的路途,我日夜兼程,身上的衣服被雨淋湿又被猎猎的风吹干。越接近云锦城,我的情绪就越出奇的镇定。 我告诉自己,我只是去追寻白相与的方向,找到他,我们一起回来,什么事情都不会再发生。真的,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心不慌,意也不乱。 两天两夜后,我终于回到云锦城,那天是下午,离傍晚尚且还早,天气终于放晴了,阳光普照,清风徐来。 我终于又回来了。父皇早已过世,我该凭什么身份回宫?还有人认得我吗? 白马一直疾冲到西宫门大门前方才停下,大量身着铠甲、手握长剑的士兵立即将我团团包围,守卫宫门的统领也已经换了另外一个人,这个统领应该从未见过我。但这次未等我取出怀中的令牌,这些戒备森严的士兵忽然齐齐跪地,高喊:“恭迎小公主回宫!” 我抬起头,静静地凝望着这座气势恢宏、巍峨壮观的皇宫。 那侍卫统领走至我的马前,单膝跪地,握拳说道:“末将参见小公主,恭迎公主回宫。” ☆、大结局 我慢慢转头看向那个侍卫统领, 问:“七皇子回来了吗?” 侍卫统领抬首看我一眼, 恭声答道:“平乐王三天前已回宫。” “嗯。”我说, 不知道白相与看见我跑回宫找他,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我正欲下马。 那侍卫统领突然说道:“今日下午, 皇上和平乐王出了皇宫, 去了城外的西军营, 现在还未归来。” 我立即掉转马头,又冲出城, 去西军营。 到了西军营, 一列列的士兵挥汗如雨, 正在场地上互相比拼武艺。 一个负责操演军队的将军看见一匹马急冲进来, 厉喝一声,举手做了一个手势, 士兵们马上放下手中的刀枪, 分散到两旁。 我勒马停在那个将军面前,看那将军的表情显然不认得我。我下马, 未来得及开口,一个尖细的声音传过来道:“是小公主!小公主回来了!” 我看去,是一个我不认得的太监一脸喜色的跑过来,就跪倒我面前说道:“奴才是跟随在皇上身边服侍的, 给小公主请安!” 我说:“起来吧。” “皇上和平乐王在烽火台上, 奴才这就带您去见皇上。”那个太监说。 不用这个太监带,我四处张望,已看见有两个人影站立在烽火台上。 “哎, 公主,您等等奴才呀!” 那太监连忙追上我。 我登上了烽火台,那个太监还在后面不住叫唤:“小公主!小公主!您等等奴才呀!” 那两个在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男子,本在眺望着远方,听见身后的动静,一齐回过身来。 白倾和白相与手中都端着一杯酒,而白倾的另一只手,正握住白相与的手臂。他们的眼睛里,有着血脉相连的亲情,看见是我来了,一起对我微笑了。 这两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在他们的身后,是平原绿野,江山如画。 我眼眶渐渐湿润,也笑了。 我正想走向他们,忽然腹中一阵剧痛,我昏倒了过去。 我清醒过来,已躺在留离宫的寝室床上。 白相与守在床前,看见我醒过来,握住我的一只手,“冷冷。” 我浑身感到说不出的虚弱,问:“我怎么、怎么昏过去了?” 白相与眼中露出疼惜之色,“冷冷,太医说你动了胎气。” “什么?” 我彻底呆住。 白相与眉眼间浮现盈盈笑意,倾身在我额头上一吻,“冷冷,你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分卷阅读297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我眨眨眼睛,仍是不可置信。 白相与扶我起身,拥我在怀中,语声疼惜不已:“傻冷冷,这两千里的路途,你就这么一个人骑着马跑回来了。” 我抬起脸,说:“还不是你先欺骗我。” 白相与叹息:“我再也不会欺骗你了,本是不想让你担心受怕。” “哼。” 白相与一手抱着我的肩膀,一手放在我的腹部上。 我的手放他手上,轻轻问:“我肚子里真的有孩子了?” “嗯,我们的孩子。” “哦……”我抱住他腰,低声说:“我实在是害怕才跑回来的。” “冷冷。” 白相与抱我更紧些。 两人默默温存。 白相与突然说:“我错了。” 我眼睛动了动,问:“你做错什么了?” 白相与牵起我的一只手放在唇上吻了吻,柔声说:“我该从小就对你好,冷冷。” 我一楞。他怎么就想到小时候去了? “我不该太骄傲,小时候当你认错我的时候,我该主动告诉你我是白倾的弟弟,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梅园玩。冷冷,我从小就喜欢上你,所以我不能接受你喜欢的是白倾。” 我笑了:“这才是小时候你不待见我的真正原因?我竟然就这样得罪你了。” 白相与也微笑:“我以为我喜欢你,你也应该喜欢我,但你总是一看见我就躲,像我要吃掉你一样,躲到白倾身后寻求保护。” 我说:“那我也告诉你一个小时候的秘密,你肯定不知道。” “什么?” “其实除了我,也没有几个公主皇子真正喜欢你的,你样样优秀得让人讨厌,好像只有你才配当父皇的孩子一样。” 我声音一滞,突然忆起童年那些似乎微不足道的旧事,却在今日慢慢地清晰记忆起来,我慢慢说:“我曾经撞见有几个大皇子联合起来,要给你一些苦头吃,要你领教领教他们的厉害。他们叫白倾把你这个弟弟诱骗到御花园假山后的山石洞里去,可是白倾没有答应他们。他们教训不成你,恼羞成怒,就把白倾揍了一顿,还推进水池里,幸好那水池子水不深。后来还是我搀扶着白倾回去了。” 我说完,不说话了。 白相与也沉默了。 爱情、亲情、友情。 相与,当我们这一生快要走完时,回忆起这一生,是不是应该尽量不要留下遗憾? “冷冷。”白相与轻轻说:“我从未想过,我的骄傲,也伤害过别人,伤害过你。” 我亦轻轻地答:“你没有伤害过我,因为我爱你,在你身边,我只感到幸福。” “冷冷。”白相与抱着我,在我耳边说:“我去找林越,把他找回来。” 我眨一眨眼睛,泪水掉下,滴落他的胸口上。 我要和白相与成亲了。 宫中无一人反对这门亲事。 白相与带我去给他的母后请安。 舒太后果真生了一场大病,形容憔悴,本就是很纤瘦的美人,现在更是病骨支离。两三年的光景,她苍老了很多。原来岁月不曾眷顾任何人。 但她对我一向冷冷淡淡的态度有了转变。 “哀家知你们不愿待在宫中,但这次回来多留一些时日吧,毕竟哀家见你们一次,就少一次了。” 舒太后从怀中取出一长命锁,亲手戴到我脖子上,“哀家年幼时体弱多病,这是哀家的娘亲到寺庙里求来的长命锁,愿能保佑你一生平安,也保佑你腹中的孩儿平安。” “谢谢太后。”我小心说。 舒太后露出温柔可亲的笑容:“你唤哀家做什么?” 我垂下脑袋,“谢、谢谢母后。” 白倾送了我一件结婚礼物。 是一袭华丽的嫁衣。 白倾微笑说:“十五,让朕为你和七弟主持一场婚礼吧。” 在我大婚这日,吴净和苏由信终于赶回来参加我的婚礼。 而作为我最好的朋友,在我大婚这一日,吴净却难展笑颜,因为她终于明白了苏由信不肯娶她的真正原因。 这是关于七伤谷的一段往事。 苏由信的父亲确实是昔年令人闻风丧胆的毒王苏枕梦。苏枕梦制毒成痴,又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当了爹也一样。苏枕梦老是不服气吴凉总是能够化解他制作的各种奇毒,经常孩子也不管,自己躲起来研制毒物。但吴凉从未对此责备过苏枕梦一句。 当年苏枕梦为了制作一种失传已久的灭城毒,在碧溪崖的岩洞里饲养了上千只毒蜘蛛,就是为了从蜘蛛身上提取毒液。苏由信五岁时,因为苏枕梦经常不着家,苏由信又知道爹在哪里,所以趁着吴凉一个不注意,自己偷偷溜去碧溪崖找爹。 不可挽回的祸事就是那样酿成了。 那些毒蜘蛛平时都是由苏枕梦喂食的,那天苏枕梦耽误了喂食的时辰,它 分卷阅读298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们就把他的儿子当成了食物。苏枕梦和吴凉赶到时,苏由信已经倒下,毒蜘蛛覆盖了苏枕梦弱小的身子,它们在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同时将毒液渗入苏由信体内。 这灾祸对苏枕梦和吴凉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苏枕梦把碧溪崖岩洞里的毒蜘蛛一把火全烧死了,那本是他一生的心血,可付出任何代价都换不回他儿子的健康了。他们夫妇二人痛不欲生,日日夜夜守着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发誓再也不离开他们的孩子片刻,要一直守着他,直到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他们本是天底下最高明的大夫,可那一刻他们唯一能想到拯救他们孩子的办法,似乎只剩下祈求上苍垂怜他们的孩子。 那一夜暴雨如注,似乎也是苏由信的最后一夜,可他才五岁,生命就要结束了。 吴凉已经五天五夜没合过眼睛,她没有哭过,她本就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子。但吴凉终于支撑不住昏倒过去。她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天亮。 她的儿子没有死,死去的是苏枕梦。他把他身上全部的鲜血换给了他的儿子。苏由信暂时存活了下来,但已侵入五脏六腑的蜘蛛毒素,已经成为了苏由信身体的一部分,永远都不可能清除得了了。那些可怕的毒素将折磨苏由信一辈子,更可怕的是那些诅咒一般的毒素不知何时便会彻底爆发出来夺走苏由信的生命。 苏枕梦死后,吴凉独自承受巨大的悲痛,将苏由信抚养长大,又不放弃救治从谷外来求医的病人,年复一年,终于积劳成疾,熬尽心血,也早早的撒手人寰了。 苏由信不肯娶吴净为妻的原因,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怕哪天就让吴净当了寡妇。 不过苏由信又用一副生死各安天命的态度表示,他认为他还有二三十年的活头。 听完这个真相,我成亲的紧张、喜悦之情全部打消,久久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问:“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没想到吴净也把生死看得那么淡薄,上一刻还愁眉不展,下一刻就跟着几个宫女一起兴致勃勃地给我上新娘妆,“等他死了,我就把他尸身带回圣雪山,那里的积雪千年万年不化,可保他的尸身千年万年不腐坏。” “然、然后呢?” “然后?”吴净正用一根纤纤玉指给我嘴唇涂抹上鲜红的唇脂,轻描淡写地回答:“然后我就不下山了。来,冷冷,笑一笑,今日你成亲呢。” 我怎笑得出来?想安慰吴净几句,可现在苏由信还好生生的活着。我最后想到白倾,只有叹息一声。白倾的爱情,注定得不到吴净的任何回应了。即使他身为皇帝,他爱上的这个女子,不仅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女子,也是全天下最不可能跟任何人屈服的女子。 这是一场异常盛大的婚礼。带着笑容与祝福参加我们婚礼的,有王公贵族,文武大臣,后宫妃嫔,还有整座云锦城的百姓们。 那晚绚烂的烟花燃放了一夜,照亮了夜空,处处歌舞升平的景象。万家灯火鞭炮齐鸣,百姓们欢欣鼓舞,河边放满了美丽精致的花船,船上载满了对我们的祝福。 白倾在合欢殿为我们主持婚礼。大殿铺上红毯,鲜花摆放在各个角落,夜光杯中盛满葡萄美酒,菜肴精致可口。 我穿着一身沉重、华丽、庞大的礼服由两位侍女扶上大殿上时,掌声和赞叹声如潮水般响起。我的心脏还是控制不住怦怦跳动起来,幸好我头上遮着红盖头,我再怎么紧张,也没有人瞧见。 直到一双温暖修长的手从侍女手中接过我的双手,温柔地在我耳边低唤我一声“冷冷”,我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礼成后,座下的宾客热烈鼓掌,纷纷离席,举杯向我们敬酒。 我由两位侍女搀扶着回清风宫。 清风宫也已经被布置得焕然一新。 我被两个侍女送入洞房后,侍女已离开。偌大的寝室内只剩下我一个人。 外面的喧嚣热闹,越发衬得洞房里静悄悄的。 而我一动不动,不知在床边坐了多久。 这是我一生之中行为举止最为规矩的一天,规规矩矩的走路,规规矩矩的站着,规规矩矩的坐着。 也许最不爱守规矩的女子,等到了自己做新娘子的这一天,都得乖乖的守规矩。 我两只手悄悄去摸了摸肚子,规矩了一天,我身体渐渐感到吃不消,床就在后面,好想躺下去休息休息。可是不行,我的红盖头还未被揭下,我还不能动一下,也不能说一句话。这也是当新娘子的规矩。 “吱呀——” 房门似忽被风吹开,但我立刻听见有很轻微的脚步声踏入洞房中。 我不禁抬起头向门口看去,虽然隔着一层厚厚的红盖头,我什么也看不见。白相与回来了? 幽凉的夜风从门窗吹进来,今晚有月光,月光被风吹碎了,化成片片雪花,散落洞房一地。 那轻微的脚步声向我走过来。 我又低下头去。 他已站在我面前,但他却和我一样,一动不动,一语不语,迟迟不来揭 分卷阅读299 不及皇兄貌美 作者:非黑非白 下我的红盖头。 我鼻子嗅了嗅,没有嗅到一丝酒气。我原本以为今晚他会喝很多酒的。 我又嗅了嗅,亦没有闻到那我所熟悉的、清幽淡雅的梅花香气,反而闻出了一股冷烈的雪气。 雪气?现在明明是在秋天,哪里来的雪? 可为什么这股雪气,我同样那么的熟悉? 我在谁的身上闻到过? 谁…… 我心神猛然一震。 那个人……那个人……他的身上亦有一种经久不息、冷烈的雪气。 我两手颤颤地掀起红盖头,扬起脸。 “白冷,你今夜很美。” 清冷似雪的嗓音传入我的耳中。 几缕漆黑的长发稍凌乱的垂落在他的胸膛前,苍白俊秀的脸,一身黑色的衣似还带着一身的风霜雪雨。 红盖头掉落地上,我睁大眼睛,心如擂鼓,失声叫:“林越?!” 林越幽深如夜的眼睛里,似悲似喜,宛如一颗颗流星坠落、湮灭在冰冷黑暗的海水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