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前絮》 分卷阅读1 风前絮 作者:一碗牛杂粉丝 【古言】《风前絮》作者:一碗牛杂粉丝 文案(c6k6.com): 人生只似风前絮 欢也零星 悲也零星 都作连江点点萍 ——王国维《采桑子》 1w5字小短篇,存稿已更完,可放心入坑 5.6开更,每日8:00一更,大概一周左右完结 微博@一碗牛杂粉丝啊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祝珩,沈崇渂 ┃ 配角:梵桑 ┃ 其它: 第1章 壹 01 玄青寺位于玄青山顶,距今已有数千年。玄青山终日云雾缭绕,鲜有人迹。 通往玄青寺的路唯有一条,那便是数以万计的石阶。 祝珩一面喘着气一面在心中默数走过的石阶,一抬头,祝瑈早已不见踪影。半山腰的云雾散去,依稀能看见高耸入云的山峰。 “阿瑈!”祝珩腾出一只手擦了擦额前的汗水,大喊道。她的声音回荡在山间,却没有人回应。 看来祝瑈已经走远了,自己也要快一些,赶在傍晚之前回到玄青寺才好。若是回去晚了,被方丈责骂她并不在意,只是担心梵桑那“坏人”会不给她留饭。 想起晚饭,祝珩明显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平日里清扫玄青寺的活儿不重,她偷个懒的功夫一下午就过去了,是万万没有现在这般饥饿的感觉的。而今天与祝瑈下山,本也与平常下山没什么两样,若是没有遇到这个受了重伤的年轻男子…… 想着,祝珩咬了咬牙,将背上驮着的男子往上紧了紧。男子的脸满是血污,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若不是祝珩捡到他时他还有轻微的鼻息,看上去真的如同一具死尸了。 这半路,祝珩又拖又拽,使出了吃奶的劲才上了半山腰。祝瑈一开始便不同意她将男子捡回去,倒是她心生怜悯,又嘴硬不要祝瑈帮忙,现在后悔不迭。 “好歹是一条生命。”祝珩在心里不停地说服自己。 她们俩平日里都是如男子一般养着,远没有普通女子娇弱,梵桑又总是差使她干一些重活,她的力气自然不小。 但驮着个男子却还是让祝珩觉得吃力。男子身上的血污已经干了,血腥气萦绕在祝珩鼻尖,她想要捂住鼻子,却腾不出手来。 不知又走了多久,玄青寺的大门终于出现在她眼前。如今正是春日,山上却没有山下那般暖和。今日下山,满城飞絮,而山寺的桃花却还是含苞待放。 “阿珩!”祝珩只觉得汗水流进眼睛里,太阳又刺眼的很,她听见梵桑的声音由远及近,却睁不开眼。 就在祝珩觉得自己头晕目眩快要倒下时,肩头的重量一轻。 “阿瑈让我来接你的,”梵桑扶住摇摇欲坠的祝珩,“你可真是菩萨心肠,我看这男人伤得那么重,也不一定救得活了。” 祝珩用衣袖抹了把脸,看见男子身上的血污蹭到梵桑青灰色的袍子上。她不言不语地跟在梵桑身后,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去求方丈救人。 祝珩的晚饭吃得食不知味,连梵桑打趣她了几次她都没有回嘴。 梵桑从小便在玄青寺做着他的小沙弥,而她和祝瑈都是方丈捡回来的孤女,寄养在玄青寺,一晃也过去了这么多年。 02 祝珩看着男子躺在榻上,她倒了些热水,仔仔细细地为男子洗了把脸。 “哟,还是个小白脸。”一旁的祝瑈啃着苹果笑道。 祝珩拧干软布,也端详着,在心底将玄青寺的男人们都比较了一番,最后还是觉得眼前的男子更胜一筹。 方丈来看过,命梵桑替男子包扎了伤口,又嘱咐了几味药便离开了。祝珩进屋时,梵桑已经为男子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左腿断了,还断了两根肋骨,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你替他身上也擦了吧。”梵桑倚在门框上,看着祝珩。 祝珩啐了他一口,也不理他。只是重新出去换了盆干净的热水,又泡了些芝麻叶在水中。 祝瑈将吃剩的苹果核扔出去,惊愕地看着她,问道:“你还要给他洗头?” 祝珩点了点头,只听祝瑈嘀咕了句“疯了吧”就打着哈欠走出了房间。梵桑看着她解开男子束着的发,又一点一点用水浸湿,以手指为梳,将男子的头发慢慢梳开梳通。祝珩的动作轻柔,梵桑看了一会也觉得没劲,“我明日再来给他换药。”丢下一句话,他也转身离开了房间。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祝珩和男子两个人。烛火摇摇曳曳,在男子的脸上投射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用芝麻叶泡过的水洗头,头发也会乌黑发亮。”许是觉得屋里太过安静,祝珩想了想,索性自言自语起来。 “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我在山下的树林里捡到你时,差点以为你是个死人。” “我叫祝珩,大家都叫我阿珩。这 分卷阅读2 风前絮 作者:一碗牛杂粉丝 里是玄青寺,你在这里好好养伤。大家都很好,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我小时候贪玩,跟着梵桑爬树,从树上摔下来,痛得我以为我的屁股开了花。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定更疼吧。” 说了一会,祝珩也觉得无趣,她用皂荚搓出泡沫,揉在男子的头发上,又用清水一遍一遍地冲洗,直到泡沫被冲尽,她才取来干净的软布,将男子的头发包裹起来,慢慢擦干。 “还好你的头上没有伤。”祝珩将他半干的头发散开,手指探进发间,左右检查了一番,才长舒了一口气。 水被倒在院子里,朝着四面八方流去,在地上留下一大滩水渍,倒映出天上的月亮。夜晚的山风习习,吹得祝珩觉得有些凉了。 她又重新坐回屋里,坐在男子身旁。“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才不妄我救了你,把你从山下背上来。”她说。 03 男子是在第二日上午醒的,梵桑给他换药,他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地看着天花板。额前因为疼痛而沁出了密密匝匝的汗珠。 “他醒了。”梵桑换完药,就看见一大早就等在门口的祝珩。他的话音刚落,祝珩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屋。 男子本已闭上眼,听见动静,又缓缓睁开。他看着祝珩,祝珩也看着他。 “你醒啦?”祝珩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挠了挠头,讪讪笑道。 男子张了张嘴,声音从喉咙口缓缓溢出,“谢、谢。”许是因为受了伤,他开口有些艰难,声音也沙哑着。 “没事,”祝珩摇了摇头,又问,“你怎么会受伤?” 男子一声不吭。 “你是这里人吗?” 男子摇了下头。 “那你总有名字吧。”祝珩又说。 男子点了下头。 祝珩想问他的名字,却又觉得有些失礼。她摸了摸鼻子,说:“我叫阿珩,王字旁,珩佩的珩。” “嗯。”男子应了声,又闭上了眼。 祝珩每两日来给男子洗一次头,她让梵桑将他抱到院子里,让他晒晒太阳。 男子极少睁开眼,睁开了也不说话。祝珩见他不言语,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个人都沉默着,只有哗啦的水声,和风吹树叶的声音。 又过了大半个月,男子身上的伤口开始痊愈,也已经基本能慢慢地在院子里走动,虽然有些一瘸一拐,让祝珩在一旁看得很是揪心。 “你……小心些。”祝珩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几次想要上前扶住。 男子抬眼看她,眼里是祝珩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祝珩拎着一大桶水站在树下,她本该去洒扫玄青寺的大殿,却忍不住在男子身旁逗留,哪怕是看着他在院子里一瘸一拐、吃力地走路。 男子拖着受伤的左腿,慢慢地向她走来。又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站定。两个人都站在树下,春日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将光斑投射在两个人的脸上。 山里的桃花开了,柳絮也纷飞。虽比山下晚了些日子,但祝珩看着一小撮飞絮飘飘摇摇地落在男子的头上。她几乎是飞快地踮起脚,又飞快地将其捻下。 她掸了掸手,飞絮从掌心落下,慢悠悠地落在她的脚边。 “阿珩。”他唤她。 祝珩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上前一步道:“我叫崇渂,沈崇渂。” 他俯下身子,将手指伸入祝珩的水桶中浸湿,又慢慢蹲下,在地上一笔一画地写着。 沈。祝珩也蹲下身子,看着他骨节分明的食指,晶莹的水花滑落在地上,形成隽秀的字体。 崇。又是一阵风吹过,吹来了更多的柳絮,落在两人脚边,也落在她的水桶里。远处有钟声传来,祝珩估摸着时辰,大概是梵桑在撞钟了。 渂。写完最后一个字,第一个字已有些被风吹干,留下淡淡的水渍。祝珩眨了眨眼,将这三个字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她又想起山下初见的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飞絮落花的日子,她看见他,第一眼惊恐,第二眼心软。 沈崇渂穿着梵桑的衣袍,被水洗得微微泛白。一阵风吹过,吹起衣摆,露出腿上缠着的白色布条。祝珩别过脸去,耳廓微红。 第2章 贰 01 “好阿瑈,你就借我一些银子,我很快就会还的。”祝珩拉着祝瑈的袖子,低声哀求。 她明天想要带沈崇渂下山,在山上没有什么吃的,祝珩觉得沈崇渂需要好好补补。 祝瑈拗不过她,只得从自己的床底下翻出几个碎银,千叮咛万嘱咐祝珩要早日还她,才无奈地摇头看着祝珩接过银子欢呼雀跃地跑出了大门。 “沈崇渂!”祝珩老远就看见沈崇渂站在玄青寺大门口的树下等他,她大喊着对他招手。 清晨的玄青山被薄雾笼罩着,露珠凝在枝头,打湿了沈崇渂的发梢与衣袍。 “你等我很久了?”祝珩有些抱歉地挠了挠头,沈崇渂看着她 分卷阅读3 风前絮 作者:一碗牛杂粉丝 ,没有说话,只是转身下了台阶。 沈崇渂的左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仔细看他走路的姿势并不能看出他曾受过那么重的伤。 沈崇渂在前面慢慢地走着,祝珩见他不说话,便也收了声,一声不吭地默默跟着。其实她憋着一肚子话想说呢,但是沈崇渂明显不太想理她,她也只好悻悻地看着他清瘦的背影,以及在阳光下拉长的影子。 沈崇渂在玄青寺一呆就是几个月,走在这下山的石阶上,他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竟有了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们在津州城里呆几天?”直到玄青山被他们抛在了身后,眼前出现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沈崇渂才开了口。 祝珩一愣,她本打算傍晚前就回去的,却没想到沈崇渂竟会这么问。她想了想,道:“你若是想多呆几天,也未尝不可。” 沈崇渂抿着嘴点了点头,便向前走去。 祝珩急急地跟上,以免人群冲散了两人。 两人走得慢,下个山的功夫已是晌午时分。祝珩揉着自己抗议的肚子,又顶着能把人晒化的太阳,耷拉着头看着前面男子的后脑勺。此时的她多希望沈崇渂能听到她心底的呼喊,能回头看一看她萎靡不振的样子。 沈崇渂在一家酒楼门口停下,马上就有店小二出来招呼。祝珩看着酒楼,是一家自己从未来过的地方,但从门外的气派程度来看,定是价格不菲的。祝珩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只觉得囊中羞涩。 店小二热情地拿来菜单,又为二人倒好茶水。沈崇渂面无表情地翻阅着菜单,而祝珩还在东张西望地观察着酒楼的装潢。 “你想吃什么?”沈崇渂终于抬起眼皮,看向对面四处打量的女孩。 听见沈崇渂的声音,祝珩才回过神来,她接过菜单,只一眼就看见了上面令人咂舌的价格。 她赶紧将菜单塞回沈崇渂手中,摆摆手道:“还是你点吧,我没有忌口的。” 沈崇渂挑了挑眉,又问道:“你吃肉吗?” 祝珩正端着杯子喝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句呛得连咳了好几声。她抹了抹自己嘴边的水迹,急忙解释道:“我没有出家,我和梵桑他们不一样!” 沈崇渂没再看她,指着菜单点了几样菜。祝珩连忙凑过去,在心里计算着价格,心如刀绞。 她压低了声音,道:“我银子没带够啊。” 沈崇渂终于抬眼望向她。 祝珩也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意思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沈崇渂淡淡地回了句“没事”,又将菜单还给了小二。 “好嘞客官。”小二将软布往肩膀上一搭,快步向后厨跑去通报。 菜一道一道地上,紧致的很。上到第五道菜,祝珩忍不住了,她小声叫道:“沈崇渂!” 沈崇渂恍若未闻地拿起筷子,夹了片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祝珩见他一脸无所谓,只能忍痛拿起自己的筷子,既然已经破费了,那自然是不吃白不吃。 两人沉默地吃了一会,祝珩放下筷子,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银子,道:“你吃的了那么多吗?” 沈崇渂面不改色:“吃的了。” 祝珩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悻悻地低下头,手指在桌子下不安地绞动着。 沈崇渂又吃了一会,突然站起身来,向掌柜的走去。祝珩一愣,连忙跟上。 “住店,刚才一顿算在账上。”说着,沈崇渂从衣袖里排出几枚银子。祝珩瞅了一眼,惊了。若说自己带的是几个碎银,那沈崇渂拿出来的可是真真正正的银子。 掌柜的笑开了花,连忙接过银子道:“两位客官一间房?” “两间!”祝珩顿时涨红了脸,赶在沈崇渂之前伸出了两根手指。 沈崇渂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跟着小二上了楼。祝珩晃了晃头,一路小跑地跟上他的脚步。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沈崇渂放慢了速度,待到祝珩与他并肩而行,他歪下头,低声笑道:“你耳朵很红。” 祝珩好不容易平复的脸色,“唰”得一下又红了。 02 祝珩一溜烟钻进了自己的房间,连着一下午都没出去。临近傍晚,肚子实在是饿的紧,她才蹑手蹑脚地钻出房门。 沈崇渂的房门紧闭。 祝珩这才放心地拍了拍胸脯,跑下楼去。近期她都不想再看见沈崇渂了! 一下楼,她就闻到了一阵香气。循味走去,原来是门口老妪在卖梅干菜烧饼。老妪身旁围了好多人,祝珩用力挤进人群中,那香味更甚,闻得她口水直流。 祝珩排了一会,总算是得到了一个香气扑鼻的烧饼。顾不得烫,她连忙大吃一口。在玄青寺吃斋吃得她嘴里没什么味道,这下是真的很满足了。 走回酒楼,角落里坐了几个大汉。其中一人脸颊上有一道丑陋无比的伤疤,看得祝珩惊心动魄,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你确定他在这里?”大汉的声音传进祝珩的耳朵里 分卷阅读4 风前絮 作者:一碗牛杂粉丝 。 祝珩是个八卦的主,她啃着烧饼,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身旁提刀的另一位男子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他进来,还未出去过。” “好!”一直在喝酒的男子猛的放下酒杯,道,“数月未现身,可总算让我们逮到他了。上回哥几个给他留了条小命,这次直接送他去见阎王爷!”说着,男子做了个杀头的动作,吓得祝珩连忙别过脸去。 江湖恩怨,她可不敢瞎掺和。她啃着烧饼,逃命似的跑上了楼。 这酒楼的厢房熏了香,闻得祝珩昏昏沉沉。没多久她便有了困意。 祝珩放了些温水,打算舒舒服服泡个澡。 天色已晚,她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掉,赤条条地钻进木桶里。她往下缩了缩,让水漫过自己的胸口。 “真是很久没这么惬意过了。”祝珩心想。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突然吹来一阵风,“啪”的一声将敞开的窗户吹上了。与此同时,祝珩屋里的烛火也被风吹灭,霎那间漆黑一片。 楼下传来喧闹的人声,祝珩从水中站起身来,草草地披上外袍。 乌漆麻黑的环境让祝珩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试图去桌前再将蜡烛点亮。 她小心翼翼地凭着感觉挪到桌前,伸出手在空气中胡乱地摸索。她再往前一步,一下子就磕在了桌前,痛得她轻声叫唤,又因为一时没站稳,急急地向后倒去。 就在祝珩以为自己要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她忽然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身后的人稳稳地接住了她,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祝珩吓得只觉得自己心跳都快骤停了,她刚想惊叫一声“登徒子”,嘴就被那人捂住。 “是我。”是沈崇渂。祝珩提着的心又落下了。 楼下喧闹的声音逐渐逼近,听得祝珩头皮发麻。她虽不知道那些人在叫嚷什么,但内心却隐隐觉得不安。 她还来不及说话,只觉得天旋地转。沈崇渂将她一把扛起,一只手迅速掀开被子,将她稳稳地放在榻上。 “你干什么?”想到自己只是潦草地批了一件衣服,祝珩抬起手,护住自己的胸口,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沈崇渂看了她一眼,将自己的外袍扯去,扔在地上。 沈崇渂压在祝珩身上,一只手掀起一旁的锦被,将两人都裹紧被子里。 “有什么事一会再说。”沈崇渂压低了声音,呼吸喷洒在祝珩肩头。 祝珩顿时不敢再多言语,她的鼻尖萦绕着沈崇渂身上的清香,她缩了缩身子,将头埋进沈崇渂的胸口,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 好像只要和沈崇渂呆在一起,她就总是脸红。 第3章 叁 01 被褥里的温度急剧升高,祝珩缩在沈崇渂身下,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抱我。” “啊?”祝珩一脸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崇渂又重复了一遍,祝珩才不得不抬起胳膊,从沈崇渂的肩膀上穿过,虚虚地圈住了他。 门外的人显然已经踢开了隔壁的房门,声音大的祝珩一哆嗦。 “叫出声来。”沈崇渂用手肘撑在她头两侧,低声道。 祝珩愣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沈崇渂的意思。她的脸有些发烫,颤抖着声音道:“我、我不会啊。” 沈崇渂刚想开口说什么,房门“砰”地一声被人踢开。来者举着蜡烛,透过火光看见了地上散乱的衣袍。 沈崇渂突然猛的掐了祝珩的腰一把,祝珩吃痛地叫道:“啊,疼!” “老大,这?”举着蜡烛的男子有些尴尬,回头问道。 祝珩听着声音只觉得耳熟,她偷偷抬眼,就看见了昏黄的烛光后面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疤。 原来竟是傍晚楼下的那帮人。 她来不及多想,只听沈崇渂变换了语调,流里流气地说道:“乖,忍忍,马上就好。” 他们竟然假装在做那档子事!祝珩心一横,索性扬声对门口的人喊道:“看什么看,没看过人睡觉吗!” 祝珩只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她甚至听见沈崇渂在自己耳边轻笑的声音。如果不是因为天黑,那些人包括沈崇渂一定会发现她的脸通红地能滴出血来。 “老大,不在这!”刀疤大汉回头喊道。 “他、妈、的,走!”被他称作老大的人啐了一声,一拳打在身旁男子身上,“你不是说那小子在这?浪费老子那么长时间,看回去了副教主怎么收拾你!” 被打的男子“哇”地一声吐了口鲜血,摇摇晃晃地险些站不稳。刀疤男推着他,一行人骂骂咧咧地下了楼。 直到酒楼又重归平静,沈崇渂才爬起来,将祝珩身上凌乱的衣服拉好。 祝珩挣扎地坐起身来,沈崇渂已经跳下床,迅速将地上的衣服一一拾起并穿戴整齐。 分卷阅读5 风前絮 作者:一碗牛杂粉丝 “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发现不对劲,还会回来的。”沈崇渂伸手推开窗,估摸了高度,手在窗棂轻轻一撑,跳入漆黑的夜色中。 “沈崇渂!”祝珩连忙跟上他,也顾不得自己不会轻功,纵身一跃。 沈崇渂再一次稳稳地接住了她,并将她放下,转身向前快步走去。 “沈崇渂,他们是来抓你的!”祝珩这句话并不是个问句,但她依旧想得到他的回应。 沈崇渂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是。” “他们是什么人?”祝珩想了想,又问道,“为什么抓你?” “当日重伤你的也是他们?”祝珩抛出一连串的问题,突然起来的紧张与惶恐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沈崇渂停住脚步:“你先回玄青寺,我还有要事。” 祝珩快步走上前,拉住他的一只袖子:“那你怎么办?你要去哪里?我和你一同下山,怎么可以抛弃你一个人回去呢?再说了,我一个人回去也不好和大家交代!” 沈崇渂拂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道:“我本就不属于那里。我还有事,你回去吧。”说着,转身继续前行。 祝珩伸手欲再拉他,不料扑了个空。 沈崇渂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你不要再跟着我。” 祝珩赌气地跟在他身后走着,沈崇渂往哪边走,她就往哪边。 沈崇渂似是知道她在身后跟着,步伐加快,又绕进了一片树林中。深夜的树林幽静,参天树木亭亭如盖,连月光都不曾倾泻下来。 沈崇渂轻松地甩开了祝珩。祝珩站在树林中央,又不甘心地绕了几圈,才敢相信沈崇渂真的把她留在了这里。 “沈崇渂!”祝珩对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树林大喊道,回复她的却只有听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回声。 转眼间,树林里空无一人。 祝珩在原地呆立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只觉得背后有凉气逼近。 她猛的回头,只觉得后颈一阵刺痛,霎那间没了知觉。 02 寂静无声的深夜,月光皎洁,树影婆娑。 祝珩醒来时,只觉得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她抬眼望了望四周,自己置身于一个偌大的山洞中,洞口火把明亮,有几人来来回回地走动把守着。 再一转头,祝珩看见了熟悉的脸庞,是白日里在酒楼遇到的那伙人,也是几个时辰前闯入她的房间,被人称为“老大”的那个男人。 “醒了?”男人抬腿踢了踢祝珩的腰,祝珩痛得闷哼一声。 祝珩挣扎着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被捆了手脚。她愤怒地看着那男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 男人低哼了声,神情有些得意:“风夜教,听说过吗?我们是奉副教主之命,前来抓你。” “风夜教?”祝珩低声念道,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似是在哪里听过。 良久,她突然想起,她曾偷听过方丈与梵桑讲话,就提到了这个教派。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风夜教与玄青寺一直势同水火,不过近几年,二者井水不犯河水,风夜教抓她做什么? 祝珩来不及想那么多,她瞪着那男人,问道:“你们把沈崇渂怎么样了?” 男人冷笑道:“他?死到临头了。你和他交情不浅吧?你在我们手里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送死的。所以你现在最好乖乖的,别想搞什么幺蛾子。” 祝珩咬着嘴唇,又想起沈崇渂决绝离开的样子。“他不会来的。” “你说了不算。”男人嘿嘿一笑,露出黄褐色的牙齿,“等到他死了,副教主得到了他的首级和符印,当上教主,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祝珩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哟,”男人露出了好笑的表情,如同看戏一般,“你不是和他都睡过了吗?他没告诉你他的身份?” 听到男人露骨的话,祝珩只觉得耳热,她偏过脸去,不看他。 “反正他也快死了,以后更不会有人知道他了,不如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他是那老不死的义子,风夜教的副教主……” 男人话还没说完,刀疤男从黑夜中走进来,嘿嘿一笑:“不过马上就不是了。他手里有教主的符印,却没命坐上教主的位置,真是可惜了。” 祝珩愣神,她没想到沈崇渂背后还有这样的身份。 这时,门外的人匆匆进来禀报:“老大,他来了。” “他一个人?”刀疤男问。 “是。” 祝珩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呢? 被称作“老大”的男子一把提起祝珩,笑道,“这娘们果然有用,走,我们去会会他。” 山谷凉风习习,祝珩被架在一旁,刀疤男捏着他的手腕,捏的她生疼。 远处的夜色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沈崇渂脸色平静地站定,身后果真空无一人。 “沈崇渂,你竟真敢一个人来?到时候 分卷阅读6 风前絮 作者:一碗牛杂粉丝 可别说我们以多欺少啊。”男人笑道。 祝珩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 沈崇渂面不改色,甚至微微露出轻蔑的笑:“沈进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老大,他死到临头还嘴硬呢!”刀疤男大喊。 沈崇渂向前一步,看着祝珩,开口道:“放人。” 男人看了眼祝珩,走到她身旁,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道:“可以啊,拿教主符印来换。” “沈崇渂,你快走,他们要杀你!”祝珩刚一开口,就被男人一巴掌打得偏过脸去。 “闭嘴,臭娘们。” 沈崇渂深吸一口气,又道:“我再说一遍,放人。” “哟,心疼了?”男人从刀疤男手中接过祝珩,提着她又向沈崇渂的方向走了两步,“说了拿符印来换,不换就等着给这娘们收尸。” “那你们杀了我好了。”祝珩索性大义凛然地闭上眼。 男人简直是被她气笑了。 “阿珩,别闹。”沈崇渂放软了语气,说着他从衣服中掏出了一个小木匣,道,“把她还给我,符印在这,自己过来拿。” 祝珩惊愕地睁开眼,果然见沈崇渂一脸平静地伸出手,仿佛手里不是下一任教主的证明,而是一张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意义的白纸。 男人吃了一惊,也没想到沈崇渂这么轻易地就交出了符印。他狐疑地看着沈崇渂,想了想,又道:“谁知道你有没有耍花招,我们要验一验真假!” 沈崇渂终于蹙眉,他不悦地沉声道:“朱毅,你不过就是沈进的一条走狗,在这里跟我叫嚣什么?” 第4章 肆 01 朱毅冷笑:“沈崇渂,你自身难保,还敢大言不惭?” 沈崇渂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我?” 朱毅还欲在说什么,祝珩猛的抓住他的手,也顾不得腌臢,张开嘴就是一大口。朱毅痛得嗷嗷大叫,抬脚就要将祝珩踹倒在地。 “阿珩!”沈崇渂脸色大变,他飞上前一把拽过祝珩,一个转身,将她护在怀里,结结实实挨了朱毅一脚。 没了人质,更无法威胁沈崇渂。朱毅气得大喝一声,刀疤男也提着刀向二人重来。 沈崇渂一手搂着祝珩,一手迎接对面两人的招式。数月前元气大伤,此时又无法施展开手脚,沈崇渂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祝珩为他揪心之时,突然一阵拳风扫过,颇有秋风扫落叶之势,扫得在场的人措手不及,只见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在场上忽左忽右,飞沙走石。 精心策划的行动眼看就要功亏一篑,朱毅气得红了眼。 沈崇渂后退几步,将祝珩放在地上。祝珩这才看清楚了那道青灰色的身影是谁。 “梵桑!”祝珩大喊。 “玄青寺的人?”朱毅愣神间,被梵桑一掌掀翻在地。他强撑着站起身来,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愤愤地看着沈崇渂道:“那老不死的知道你勾结玄青寺吗?” 沈崇渂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重新放回祝珩的脸上。祝珩刚才挨了朱毅一巴掌,此时脸上红红的手掌印微微隆起。 沈崇渂目光沉了沉,他抬手欲抚摸祝珩脸上的印子,抬至半空,他又放下手,叹了口气道:“你可真够莽撞的。” 祝珩委屈地撇了撇嘴,小声道:“是你先抛下我的。” 沈崇渂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嘟嘴的模样,软下语气道:“嗯,对不起。” 两人说话间,梵桑已打趴了众人。待一行人屁滚尿流地跑开,梵桑背着手,走到祝珩面前。 沈崇渂与梵桑目光交汇,两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梵桑,你怎么来了?”祝珩笑了。 梵桑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要跟我回去吗?” 祝珩抬眼看沈崇渂,沈崇渂转身就走。 祝珩见状连忙追上去:“沈崇渂!” 沈崇渂回头看她。祝珩迟疑地想了想,小声问道:“你真是风夜教的人吗?” 沈崇渂微笑:“怕了?” “不是。”祝珩连忙摇头。 “你要跟我回去吗?”梵桑又问。 祝珩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梵桑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方丈让你自己决定,你也可以选择不回去,毕竟你也不算是玄青寺的人。” 祝珩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方丈会这么说。方丈将她抚养长大,她早就把自己当作玄青寺的一员。 “回去吧。”沈崇渂举步要走。 “我跟你回去,梵桑。”祝珩嘴上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沈崇渂离去的背影,“但你等我一会,就一会,我马上回来。”说着,她快步向沈崇渂跑去。 她再一次拉住沈崇渂的袖子,如同上一次沈崇渂甩开她时一样。她看着沈崇渂的眼睛,想起一晚上发生的事情,脸上一烫。 “沈崇渂,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她问。 沈崇渂也看她 分卷阅读7 风前絮 作者:一碗牛杂粉丝 ,道:“这是我与沈进之间的私事,我不想牵扯到无辜的人。” 祝珩有些失落地低下头,轻轻地“哦”了一声。旋即又抬起头,不甘心地问:“只是这样吗?” “嗯?”沈崇渂不解地看着她。 祝珩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过了许久,她忽然笑着小声说:“沈崇渂,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祝珩灼灼的目光映在沈崇渂的眸子里,他看着她,没有回答。 “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沈崇渂还是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祝珩拉住自己袖子的手。 “一点点也没有吗?”祝珩眼里的光淡去。 “回去吧。”沈崇渂再一次拂开她的手。 祝珩看着他转身离开,渐行渐远。“沈崇渂,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这次,沈崇渂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停下脚步。 02 方丈看见祝珩垂头丧气地跟在梵桑身后,什么也没有说。祝珩甚至做好了被方丈责骂的准备,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仿佛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除了祝瑈没有人再提。 “真是养虎为患,幸好你及时止损了。”祝瑈啃着苹果,漫不经心地看着坐在窗前发呆的祝珩。 祝珩转过身来,瞪着眼睛望着她,忍住气愤道:“阿瑈,你怎么能这样说?” 祝瑈耸了耸肩,问道:“那我问你,亏的这几年风夜教和玄青寺还算平和,若是有一天撕破脸了,你帮谁?” 祝珩被她问的噎住了,一时呆愣在原地。 祝瑈扔开吃剩的苹果核,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看着失魂落魄的祝珩,笑道:“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 “沈崇渂不是风夜教的教主,就算有一天他们和玄青寺撕破脸,也不会是他的主意!”祝珩心虚地想着,但嘴上还是不肯罢休。 “他早晚都是。那个沈进只是沈峰的徒弟,教主的位置轮不到他。而且沈峰年事已高,他没几年时间了。”梵桑不知何时来的,听到两人争辩,他抱胸倚在门框上说道。 祝珩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子不出声,似是要将那鞋子盯出花来。 “好了梵桑,我们走吧,让她一个人呆着好好想一想。”祝瑈瞥了祝珩一眼,提起裙边拉着梵桑袅袅地向外走去。 祝珩一个人抱着腿坐在窗边,凉风习习。此时已是夏日,窗外蛙声一片,又时不时夹杂着蝉鸣。她抬起头,向窗外望去,明月高挂,繁星璀璨,黑夜如同深色的幕布,笼罩着她。 “沈崇渂,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一点点也没有吗?” 祝珩又想起那日她说的话,沈崇渂说“回去吧”,她就真的听话地回去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沈进有没有再刁难他。祝珩想着,又忧心仲仲地叹了口气。 祝珩蹑手蹑脚地跑出房门,远远地就看见方丈的房间还亮着烛火。她轻推开门,方丈看见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过去。 祝珩在方丈对面坐下,看着方丈杯中的茶叶起起伏伏。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呢?” 祝珩说:“我睡不着呢。” 方丈看着她,良久后微笑道:“都会过去的,你还需要些时间。” 祝珩惊讶地抬起头,方丈却只是对她淡淡地笑着。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冷静下来。”方丈为她倒了杯茶,茶香浓郁,香气扑鼻。 “方丈,是我错了吗?”祝珩的眼里雾蒙蒙的,她只当是水汽氤氲。 方丈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是说:“缘分都是上天注定的,没有对错之分。” “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离开了,没有人会怪你的。”方丈笑着站起身来,轻轻地抚摸着祝珩的头,随即向里屋走去。 祝珩呆坐在原地,待茶水慢慢变凉,她才慢慢地喝尽。茶水微苦,却萦绕在她的舌尖,久久不曾散去。 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可祝珩就是莫名地想要陪伴他,想要成为他的家人,想要厚着脸皮缠着他,想用芝麻叶给他洗头,也想看他用水在地上写好看的字体。可惜沈崇渂对她始终没有半分好感,哪怕朝夕相处了那么久,沈崇渂的眼睛依旧没有为她停留。也罢,他们两个有着不同的出身,也有着不同的经历,本就是来自两个世界,如今有缘无份,已是最好的结果。 第5章 伍 01 三年后。 神武三六八年,风夜教教主沈峰薨。其义子沈崇渂即位,择时年春分举行典礼。弟子沈进图谋不轨,铸成大错,逐出风夜教。 即位仪式称不上盛大,却十分隆重。江湖各大教派都将派人前来观礼。 祝珩听闻此事时,已是春分前夕。她愣了一会,抬头问梵桑:“玄青寺会派人去观礼吗?” “不会,玄青寺与风夜教素来不和。” “ 分卷阅读8 风前絮 作者:一碗牛杂粉丝 为什么?”祝珩依旧不死心。 梵桑不想多做解释,索性用一句“我不知道”堵住了祝珩的嘴。祝珩悻悻地转过头去,心却飘到了远方。 梵桑看着她,叹了口气,问道:“你想去是吗?” 是啊,沈崇渂一生中如此重要的时刻,她当然想去。祝珩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哀求。 梵桑不置可否,他明白,只要祝珩想去,那定是拦不住的。与其如此,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自己在暗中护她周全就好。 是夜,祝珩偷偷溜出玄青寺,溜下山去。这三年,她都没有下过山,而这条路她却在心中走过无数遍。 她偷偷打听到风夜山的位置,用仅有的一点碎银买了匹还算健硕的小马,飞快地在中原大地穿行。 她不太会骑马,有好几次都险些坠落,若不是她死死地拽住缰绳,抱紧马腹,或许她早已被马蹄踏穿。 赶到风夜山时正是春分时节。柳絮纷飞,风夜山顶好不热闹。 仪式已经开始,祝珩躲在人后,远远地看着祭台上的男子。 三年未见,沈崇渂的眉宇间多了几分刚毅。他身着玄色的华服,站在那里,受着风夜教众人的叩拜。 鼓乐齐鸣,祝珩突然觉得她与沈崇渂之间的距离变得遥远。他是中原最大教派的教主,而她不过是一个被人收养的孤女,他们之间本应该再无交集,她却心心念念了三年。 祝珩有着茫然,从这一刻起,沈崇渂背负的是全教的命运与责任。 他站在那里,或许看不见她。可她的眼里,除了他再无旁人。 庆祝的宴饮开始,祝珩七拐八拐地走着,竟绕不出她无意间闯入的这座府邸。 府邸很大,内有幽静的小道,曲曲折折,时而平整,时而崎岖,看不到尽头所在,祝珩觉得它们就像人生。 祝珩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看着脚边潺潺的流水,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不自知地回过头,竟看见了沈崇渂。 他换上了常服,身后跟着两个婢女。看见他,他扬手让婢女在一旁等待,自己走到祝珩面前。 一瞬间,祝珩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竟然不争气地想逃跑,忙又强自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说:“好久不见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沈崇渂笑道:“你来的时候,我便看见你了。” 祝珩莞尔:“难得见你说笑,刚才人那么多,我站得又远,你怎么能看见我?” 沈崇渂低头轻笑道:“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一眼便认出了你。” “你很好。”祝珩站起身来,望向不远处等候的婢女。 “嗯。” “你有几个婢女?”祝珩又问。 “两个。” “她们都挺好看的。”祝珩笑了笑,不再看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那两个婢女。 沈崇渂沉默不语。 “她们也给你洗头吗?”祝珩抬起头,笑语盈盈。 沈崇渂看着她,眼里似有波涛汹涌,要将她卷进其中。 如同三年前那样,无数飞絮落在他们脚边、他们肩头、他们发梢。祝珩再次踮起脚尖,轻轻地将沈崇渂发顶的柳絮拂开。只是凑近了些,她便闻到了沈崇渂若隐若现的发香。是她不熟悉的香气。 祝珩蹙眉:“她们给你用什么洗头?这个味道太过浓重,便不好闻了。” “好,那我以后不用了。”沈崇渂低眉顺眼地看着她。不知是不是祝珩的错觉,她只觉得过了三年,沈崇渂周身都变得柔软了许多。如果说以前的他沉默寡言,性格孤僻,那么如今的他就是收敛了周身的锋芒。 “你……有没有想过我?”挣扎了许久,祝珩还是问出了口。她看着沈崇渂,旋即又露出自嘲的笑意。 沈崇渂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道:“那你可曾想过我?” 这下祝珩笑出了声,她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反问:“想你做什么?” 沈崇渂似乎总是在回避她的问题,他找了个拙劣的话题试图转移祝珩的注意力:“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祝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还是笑嘻嘻地说道:“饿也不在你这吃。我可是玄青寺的人,你别忘了。” 沈崇渂脸色微变,他轻声叹息,“你明明可以选择不是。” “我为什么要选择不是。”祝珩问。 “因为……算了,没什么。”沈崇渂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你现在变得越来越奇怪了。”祝珩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说。 沈崇渂说:“是啊,我也觉得。”说着,他又突然问道:“你还会来看我吗?” “我为什么来看你?自取其辱?”祝珩没好气地问。 沈崇渂被她气笑了。 祝珩看见他笑,心里更是气愤,她抬脚踢着身旁的石块,却因为踢得太过用力,一时重心不稳,向后仰去。 祝珩总算明白为什么人们说历史总 分卷阅读9 风前絮 作者:一碗牛杂粉丝 是惊人的相似了,比如当她再一次被沈崇渂稳稳地接在怀里时。 沈崇渂搂着她,祝珩似是能听清楚他的心跳声。 “阿珩,如果你选择自由,那么我便自由。”沈崇渂的声音轻轻的,飘散在风里。 祝珩愣愣地缩在他的怀里,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说什么?”祝珩问。 “没什么。”沈崇渂松开她,为她理了理刚才弄乱的衣裙。 祝珩退后一步,不解地看着他,说:“沈崇渂,我好像看不懂你了。” 说着,祝珩索性沿着青石小道坐在水边,她摘下一枝野花,把花瓣一片片撕下,丢进水里。她的裙摆被水浸湿,她便将裙摆往上提了提,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 花瓣都丢尽了,祝珩站起身来,浅笑道:“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沈崇渂点点头。 “不用。”祝珩摇摇手,沈崇渂却仿佛没听见。两人并肩走着,空气中有春日的青草气息。祝珩用力闻了闻,是她在玄青山上没有见过的植物。 沈崇渂一直将她送至山下。途中有数十个风夜教的人对他们施礼。沈崇渂面色平静又自然,倒是祝珩觉得浑身不自在。 一路上都没有人开口,直到即将分别,祝珩终于咬唇问道:“风夜教和玄青寺会有交恶的那一天吗?” 沈崇渂的手虚虚地握成拳,他说:“我不能回答你。” 祝珩露出笑脸,语气轻快地对他说:“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沈崇渂摇摇头。 “再见。”祝珩没有再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挥挥手,转身离开。 她能明显感受到背后的目光,脚也如同灌了铅似的迈不开。想见的人,她见到了;想问的话,也问出了口。她不明白为何此时她的心里还是闷闷的,她不想回玄青寺,可又好像无处可去。 祝珩偷偷地侧过头,余光瞥见了沈崇渂的身影。他就像一尊雕塑,千年万年地伫立在那里。 祝珩的鼻子酸了。 02 沈崇渂站在那里,看着祝珩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白点,又消失不见。 “教主,回去吧。”幽兰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披上一件大氅,“此处风大,莫要吹坏了身子。” 沈崇渂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底无甚波澜。 他又想起沈峰那老头子死时拉着他的手默默流泪的样子了。 “我不想做这个教主了,你爱让谁做谁做吧。”沈崇渂固执得看着病榻上骨瘦如柴的老人。 老人瞪着眼睛,眼眶深陷,用力地咳嗽着,似乎要把病痛都咳出来:“孽障,说的什么胡话?我花了多少年才培养出现在的你?” 沈崇渂低垂着眼眸。 老人叹了口气。 他的双手形如枯槁,青筋凸爆。粗粝的指尖摩挲着沈崇渂的手背,“通往教主位置的路我都为你铺平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了。” 沈崇渂抽出手,站起身来。 他慢慢地向门口走去,抬脚跨过门槛。 “我知道我拦不住你,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就好。”老人苍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崇渂听着,依旧迈开步子向外走去,不曾停留。 第6章 尾声 01 没过多久就是方丈的七十大寿。按例方丈没有大摆宴席的习惯,他素来喜静,却因拗不过小辈们的坚决,于五十、六十岁时粗略地操办了两回。 玄青寺一向鲜有人烟,也只有这时会热闹起来。梵桑定下了宾客的名单,不过是些中原大地上各大交好的教派,邀请他们前来拜贺。 日子定在了谷雨前后,玄青寺仅有祝珩与祝瑈两个女眷,梵桑便命她们准备着。两人日夜操劳,焦头烂额。 祝珩将玄青寺空闲的厢房都整理出来,叠好被褥,又将玄青寺上上下下都洒扫干净。她以前总是想着偷懒,提着一桶水蹲在墙根晒太阳。路过的沙弥、比丘都笑话她,她也不挠,在日头下折一枝狗尾巴草在脚上挠痒痒。 如今她再提着水,却没有了偷懒的兴致。大抵是年纪大了些,连梵桑都说她这几年懂事了不少。 祝珩再散漫,也知道人生中有些场合不能散漫,比如说眼前的这个。 是日,红日高挂,光芒万丈,钟声悠扬,宾客云集。玄青方丈不喜欢仪式化的东西,大家便在大殿内随意地坐着喝茶聊天,好不热闹。 祝珩站在一旁,为各教派来的人添茶倒水。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们,形形色色的人们形态各异,她站的有着无趣,便走到梵桑身旁,与他说话。 本是一切照常,却被门外小和尚的一声禀报打破。 “风夜教主到——” 祝珩惊愕地抬起头,沈崇渂身着华服,神情冷肃,唇角紧抿,不见丝毫笑意,眼中带着不悦和不耐烦,甚至几抹讥嘲。 祝珩直直地盯着他,他的目光却没 分卷阅读10 风前絮 作者:一碗牛杂粉丝 有在祝珩身上有所停留。 沈崇渂走到玄青方丈面前,行了礼又说了些拜贺的贺词,身后的婢女献上了寿礼,他便在一旁寻了个空位坐下,慢慢地喝着杯中茶水,注视着大殿内的百态。 大家面面相觑,皆知玄青寺与风夜教交恶多年,如今沈崇渂即位不久,不请自来,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的事情,众人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继续先前的交谈。 不知是谁先提起祝珩,询问起祝珩是否已到及之年。玄青方丈笑着望向祝珩,祝珩心中一惊,竟有几分了然。 炎真教是中原大地一个规模还算庞大的教派,今日派来拜贺的是教主的儿子严文井。严文井幼时曾被父亲送至玄青寺修行数年,也算得上与梵桑祝珩等人青梅竹马。 严文井站起身来笑道,“我与祝珩妹妹交好,幼时便情投意合。如今妹妹已到及笄之年,不知方丈可愿将妹妹许配与我?从此我定与妹妹夫妇一体,不离不弃,共赴鸿蒙。” 玄青方丈笑着望向祝珩道:“阿珩可愿意?” 祝珩抬起头,目光掠过沈崇渂。他面色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眼底甚至沾染着淡淡的笑意。 祝珩心底的委屈更甚,她移开注视着沈崇渂的目光,缓缓开口,“阿珩自幼由方丈抚养长大,终身大事全凭方丈定夺。” “好,好。”方丈抚掌大笑。严文井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既然祝珩没有异议,他便也心中欢喜。 殿内众人连忙举杯祝贺,这一桩喜事也算得上是炎真教与玄青寺的联姻了。 只听“啪”地一声,众人皆惊讶地循声望去,便见沈崇渂将手中的茶杯置于桌上,虽力气不大,却能看见杯下红木桌上显出裂痕,看得出此人是用了少许内力的。 沈崇渂放下杯子,冷笑着抬起头,看向严文井,“本是应该向严公子道喜的,就是不知严公子有没有这个命娶了。” “沈教主这是何意?”严文井蹙眉问道。 沈崇渂玩味的目光在祝珩脸上流连,半晌,他笑道:“祝珩是我的人。” 祝珩只觉得脸上一烫,她没想到沈崇渂竟会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 她转头望向方丈,方丈面色平静,似乎并未有惊讶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沈崇渂瞥了一眼严文井,望向方丈道:“方丈昔日救命之恩,崇渂一直铭记在心。崇渂爱慕阿珩多年,还望方丈成全。” 方丈没有说话,沈崇渂又道:“崇渂今日在此,也请诸位做个见证。凡崇渂在位一日,风夜教便决不与玄青寺交恶。” 方丈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阿珩虽不是我亲生,但我抚养多年,只盼的有朝一日她能觅得良人,平安幸福。” “崇渂知道。” “那我问你,若是有一天,阿珩与你的教主之位无法并存,你选择哪个?” 方丈一问,满座哗然。 沈崇渂目光灼灼地说道:“崇渂愿放弃教主之位。” “好,不知阿珩意下如何?” 祝珩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竟觉得心酸。 “沈崇渂,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一点点也没有吗?” “回去吧。” 好像记忆中的沈崇渂总是在淡漠地放开她的手。她甚至觉得,她的的一厢情愿,有始无终。 如今方丈与沈崇渂望着她,大殿内的其他人望着她,她一下子慌了神。 “我、我不知道。”祝珩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她倒退了半步,小声地说。 沈崇渂的目光黯了黯。 祝珩与他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她心中惶恐,竟萌生了退缩之意。她转过身,奋力向殿外跑去。 背后传来脚步声,祝珩却只是一直跑,不回头。 02 跑到玄青寺外,太阳照得她睁不开眼。山上的桃花又开了,花瓣裹挟着飞絮,纷纷扬扬。 祝珩停下脚步,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人将她抵在墙上,铺天盖地的吻席卷着她。 祝珩瞪大了双眼,沈崇渂的吻暴戾,不带任何怜惜,祝珩想要推开他,却动弹不得。 沈崇渂扣住她的手,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才缓缓放开她。他的鼻尖抵着她,沉声问道:“什么叫做你不知道?嗯?” 祝珩轻咬下唇,嘴边还残留着沈崇渂的气息。沈崇渂的头发上再也没有上次她在风夜山上闻到的香气,取而代之的是她熟悉的清香。 祝珩瞥过脸去,不愿说话。 沈崇渂抬起手,抚着她的脸,让她不得不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你很想嫁给严文井是吗?” “我偏不遂你的意。” 沈崇渂的眼底染上了笑意,祝珩愤恨地瞪着他,怒道:“你放开我!登徒子!” “我就做登徒子了,你 分卷阅读11 风前絮 作者:一碗牛杂粉丝 能拿我怎么办呢?”沈崇渂摩挲着祝珩的下巴,笑意更甚。 “你不要脸!” “我还有更不要脸的,你要不要试试?”沈崇渂凑近了些,又碰碰祝珩的嘴角。他轻轻舔舐着,祝珩只觉得一阵酥麻。 见她不说话,沈崇渂问:“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现在不认账了?” 祝珩忍住气愤:“那是以前!都过去三年了,不算数了!” 沈崇渂挑了挑眉,说:“你就嘴硬吧。” 他的手臂收紧,将祝珩圈在怀里。祝珩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只能看见他白皙的脖子与微红的耳廓。 “你耳朵红了。”祝珩学着那日在酒楼沈崇渂的语气,说道。 沈崇渂低下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低声笑道:“是啊,我头一次耳朵红呢,你是不是要负责?”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祝珩和沈崇渂的故事就到这里结束啦,一个小短篇,希望大家喜欢~ 接下来会写一点番外。 第7章 番外:思往事,易成伤 群山连绵,层林叠翠。 梵桑靠在玄青寺的墙根,眯着眼睛晒太阳。方丈一早就下山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梵桑想等方丈一起用饭,此时已经饿的晕头转向。 前两日刚过大暑,日头大的很,梵桑抹了抹脸上的汗,站起身来,向寺外望去。远远的,他看见了一个人影。 是方丈回来了,总算可以开饭了。梵桑心中欢喜,也顾不上青灰色衣袍上沾染的灰尘,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外跑去。 “方丈!”他挥了挥手。 方丈的身影逐渐清晰,梵桑仔细地瞧了瞧,才发现方丈身后竟多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两人走进了,那身影从方丈背后探出头,眼睛圆圆的,活像一只小兔子,她瞪大了眼睛,望着梵桑。 梵桑也瞪大眼睛望她。 方丈将那小人从身后拉过来,让她站在梵桑面前。小人低着头,小手不安地绞动着。梵桑有些骄傲,他明显要高出半个头。只是这人虽是灰头土脸的,却有着一头茂盛的头发,好生奇怪。 梵桑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小脑袋,又伸出手扯了扯她的头发。 许是太过用力,那小人儿竟顿时红了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梵桑连忙收回手。 方丈领着两个人进屋,梵桑盛了满满一碗饭,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那一小碗。 看来以后,有人要跟他抢饭吃了。梵桑突然有了危机感,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回。 方丈出家之前姓祝,就唤那小人“祝珩”,梵桑听方丈讲过,“珩”是美玉的意思,他私以为这个名字还不错。 祝珩比梵桑小了几岁,等两人熟络起来,便常常跟在梵桑后头玩。梵桑最看不起祝珩每日起来都要磨磨蹭蹭地梳她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简直是浪费时间,有那些时间,都可以多喝一碗粥了!梵桑愤愤不平地想着,便萌生了一个主意。 他从厨房里拿了剪刀,趁着一日夜深了,偷偷走进祝珩的房间。 祝珩睡得很熟,梵桑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的床头。窗外的月光洒在祝珩的脸上,梵桑突然觉得祝珩的睫毛长长的,眉毛弯弯的,以前竟从未发现。 但这依旧不能阻止梵桑要剪掉祝珩头发的决心。 他借着月光,挑起祝珩的头发,飞快地剪着。没过多久,地上就落满了祝珩的碎发。虽然没办法让祝珩和自己一样拥有一颗完美的光头,但是梵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满意的。 他收拾了残局,又蹑手蹑脚地溜出祝珩的房间。那一晚,他躺在床上,开心地想着明日开始祝珩再也不用花费时间在梳头上了,自己帮了她这么一个大忙,她一定会感谢自己的。想到这里,梵桑翻了个身,心里美滋滋的。 第二日清晨,梵桑是被祝珩的哭声惊醒的。祝珩哭得惊心动魄,仿佛要哭尽世间所有的委屈。 梵桑蹲在门背后,看着她坐在榻上,泪如雨下。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也不敢上前安慰。 也是从那次起,梵桑才知道,祝珩与他不同。 祝珩有半个月没有理他,梵桑一个人在玄青寺里游荡着,身后没有了小跟班,竟有些不太习惯。明明祝珩来之前,他都是孤身一人。 “谁离了谁不能过啊!”梵桑撅着嘴,愤愤不平地想着。 可是过不了几日,他还是忍不住打量祝珩,哪怕祝珩总是冷着脸,一声不吭。 梵桑彻底急了,他开始害怕祝珩会一直不理他。 玄青寺的桃花开了。祝珩好像很喜欢春天,她坐在桃树下,将风吹下的花瓣一一拾起来,然后放在手心里摊平。梵桑远远地看着她。 祝珩站起身来,张开手掌,她凑近了轻轻一吹,花瓣在空中飞舞、旋转。 “飞起来啦,飞起来啦!”祝珩拍着手,看着那些花儿,她开心地跳着、笑着。 祝珩开心,梵桑也 分卷阅读12 风前絮 作者:一碗牛杂粉丝 很开心。 这天夜里,梵桑一夜没睡。他从山林里捡来一些粗壮的树枝,又从寺里寻觅了几截麻绳。他小小的身躯蹲在地上,将捡来的树枝一一搭起,又用麻绳缠得紧紧的。 他要做一个秋千,送给祝珩,让她在玄青山顶的桃树下荡秋千,让她荡得比桃树高,可梵桑却害怕她有一天会飞得比那些花儿远。 当祝珩看见那个秋千时,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如初见梵桑时那样。她兴奋地跑过去,似乎将梵桑剪了她心爱头发的仇也抛之脑后。 祝珩人小小的,秋千也小小的。她坐在秋千上,挥动着双腿。 “梵桑,推我!推我!” “梵桑,再高一点!” “梵桑,我也飞起来啦!” 梵桑站在祝珩身后,听着她的欢声笑语。他的嘴角也微微上弯,微微地笑起来。 以至于过了很久,他都记得这一天。祝珩在长大,他也在长大,以前的秋千嫌小了,他就再做一个大的。他总是在背后推着她,看着她越荡越高。 梵桑问方丈:“阿珩会离开我们吗?” 方丈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得看她自己了,她有她的人生,我们谁都左右不了。” 梵桑低垂着眼眸,他真希望祝珩永远不会离开他,他愿意为她推一辈子的秋千,也希望她一世安乐无忧。 梵桑躺在院子里,繁星点缀着黑夜,他又想起以前的事了。他看着不远处树下的秋千,已经很久没有人荡过了。风吹过,发出低沉的“吱呀”声。 祝珩走进院子,一眼就看见侧着头躺在那里的梵桑。她提着裙摆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你在看什么?”祝珩问。 听见声音,梵桑转过头来,淡笑道:“我在看那个秋千,你好久没有荡过了。” 祝珩望去,也微笑着。 “风夜山顶有秋千吗?”梵桑问。“如果没有,我可以去为你再做一个。”后半句话被他堵在喉咙口,还未来得及开口。 “我大了,不荡秋千了。”祝珩摇摇头。 梵桑将后半句话彻底咽了下去。 “阿珩……”梵桑张了张嘴,却被祝珩打断了。 “我会过得开心的。” 她望着他,眼里灿若星辰。 “那就好,”梵桑笑着将头转回去,重新望着满天繁星,“若是他对你不好,你就回来,我永远在这里等你。” 梵桑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甚至分不清,这些话是说给祝珩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我明天就走了。”祝珩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明天方丈派我下山呢,我……就不送你了。”梵桑也坐起身来,笑道。 方丈哪里是派他下山,不过是他不愿意看着祝珩离开。 以前总担心祝珩会走,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原来更多的是害怕面对。 “以后陪你的人不是我了。”梵桑说。 “我知道。”祝珩点点头,又戏谑地笑:“你今天真啰嗦。” “以后就听不到我啰嗦了。”梵桑在心里想,他突然很羡慕沈崇渂。他陪了祝珩这么多年,却比不上沈崇渂在玄青寺养伤的几个月。 但他又庆幸那个人是沈崇渂。他知道沈崇渂可以护他的阿珩周全,他也就放心了。 梵桑第二日起的很早,他一晚上没怎么合眼,天一亮,便起身洗漱。 桌子上的木匣子里,放着他打算给祝珩的礼物。等一会,让祝瑈送去。 沈崇渂派来的人已经到了。梵桑远远地躲在树后,看着祝珩。 祝珩接过祝瑈递给自己的木匣子,轻轻一拉,竟是几缕青丝。 祝珩一眼便认出,那是她刚来玄青寺时,梵桑深夜偷偷剪去的她的头发。 梵桑保存的很好,它们静静地躺在匣子里,让祝珩一晃神竟忘了已然过了这么多年。那时她心里忿恨梵桑,恨他剪了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头发,甚至在心底暗下决心,以后都不再理他。 年少时的争执总是伴随着眼泪,好像在梵桑面前,祝珩一直是个爱哭鬼。第一次见面时,梵桑拉扯她的头发,她红了眼眶;梵桑剪了她的头发,她哭的山崩地裂;梵桑趁她下山不给她留晚饭,她哭的砸了梵桑的碗;与梵桑一同爬树,她重重地摔在地上,责备梵桑没有保护好她,她哭的梵桑手足无措…… 祝珩的鼻尖酸酸的,她却依旧笑着。 “走吧。”她拉上木匣子,从玄青寺门口的石阶一阶一阶往下走。数以万计的石阶,她走了许多遍,却依旧看不到尽头。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用赶在傍晚前回来。 梵桑从树后走出来,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他的视力再好,在这云雾缭绕的山中,也渐渐分不清哪一个是祝珩了。 他转身,突然觉得整个玄青寺都安静了。 他笑自己没出息,摇了摇头,走回寺中。 阿珩,只有你安好,或许过去的 分卷阅读13 风前絮 作者:一碗牛杂粉丝 那些年,才过的真正有意义。 第8章 番外: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是多年前的一个午后。 我见过梵桑很多次,却从未见过她。她站在梵桑身旁,梵桑便挪不开眼了。 “你弄坏了我的风筝。”我看着她,她也不安地回望我。 “对不起。”她的声音糯糯的。 我的风筝被她打落了,挂在高高的枝头,我只能仰头去望。 梵桑的脾气我知道。他在一旁不怀好意地笑着,气得那个女孩直跺脚。可我知道他的心思,他只是表达的方式总让人捉摸不透。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趾高气扬地昂起头,我就喜欢别人羡慕的眼光落在我身上,“我爹是炎真教的教主,我叫严文井。” “你记好了,文是文武双全的文,井是井井有条的井。我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山上的老虎听见了都要畏惧三分!可你却弄坏了我的风筝。”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这么响当当的一个好汉,怎么会有人不识好歹弄坏了我的风筝呢? 女孩泫然欲滴,可惜我不吃这一套。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那是一只大雁,梵桑说要给我烤大雁肉吃!” 我瞪大了眼睛,竟有人胆大包天要吃我的风筝!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我倚靠在树上,挑衅地看着这小丫头。 “我们津州城里有好多风筝卖,回头我回家了买一个还你,成吗?”她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摇摇头。 “不成,我就要这一个。”这个风筝可是爹爹给我做的,怎么能和街上买的相提并论? 老天作证,我可不是故意为难她。但她胆怯的模样,却让我窃喜。 她真是个奇怪的姑娘,别的姑娘长发飘飘,她的头发却被短短的,束在脑后,活像一只小公鸡。 她确实是个奇怪的姑娘。她竟然试图爬上树替我把风筝拿下来。一个姑娘家的爬树,定是跟着梵桑学的。 我望了梵桑一眼,他虽一直幸灾乐祸,可现在却神情紧张地站在树下,深怕她摔下来。 “喂,摔下来你可别哭!”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就叫她“喂”。 她顿时羞红了脸,梵桑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看来,她以前摔下来总哭。 她把风筝从枝头扯下来,一用力,我就听见“哗啦”一声,不用看我也知道,那大雁的翅膀被她扯开了。 她抱着风筝,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从树上爬下来,蹭了衣服上一身灰。真是个不爱干净的小丫头。我心想。 “我……我给你补好。”她捉狭又局促不安地指了指那个大洞。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其实她很聪明,因为她狡猾地一笑,便用力撕扯了梵桑的袍子。梵桑青灰色的衣摆被她扯下了一大块,气得他直跳脚,却也无可奈何。 她蹲下身子,从衣服里找到一小截针,开始缝缝补补。 竟有女孩子会随身带着针。 “你怎么随身带着针?”梵桑也问她。 我发誓那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答案,以至于过了很久爹爹送我上玄青寺时我再遇见她,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这个答案。 她头也不抬地说:“防身。如果你再剪我头发或者干出什么其他坏事来,我就扎你!” 别的孩子大抵会说“我就去告诉爹爹和娘亲,让他们收拾你!”可她说,“我就扎你。” 我笑得前仰后合,梵桑在一旁窘迫不已。我便笑的更开心了,我觉得她有趣,可我不知道她叫什么。 我可是炎真教的少主,我总不能拉下脸来问她:“喂,你叫什么名字?”所以,我得等她自己主动告诉我。 她站起身来,将补好的风筝递给我。 我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风筝,仔细瞧了瞧。她可真是把做女红的“好手”,针法乱七八糟,补得也歪歪扭扭,仿佛大雁的翅膀上长了一道丑陋的伤疤。 好吧,我自认倒霉。 我将风筝收起来,虽然表面上一脸的不情愿,但心里其实早就原谅她了。我是炎真教的少主,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和一个小姑娘斗气?这种事只有梵桑干得出来。 “我还是下次补你一个新的吧,你什么时候来津州城?”她的眼里亮晶晶的,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我学着爹爹的样子,说:“不知道。如若要来,我派人通知你。” “好。”她笑了。她笑起来很好看,就像爹爹插在娘亲发梢的花儿一样美艳动人。 “我们该走了,方丈让我们傍晚前回客栈。”梵桑拉起她的手,又望向我,“严兄,我们要走了。” 竟然这么快就要走了。我并不是舍不得梵桑,只是打心眼里有些失落。 梵桑说他此次下山是跟着玄青方丈出来办事的,不知道下回再见到他们,要过多久。 “走啦!”梵桑拉着她向远处跑去,她也朝我挥挥 分卷阅读14 风前絮 作者:一碗牛杂粉丝 手。 他们竟就这样走了,我牵着我的风筝线,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朝他们跑去,风筝被我拖在地上,与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我可是炎真教的少主,他们竟敢跑得那么快,也不等等我。 “喂,你叫什么名字?”他们跑的太快了,爹爹总说我是个小胖墩,这下我才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我累得气喘吁吁,我追不上他们。 于是我就朝她大喊。 她一定听见了,我看见她回头了。 “我叫祝珩!” 她的声音糯糯的,她真是个奇怪又有趣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也到此结束啦! 为什么没有祝瑈的番外呢,因为大概会给她单独写一个小短篇吧(等我把漫重楼和涉江的坑填上之后) 那么再见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