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第1部分阅读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 作者:roushuwu 晟国的京都,向来繁荣热闹,今日尤甚。 静安王府派往摄政王府的迎亲队伍,绵延十数里,城中从未有过的奢华仪仗,一路喜乐震天,礼炮不断,将整座京都染上一片大红的喜气。 黎苏安静地坐在皇帝钦赐的迎亲銮驾之中,双手紧攒,指尖微微见汗,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会这么紧张! 静安王东方濯,乃皇后嫡出,身份尊贵,才智过人,深得晟皇宠爱。整个京都城里的女子,无不想嫁他为妃!而他只看了她一眼,便惊为天人,执意要娶她为妻。梨花树下,情订三生,他的眼里心中,只有她。眼前浮现出那英挺深情的面容,她内心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甜意。 忽然,宽阔的大道上,远远奔来十来骑战马。仿佛离弦之箭,迅猛而来。原来排列十分整齐的迎亲队伍,此刻如红色的潮水,纷纷向道路两侧涌退下去。 为首一人端坐乌骓马上,转瞬即到銮驾前。劲风扫来,将銮驾低垂的幕帷拂开一线,露出黎苏明红色的衣裙,柔亮似水。众人禁不住惊呼出声,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冲撞未来的静安王妃! 乌雅马低声嘶鸣,稳稳停住。 站在王府门前的静安王东方濯,在百官簇拥中,长身直立,犹如鹤立鸡群,尊贵耀眼。身上一袭喜服,衬得他英俊挺拔,俊朗非凡。看着来人,他面色微微发沉,不由自主退后一步。 马上的人一身墨色锦袍,金冠束发,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剑眉飞扬,眸光凌厉,一头乌发在春风中轻轻地飞舞,整个儿人好似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宝剑!浑身散发着俾睨天下的王者气势!他手臂轻抬,无声地发出指令,紧随其后的侍卫队迅速下马,分列两行,整齐肃静。 四下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光,都牢牢定在了他的身上,移动不了半分。 黑衣男子利落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东方濯面前,微笑着拱手道:“二皇兄今日大喜,泽外出办事,恭贺来迟,还望二皇兄莫怪。” 原来是备受当今皇帝器重的六皇子——镇宁王东方泽! 晟国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定,静安王东方濯,与镇宁王东方泽二人为首的党派斗争,尤为激烈。黎苏身为摄政王之嫡女,对这些传言也早有耳闻。 听到这个沉厚的声音,黎苏心头一跳,心底蓦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东方泽贵为皇子,她从未见过,可是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为何如此熟悉?!仿佛曾经深印在脑海之中,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东方濯眼光微微一沉,一旁的司礼官见他脸色不善,赶忙凑到他身旁,小心提醒道:“静安王,还是先接明玉郡主拜堂吧,再耽搁恐怕就要误了吉时了。” 东方濯斜睨东方泽一眼,冷笑道:“本王蒙父皇母后恩典,与明玉郡主结为百年之好!六弟若是来真心贺喜,就请进去一醉方休吧。”说罢,他快步到銮驾前,向座上的美人伸出手。 帷幕掀起,只见精致豪华的銮驾之内,黎苏端坐正中,身着明红彩凤华服,长裙拽地,纤腰如柳,虽然此刻看不见她的容貌,但这份临变不惊的雍容气度,以及绝世的风姿,便已叫人心醉不已。她缓缓将手放入他宽实的掌心,同时,也将自己的未来,一并托付给眼前这位皇室嫡长子。 一个天之骄子,一个是第一美人,站在一起喜光耀天,果然天生绝配。 东方泽眸光微暗,沉声道:“来人!” 一名侍从飞快地上前,小心翼翼地呈上一个精致的银盒,谨慎万分,仿佛奉上的是绝世珍宝。 东方泽手持银盒,缓缓走向黎苏,轻声笑道:“我这次出远门,偶得一玲珑宝玉。二皇兄今日大婚,就以此物作为贺礼。恭祝皇兄、皇嫂,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黎苏微一抬眼,那银盒恰巧就呈现在自己眼前。纯银打造,雕工精细,盒盖上的云纹图案,层层簇拥,耀眼夺目。她心头暗暗诧异,一个盒子都可以如此精致,不知里头的贺礼,又该是多么惊世绝伦。 还未等她有所表示,身边的东方濯却一把搂住了她的纤腰,将她带离那盒子一步,低声一哼,意有所指笑道:“多谢,六皇弟你有心了。本王与摄政王联姻,乃是父皇亲赐,赏了数不尽的金银宝玉,只怕是用不上了。” 东方泽笑而不答,微微抬手,就在那雕琢精细的云纹图案的中央,轻轻一按,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那盖子竟自动弹开。 耀眼的红光,倏然绽放,瞬间映红了阶前一片春光,众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银盒精巧,锦缎似雪,一枚红光潋滟的血色灵玉,在耀眼的阳光下,玲珑剔透,光泽照人。一看即知,绝非凡品。 周围的人们皆是眼光一亮,随即窃窃私语。东方濯更是面色微怔,立刻伸手拿了起来,迎光而照,只见血玉之中,困锁着一只涅槃的凤凰,仿佛要挣脱箝制,冲天而起。 “这是……凤血灵玉?”东方濯难掩惊喜地问道。 东方泽双眸微眯,笑容暗冷:“比之二皇兄其他宝玉,如何?” 四周臣民一片哗然,凤血灵玉,乃传说中的圣物。听闻此物不仅有灵性,还会认主,传言女子执血玉于阳光下,若血玉中的凤凰收拢翅膀,以示臣服,则表明此女乃真命皇后。 “六皇弟向来出手阔绰,贺礼果然不同凡品。黎苏,你也看看。”东方濯眼光一动,拉过她的手,将那血玉塞进她手里,眼底露出期待。 黎苏内心一紧,来不及反应,血玉已握在手中。东方濯仿佛想证实什么,刻意将她的手缓缓抬起,放到阳光底下,红滟滟的血色红光,似乎就要流淌到她的手上,映着她白玉般的手指,红的愈发红,白的愈发白。 四周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她的手上,仿佛天下风云变幻,只在这一刻的变化证实!黎苏只觉得手上一颤,血玉里的凤凰,忽然动了! 翅膀收拢,凤首低颔,由振翅欲飞的姿态,转眼变成了俯首贴耳。 人群不约而同发出了惊叹声,“凤血灵玉认主,真的是太神奇了!恭喜静安王,恭喜明玉郡主!”立即有人上前道贺。百官纷纷赞叹不已,大呼奇妙。 若被凤血灵玉认定的主人是真命皇后,那她的丈夫不言而喻,就是未来的皇帝! “哈哈哈!”东方濯禁不住放声大笑,执起黎苏的手道:“六皇弟的这份贺礼,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爱妃,你要好好带在身边,切不可辜负了六弟一番美意!” 手中的凤灵血玉,嫣红如血,黎苏微微皱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挥之不去。 东方泽眼中暗光一闪,勾唇笑道:“二皇兄言重了!时辰不早了,二皇兄还是快快与皇嫂进屋拜堂行礼吧,别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对对对,镇宁王说的对,误了吉时,就不吉利了!”众人连声附和。 礼炮噼啪炸响,声声不断,大红的炮屑在烟雾之中飞扬四溅,司仪高声唱喝,喜乐齐响。 东方濯牵着黎苏的手,缓缓迈过了王府的大门。 一拜天地,二拜圣旨,三是夫妻对拜,这三拜之后,黎苏就是真正的静安王妃!就在最后这一拜下,她尚未起身,一阵眩晕袭来,猛烈地令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倒在了地上,耀眼的凤血灵玉,磕在地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变化来得如此突然。所有宾客惊得站起,东方濯愣在当堂。 “快传太医!”终于有人大呼起来。 一阵手忙脚乱,大堂内乱作一团。东方濯如梦初醒,立刻抱起黎苏,将她安置在内堂的一张软榻上。 太医到来的时候,黎苏已然醒转,但浑身乏力,头脑昏沉,眼皮重逾千斤。 太医面色凝重,神情阴晴不定,时而震惊,时而惶惑,脉象一探再探,唯恐诊错病因。 “太医,王妃究竟得了什么病?”见太医久不松手,东方濯沉声发问。 太医似是受了莫大惊吓,腾地站起,又慌忙跪倒在地,“禀静安王,王妃……王妃她……”支支吾吾,仿佛难以开口。 守在一旁的丫环莲儿,急道:“太医你快说啊,我家小姐到底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会昏倒?” “这……” “还不快说!”东方濯急怒攻心,眼中已明显带有怒意。静安王易怒,怒必有伤。宫中民间皆知。太医悚然一惊,慌忙叩下头去。 “李太医入宫多年,什么病没见过,今日诊脉怎如此不痛快?莫非,二皇嫂身犯难言隐疾,不便道出?”坐在外室的东方泽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淡无情绪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了内堂。 东方濯面色一冷,目如寒冰。吓得李太医慌忙惶恐应道:“王妃本身并无大碍,只因身怀有孕,未能好生调养,今又疲累过度,才致使堂前昏迷……” 身怀有孕! 这四个字,宛如一颗轰天炸弹,乍然投入平静的湖底,在外堂内室,都掀起惊涛骇浪。 东方濯面色惊变,只听东方泽喝叱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胡言乱语!静安王妃与二皇兄今日才刚刚成亲,她怎可能会怀有身孕?李太医,你如此信口开河,污了王妃名节事小,损了我皇家脸面,你有几颗脑袋能担待得起?” “镇宁王息怒!静安王妃……的确已怀有两月身孕,下官岂敢妄言!”李太医俯首跪在内堂之中,在东方濯凌厉阴沉的目光下,大颗大颗的冷汗,自他额头簌簌滚落。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濯终于将眼光从太医身上移开,缓缓上前,刷一下扯掉帘幕,目光阴鸷,在黎苏苍白的面上凝定,阴沉的像是要噬人。 “这不可能!”黎苏迅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竭力想撑起身子,刚刚向前探起,便又倒了下去。莲儿惊叫一声:“小姐!”,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王妃的脉象,老臣一探再探,深知兹事体大,断不可出半点差错,只是这脉象确实……若是静安王与王妃心有疑议,尽可招其他太医来诊!如有出入,老臣……任凭处置!”李太医匍匐在地,字字清晰,语声坚定。 东方濯不由自主握紧双拳,额头青筋直冒,目光死死攫住黎苏双眼,咬着牙从齿间缓缓逼出一句:“来人!去把宫里所有的三品以上的太医全都给本王召来!立刻!” 等待的时间,漫长得几乎让人窒息。 晟国当朝十八位三品以上的太医会诊出的结果,完全一致。 “你,还有何话说?”东方濯缓缓转身,咬牙切齿地问着呆愣在床上的女子,眼中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黎苏的脸,刷地一下白了!整个人呆在了那里,脑海中一片空白。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尚为处子之身,从未与任何男子有接触,除了那一次……可是那次已经是半年前,她并未失贞,怀孕?怎么可能!但,底下跪着的一排太医,连李太医在内,一共十八人,若说一人诊错便罢,可这十八人,全是经过层层选拔最后得以进宫为皇帝看病的御用医师,难道都会诊错吗? 寂静,如万物皆死。笼罩着窒息的奢华大堂。 “静安王……”一名太医再受不住这过度压抑的气氛,弱弱地冒死开口。 “滚!全部给我滚出去!滚——”东方濯的情绪骤然间爆发,赤红着眼,嘶吼出声,排山倒海般猛一拂袖,将身旁桌案上的物品一扫而光,碎落一地。 莲儿被吓得不自觉地,松开了扶着黎苏的手,脸上布满惊恐之色,连连后退,跌坐在门外。太医们如蒙赦令,颤抖着身子爬起来,逃命一般向门外奔去。 东方泽起身,缓缓来到内堂门口,淡然扫过堂内一片狼藉的地面,眼中没有一丝波澜,轻声叹道:“恭喜二皇兄,大婚当日三喜临门,当真无人能比。想不到父皇这么快就能抱孙子了!”他话中意有所指,听在东方濯的耳朵里,只觉得万分讽刺。 黎苏躺在床上,轻喘着气,微侧了头,眼角的余光瞥见内堂门口那个高大魁梧的黑色身影,他逆光而立,以致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觉得那股强烈的熟悉感,再度翻涌上心头。 东方濯闻言顿时怒极,随手抄起一张木凳直接向东方泽摔了过去!东方泽闪身急退,挥手一掌,只听“砰”地一声,内堂的门关上了!那木凳顿时砸在门上,摔了个稀烂! 东方泽闻声微微一笑,这笑容令他看起来,竟有些高深莫测。他不再逗留,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东方濯转眼看到黎苏望着门口的眼光,心头猛然一震,几步上前,一把将她衣襟揪住,怒声喝道:“你为何这样看着他?你认识他?难道……你肚子里的孽种,就是东方泽的?是不是?!”他一边叫,一边剧烈摇晃着黎苏的身子。急怒之中的东方濯,已经渐渐开始失去理智。 黎苏本来就浑身无力,被他用力一摇,更觉得头晕脑胀,喘不上气。她拼劲全力一把拉住东方濯的手腕,柔弱无骨的的触感,令东方濯手上不由自主松了几分。 黎苏抬起头来看他,平日清冷的美眸,此刻带着急切和恳求,她艰难地问道:“王爷,我只问你,你……可愿信我?我……从未与人有过苟且之事,根本不可能怀孕,这一定是误会!”说到此处,她心中难过之极,谁能预料到,期盼已久的大婚之日,竟然要向丈夫解释自己的清白! “误会?”东方濯心中莫名一动,但一想到东方泽临走前,那极尽讽刺的语气,他便再忍不住,一把将她拽到跟前,低头咬牙冷笑道:“好一个误会!难道太医院内十八名太医,都冤枉你不成?你这贱人!”他咒骂一声,猛地将她甩到地上。 黎苏慌忙用力一提气,她从小习武,可是此时丹田内,竟然气息全无,如同以前每一次毒发!怎么会?她登时呆住,……明明还有半年时间! 身子直直地摔倒在地,碎裂的瓷器,刺破她娇嫩的肌肤,一瞬间溢出血来。她痛得皱眉,却没叫出声。 不容细想,窗外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东方濯的身影,缓缓逼近。 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像是暴风雨欲来的天空,她的心止不住颤抖,眼前的男子,依旧俊美非凡,却与她当日在摄政王府后花园里所认识的温柔俊朗的皇子,判若两人! 她怔怔地抬头,许久以来的期盼,一旦化为泡影,她的眼中,渐渐地,褪去了一切表情,只剩下一片冰冷。 看着她这样的眼神,东方濯心里愈发痛不可言,一抬手,竟然狠狠捏住她的脸,恨恨说道:“本王原以为娶了晟国最好的女子,没想到,却是一个残花败柳!你让本王丢尽颜面,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你说本王……该如何谢你?” 恨到极致,他的五指陷入娇嫩的肌肤,几欲将她的颚骨捏碎。 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将她击溃!不为身体上的痛楚,只为他的那句残花败柳! 残花败柳…… 在他眼中,她原来是这样的女子?!黎苏忍不住悲凉一笑,顿时心沉如铁,竟一下子平静下来。倔强地扬起头,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黎苏自小幼庭承训,父母教导极严,从未做过越轨之事!麻烦王爷冷静的想想,我若真与人有染,又怎敢答应嫁王爷你为妃?就算没有被诊出怀有身孕,待到洞房花烛,被识破并非完璧之身,我又要如何交代?” 她的话有条有理,惊而不乱。问得东方濯微微一怔,眼中的怒火终于有了一丝消减。他仍旧怀疑地盯着她看,从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上,找不出半点虚假的痕迹。他终于松开了手。 得到解脱的黎苏,暗暗吐了一口气,抬手,看到细白掌心中,锋利的瓷片早已深深嵌在肉里,被鲜血染红。 东方濯目光一动,直直盯着她手上的血迹,口中忽然道:“要证明你是否清白,只需要一个办法!”他话未说完,便猛地从地上将她抱了起来!快步走到软榻边,将她丢上了宽大的床榻! 黎苏心头骤然一惊,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脸色倏然惨白。 “你怕了?”东方濯死死盯着她瞬间变白的脸,冷冷问道:“倘若真的清白,你又何惧之有?” 黎苏心间剧痛,洞房花烛,一个女子最期待,也是最美好的夜晚,不该用来证明她的清白!这样屈辱的方式,她绝对不能接受!她的自尊,也不允许他这样做。强烈抑制住内心的颤抖,直觉地挣扎起身,却被一双大掌狠狠地按了回来。 无力抗争,只能被动的等待被人凌辱的厄运,她的内心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慌。但越是恐慌,她却越是抬起头,一双冰冷的美眸,死死地瞪着他,咬牙道:“东方濯,你敢!” 东方濯眯起双眼,冷冷一笑道:“这天底下……还真没有我东方濯,不敢做的事!”说罢紧紧抓住她的手,用力地压向头顶,不顾她的反抗,急切地剥裂她的衣裳。 黎苏瞪大眼睛,虽然体内一点气力也无,但她仍是竭尽全力死命挣扎,尽一切努力想要推开他。但东方濯已打定主意。越看她挣扎,越怀疑她是心虚所致。一股浓烈的愤恨,以及倍感耻辱的情绪,由心而起,瞬间填满了他的心房,令他狂性大发,理智全无。 一扬手,她身上的鲜亮喜服,被剥裂在地。上头的金丝绣凤,仿若被强悍的猎人狠狠折断了翅膀,悲哀的匍匐在一旁。 女子莹白的酥胸,顿时袒露无遗,他眼底闪过一道毁灭般的快感。黎苏瞳孔遽缩,急声叫道:“东方濯!……你不能这样对我!快住手!” 内心的恐慌,无以名状,任是她平常再冷静聪慧,此刻也忍不住瑟瑟发抖。想她自小被父王母妃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从未受过如此羞辱对待,一时禁不住痛恨难当,猛地朝东方濯的手咬了下去! 东方濯怒火中烧,挥手一掌,将她煽翻一旁,冷冷说道:“是你负我在先!”手中动作,并未因此有所停顿。 “这是误会!”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东方濯,你放开我!你……若胆敢对我用强,我定会叫你后悔!” 昂首怒瞪着这个她曾以为是她此生良人的男子,黎苏胸膛急剧起伏,激愤难抑。所有的失望和恐惧,皆化作彻骨的羞愤。东方濯,如此待她,即便今日证明了她的清白又能如何?往后的日子,要与他朝夕相对,同床共寝,让她情何以堪? 东方濯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到她眼中有一丝压制不住的愤恨,顿时心头一痛,明明是她与别人苟合,身怀有孕还嫁给了他!让他被人耻笑,戴上绿帽子!现在居然还敢用这种眼光来看他!到底是谁不知廉耻?!东方濯越想心里越恨,非但不停手,反而更加粗暴。 “后悔?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叫我后悔!” 他大掌直挥,她衣帛尽碎。 不过片刻功夫,女子柔美的身体便毫无遗漏的呈现在他的眼前。肤若凝脂,曲线毕露,东方濯呼吸一顿,身体蓦然紧绷。 没有任何温柔的抚弄,更无情意缠绵,他抓住她的纤腰,迅速分开她修长的双腿,朝她倾身覆下。 撕裂般的剧痛,一瞬间贯穿了她的身体,将他曾经对她许下的诺言,撕成粉碎! 犹记得,梨花树下,春光明媚,俊朗风流的男子摘下一朵洁白的梨花,轻轻插在她的发上,当时他神色温柔,对她许下“若得芳心,三生不弃”的诺言……此刻,言犹在耳,那个俊朗温柔的男子,却永远的死在了从她的心里。 疼痛,仿佛一下子贯入五脏六腑,透彻心骨。她咬紧双唇,将几欲脱口的惨叫,强硬地逼回齿间。 咸涩的血腥味道,顷刻涌入口中。此时她无比痛恨自己,枉费十几年练功,竟然在最危急的时刻,不能保自己的清白和尊严! 屈辱的泪水,不知不觉已涌上眼眶,她绝望地闭上双眼,心里蓦然间生出浓烈的怨恨,恨他可以不信她,却不该这样伤她辱她! 东方濯握住她纤细的腰肢,手下柔软光滑的肌肤,胜过天下间最完美的丝绸,美好的触感,让人忍不住心驰荡漾。而她体内十分紧致,牢牢将他包裹住,令他不自觉地快意驰骋,微微一抬头,看到她眼睫上垂悬的泪珠,晶莹的光泽,将她美到极致的面庞,映得惨白若雪,叫人怜从心起。 忽然不忍,他动作缓了下来,轻柔抚摸着她几近透明的肌肤,一时竟忘记初衷。低下头,想去吻她的唇,黎苏下意识偏过头去。他微恼,捧住她的脸,用力吻上唇去。 半年前,他第一次在摄政王府见到她,竟然不敢相信这世上有这么美好的女子!精美的五官,窈窕的身段,优雅的气质,和平淡微冷的目光,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摄人心魄的魅力,无不吸引着他的目光。只是这一面,他便认定她是他此生想要的女子。 唇上传来柔软的温度,令他失控地想要更进一步,不自觉地撬开香软的双唇,在她口内汲取芳香,肆意挑逗。 分明情意汹涌。 黎苏有一刹那的失神,但很快回复清醒,顿时急怒攻心,浑身无法动弹,只能张嘴用力朝他咬了下去! “啊——”,东方濯痛得大叫一声,嘴角渗出血来。他怒极一掌挥去,黎苏无法防备,硬生生被他扇下了床! 这女子看似柔弱,性子却是刚烈无比!东方濯伸手用力将血迹擦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朝床榻上看去。 淡黄|色天丝帛锦做成的锦缎之上,没有任何象征女子贞洁的印记。 东方濯的瞳孔骤然一缩,猛地掉头,阴冷锐利的眸子像一把钢刀朝她直刺过来。伸手抓住她的长发,将她的身子提了起来,恨声道:“你这贱人,张大眼看清楚!是否本王误会了你!” 黎苏顿时睁大眼睛,呆住,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不可能…… 诡秘、不可思议的事实,带来的惶惑和恐惧,将她瞬间击中,令她几近崩溃,控制不住浑身颤抖。她蓦然闭了眼,心头刺痛到麻木,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她完全没有准备。 眼前,似乎铁证如山,她所有的争辩,都已无任何作用。 “如何?无话可说了?方才你还砌词狡辩,说什么出身名门最懂得礼仪廉耻……哈哈,真是可笑!”东方濯大笑出声,充满了自嘲的心痛。 他平生最恨欺骗,枉他对她一见钟情,千方百计让父皇下旨赐婚,却万没料到,在大婚之日,得来这样一个笑话!看起来那样完美无瑕的女子,竟然如此下贱不堪!他觉得自己蠢到极点,复又恨恨道:“来人!拿纸墨笔砚,本王要休了这个贱人!” 一阵冷风随着门开,扫了进来,刮在女子裸露的肌肤上,她的心,此刻比腊月间的三尺寒冰,还要冷上几分。 莲儿直冲进来,惊慌失措地将她揽在怀里,急忙拢紧那残破不堪的衣衫,试图盖住裸露的肌肤。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主子,再看向脸色阴郁的静安王,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黎苏木然地坐在地上,脸色平静得让人害怕,莲儿看着这样的她,吓得忍不住哭出声来,她却依然没有反应。只是微微抬眼,扫了一眼那些用鄙夷目光看着她的下人们,还有那个说要休了她的男人,突然间,她冷冷地笑了。 东方濯没看到她的笑容,径直走到桌旁奋笔疾书,字迹缭乱,怒气冲天。写罢,抓起休书向一旁的主仆二人扔去!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抓起休书,竟然站了起来,没有看上一眼,艰难地走到东方濯的面前。 东方濯这时候正在气头上,见她走近,以为她必然要求饶,冷哼一声不屑地撇过头。却没发现她唇边的那一丝冷笑,越来越深,越来越冷。 身体里被撕裂的痛楚,依然清晰,她高高地抬起下巴,用垂视的眼光,冷冷地注视着,这个极为英俊却冷酷无情的男子,眼中无有温度,也无半点情绪起伏。只是淡淡地,冷笑着,一字一字,缓缓说道:“静安王!休得好!像你这样的男人……今日你不休我,他日我也必会休你!” “你!”东方濯一怒回头,似是不敢置信,她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黎苏又道:“静安王东方濯……希望将来,我们之间别再有任何牵扯,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她声音不大,却冷静得可怕,带着冰一样的寒气,字字打在他的心上。东方濯心底一震,神色难掩惊诧痛怒,瞪着她,想同之前那样痛斥她,但张口却发现他竟然吐不出一个字来。这样骄傲决绝的黎苏,明明心里很痛,面上却那么平静的女子,他仿佛从不曾认识。 女子指尖忽然用力,将休书一撕两半,再撕成无数碎片。苍白的纸屑,如冬日里冰冷的雪,被抛洒在他的眼前,一股冷冽寒意,瞬间直击他心肺。 东方濯不由自主浑身一颤,内心突然涌出无法扼止的悲痛,将他定在了那里。他呆呆地看着她扶着莲儿的手,那样步伐艰难,却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曾是他梦寐以求的女子,想拥在怀中呵护一生一世,她曾是他认为的鸿福吉星,连凤血灵玉也认了主,可是这一刻,他终于证明她是他的耻辱,极怒之下休了她,却提不起心来厌恶和憎恨她!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就好像走出了他的生命永不回头…… 他的心,忽然间,像是被人掏空了! 正午的阳光,明晃晃地洒在黎苏残破的喜服上,显得格外刺眼。那原本绣在上头的金丝彩凤,早已支离破碎,却依旧闪烁着耀眼的金光。但,这不再是尊贵与荣耀的象征,而是耻辱的证明!今日的天气是这样好,似乎就连老天,也刻意让她的狼狈无处可藏。 街上到处都是人,他们好像都躲在一旁,暗暗讥笑着自己,笑她是荡妇,活该得到这下场!回家去?若是父王母妃,看到她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又该是多么地心痛与愤怒?不,不能让他们看到她这副摸样!黎苏猛地挣开莲儿搀扶的手臂,飞快转身朝摄政王府截然相反的道路奔去。 “小姐?”莲儿十分担心的唤她。 “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黎苏头也不回地叫道,虽然气力尚未恢复完全,迈出的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她却不敢稍有停顿。只想拔足狂奔,到一个无人之处,一个人安静地,等待天黑。黑暗可将一切吞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狼狈的样子。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是谁。 天堂跌到地狱的感觉,她会记住,永远。 两侧景物飞快地退去,耳边传来呼呼地风声,直到黎苏觉得脚下一软,摔倒在地。她缓缓低头,身子已经扑在水里,茫然四顾,岸边花繁柳绿,春光正好。 这是,澜沧江?原来她已跑了这么远。 水波向四周一圈圈荡漾开去,映在江面上的脸,随着涟漪不住地左摇右晃,好似她纷乱繁杂的内心,片刻后,方渐渐地平静下来。 黎苏就这样呆呆地坐在江边,今日之事,诡异而突然,饶是她聪慧过人,一时间也无法理清。她身染奇毒,原以为不能活,母亲想了各种办法,暗中请人教她武艺,看遍天下名医,食遍天下草药,这几年,经过悉心调理,身子远比当年强了许多。若不是正值毒发,她也绝不会被东方濯……心头蓦然一痛,父王为她千挑万选的良人,竟然会是如此相待! 被风吹皱的水面上,隐约点缀着无数碎光,突然银光一闪,黎苏心头一凛,立时向左侧滚去,一柄利剑,夹着凌冽的杀意,直刺入江岸边的土地中! 江岸边站着一个黑衣人,银光覆面,手执长剑,黎苏只觉得眼前的人身形诡异,竟看不清他的模样!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暗暗提气聚于掌中。 那人一击未中,似乎并不急于再进,只站在不远处死死地盯着她,眼底掠过一丝惊艳之色。 黎苏迅速定下心神,试探道:“阁下是求财?” 那人不答。 黎苏皱眉,此时她内力未曾完全恢复,毒气无法压制,随时有再发作的可能。此人武功不低,只可智取不可硬拼。于是缓缓上前一步道:“阁下若是求财,小女子定不吝惜,双手奉上。只求阁下还我一个平安,家中尚有双亲在等我回去。”说着,她便缓缓将头上一支金簪摘了下来,目光仍然紧紧地锁在他握剑的右手上。 黑衣人双眼微眯,这千金小姐看似柔弱可人,实则机敏过人,方才他一剑刺空,就已说明她武功不弱!他需格外小心谨慎,万不可掉以轻心。 见她目光所至,他右手腕一转,执剑贴背,向黎苏走了过来。 黑衣人的步伐小心谨慎,每一步踏在土地上,都深深印出脚印,那印记深浅完全一致。黎苏眼光微动,掌中真气流动,蓄势待发。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待到一步之遥时,两人瞬间同时出手! 黑衣人疾速矮身一扭,手中剑斜斜向黎苏横扫而去!黎苏微一侧身,堪堪避过这凌厉一剑,她咬牙,反手一击,“噗”一声,金簪狠狠刺入黑衣人的右臂,黑衣人痛得大叫,肩膀处顿时血流如注,手中宝剑险些落地。 黎苏一击即中,便飞快后退,想不到,母妃送予她的贴身之物,今日竟成自保的利器。她果然料得没错,这人不为求财,根本就是来要她命的!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也必定是有人蓄意陷害于她。 黑衣人捂住伤口,缓缓起身,眼中狰狞之色顿现,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千金小姐!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黑衣人将剑慢慢交到左手,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杀意,飞身一跃,直朝黎苏刺了过来! 黎苏的心跳剧烈,她已没有再多余思考的时间,就算是死!也绝不能将自己,再置于任人宰割的局面! 想到此,真气骤然提升,快速流窜于身体各处,满头青丝,飞舞半空。黎苏纵身而起,向黑衣人发起猛烈进攻。二人厮杀在一处,招招狠辣,直逼对方命门。浓烈的杀气,将林中一群鸟儿骤然惊飞,扑楞着翅膀争相逃命而去,却仍被强大气流扫落几片羽毛。 不知过了多久,黎苏渐觉体内真气失控,毒气翻涌,筋脉已有倒行逆施之势。她心知自己强弩之末,再坚持不了多久,但黑衣人仍不见力竭之态。莫非她今日当真要命丧于此? 脚步虚浮凌乱,一个闪避不及,黎苏被黑衣人一剑刺中心口,鲜血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她在心底凄然一笑,迅速做了决定,不退反进,几步上前,那剑,瞬间穿透了她的身体! 黑衣人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他清楚的听到自己腹腔,被金簪刺入的声音。想不到这女人竟然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打法,也要拼死一击! 黎苏眼眶尽红,拼劲最后一分力,将金簪全数没入黑衣人的体内,他的血,转瞬染红了她的玉手。 黑衣人痛极,大吼出声,一掌拍碎了黎苏的肩骨,她的身子直飞出去,风声陡然而起,呼啸着吹在耳边,像是亡灵的哭声,“噗通”一声,黎苏重重地坠入了澜沧江中! 江水滔滔,冰冷彻骨,转眼便将她吞没。 锋利的剑,还插在她的身上,大量的鲜血从伤口汩汩涌出,与江水融在了一处。妖冶的红,带着冲天的恨,一同灌入她的五脏六腑。 这一生,她恭谨良善,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却落得如此悲惨的境地。 这一世,她诚挚待人,从未伤害过一个无辜的生灵,却换来了杀戮与被杀的结局。 这一生一世,短暂十六个春秋,从来是享尽荣华,得尽宠爱,到最后,却死得这般屈辱不堪! 到底是谁在害她,为什么要害她?她真的很不甘心,不甘心就此含冤受屈,死不瞑目。但,窒息的痛,已渐渐淹没了她的最后一丝神智。恍惚间,她似乎觉得灵魂已脱离了躯体,冰冷地看着这一切,却无力碰触! 春风拂过,绿柳轻扬,将空气中残余的淡淡血腥气悄然化尽。 澜沧江岸,依旧是一派绿意盎然的春之美景,周围的一切,仿佛不曾改变。然而,无人知晓,在这个世上,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摄政王府的大小姐、晟国第一美人黎苏,再也没有了…… 首发,请勿转载! 阳光从紧闭的门窗缝隙中,硬钻了进去,为昏暗的室内增添了几丝若有若无的光线。 一盆冷水“哗啦”一声,直泼在黎苏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淌进衣领中,寒意从心底窜了上来,她猛地惊醒,眉头微蹙,只觉得眼前有火红色的身影在不住晃动。 “醒了!”一个粗声斥道:“装死呢!” 头皮骤然传来阵阵刺痛,似乎被人一把狠狠揪住,红色身影贴近黎苏的耳畔,咬牙切齿道:“苏漓你这死丫头,自小儿就会扮柔弱,博取同情,别以为今天使这招,本小姐就会轻易饶了你!”女子的语气恶毒又极尽鄙夷。 苏漓?这名字似乎曾经听过,她是谁……痛楚令黎苏不由自主地努力睁大了眼,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眼前的女子,正值妙龄,容貌尚算姣好,火红的衣裙,做工非凡,饰物名贵,耀眼夺目,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只可惜,那一副狰狞到有些扭曲的神情,好似地狱里前来索命的鬼差,与这身装扮完全不符! 黎苏咳了几下,微张了嘴,她本想问对方是否认错了人,却发现喉咙灼烧般疼痛,只是微弱的发出一声:“我……” “你什么?本小姐就知道你是在装死!方才忽然假装晕了过去,以为就能逃过审问?我才不会上你的当!赶快给本小姐从实招来!”攥满青丝的手,蓦地向后一扯,迫使黎苏的头抬起。 黎苏顿时怒上心头,晟国律法明令禁止百姓动用私刑,眼前的红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竟敢罔顾当朝律法,私设刑堂?她蓦地睁大双眼,眸光冷利如冰,盯住面前的红衣女子,沉声发话:“放手!”那声音不大,气息尚且有些不稳,却有一种令人无法小觑的威严感。 红衣女子抖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松了手,起身向后退了几步,疑惑地打量着她,这,这死丫头……怎么突然间好似变了一个人? 黎苏环视屋内,东南角靠墙堆了不少的干柴,西北角站着两个侍卫,手执木棍,长凳上俯首趴着一个男人,身上被鲜血和汗水浸透的衣衫,早已经与皮肉相连,辨不出本来的颜色。空气中传来浓重的血腥气,令人闻之欲呕。 黎苏心头疑窦丛生,这是哪里?看样子象是一间柴房,她暗暗运动真气,却清晰感觉到气息荡然无存,黎苏暗自心惊,这状况不象毒发时真气失去控制,倒象是从来不曾习过武。 她飞快将心中疑惑敛去,冷冷地看了红衣女子一眼,沉声道:“你是谁?” 红衣女子闻言,神情似乎十分讶异,忍不住捂嘴“咯咯”笑了起来,边笑边道:“哎呦,我说苏漓,你还装傻?别以为装傻本小姐就放过你!”她恶毒地看了她一眼,啧啧叹道:“不过本小姐还当真是没想到,你这衰神转世的扫把星,自幼胆子小得像老鼠,就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今日竟然大胆到敢与一个男人约定私奔!” 私奔?!身为摄政王府的千金,这根本不可能!忍住喉间的不适感,黎苏冷冷回道:“你认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明白你说的苏漓是谁!又何罪之有?” “真是笑死人了,你这张丑脸本小姐看了十六年,就算烧成灰儿也能认得出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第2部分阅读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 作者:roushuwu 得出!想不到你居然如此j猾,平日那些软弱都是你的伪装吧?这会儿终于露出真面目,不想认罪便开始装傻?好!别说本小姐不讲道理。 来人!打盆水来,让她看个仔细!”红衣女子大声叫道。有下人应了,飞快地打来一盆水,端到黎苏面前。 清澈如镜的水面上,倒映出一张小小的脸孔,肤色略显苍白,柳眉淡扫,漆黑的眼眸亮若辰星,小巧挺直的瑶鼻下,红唇如花瓣娇嫩。黎苏微微松了口气,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容貌,她正欲开口分辨,微风拂来,吹起她左边脸颊旁的发丝,赫然发现左边眼角外侧,有一块形状奇特的胎记,如铜钱大小,殷红似血,为这张本是倾国倾城的脸蛋,无故意凭添了几分可怖。 心头蓦地一沉,自己脸上何时多了这块红色的东西?黎苏飞快地伸手掬水,用力擦拭脸颊,不消片刻,细嫩的肌肤开始隐隐作痛,脸上的印记却没有丝毫褪色的迹象。 黎苏的心,无端地慌乱了一分,凝神仔细回想,记忆里最后一个画面,她被黑衣蒙面人一掌打飞,坠入澜沧江中,刺中心口的一剑始终没有拔出,按常理说,根本不可能有生存的希望。她伸手抚上胸口,用力一按,完全没有预料中的痛楚。恍惚里她只觉得自己仿佛飘浮在冰冷的半空中,无法着地。一醒来便成了苏漓! 这世间有什么方法,可以使受伤惨重的身体在短时间之内没有救治就恢复如初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黎苏的心,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跳动,有一种难言的恐惧渐渐弥漫上来。她不愿相信这可怕的事实,一时之间又无法找出更合理的解释。 借尸还魂。 黎苏呆在那里,久久不能出声。 见她不发一言,红衣女子显然不耐之极,这里空气污浊,脏乱不堪,她浪费这么多时间,可不是来看这死丫头坐着发傻来的,扬眉叫道:“苏漓,本小姐的耐性有限,没功夫跟你玩,你还是乖乖地赶快招认了吧。否则……恐怕他这条命,就难保了!” 黎苏闻言,怔楞目光微闪,随着她的手指,缓缓移向长凳上的男人,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居然敢无视她的话?这死丫头,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红衣女子怒火中烧,冲着两名站立的家丁狠狠大叫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住手!”一声沉喝传来,两名侍卫立时收手,退至一旁。门外,被两名丫头小心搀扶着,走进来一位华服妇人,她满头珠翠,衣饰华贵,脚步不疾不徐,面沉如水,神情不怒自威。 红衣女子见状,心中微微一惊,赶忙快步迎了上去,娇声道:“娘!您怎么过来啦?这地方又脏又臭的,可别弄脏了您的衣裳。” 首发,请勿转载! 有下人迅速端了一把太师椅,那华服妇人缓缓坐了,冷眼扫过屋内几人,目光定在黎苏的身上,蹙眉问道:“还没问出结果?” 红衣女子脸色阴沉,咬牙恨恨道:“这死丫头,嘴咬得比蚌还紧,人证物证俱在,还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样儿!” 华服妇人满脸嫌恶鄙夷之色,瞪着黎苏,沉声发话道:“她认不认不妨事,有人认就行了。”说罢,眼光瞟向长凳上的男人,两名侍卫心领神会,上前举起木棍,便要再打。 “夫人、大小姐饶命,别打了别打了,小的认了小的认了!是……二小姐勾引我的,叫我带她出府!”那男人大声哀叫,不住地叩头求饶。若再打上几棍,他当真是要没命了,二小姐,刘忠只得对不住你了! “早点认不就没事了!真是自讨苦吃!”红衣女子面上顿时一喜,掩饰不住心中得意。 黎苏垂下眼睫,心里莫名有些悲凉,为自己,也为这具身体的主人苏漓。面前这一切好似一场闹剧,生死关头的男人终是没能抵住拷打,将莫须有的罪名承认。不管苏漓是不是真的与他私奔,都是被出卖的那一个。男人,果然是不可信的,谁先将信任付出,谁便输了。 如今,真正的苏漓已死,活着的人,是黎苏,断不能再由得他们这样的欺辱!只是眼下下自己势单力孤,万不可鲁莽行事,当务之急应该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 她正兀自想着,只听那华服妇人开口唤道:“桂娘!” 门外闪出一名体型壮硕的中年婆子,恭敬应道:“奴婢在。” “前几日我叫你安排的事,可办妥了?” “回夫人的话,奴婢都已经安排好了。” 华服夫人微微点头,昂头对黎苏威严地说道:“你虽是庶出,却也贵为相府千金,竟然如此不知廉耻,做出这等下作行为,我看你在府里也住不得了,三日之后就去慈心庵吧,我寻媒人来,给你订了一门亲事,早些嫁了。省得不知何时又捅出篓子,给相爷脸上抹黑!” 相爷!黎苏心中一凛,幡然顿悟,这里竟是当朝相爷苏相如的府邸!难怪苏漓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坊间传言苏相如膝下有一子二女,长子苏淳,官拜翰林,大女苏沁,乃正房所出,自小骄纵任性,目中无人;二女苏漓,为妾室所出,貌丑多病,性格柔弱怯懦,从不出门。 苏夫人见她垂头不语,有些不耐,皱眉道:“怎么,你还不乐意?” 慈心庵在城北,那即是有机会出府了?黎苏心头一动,低头轻声道:道:“苏漓不敢,但凭夫人做主。”全然一副柔顺不敢反抗的样子,她心中在暗自冷笑,苏氏母女费了这许多心思,不过是要将苏漓赶出府去罢了,却还要找出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虚伪之极。 苏夫人“唔”了一声,这丫头还算是识时务,转头吩咐道:“桂娘,三日后你先将二小姐送到慈心庵去,找个良辰吉日,便让她过门吧。”说罢,便起身施施然走了。 当真是……再好不过…… 黎苏站起身,望着苏夫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沉了眼没有说话。那红衣女子——苏沁并未就此跟随离去,而是凑到黎苏身边,不怀好意地轻笑道:“妹妹大喜,姐姐在这提前给你道喜了。”说着,朝桂娘悄悄地递了个眼色,方才笑着出门去了。桂娘眼光微闪,略一颌首,并未说话。 黎苏将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神色未动。桂娘冷冷道:“三日之后,奴婢来接二小姐去慈心庵,二小姐就在此好好歇息吧!”说罢,叫侍卫将刘忠拖了出去,“哐啷”一声将门锁上。 这三天,每日都有人定时来送饭,除此之外,倒也没人来扰。 第四天,桂娘果然又来,她转眼看向黎苏,面无表情地道:“二小姐,请吧!” 黎苏一言不发,跟在桂娘身后向门外走去。 相府侧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着,两个赶车的汉子正坐在车上聊天,一见桂娘,赶忙跳下车,上前打招呼。 桂娘缓声道:“这是我家二小姐,你们要好生照看,若是路上出了半点差错,仔细你们的脑袋!”她特别加重的语气,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明白那话里有话。 “那是那是,桂娘放心,答应您的事,绝对不会出岔子!”俩汉子连声安抚道。 黎苏迅速扫了一眼两人,心中顿时一沉,这二人一黑一蓝,衣着普通,却掩不住眼中精光四射,身手敏捷,一看就是练家子!不对!若只是想让苏漓出嫁,何必找来两名高手护送?可事到如今,别无他法,明知前路凶险,也只得一咬牙,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地动了,一路向城外西边的林荫道上驰去。 黎苏掀帘察看,这分明就不是去往城北慈心庵的路!他们以为苏漓从未出过门,定然不会认路!苏沁与桂娘确实另有图谋。她该怎么摆脱这两个人呢?黎苏无意中瞥见窗外随风飘落的树叶,她的眼眸,忽地一亮。 “哎呀,不好!”马车中传来黎苏的一声惊叫,显得十分慌乱不安。 “吁——”赶车的连忙停下,掀开车帘,大声叫道:“发生什么事?” 黎苏似乎被吓了一跳,伸出手指向马车的后方,小心翼翼地道:“我的、我的链子掉出去了……麻烦大哥,可不可以让我去找一下?” “不行!”黑衣汉子断然拒绝了她,“不过是一条链子,你贵为相府小姐,还在乎这点东西!我们答应了桂娘,要在天黑之前把你送到慈心庵,不能耽误了脚程。” “求求你,大哥,”黎苏哀哀恳求着,眼中不知不觉地浮上泪光,那摸样看上去分外娇柔可怜,她小声道:“这链子,并不值什么钱的,只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我从来都不离身,方才,方才突然想起了娘,才摘下来看看,却没想到,不小心掉了出去。大哥,求求你了,让我去寻一下吧!两位的大恩大德,苏漓今生没齿难忘!”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 “我说不行就不行!”黑衣汉子心肠彷如铁打一般,丝毫不见动摇。 “哎哎,我说,你为何这么狠心,这小姑娘够可怜见的了,你还这么凶对人家,小姑娘别哭了,让你去找回来就是了。”另个蓝衣汉子轻声斥责同伴,好言相慰。他用眼色提醒,反正她弱不禁风地,能跑到哪去?平安送到目的地就完成任务了。 ------题外话------ 明天要出门办点事,更新时间改为晚上八点。 首发,请勿转载! 黎苏闻言惊喜地抬头,面上犹有泪痕未干,连声道:“谢谢这位好心的大哥,谢谢,谢谢!”她飞快地爬起身,拉起衣裙欲要下车。 “慢着!”蓝衣汉子伸手一拦,笑道:“女孩儿家身子娇弱,走路太慢,还是叫他给你去找。”他向黑衣汉子笑了一下,点头示意。 黑衣汉子面上明显焦躁,却也没再坚持,不耐地将手中马鞭丢下,下车向来路大步走去,边走边低头向地上查看。 “大哥真是好心人,”黎苏伸手,将这身上少得可怜的几件首饰,摘了下来,递到蓝衣汉子面前,感激地道:“苏漓无以为报,现下只有这点东西,还请大哥别嫌少,就当是顿下酒钱。”明媚的阳光映照下,她掌心中的饰物闪耀着细碎光芒。 蓝衣汉子脸上贪婪之色,一闪而过,没有逃过黎苏敏锐的双眼,相府千金穿戴的饰品,再差也好过寻常百姓所用之物,看来这步棋,她没有走错。 “好说好说。”蓝衣汉子站在马车边,讪笑着伸手去接,黎苏手一歪,故作不小心,那点首饰便七零八落的掉在了地上。蓝衣汉子“哎呀”一声,飞快地蹲下身子去捡。 要的就是这个空当儿!黎苏立刻伸手使劲地在马臀上一拍,马儿顿时大惊,嘶鸣一声,发疯般向前跑去。蓝衣汉子大惊,连忙向一旁滚去,险些被突然滚动的车轮碾死,待他爬起身来,只能见到林荫道上的滚滚烟尘。 “他妈的!这狡猾的小贱人!”蓝衣汉子狠狠大骂道,黑衣汉子迅速从后方赶了过来,气急败坏地叫道:“你还说能卖个好价钱!居然让她跑了!还不快追!”两人立刻飞身向马车追去。 黎苏狠狠地抽打马匹,一颗心狂跳,不时回头张望,那两人紧追不舍,马车太过沉重,只有一匹骏马拉动,跑起来并不轻松。不行,她必须要加快速度,若是被他们追上,可真就没命了! 马车几近疯狂地颠簸奔跑,险些将她甩了出去,黎苏咬牙,狠命向前一扑,牢牢抱住马脖子,双腿紧夹住马腹,浑身已是香汗淋漓,终于被她捞住了马缰,扭身用尽全力将套车的麻绳解开。沉重的拖坠感,赫然间一松,仿佛卸掉了万斤重担。马儿立刻向前方飞奔而去,一人一骑,渐渐将那两人甩得不见踪影。 城西林荫道直通往凤阳,中途会经过须弥山,她心中灵光一现,须弥山山路狭窄,不利于骑马行走,常人均会走大道,自己若绕山道而行,或许可以避开他们。没有任何迟疑,黎苏迅速调转马头直朝须弥山奔去。 狭窄的山道上,疾驰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山间回响,仿佛天地之间,只余下这规律的节奏声。前方山道突然传来阵阵纷杂沉闷的马蹄声,骤然将这节奏踏乱,黎苏心中一凛,那二人不会有这么快便将她堵住吧? 一辆八匹骏马套的马车不疾不缓地驶来,黑色的车身雕着古朴的金色花纹,庄重又不失雅致,车身很宽大,将整个儿山道占满。马车前后均有数十位侍卫骑马护驾,来人好大的派头!竟然有人与她所想一般,不走常人之路。 眼见前方有人挡路,车前侍卫大喝一声道:“何人在此挡路,还不速速退下!” 黎苏心中冷笑,如今这世道真是越发没理可讲,霸王般的占道还要恶人先告状,只不过这人看起来身份不低,她着急逃命,无暇与对方争辩,若是在以前,定不能轻饶。低头看了看路,不禁柳眉紧皱,她倒是想避开,这道儿这么窄,往哪里避? 侍卫见她没反应,又大声喝道:“你是聋子吗?叫你退下!若是惊了王爷的驾,小心你的脑袋!” 黎苏心头一沉,王爷!朝中封王的,除了自己的父王黎奉先,就只有两位皇子。看这些侍卫无一相识,来人绝不会是父王!那会是谁?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东方濯英俊急怒的面容,她的心莫明地刺痛。不,她怎么会为这样的人心痛?他误会她,不信她,不要她,她一定会让他追悔莫及! 黎苏翻身下马,向前几步,几名侍卫“刷”地几声,宝剑纷纷出鞘,持剑喝叱道:“大胆女子,再敢上前,必将人头落地!” “小女子苏漓,父亲乃当朝丞相苏相如,今日外出不幸被贼人追杀,还请王爷救小女子一命!”黎苏站在原地,没敢再动,那剑气寒意森森,隔着老远,已经透了过来。 车内没有丝毫回应,好似里面根本没有人,但是车厢内巨大的压迫感,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直逼黎苏面前。 寂静的山间,只有她“一命,一命……”的声音,在反复回荡。黎苏心头微沉,这王爷没有反应,难道在睡觉?可外头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也该醒了,又为何会听不到声音? 黎苏见车内的人毫无反应,隐约有怒气在胸中激荡,这该死的王爷显而易见在装傻充愣,这作派倒不象是东方濯,难道是东方泽?她忍了又忍,复又开口道:“既然王爷不想相助,小女子也不便强求,身后有贼人追命,还请王爷放小女子一条生路。”言下之意,叫那王爷想办法让路。 “大胆!王爷万金之体,岂可随便给你让路?”侍卫又断然喝道。 身后隐约有脚步声传来,黎苏再不能迟疑,迅速翻身上马,决定激他一激,向着马车大声叫道:“阁下贵为王爷,见盗贼欺凌弱女子,不施以援手也就罢了,竟然还落井下石!真是枉为男人!我苏漓今日拼命一搏,若能逃出生天,他朝必会牢牢记住王爷的这份恩情!”她语声又急又快,却字字清晰,显然已是非常之不屑。 “哼。”一声冷哼,从低垂的车帘中传出,沉厚悦耳的男声,虽是冷漠至极却十分动听。“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威胁本王。”话音未落,车帘掀起,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身穿墨色长袍,一张脸孔堪比冠玉,剑眉斜飞入鬓,眸光凌厉若刀锋,金冠下束着的乌黑发梢,在风中柔和摆动。他唇边虽然带着浅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浑身散发出令人不可逼视的王者气势。 果然不是东方濯!黎苏内心无端有一分失落,她到底是希望遇上他,还是没遇上他? 黑袍男子冷厉的眼光轻轻一转,便落到了黎苏身上,比那眼光更冷的,是他吐出的话语:“你知道惹恼了本王,会是怎样的下场?”这声音又轻又柔,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黎苏的心,微微一颤,这男人浑身散发出的压迫感,竟然如此强大,比在车内更甚数倍!来不及多想,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逼近,她赫然一惊,猛地回头,那两人已经挥舞着大刀,转瞬间便杀了过来! 她竟然再一次,面对这样的绝境,前无进路,后有追兵,上天还真是待她不薄!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精妙的武功,也没有强大的内力,可以让自己有尊严的去反抗。 强劲的刀风,直劈而来,黎苏大惊,身子向前一扑,趴在马背上,满头青丝瞬间凌乱飞扬,头上发簪被刀锋击中,“叮”地一声折为两段飞了出去!透明几不可见的细微烟尘在空中迅速飘散开去,丝丝柔滑的暗香浮动,黑袍男子的眼光,蓦地一暗,眼见那大刀就要砍断女人的脖子,他手指微弹,只听见“呛啷”一声,寒光凌厉的大刀顿时飞了出去,摔得四分五裂。 黎苏惊魂稍定,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枚黑棋子! “打扰本王下棋,着实该死。”俊美冷漠的黑袍男子,漫不经心地冷笑。 黎苏心一冷,这男人出手,不是帮她,只是觉得来人打扰了自己? “你是什么人?”一黑一蓝两个练家子,见如此高手,都不禁一惊,连忙退后一步,警惕地瞪着他。 “你不配知道。”他竟然微微笑了笑,可是那笑容,却成了追命的阎罗。话音刚落,马车前的几名侍卫已经飞身扑了上去,与二人缠斗起来。不过须臾之间,两人已被击中倒地。 黎苏眼见方才还凶神恶煞追杀自己的两个男人倒面前,血泊尽染。一身黑衣的侍卫一剑刺入他胸口,鲜血汹涌,他瞪大了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原来这世上什么律法严明全是空谈,苏沁能私设公堂,强加罪名于苏漓,王爷也能草菅人命,掌控他人生死。所有生存法则无非一个,弱肉强食。 “你说你是苏相如之女苏漓?” 冷冷的话音传来,将黎苏的思绪生生地扯了回来。她抬起头去看他,这男人脸色没有半分变化,只是看着她的眼瞳,深暗不可测。 她不由得心沉如海,“是。”低头回应,脑子里念头丛生。 “既然是相府千金,怎会出现在这荒山之中?”他的目光隐有深意。 黎苏立刻下马,柔弱一福身,说道:“小女子今日本要去慈心庵,不料被这两个贼人暗算,多亏王爷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底下护卫上前道:“王爷,这两个贼人如何处置?” 他笑意深冷,淡淡道:“查清底细,就地掩埋。通知京都府尹一声即可。苏漓,”他眼光转向她,平静无波:“既然你是相府千金,上车来,本王就送你一程吧。” 黎苏微微皱眉,方才他冷眼旁观,根本没有因为自己说出身份而出手相助,此刻却突然愿意相送,是何缘故?是什么让这个冷酷的王爷改变了主意?她百思不得其解,脚下却没迟疑,缓缓地往马车走去。走到那蓝衣贼人身旁时,黎苏忽然看到自己的发簪断成两截隐没在草丛之中,空气中异样的气味让她心头微震。这香气……似乎是沉门的独门醉兰?苏漓一介弱女,在相府中毫无地位,何来这样的沉门? 脚步一顿,黎苏心头疑虑丛生,没有想到身旁的蓝衣人拼死了最后一口气,突然一扬手,尖锐的暗器划破沉寂,闪电般地朝着黎苏的后背飞去。 立身在黎苏身前的黑衣侍卫一惊,挥手在黎苏后背一拍,黎苏身子立刻凌空飞起,直往那马车扑去! 黎苏心头大惊,车前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在黎苏眼前瞬间放大……她直直地扑到黑袍男子的身上,两人就势跌进马车里,车帘缓缓飘落而下,仿佛也不忍叫外人,将这春光一览无遗。 黎苏眼前一黑,马车内的光影骤然暗了下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只余留下狂乱难歇的心跳声,还有……红唇上,那如遭电击般的柔软触感…… 黑袍男子好似也是无法相信,他身子僵直,只瞪着眼,死盯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女子,明知道应该将她一把丢出车外,砍下她的头!可该死的,他就是无法伸手去推开她!这感觉,是如此熟悉,竟然是他在梦里百转千回,也遍寻不着的那种滋味。 是真,是假?如梦,似幻。 他轻喘一声,无法控制自己,任由内心深处的焦渴引领,舌尖轻轻地探了出去,在红唇上缓缓滑过。见她没有反应,他毫无来由地心生不满,不再试探,双臂一箍,紧紧将她揽在怀中。强悍的舌尖,灵活无比地顶入红唇中,撬开贝齿,好似从不知食饱为何物的饕餮一般,用力扫过她娇柔如花瓣的唇舌,不肯放过半分,极力挑逗着,诱哄着,邀她与他共享这蚀骨的滋味。 黎苏昏昏沉沉,快要被他吻得喘不上气来,大脑短暂的缺氧过后,她的意识瞬间清醒,见面前黑袍男子沉醉其中的神情,顿时羞愤无比。她无法挣开他强悍的怀抱,情急之下,贝齿叼住他的唇瓣,死命地咬了下去。 “嘶——”黑袍男子吃痛,猛地停住动作,惊怒非常,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竟敢咬了他!黎苏气喘嘘嘘,娇躯趴在他身上,青丝如瀑,飞泻在粉面两侧,只露出一小部分艳若桃花的肌肤,双眸如醉,就快要滴出水来,红唇微张,这神情对他仍有着说不出的致命的吸引力。 他的眸光,写满,情动使他鼻尖上冒了微汗,唇齿间吹出的热息,轻拂在黎苏的脸上,滚烫灼热。她竭力的调匀气息,心中稍有些瑟缩,有些无措。即便那日面对东方濯的无礼,她也从未有过此种退怯之意,为何?这感觉,好像很熟悉?两个人瞪着眼,一动不动,任由彼此狂野的心跳,在这一方天地,激|情跃动。 不知这样互看了多久,黑袍男子的眸光,渐渐冷了下来,手臂缓缓地松开。指尖覆上唇,有些疼,虽没见血,却已有齿痕。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一下,她咬得可够狠!黑袍男子闪电般出手,扼住了黎苏的喉咙!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指间慢慢缩紧,黎苏被他掐得说不出话,心头又惊又怒,这王爷难不成是个疯子?先是借机占她便宜,下一刻却快要将她活活掐死!他的手,好似铁铸一般,她怎么扯都扯不动,情急之下,黎苏伸出另一只手,拼命地去推黑袍男子的胸口,却正拍在一个小小的硬物上,咯得她掌心生疼难忍,飞快地缩回了手。 她惊怒焦急的样子,似乎令黑袍男子心情十分愉悦,他轻轻扬起唇角,完全不似先前的冷笑。这笑容……好似春风吹过大地,万物初开。黎苏的心,瞬间骤停,有一刹那的失神。这该死的男人,笑起来还……真好看! 黑袍男子慢慢收手,撑起身子,靠着车壁懒懒地坐着。他脸上仍然带着高深的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神情在暗光流动的车内,有些莫测难辨。 黎苏大口地喘气,极力平复内心的惊惧,抚上细致的脖颈,那上面仍有他手指的余温,在提醒着她刚才的一切不是做梦。只听黑袍男子冷声问道:“你是谁?” 黎苏警觉抬头,他探究的目光不住在自己身上打转,明显对她的身份有所质疑。她昂起下巴,冷冷回道:“我方才就告诉过你了。” “苏漓?”黑袍男子挑眉,轻轻摇头道:“你不是。” 黎苏心中大惊,警惕地反问道:“你见过苏漓?有何证据证明我不是?” 黑袍男子定定地看着她道:“丞相苏相如有两女,长女苏沁娇俏可人,性情刁蛮,活泼外向;次女苏漓,传言相貌丑陋,胆小怕事,从不出门半步。你告诉本王,你,到底有那一点像她?” 这男人对相府中的事,似乎了如指掌。是了,他是个王爷,必定与苏相如相识。如今朝中皇嗣之争,风起云涌,两位皇子纷纷寻借各方势力,巩固自己根基。其中与相爷府交好的王爷…… “你是镇宁王东方泽?”黎苏心一沉,脱口问道。黑袍男子讶异的目光,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真的是东方泽!大婚时的情景,仿佛又历历在目。那日,她与他,隔了一层盖头,见面也不识。今日巧遇,才得见真容。 “你还不算笨,猜得出我是谁。”东方泽眸光微闪,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黎苏低眸不语。 “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东方泽不松口,他可没那么好打发。 过了半晌,黎苏苦涩的开口道:“王爷,你信不信,人在经历一些事后,会一夜之间开了窍,性情大变?是,我以前确实很胆小,直到面临生死关头,才发现逃避根本没有用!只会让欺凌你的人,更加张狂无忌。你方才见到的苏漓,的确……不是相府中传言的我,我得在大夫人和我姐姐面前,学会伪装。” 东方泽眼光微暗,却未答话。 黎苏咬牙又道:“今日我被人追杀,便是我姐姐派人做的,她巴不得我立刻就死,永远不要再出现她面前!就因为传言我是一个不祥之人,就因为她讨厌我,我就该死?!” 黎苏的语气倏地高昂,飞快将挡住左侧脸颊的发丝拂开,露出了那块殷红如血的印记,瞠大的双眼里,满是恨意,自己无处申诉的冤屈,与今日苏漓所受之欺辱,叠加在一个灵魂,终于无法承受,爆发。 东方泽眸光一凛,盯着她脸上那块印记,没有说话,这女子,当真是苏漓?他思量半刻,淡淡道:“这世上,有些事没有为什么,因为,谁都没有答案。” 黎苏微怔。他的话那样深沉,以致于她一时竟没回过神来。 “本王可以送你回府。不过,本王要先去摄政王府走一趟……”他话没说完,黎苏倾身急切追问道:“摄政王府?就是黎苏……明玉郡主的那个王府?”她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没想到东方泽竟然要去自己家。 东方泽眉梢微扬,掩不住一丝诧异,这苏漓怎么突然语无伦次的?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冷静机智,不由笑道:“怎么晟国还有第二个摄政王爷吗?”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黎苏连忙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不是……我与黎苏小姐曾有过数面之缘,她不嫌弃我庶出的身份,与我结为手帕交……我前几日听说黎小姐成亲了,她现在怎么样?” 东方泽诧异道:“你不知道?她已经死了。本王今日便是要去祭奠黎小姐芳魂。” “什么?!?”虽然明知会是这个答案,黎苏仍然心如刀绞。 “这件事京都城内已经人尽皆知,黎苏婚前失贞,自杀身亡。”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婚前失贞!自杀身亡!黎苏僵直如石,全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干,紧紧捏住的十指,咔咔作响! “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我也想去拜祭一下黎小姐。”她望向他,眼底燃烧着愤怒与悲痛。 东方泽眸光一闪,盯着她半晌没有说话,突然起身走出马车,车外山风拂过,将浓重的血腥气悄然吹散,山道上两具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之前一切从未发生,只有侍卫依旧肃静守卫前方。 正当黎苏想再说点什么来让他答应自己这个请求时,车帘外却传来他意外的,冷冷的声音:“好。” 黎苏心中一沉,此人,比之前她所见过的任何人,都高深难测。 首发,请勿转载! 摄政王府,朱门深重,气派庄严。门头,皇帝钦赐的一方牌匾,本就极尽尊荣,此刻被阳光一照,那烫金的“黎府”二字,更是金光耀目,气势无边。 扮作小厮的黎苏,脸上抹了些黑灰,就算是熟人,此刻也怕是难以认出是她,默默跟在东方泽身后,走在她曾经无比熟悉的道路上,内心苦涩之极。周围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的熟悉,近在眼前,却似远在天边。府中的气氛,压抑沉重,再没了从前的欢声笑语。想必父王和母妃因她的死,定是悲痛欲绝。稍后相见,她该如何解释她的借尸还魂?父王和母妃,又能否接受得了这样离奇的事实呢? 径自想着,不知不觉已到正厅门外。忽然觉得不对劲,抬眼一看,前面无人!引路的小厮,不知何时已经退下,而东方泽,竟然在她身后停住了脚步,望向她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思量。 深沉难测。这是他给她最深的印象。 自从他莫明答应带她进来开始,所有的事似乎便尽在他的掌握,包括她以脸上胎记不愿让人受到惊吓为由,乔装打扮,他也未置微词。似乎早看出她不愿让王府的人轻易瞧出端倪,却乐于不点破。 黎苏蓦然心惊,连忙低头,退到他身后。东方泽回头看了她一眼,未发一语。抬步迈向正厅。 正厅主位,摄政王黎奉先正低头饮茶,面色沉着,动作极为缓慢,似是在耐心等待着什么。黎苏一眼看到父亲,连日来所受的委屈忽如潮水般涌上了心头,眼眶微微泛红,一声“父王”几乎脱口而出,却因外人在而强自咽下。 “镇宁王?!”一见来人,黎奉先微微一愣,似是颇感意外,起身迎道:“王爷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 东方泽拱手道:“不敢。郡主芳华早逝,实在可惜,人死不能复生,摄政王请节哀。” 黎奉先叹息一声,欲言又止,半晌竟说不出话来。只听一人道:“对黎府来说,此事,未必是件坏事。” 乍然听到这个声音,黎苏蓦地僵住,迅速抬头望去,只见这主位之右,坐了一个华服男子! 容颜俊朗,气质高贵,身穿锦缎华服,淡紫颜色,以银线锁边,色彩本就明亮,再与这王府里四处充斥着的素白沉痛的色彩相对比,愈发显得尊贵耀眼,刺目非常。 黎苏的心,似是突然被人勒住,一时竟透不过气来。这堂前高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辱她休她弃她赶她出府的静安王东方濯! 她才刚死没几天,东方濯便神色自若地与她父亲对面品茶,面色这般坦然,毫无愧悔之色! 空气中茶香缭绕,清新沁人心脾,想必他手里端的是今年才下的新茶,没准儿连皇宫都还没有吧!黎苏越想心里越是愤恨,不禁胸膛起伏,心潮汹涌,如沸水翻腾,恨不能立刻上前,夺过他手中的茶水泼到他脸上。 仿佛感受到她的恨意,东方濯竟抬眼朝她看过来,黎苏心下一惊,忙垂下眼帘,只听东方泽笑道:“二皇兄也在!想不到二皇兄如此情深意重,对待休弃之妃,也不忘旧情,前来悼念,真是……令人佩服!” 笑容深沉,语气暗含薄讽。东方泽略略转头,目光别有深意地打量着东方濯鲜亮的衣饰。 东方濯眉头一皱,下意识地瞥了眼黎奉先,口中冷冷道:“黎苏之事,本王与摄政王自有主张。不劳六弟费心!” “哦,那是本王多事了。二皇兄不要见怪。”东方泽不以为意地坐了,下人立刻奉上茶来。 只见黎奉先目光几不可见地一沉,淡淡道:“镇宁王光临敝府,不知有何贵干?” 身为外姓王爷,黎奉先曾随当今皇上征战天下,功勋卓著。数年前,皇帝突发重病,当时朝堂不稳,内忧外患,为稳固朝局,皇帝迫不得已在朝中重臣的推举下封其为摄政王。如今虽然皇帝早已康复,但黎奉先仍然地位尊崇,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之人无不巴结。本来黎府与静安王东方濯联姻,百官皆以为,太子之位非东方濯莫属,谁知中途竟横生变故。 东方泽淡淡笑道:“本王惊闻明玉郡主芳华早逝,摄政王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必悲伤难过,因此特地前来探望,不过,看摄政王的气色……当无大碍。” 黎苏听着东方泽微带嘲弄的口气,抬眼看了看昔日对她疼爱有加的父亲,确无多少悲痛后的憔悴之色,心里渐渐沉了下去。 黎奉先道:“蒙镇宁王挂心,本王随皇上南征北战多年,生死离别,早已看淡。今小女不幸离世,本王虽心痛难抑,但也明白逝者已矣的道理。” “摄政王能做如此想,本王也深感欣慰。”东方泽脸上笑着,嘴角却噙了一抹淡淡的冷意,不无讽刺道:“近日坊间传言,明玉郡主被二皇兄休弃之后,不堪其辱,跳江自尽,摄政王爱女心切,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摄政王心胸广阔,不但不怪罪二皇兄,还以好茶相待……这等胸襟气度,相信九泉之下的郡主……也能瞑目了吧。” 瞑目二字,被重重强调。明明是叹息般的语气,却听得屋里的几人同时色变。 黎苏心间越发沉了,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突然扼住了喉咙,呼吸变得异常艰难。 黎奉先眼光遽冷,厉光乍现,盯着东方泽带笑的面孔,没有立即反驳。 一直没有开口的东方濯这时缓缓起身,沉声说道:“坊间传言?依本王看,那分明是有心人故意撒播谣言,有意挑拨本王与摄政王的关系才对!” 东方濯冷笑着朝东方泽走过来,脸上有一丝明显的恨意,又道:“只可惜,此人注定要失望了。摄政王与本王联姻,父皇母后都欣喜乐见,岂会因为黎苏之事就轻易反目?没有黎苏,这联姻之事,也势在必行。”说到最后一句,他阴冷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黎苏心底猛地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父王要将妹妹黎瑶也嫁给这个刚刚才休了她的男人?这怎么可能?!她不可置信地抬眼,愣愣地看着黎奉先。多么希望能从父王的脸上看出否认的讯息,然而,黎奉先一开口,就将她所有的希望分解得支离破碎。 “不错!本王并非无知之人,又岂会上小人的当!”黎奉先微微昂首,不无冷意道,“至于黎苏……是本王教女无方,才酿成此等丑闻,既然皇后娘娘和静安王都不再追究,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仿佛污掉的白纸,她的生命,就这样轻易地被揭过!黎苏的心,此刻真是比严寒九天里的七尺寒冰还要冷上三分!她原以为……就算所有人都不信她,至少父王和母妃,一定会站在她身边,相信她是清白的!可事实上,父王不但不信她,竟然还有意将妹妹黎瑶嫁给东方濯!若非亲耳所闻,黎苏是万万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真的是她的父王么? 暗暗攒紧双拳,指节发白,她仿佛感到,心在滴血。没什么比亲人的背叛,更让人伤心难过。 后面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她已经无心细听。耳边只有父亲的那几句话,眼前全是父亲冷漠的眼光,从来不知,在父亲的心目中,她竟如此不堪,这般可有可无! 往日的百般溺爱,几乎成了笑话! 神思恍惚中,只听东方泽说道:“不论如何,明玉郡主曾是本王的二皇嫂,本王想前往灵堂祭拜,摄政王应该不会反对吧?” “镇宁王请便。灵堂就设在后院。”黎奉先面无表情,甚至没叫个下人领他们过去。 东方泽笑着转身,却见黎苏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若木雕。他眉头一皱,暗中拉她一把,黎苏回神,深吸一口气,木然地跟着他往外走。 香花繁草铺就的路径,此刻竟熟悉得让人想哭。 狭小的灵堂,在后院最偏僻的一角。没有震天的哭泣,亦无许多人为她守灵,与她从前活着时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风光相比,此时的宁静冷清,显得尤为凄凉。 一具棺木,满堂白幡,她的丫鬟莲儿一个人跪在那里,一边烧纸,一边无声哭泣。黎苏站在门口,竟没有勇气走进去。 那棺木里躺着的,是她的尸体,尽管已经没有知觉,但那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第3部分阅读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 作者:roushuwu 多的耻辱,还是被世人用各色言论深深刻进了她的骨髓。如果让她查到是谁在害她,就算拼了性命,她也一定要那人加倍偿还! 捏紧手心,黎苏缓缓走进灵堂,跪在地上的莲儿听到脚步声,连忙起身低头行礼。 东方泽摆手道:“不必多礼。本王的这位朋友是你们郡主的生前好友,特地来祭拜郡主。” 莲儿一听这句话,立时红了眼圈,扑通一声朝黎苏跪下,额头磕地,砰的一声响。 黎苏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莲儿抬起头,竟然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谢谢您,肯来祭拜我家小姐!” “你不必这样……快起来!”黎苏想扶她起身,莲儿却不肯,泪如泉涌,好像有无数的委屈无处倾诉,只能借助眼泪来宣泄。黎苏心中揪成一团,酸涩的泪意止不住地浮上眼眶,她拼命地忍住,拉着莲儿站起来。 抬头四望,这里以前应该是间柴房,简陋又冷清,哪里像是一个郡主的灵堂?! “为什么灵堂会设在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守着吗?”她悲凉地问。以前这王府里上上下下,无不是天天围在她身边,处处讨好,事事以她为先,把她捧得像个公主。她以为,她的死,虽不至惊天动地,但至少,不该是这样凄凉的光景。 莲儿抹了一把泪,“玉侧妃说,小姐未婚先孕,败坏门风,不让请人来做法事,府里的下人们见风使舵,听说王爷有意要把二小姐许配给静安王,就全都去了二小姐那里……” “黎瑶她……来过吗?”黎苏面无表情地问,感觉自己的心,一寸一寸,变得冰凉。 莲儿泣道:“小姐刚被送回王府的时候,二小姐来看过一眼,当时就晕了。后来玉侧妃就再不许二小姐过来了。” 黎苏眼眶一热,好瑶儿!不枉她从前有什么好东西,总是第一个想到那个庶出的妹妹。生怕别人因为她庶出的身份,而轻看她。 “那这几日,都有谁来拜祭过郡主?”她强忍着悲伤,哽声又问。 “没有!没有了……您是第一个来祭拜我家小姐的人,我替我家小姐……谢谢您!” 莲儿又朝她磕了一个头,黎苏怔怔地站在那里,无声地悲笑。 站在门口的东方泽定定地望着她,不知为何,那样凄凉的悲笑,突然之间击中了他。这突然而来的软弱动摇令他皱眉,下意识地转过了身,冷漠的表情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有片刻的寂静,谁也没有说话。过了许久,黎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们王妃,也没来过吗?”她不相信,连母妃也会对她那样狠心!母妃一定来过的! 莲儿一听她问到王妃,顿了一下,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黎苏心头猛地一跳,生出一种不祥的预兆,慌忙抓住莲儿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王妃出什么事了?” 莲儿哭得止也止不住,抽泣着,说不出一个字,急得黎苏几乎跳起来,“你快说啊!王妃到底怎么了?” 莲儿好不容易稳住情绪,才断断续续道:“小姐出事那天……王妃得到消息,伤心过度,当场吐血昏迷……王爷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来救治,直到昨天早晨,王妃才终于清醒过来。但是醒来之后,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是不停地咳血,大夫说……” “说什么?”黎苏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乍然听闻母妃重病,她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忌身后还有谁,只是心急如焚地等待着莲儿下面的话,但莲儿只顾着哭,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你快放手,她都快被你掐死了!”东方泽上前来一把拉开几近崩溃的黎苏。黎苏失力,跌坐在地上。 首发,请勿转载! 东方泽微微皱眉,疑惑顿生。先前见她,一直都是冷静镇定,波澜不惊,怎么一到了摄政王府,就变得奇怪起来?先是怕人认出来,继而想事情想得走神,之后在正厅里发愣,现在又情绪激动至此。 “你究竟发了什么疯……”东方泽话说到一半打住,看到黎苏望过来的目光竟然是惶然无措,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恍惚间,竟然想起半年前,母妃离世时他的心情。也是这样惶然,这样愤怒,这样充满了强烈的悲伤。 他莫名的心疼,蹲下身去,想扶她起来,但黎苏却突然推开了他,坚定地自己站了起来。 她要去看母妃,不管别人信不信,她都要告诉母妃,她还活着。她没有死! 黎苏转身便走,大步奔向摄政王妃的居所,这时,荒凉的院落外,远远地走来一个妇人。不到四十的年纪,五官极美,病容苍白,被一个青衣侍女小心地扶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脚步急乱而虚浮。一不小心,就要摔倒,侍女慌忙揽住她的腰,将她扶得更紧,口中劝道:“王妃,您慢点!” 妇人没说话,只急急喘了一口气,脚步不停地往前急奔。 黎苏蓦地顿住脚步,双腿好像一下子被钉在了地上。她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迎面走来、一步三咳的憔悴妇人,……竟然是她的母妃! 才几日不见,记忆中雍容贵雅的母妃……怎么就病成了这个样子? 不由自主,黎苏飞快地朝摄政王妃容惜今迎了过去,刚要叫“母妃”,但容惜今却看都没看她一眼,与她错身而过。脚步更加急切,仿佛生怕稍慢一步,就再也见不到她女儿的最后一面。 眼泪,无法自抑地浮上眼眶,黎苏慌忙仰起头,悲痛的情绪,汹涌来袭,几欲将她淹没。她回过头,透过雾气迷蒙的视线,望着母妃消瘦而单薄的背影,喉咙哽咽,张口竟吐不出一个字来。 容惜今进了灵堂,连东方泽都没看一眼,颤抖着直扑向棺木,眼中心中,充满了悲痛和绝望。她还未能叫出女儿的名字,已经泪流满面。 “苏苏!你怎么这么狠心,竟然……竟然丢下娘一个人,就这么走了!娘就你这一个孩子啊……连你都走了,娘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捶打着这副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木棺,容惜今悲痛欲绝,泣不成声。黎苏只觉心痛如绞,恨不能立即与母妃相认。刚想上前相扶,东方泽忽然道:“王妃请节哀!逝者已矣,王妃还请多保重身体。明玉郡主泉下有知,定不想看王妃如此伤心!” 容惜今猛地回头,似乎才发觉灵堂里还站了这样一个人物,瞪着他叫道:“镇宁王今日前来,当真只是为了拜祭?!” 东方泽神色淡然道:“正是。本王本欲前往佛光寺拜谒晦光大师,途中听闻明玉郡玉婚前失贞,跳江自尽,故而折返前来慰问。” 跳江自尽?黎苏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方才在正厅里,东方泽似乎也说过这样的话! 莫非现下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因为,被发现不贞,又被东方濯无情休弃,觉得没脸活在这世上,才选择了寻死?究竟是谁,放出这样的言论,误人视听? “谁告诉你,她是跳江自尽?”容惜今厉声发问,目光冷冷地望向东方泽,“我的女儿我最清楚,什么婚前失贞,羞愤自尽,一派胡言!”她因为情绪激动,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旁的青衣侍女连忙轻抚她的背,容惜今挥开她的手,咬牙怒道:“苏苏……苏苏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一定是……咳咳……” 屋内的几人,闻言皆是一怔。东方泽的眉心似乎微微跳了一下,深沉难测的目光不觉落在了黎苏的脸上,犀利直透人心。 黎苏莫名地心头一颤,知女莫若母,在这个世上,只有母妃,才是真的爱她,愿意相信她!也只有母妃,会为她的死,伤心断肠,痛不欲生!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黎苏的思绪,她终忍不住急切地冲了过去扶住了她。容惜今的脸色,灰白如纸,因激动而引发的剧咳,仿佛要震碎五脏六腑。黎苏的心,一瞬被揪住。她连忙用手顺着母亲的后背,企图用这种方法为她减轻痛苦。 容惜今抬头一望,微微一怔。恍然间,觉得女儿似乎就在眼前,并未离她而去,她飞快抓住黎苏的手,惊疑难定地盯住她的眼睛,颤着声音问道:“你、你是谁?” “我……”黎苏一时哽住,心头又惊又痛,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回王妃,这位是丞相府的二小姐,特地来拜祭小姐的!”莲儿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起来回话。 黎苏心中暗忖,借尸还魂这种事,太过诡异,当着东方泽这种外人的面,实在不好说。得想个什么法子将他支走,才能跟母亲细禀。如此想着,便低头退开一步,轻声道:“是,王妃……请节哀……”她说得有些涩意,王妃两个字,尤其艰难。 “王妃,你还没服药,小心身子。小姐在九泉之下,也不愿见王妃如此悲伤。”她身旁的青衣侍女担忧道。 容惜今深吸一口气,指着棺木冷然吩咐:“静婉,把棺盖给我打开。” 黎苏心中一震,叫做静婉的青衣侍女微微凝眉,担忧地望着容惜今,略有些迟疑。 “王妃,您……要做什么?”莲儿惊问。 容惜今道:“我不相信苏苏会跳江自尽!打开!我要验尸!” 手扶棺木,神情激愤无比。容惜今的声音,明明十分虚弱,语气却是那样的坚定。听得黎苏的心里,瞬间盈满了苦涩。她强烈抑制住即将脱口的悲泣,用力地转过头去。 看着容惜今的手指用力地抠进棺木,身子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黎苏心如刀绞,声音沙哑地劝道:“您别这样!求您……保重身体,别这样!” 容惜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悲痛里,根本听不见别人的话,她低头咳嗽着,一声又一声,“我的苏苏……定是被人陷害,含冤莫白,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选择自尽?!静婉,开棺!” 静婉点头,走到棺头的位置,凝力聚于掌心,挥拍而下。 黎苏悚然一惊,忽然想起死前的遭遇…… 不能让母妃看到她的尸体!不! “不要!”她猛地抬头叫道。 但,为时已晚! 首发,请勿转载! 轰隆一声巨响,棺盖应声而开。静静躺在里头的女子,面色发白,显然是被水泡得已经发胀变形了。唯有那圆瞪的双目,透出死亡前所经受的恐惧、痛苦,还有挣扎,分明死得极不甘心。尽管换了衣服,女子的面颊、脖颈上,仍然可见深深的手指掐痕,以及被人狠狠掌掴过的痕迹。 容惜今一看之下,原本就没有血色的面容此刻更是苍白如纸,头脑一阵眩晕袭来,她勉强扶住棺木,痛苦而用力地闭了下眼睛,只觉得胸腔内惊怒汹涌,愤意难平。她嘶哑着嗓音,艰难叫道:“静婉!仔细……检查!” 静婉胸膛不住起伏,眼中亦惊怒非常,连忙上前撩起女子的衣袖,只见惨白的手臂肌肤上,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比比皆是……无不在证明着,女子在临死前所遭受过的蹂躏与虐待。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滞,窒息的沉默,如泰山压顶,让人几欲崩溃。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棺中女子的尸体上,那曾经倾国倾城美丽无比的容颜,因为死前的虐待而变形,仿佛娇艳的花朵尚未来得及绽放便已惨遭蹂躏而枯萎凋残。 东方泽皱了皱眉,想不到这黎小姐,生前芳名远播,死后竟是这番光景!仔细查看她的五官容貌,为何感觉有几分熟悉?他心中隐隐生疑,不自觉地转头,朝一旁的黎苏看去。 黎苏痛苦地闭上眼睛,那日清晰彻骨的痛苦,就象尖刀一般,刺中了她的心脏,令她几乎站立不稳。周围的人,是什么反应,她早已经无睱顾及。 静婉轻轻掀开女子寿衣的一角,发现她明显有被侵犯过的痕迹,不由悲恨交加。这不贞之罪,到底是从何而来?如今只看这尸体,怕是永远也查不清了。 容惜今看到此处,身躯剧烈一震,瞳孔蓦然大张,心痛得再也无法站稳,踉跄着直往后退去。 眼看就要跌倒,黎苏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死死地将她抱住。急声唤道:“王妃小心!” 容惜今用力地闭上眼,汹涌而来的愤怒和痛苦,令她浑身直颤,急怒攻心,一口血控制不住,疾冲而上,脱口喷在了灵前的白幡上。 惨白的灵幡,映着点点的血色猩红,人生最绝望的书写,莫过于此。 “啊——!” 无法遏制的凄厉惨叫,陡然刺破长空的宁静。容惜今十指紧抠住坚硬的棺木,仰头怒叫。那叫声几乎震颤了整座摄政王府。从小到大都被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女儿……竟然死得如此悲惨!这让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沉痛的打击,令本就油尽灯枯的妇人猝然倒下,黎苏心头大骇,却只能惊惶无措地抱紧她,但仍然止不住她身子的下滑。 两个人一起跌坐在地上。 “母妃!”黎苏哽咽着叫了一声,却被淹没在莲儿和静婉的大声惊呼之中。 “王妃!” “主子!” 静婉惊骇地掠过来,想抱过容惜今的身子,却被容惜今一把攒住了手。 “静婉!”容惜今艰难地叫了一声,大口大口地喘气,黎苏慌忙将她扶起来一些,用手在她背后顺气。可不论她怎么顺,容惜今还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黎苏拼命地咬紧唇,极度悲哀而又恐惧的情绪,将她的心牢牢攒紧,令她呼吸凝滞,惊惶不安。即便是死,她也没有过这样的害怕! 静婉连忙用双手握住容惜今的手,不住地哽咽道:“主子,您有什么话就说吧,只要是您的吩咐,静婉……誓死也会为您办到!” 沉重的哀痛,瞬间充斥着这间小小的灵堂,只听见急促的喘息。不甘的愤怒,死亡的气息,将人们的心头紧紧笼罩。 窒息欲死。 “查……”容惜今几次张口,却只艰难地吐出这一个字,悲痛愤恨,充斥在她的表情和声音里,使得她拼命地张着唇,一口气似要接不上来,半晌方虚弱无力道:“还……还她……清……” 清白二字,始终未能吐出,手已无力滑下。这位风华绝代、多年来得摄政王深情不移的摄政王妃,最后竟然是在自己女儿的棺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然而,气虽是咽下了,她的眼睛却在最后一刻遽然瞪大,定定地望向女儿的方向,死不瞑目! “主子!”静婉悲伤大叫,莲儿失声大哭。黎苏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响,眼前陡然一片空白,全身血液似乎已经凝固,身躯坚硬似铁,冰冷僵硬。 她瞪大了眼睛,目无焦距地盯着容惜今无力垂落的手,没有了反应。 如冰雕一般。 东方泽眉头缓缓皱起来,两名侍女的哭声无比悲戚伤痛,让人闻之心酸,但这种悲伤,与那跪坐在地上,不哭不叫、表情呆滞的女子相比,竟还不及其万分之一。能哭出来的痛,都不是最深切的痛!东方泽的心,蓦地一动。 半年前梁贵妃薨逝时,他也曾这样,悲不能言,痛不能哭。看着眼前的女子,内心深处生出一丝细微的疼痛,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木然地转头朝他看过来,那原本亮如星子的漆黑眼瞳,在一片素白映照的阳光中,竟然看不到半点光亮。 这一刻的黎苏,眼前一片灰暗,她的一只手,还紧紧地抓住母亲的手,似乎不愿让那仅有的一点余温散去。灭顶的绝望,扑天盖地,将她彻底淹没。她呼吸不过来,下意识地仰起头,想大声喊叫,但用尽了力气,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时间,仿佛被定格在这一刹那。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人离开。直到外头传来匆忙而急乱的脚步声,有人惊痛大叫:“惜今!”她被人扯离了母妃的身边,只觉得眼前一昏,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在闭上眼的那一刹那,黎苏看见了窗外惨白的阳光,她已经分辨不出,哪是阴,哪是阳。只清楚地记得,这个世上唯一真心爱她的人,就那样死在了她的怀里! 整个世界,一下子陷入了深不见底的绝望…… 首发,请勿转载! 醒来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暮色四合。所处房间,窗明几净,布置清雅,却极为陌生。 “我这是在哪里?”头脑尚是一片混沌,黎苏哑声开口,竟有些不识自己的声音。 “你醒了?”高大的身影移到床前,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脸,黎苏莫名一惊,越来越重的防备心,让她立刻坐了起来,沉声问道:“谁?” “想不到二小姐这么快就忘了我了。”男子笑着答话,戏谑中带有一丝冷意。 镇宁王东方泽?黎苏心头一惊,先前撕心裂肺的一幕,遽然间涌入脑海,令她身躯蓦地一震,瞬间面白如纸。她立刻抬手掩住了脸,以扼止自己悲痛汹涌的情绪。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床边坐下,静静地看她。这个男子高大俊朗,优雅尊贵,一双漆黑如墨的深邃眼眸,光华内敛,仿佛最幽暗的世界里不息的光亮。 黎苏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向他道谢,但张了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她现在不想说话,一个字都不想说。 东方泽先开口道:“想不到二小姐与明玉郡主的感情如此深厚,竟不分彼此。明玉郡主的母妃去世,你悲痛欲绝,直至昏厥……本王觉得,即便明玉郡主再世,亲眼见到王妃撒手人寰,其悲痛之情,怕也不过如此。” 他一双黑眸,深沉地注视着她,话里似乎另有深意。 黎苏心中一震,立刻强迫自己抬头看他。从遇到他开始,他对她的身份,一直都有怀疑,未曾轻信。而他的态度,也是时而强硬,时而放任,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朝野皆言,静安王易怒,怒必有伤;镇宁王善谋,谋必有成。看来所言不虚。这人的心思的确让人难以捉摸,她不能掉以轻心。 收敛住心中的伤痛,黎苏轻声地回道:“我十三岁丧母,能与明玉郡主相识,是我的福气。郡主与我交浅言深,她的母亲,就如同我自己的母亲。” 缓缓说着,不留痕迹地扫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眸深如潭,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由微微蹙眉,垂眸又道:“母亲对我,就好比摄政王妃对明玉郡主一般,坚信不疑、疼爱入骨的。方才在摄政王府,亲眼见到王妃痛失爱女,让我想起三年前母亲离世的一幕……所以,一时悲痛难抑,才那般失态。让镇宁王见笑了!” “原来如此!”东方泽并无笑意,反而出言宽慰:“你也不必太过伤怀,你还有父兄姐妹,并不是孤身一人。” 父兄姐妹…… 黎苏双手蓦然紧攒,那薄如蝉翼的亲情,令她心头猛地刺痛。想她灵堂犹在,尸骨未寒,母妃因她的死而旧疾复发,重病在床,为了尽快消除黎苏之死给他们两个王府带来的巨大震动,巩固自己的地位,父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妹妹许配给曾经休弃她凌辱她的男人…… 那么多年的宠爱,那么多年的父女亲情,都不及权势在他心里来得重要! 她不由嘲弄地勾起唇角,冷笑道:“父兄姐妹?我在相府的地位,镇宁王不会猜不到!我不过是一个妾生的庶女,在父亲大人的眼中,何曾有我?!而我的姐姐,大娘,更加弃我如敝履……先是诬陷我与下人私通,将我送出府去,路上竟找来贼人相送!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没有享受到半分亲情之乐,反而差点命丧黄泉。之前若不是镇宁王出手相救,或许,我已经在地下与我娘亲相见,哪还有机会在此跟镇宁王讲话!”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情绪已见激动,声音掩不住凄凉,嘴角却噙着讽刺的笑,那句“妾生的庶女”,更令东方泽眉头一皱,心头微不可察的疼了起来。记忆中,也曾有人说过他,“不过是妾生的庶子,也妄想争夺九五之位,真是痴人说梦!” “庶女又如何?倘若连你自己都看轻自己,那还有谁会尊重你?”东方泽忽然眯起了双眼,冷厉之色,自他深沉双目一闪而逝。“丞相大人眼中没你,那是因为在他眼里,你还不够出色,或者说,他认为以你的资质和能力,还不具备成为他巩固权势的棋子。你,甘愿做一颗政治棋子吗?” 他淡淡地问,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棋子?当然不!黎苏摇头,她重生变成了相府的庶女,府中之人又待她不善,才落了这样一般田地,但她并非真正的苏漓,自然也不是真的在乎丞相苏相如对她这个“女儿”在意不在意。 黎苏抬头看他,目光略冷。丞相苏相如与镇宁王交好,在朝中早不是什么新鲜事。听闻苏相如曾有意将长女苏沁许配给东方泽,但一直未找到机会。东方泽乃梁贵妃之子,比起皇后与东方濯,身世显然略低一分。但他因过人的能力才干,而倍得晟皇赏识,与东方濯同年封为亲王,待遇一般无二。朝中储君未立,显然是晟皇在两位皇子之间举棋不定。苏相如与摄政王政见常有不和,转而支持这位庶出的皇子,似乎在情理之中。 东方泽忽然笑道:“本王看你,并非愚笨之人,更不像传言所说的软弱可欺。本王很好奇,这么多年,你任由苏沁骑在头上而不反抗,究竟是想韬光养晦,还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反击的机会?又或许……你表面懦弱,其实本性骄傲,根本不屑于与她一斗?” 他嘴上笑着,眼光却是犀利无比,直逼她双目。 黎苏直觉地蹙眉,有一种要被人看透的感觉,十分的不舒服,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有所躲闪,而是淡淡地望过去,目光平静道:“王爷高看我了!天色不早,我该告辞了。” 说罢起身,东方泽也不挽留,只随口问了一句:“可用本王送你回府?” 黎苏淡淡道:“不必麻烦了,今日苏漓欠下王爷的人情,来日有机会,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告辞。” 不等他回应,她已经转身踏出大门,快步离去。 ------题外话------ 如果喜欢这篇文,请一定记得收藏+留言!每一个人的喜欢和支持,都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昨天突然抽风,决定解散白发一群,新弄了一个本文的交流群(崭新的哦!),qq群号将在评区置顶,喜欢交流的朋友,欢迎加进来。敲门砖(一定要写!):本文中你最喜欢的人物名字!为方便辨认,进群后,请按照群规改成潇湘会员名。谢谢! 本人将在《惊世亡妃》群里,恭候各位大驾光临!(__) 首发,请勿转载! 夜幕初临,京都城西街,渐渐褪去了白日里的喧嚣热闹。来往的行人变得匆忙,路边的摊主,做完最后一笔生意,轻快地叫道:“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喽!”他的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似乎一提到回家二字,一整天的辛劳都不翼而飞。 黎苏愣愣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有家可回,真的很幸福!母妃临死前的惨绝容颜,又在眼前浮现。那令人窒息的悲痛,再度袭上心头,她呼吸有些艰难,泪水不受控制地涌进眼眶,她仰起头,任视线模糊,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摄政王府,回不去了!做为黎苏,已经无路可走。她要调查自己被害的真相,如今,唯有借助苏漓的身份,但苏漓已被冠上与人私奔的罪名,她要如何,才能重回相府? 黎苏闭上发热的眼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驾!” 一辆双驾马车迎面飞驰而来,宝蓝色的锦绣车帘做工精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黎苏呆了一呆,来不及让道,那赶车之人只能紧急一拉缰绳,马儿高声嘶鸣,终于在她身后停住了。 赶车之人气急败坏道:“你不要命了?快让开!” “青童!” 车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喝斥,温和悦耳。车帘挑开,走出一位年轻公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着云灰色云纹锦衣,头戴镂空白玉冠,俊朗面容带着浅浅的笑意,如春风拂面,温润如玉,让人无端想要亲近。 他一见她便愣住了,惊讶而又不太确定地叫了一声:“苏苏?” 黎苏心中一震,此人认识她?不对,苏苏这个小名,除了父母,从没人叫过。细细地打量眼前的人,他的目光温和讶异,并无半分恶意,充满了切切的关怀。 赶车的青童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疑惑道:“二小姐?是很象,可是二小姐从不出府啊!” 二小姐!黎苏立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左边脸颊上的黑灰顿时被擦去,原先被掩盖的红色胎记,立时显露出来。公子立刻上前一步拉住她惊讶问道:“苏苏,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黎苏垂下眼睫,没有回答。原来此人是苏相如的长子,苏漓的胞兄苏淳。只是没想到,这苏漓不只五官和她相似,就连小名竟也一模一样! 传言苏淳品性温和,为人正直。自小聪慧过人,被帝后同时看中,召进宫给皇子们伴读。十八岁金榜夺冠,二十岁就职翰林院,现官居三品,在相府地位颇高。是京都数一数二的贵公子。 在她茫然无措走投无路的时候遇见他,或许,是老天给她的一个机会。 他立刻拉着她上了马车:“快跟我回家。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多危险!挽心和沫香呢?”全然关怀的语气,并无一丝责怪。 黎苏心里蓦地划过一丝温暖,从被冤枉被杀,到重生为苏漓之后,这是第一次遇到一个真心实意关怀她的人。她忍不住感激地叫了一声:“大哥……” 苏淳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你还没回答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黎苏低下了头,轻声道:“大哥,我……我不想回家。” “为什么?沁儿又欺负你了?” 黎苏摇头不答,身子渐渐蜷了起来,有些微颤。能享受这一刻的平静与温暖,对她来说,竟也成了奢侈。 苏淳凝眉:“不管发生什么事,先随我回去。” 黎苏哽咽了一声,低泣道:“我知道大哥疼我,可是……可是大娘和姐姐说我与下人私奔,怨我坏了相府的名声,要赶我出去……路上,我还被两个贼人暗算……” “什么?!”苏淳的语气微微一僵!私奔!对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而言,是何等严重的罪名! 黎苏抬起头,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满怀希翼地看着他:“我没有啊,爹爹教导我谨守礼仪,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大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苏淳叹气,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怜惜,却没有说话。 黎苏咬了咬牙,要苏淳公开指责自己的母亲,显然也很难。她心一横,突然撩开车帘欲跳下马车,凄凉笑道:“大哥既然不信,苏苏回去无益……再见。” “你去哪?”苏淳吓得一把将她抓回车内,惊问道。 黎苏抬头看他,黑眸如星子一般,盈满泪光,唯有坚韧的光芒,隐藏在无人窥控的深处。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在这个家里,只有大哥还当我是亲人,如今连大哥都不相信我,我……去哪里,都无所谓,我也不想让大哥为难。” 十足忧伤的语气,似是不肯强人所难,忍辱负重。苏淳不自禁地心里一紧。苏漓的眼泪,他见过无数次,从来只有怜惜,今日却觉得有些心痛。他连忙将她揽进怀中,柔和而坚定道:“你一个女孩子,能去哪里?想不到我出门方半月,家中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苏苏,你只管跟我回去,其它的事,交给大哥来处理。” “真的?”黎苏惊喜地看着他。 他安定地点了点头,“回府之后你只管回屋,一切只等父亲大人回来。” “多谢大哥!”黎苏低头,唇边滑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了,你刚才说自己被贼人暗算,是怎么回事?”苏淳皱起眉。 黎苏犹豫了片刻,说道:“大娘叫两个人送我去慈心庵,结果他们起了歹心,幸好遇到镇宁王,他救了我。” 苏淳诧异地望她:“镇宁王东方泽?”他将东方泽这个名字特别强调了一下,仿佛被此人搭救,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怪事。 黎苏故作不解道:“怎么了,大哥?” 苏淳叹道:“东方泽此人冷漠狂傲,从不喜多管闲事,今日竟然肯出手救你,当真有一些奇怪。不过也好,你是镇宁王救下的,相信母亲知道了,不会再生枝节。” 黎苏内心暗想,那是自然,丞相夫人再看她不顺眼,也要给镇宁王面子。 首发,请勿转载!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便到了相府大门。家丁见是大公子苏淳回来了,急奔内府通报。丞相夫人听闻儿子归来,大喜过望,带着苏沁和一干下人,高高兴兴迎到了院子里。苏沁一眼就看到了苏淳身后的苏漓,立刻见鬼般地叫道:“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丞相夫人也愣住,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最后惊疑地望向自己的儿子。 苏淳淡淡道:“苏苏路上遇到贼人,被镇宁王救了。” 听到镇宁王这三个字,众人都愣住了。 苏淳直视着母亲,又道:“苏苏受了惊吓,来人,先扶小姐回房去休息。” 丞相夫人连忙道:“慢着!” “母亲,苏苏不管如何都是我相府的千金,怎么能让她流落在外?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相府好欺负!”苏淳的语气略略凝重了些,“今日幸而镇宁王出手相救,若真出了事,我相府的脸面往哪里搁?我想还是等父亲大人回府再做决定吧。” 苏沁还想争辨,却被丞相夫人挥手制止了,“好吧。你一路奔波辛苦了。先安置再说。桂娘,唤沫香来扶二小姐回房。” 沫香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圆脸圆眼,模样十分喜人。她一见黎苏,便热泪盈眶,等不及离开前院,就拉着她紧张问道:“小姐,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或者哪里不舒服?” 黎苏摇头,说了声:“没事。”沫香仍不放心,将她前前后后仔细查看一遍,确定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笑道:“那我们快走吧。挽心在屋里等着呢!小姐您不知道,挽心听说小姐出了事,脸色可吓人了!真的!” 似是怕她不信,沫香故意皱着鼻子瞪圆眼睛。她本就生得机灵可爱,却偏要做出一副凶神恶煞般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黎苏忍不住微微一笑,连日来的沉重心情,也因这小丫头的刻意安慰,瞬间变得轻松不少。而此时的她,只当沫香是拿挽心来逗她,并没多想挽心那丫头如何特别。所以当她在简陋的小院,看到挽心的那一刹那,心里着实有些意外。 她二十左右的年纪,身材高挑,相貌清秀。着一袭素淡衣裙,立于阶前,却有一股潜在的慑人威势。那看似平淡的眼光,却仿佛在刀光剑影中浸炼过,虽刻意收敛了锋芒,却掩不住骨子里透出的冷意。 想不到苏漓的贴身丫头,竟有这样不平凡的人物。看来以后,她更得小心谨慎。而既然决定回相府,往后这个世上,再无黎苏。她,从此就是苏漓! 挽心轻快走来,几乎听不到她的脚步声。目光在她脸上打量,停驻在无一饰物的发间,神情登时一凝。 “沫香,你去厨房弄些吃的来。小姐,请随我进屋梳洗。”恭敬却不卑微,仿佛命令般的口气,并不让人反感。 黎苏,不,是苏漓。苏漓缓步慢行,默默打量着这小小的院落,屋内屋外都十分简陋。厢房内虽有里中外三间,却都是小的可怜。房中除了床榻、桌椅这些必需品外,并无任何装饰。与她从前在摄政王府的闺阁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进屋简单梳洗,又换了身衣裳。刚觉得嗓子有点干,一杯水就递到了跟前,苏漓接过浅饮一口,听到挽心问道:“小姐,你的发钗呢?” 发钗?苏漓微微一愣,被贼人打掉的那支?暗藏玄机的发钗让一个婢女如此关注,定有内情。 “丢了。”她做作不在意地随口答了一句,余光暗暗瞥她。 挽心眸光微沉,追问道:“丢了?当初奴婢将发钗给小姐时,说过此物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便用。小姐怎么会丢了?” 挽心面色凝重,似乎那枚发钗并非普通饰物。苏漓想起发钗中奇怪的香气,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又看了挽心一眼。这女子表情凝重,绝非寻常奴婢。如果发钗是她给的,难道,她与沉门有关? 苏漓低头叹了一口气,将今日之事大致说了一遍,有意避开了摄政王府那一段。在提到东方泽时,挽心神色突然一变,旋即问道:“你是说,簪子被打落时,东方泽在场?他还救了你?” 与苏淳的诧异不同,挽心的语气里,更多的是警戒。难道……她真是沉门中人?沉门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门中杀手武功高强,神出鬼没,怎么会屈身相府做一个奴婢? 苏漓按下心中疑惑,试探着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挽心没有回答。轻轻转了眼光,沫香正好回屋,挽心神色平静道:“没事。东方泽此人心机深沉,小姐以后尽量少跟他来往。若实在避不开,就尽量多留点心。好了,你累了一天,赶紧吃饭吧,吃完早些休息。” 苏漓心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多说。沫香传了饭来,三人一同用饭。挽心一直很沉默,沫香因苏漓平安归来,心情极好,苏漓问一句她能接十句,几乎将整个相府的人都说了一遍。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她就已对相府的状况了解了大半。 丞相苏相如的原配夫人陶氏,膝下育有一子一女,长子苏淳,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素日对苏漓极好,是京城诸多名门闺秀争相追逐的身影之一;长女苏沁,年方十八,性情骄纵跋扈,自负貌美如花,身份尊贵,对妾室柳氏所生的苏漓时有欺凌。柳氏原系名门之后,家道中落后委身丞相做妾。初时也曾与丞相恩爱有加,一度令正房陶氏备受冷落。后不知何故失宠,三年前病逝。留下苏漓在相府生活艰难,不只脸上胎记被指为不详,甚至有人说她是煞星转世,克亲克母,因此更不得苏相如待见。渐渐地,连下人也不将她放在眼里,若非有挽心和沫香在身边悉心照顾,恐怕她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夜里躺到床上,明明累极困极,苏漓却睡不着。翻身坐起,尝试着像以前那样打坐练功,可怎么也找不回往日的感觉。这才想起,母妃曾说,她所修习的内功心法,只适合从小修炼。不禁有些泄气,但终归是不甘心,坚持着又练了一会儿,开始觉得心浮气躁,后来浑身燥闷,意识模糊,想停竟停不下来! 冷汗渐渐布满全身,如雨坠下。苏漓心中大惊,这时,忽有一股强劲的真气注入体内,将混乱的气息镇压疏散。 首发,请勿转载! 苏漓睁眼,挽心站在床前,脸色沉郁地问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苏漓迅速压下心头余惊,答道:“练武。我看别人是这样练的,可我怎么做,好像都不对。”说罢抬头,挽心目光犀利,带着些微的审度。黎苏不闪不避地迎视。如她所料,挽心并非普通丫鬟,且武功高强,内力深厚。 “为什么突然想习武?以前怎么教,你都不肯学。”挽心疑惑又问。 苏漓垂眸答道:“以前我觉得有你在身边保护,我不学也没关系。但是这一次差点就……”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似难过得说不下去。悄悄抬眼,瞧见挽心眼中有异色划过,一闪而逝。似自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第4部分阅读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 作者:roushuwu 逝。似自责,又似歉疚。苏漓低头,嘴角几不可见的一勾,继而半是难过半是坚定道:“我不想再这样受人欺负,所以,我想拥有可以保护自己的能力。” 挽心赞同地点了点头,神色竟然颇为欣慰,“你终于想通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只有自己变强,才能活得有尊严。今晚你先休息,从明天开始,我教你练功。” 苏漓大喜:“好!” 挽心没有食言,第二天晚上,不但教她内功心诀,还传授了较为简易但非常实用的招式。苏漓本就天资聪颖,悟性过人,又曾多年习武,此刻不管什么招式,皆是一学即会。对于心法,稍经指点,便能得入门道,初次练习已是进展神速。挽心大为惊异,竟然赞叹道:“以前没看出来,你是个武学天才!” 苏漓一怔,担心自己表现得过了。连忙抬头,见挽心神色似乎并无异样,这才应道:“既然决定要学,当然得用些心。” 挽心点头,“这样也好。我不可能时刻守在你身边,你能早一日练成,我也早一日安心。希望今后的每一天,你都不会让我失望。” 略含期待的眼神,激起苏漓心头意气。她站直了身子,坚定回道:“我会努力。” 如星子般灿亮的黑眸,散发的全是斗志,还有自信的力量。 挽心看得愣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道:“你变了!” 苏漓回道:“人总是会变的。尤其在经历过生死之后。以前我以为,处处忍让,总能换来安生,但实际不是。人善被人欺,你越胆小怕事,别人越会骑到你头上!倒不如让想办法自己变得强大,即便将来是死,也要为自己保留一份尊严。” 这是她的真心话。在回到相府之前,她想过伪装,以懦弱胆小的表面,掩盖真实的性情,以免让人怀疑。可是,在挽心这样的人物面前,与其伪装,倒不如坦然做自己,更容易得到信任。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 “你这样想是好事。”眸中犀利渐渐淡去,挽心语调深沉道:“但要记住,在你有足够把握能在相府安稳立足之前,切不可轻易显露武功!” 这是自然。她比任何人,更清楚这一点。 这一夜时间过得飞快。与挽心的相处,逐渐变得自然。而此后的每个夜里,皆有进展,不出数日,苏漓竟已觉出体内有真气盈荡,这让她惊奇不已。据她所知,普通的内功心法,至少需要修习数月,方能有此成效。也不知挽心所授,究竟是何种内功心法,以苏漓这样差的体质,竟也能练得这般神速! 清晨的阳光明媚照人,简陋的小院里,从石缝中钻出的小草,看起来顽强而又生机勃勃。 苏漓一大早叫来沫香陪她出去走走。这相府,虽不比摄政王府那样大的离奇,却也是地形复杂,庭院无数,她若不多熟悉熟悉,将来在自家府里迷路,可就说不过去了。 绕着后院转了一圈,发现今日的园子格外安静,唯厨房热闹非凡。几十号人穿梭忙碌,那阵仗好似帝王将要驾临。 “今日府里有客人吗?你可知是谁?”走在花园小径,苏漓疑惑问道。 沫香正想跟她说这事呢,这会儿见她问起,连忙回道:“听说是老爷今日宴请镇宁王,现在整个相府的人都在议论,大小姐有可能会嫁到镇宁王府去呢!” 脚步一顿,苏漓脑子里浮现出一张俊美绝伦的脸,还有那人尊贵而又无可匹敌的气势…… 东方泽那样的男子,会娶苏沁当他的王妃?苏漓微微讶异,转头问道:“父亲几时回来的?” “昨天夜里。”沫香话音刚落,就闻前方有人叫道:“哎哟哟!这是谁呀?” 高亢而尖锐的女声,打破满园的静谧。苏沁一身红色衣裙,鲜艳夺目。腰肢款摆,手中蒲扇轻摇,自以为婀娜多姿,一路扭了过来。那张精心描绘过的脸蛋,也算得上还有几分姿色,不过比起苏漓,却又差的远。若无那个胎记…… 苏漓不自觉地皱了眉头,真是时运不济,随便走走,也能撞见瘟神。不欲生事,她打算就此避过。可还未转身,苏沁已经大步朝她走来。见苏漓神色淡淡,并不像往日那般见了她就心生畏惧,顿时心生不快,昂首斥道:“本小姐跟你说话呢!你竟敢不理!” 手中扇子,毫不客气地朝她脸上招呼过来。 苏漓眼光一沉,下意识地想要抓住苏沁的手,却被沫香拉着退后。苏沁一招未中,心里的火蹭一下窜上来,咬牙骂道:“该死的丫头!”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立即上前扭住沫香的胳膊,一左一右,两个耳光照着沫香的脸,狠狠扇了下去。 用足了力气。 一缕血丝渗出口角,两边脸颊很快便肿如馒头。沫香没有吭声,显然被欺负惯了。可苏漓却不习惯,对那两人皱眉斥道:“住手!” 冷沉的声音,极具威势。震得两个丫鬟停住了动作,惊讶无比地抬头望过来,一对上她冷若寒冰的眼神,皆是身子一抖,竟不自觉松手退了下去。 苏沁也被镇住,张大嘴巴,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看着她。这丫头自从上次醒来,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居然敢这么跟她说话!苏沁瞪圆了眼睛,怒道:“几天不见,你好像变厉害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在本小姐面前,用这种语气说话,你想干什么?” 苏漓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声道:“应该是我问姐姐,你想干什么?沫香究竟犯了何错,值得姐姐如此动怒,叫人下这样的狠手!” “妹妹心疼啦?如果心疼,下次我打你你就别躲!你躲开了,你的丫头就得替你受过。……怎么,你不服?”见怒意染上黑眸,苏沁扬声大笑,极尽挑衅。那趾高气昂的模样,让人看了,真想好好教训教训她。但苏漓并非冲动之人,以她今时今日在相府的地位,正面冲突显然不智。 “苏漓不敢!姐姐地位尊贵,自然是想怎样便怎样!”苏漓轻声笑道,状似乖巧,将一抹冷意悄悄掩在眉梢。 苏沁不察,得意笑道:“这还差不多!我问你,你不在自己的小院呆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苏漓抬头,见苏沁身后的庭院布置精当,花草繁盛,与她那小院,对比鲜明。苏漓眼光暗冷,嘴上却笑道:“我是听说姐姐院子里的花,开得特别好,所以想来看看。姐姐也知道,我那院子里,什么都没有……” “你本来就应该什么都没有!”苏沁扬声打断,极尽鄙夷,“就凭你这种低贱的身份,有间屋子住就该知足。别指望有朝一日能住进我这么好的院子,你娘在的时候都做不到的事,她现在死了,你就更不用痴心妄想!芸香,替本小姐吩咐下去,以后谁敢再放这个小贱人来西园,就给我收拾包袱滚出相府!这里是她能来的地方么?” 真是嚣张跋扈得可以!苏漓止不住暗暗冷笑,就凭这种人也想嫁进镇宁王府?她若真想住到这里,又有何难!眼光微微一转,忽然远远瞥见一个身影,正穿过密林小径,朝这边走来。苏漓心中一动,扯了苏沁衣袖,恳求道:“姐姐别这样!其实我来这里是有事相求,我听说,镇宁王……今日要来家里做客,是吗?” “是又怎样?你想干什么?”苏沁警惕质问,脸上凶相毕露。 苏漓道:“我……我想跟姐姐借件衣裳穿……” “啪!”话未说完,被苏沁一个耳光狠狠打断。尖利的指甲,划破娇嫩的脸颊,苏漓不闪不避,咬牙生生受了。 苏沁尖声叫道:“你是不是疯了?就凭你也想跟我抢镇宁王?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可警告你,镇宁王是我的,谁要是敢和我争,我剥了她的皮!” 苏漓几乎失笑,不知东方泽听到此言,会作何感想?再看苏沁,叉腰瞪眼,全然一泼妇,哪里还有半点相府千金的样子!而苏漓要的,正是这个效果。 捂脸抬眸,她心头冷笑,面上却是万分的委屈道:“我没有想和姐姐争!” “你还敢说!”苏沁一向最讨厌看她这种委屈相,楚楚可怜,尤其捂住了左脸的胎记,她看起来竟美得惊人!不禁妒火中烧,拧了她的耳朵,狠狠道:“敢跟我装可怜,我拧掉你的耳朵!” 力道是真大!苏漓微微皱眉,悄悄瞥了眼密林小径里,正逐渐靠近的身影。叫道:“好痛!姐姐你快放手,要是被大哥看见……” “哈!你还敢跟我提大哥!你知不知道,那天就是因为你,我被大哥骂惨了,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这个扫把星,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都已经是要进棺材的人了,居然会遇见镇宁王!”一提及此,苏沁心里又气又恨。她早就听说镇宁王气宇非凡,相貌英俊无人能比,但一直苦无机会相见,而苏漓却因祸得福,比她先一步遇到镇宁王,还为他所救,心里怎能好受。此刻的苏沁,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揪住苏漓,把她猛地往前一推。 前方是刚修剪不久的树枝,新冒的嫩芽,挡不住尖利的削枝。她若真这样扑过去,不仅容颜尽毁,小命也得去掉半条。这个苏沁,有够狠毒! 苏漓眼光一冷,身子在巨大的推力下踉跄前奔,十数枝拇指般粗细的尖枝近在咫尺,眼看就要刺中的那一刹那,沫香吓得几乎要晕过去,苏沁则抱胸昂头,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即将脱口的惨叫。然而,惨叫声终未响起,千钧一发之际,苏漓抬脚往路肩上轻轻一蹬,看似慌乱,实际借力调转方向,擦着枝头边缘,改扑向密林拐弯处行来的一人。 事先估算好的时间、距离,分毫不差。 只听“砰”的一声响,她的额头撞上那人的下巴。虽事先做好准备,但仍是被撞得头晕目眩,眼前金星不断。而对方却稳如磐石,目光清泠如雪,在她即将跌倒的一刻,伸手拽住了她。苏漓顺势扑进他的怀里。干净好闻的男性气息窜入鼻腔,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苏漓定了定神,抬头,目光撞进一双深沉的眼,东方泽祸水般的俊美脸庞近在眼前,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眼中有着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深思。 苏漓心头微惊,一股极大的压迫感,压顶而来,她呼吸一窒,心跳也似乎骤然停顿。有那么片刻,她意识到,为了对付苏沁,主动去招惹东方泽这种人,并非是什么明智之举。但她要在相府站稳脚跟,还要找机会调查害她的真凶,除了接近东方泽,别无他选。而那件案子,她仔细想过,她并无与人结怨,一般人没有理由害她,整个事件,更像是有人在蓄意谋划,破坏摄政王府和静安王府的联姻。而那场联姻,若说对谁不利,非东方泽莫属! “你、你、你……你是谁?”身后传来苏沁的声音。 从开始的质询语气,到看清男子俊颜后的惊异非常。嚣张跋扈的母夜叉,突然声若蚊蝇,娇柔似水,苏漓不回头也能想象到,苏沁此刻脸上的表情,该是何等的惊艳。 苏漓这时抬眼,惊讶地叫了一声:“王爷!” 身后传来重重的吸气声。苏沁的脸色立时煞白如纸,瞪眼如牛。这个时辰,会出现在相府花园里的王爷,除了她一心想嫁的镇宁王,还会有谁?此时的苏沁,懊悔得直想一头撞死在树上! “王……王爷?您是镇宁王?!” 东方泽淡淡抬眼,并不冷厉的眼神,却惊得苏沁身子一抖,不由自主地心生惧意。 东方泽道:“丞相公务缠身,请本王先行一步。但本王似乎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二位小姐!”似笑非笑的眼神,有一股说不出的冷意。苏漓连忙垂眼,轻轻推开了他,抬手摸上被树枝划破的脸颊。一丝鲜血,沾染在玉白的指尖,苏漓看了一眼,立时脸色发白,全身颤抖,似不敢置信,脚底一软,几欲晕厥。 东方泽眼疾手快,立刻将她扶住。这弱不禁风的模样,跟第一次见面时的她,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他眼光一闪,竟将她打横抱起,对愣在原地的丫头吩咐:“二小姐的闺房在何处?还不前头带路!” 沫香回过神来,忙不迭上前引路。留下苏沁愣在原地,完全失去了反应。镇宁王,比她想象的,还要好看! 首发,请勿转载! 整个相府最偏僻的小院,因尊贵皇子的降临,突然变得热闹而拥挤。 一路上被吸引过来的丫鬟、下人,将小小院落围了个水泄不通。无不惊奇,从不受宠的二小姐,怎会在自家府内,被一位那样俊美非凡的男子抱着回屋!不说他本人贵气天成,单看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冷若尊神,训练有素,就知此人身份非同小可。只怕今后,这位二小姐,也不能再怠慢了! 与外头的热闹相比,简陋的卧房,则是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沫香和挽心都被拦在门外,屋里只有苏漓和东方泽两人。 东方泽自从进屋后,默默将整间屋子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定在她脸上。肤白胜雪,眉如新月,瑶鼻挺直,双唇若樱,除了那个胎记,整张脸精致有如神斧天成。她静静躺在那里,不知为何,他的脑子里,竟依稀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好似在哪里见过,却又分明没见过。那种感觉……十分奇特。 苏漓见他眼神怪异,变幻不定,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她缓缓坐起,低头行礼道:“苏漓无用,又给王爷添麻烦了!” 东方泽道:“苏小姐不必多礼!本王记得,那日你被人追杀,命在旦夕,都不曾有此恐慌,今日不过脸上多了道小小划痕,竟吓得几乎晕倒!”他淡淡地笑着,目光犀利,语调深沉,分明意有所指。 苏漓岂会不知,自然答道:“有何稀奇。男子重才,女子重容。世上哪有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东方泽面色微怔,扬眉笑道:“本王以为,你和她们不一样。” 苏漓抬手摸上受伤的脸,现出凄惶表情:“让王爷失望了!苏漓只是一个平凡女子,纵然貌丑,也害怕再损容颜。” 东方泽目光一沉,“既如此,你又何故激怒苏沁,自伤容颜?” 苏漓心头微微一震,忙道:“王爷误会了!苏漓只是想跟姐姐借身衣裳而已,并无料想此事会惹姐姐不快!” “哦?”东方泽似是不信,随之又道:“为何偏是今日?” 苏漓镇定回道:“因为……我听说王爷今日要来家中做客,我不想穿的太寒酸,丢了父亲的脸面。虽然……父亲不一定会准许我去前厅见王爷。”微微一叹,她语气有些伤感。就如同那日在镇宁王府醒来,一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似乎没有破绽。 东方泽眉峰一挑,斜眸望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愈发显得深沉难测。 苏漓悄悄看了一眼,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东方泽突然起身,踱步床前。高大的身躯,在窗口投进来的光线里,印下大片的阴影,笼罩着一张窄小的木床。女子的身躯在那阴影里,显得纤细而柔弱,但是眼神,镇定非常,隐约还能窥见两分,不可摧折的坚毅。 东方泽心中悄然一动,低声笑问:“仅止于此?” 难道还有其它?苏漓抬眼,表示不解。而东方泽的脸,这时陡然在她眼前急遽放大。不等她有所反应,他已倾身向下,以俯视的姿态紧紧盯住了她。那双深如幽潭般的眼,此刻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看得苏漓心头直跳,本能地想躲,但奈何床榻窄小,她已然背靠墙壁,无处可逃。只能僵直着身子,听到东方泽又问:“难道就无一分是想引起本王的注意?” 如此直白的点出她的心思!苏漓微微一愣,竟抬起头来,淡淡回道:“苏漓不敢!苏漓自知貌丑,身份又是如此的低微,岂敢对王爷有非分之想!” “如果本王不认为那是非分之想呢?”暧昧不明的语气,透露出难以揣测的心思。东方泽勾了嘴角,冲她扬眉而笑,俊脸再度逼近,那笑容便近在眼前,比他身后的阳光更明亮照眼,竟该死的好看!苏漓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知他此话何意?只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朝她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她的呼吸封锁住。 巨大的压迫感,顿时如泰山压顶,她努力地扬起头,睁大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强烈的男性气息,霸道地充斥一室。偶有淡雅馨香,随风飘荡,若有若无地撩拨着心尖儿。 喘息,忽有几分急促。 东方泽喉头一动,忽然记起城外的那个吻。柔软的双唇,意料之外的美好,令人忍不住多番回忆。而此刻,她就在眼前。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再品尝一次,那是否真的是记忆深处挥之不去的滋味时,院子外头,突然传来贴身侍卫的行礼声:“丞相大人!苏公子!” 滚烫的气息,骤然冷却。东方泽有那么一瞬变得炙热的眼神,顷刻间退去了温度,平静如水,仿佛从不曾起过波澜。 苏漓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料这明显解脱般的表情,引得东方泽眉心一皱,心里隐约生出些不快来。 “下官拜见王爷!” 四旬开外的苏相如疾步如风,深蓝色一品官服,带出高官威势。但一见东方泽,那威势便有如轻烟遇风,悄然化去,唯剩恭敬二字,写在脸上。与之相较,他身后的苏淳,在面对这位皇朝贵胄时,除了行应行之礼外,反倒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苏苏,你没事吧?好好的,怎会突然晕倒?”苏淳快步来到床前,关心询问。 东方泽在听到这个称呼时,目光登时一变,苏漓立刻就感觉到,有两道犀利目光朝她直射过来。心下微凝,想起那日在灵堂失态,已引起他的怀疑,今日叫他得知,黎苏与苏漓的小名一模一样,难免再度生疑。若他日再被他知晓,二人长相也是如此相似,不知又会做何联想?凝眸垂首,她摇头不答,只用双手紧紧捂住脸,含泪对苏相如轻声叫道:“父亲。” 苏相如淡淡望她一眼,没说话。苏淳拉开她的手,看到她脸上的指印和划痕,皱眉惊问道:“你的脸怎么了?沁儿又找你麻烦了?” “淳儿!别胡说!”苏相如立时喝止,朝东方泽拱手笑道:“小女莽撞无知,多有冒犯,劳王爷屈尊送回,下官实在惭愧!苏漓,还不快下来向王爷请罪!” 首发,请勿转载! 苏漓目光一闪,两句话不到,她已然对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全无好感。他不让苏淳提苏沁的半点不是,却不知苏沁今日所作所为,东方泽已全部看在眼里。而东方泽此刻面无表情,抬手制止道:“本王与二小姐已非初次见面,不必如此客气。想不到二小姐的闺房,与小姐本人一样出人意料……看来丞相对嫡庶之分,也是泾渭分明!”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已然带上意味不明的冷意。 苏相如神色蓦然一变。东方泽才能卓绝,在朝中屡有建树,却被皇后一党以庶出为由,多方压制。作为东方泽最有力的支持者,苏相如向来主张举贤唯能,不应以嫡庶定论,因此深得东方泽信任。而今,他自己的家里却嫡庶分明,难免有心口不一之嫌。 苏相如脸色有些发白,一时竟无从分辨,怎么说都是个错。 气氛一瞬变得尴尬。 狭小的屋子,仿佛有一股冷气流在暗暗流窜。不片刻,苏相如的额头竟然微微见汗。正待启齿作答,苏漓这时起身说道:“王爷误会了!父亲平日公务繁忙,家中之事一应由夫人操持,夫人怜我身体孱弱,受不得吵闹,特地将我安置在此,并无他意。” 她笑着解释,虽然很难让人相信,但却轻易将暗涌化作虚无。不只苏相如父子感到诧异,东方泽亦是奇怪不已。 思量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巡视。东方泽挑眉笑道:“果真如此?那还真是本王错怪了丞相!” “下官不敢!此事也怪下官不察,夫人虽为小女着想,安排却有不当。此处简陋偏僻,无怪王爷误会。”苏相如不愧是久浸官场,一有台阶,便顺势而下,假话说的比真话还好听。忙命人唤来管家,吩咐道:“立刻命人将公子隔壁的院子收拾妥当,明日二小姐搬过去住。” “是。”管家领命正要退出,却被苏漓叫住。 苏相如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仿佛在说,这样你还不满意? 苏漓恭谨回道:“多谢父亲关爱!女儿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只怕换了地方反而不适应,还请父亲收回成命!” 她低头请求,言辞恳切,令屋内几人颇为意外。身为相府千金,十几年屈居在此,终于有机会改善住所,并可借机提高身份地位,一般人求之不得,没想到她竟然拒绝!东方泽眼中光芒一闪,眼底的兴趣,越发浓厚。 苏相如没有强求,改命下人将这座小院重新布置,尽量让她住得舒适些。另外还叫人多派两个丫头来伺候,却被苏漓措辞回绝。本来换院居住并非难事,她之所以要留在这里,正因此处僻静人少,方便她夜间习武,又岂能多要下人,自找麻烦。 安排妥当,苏相如请东方泽去前厅饮宴,言辞间万分热情恳切。东方泽的目光在苏漓脸上淡淡扫过,笑道:“二小姐也一起来吧。” 众人略略一愣,却并没有人出言反对。东方泽大步踏出门去,看到挽心时,脚步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离开。 相府花厅。 金樽玉盏,美酒佳肴,因贵客降临而极尽铺陈。 空气中,食香盈动,酒香扑鼻。各人列席就座,苏淳不知何故临时要出门,苏相如知道儿子一向不喜与东方泽多交往,虽然不快,却也作罢。如此席间只剩五人,推杯换盏,笑语喧扬,气氛十分融洽。 苏沁换了一身朱红衣裙,艳丽非常。脸上脂粉不知涂了几层,衬得对面的苏漓,更是素衣素颜,自然天成。 苏相如举杯笑道:“今日王爷肯赏脸驾临鄙府,下官不胜荣幸。这杯酒,下官先干为净。” 杯底朝天,当真一滴不剩。东方泽随之浅饮一杯,淡笑不语。 苏相如复又笑道:“沁儿,还不快为王爷斟酒?” 苏沁心中大喜,连忙执起酒壶,走到东方泽身边,一边为他斟酒,一边不住地拿眼瞟他。 镇宁王东方泽,是晟国最英俊神武的皇子,只看一眼,就能让女子魂不守舍,芳心失落。果然名不虚传啊!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苏沁可绝对不能错失! “王爷,沁儿,敬您一杯。”眼波流转,举杯浅饮。苏沁似乎完全忘记了,花园里被撞见的一幕。 苏漓忍不住勾唇冷笑,低了头默默进食,将嘲弄之色掩进唇间。 东方泽眸光含笑,浅饮一口,眉间春光拂过,俊雅风流,摄人心魄。苏沁当即睁大眼睛,竟看得痴了,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王爷笑起来真好看!这天底下,肯定没有比王爷更好看的男子了!” 俊颜笑容蓦地一收,东方泽眼中的冷厉寒光,像冰针一样从她脸上划过。苏沁当即心神一凛,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了。 苏相如脸色难看之极,恨铁不成钢地严词训斥:“沁儿大胆!胡言乱语,冒犯王爷,还不赶快向王爷磕头请罪!” 苏沁当真一头磕在地上,颤抖着几乎哭出来,“沁儿……知错,请王爷恕罪!” 东方泽淡淡瞥她一眼,把玩着掌中小小玉盏,不发一言。 厅内气氛,一瞬僵滞,方才还热气腾腾的山珍海味,此刻突然变得冰冷无味。 席间众人,心底皆是一沉,一时竟无人敢擅自开口打破寂静。 苏漓悄悄抬眼,看到之前还兴奋无比的苏沁,此刻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而苏夫人几度张口,却没能吐出一个字。想不到这些人平常厉害无比,一到东方泽面前,竟好似都成了胆小鼠辈。 苏漓不禁暗自冷笑,眼光微转,忽然起身笑道:“父亲过于言重了!” 数道凌厉的目光投来,苏漓仿若不觉,只轻柔笑道:“镇宁王天人之姿,天下间无人可及。姐姐不过说了句真话,即便有所冒犯,也并非存心,王爷心胸宽广,怎么会怪罪于你?姐姐还是快些起来吧!” 苏沁半信半疑,瞪眼望她。 东方泽放下酒杯,注视她足有半刻,忽然笑了。 “素闻相府二小姐性情怯懦,胆小怕事,今日一见,本王却觉得你,能言善道,胆大心细。你,真的是苏漓吗?!”玩笑般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经意的质问,引来几人侧目。 首发,请勿转载! 苏漓心头一惊,却平静淡笑道:“王爷说笑!苏漓以前确是胆小,但经过上次一事,苏漓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味害怕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勇敢面对,方是为人之道……” 此话一出,苏相如与夫人眼中皆有惊色,东方泽目光微沉,却没开口。 苏漓心思一转,当即笑颜一展,恭敬又道:“说起来,苏漓还欠了王爷一个天大的恩情,当日若非王爷出手相救,苏漓早已命丧贼人之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苏漓今日就以薄酒一杯,敬王爷,祝王爷此生能一展胸中抱负,达成心之所愿!” 她将注满美酒的玉盏,双手奉上。轻易转移话题,巧妙而又不露痕迹。 东方泽接过笑道:“承二小姐贵言。”仰首一饮而尽,黑眸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又道:“本王很好奇,你怎会一人流落在外,被人追杀,那两人,本王叫人查过,是辗转京都与外地的人贩子。你……如何会落到他们手上?” 这个问题一经提出,苏夫人眼光倏然大变,苏沁脸色阵阵发白。苏相如眉头紧皱,紧紧盯着苏漓,似是生怕她一语不慎,为他招来祸患。 苏漓却淡淡笑道:“都怪苏漓一时大意贪玩,出门忘记多带几个人,才招至此祸,让王爷费心了!” 东方泽道:“本王倒是无妨,只是你堂堂相府千金,若真叫人卖到不知何地去……往后这丞相府的脸面,可就不大好看了!” “是是!”苏相如连忙接道,“幸好有王爷出手相救,下官真是感激不已!” 苏漓嘴角一勾,私奔一事,算是了结了。 苏夫人跟着应和道:“是啊,这次真是多亏了王爷!沁儿,你不是为王爷准备了百花茶吗?快去奉上来。” 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苏夫人迫不及待地将话题再度引开。苏沁应声退出,片刻后端了一杯花茶返回。杯盖尚未揭开,一股浓香气息已然在空中飘散,沁入苏漓鼻尖,苏漓登时面色一变,眉心微微蹙起。抬头去看,只见苏沁手中,白色的杯壁,衬着沸水冲开的十色花瓣,形状各异,尽皆绚丽夺目,乍一看,仿佛冬日的雪地里,百花齐绽,煞是好看。 东方泽眼光一闪,目光迅速投入杯中。 苏沁献宝似的谄媚笑道:“沁儿听闻王爷爱花,特地命人搜罗了这些难得一见又对身体有好处的花朵,将花瓣取下,烘干晾晒,经过数十道繁杂的程序,方炼制成茶,只等王爷享用。” 东方泽接过茶杯,视线淡淡在她脸上停驻片刻,“品种不凡,香气浓郁,这百花茶看着赏心悦目,想必味道也不会差。大小姐有心了!” 苏沁忙道:“只要王爷喜欢,沁儿做什么都可以!”一抹红霞飞上面颊,苏沁笑若花开,娇声又道:“王爷可以放心,沁儿在取花之前,已查过它们的药理习性,可以保证,这里的每一种花,都对人体有益无害。经常饮用,还可延年益寿呢!” “延年益寿?”东方泽微微凝眸,不辨情绪地轻声笑道,“那还真是难得的好东西!丞相好福气!” 苏相如拱手笑道:“王爷过奖!我这个女儿,虽然偶尔任性,但心灵手巧,率真活泼。如今正好到了出阁的年纪,我正愁怎么为她择一门好亲事!”说罢拿眼去瞧东方泽。 席间其他几人,也齐齐看了过来。谁都知道,丞相已经给出了暗示,只等东方泽表态,但他始终笑容淡淡,面色无波,好似压根就没听到这句话一样。 苏沁心里开始打鼓,扭着身子,故作娇羞地叫道:“爹爹!” 苏夫人笑道:“女大当嫁,有什么好害臊的。等你寻得如意郎君,你爹必会给你办得热热闹闹,比前几日那个明玉郡主出嫁还要风光!” “谁要跟那个明玉郡主比了!”苏沁立刻撅嘴不依,满脸鄙视道:“那个明玉郡主还没成亲就跟人做出那种事,真不要脸,还说她是晟国第一美人,我看她根本就是第一不要脸的荡妇!简直把我们女子的脸面都丢尽了,活该被静安王休掉!也幸亏她死得早,不然,我看她以后……怎么有脸出来见人!” “当啷”一声脆响,苏漓手中的汤匙几乎掉到地上。她抬起头,目光缓缓望向苏沁,平静的表面,掩藏了惊涛骇浪。苏沁毫无觉察,笑得得意之极! 东方泽目光扫来,扬眉问道:“二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漓在桌下死死攒住了手心,脸上轻轻笑道:“我没事。多谢王爷关心。” 苏夫人佯装叹气,却止不住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不怀好意道:“想不到摄政王一世英名,家中竟然出了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女儿,还气死了王妃,真是家门不幸啊!难怪摄政王不准她入宗庙,只叫人草草将尸体埋在了一个小山沟……阿弥陀佛,好在我的沁儿乖巧又懂事,从不惹是生非。否则我日后哪有脸面去见苏家的列祖列宗啊!” 踩别人的痛处借机抬高自己,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苏漓心中顿时冷笑,可苏夫人后面的话,却让她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揪痛起来。不入宗庙,草草埋在了小山沟……想不到父王对她,竟然狠心至此,是要她做孤魂野鬼么? 苏漓握紧双拳,心痛得几欲窒息,但苏沁似乎还嫌说的不够,竟然又道:“埋在山沟也算善待她了,按理,这样的人,该浸猪笼……” “姐姐这话说的过了!”苏漓终于出声打断,一抹冷光藏人无人窥见的深处,她用极其平淡的语气,缓缓说道:“明玉郡主再不好,那也是陛下亲封的二品郡主!摄政王怎样处置他的女儿,是摄政王府的事,哪轮得到我们说三道四!若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相府的人,都爱在背后道人长短!” 苏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当时就拉了下来,不悦之色显而易见。苏沁更是怒从心起,正欲反驳,苏漓紧接着又道:“何况,今日王爷在此,姐姐如此言语无忌,恐怕有失体面!” 刚燃起的怒火,被当头一盆冷水浇下,苏沁神色一变,朝东方泽望去,只见东方泽眼中精光一闪,面上却没有一丝波澜。 苏夫人看了苏漓一眼,忙打圆场道:“哎呀,瞧瞧我们,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沁儿,还不快给王爷斟酒夹菜!” “可是,王爷这茶还没喝呢!”苏沁不无委屈地叫道。 东方泽垂眸朝杯中望了两眼,密密浮在水面的花瓣娇艳欲滴,诱人品尝,他微微一笑,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举杯欲饮,忽闻苏漓出声阻止:“王爷且慢!” “二小姐有何指教?”东方泽动作微顿,深若寒潭的眼,缓缓朝她望了过来。 苏漓眉头微皱,淡淡道:“指教不敢!不过苏漓认为,此茶虽香,但品种繁杂,不适合与酒同用!王爷……还是饮酒吧。” 一道满含愤恨的视线陡然投射过来,苏沁扭头瞪她,怒目警告道:“妹妹,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首发,请勿转载 目光淡淡扫过那杯茶,苏漓平静而笑:“孔雀菊、金花茶、月美人、白墨素、云央子、百雨金、毛辛夷、玉雪莲、夜合欢、七色梅、愉心刺、佛照水……这杯茶,共有鲜花十二种。大多是难得一见的稀有之花,以七色梅、佛照水为最。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苏沁愣愣地张大嘴巴,无比震惊地看着她,“你……你怎么知道?”这些花名,就连她身边最亲近的丫鬟也未必全都清楚,这丫头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苏漓不答,只继续道:“七色梅清热止咳,宽胸散郁,还有利咽醒脑之功效;佛照水健脾暖胃,活血生津……这两种花,采用任何一种,制成茶来饮用,确实对身体多有助益,是难得的养生上品。但若混在一起……”她忽然顿住话头,抬眼瞥向坐在主位面色无波的男子。 “如何?”东方泽漫不经心地问道。惊异,伴随着不易窥见的光华,流转在深不可测的眸底。 苏漓心间微沉,口中轻声回道:“寒热相冲,再与烈酒同饮,会令身体有所不适。” 她尽量避重就轻,不提及毒性,但愿东方泽不懂花理,不会深究。可是看对方神色,却又不像是一无所知。 “不可能!”苏沁激烈反驳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简直一派胡言!这茶要真有什么问题,那一定是你在背后做了手脚!否则你怎么会这么清楚茶里有什么花色?你想陷害我?” 苏漓微微凝眉,“姐姐错怪我了!苏漓若事先得知此事,定会劝姐姐别将这茶端上来。” “你!”苏沁越发的气愤,指着她质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这茶里有十二种花,就连哪十二种,你都一清二楚!你说!” 苏漓平静道:“没人告诉我。这些花的香气都很独特,嗅觉灵敏的人,一闻即知。” “我不信!这茶是我用尽心思才制成的,怎么能单凭你一句话,就让我所有的辛苦都白费了!”苏沁怒极拂袖,几乎要控制不住,冲上去把她撕碎。 苏漓恍若不觉,依旧淡淡道:“姐姐的心思固然重要,但王爷凤体尊贵,绝不可冒险。万一有何闪失,整个相府……恐怕也承担不起!” “你!” “好了!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口!”苏相如终于开口喝止,脸色阴沉地盯着苏漓看了又看,最后转后东方泽,拱手歉意道:“小女儿无状,请王爷见谅!只怪她娘去得早,夫人怜惜她身子不好,不舍责骂,才惯得她这般不知礼数!” 言语之间,竟好似错都在她一人身上。 东方泽眼光微微一闪,笑道:“丞相过虑!二小姐闻香而知花,令本王大开眼界!三日后望月湖畔有百花会,本王有意前往观赏,不知二小姐可愿同行?”他放下茶杯,望过来的眼神灼亮逼人。 一句话激起千层波,苏沁和夫人都敢不置信地瞪大了眼!尊贵高傲的镇宁王,竟然邀请一个不祥庶女同游花会?! 苏漓心头一颤,一时不敢贸然答应,只往苏相如望去。 苏相如见东方泽对苏漓似乎垂青有加,那久经官场之人,心思何等玲珑剔透,当下立即笑道:“得蒙王爷赏识,是我相府之福。苏苏,还不快谢过王爷!” 苏漓只得福身谢过,内心却滋味莫明。 “好!”东方泽朗声而笑,俊容泛着微光,心情似是极好。衬得苏相如和夫人,笑容勉强,表情僵硬,而苏沁一张脸更是笑比哭还要难看。 苏沁打听到东方泽近半年来对各种奇花异草颇有兴趣,不惜尽费心思炮制了这百花茶,就为了今日宴上博君之好。哪知道被苏漓几句话就毁掉了希望,这叫她如何甘心? 当下站起身来,端起那杯茶叫道:“我泡的茶,绝不会是妹妹说的那样不济!王爷若不信,沁儿……先喝为敬!”说着,她毫不犹豫一饮而尽,苏漓眼光一沉,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苏沁身子一歪,坐倒在地,面上忿色未褪,瞪着苏漓有说不出的怨恨。 苏漓浅笑道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第5部分阅读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 作者:roushuwu 道:“姐姐何必置气?这茶本身极好,只是不宜与酒混饮。半个时辰之后,姐姐定然会觉得周身燥热,冷汗淋漓,全身乏力,与中毒无异。” 众人大惊,苏夫人急得起身叫道:“你胡说什么?!” 苏漓冷笑道:“我是不是胡说,半个时辰之后,即可一窥究竟,夫人又何必着急?”说罢,她默默地喝了一口酒,毫无惧色。 苏夫人气道:“苏苏!我素日怜你身弱,事事都由着你,今日为何如此无状?” “哦?”苏漓笑意淡淡,“小女子当真是要多谢夫人怜爱,好心送我去慈心庵休养,否则小女子哪有那个机会与王爷结识?!” “你!”苏夫人一句话噎住,竟说不出话来。那诬陷拐卖之事,她与苏沁都是知情之人,原想把苏漓悄悄地卖了,对外说她无故失踪,也不会有多少人关心这个不祥之人。哪知道竟然会遇到镇宁王,还被救回了相府!贼虽然伏法,但心头仍虚,自然不敢再多说半句。 东方泽目光沉淡,未发一语。苏相如见他脸色无波,心下也没底,眼见他似乎对苏漓的兴趣多过苏沁,当下冷声道:“好了,吵什么,没规矩!既然王爷在此,不如请王爷做个主吧。” 东方泽看了苏漓一眼,笑道:“如此,我们多等半个时辰也无妨。” 一句话让苏夫人与苏沁都白了脸,显然东方泽已经信了苏漓。一时间纵然满桌山珍海味,各人各怀心事,也再尝不出滋味。 苏沁坐在位上,心下惶然。只觉身子越来越躁热,冷汗岑岑而来。她努力镇定情绪,拾了筷子去夹菜,却控制不住手指发颤,屡夹不中。她哆嗦了两下,突然间扔掉筷子,直接抓过碟子,就想往碗里倒。 苏夫人吓了一跳,立刻叫道:“沁儿!” 苏沁恍若未闻,扔掉手中的盘子,满桌子乱翻,顿时碗碟勺筷劈里啪啦掉了一地,口中喃喃叫道:“酒呢?我要喝酒!” 首发,请勿转载! 苏夫人此时也顾不得了,上前来一把将女儿按住,连声叫道:“来人,大小姐喝醉了,快送她回房去!” 谁知一句话未说完,苏沁便一把甩开了她,苏夫人不及防备,立时往后跌去,身后的丫环们吓得赶紧将她扶住,苏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厉声叫道:“你们都死了吗,赶紧扶小姐回房!” 丫环们如梦初醒,立刻上前去扶苏沁,哪知苏沁此刻竟象是迷了心窍,一连挥开好几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前冲,直冲到东方泽的席前,一张脸已经通红,眼色迷乱,满桌乱翻:“酒呢?” 又是碗碟勺筷纷纷掉地,她看见酒壶立刻双眼发亮,抓起来就往嘴里灌。苏相如也沉不住气了,起身大叫道:“快把她拉下去!” 丫环们上前来拉人,苏沁抬眼看了看东方泽,一时呆了,面色更红,炽热如火烧一般,“王爷?” 东方泽一动未动,只见她雪白的肌肤已是通红,冷汗果然淋漓不断,几乎快将衣衫发际都湿透,竟如水浸过一般。苏沁这一次没能挣脱丫头们的拉扯,全身立时瘫软如泥,只有目光还痴痴地望着东方泽。不一刻竟口吐白沫,双眼翻白。 苏夫人吓得不轻,急声叫道:“沁儿!沁儿!快请大夫!” 苏相如见东方泽目光愈冷,只觉得身上已经冷汗直冒,快不亚于苏沁了。转眼见苏漓端坐一旁,连忙唤道:“苏苏!” 堂前已经乱作一团,苏漓站起身来,端起茶杯,走到苏沁跟前,一句话没说,直接捏紧她的下巴,灌了进去。 苏夫人惊道:“你给她喝了什么?” 苏漓不答,索性提起茶壶拼命灌水,不一会儿苏沁的脸色便缓和了许多,慢慢安静下来,双眼也合上了。 “沁儿!”苏夫人又惊又疑,直拍女儿的脸。 “她睡着了。”苏漓面无表情地说,“醒来后多喝水,将花茶与酒的作用尽快排出,便无大碍。” 苏夫人还想再说什么,苏相如已经急声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扶回房去休息!不要惊了王爷!” 苏夫人面色一凛,这才想起还有个镇宁王坐在席上,赶紧扶了女儿往内苑去了。 苏相如抹了一头冷汗,笑着对东方泽道:“让王爷见笑了。小女不知深浅,做出此等冒犯之举,实在该死。望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多多恕罪。” 东方泽没有看他,平淡无波的眼光缓缓在苏漓面上扫过,“不知者无罪,丞相不必介意。” “多谢王爷。”苏相如再三拜谢,这才松了一口气。今夜这一出果然惊险,如果苏漓没有说出花茶与酒混用有毒,倘若东方泽出府之后异状大生,那相府一干人等要脱罪怕是难上加难。想到这儿,苏相如的冷汗又渗了出来。 东方泽起身告辞,众人忙起身相送。走至门前,东方泽笑意浅浅地看着苏漓道:“三日后本王会亲自来接苏小姐。” 话说得虽有几分客气,却是毫无商榷的余地。苏漓微怔,不及回答,他已大步跨出门去。只觉得身后扫来深思的目光,盯得她脊背发寒。 “苏苏如何知道花茶有异?”苏相如盯着自己的小女儿,似乎疑虑更重。 “女儿偶然听人讲的。”苏漓镇定如常,她帮了相府,就算是苏沁丢了脸面,也好过整个相府获罪。 听人讲的?什么人如此精通药理花茶?只怕苏漓没讲真话。苏相如深知这一点,见她这样的神色,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苏漓。是什么事让她有了这样大的变化?他眼光沉了沉,但却只是挥了挥手,“夜深了,去歇着吧。今日之事,不可为外人道。包括你大哥,明白吗?” 苏漓淡笑低头:“明白。” 深夜,偏僻的小院,幽静无人。 苏漓披了衣裳,独自在黑漆漆的院子里练武。屋里,沫香已经睡熟,挽心不知去了何处,一晚上不见人影。 她练着以前的招式,满脑子都是父王母妃昔日微笑的脸,还有苏夫人的那句,“摄政王不准她入宗庙,只叫人草草将尸体埋在了一个小山沟……” 心头一阵剧痛,手上剑招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仿佛要泄出心头之愤,杀气蓦然腾空,笼罩着整个小院。 “你在做什么?”突然有道声音在背后响起,苏漓立刻扭头,挽心沉着脸在她身后,不知站了多久。“这里虽然偏僻,但也要小心为上。” 她知道,但是她真的很难受!所有的苦,都憋在心里,无从发泄,痛苦得像是要死掉。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以后不会了。”她缓缓吐出这五个字,像是对挽心说,又像是告诫自己。整理好情绪,从地上站起来。 挽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书,表情凝重道:“我有事要离开几天,这个给你。” “是什么?” 挽心不答,只将那本书递到她跟前,浮云经三字入目,苏漓立时睁大眼睛,惊讶无比地望过去。“浮云经?这几日……你教我的内功心法,是来自浮云经?” “你知道这个?”挽心凝眉,目光瞬间生出几分疑惑。 苏漓连忙摇头道:“只是略有耳闻。不知是不是同一个。” 挽心点头,“浮云经是一种极为神秘的上乘内功心法,江湖中鲜为人知,正适合像你这种半路出家的人修炼,可三月速成,但习成之后,不会太强。” 苏漓愣道:“为何?” “因为一般人,根本无法练到最高境界,除非……有另一种内功的辅助。” “是什么内功?” “乘风。” 苏漓心底一震,乘风?!不就是她从小修习的内功心法么?果然她没记错,母妃所说的,能与乘风相辅相成的另一神秘内功心法,真的是浮云经!可是浮云经已经失踪多年,怎会在挽心身上出现,挽心……究竟是什么人? 惊异的目光在挽心身上打量,她尽量掩去多余的情绪,只听挽心又道:“乘风也是非常神秘的内功心法,拥有它的人,必定是自小修炼。如果有人能同时修习这两种心法,并且能够找到法门,练至最高境界……”挽心说到此忽然顿了一顿,苏漓忍不住问道:“会如何?” 挽心缓缓启齿:“天下无敌!” 果真如此厉害,竟与母妃说的一模一样!苏漓垂眸黯然,若是从前,她尚可试上一试,纵然不能天下无敌,至少也可以保护自己不被人伤害。但如今,她空有乘风要诀,却已经无法修炼…… “你在想什么?”挽心突然盯着她问道。 苏漓叹气:“我在想……怎么才能让自己更强一些。” 挽心道:“小姐先练好浮云经再说吧。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好好保护自己。如果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回乡了。” 首发,请勿转载! 今日的天气很好,天空中碧蓝如洗,万里无云,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分外温暖。微风中带来初春的气息,清新的芬芳令刚踏出府门的苏漓,精神微微一振。 东方泽早已在大门外等候,不远处有两名贴身侍卫随侍在旁。他仍旧一身黑色锦袍,高大挺拔的身形,越发显得他气宇不凡,英姿勃发。苏漓不禁暗叹,这个男人,无论在什么样的场合,都绝对是出类拔萃,令人无法忽视的。 通体乌黑油亮,全身无一丝杂毛的乌骓马,在主人温柔的抚触下,就连眼光也变得异常柔和。 苏漓走到东方泽身后,轻声施礼道:“苏漓见过王爷。让王爷久候了。” 东方泽回身,目光在她头上的发簪停了一瞬,继而微笑道:“本王还以为你要打扮很久呢,看来……苏苏果然不同于寻常女子。” 苏苏?他竟然直唤她小名!以他们之间的交情,还没到熟到那个地步吧!苏漓微微皱眉,垂眼淡淡回道“苏漓自知貌丑,即便精心装扮,也难掩天生陋姿。只怕今日与王爷同游,会令王爷扫兴。”她的确是百思不得其解,苏漓一个不祥之人,为何东方泽对她格外温柔体贴,表现出相当浓厚的兴趣,男人不都该是喜欢美人的吗?又何况以他这般尊贵的身份。若不是想要进宫查明真相,她只怕躲他都来不及。 “本王同谁一起,何时轮到旁人置喙,与你结交,本王……自有道理。苏苏无需多想。走吧,本王带你去游望月湖。”东方泽轻描淡写地将话题转开,不给她丝毫退缩的机会。说罢,他利落的翻身上马,向苏漓伸出手。 苏漓轻轻后退一步,左右看了看,清澈的目光望向东方泽,犹疑问道:“王爷要骑马?没有备车吗?”明显是表示想与他保持距离。 东方泽面色微微一沉,似有不悦,淡笑道:“苏苏与本王同行,何须拘礼?” 苏漓小心轻声道:“我不是……啊!”不待她说完,东方泽倏地俯低身形,长臂将苏漓纤细的腰肢用力揽住,向上一提,不容拒绝地将她抱上马背。 他温热的唇,不小心擦过她洁白小巧的耳廓,两人心头均是一颤,她身上散发出清幽的淡香,沁入心脾,无端令他心安。苏漓却羞得满面通红,差点跌下马去!她急忙扯住他衣衫前襟,方才稳住心神。 东方泽低低一笑,沉声道:“抱紧我!”话音未落,那黑色骏马便如离弦之箭,瞬间奔了出去,侍卫始终保持着丈许距离紧跟其后。 出城也不知跑了多久,苏漓眼前渐渐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湖泊,远远望去,仿若一位沉睡在花海中的妙龄少女,宁静祥和。湖畔桃花林连绵数里,衬着绿柳如烟,更添几分娇艳。 东方泽直奔至岸边方才停住,接了苏漓下马,转身吩咐道:“盛秦、魏述,你们就这等吧。” 两名侍卫齐声道:“是。” 苏漓无意扫了一眼,那盛秦约摸三十来岁,身材魁梧,太阳|岤精凸有力,显然内功精湛。魏述则身形修长,躬身垂首,虽看不清容貌,却隐有厉气。她心头没来由地闪过一丝警惕,未及细想,便被东方泽牵住了手。 一进桃林,花香更是浓郁,熏人欲醉。他一路拉着苏漓朝林子深处走去,湖岸边有一艘独木小舟,静静地停在那里,仿佛已经期待多时,只待主人前来。 船桨用力一撑,小舟便摇摇荡荡的驶了出去,泛起阵阵涟漪。划到湖中间时,湖面上波光潋滟,水天相接,浑如一体。苏漓看得双眼发花,脸色微微泛白,心间蓦地一紧,上次溺在水中的巨大压力,仿佛又劈面而来,她赶忙双手扶紧船舷,将眼光放远,不敢再看这叫人晕眩的湖面。 东方泽察觉到苏漓似乎有些异样,放下船桨,坐到她身旁,关切问道:“身体不舒服?”苏漓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只是闭眼摇了摇头,东方泽仔细端详,讶然道:“你怕水?为何不早说?” 苏漓定了定神,扫他一眼,道:“苏漓无事,只是有点晕船,过会儿就好了。王爷不必介意。”经过那日的大婚之事,她不想再叫别人知道自己的弱点,尤其是这个心细如发的男人。内心深处有一点莫名的恐惧,仿佛弱点被人洞悉后,又会陷入那样绝望的境地。她因为紧张额头上微见了汗,东方泽眸光轻闪,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直往苏漓额头上擦去。 苏漓下意识闪头避开,警惕地瞪着他,东方泽的手,就定在她面前,进退不是。场面一时尴尬。他脸上明显掠过一丝失望,墨黑眼瞳深处,迅速有寒意凝结,瞬间又散去。面对她的无礼,他竟然没有生气,只淡淡道:“身子不舒服就说出来,否则难受的还是自己。” 那锦帕终是温柔地拭过额头,这次苏漓没有躲开,口中轻道:“谢王爷关心。”她还有重要的事需要他的帮助,这会若是惹恼了他,可就算前功尽弃了。这个男人的心思太深太敏锐,很难叫人一窥究竟。她深深明白,眼前柔情无限的表象下,必定掩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的发簪很漂亮,谁送的?”他的眼光,在苏漓脸上流转片刻后,最终凝定在她的发髻上。十分平常的一句话,偏叫她听出几分探寻之意。 她的心微微一沉,脑海中瞬间浮现,挽心曾经郑重的叮嘱,不过一支发簪,只是苏漓危急时防身的小物件,却叫东方泽如此关注,难不成他已经看出什么来? “多谢王爷夸奖。”苏漓说着,伸手将发簪取了下来,放在手中仔细端详,极简单的造型,看上去并无异样,她心中坦荡,抬眼淡笑道:“很普通的,也不值钱。难得让王爷入眼。” 东方泽缓缓一笑,凑近了她,也盯着那发簪细看,意味深长地轻笑道:“的确很普通,但是,很多看似简单无奇的东西,往往内有乾坤,出人意料。”锐利的眸光斜睨,将苏漓双眼牢牢锁住。 两张脸,靠得这样近,近得都能看清彼此瞳仁中,自己小小的身影。不知情的人一眼望去,仿佛爱恋情深的璧人,正温柔带笑着相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方能觉察到空气中那无名火花,早已四下飞溅。 “六弟真是好兴致,携美游湖,不知是哪一家的闺秀,能有此殊荣!”身后有一把低沉男声遥遥传来,令苏漓身躯一震,脊背瞬间僵直,笑容凝在了唇边。这声音好似一把无情利刃,狠狠地戳进她心上,正中旧伤。 首发,请勿转载! 小舟旁,一艘精巧别致的豪华游船缓缓停驻,船上一人居高临下,负手伫立船头,神情倨傲,宝蓝色的衣袂,在风中翩飞,十足十盛气凌人的姿态。在此人身后,王安、赵旬两名贴身侍卫一见东方泽,眼中顿时起了戒备。 东方泽的眼光微微一冷,懒懒起身,昂首直迎上那人的目光,扬眉笑道:“我还道是谁,游个湖便有如此大的阵仗,原来是二皇兄……” 苏漓定在那里,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已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浑身的血液直往头上冲!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就是这声音的主人——东方濯!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令到她人生翻天覆地,直坠炼狱,生亦无欢,至死难安!若是当日没有发生那些意外,她现在应该还是他的王妃,而此刻与她把臂同游之人,也绝对不会是东方泽……本应是亲密至极的恩爱夫君,如今却变成了她最痛恨的人! 这一切多么可笑?她的身子,忍不住轻颤,指尖微凉的小手,被一双温和柔软的大手紧紧握住,暖意迅速传入心头。苏漓抬眼,东方泽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在漫天春光辉映下,愈发显得诱人心魄。她无意间流露出的柔弱,不禁令他心中一动,柔声道:“苏苏,你方才不太舒服,随本王到大船上去歇息片刻。”说罢,扶她起身,关怀备至的语气,却有着毋庸置疑的威严。 这张与黎苏一摸一样的脸孔,若被东方濯看到,他会有什么反应?这个秘密,当日并未告诉东方泽,上船后他必会察觉自己隐瞒了此事,又不知如何想她……该来的,总归会来!苏漓垂眸将所有情绪敛藏,任心底思潮翻涌,恨意冲天,她却冷脸不发一言,默默地跟在东方泽身后,一步一步走上了那艘游船。 船体宽大,雕梁画栋,船舱大厅布置得富丽堂皇,极尽奢华,东方濯坐到主位,低了头正慢条斯理地饮茶。 “啧啧,说到享乐,当真没有几人能比得上二皇兄,六弟我自叹弗如啊!”东方泽四下打量着厅内装饰摆设,发出赞叹之声。只是这话听在东方濯耳中,怎么都觉得带着那么一点讥讽。 东方濯冷哼一声,冷眼打量着东方泽身后的那名女子,她安静的站在那里,低着头,左侧脸颊被一缕青丝遮住,一时看不清容貌。素淡洁白的衣裙,在明媚的春光里,柔亮似水,周身散发出淡淡光芒,宛如一朵清莲,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动人味道。他心中竟是微微一荡,只一道纤弱的身影,便可叫男人心折,那未曾抬起的娇颜,又会是怎样倾国倾城?! 东方泽眼光一闪,笑着将苏漓拉到身边,柔声道:“苏苏,来给你引见一下,这位便是本王的二皇兄,静安王东方濯。” 苏漓随着他的话缓缓抬头,竭力压制着翻江倒海一般的心潮,冷漠的目光中,深藏着彻骨的恨意。她将眼一寸一寸,挪到正前方那人身上,微福了福身,平声道:“小女子苏漓,见过静安王。” 那一句“苏苏”,却叫东方濯端着茶盏的手,忽地一顿,尚未回过神,面前这张清丽绝俗的脸,刹那将他的心房狠狠击中,呼吸都似已凝滞,就连手指尖,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你!你是……”他眼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的表情即惊又愕且无法置信。怎会是她?! 精致的茶碗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茶水泼了一身,他仿若未觉。脚下已情不自禁向苏漓走了过去。这样叫人一见倾心的绝世容颜,天底下会有多少如此相似之人?不!不是相似,那眉,那眼……那气质那神韵……根本就与他记忆中的女子一模一样! 他的手,将她柔弱的双肩死死握在掌中,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眸光在她脸上惊异流转,半晌方咬牙道:“黎苏?!……原来你……还活着?!” 黎苏?!皇兄怎会将苏漓认做黎苏?东方泽微微一怔,眼中顿时凌厉生光,细细打量,心头疑窦丛生。 双肩被捏得生疼,苏漓眉头微皱,却没有动作。他是希望她死了吗? 可是东方濯的神情看上去,竟有些激动,目光复杂难辨,有一闪而逝的懊悔,转眼又被恼恨替代。而这恼恨之中,却又似乎夹杂着……莫名的喜悦? 真是可笑!苏漓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在他面前冷笑出声,记得当日,他冷酷狂妄的话语,至今仍清晰的在脑海中回荡:“后悔?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叫我后悔!” 肩上蛮横霸道的掌控,当真令人厌恶之极!苏漓双眉紧皱,一扭身将自己从他手中挣脱了出来,竭力保持平静,躬身退后几步,语气冷漠且疏离地笑道:“王爷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小女子名叫苏漓,并非王爷所说的黎苏小姐!而黎苏小姐……早已经死了,就在与您大婚那日,淹死在澜沧江里了!” 她刻意地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很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便扑上去将他杀了!且不说她现在没有那个本事将他杀死,若他真的死了,她的冤屈,这辈子怕是永远也不能洗清! 分明是已经发生的事实,这句话仍像一记狠辣的鞭子,重重抽在东方濯心上,他瞪着僵在半空的手,喘息渐促,脸色阴沉得骇人。一步步缓缓逼近,直到她无路可退,身子撞上舱壁。 东方濯咬牙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你失贞在前,跳湖自杀,也要怪罪到本王头上?” “失贞”二字,犹如冰针刺在她心里,苏漓痛得呼吸一窒,深埋内心的浓烈怨恨急促上涌,她却仍然努力地朝他笑道:“小女子不敢!王爷,您真的认错人了,我的确不是明玉郡主!”如果可以,她根本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别开目光,口气已渐渐冰冷。 东方泽沉默地盯住那纠缠不清的两人,一双锐利如鹰的星眸,完全隐藏在黑影之中,看上去有些莫测高深。苏漓……黎苏……小名都唤作苏苏,长相竟也相似得连东方濯都分不清楚!还当真是巧的很…… “啊”地一声惊叫,忽然从船舱内传来。 苏漓闻声转眸,看到一名身着鹅黄衫裙的娇小女子,呆立在船舱门口,那女子柳眉杏目,气质娇柔,此刻正睁大一双美眸,恍如见鬼般地神情,呆呆地望着她。 苏漓面色微怔,“黎瑶?!”二字几乎脱口而出,又被她飞快地淹没在喉咙深处。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黎瑶!没想到,昔日感情那般要好的姐妹,再次相见,竟是在东方濯的船上!看来那日,父王不是随口一说,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首发,请勿转载! 苏漓心头无法遏制地一阵绞痛,往日里百般疼爱的庶出妹妹,在出事之后,却对害了自己的人,如此示好,怎能不叫人齿冷心寒,这世间除了最敬爱的母妃,还有什么是值得珍惜的? 看到东方濯与苏漓紧密贴合的姿态,黎瑶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不由自主地奔来过来,口中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姐,姐姐?”她一把抓住苏漓,激动的脸色无法控制,东方濯立刻被推挤到一旁。 黎瑶颤抖着伸手,去轻轻抚摸苏漓的脸,似在确认,眼前这人到底是真是假?温热触感传来的那一瞬,她止不住失声痛哭。大颗的泪珠滚滚落下,顷刻衣衫便湿,泣不成声,反复叫道:“姐姐,你真的是姐姐?为何他们都要对我说姐姐去了?”她一头扑在苏漓的怀里,狠狠抱住,“姐姐,瑶儿真的好想你啊!这世上只有姐姐最疼瑶儿,你明明平安无事,为何还要这样吓我?” 苏漓面无表情,伸手将黎瑶慢慢推开,缓缓道:“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姐姐,我姓苏,叫苏漓。只是碰巧与黎苏小姐……长得有几分相似而已。” 黎瑶“啊”一声,玉手轻轻掩住了口,泪眼婆娑反问道:“你骗人,天底下哪有这样巧的事情?” 苏漓静静看着她,伸手将刻意遮挡左脸颊的发丝,拂到耳后,露出了那块嫣红如血的胎记,她故作平静道:“你仔细看看,你姐姐脸上肯定没有这块东西。”细腻白净的肌肤上,猛地露出这块印记,红白相间,乍看一下还当真有些可怖。 黎瑶猛抽一口冷气,伸手便去擦那胎记,见到手中并无任何颜色,不由惊得倒退几步,正靠在东方濯的身上,颤声道:“你,你当真不是姐姐?” 苏漓眸光犀利,直盯着黎瑶,似要看穿她心底真实所想,半晌方缓缓摇头。 “为什么?!姐姐这样的好人,老天为何会让她死?!”仿佛难以接受这样残酷的打击,黎瑶骤然爆发,片刻,她神情呆滞地转身,面向东方濯傻傻道:“姐姐走了,姐姐真的走了……”她蓦地双手抱头,痛苦万分地哀叫一声,不住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忽然间,便倒了下去。 东方濯站在一旁,恍若未见。他的眼光,只死死定在苏漓脸上那块殷红胎记上,无法移动半分。 “瑶……黎小姐!”苏漓大惊,直扑了过去将她扶到软椅上,连声叫道:“黎小姐,你醒醒!” 黎瑶双眼紧闭,面无人色的躺在她怀中。 连唤几声,黎瑶仍然没有反应,苏漓心急如焚,猛地抬头,对东方濯咬牙质问道:“静安王,你还愣着做什么?即将过门的未婚妻子昏迷不醒,你为何能够如此无动于衷?!难道在你的心里,女人的生死,永远都是这样的无所谓吗?!”她心绪激荡,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掩饰不住愤恨的目光,直瞪着面前这个毫无反应的男人。 东方濯垂视着她,忽然大步上前,一把将苏漓扯进怀里,死死擒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头来。那双漂亮眸子中,毫不掩饰地透出愤怒仇恨的目光,恨不得立时化作利刃,将这恨到骨子里的男人刀刀凌迟致死! 东方濯眼眶忍不住有些发红,恨声道:“你看你,还是这样恨我,竟敢说你不是黎苏?” 苏漓死瞪着他,一字一字说道:“黎苏小姐乃摄政王府嫡出千金,又是当今陛下钦赐的明玉郡主,身份尊贵,岂是我这等不祥之人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她顿了一顿,继而又凄然笑道:“只可惜这样一个人,却被人冤枉陷害,一世清名被传得面目全非,就连死后……尸身既不可葬入皇陵,亦不能进黎家祖坟,最后只埋骨在一处偏僻山沟……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如、何!”东方濯半晌方从齿间逼出这一句。 “若非是你误信谗言,辱她休她赶走她!她又怎么会死!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王爷你难道都忘了吗?!”强抑住心头的恨意,她十指指尖几乎掐进肉里。 东方濯眼光亮得骇人,手中猛一用力,快要将她下巴捏碎,语声轻缓,似在自问:“忘?她给予本王的耻辱,本王怎么可能会忘?” 苏漓吃痛,推他不动,内心愤恨,不知如何是好,东方濯只是牢牢盯紧她的脸,厉声又道:“倒是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黎苏,倘若你不是她,又以何种身份,在此质问本王?!” 苏漓愤然回道:“苏漓仅为黎苏小姐的朋友,本是无权过问她的私事,但此等人神共愤之事,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冷眼旁观!” “与本王作对只会自取其辱!”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你!简直胆大包天!”东方濯停了一瞬,浑身的怒气,几欲逼得人不能呼吸。 苏漓却昂起头,傲然地与他对视,眼中毫无惧意。 东方濯盯了她半响,眼光复杂,变幻不断,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竟邪侫一笑,低头凑近她,冷酷的声音,在她耳旁一字一句,清晰说道:“好!很好!本王欣赏你的胆量!告诉你,本王不管你到底是谁,你再也逃不掉了!” 这是苏漓此生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她便忍不住真的笑了,才数日不见,这个男人的狂傲霸道有增无减,他以为他是谁,掌控这世间一切的神么?只要他一句话,便可轻轻松松将她握在手心里?可她苏漓,已经不是从前的黎苏!以后她的命运,都只会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极力抑制住心头的怒火,她真想挥出一巴掌狠狠打醒他!而就在这时,有人飞快地将她拉住,不着痕迹地拂袖,那力量恰到好处,令东方濯不由自主地松了手,他连退几步,喘气瞪向那人。 东方泽揽住苏漓纤腰,旋身一转,将她带出几步之遥,淡淡责备道:“苏苏,你僭越了。怎可对皇兄如此无礼!”他面色平静,继而又道:“黎小姐不幸离世,闻者难免伤心,只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二皇兄若想他朝继承晟国大统,还是先保重身体为好!” 东方濯脸色铁青,咬牙冷笑道:“不劳六弟费心!” “既如此,泽便不扰皇兄雅兴,先走一步。”东方泽说罢,拉了苏漓便走。 “站住!”东方濯声音里急怒难抑,“苏漓留下,本王准许你离开了吗?” 东方泽头也没回,淡淡道:“苏苏是本王带来的,自然由本王带走。皇兄若有异议,大可以去父皇母后跟前申诉。”他的唇边闪过淡淡笑意,充满了讽刺。 苏漓的心莫明地一沉。 首发,请勿转载! 门缓缓关上了,舱内只余下东方濯急促的喘息声,起伏难定。 两人刚刚走上甲板,平静的湖面轰然乍起惊天水浪,伴随着密如骤雨的白色浪花,三个黑衣面具人冲天飞起,当中一人,银光覆面,厉声喝道:“东方泽,纳命来!”那雪亮剑光,泛着森冷的寒意,好似一张大网分别从三个方位,直朝东方泽当头兜了下来!来势汹汹,迅猛无匹。 东方泽拉着苏漓正向楼梯走去,身后便是船舱,一眼望去竟是无路可退。 苏漓惊叫出声:“王爷小心!”话音未落,身子被东方泽轻轻一揽,护在身后。他身形未动分毫,双臂一振,墨袍飞扬,全身骤然卷起绵劲的气流,彷如一道无形铁壁,排山倒海般向刺客冲去。 三名刺客心头大惊,齐齐撤剑,其中一人身形纤细,看样子是名女子!但身形却比其他两人更为灵动矫健,银色面具后,一双冷眸寒意逼人。苏漓心头一动,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她微感奇怪,这三人中,有两人是戴银色面具,另一人却是青铜面具,不知有何含义。 黑衣女子抽身急退,险些被劲风扫中,欲抬头示意其他二人再次发起攻击,却已来不及。船头船尾的侍卫已闻声赶来,将三人紧紧包围。 压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东方泽站在苏漓身前仍是巍然不动,好似从未出手。她只觉得一颗心跳得飞快,万没料到这男人的内力竟然如此可怕,收放自如,随心所欲。 东方泽转过头来,深深凝视着她,轻声问道:“吓到你了?苏苏,你没事吧?” 苏漓摇头道:“我没事。”想不到在全力歼敌的情况下,自己内心稍有波动的情绪,仍被他敏锐的察觉到。 东方泽点点头,没说话,望向前方三名刺客。不知为何,她似乎在他眼底,捕捉到一丝期待的跃动,眨眼间消失不见。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到本王游船上行刺?还不快快自动束手就擒!”东方濯闻声快步走出船舱,全身散发着冲天怒意。 “静安王,我们此行目标是东方泽,与你无关。你最好少管闲事。”一名黑衣人沉声警告,语气中难掩狂傲,似乎根本没把这地位显赫的两个人放在眼里。两位皇子皆为亲王,除了嫡庶差别,地位品级都一样。他称东方濯为静安王,却直呼东方泽的名字,这细微的不同,没有逃过东方泽的耳朵。 东方泽眼中戾气一闪,冷笑道:“想要本王的命,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罢,眼风淡淡一瞟,扫过东方濯的身影。 东方濯怒气上涌,他此刻本就心情极为不爽,偏还有这几名刺客前来挑衅,他急步上前,拂袖喝道:“本王管你是何目的,胆敢藐视皇家威严,就得有能力承担后果!王安、赵旬,速速将这三人拿下!本王要活的!” 一声令下,甲板上立刻杀声震天,东方濯的贴身侍卫王安、赵旬带领数十人,将三名黑衣人重重包围,展开夺命厮杀。 那三名黑衣人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绝命杀手,尤其那名黑衣女子,招式狠辣无情,直逼要害,转眼间那些侍卫被杀得死伤殆半,步步后退,逐渐向船舱前站立的几人逼近。一名侍卫被刺中肩头,捂住伤口跌跌撞撞后退几步,险些撞到东方濯身上。 一群废物!东方濯怒不可遏,将他一脚踹翻,夺过兵刃,直往黑衣人冲去。 东方泽眼光一动,飞快地对苏漓叮嘱道:“自己小心。”顺手夺过一个侍卫的长剑,横剑在手,唇边冷笑,一双墨瞳被冷冽银光,愈发衬得他深不可测,狠戾无情。 三名黑衣人均是蓦然一惊,好重的杀气! 东方泽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与东方濯刚猛无匹之势配合得恰到好处,不消片刻,便将三名黑衣人击得节节败溃。 黑衣女子见势不妙,朝身后一人使了个眼色,那名黑衣人立刻腾身而起,口中发出唿哨,那声音尖利刺耳,声调十分独特,疾速穿透云层向四方传荡开去。 东方濯心中一凛,她在召唤救兵!手中攻势更猛几分。 苏漓紧紧盯住场中黑衣女子的身影,此人干净利落的动作,精妙绝伦的招式,无一不令她心惊。挽心曾说,授她的武艺均是她独门秘籍,绝未传与他人。这几日她恰好出门办事,不在府中,难道…… 苏漓心头猛跳,忽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住了。 发起的救援信号,并未得到如期中的回应,黑衣女子顿觉形势不妙,飞快向其他两人打出手势,示意撤退。 “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东方泽冷笑一声,飞身跃上舱顶,发出清啸龙吟。 望月湖畔,忽地涌上一大群侍卫,依次递进,列队分明,手执弩箭,正对游船。不知何时,这船竟已驶近岸边。 黑衣女子目光一沉,另一名青铜面具黑衣人恶狠狠地叫道:“好你个东方泽,原来早就布下陷阱!” 东方泽冷冷道:“愿者上钩。既然你们那么想杀本王,本王自然要给一个机会!” 船舱门开,黎瑶走了出来,她显然刚刚清醒,仍有些迷糊,脚下虚浮,睁大一双美眸,茫然不解地对东方濯道:“王爷,发生什么事?” 东方濯瞪着她气急败坏地大吼道:“滚回去!” 三名刺客眼色速递,两名黑衣男子齐齐向东方濯发起猛烈攻击,黑衣女子则直奔黎瑶而来! 黎瑶登时被吓得呆了,叫也叫不出来,站在那抖个不停,一步也不能动。身子忽然被人用力一扯,眼前一阵昏黑,滚落在地。只听一声疾呼:“苏苏!”,待黎瑶清醒睁眼,苏漓被黑衣女子挟持在手,颈前横着一把锋利的宝剑。 黎瑶失声尖叫道:“苏小姐!”话音未落,她眼前一花,凭空多了一道黑色身影,正是东方泽。 “放了她,本王留你一个全尸。”东方泽冷冷出声。 黎瑶伏在地上仰头,面前这身影高大如山,那话语中透出的寒意,令人如置身冰天雪地,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镇宁王是在说笑吗?”黑衣女子毫不畏惧,低声叫道:“你再敢上前一步,我便杀了她!”泛着森冷光芒的利刃,又向下压了一分。 东方泽的脚步,忽地顿住。 真的是她!苏漓心顿时一沉,虽然她的声音尽量刻意隐藏,却逃不过自己细致入微的感觉。谁能想到,相国府里一个毫不起眼的丫头,竟然会是个冷血刺客?看上去,还是三人之中的头目!挽心啊挽心,你的身份当真是掩藏的很好! 首发,请勿转载! 苏漓心下一转,提醒道:“咳咳,这位……好汉,你以小女子为人质,只怕是打错主意了,小女子……身份低微,与两位王爷仅为泛泛之交。即便你杀了我,也逃不出王爷布下的天罗地网。” 黑衣女子冷笑,暗哑道:“这话你骗骗三岁小孩儿还差不多!谁人不知,镇宁王身边从未有女伴作陪,能与他单独出游之人,又岂会是泛泛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第6部分阅读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 作者:roushuwu 交?废话少说!还请镇宁王速速撤兵,放我等三人安然离去,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漓心底澄明如镜,重习武艺才踏出第一步,若挽心出事,对自己无半点好处,眼下情势危急……要尽快想办法帮她脱身才好。 东方泽沉默不语,看着她的眼光中有些许迟疑,似乎仍在权衡。 她脑海中蓦地灵光一闪,他既在衡量,就必有顾忌。她当然不会昏头到认为东方泽已对自己情深一片,苏漓虽是庶出,好歹也是相国千金,日后若传扬出去他见死不救,绝非什么好事。不过这筹码显然分量不够,贸然下注后必赢的几率实在是未知。但,既有一分机会,便不能错过! 黑衣女子见东方泽一言不发,皱眉正要开口,忽觉持剑的手臂被苏漓双手死死抓住,不禁心头微惊,正欲放开点距离,却被她狠命一挣,直往剑刃上撞去!她果断叫道:“王爷,苏漓……死不足惜,切莫因我坏了王爷大事!”全然一副刚烈不肯就范之势。东方泽若此刻有所避忌,必有反应;若反之,挽心也定会明白挟制无效的用意。 锋利剑刃顿时划破了雪白的肌肤,嫣红的鲜血,丝丝渗出来,将剑锋染红,看上去格外叫人心惊。黑衣女子心头猛跳,猛然将她身子小心拉开,避过剑锋。 东方泽脸上蓦然色变,脱口叫道:“苏苏不可!”长袖中的双拳紧握,骨节已是微微泛白。 “你放开她,本王保你们安全无虞!”东方濯果断出声,飞身而至,与东方泽并肩而立,他胸膛剧烈的起伏,死死地盯着被挟制的苏漓,完全无视地上趴着的黎瑶。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所有人都在等东方泽的回答,没料到断然发话的竟是东方濯。 东方泽眉头一跳,诧异地看他一眼,显然也是十分意外,却没有任何异议。 苏漓只觉心头百味杂陈,想不到此刻最先回应的人,竟然是他!方才她还那样激怒了他,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局面。为何此时…… “好!静安王果然是个明白人!叫他们马上准备一艘小船。”银色面具黑衣人立即发话,行动失败,又被围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船上所有人,一个也不许落,统统退到船尾去!” 东方濯阴沉着脸一挥手,底下的人立刻退了个干干净净。 银色面具黑衣人环顾四周,冷冷道:“镇宁王,命令你所有侍卫退出望月湖两里之外。否则一会儿我们上船,还不被射成筛子?” 东方泽目光沉郁,再无波澜,抬手发出指令,湖畔的侍卫整齐退出桃林,丝毫不见混乱。此刻被暮色渐渐笼罩的望月湖,霞光旖旎,美轮美奂,间中传来水鸟的几许低鸣。 苏漓一路踉跄着被拖上了小船,脚下飘飘荡荡,逐渐驶向湖心。 “想不到你这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竟叫当朝两大皇子为你改变初衷!手段不简单呐。”银色面具黑衣人深思道。 苏漓好似根本没听见,她暗暗舒了口气,冷静道:“把我绑起来。” 银色面具黑衣人眼露疑色,苏漓冷冷瞟他一眼,淡淡道:“莫非你想过一会儿,他们还能分出精力来追杀你?” 他眼珠一转,顿时醒悟,望月湖水域宽广,他本意是到了安全地带,将人质留在船上,三人从湖中借夜色遁走。若是她也落水,东方泽与东方濯必定会无暇分身追击。船上侍卫全是废物,根本无足为惧……好一个心思缜密的小丫头!够机敏也够……狠。 “你如此帮我们,究竟有何目的?”银色面具黑衣人显然想不通,这女人与他们非亲非故,又不是同坐一条船,为何要这样做? 苏漓淡淡回道:“我没有帮你,我只想帮我自己。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对那两个人,都没好感。”这话,听在有心人耳朵里,各有释义。 挟制苏漓的那黑衣女子,略一沉吟,捡起小船上闲置的麻绳,将苏漓双手背在身后,紧紧缚住。 银色面具黑衣人仔细地打量着苏漓,目光深幽。 小船在东方泽视线中越去越远,暮色四合,早已看不见她清丽的面容,闭上眼,唯有心底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始终闪着倔强不屈的光,静静凝视着他。 平静的湖面,突然“啊——”一声惊叫,那是苏漓的叫声!随即传来“噗通”巨响,他蓦地睁开眼,湖水翻腾不息向四周荡漾开去,小船翻扣在水面不停打转,船上四个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都因这变故怔楞当场。 东方泽深吸口气,毫不迟疑地飞身直跃入湖中。 冰冷,黑暗,以及那曾令人心生绝望的恐惧,在沉入水底那一瞬,灭顶而来。 水下光线昏沉不清,隐约可见杂生滋长的巨型水草,四下摇曳,缓缓飘动,好似无情命运的推手,一不小心,便可能会将人紧紧缠住,再无法摆脱。 苏漓死死屏住一口气,不敢有过大的动作,只为保存体力。双手被后紧紧缚住,难以舒展,双腿不时摆动几下,尽量让自己不再下沉。 绑住双手的绳结,看似复杂,实际将手腕翻转后便可挣脱,挽心……当真是明白了她心意,用这样巧妙的手法,危机中为她留一条生路……真可惜,今日恐怕是用不上了。 没有了日照的温暖,水温几近冰点,寒彻入骨的水流亲昵无间,将娇小的身躯紧紧拥裹住,她极力克服着心头难抑的恐惧,尽量放松心绪,幻想自己仍旧是那个小小不知愁的婴儿,在母妃温柔的怀抱之中寻一方庇护。 恐惧无声无息弥散,重生后的黎苏,不可,也不会再有任何弱点。 时光似乎恒定不前,口中吐出残留的最后一分空气,在眼前化作一串细小的气泡,欢快地向头顶涌去,早已被冻得麻木僵硬的身子,渐渐失去知觉。她在心中暗自盘算,东方泽于生死关头仍在试探,却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否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过了这么久,他也差不多该出现了吧。比狠绝……有时候女人只会更胜男人一筹。 水中密丛深处,似有一条黑色鱼鹰灵活地穿梭其中,那双明亮若星子一般的眼眸,原本在焦急的四处搜寻,看到她的那一霎,立即变得沉稳坚定,加快速度直冲到她身前。苏漓朝他微微一笑,心神骤然一松,身子随即向下沉去。 恍惚间,被人大力拥进怀中,他早已冻得泛白的唇,向自己狠狠压了过来。 紧咬的牙关被强悍的舌用力挑开,一口救命的温热气息渡进来,苏漓顿觉精神一震,那一点热源,灼烫了冰冷的唇舌,随血脉缓缓游淌,令麻木的肢体逐渐热了起来。东方泽解开绳子,紧拥着她的身躯,飞快向水面浮去。 “哗啦”一声,两人破水而出。 苏漓的脸色煞白,双目紧闭,仿佛毫无知觉,东方泽的心蓦地下沉,“苏苏,苏苏,你醒一醒。”他拍着她的脸,急切唤道。 湖面上的夜风吹过,脸上的肌肤痛如刀割,东方泽不再迟疑,拥着苏漓快速向岸边游去。 东方濯那辆宽大奢华的马车飞奔而来,阴沉的目光在看到东方泽紧紧抱着苏漓的身影上岸之时,滑过一丝难言的痛楚和嫉色。他一言不发,上前飞快地脱下外袍,裹在了苏漓身上。 马车朝相国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苏漓脸色惨白,湿透的发丝凌乱贴在半张绝美的脸颊上,愈发楚楚可怜。东方泽眉头紧蹙,催动真气,源源不绝地顺着掌心,向她体内输送。饶是如此,苏漓仍旧抖得厉害,下意识地寻找一点温暖,向他怀中深深偎去。东方泽收紧双臂,将她柔弱娇小的身子紧紧揽在怀中,自然的亲昵仿如一对爱侣。 东方濯幽暗的黑眸突然掀起狂风暴雨,拳头立时握紧,却仍然不发一言,只有死死咬紧的牙关,泄露他压抑至极的情绪。 车内气极度压抑,一路上没人说话。黎瑶缩在角落,一动不动,仿佛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变故给惊呆了。 相国府门前,马车尚未停稳,东方泽便飞身跃下,抱着苏漓疾步向她所住的小院奔去。东方濯沉声吩咐道:“送黎小姐回府。”说罢,甩开步伐紧跟了上去。 首发,请勿转载! 东方泽抱着苏漓一路直冲了房内。沫香见两人浑身湿透,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来为苏漓更衣。换上干净的衣服,棉被拢上身,苏漓仍然冷得发抖,浑身都没力气。 一品带刀侍卫盛秦匆匆现身,附在东方泽耳边说了句什么,他脸色微微一变,转眼看了看苏漓,嘱咐她好生休息,便大步离去。 苏漓心头微沉,不知挽心,可有安全逃脱? 东方濯踏进屋来,一张俊脸笼罩在不明的光线中,脸色时阴时晴,变幻不断,仿佛只在进屋片刻,已是几经挣扎,神色复杂之极。 苏漓不想见他,闭上眼睛,头微微向里侧去。但东方濯的目光,并未因此而有所稍离。看不见胎记的侧颜,苍白得几近透明,与记忆中拿了休书愤然转身的女子蓦然重叠。心在刹那间涌起了狂潮,他控制不住上前,伸手想摸她的脸…… 指尖刚要碰触到肌肤,苏漓突然睁开了眼睛,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冷漠如冰,像是要把人冻僵。 东方濯微微一愣,手顿时僵在半空。 “你……真是相府千金苏漓?”仍是难以置信,天底下竟会有两个不相干的人长得如此相似! 苏漓勾唇淡笑,微带嘲弄道:“王爷跟着来此,不就为证明此事?现今答案已经很明确,王爷请回吧!” 一语道破心思,更毫不留情下了逐客令。从来没有哪个女子,可以对他如此冷漠,几近厌恶。东方濯瞬时被激怒,眉头皱起,双眼暗沉,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将她拎至跟前,目光狠狠地瞪着她,脑子里不断浮现另一张一模一样的绝世容颜。 “你很讨厌本王?……你恨本王!?” 苏漓心底一震,努力克制着自己身体上的不适,平静笑道:“王爷真是说笑,苏漓与王爷素不相识,何来的恨意?” 东方濯不语,定定望着近在咫尺的冷漠素颜,她过分的平静,分明是刻意的伪装,深暗的幽瞳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惊天情绪,让他很想撕碎表面,一窥究竟! 猛地低下头去,他突然狠狠吻住了她。不给丝毫拒绝的机会,大掌死死按住她的后脑勺,唇间传来柔软的触感,顷刻间唤起记忆中那令人又爱又恨的甜美滋味。苏漓未料及他会如此强势,当初被强行侵犯的痛楚涌上心头,她浑身一震,用尽全力推开他,挥手一掌狠狠地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男人汹涌窜起的悸动,迅速湮灭在这全力挥来的一掌之中。 空气,陷入一片沉沉的死寂。 东方濯似是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平生第一次被女人扇了耳光,无法遏制的怒火冲天而起,直冲脑门,他脸色阴沉,有如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他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 纤细的颈项,被死死攥在掌中,仿佛一折即断。苏漓本就身体不适,此刻呼吸骤然掐断,只觉得全身的力气猛一下被抽离,身体忽冷忽热,五脏六腑皆如火在焚,这感觉,竟然跟以前毒发时的症状有几分相似。她死死地抓住颈间大掌,不甘地瞪大了眼,在这个男人手中,她怎能甘心就死。心底一动,她忽然垂了手,双眼无力阖上,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的花朵,陡然枯萎凋零。 东方濯登时一愣,惊天的怒火霎时熄了个干净。内心涌出的惊慌,令他的双手颤抖不已。一把捞起她抱进怀中,急声叫道:“你怎么了?醒醒!” 苏漓毫无反应。 东方濯慌乱加深,痛楚令他几近失控,大声叫道:“来人!快去请大夫!” 苏漓喘了一口气,缓缓掀开眼皮,男人未来得及收敛的慌乱,复杂地映入她的眼帘。她目光一转,紧紧抓了他的衣袖,声音虚弱地阻止道:“不……不用……” 东方濯脸色一沉,抓住她的手,又急又怒地轻斥:“你身子不适,不看大夫想怎样?”言语之间,好像是她自己在作践自己,却忘了,刚刚是他差点掐死了她! 苏漓轻轻摇头,“没用的!我这多年顽疾……普通大夫看了也无用!”眼神已不复之前的冰冷,反而多了两分凄楚,让人看了心里不自觉地发紧。东方濯下意识地抱紧了她,急声对外头叫道:“王安,召太医。” 一丝几不可见的冷意,轻轻划过苏漓的眼底,她连忙垂下眼睫。东方濯宽大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的发间,声音竟轻柔无比:“你先忍忍,太医很快就到。” 苏漓怔住,这只手曾经稳稳地牵着她,走下凤撵,也曾愤怒暴戾掐住她的脖子,欲置她于死地。却不知此刻如此温柔宠溺,又是为了什么?心头又涌起阵阵苦涩,苏漓咬牙低头不语。 东方濯似乎感觉她复杂难安的情绪,想到自己刚才一时冲动差点失手杀死她,不禁又悔又痛,可是天生的骄傲让他无法开口说出半个歉意的字,只能抱着她不愿松手。两个人都沉默着,压抑的气氛让苏漓胸口闷痛不已。 太医来得果真很快,他疾步进了门来,东方濯叫道:“她身子很烫,李太医,你快来看看怎么回事!” 李太医!苏漓心头一跳,连忙抬头看去。来人正是当初为黎苏诊病的太医院一品医官李忠和!此时他也走上前来,看到苏漓的半张侧脸,登时愣住了。 东方濯见他面露惊色,不耐地皱眉道:“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过来诊脉!” 苏漓却推开他道:“请王爷先行回避。” 东方濯不悦的目光立刻扫过来,浓眉紧紧皱起,似乎极想发作,却又拼命忍住。半晌他才闷闷地起身出门。 李忠和抬手抹了把冷汗,目光惊疑不定地望着苏漓。苏漓淡笑道:“有劳李太医了。” 李忠和勉强笑了笑,上前为她诊脉,叹息道:“小姐的身子没有大碍,只是先天不足,体质虚弱,又遭风寒侵体,气怒攻心所致。我为小姐开个方子,服药七日即可有所缓解。不过……若想完全调理好,需平日多加注意饮食起居!” 苏漓点头致谢,“有劳太医!” 李忠和却呵呵笑道:“小姐是个有福之人,即使今日我没来为小姐诊脉,将来也必有机会。小姐又何必客气!”他盯着她的脸,意有所指。苏漓虽然明白,却不辩解,只垂眸淡淡道:“承蒙太医吉言!我想跟太医请教一个问题。” “小姐请讲。” “处子之身,有没有可能怀孕?”对男女之事毫无了解,这个问题,她一直无法确定。尽量将声音压得低一些,以免被外头的人听到。 首发,请勿转载! 李忠和惊疑抬头,显然有些吃不准相府千金如何问这等问题!见苏漓目光坦然深沉,似乎并无苟且之意,心下一时惊疑难定,犹豫半晌不敢轻易开口。 苏漓知道久在宫中当差,这李太医谨慎无比,决不会轻易断言,当下展颜微笑:“小女子前些日子听到两个丫头吵架,说处子也可能怀孕,所以有些好奇,顺口一问,李太医不必多虑。” 她看上去似乎毫不在意,又似乎别有深意。李忠和心下一沉,想了想:“处子怀孕绝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苏漓的心瞬间波澜骤起,强自压下,急迫又问。 李忠和欲言又止,苏漓急了,正想上前问个仔细,门外突然传来苏沁的声音:“苏沁见过静安王!……咦,王爷您的脸……” 只闻苏夫人厉声斥道:“沁儿!不得无礼!” 门楣轻响,一行人走了进来。东方濯目光生寒,大步走到苏漓床前坐下,冷冷道:“李太医,苏小姐所患何症?” 李忠和连忙低首道:“小姐体弱,乃是寒症,小心调养并无大碍。” 苏夫人笑道:“苏苏自幼便体弱,身子不适是常有的事。”她本是一句客套之话,听在东方濯的耳中竟成了推脱之辞。他森冷的目光扫过屋内的人,吓得苏沁缩着脖子低下了头,连看也不敢再看他。 东方濯寒着脸看她,目光微微复杂道:“既然身体虚弱,以后别四处乱跑,好生在家休养。”命令中略带警告的口气,仿佛她已是他的所有物! 苏漓眉心一沉,没有应声。鉴于刚才的教训,她已经明白了,以她目前的身份、能力,跟他硬碰硬,只会是自找苦吃!不如退一步,慢慢再做打算。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咽下心头恨怒,她淡淡吐出违心之言:“多谢王爷关心!” 东方濯似乎对她的冷淡态度十分不满,死死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没说话。苏夫人何等精明,不禁心思一转,连忙笑道:“王爷想必也累了吧,这里简陋窄小,请王爷到前厅奉茶。老爷一刻便回。” 苏夫人本想客气一下,不想苏沁此刻心情郁闷,没来得及领会她的用意,就已经十分不满地嘟囔道:“上次镇宁王来,爹爹已经让人重新布置了一遍!哪里简陋了?” 东方濯闻言眉梢一挑,眼中厉光划过,将屋子里的三人都看了一眼,最后盯着苏漓面无表情的脸,目光扫过她全身唯一一件饰物,那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发簪,身为相府千金,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皱眉叫道:“王安!” 守在屋外的随身侍卫应声而入,东方濯头也不回地吩咐:“母后早晨命人送了些东西到王府,立刻取来。还有,去把父皇赏赐的那串拂云珠也一并拿来!” 王安惊讶地抬起头,似乎那串拂云珠非同一般,东方濯轻易将它送出去很不可思议。苏漓心中一凝,忙阻止道:“且慢!王爷……” “你不能拒绝!”东方濯昂首打断她的话,凝眸笑道:“本王说要送出去的东西,没人能让本王收回。” 十足强势,不容丝毫抗拒。苏漓所有的话都被噎在喉咙,不得而出,心底遽沉,却无可奈何。而当那些东西全部搬来放到她眼前的时候,她更是心如沉石。 丝绸锦被,瓷壶玉杯,琳琅满目的日常用品,一应俱全。堆在那里,如小山一般。 苏沁瞪圆了眼睛,无法掩饰的羡慕和嫉妒,令她忘记教训,跑到小山跟前惊声叫道:“这些全都是给她的!?” 东方濯无限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看苏二小姐的穿着打扮,应是不缺这些东西。” 苏沁是不缺,但是相府的东西怎么能和皇家御用之物相提并论!看这双面丝绣锦缎,丝质细密,色泽瑰丽多彩,岂是平常锦绣可与之比拟!再看那白底青花细瓷壶,精致小巧,胎质细腻得仿佛能透光…… 东方濯伸手取过一个檀香木盒,盒盖轻启,倏然绽放出的光芒,不止令苏沁瞪大眼睛,就连苏夫人也看得呆住,脸色阴晴不定朝苏漓望去,似是百思不得其解。 盒内是一串光泽圆润的碧玉珠,碧色清透纯净,晶莹剔透,衬着盒内明黄的锦缎,更显得碧光耀目,让人移不开眼。东方濯拿起珠串,执起苏漓的手,为她串在手腕上,得意笑道:“这拂云珠本是定国贡品,经佛光寺慧原大师开光诵经七七四十九日,有通达天地之灵气。父皇把它赏了我,今日我就把它转送给你。见到此珠,就如同见到本王,你,要好好保管。” 苏漓心中一震,直觉地缩手,却被他紧紧握住。沁凉的珠子,缠在她纤细的腕间,绽放着异样的光彩。苏漓皱眉道:“既如此珍贵,苏漓卑微之身,绝不敢接受!还请王爷收回!”她态度坚决。但东方濯却仿若不见,目光灼热逼人,盯着她的眼睛道:“下一次见面,我要看你戴在手上!”说罢笑着转身,大步踏出房门,只留下满室惊诧,余波激荡。 苏夫人目光沉郁,紧紧盯着苏漓看了一会儿,半晌,严厉道:“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令两位王爷都对你另眼相待,但你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千万别做出逾越之事,为相府招来祸患!沁儿,我们走。” “夫人请留步。”苏漓连忙出言阻止,面色平静道:“夫人的话,苏漓明白了,也定当谨记!今日静安王府送来的这些东西,皆是皇后精心为王爷所挑选,王爷虽然将它们赐给了苏漓,但苏漓身份卑微,岂敢自己享用!……这里院小屋窄,也没地方收藏,只恐一时不慎,令皇家珍品有所损伤,他日难向王爷交代。所以……还请夫人代为保管!” 她淡笑着施礼恳求,言语神色之间,毫无勉强之意。说是代请保管,其实就是送给苏沁母女享用。谁都知道,东方濯那样的人送出去的东西,岂会一一过问别人用在了哪里! 苏夫人面色复杂地回头看她,没有立即答应。 苏沁两眼发亮,得意笑道:“你倒是挺识相嘛!这些东西的确不是你能用的,娘,快让人搬走吧。” 首发,请勿转载! 苏夫人想了想,似乎是为苏漓考虑,语气缓和道:“也好。皇家之物不比其它,若有损伤怕是要落得个藐视皇族的罪名,这些东西,我先带走。拂云珠……王爷既已亲手为你戴上,就别取下来了,免得惹王爷不快!你身子不好,这几日就别出门了,好好在屋里休养。” “是。”苏漓乖顺应答,转开目光,轻声道:“怎么不见大哥?”平日里这个府里最紧张她的就是苏淳,今天闹得这么大的动静,居然不见他的身影。 “淳儿有公务在身,午后往章州去了。”苏夫人冷冷道:“他本想跟你告个别,只不过你忙着招呼王爷,没机会了。” 苏漓一怔,他走了?居然没说一声就走了?他是不愿意见到自己与东方泽来往么?“那……大哥几时能回?” “没个准,多则十月,少则半年吧。”苏夫人抬脚往外走,“你休息吧。” 目送苏氏母女离开,眼光才慢慢冷了下来。屋里的东西,很快被搬个干净,沫香有些愤愤不平:“真过分!居然全部搬走了,一样也不给小姐您留!小姐,沫香真是不明白,您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衣裳,那些锦缎那么好看,您怎么就不留点呢?夫人这一拿走,以后就都成了大小姐的了!小姐,您干嘛要让自己那么委屈啊?” 苏漓淡淡笑道:“她们喜欢,就让她们拿去又何妨!身外之物,我没那么在意。”况且,东方濯的东西,她既不想要,也不会用,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连这串珠子也一并送出去!在这相府,除了丞相就是夫人,她前几次的表现已经令夫人十分不满,总得稍微有点表示,才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苏沁在那天之后,的确没再找过她的麻烦,苏漓偶尔走出这座院子,外头的下人见了她,态度恭谨有礼,与初始的冷漠不屑截然不同。听说有许多人都在背地里议论,相府二小姐将来会极有可能会成为镇宁王妃还是静安王妃,沫香也曾试探,东方泽与东方濯二人,她更属意谁? 苏漓冷笑,这两个人她是半点兴趣也无。在她的心里,此刻只有一件事,如何才能找到机会让李太医把他未讲明的话讲完。 “小姐,该喝药了。” 墨褐色的药汁,一端进屋子里,空气中顿时蔓延出无尽的苦气。苏漓皱眉接过,刚举到唇边,一股淡淡的椿花的温香气混在浓烈的苦涩药味里,几不可闻。苏漓动作一顿,抬头对沫香问道:“这药里加了什么?” 沫香道:“没有啊,还是李太医的那个方子。” 苏漓眉心一皱,又问:“你煎药的时候,可有经过他人之手?” 沫香摇头,疑惑问道:“没有啊,小姐怎么了?” 苏漓默然不答。李太医的方子,她仔细看过,里头没有椿花这种东西。那这药里,何故平白多出了这种味道? “沫香,我以前可有对椿花过敏?”略一沉吟,苏漓忽然心中一动。 沫香诧异道:“是啊,小姐你忘了?前两年你不小心碰到椿花,身上起了好多红疹子,大夫说幸好只是碰触,如果误食麻烦就大了!”沫香又准备了一杯清水,放到她面前。郑重提醒道:“小姐这个可不能忘,以后要是再碰到椿花,可得躲远一点,千万别沾上。” 苏漓目光一闪,轻声笑道:“我没忘,只是不确定是不是椿花。”说罢放下药碗,端起那杯清水放到鼻尖轻嗅,眼角余光往院外一扫,发现有个丫头躲在远处,朝这边偷偷窥探。 苏漓心下一沉,看来表面安分,不代表内心也安分,由明转暗使计陷害,这个苏沁,不给点教训不行! “沫香,你去帮我弄些鱼腥草来。” “啊,小姐要那个做什么?” 苏漓道:“你先别管,拿来便是。记住,别让人看见!” 她表情严肃,沫香不敢多问,鱼腥草拿来,就药一起服下,点滴不剩。外头的人悄悄离去,苏漓静静坐在屋子里,默默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不出一刻钟,苏沁现身,满面笑容,远远地大声叫道:“妹妹!今日天气这么好,你怎么也不出去走走?一个人呆在屋里多闷啊!姐姐刚从花园过来,看到有些平常不怎么开的花,今天都开得特别好,妹妹跟姐姐一起去赏花吧,一个人实在没什么意思!” 话未说完人已进屋,不问意愿,拽着苏漓就大步往外走,那亲热的模样,仿佛她与苏漓一直都是最亲密无间的姐妹。看得沫香直瞪眼,完全摸不着头脑。 苏漓被拽着走,也不挣扎。苏沁的那点心思,她不用想也知道。花园人多,她若是在那里出一脸红疹,只怕以后的传言里,苏漓不仅貌丑不详,还得添上一条身染恶疾易传染他人之谬言!以后别说见皇子了,只怕一辈子被锁在那方小院也未可知!想到此,心底生寒,若非她嗅觉灵敏,异于常人,今日怕是真要着了苏沁的道。 相府花园确有不少奇花异草,长势热闹,花开甚好。苏漓抬眼淡淡扫过一遍,目光忽然定在开花极少的院墙一角。只见一株矮小植物,从满墙藤萝里伸出绿箭,顶端开出红白两色花朵,在铺天的绿意中分外扎眼,形状更是十分奇特。 苏漓眼光一亮,惊喜问道:“这是……白雀?” 苏沁道:“什么白雀?” 苏漓惊讶望她,“姐姐研究花草,竟不知白雀?”言下之意,颇有怀疑。 苏沁立刻拉下脸来,想起前日百花茶之事,就欲发作,又拼命忍住。只听苏漓又道:“叶片如扇,花开两色,形如雀,红冠白身,因此得名白雀!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名贵之花,多为女子所求……听闻此花敷面,能使女子肌肤白皙光滑,再辅以夏草冲水服用,更可由内养外,三日即可见肌肤红润细腻,仿若新生!” “你从哪里听来的?”苏沁两眼发亮,嘴上却怀疑道:“瞎说的吧?我怎么没听说过!” 苏漓淡淡一笑,也不辩驳,只对身后吩咐:“沫香,帮我采一朵回去,我要试一试。” 首发,请勿转载! 沫香应声上前,却被苏沁一下子拦住,“不行,这花一共才开了这么一朵,你采走了,我看什么?” “姐姐不必担心,那里头还有一个花苞,不出三日,定能开得比这朵还要好。” 苏沁顺着苏漓手指的方向,看到确有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当下眼珠子一转,心里立刻有了主意,让开道并笑道:“那好吧,姐姐就等着三日后看妹妹的肌肤如何红润光滑!”说罢特意瞟了眼她脸上的胎记,显而易见的不屑和鄙夷,似乎在说,有那胎记在,任你肌肤再好又有什么用! 苏漓仿若不知,感激笑道:“多谢姐姐成全!” 苏沁扬头,目光开始在她脸上以及颈部裸露肌肤处不住的搜寻。正常推算,她对椿花的过敏反应,也该有所表现了!可是苏漓此刻面色平和带笑,肌肤白皙透明,完全没有任何不适之兆,苏沁心里不由升起了疑惑,忍不住问道:“妹妹,你今日……身子可有何不适?” 苏漓抬眼奇怪道:“没有啊,姐姐,怎么了?” 苏沁闪着眼光说道:“哦没什么!最近家中不知从哪儿冒出了许多椿花,有个丫头还不小心丢了一朵到井里,我担心妹妹饮了那井里的水会有所不适,所以特地提醒一下妹妹。” 苏沁紧紧盯着苏漓的脸,希望能从那张脸上看到大惊失色的表情,但苏漓始终平静温和,等她说完才微微讶异着笑道:“原来姐姐说的是这个呀!那姐姐大可不必担心,妹妹以前的确是对椿花过敏,但早就没事了!多谢姐姐关心!” “没事了?”苏沁睁大眼睛,似乎不信,转头望向沫香,沫香原本大惊失色,此刻看了眼苏漓,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谎,但仍然飞快地点头确认道:“是的大小姐,二小姐早就对椿花不过敏了!” 真是个反应灵敏的好丫头!苏漓嘴角的笑意愈发深浓。苏沁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皱眉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完全确定她无碍,才掩饰不住气急败坏地离开。 回到小院,沫香担心问道:“小姐,你真的没事吗?” 苏漓拿起之前未用完的鱼腥草,递给她道:“你把这个捣碎,一会儿帮我把汁涂在身上就没事了。”以后,苏漓对椿花过敏这个弱点,在别人眼里,将不复存在。 三日的时间,很快过去,苏漓用白雀敷面,再配以夏草煮水,与沫香一起服用,当真令两人肌肤白里透红,光滑如玉,更胜从前。苏沁大为嫉妒,连忙命人找来夏草,采下另一朵已然盛开的白雀,带着万分期待的心情学她敷面、煮水,可是,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惊恐的尖叫就传遍了整座相府。 不出半刻,苏夫人带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了苏漓的房间。昏暗的光线下,用手紧紧捂住双颊的苏沁,目光无比怨毒地盯着床上似乎仍在熟睡的女子,愤怒大叫道:“苏漓你这贱人,你敢害我!来人,把她给我揪下来!” 两名丫鬟应声而上,将苏漓连人带被拖到地上,苏漓睁开眼睛,惊讶叫道:“姐姐?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苏沁箭步上前,恶狠狠地盯着她道:“你还敢问我什么事,你看看我的脸!都是你这贱人害的……我要掐死你!”失去双手遮挡的面庞,因误食有毒之物,肌肤几近溃烂。苏沁疯了似的朝苏漓冲过去,一副要跟她拼命的姿态。 苏漓瞪大眼睛,惊道:“姐姐你的脸……怎么会这样?” 苏夫人目光冷冷地盯过来,命桂娘拽住苏沁后,方沉声说道:“这得问你!为什么那花你用了没事,沁儿用了就有事?说,你是不是在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我没有啊!”苏漓当即否认,万分无辜,愣道,“怎么姐姐是因为白雀才变成这样的?不可能啊,我跟沫香用了都没事……”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似是猛地想到了什么,惊声问道:“姐姐你也用白雀、夏草煮水喝了?” 苏沁瞪眼,“你能我为什么不能?!” “那你是不是将整颗夏草都扔进锅里了?”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书上说,夏草只有叶子可以用,根茎虽然无毒,但跟白雀同煮,就会产生毒素……难怪姐姐的脸会溃烂至此!姐姐你做这件事怎么也不先来问问我,这下可怎么办才好?”苏漓焦急着说道,看起来忧心不已。 苏夫人面色变了几变,原先准备好的话,此刻竟然一句也说不出。苏漓又道:“桂娘,你快去请大夫来为姐姐看看吧,万一耽误了,麻烦可就大了!还有啊姐姐,在你的脸没完全恢复之前,千万不能用手挠,若实在觉得痒,拿毛巾敷一敷,不然会留疤的!”她神色略为夸张,语气却没丝毫作假。 苏沁吓得连哭都止住了,急忙叫道:“快去找大夫,快去啊!”说完便起身跑了,苏夫人脸色大变,桂娘带人追了出去,屋里就剩下苏夫人目光阴沉地盯着她。 “以前是我看走了眼,你比你娘,厉害多了!” 苏漓没有说话,对着苏夫人大步离开的背影,嘴角慢慢泛出冷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对于苏沁这种心肠歹毒的人,不给点教训,她永远也不会长记性。 抱着被子回到床上,苏漓打算再睡一觉,身后沫香愣愣看着她说道:“小姐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苏漓回头笑了笑,“总不能一直那样受人欺负吧,你们也跟着倒霉!回去接着睡吧。” 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苏漓才睡饱起身,刚要用饭,这时突然来人禀报道:“二小姐,有客来访。” 苏漓微微皱眉,“是什么人?”看下人恭敬的表情,似乎来人身份并不简单! 首发,请勿转载! “是摄政王府的黎二小姐。” 瑶儿?!苏漓眼光一怔,飞快地放下碗筷,站起身来。 黎瑶妆容精致,被一身粉色衣裙衬得娇柔可人,一进门来便拉着她的手诚恳笑道:“未能提前约见,冒昧来访,请苏小姐见谅!” 苏漓还礼,“黎小姐客气了!” 黎瑶上来握住她的手,双眼盈满感激道:“苏小姐是因为黎瑶才落湖受惊,感染风寒,黎瑶心中深感不安,本该早来探望,奈何近日身体不适,方拖至今日……” “你身子怎么了?”苏漓忍不住担忧问道。 “不是什么要紧的病,是父母太紧张了!”黎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种看似羞涩其实幸福满足的神情,忽然间令苏漓心中一阵刺痛,曾经,父王对她的宠爱和紧张,让她以为她是他的心头肉…… “三小姐怎么了?”黎瑶见她脸上色变,连忙关心询问,目光深深流连在她的脸上,“你脸色不大好,难道身子还没痊愈吗?都怪我……” “不怪你!”苏漓立刻摇头,“我的身子已经无碍,黎小姐不必自责。那日事出突然,想必黎小姐也受了惊吓,我本想寻机去府上探望,不想你却先来了!看你今日气色不错,我也便安心了。” 苏漓心间微微发涩,本是亲密无间的两姐妹,如今相见,关心的话都要说得如此生分而客套,心里很不好受,却又不得不如此。窄小的屋子里,两人对面而坐,苏漓凝视着曾经万分熟悉的娇柔面庞,忍不住回想起灵堂的凄冷。 黎瑶接过婢女手中的礼盒,递给她客气笑道:“不知苏小姐喜好,黎瑶擅做主张挑了几样东西,感谢苏小姐的相救之情,希望苏小姐喜欢!” 礼盒打开,几匹颜色素净质地却是上乘的柔滑锦缎映入眼帘,令人眼光不由自主的一亮,竟全是她以前喜欢的颜色类型。锦缎之上,光泽柔腻的胭脂水粉被装在一个精致小巧的水晶盒内,一排四色,深浅不一。透明的盒盖,映出里头柔光清透,艳而不俗。 苏漓登时一愣,这胭脂……不是大婚那日,瑶儿送给她的新婚贺礼吗?她还记得,当日瑶儿拿着这盒胭脂,抱着她哭得很伤心,说是舍不得她嫁人。后来上妆之时,拿簪子挑了一点,帮她涂在脸上,她用了半年时间才弄了这么一盒,祝贺她嫁给晟国最优秀的男子!优秀?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 黎瑶看着她,忧伤道:“这盒胭脂名为四脂凝香,以数十种新鲜花瓣精心研制而成,是数月前我送与姐姐的大婚礼物。原本希望姐姐嫁入皇室能一生幸福,却不曾想到……”似是说到伤心处,她似乎说不下去了,举帕轻轻抚住眼角,面色忧伤。 苏漓心头一痛,她当时又何曾想到,等来的居然是那样一场灭顶之灾! 黎瑶用帕子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第7部分阅读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 作者:roushuwu 子拭去泪水,悲伤道:“对不起,本来用过的东西不该再送人,可我见苏小姐和姐姐长得实在太像了……自从那天在船上见过苏小姐,我就越发的想念姐姐,这几晚每晚做梦都梦见姐姐活了过来,醒来才知是一场梦……我常常想,如果姐姐真的活过来了那该多好!”说完竟红了眼眶,脸色凄然,随时都会忍不住哭出来。 苏漓看她这样,心底的苦涩控制不住一阵阵往上蔓延。忆及昔日姐妹情谊,她忍不住说道:“黎小姐与明玉郡主姐妹情深,令人感动!郡主惨死,在王府内停棺七日,黎小姐一定肝肠寸断,日日守在灵堂陪伴吧?” 在她心底,这件事仿佛一根刺,始终无法释怀。 苏漓紧紧盯着黎瑶的脸,只见她听到此言神情微微一变,轻轻别过了头,泪水再忍不住,终于自发红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黎瑶飞快地去擦眼泪,可那泪水仿佛怎么也控制不住,直哭得身子轻颤,丫鬟连忙劝道:“小姐您别这样,大夫已经交代,您不可以再这么伤心的!” 苏漓心生疑惑,那丫鬟叹道:“苏小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因为大小姐的离世悲伤过度,病了好些天,直到大小姐下葬,小姐都还躺在床上。因为没能亲送大小姐最后一程,我家小姐哭了好几天。” 原来竟是这样!苏漓心底一阵酸涩,眼眶也微微泛红,安慰道:“黎小姐不必如此难过,既是姐妹情深,想必郡主在天之灵也会明白,不会怪罪于你!” 安慰的话语好一阵暖流淌过心底,黎瑶渐渐止住了哭泣,抬头感激地望着她,眼中有莫名的期盼之情在流转,突然,她伸手握住了苏漓的手,略带急切地道:“苏小姐以后……可不可以别叫我黎小姐?就像姐姐一样,唤我瑶儿,好吗?就算你不是姐姐,我也希望你可以成为我的姐姐,……可以吗?” 苏漓内心一阵柔软,再忍不住将她一直以来最疼爱的妹妹拥进怀里,微微哽咽道:“只要瑶儿不嫌弃,我们以后就是好姐妹!”虽然不能相认,但仍然可以做姐妹,这对此刻的苏漓来说,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 黎瑶心中一喜,连连点头。她将那盒胭脂取出来,拉着苏漓坐到梳妆台上边,想为她整整妆容。“姐姐这么美,却不爱装扮。让妹妹来帮姐姐吧。”转眼扫到一旁放置的檀香木盒,眼光微微一怔:“这是什么,看起来好精致啊!” 苏漓淡淡一笑,“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轻轻将盒盖揭开,光泽圆润的拂云珠映入眼帘,黎瑶神色倏然一变,“拂云珠?” “你认得?” 黎瑶欲言又止,似乎惊疑不定。 苏漓淡笑道:“瑶儿若是喜欢,姐姐送你如何?” 黎瑶惊得连连摆手道:“不可!姐姐折煞妹妹了!拂云珠乃皇家圣物,瑶儿怎么能随便受之?” 见她神色张惶,似乎当真不敢,苏漓轻轻皱了眉头:“这东西虽是皇家之物,但静安王既然送给了我,我便能再相赠于你。” 说着,她取出碧绿通透的珠子,便往黎瑶手上套去。 黎瑶立刻站起身来,连连道:“姐姐不可,非是瑶儿拂逆姐姐一番好意。只是这拂云珠……天下人都可以取,唯独瑶儿不能。” 苏漓怔住,不解望着她:“为何?” 黎瑶眼眶一红,泪意又盈上来,“既然姐姐真心当我是妹妹,也不妨说给姐姐听。此珠是皇上赐给静安王的,当初我姐姐黎苏要嫁给静安王为妃,他曾想以此物赠于姐姐,以示白首之约。哪知……姐姐竟然撒手人寰……”她吸一口气,竟说不下去了。 首发,请勿转载! 苏漓心间一颤,送给她的?!可惜人本无情,送这种东西又有何用?垂眸吸气,她敛下心头激荡情绪,握住了她的手:“好妹妹,你有这份心,明玉郡主地下有知,也定然安慰。” 黎瑶连连摇头:“不,是我没用。不能帮姐姐。但此物原本是属于姐姐的,不管旁人如何,瑶儿定不会取。” 苏漓叹了一口气,将她拥住,“我明白了。你放心,这东西就当是我替你姐姐好好保存吧。” 两人说了几句体己话,心思近了不少。眼见时间不早了,黎瑶说道:“我该走了,今日王妃三七,我想去墓前祭拜,一来替姐姐尽孝道,二来王妃生前待我极好,我……想起来就很难过。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再晚恐怕要赶不回。苏姐姐,我下回再来看你。”说罢抬脚就要出门。 苏漓心底一震,脑子里就只有一句话:今日王妃三七…… “瑶儿等等!我陪你一起去。”她几乎就是直觉地,叫出了口。 黎瑶愣了一下,讶异地回头看她,苏漓连忙道:“既然你我已认作姐妹,你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王妃墓远地偏,左右我今日无事,干脆给你做个伴。”说罢吩咐沫香备好拜祭之物,两姐妹手挽手出了门。 黎氏一族兴起日久,祖上曾为开国功臣,死后得太祖皇帝恩赐,葬于皇陵左右。此后西山皇陵之西北角,便是黎氏祖坟所在。距离城里上百里地,马车快跑也要一两个时辰。 苏漓走时没让沫香跟着,黎瑶也遣了丫鬟回王府,两姐妹携手出门,好好地说了一回体己话,仿佛回到了从前。只是今日赶车的车夫,她已经不认识了。 静静坐在车内,苏漓望着窗外疾速倒退的山水路崖,心事重重,黎瑶似乎也在想什么想得出神。外头车辕声声,马蹄践响,两人一路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到了磷石谷,苏漓知道,过了这座山谷,就到了西山皇陵。 母妃,我来看您了! 遥望着西北方向,苏漓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一想到母亲,总是心痛如绞。放下窗帘,将强烈的光线阻隔在外,满腹心事,强压心底。 马车一直在以极速平稳前行,进了磷石谷,突然起了一阵剧烈的颠颤,几乎将马车整个儿掀翻。黎瑶惊叫一声,与苏漓撞成一团,还未坐稳身子,头顶方向又传来轰隆之声,好似有什么从山崖上滚滚而下,苏漓心头大惊,正要撩开窗帘一窥究竟,这时黎瑶起身朝外叫道:“怎么回事……” 一句话尚未说完,娇躯已被甩出车外。惊恐地尖叫声传来,苏漓惊声叫道:“瑶儿!……停车,快停车!” 车夫是个中年男人,长相普通,身体精壮,听到尖叫,立刻拉紧缰绳,但车速却不减反增。受惊之马已然不听使唤,车夫回头望了一眼已摔得不见踪影的黎瑶,顿时脸色大变,焦急之色显而易见,当下大叫一声:“二小姐!”顾不得其它,竟纵身跳下车去。 飞奔的马车无人驾驭,就好像瞎了的疯子,没有方向地乱跑。苏漓紧紧皱眉,此时还坐在车内,无疑是等死。她飞快起身就要去往车外驾车,这时从山崖上滚落的碎石,忽然击中了马腹,马因痛而扬蹄嘶鸣,疯了般往前疾冲,将她重重甩回车内。 记忆中,这个方向有个山崖,虽然不高,但碎石嶙峋,这样摔下去,绝无生还可能。 苏漓心里有一丝慌乱,从大婚至今不过半月有余,这已是第三次面对生死危机。没有谁可以指望,她只能强自镇定心神,石崖近在咫尺,眼看马车就要滚下去,她当机立断,咬了牙跳出车外。 “砰!砰——”纤弱身躯重重砸在地上的一刻,石崖下传来车毁马亡的巨响回声。 两匹马血肉模糊,车架四散零落,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苏漓深吸一口气,想爬起来却没什么力气。四肢痛得麻木,胸腔内一股血气控制不住地往上涌,这一摔,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苏姐姐!苏姐姐——”那边黎瑶一被扶着站起,就惊声大叫,不顾自己伤势,跛着脚就要朝这边跑来,却被车夫拉住。看到马车无可挽回地坠下碎石崖下,她的脸色顿时白得吓人,再看到苏漓没跟马车一起掉下去的时候,她立刻挣开车夫,急急地跑过来。 “苏姐姐!你……受伤了?要不要紧啊?”黎瑶的声音有些颤抖。 苏漓勉强站起身,看黎瑶这般紧张,心里一暖,忙拉着她的手安抚道:“别急,我没事。你看你,自己都受伤了,快让我看看你伤的重不重……”她正要查看黎瑶的伤势,黎瑶却突然扑过来抱住了她。 “姐姐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黎瑶颤抖地哭泣道,紧张而又害怕的模样,似是已经完全将苏漓当成了她的姐姐。 苏漓心中微颤,拍着她的背,温柔哄道:“不会了,瑶儿别怕。” 足足有半刻钟的时间,黎瑶才平静下来,苏漓抬眼看了看山崖顶,心里充满了疑惑,好好的,怎么会有石头从上面滚下来?而现在看上去,又好像突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看来今天没办法再去祭拜王妃了!马车毁了,苏姐姐你又受了伤……”黎瑶难过地说道,声音仍带着哽咽。 苏漓忙道:“我没事!祭拜王妃是大事,不可因为我这点小伤而有所耽误!何况……这里离王妃墓应该不远,我们既无马也无车,这样走着回城怕是天黑也到不了,还不如先去王妃墓祭拜,再等人来接我们。” 黎瑶想了想,点头笑了,“还是姐姐想得周到!周福,你马上回去,再弄辆马车来接我们。” 车夫正要领命,远处忽然传来响亮的马蹄声。 黎瑶一愣,回头张望地有些急了,脚下竟然不小心踢到了什么,身子一个不稳,惊叫一声,迅速朝后倒去。而后面就是碎石崖,苏漓心中一惊,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拉她,却被她的惯力带着一起朝石崖下栽去。 车夫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黎瑶的手臂。两人顿时挂在了石崖边。 黎瑶在上,苏漓在下。两人都皱着眉头,面色发白。 “苏姐姐,你抓紧我!千万别松手啊!周福,你快点想办法,把我们拉上去!”黎瑶焦急地叫道,但苏漓本就伤得很重,浑身无力,此刻这样吊着,更是使不上劲。渐渐的,她与黎瑶互握的手,也因为没有力气而逐渐松开。 周福拉人的速度因谨慎而缓慢,黎瑶的手终于完全丧失了力气,苏漓低头看了眼崖下的乱石,耳边仿佛听到了死亡的呼号,还有黎瑶大哭的声音。眼看就要落得和车马一样的悲惨命运,她心里绝望而不甘,在即将坠下的一瞬,伸手抠住了手边微微凸起的石块。 马蹄声,渐渐的近了。她的手指被石块磨出血来,有一滴坠在乱石上,溅出一道鲜红的血花。 王爷!”就在她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头顶上方传来黎瑶惊喜的声音,“王爷请您救救苏姐姐……” 没有回应。(赢q币,) 手逐渐离开了石板,风呼的一下从耳边刮过,她的身子迅速往下坠去。几乎已经绝望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蓦然在眼前一晃,有人抓住她的腰身往上一提,纤弱的身躯立刻被卷进温暖的怀抱。专属于男子的气息在耳旁无声激荡,男人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惊怒,又仿佛在害怕着生命中至为重要的东西会离他而去。 苏漓忍不住转头去看,男人冷峻的眉眼在疾速地纵跃中有些模糊不清,腰间的手,紧得让她难以呼吸,直至被带到安全之地,那双手,仍没有松开。 “苏姐姐……”黎瑶飞快地扑过来,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已哽咽着哭了出来。站在一旁的车夫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男人终于放开了她,起身看了眼崖底摔碎的车马,那从山上滚下的碎石,竟有石盘大小,浓眉顿时皱了起来,沉声命令道:“王安,去山上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随身侍卫王安应声而去,苏漓喘了两口气,连忙安慰了黎瑶了两句便撑着站了起来。目光投向对面熟悉的英俊脸孔,明明是她心里最恨的人,却又在危急关头救了她一命,她的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 “多谢静安王出手相救!”万千情绪迫在心底,她低头行礼,语气淡淡无有起伏。 濯没有说话,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条,拉过她仍在滴血的手指,用力地裹住。继而看了眼她身上的伤,二话不说,不容反抗地抱了她上马,就要调转马头回城。苏漓心底一沉,忙回头拦道:“王爷等一下!” 冷冽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濯面沉如水,沉声怒道:“你这个样子还想去哪?你忘了本王那日如何交代你的,身子不好就别四处乱跑,这才几日,你就……”怒气止不住地在胸臆里激荡,他瞪着她,竟没有说下去。 苏漓感受着他强烈的怒意,很不理解他怒从何来?他的语气,就好像她是他身边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秀眉微微蹙起,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渐渐冷了下去,只听濯又道:“今日若非本王及时赶到,你就会葬身此地。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再也活不了了……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两分隐约可见的痛楚被紧紧锁在了眉心,他眼光复杂,恨不能从她的脸上盯进她的心里去。 苏漓看着她,忽然轻轻地笑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可是老天却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一定就是为了让她回来看他将来如何后悔!尽管他今日救了她,却不能与他曾经带给她的恨和伤害相抵! “王爷说的对,以后,我一定更加爱惜自己的生命,努力避免再将自己置于险境!今日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苏漓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王爷所赠与我的一切,来日,定当一一还报。”包括恩,包括仇……总有一天,她会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她笑着说,语气听起来很温柔,看不出丝毫敌意或者冷漠,可是濯却不自觉地眉心一跳,心底隐约生出一丝不安来,但他并没有深究,只将她所说的赠与当做是他送给她的那些东西,还有那串拂云珠。于是低头去看,却发现白皙的手腕空无一物。不禁目光一沉,抓了她的手问道:“拂云珠呢?你为何不戴?是你根本就把本王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 苏漓眼光一闪,低头回道:“王爷息怒,拂云珠乃当世珍品,又有王爷一番心意在,我岂敢不喜欢!只是……正因为太过珍贵,我才不敢戴在手上,就怕一不小心令珍物有所损伤,那就太对不起王爷的一番心意!”说完悄悄抬眼,濯冷沉的面孔已经柔和了许多。 “你不必顾忌那些,本王让你戴,你只管戴上。只要你不故意毁坏,本王不怪罪你便是!”松开她的手,健臂环过娇躯,抓住缰绳,将女子困在身前。 苏漓暗暗皱眉,他的气息是那样的霸道,霸道得令她一见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曾带给她的耻辱和伤害。很想脱离他的怀抱,理智却告诉她,此时不宜激怒他,于是,她便只能暗暗捏紧了手心,沉默不语。 濯突然好脾气地低头问道:“你刚才要去哪儿?” 苏漓还未回答,黎瑶先道:“回王爷,我们要去王妃墓。” 濯脸色登时一变,似乎才发现旁边还站了个黎瑶!盯着苏漓问道:“你一个相府千金,去那儿做什么?” 苏漓面色平静道:“瑶儿说今天是王妃的三七,她想去坟前祭拜,算是替郡主尽孝。我跟瑶儿今天是第一天认作姐妹,就想陪她一起去。还请王爷成全。” “你们……认了姐妹?”濯眉心一凝,怀疑地朝黎瑶看去,见黎瑶点头确认,他再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抬手拂开她落在左脸颊的头发,沉默地盯着发丝掩盖下的那枚红色的胎记看了许久,似在确认着什么,半响方道:“你的伤……真不要紧?” 苏漓轻轻摇头,尽管身心都痛得她想颤抖,可她脸上仍挂着轻松的笑容。当初母妃出殡,她连哪一天都不知道!身为母亲唯一的孩子,连累母亲悲痛惨死已是大不孝,如今母亲入土为安,她碍于身份,为免引起怀疑还不能前去祭拜,更是大大的不孝。此次,算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她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伤就错过? 坐直身,趁他不备,她突然翻身下马。到底伤势过重,这原本干脆利落的一个动作,竟差点让她跌在地上。勉强站直了身子,头顶上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愠怒,不等他发作,她连忙道:“我没事,多谢王爷关心!苏漓……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王爷能借我们一匹马。” “你会骑马?”濯颇感意外。 苏漓低眸道:“勉强能上路。” 濯道:“那还是上来吧,本王送你一程。” “多谢王爷好意,但苏漓……” “你敢拒绝本王?” “苏漓不敢。” “叫你上来就上来,哪那么多推辞!”他终于失去了耐性,朝她伸手发出了命令,不快的脸色,似乎只要她再敢说一个不字,就会引来雷霆之怒。 此时山坡上快马奔来一人,大声叫道:“王爷!那石头是有人故意推下来的!” 众人心头一惊,只濯急声道:“何人如此歹毒?” 王安滚下马来,上前报道:“属下上山顶时发现有人逃往后山树林,崖间有大石推动的磨痕,落下之点,正是马车经过的道路。于是属下推测,那砸中马车的石头,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那人逃得太快,属下……未及擒获。望王爷恕罪。” 濯怒道:“好大的胆子!赵旬、王安,立刻派人全力追凶,不论死活,抓到有赏!” 王安应声而去,苏漓的心,却愈加沉重。黎瑶更是愈加惊惶不定,喃喃道:“怎么可能?我,我今天来拜祭王妃,没有多少人知道啊。” 苏漓深思道:“瑶儿可曾跟什么人提起过?” 黎瑶摇头,“不曾啊,就连父王我也没说。我今日出门是说去拜望苏姐姐,方才见天色尚早,才决定来拜祭王妃的。苏姐姐与瑶儿一道出门,即使是相府中人,也没人问起姐姐去向。” 苏漓皱眉,如果黎瑶未曾对人提及要来王妃墓,她也不曾跟任何人说过,包括沫香,那这中途暗算之人……她心念一动,不由自主地朝那车夫望去。还未说话,就听濯吼道:“来人,将这贼人拿下!” ------题外话------ 关于黎瑶,这里我想说几句。 有些亲认为黎瑶是反角,看女主对黎瑶好,感到很不理解。其实这个很简单,她们是姐妹,虽同父异母,却也是骨肉至亲,十几年的感情非同一般。就像生活中,我们如果遭人冤枉陷害,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与我们有利益冲突的外人,而非自己身边感情深厚的亲人!到底谁才是害她的凶手,后文会慢慢揭示,大家稍安勿躁。 苏漓并非圣母,死过一次,她可以冷心冷情,但不是六亲不认。目前为止,黎瑶似乎还没做过真正值得她起疑的事,她疼爱妹妹天经地义,但疼爱并不代表完全没防备!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别人,就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和对别人的不信任。 还是那句话,我用心写文,你们用心看文,这样我就心满意足!! 那车夫一听,大惊失色,转眼已被人抓住了胳膊,动弹不得。口中连连叫道:“小的冤枉啊!” 苏漓冷冷地盯着他,此人目光闪烁,精光内敛,那一叫之下,身形震动,分明不是普通人。正欲斥问,却听东方濯阴冷笑道:“冤枉?知道她二人行踪的人,只有你。待本王抓住那推大石头的人,自然就知道你是不是冤枉的了!将他押去刑部大牢,好好侍候!” 说到这最后一句,已经满是冰冷的狠意。进了大牢,还能完整地出来?静安王易怒,怒必有伤,犯在他手上的人,有几人能善终?那车夫目眦爆烈,忽然惨笑一声,“好个东方濯!够狠!” “快!”苏漓眼见不对,一句话未说完,那车夫头一歪,竟口吐黑血,气绝身亡! 黎瑶惊叫一声,苏漓连忙拉过她,不让她再看。 东方濯眼中戾气闪现,“拖下去喂狗!这等死法,便宜了他!” 苏漓心头一惊,连忙叫道:“王爷,这人身上没准有什么线索,切不可如此草率处理。” 东方濯瞪着她,露出深思的表情,“那……依你之见?” 他的眼光那样灼亮,令苏漓不觉低头,“小女子觉得,不管这人是冲着黎小姐还是我来的,都是有内情的人。一定要好好查清楚,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那人自尽的方式如此阴毒,绝不会是寻常人。苏漓早年虽然也常在外走动,阅历却浅,想了许久也想不出这人是何种身份。那黑血中有鹤顶红的味道,必然是藏在舌下,任务失败便自尽而亡。只有绝命死士或杀手,才会这样做。 东方濯微微眯了眯眼,挥手道:“好,就依你。将此人尸体送回验尸,查个清楚。” 底下的人立刻领命而去。 东方濯朝苏漓伸出手去,“上来!”那阴沉的面容隐藏着无数不耐和急欲爆发的怒气。 苏漓皱了皱眉头,面无惧色道:“王爷可容苏漓一言?” 东方濯沉目看她,没有出声。似是想听听看,她到底能说出什么样的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他。 苏漓叹道:“并非苏漓不识抬举,有意拒绝王爷,而是此时此地除了苏漓以外,还有黎小姐!这里没有马车,她又不会骑马,倘若苏漓随王爷走,那瑶儿怎么办?您总不能让摄政王府的千金小姐与您的下人共乘一骑吧?这要是传出去,不止对瑶儿和摄政王府的名声不利,更有损您的威名!所以……请王爷恕苏漓不敬之罪!” 东方濯微微一愣,这个理由,似乎,无懈可击。那什么威名,他从不在意,只是摄政王,他却不得不顾忌。尤其母后那边…… “黎瑶,你不会骑马吗?”他皱眉问道,质询责备的语气,仿佛有另一种含义:“你怎么连马都不会骑!” 黎瑶摇头,小声道:“不会。”说完将头垂下去,面色有几分委屈。 东方濯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厌恶情绪,朝苏漓冷着脸道:“你最好小心一点,再掉下去没人会救你。”说罢“驾”的一声,朝着王妃墓的方向,竟率先纵马而去。 王妃墓占地宽广,南面是一排高愈数丈的汉白玉大牌楼,雕梁画栋,苍木成林。进了大门便是拜祭祠,此刻大门洞开,守墓之人认得黎瑶和东方濯,立刻哗啦啦跪了一地请安。 三人进入饲内,苏漓一看到正前方的牌位,强烈的悲伤立刻占满了思绪,她几乎就要忍不住冲上去大叫一声母亲,告诉母亲她心里有多难过,可是……一想到身边之人,她的脚步便生生的顿住了。不能冲动,即便心中再怎么难过痛苦,她都要冷静!只有冷静了,才有机会为自己洗刷冤屈,为母亲报仇! 母妃,您想看到的,是这样的苏苏吧? 冷静,理智,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不会再轻易让自己受到伤害……母妃,我会做到的,一定会。她攒紧手心,默默发誓,随着黎瑶下跪叩拜,起身的时候,黎瑶突然回过身来抱住她大哭。 “苏姐姐,我真的好难过!” 苏漓抑制住悲伤的情绪,语气轻柔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瑶儿别太伤心。” 黎瑶摇头哭道:“苏姐姐你不知道,王妃对我,就像对她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虽然王府里的人都很敬畏她,但我从没看见她苛责过任何人!她总是温和的,眉宇间还带着点忧伤,她是那么好的人,和姐姐一样好,可是上苍对她们太不公平了!这是为什么啊,姐姐……” 黎瑶悲戚的哭声,一瞬间唤起了她好不容易才压下的悲痛,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她连忙仰起头,死死地咬住牙,拼命的忍住了。 上苍的确对她不公,可是在这个世界,只有有能力的人,才配讲公平这两个字。指望上苍,唯有死路一条。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已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与其埋怨上苍,不如让自己变得强大。轻轻拍了拍黎瑶的背,她多想单独陪母亲待一会儿,可是这样的身份…… 她垂头轻轻吐出一口气,眼角瞥见东方濯面色无波地站在那里,不知想什么想得入了神。对比黎瑶的激动悲泣,他过分的平静,仿如局外人一般的冷漠,让她觉得万分的刺心。如果不是这个男人,一切都不会发展到如斯境地!胸腔内,有一股怨愤冲天而起,她努力地,将它一点一点强压下去。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东方濯朝她看了过来。 苏漓道:“王爷不来给摄政王妃行个礼吗?她曾经是您的岳母!”她的声音很平静,面部情绪也掩饰得很好,但是周身流溢的悲伤气息仍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岳母?!东方濯心中微微刺痛,可是他强自忽略了,皱眉道:“你似乎很难过?” 苏漓道:“是的。” “为什么?” “因为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在所有人都无情践踏、唾骂郡主的时候,只有她相信郡主的清白!这不仅是作为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更是因为了解。别人眼中的铁证如山,及不上她对女儿的信任!所以我敬佩她,为她的惨死感到悲伤和惋惜。”说这些话的时候,苏漓仍旧面色平静,可是心,却像刀刮一样疼。 因爱而了解,因爱而信任…… 首发,请勿转载! 东方濯眼光一变,盯着她问道:“你如何知道这些?” 苏漓答道:“随镇宁王去摄政王府的那天,我在灵堂亲眼见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痛苦,当时在场之人无不是感同身受。……王妃不相信郡主如外人所说那般不堪,更不信郡主是因为无颜面对世人而投江自尽,她坚持开棺验尸,但看到的却是郡主满身瘀痕,明显被人强行侵犯过的痕迹……王妃一时悲愤难抑,怒气攻心,当场吐血惨死,就死在郡主的棺木旁!” 清冷的目光紧紧盯住东方濯渐渐发白的面孔,她一字一句,冷静得仿佛所说之事完全与她无关,又道:“王妃和郡主,都是死不瞑目!” 华衣锦袖下的手,狠狠颤了一下。东方濯望着对面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心像是被一双柔软的手紧紧攒住了,生生的疼。 “那她……究竟是不是自杀?”他听到自己这样问她,有一丝颤抖,不像是他的声音。 苏漓没有立即回答,她仰起头深深吸气,黎瑶已经停止了哭泣,静静地伏在她怀里,苏漓半响才轻轻吐出了三个字:“不知道。”语气沉重,像是压了几座大山。 黎苏明明是中剑而死,所有人都说她是投江自尽,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所以她绝不能让人知道,黎苏并非自杀之事已有人知晓,在真相未查清之前,对任何人她都会心存警惕。 见东方濯垂下眼光,神色似是黯然,苏漓忽然笑道:“王爷可曾想过,如果当时,您能给郡主多一些爱和信任,或许她就不会死?” “住口!”仿佛被戳中痛楚,东方濯猛地抬头,断然怒喝一声,脸色突然白得像纸一样,胸口明显起伏剧烈。 苏漓仿若不闻不见,继续又道:“如果郡主不死,王妃也就不会死……” “本王叫你住口,你还敢说!”他突然上前掐住她的喉咙,无比愤怒地瞪着他,眼底却有着截然相反的情绪在疯狂涌动。 苏漓抬高下巴,倔强而冷漠的眼神,令东方濯莫名地心慌,而她嘴角的嘲弄仿佛在问他:“东方濯,你在害怕什么呢?”他心底猛地一震,瞪眼吸气,遽然收手,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激荡,逃离般地拂袖而去。 苏漓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冷酷的笑,再不发一言。 黎瑶惊声叫道:“王爷!苏姐姐,你……王爷走了,我们怎么回去呀?” 苏漓没有说话。 黎瑶道:“我去找王爷回来!”说罢着急地追了出去,苏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外头,东方濯气急败坏,烦躁地一把将黎瑶提起扔到下属的马背上,飞奔而去,她顿时有种轻松的感觉。 终于,她可以独自陪陪母亲,不用再那样强装平静。 走出拜祭祠,来到墓前跪下。苏漓没有哭泣,只是静静回想母亲生前的音容笑貌,那些都是坚定她活下去的勇气。而这一跪,竟然跪到了晚上。 身上的伤越来越痛,双腿更是早已经麻木,不像是她的了。苏漓试着起身,挪动双腿,转到墓后坐下,靠着母亲的栖息之地,缓缓将身子蜷了起来,像是往日依偎在母亲怀里的姿态。 冰冷的墓|岤散发出的幽幽寒气,一点点侵入她的肌肤,不到片刻,她已是通体冰凉。但苏漓并不介意,能毫无顾忌的陪着母亲,这样的机会,难能可贵。 守墓人早早的熄灯睡了,周围很安静,她仰起脸庞望向黑暗的天空,一阵冷风轻轻从耳边刮过,细碎的呜咽声,像极了人心底无法发出的悲鸣。她突然想睡了,正要闭上眼睛,突然,有个身影从远处奔来,速度极快,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苏漓微微一愣,立刻将自己隐藏好,竖起耳朵警惕地注视着来人。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出来人身形纤瘦,应该是个女子。那女子一到墓前,便扑通跪下,情绪波动连幕后的苏漓几乎都能感觉到。 “主子,对不起,静婉来晚了!” 是静婉姑姑!苏漓几乎叫出声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只听静婉又道:“……您总说摄政王对您恩重如山,但您在他心里,终究比不上他的权利和国家!您不怨他,但静婉却没有办法不怨……如果不是王爷极力主张让小姐嫁给东方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苏漓从没见过静婉如此激动,在她的印象里,静婉的身上有着和母亲一样的特质,淡定而清冷,少有情绪起伏。而这样激动的语气,听得苏漓也是心潮迭起,难以自抑。 静婉似是在极力平复着内心的悲痛,声音充满了忧伤:“主子天生高贵,却半生坎坷,曾被人欺骗、辜负……最绝望的时候,您都没有倒下,我知道那是因为小姐!您最大的心愿,是希望能给小姐一个温暖的家,让她能在疼爱她的双亲的呵护下快乐的长大,所以您选择了王爷……可结果事与愿违,您才无法承受,这一切静婉都知道。这么多年,只有静婉了解您心里的苦……” 苏漓听得一怔,母亲心里的苦? 静婉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剑,拔出后在左掌心用力一划,清冽的剑光带出鲜红的血珠飞溅,苏漓几乎惊叫出声。 “静婉已经安排好一切,以后不会再留在摄政王府。您交代静婉去查的事,静婉就算拼却性命,也一定查个水落石出!今日,静婉就在您的灵前以血起誓,请主子放心,您的两个心愿,静婉,誓死也要为您达成!” 两个心愿……苏漓又是一怔,一个是母亲临死前所嘱托的调查她冤死的真相,另外一个又是什么? 一个响头,深深叩在石板上。静婉铿锵的语气,坚毅的背影,在这晚深深刻进了苏漓的心里。眼泪无声地涌出,再也克制不住,苏漓坚冷如冰的心里,又缓缓的渗入了一丝温暖。 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天似乎都快要亮了,苏漓抬头望着墨一般漆黑的天空,流过泪的双眼,干涩发疼。 远处,亮起了蒙蒙的白光,这时,又有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首发,请勿转载! 苏漓心下一沉,飞快转身。 夜色凄迷,万籁无声,那人笼罩在淡白的月光下,一身青衣,神色复杂不安,居然是挽心! 苏漓立刻敛住心中悲痛,暗暗告诫自己,这样的软弱,以后不能再有了!冷漠浮上苍白的面颊,她平复心神,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挽心垂首道:“挽心回府,听沫香说小姐陪同黎瑶小姐,前来祭拜摄政王妃,一直未归,便过来看看。” 苏漓淡淡“嗯”了一声,举步欲向前走去,刚迈出脚,心头骤然巨痛,竟然忍不住,唇角涌出一缕殷红的鲜血。 挽心大惊,赶忙上前将苏漓扶住,急切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胸口痛闷欲裂,眼前一阵昏黑,苏漓紧紧抓住挽心的手臂,强忍片刻,方喘息道:“没事,我……我下午乘马车过来的时候,在山道上出了意外,没留神……受了点伤。” 她说得轻巧,但看她脸色如此苍白,分明受了严重的内伤,竟然还能撑到这个时候!挽心眉头紧皱,二话不说,将苏漓扶到地上坐稳,双掌一翻,紧贴在她后心。 一阵暖流缓缓游遍全身,奇异地抚平了她心头的闷痛感。片刻之后,挽心额上微微见汗,觉察苏漓气息渐已平稳,方才收手。 苏漓身子一松,倒入挽心怀中,喘息道:“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沫香守在小院内一夜,心急如焚,绕着屋子转了不知多少圈。天光微亮,苏漓与挽心才悄悄回到府中,两人赶忙扶她上床歇息,沫香仔细地替她擦了伤药,生怕再留了疤。 苏漓心神俱疲,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去,直到傍晚时分才醒过来,伤处仍在隐隐作痛。沫香见她醒了,不由欣喜万分,忙伺候着苏漓用饭。 苏漓见挽心立在一旁,心事重重,淡淡道:“沫香,撤了吧。我想歇歇,挽心陪我说说话。” 沫香收拾了东西下去,挽心奉上茶来,沉默不语,苏漓接过茶杯,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莫非你没话对我说?” “咕咚”一声,挽心竟然直直跪在地上,苏漓吃了一惊,抬眼看她,发现挽心眼中隐有懊悔之色。 “当日是挽心大意,令小姐犯险,还请小姐责罚。”当时形势所迫,挽心实在别无选择,也未料到苏漓会突然推开黎瑶,更想不到苏漓轻易就认出了她!没有猜忌和害怕,反而助她脱险,如今的苏漓,当真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苏漓目光微动,她倒是承认的爽快!“那天的事,错不在你,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不必放在心上。况且……之前你已提醒过我,尽量远离东方泽。”沉吟片刻,她缓缓又道:“这么多年,你时刻守护,尽心照顾,我心里很清楚。只是……你的身份,令我很是意外。” 话,说的很客气,然而她犀利的眼光,却带出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挽心叹气,“事到如今,挽心绝不敢再对小姐有半点隐瞒。” 苏漓看着她,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挽心目光隐有哀伤,缓缓说起自己的身世:“我本是一名孤女,自幼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十岁那年被一人收留。他待我极好,养育栽培我,只是十六岁时才知道,原来他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沉门门主!” 苏漓不由心头一跳,沉门?!那可是名满天下的江湖第一组织!难怪当时苏漓的发钗中藏有沉门的,想来应该是挽心给苏漓防身用的。 传言沉门门主武功盖世,神秘莫测,手段非常,专接暗杀任务为生,门下有四大金牌杀手,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只要你出得起银子,就没有沉门不敢动的人!江湖上一提沉门,几乎人人色变。 苏漓试探地问道:“那你……后来成了杀手?”那沉门门主如此厉害,岂是省油灯,定是见挽心根骨俱佳,是个习武的好苗子,才会收养了她,待成年便可为自己卖命! 挽心点了点头,沉声道:“挽心便是沉门四大杀手之一。” 苏漓登时一震,惊讶道:“难怪你身手如此厉害。如此说来,沉门之中岂不个个都是绝世高手?”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第8部分阅读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 作者:roushuwu 挽心皱眉思索道:“门中之人彼此间并不熟识,每次行动都由门主亲自指派,任务结束后各自离开,其他的事我也不清楚。 ” 苏漓轻轻点头,思忖了下,好奇道:“以你这样的能力,为何会甘心屈居相府做一个奴婢?”这个疑问的确在她心中盘恒已久,根据平日挽心的言行判断,以前的苏漓定不知情。 挽心眼光一黯,凄然笑道:“能力再强也有失手之时。当年挽心初出茅庐,任务失败,若非二夫人出手相救,我……早已命丧黄泉。” “原来如此……那你是为了报答我娘的恩情,才一直留在相府?” “当日二夫人见我伤势颇重,便与相爷谎称说是娘家前来投奔的远亲,路上遇了劫匪。伤好之后,门主觉得相爷地位尊贵,为方便沉门探听消息,我就没有离开。”忆及往事,挽心的情绪微有波动:“二夫人救命之恩,挽心一日不敢或忘。她临终时千叮万嘱,命挽心一定悉心照看好小姐。挽心万死也要保小姐周全。”说到此处,她的声音微有些不稳,却强自压下。这一番话全然发自肺腑,听在苏漓耳中,心头不禁涌起一阵酸涩,原来每个人背后都隐藏着自己的无可奈何。心下一动,想必从前挽心逼迫苏漓习武,也是怕自己有朝一日出了事,身边再无可助之人,只是她不知道,真正的苏漓,已然不在了。 苏漓探身将挽心慢慢拉起坐在床边,叹道:“好挽心,我都明白了。” 挽心面色忽地一整,郑重又道:“挽心还有一事,要向小姐说明。” 苏漓双眉微挑,道:“你说。” 挽心凝重道:“那日……任务失败,回去后门主并未责罚,他……叫挽心来问小姐,是否有意向加入沉门。”苏漓眸光一闪,讶然失笑道:“我一介弱质女流,武功内力一样皆无,何德何能被沉门门主看中?” 挽心眸光暗沉:“如今小姐应该明白了,镇宁王前日设计诱我们出手,恐怕不久后就会大举灭杀沉门中人。他对小姐似乎很特别,门主他素来观人于微,小姐胆大心细,应变极快,他老人家自是生了爱才之心。” 苏漓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笑,心中冷哼,爱才?恐怕沉门门主目的只是想利用她来对付东方泽吧!江湖令人闻风丧胆的沉门,杀人从未失手,却在东方泽身上着了道,岂会善罢甘休?当下默不作声,未置可否。 挽心暗暗察看她的脸色,轻声道:“门主知道小姐自幼身体孱弱,习武之路艰难,他说若小姐能顺利完成任务,必有绝世武功及珍贵灵药相赠,可保他日不再受人任意欺辱。” 首发,请勿转载! “哦?”苏漓微微挑眉,没有表态。 挽心定定看了她半晌,也不催促。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会尊重她。 苏漓笑道:“这件事,眼下不能给你答复,给我些时间,考虑一下。” 挽心点头,言语虽不多,但经过此事,难以言说的默契,已经在彼此心间流动。 缓了两三日,身上的伤方才见好,沫香见苏漓能下床稍微走动了,兴高采烈地扯着她到花园来赏花。走了一阵有些累,刚寻了个石凳坐下歇息,从漪澜亭那边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一人道:“喂,听说皇上要为两位王爷选妃呢!” “真的吗?那咱们家大小姐不就可以进宫啦?” “两大皇子同时选妃……那场面得多壮观啊!即便选不上,能见识一下大场面也是好的!”几个丫头相互推搡,嬉笑着渐渐去得远了。 选妃?!苏漓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东方泽那俊美深沉的脸,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瞧。猛地心头一动,耳廓边似乎还残留着他唇上的余温未散。她不禁皱了皱眉,听那几个丫头的意思,苏沁一定在选妃名单之列! 沫香惊喜道:“二王选妃啊?小姐,您也能参选的吧?” 苏漓眼光微动,想起太医未说完的那句话,如果能进宫,定有机会再查黎苏案的线索!当下转往相府花厅走去,刚到门前,便听到苏沁兴奋的声音:“咦?没有那死丫头啊?” 苏漓脚步一顿,苏相如已看见了她,立刻沉声道:“沁儿!苏苏是你妹妹,别这么没规矩让人笑话!” 苏沁撇了撇嘴,一抬眼便见到苏漓进了门来,立即不怀好意地凑了过去,扬着手中的名单,坏笑道:“镇宁王待你再好也没用,你连初选都进不去。哈哈哈!”她笑得好不得意,仿佛镇宁王妃的位置,已经唾手可得。 苏漓脸色微沉,却没开口。只听苏夫人疑惑道:“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会办选妃宴?还让两位王爷一起选妃?”晟国以前,并未有此先例。 苏相如手抚长须,深沉道:“明玉郡主死后,静安王难免受到打击。皇后娘娘为挽回颜面,本意是为静安王办一场选妃宴,她明摆着偏袒,老夫又怎可让镇宁王失了风头?据理力争之下,皇上答应了为两位王爷一同选妃。” “原来是这样!”苏夫人想了想,又道:“听说这次选妃,其他两国还派了使者来恭贺?” 苏漓微愣,这倒是奇怪,东方濯大婚都没使者来恭贺,这次选妃竟然两国都派了人来! 苏相如道:“汴、定两国早就有意联姻,奈何我朝并无公主,皇上大概是想借此机会,看大臣之女是否有人能得两国使者中意!”说罢,苏相如望了眼苏漓,眯起双眼,开口道:“苏苏,为父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苏夫人心下略略一惊,飞快地看了看苏相如的脸色,很识相的找个借口起身,领着苏沁回房去了。临出门前,苏沁还特意把那名单放到苏漓面前,忍着笑安慰道:“妹妹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苏漓坐着没动,只听苏相如长叹一声,面色慈爱,看向自己的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怜惜之意,他叹道:“苏苏因何事不快,为父心中十分明白。你蕙质兰心,谈吐又大方得体,远胜沁儿,才叫两位王爷另眼相待,若进宫参选,中选的机会的确很大。可惜这次选妃之事,皇后娘娘务必要为静安王觅得佳偶,凡事亲力亲为。就连这初选之人亦是她亲自筛定,旁人毫无置喙之地。为父人微言轻……唉!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漓暗暗皱眉,苏相如混迹官场数十载,早就精明得像只狐狸,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似是替她格外惋惜,却把所有矛头统统指向皇后,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她就不信,以苏相如在朝中的地位,若真心要帮她,她又岂会毫无机会? 抿了抿唇,苏漓淡淡回道:“父亲大人为官廉正,一身清名,若是为了这等小事多费心力,只怕会惹来闲话,授人以柄,反倒不好。父亲不必多虑,苏苏明白的。” 苏相如眼光一闪,笑道:“果然是为父的好女儿。吾心甚慰啊。”他静了一瞬,忍不住干咳几下,又正色道:“其实……这事也并非毫无转圜之地,选妃宴定在三月之后,时间尚算充裕。满朝皆知,皇后娘娘最疼静安王,若是他肯出面替你周旋……” 话到此,再明白不过,苏漓眼睫轻颤,心中冷笑,原来是要她自己去求东方濯。 “苏苏是个聪明孩子,当明白此次选妃机会难得,切不可轻易错过。”苏相如目光灼灼,紧盯着她脸上的胎记,叹道:“你不能进宫入选的原因,只有一个——不祥!” 苏漓缓缓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平静道:“多谢父亲大人提点。” 她已经猜到是这个原因,黎苏身为摄政王嫡女,钦封的明玉郡主,宫中规定早就烂熟于心。皇室中人婚姻大事历来严格,除了候选人出身贵族,家世良好,本人也需品行端庄,德才兼备,方为上选。苏漓身为相府庶女,地位虽稍逊一筹,但凭苏相如在朝中的势力,进入初选根本就不是问题。想必是那些不实的流言,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心有忌讳,才将她排除在外。 什么王妃,她才不稀罕!而调查黎苏清白一案的根源,就在宫内太医院中。 回到房内,苏漓坐在妆台前凝神思索对策,无意识地轻抚着左侧脸颊上,那枚铜钱大小的嫣红印记,谣言便是由此而来……她眼光忽然一滞,猛地凑近铜镜,仔细察看之下,这胎记……好似与常人的并不一样。 寻常胎记大多凸出肌肤表层少许,而苏漓脸上这块,平滑完整,与肌肤浑然一体,看起来更像是涂了一层胭脂,隐隐生出莹润之光。黎苏自幼尝遍百草,对药理毒性也稍有涉猎,此刻认真看来,竟有些中毒的症状! 这发现令苏漓心头猛地一跳,若能想办法去掉这胎记,那她不就能顺利进宫了?!心思一转,连声唤道:“挽心!” 挽心应声而入,苏漓忙小声道:“你帮我看看,这像不像中毒之症?你可有办法除掉?” 挽心凝神细看,心中也是一惊,低声道:“小姐这胎记自打出生便有了,若说中毒,那岂不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挽心武功虽略有小成,用毒方面并不精通。” 苏漓叹了一声,有少许失落。 挽心思索片刻,复沉吟道:“小姐不必灰心,若是毒,必有克制之法。挽心听闻京城五十里外花渔沟有一位名医江元,江湖人称鬼医圣手,最擅长各种毒理。不如我们去那看看。” 首发,请勿转载 花渔沟,名字叫得甚是好听,偏偏没花也没鱼,蜿蜒曲折的山谷里,只一条细细的清澈溪流,绕谷流淌。打听了半天,苏漓与挽心才找到谷中最深处一座简陋木屋。 竹门低矮,木屋数间,园内种植着几十株不常见的药草,未见半条人影。让人不禁疑惑,既然这江元是名医,为何这里却如此清静?仿佛无人问津。 挽心看出她的疑惑,附耳低声道:“小姐有所不知,江元此人虽医术高明,却脾气古怪,为人看病,不收诊金,只提要求,他的要求时难时易,让人摸不准规律。且还有一条奇怪的规矩,凡是来找他看病之人,不论身份尊卑,需得他看顺眼了才给医治,否则,刀架上脖子,他也不予理会!而十之,他都看不顺眼,久而久之,此处便少有人来,因为大家都认为,来了也是白来。” 原来如此,古往今来,但凡有些本领的,多半恃才傲物,养成古怪脾性。并不足为奇。 “请问江元大夫在不在?”挽心站在门外,高声叫道。 里面半天没有回应。 苏漓推开竹门,二人步入院中。院墙一角,浓密树荫下,一名二十开外的年轻男子,不规矩地躺在竹椅中,面容干净,双目微合,似乎睡着了。此人虽身着布衣,静躺不动,却莫明的散发着一股慑人的冷意,让人不敢小觑。 挽心目光微闪,就要上前叫他,却被苏漓制止。 “请问这位公子,此处可是鬼医圣手江元江大夫的府上?”苏漓缓步上前,有礼笑问,声音清雅,听得那位年轻公子眉心一动,睁开眼来看她。 因无故被扰了休息,他脸色颇为不悦。双眸微睁,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遍,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找我有事?” 苏漓与挽心对视一眼,均是心有惊诧,名动江湖的鬼医圣手,竟然如此年轻?而他声音清冷,语调低沉,睁开的双目,精光内敛,起身的动作,无声而利落,一看便知也是习武之人。 “原来阁下,便是江大夫?!小女子失礼了!”苏漓客气地笑道。 男子却没答话,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捆草药,似乎不屑与她多说一句话,傲然转身,径直回屋去了。 挽心微微皱眉,这江元好生无礼,转眼见苏漓淡淡一笑,也不生气,跟着他踏进门去。 屋内窗明几净,布置简洁,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江元在一张大木桌上细细捡看他的药草,飞快扫了眼跟在苏漓身后的挽心,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神态傲慢道:“若是问诊,你们当知道我的规矩。” 苏漓笑道:“自然。只是不知江大夫看什么样的人才会顺眼,因此无从准备,只好来碰碰运气。不料,竟打扰了江大夫休息,实在抱歉得很!”她坦诚而笑,容色淡淡,似乎此行真的只是碰运气,不在意结果如何。 江元微诧,终于抬头用正眼看她,数年来,来此求医者,哪个不是三拜四请,恨不能将他当成神一般的供着,何曾有人如她这般,远道而来,却是一副无所谓之态。 眉梢微挑,江元眼中慢慢泛起一丝兴趣,但没接话。 苏漓渐渐收了笑容,叹息着又道:“既然没办法令江大夫看得顺眼,小女子也不便多扰,告辞了!”说罢转身欲走。 江元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的兴趣浓厚几分,却仍旧没有出声,似乎在等着看她,是否会真的就这么走掉。 挽心皱眉,疑惑地看着她,苏漓略略偏了偏头,微风拂来,将鬓边的发丝吹开几分,露出了红色的胎记。苏漓连忙伸手捂住,脸色立时尴尬起来,低头轻声道:“姐姐,我们走吧。反正这个……与生俱来,怎么可能治得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既伤感又无奈,那胎记仿佛一道魔咒,硬生生地将江元的视线吸了过去。 江元微怔,抿在嘴角的一丝傲然淡笑,逐渐消失了。 苏漓这时已经走到门口,身后仍无动静,她也不急,仍旧大步往外走。走到院子中央时,屋内才传来江元不紧不慢的声音:“小姐留步!在下还有个规矩,想必小姐也知道!” 苏漓微微一笑,回头道:“越是治不好的疑难杂症,江大夫便越是要治!只是从小到大,我这胎记看了无数大夫,从来没有人说能治。江大夫……” 江元嘴角一撇,冷冷道:“除了死人,没有我江元治不了的病!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种疑难杂症,能难得住我鬼医圣手!小姐请进。” 苏漓心头一喜,立刻回身进屋。撩起发丝,露出左侧脸颊上的殷红胎记。原本清丽的面容,因这胎记而多了几分妖异。“请问江大夫,这胎记可有法祛除?” 江元目光一怔,盯着那个奇怪的胎记,脸色慢慢变得凝重,直看得苏漓心里生出不安来,他才示意她伸腕探脉。半晌后方缓缓道:“小姐体质弱于常人,就算是得个普通伤寒,也要一月有余方能痊癒?” 苏漓挽心讶然道:“正是。” 江元凝眸沉思,片刻后方道:“肤质如常,唯色积于肤内,并不随血脉走动。然体质却差到如斯地步,这症状确不是普通胎记,而是一种很特别的毒。” 虽然心中已有准备,苏漓听了仍是心头一沉。 挽心沉声道:“敢问江大夫,可知是什么毒?” 将脉探了又探,他仔细地看了看苏漓,眼光中有一丝冷光,轻声问道:“恕江某冒昧,令堂可与汴国皇族有关?” 苏漓闻言一怔,略略思索,摇头否认。 江元沉声道:“小姐此毒应是从娘胎里带来,这毒来自汴国皇室饲养的一种珍稀植物唤做情花,提取出的花茎之液所制之毒,名曰问情。非常人所能觅得。” 情花!苏漓心中大惊!黎苏也是自幼便身染奇毒,年年发作,无药可解。母亲忧心忡忡,说她的情花之毒不能根除,怕是不能得享天寿。这苏漓,怎么也会染上这样的毒?唯一不同的是,黎苏是体内带毒,而苏漓,则是毒素集于脸肤表面,形成胎记,而于身体无碍。 挽心忧心道:“江大夫既已知道是何种毒,可有解毒之法?” “这方法……有是有的,可惜机会很渺茫。”江元皱眉,忽然又笑了,“也许令堂有解毒之药。” 苏漓微怔,“我娘……已经过世了。她在世时也不曾有法为我解毒。”甚至根本不知道这是毒,只是其中内情,如今已无从探究。 挽心心头一震,面色沉着道:“还望江大夫赐教解毒之法。” 江元目光微沉,半晌方道:“这毒有两种解决办法。其一,情花花冠与花茎相生亦相克,若能取得花冠之毒,便有机会制成解药,只是情花乃是汴国皇室所特有,能取得此物者绝非常人。其二,便是万金难求的灵丹圣药——天香豆蔻。据江某所知,天香豆蔻存世仅有三枚,为江湖组织沉门供奉之圣物。”! 沉门!苏漓与挽心眼光突变,面色顿时凝重。 江元淡笑道:“小姐此毒非这两物不能解,在下即使有心,也爱莫能助。” 苏漓稳住心神,叹道:“听江大夫如此说来,我这毒是解不掉了。既然江大夫已为小女子看诊,有何条件就请提吧,只要小女子办得到的,绝不推辞。” 江元却起身道:“不必了。小姐若能寻来解药,向在下询问解毒之法,那时再提也不迟!” 见他傲然之色复于眼角,似乎对那解药也颇有兴趣。知他已经言尽于此,苏漓连忙起身道:“如此便多谢江大夫!告辞了。” “不送。”他走到一旁去整理药草,再没看她们一眼。 两人告辞出来,沿着小路缓缓向山谷外走去。虽然没能成功去掉胎记,但此次江元为她看诊,顺利得让人觉得有些不正常。莫非传言太过夸张了? 望着逐渐远去的一双背影,江元眸光微闪,似乎在沉思。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鬼医圣手江元?” 沉厚悦耳的声音如古井深潭,清冷无波。 江元心中一惊,身后有人?他飞快转身,满面惊讶之色,方才还空无一人的竹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位黑袍金冠的贵公子,身后跟着一位短衣随从。 江元凝目将那位贵公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衣饰华贵内敛,面容俊美绝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慑人威势,显然此人久居上位,身份尊贵不凡。 江元目光轻闪,答道:“正是在下,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问诊。”黑袍公子回答简洁,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江元扬眉,傲然笑道:“我这里是有规矩的!” 黑袍公子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微微抬手,身后随从立刻奉上一个精致的锦盒。 江元不屑一笑,正想说他从不收金银珠宝,却看到打开盖子的锦盒内,整齐摆放着连皇宫大内都难得一见的珍稀药材! 对于醉心于药理研究者,一味想得而得不到的药材已是珍贵,何况上十种!江元神色一凝,眼前的公子容貌俊美,气势慑人,放眼天下屈指可数。 江元目光一动,一敛傲慢神态,“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怎么江大夫问诊习惯要先问姓名吗?”他挑眉淡笑,不答反问。 江元冷笑一声,“能齐集十种珍贵药材,非常人所能及。我若不问清楚,他日出了什么乱子,岂不是引火烧身?” “哈哈哈!”他放声大笑,声音震动屋顶,嗡嗡作响。 江元内心一凛,此人内力深厚,江湖上少见。只是那内气之中,似乎有某种紧绷感,看来他是有求而来。 “江大夫不必担心,药材虽然名贵,却不及江大夫一语珍重。”他笑意深冷,大步踏进门去。黑袍公子进屋随意一坐,本就不大的空间,顿时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江元皱眉,忽然冷笑道:“公子果然是明白人,那你也知道我的规矩。若是我看不顺眼的人,任他是皇公贵胄,给再多诊金,在下也不想看。” “你!放肆!”门口的随从一声怒喝,欲上前拿他。 黑袍公子轻轻挥了挥手,随从只得忿忿退下,眼光却如利刃,将他杀了千万刀。黑袍公子忽然轻笑:“好个江元,有如此傲骨者,定然是有些本事的。那你倒说说,你看我哪里不顺眼?” 江元不屑地越过二人,走到大桌旁继续捡他的药草,“公子请吧。” 随从怒意上涌,按捺不住又欲上前,却被黑袍公子以眼神制止。他似乎并不生气,淡然又笑道:“十种药材江大夫都看不上眼?也许江大夫更喜欢接待女客?” 江元的手一刻没停,似乎连话都不想说了。 黑袍公子若有所思道:“江大夫所看的女客当中,有一人在下也认识,她的身份可是非同寻常,与当今皇后……” 江元霍地转过了身,盯着他道:“公子不是来看病的吧?” 黑袍公子一言不发,直接伸手放在他面前,笑意淡淡地看着他,仿佛在说,我不看病找你做什么? 江元的脸色黑了大半,冷然又道:“公子不怕我胡说八道吗?” 黑袍公子笑了,“江大夫怎么会轻易砸自己的招牌?” 江元清冷的目光在他脸上凝定半晌,却一动没有动,只冷冷又道:“公子乃习武之人,内功醇厚。不适之症状为真气运行至八成以上,胸口的天池|岤便会痛楚难当,气息逆行,有走火入魔之趋向。如果是个普通人,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偏这毒对习武之人危害甚大,若是不能及时拔毒,时日一久,这内功……也就废了。” 黑袍公子眉梢轻挑,似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镇定得仿佛中毒的人不是他。鬼医圣手江元,的确是有几分本事。未搭脉,已将他的症状说了个不离十。 “如何医治?”随从急忙问道。 江元斜了他一眼,“是你要治,还是他要治?不问病的人,一律站到院门外去。” 那随从脸色一僵,明知他是为刚才无礼在报复,却是一腔怒气发不出来,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恨恨地走到院门外去站了。 黑袍公子笑意渐深,“我一进这门,江大夫已看出我身染奇毒。鬼医圣手名头不虚。” 江元冷笑一声,又道:“公子知道自己中了毒,去寻来解药,自然能治。不必来找我江元。” 黑袍公子面色微凝,“解药何处可寻?” 江元沉声道:“此毒是从汴国特有的情花花茎中提炼所制,名为问情。化解的最佳方法便是取其花冠之液制作解药。” 情花!黑袍公子眸光一沉,半年前他在澜沧江被人暗杀,逃命时曾躲进一家客栈,巧遇一女子正在沐浴,她浴池中所用的花瓣,便是他中毒的根源。这女子机敏大胆,危机时刻救了他一命,令他至今难忘。等他回去再找她时,她竟已不见踪迹。问遍了所有人,都不知她的身份和来历。 半年来,他不断明查暗访,寻找当初的那名女子,谁料竟毫无头绪。伸手探入衣襟内,摸到那枚指环,不由心头暗沉。这指环是上等羊脂白玉所做,看用料与做工,都不象是晟国所有。他眉头微蹙,莫非……她是汴国之人? 首发,请勿转载! 江元见他一脸怅然之色,以为他终于心中失落,不由轻冷声笑道:“情花乃汴国皇室之花,以公子的身份,想必要寻来也不难。” 黑袍男子眸光一沉,皇室之花!眼前的江元精光内敛,恐怕不是个简单的大夫。他沉默半晌,忽然问道:“方才那两位姑娘也来看病?” 江元转身道:“无可奉告。” 黑袍公子瞟他一眼,忽而轻笑道:“她是来问你脸上那块红色胎记吧?看样子她有些失望啊,莫非连江大夫都没有解决的办法?” 江元的注意力仿佛被那样药草完全吸引了,根本不想再理他。 黑袍公子仿佛自语道:“那位姑娘……本公子认识,一直都很想帮她,就是不知道怎么帮才好。药材我有的是,可惜啊……” 江元手下微微一顿,忽然道:“那位小姐脸上的胎记,必须要天香豆蔻才能解。公子就算是你有通天的本领,也未必能帮得了她。” “天香豆蔻?”黑袍公子眼光一闪,沉思道:“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了?” “此物乃是世间极品圣药,为沉门供奉至宝,公子觉得那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能让人随便进去吗?”江元脸上闪过一丝杀气,瞬间不见。 沉门!黑袍公子眸光微冷,不再多言,起身向外走去。侍从连忙放下锦盒,大步跟了出去。 江元望着盒中药材无声轻笑,沉默的眼眸中,精光一闪。 主仆二人朝着苏漓来的相反方向走去,黑袍公子沉声吩咐道:“盛秦,传令下去,加快搜寻速度,本王一定要找到那名女子!” “是!王爷!”盛秦肃然道。 回城的路上,苏漓靠在马车的角落里,深思的目光落在一点虚无上,始终没有说话。 挽心心底却有些不安,虽说那日与小姐倾心相谈,已无芥蒂,但自己毕竟是受了门主所托前来游说,方才江元一句话,再次令两人陷入沉默,她所求之物,偏是沉门至宝,又怎会不令人心生疑虑? 眼见快要进城,挽心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姐……” “嗯?何事?”苏漓眼光轻闪,似是刚回了神。 “方才,江元提到的圣物……挽心绝非知情不报。” 苏漓讶然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会如此想你?这毒是十几年前打娘胎里就带了,难不成沉门门主未卜先知……那他岂不是神仙?” 挽心眉头轻蹙,叹道:“据我所知,沉门崛起于十四年前,小姐今年刚满一十六岁,按理说两者间是不该有任何交集,只是今日之事未免太过凑巧,难不叫人疑心。” 苏漓淡淡一笑,眼光投向车窗外,神色有一点怅然,口中安慰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事玄妙得令人匪夷所思,却真实存在。不必多想,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她轻声低语,似是在说给自己听。 “那小姐入宫这事,可有了对策?”挽心思忖片刻,小心地问道,她言外之意十分清楚,若是苏漓想入宫,最方便快捷的途径就是答应沉门门主的条件,换取天香豆蔻;反之,便有可能放弃了候选。 苏漓凝神想了想,坦然直白道:“门主开出的条件的确不错,可我还没想好。入宫……也不一定就这一条路。” 挽心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马车荡荡悠悠,碎步直奔入城,不消片刻便到了相府门前。 回到小院,远远见到沫香站在院门口,不时地向这边张望,突然看到两人身影,眼光忽地一亮,惊喜的奔了过来,口中连连叫道:“小姐小姐你可回来了!” 挽心脸色一变,斥道:“这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被多嘴的看到禀告夫人,指定跑不掉一顿责罚。” 沫香吐了吐舌头,小声辩解道:“静安王来啦!已经在这等了小姐好半天了!” 苏漓心里一沉,东方濯来做什么?前几日在皇陵彼此言语不和,他愤然离去。今天却又找上门来,这男人的情绪还真是多变无常,想来就来,想走便走!当下眼光一冷,皱眉道:“他没说来找我何事?” “没有,静安王来了就问小姐去哪了,别的什么也没有说,就一直坐在那等。”沫香摇摇头道。 苏漓淡淡道:“知道了。” 静谧无声的小院,东方濯一人独坐饮茶,那身影清冷寂寥,俊脸上写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忧伤,神思恍惚,似乎早已陷入绵延无尽的回忆里,竟连苏漓来到身边也未曾发现。 “苏漓见过王爷。”淡无情绪的问候,令东方濯蓦然从往事中惊醒。 眼前的人清雅无双,他有片刻怔忡,盯着她低声道:“你回来了?” 苏漓不禁微微一怔,记忆里她遇到他,似乎永远在针锋相对,从未好好说过话。这句寻常的问候,居然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本不想搭理他,却又想起一事,犹疑问道:“王爷……今日来找苏漓,可是磷石谷之事查到了眉目?” 东方濯微愣,皱眉道:“那车夫的尸体,并未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崖上推石之人,……也没有抓到。” 苏漓心中一沉,对方竟如此神秘,连东方濯都抓不到!他们的目的,究竟是黎瑶还是她?她面色顿时冷漠道:“那王爷来此,所为何事?” 东方濯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故作无意地别开了眼,缓缓啜了一口茶,方开口道:“三月之后的选妃宴,汴、定两国来朝使臣由苏丞相接待,本王身为督办,需负责询查有无遗漏之处,顺道……来看看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难得他居然还记得她受了伤!苏漓淡淡道:“已经好多了,多谢王爷关心。”她句句恭敬有礼,却分明透着一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东方濯眼色一沉,心头不悦,迅速将她的手握紧。纤细的手指,莹白似玉,嫩如春葱,捏在掌中柔若无骨,直叫他心底一软,不忍放手。执起来细看之下,指尖创面已经愈合,只剩几条细小的痕迹。 回想起当日触目惊心的一幕,东方濯心底一阵疼惜,却又气恨难平,咬牙道:“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听?身子本就弱,到处乱跑,还弄一身伤!你!”话没说完,他的目光定定落在她皓白的手腕,那里空荡无一物,一片关心,她是真的不在意!他心头一痛,胸膛随着渐渐勃发的怒意起伏不定。 苏漓的手被他无意识地越握越紧,疼得她秀眉紧蹙,眼光止不住冷了下去。 东方濯竭力压抑着怒气,沉脸叫道:“拿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苏漓心如明镜,却暗自着恼,自当没听见将头转到一旁,冷脸不答。挽心看在眼里,连忙进屋取了那拂云珠,快步走到东方濯身边奉上。 东方濯脸色和缓几分,不由分说将拂云珠戴在苏漓手上,那样子无比专注,仿佛要将苏漓牢牢套住。他手指温柔地轻抚着她的手,认真严肃地道:“晦光大师乃佛门圣僧,他所开光之物,绝非凡品,可保人一世平安。记住,一定要贴身带着。” 苏漓低了头,心知他不过是借个茬来专程看她,一时心绪繁杂,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闷闷道:“嗯。” 抽气声此起彼伏,抬眼望去,以苏沁为首的一众千金小姐正站在院门口,纷纷睁大眼睛捂住嘴,仿佛这一幕令她们极为吃惊。 苏漓顿时醒悟,自己的手还被东方濯握着,蓦地抽了出来,暗暗皱眉,这举动看在众人眼里,只怕更会认为她欲盖弥彰,借机勾引静安王。 苏沁眼珠一转,快步走了过来,假意歉然道:“我等不知静安王在此,无意惊扰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东方濯心头不爽,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众人纷纷上前拜见,苏漓退至一旁暗自打量,这几名女子均为此次选妃宴的候选佳丽,朝中重臣之女,身份尊贵,虽称不上倾城绝色,却也算生得各有风致。 走在苏沁身旁的,一身粉裳的女子名叫宋玉,为御史大夫宋无庸的千金,五官尚称秀丽端庄,顾盼间难掩一股盛气凌人之势。太尉粱实秋的千金粱如月体态丰腴,眉眼细致,面带天真,一身浅紫色衣衫,将她肌肤愈发衬得娇嫩似玉。落在最后面的绿衫女子名唤水蓉蓉,是兵部侍郎水致远的独女,此女五官明媚如春,气质沉静似水,倒与名字极为相称,站在人群中,颇为出色。 宋玉一想到面前这位俊朗逼人的二皇子静安王,极有可能是自己的未来夫君,顿时满面喜悦,神色娇羞,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愿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围在东方濯身边不停地问东问西。 东方濯明显有些不耐,皱眉问道:“诸位小姐此刻都应该忙得很,今儿个怎么有空聚到相国府来了。” 苏沁忙笑着回道:“过阵子便是选妃宴了,诸位姐妹都是人中之凤,沁儿心中仰慕已久,便做主邀请大家过府一聚,也算是……提前认识了。” 苏漓暗自冷笑,她何时变得这么有脑子了?早不请晚不请,偏这时候才请,恐怕是苏夫人给她出的主意,提前请这些人过来打探虚实,以备自己万全之策。 首发,请勿转载! “咦,为何不见摄政王府的黎瑶小姐?”梁如月轻声问了一句,宋玉立刻瞪大眼睛,盯着苏沁。 摄政王与静安王一向交好,虽然黎苏之事令两王都颜面扫地,但似乎并未动摇这二人的同盟关系。黎瑶这次是静安王妃最有力的人选,众女心里明白得很,好容易有个机会可以见面一探虚实,岂知她竟然没来。 苏沁叹道:“我派去的人回话说,黎小姐身体不适,近几日在家静心休养呢。” 苏漓心下微沉,瑶儿生病了?那日东方濯带她从皇陵离开之后未有机会再见,莫非马车遇险受了惊吓,为何东方濯没对她提起?当下朝他望去,他却面无异色,顾自饮茶。 宋玉眼光一转,不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漓,傲然道:“不知这位小姐如何称呼……”方才东方濯与她亲密的姿态,都被她们看在眼里。 苏沁连忙起身将苏漓拉近,殷勤笑道:“这位是我的妹妹苏漓,苏苏,还不快点见过诸位姐姐。” “呀,她便是传闻中相府那个不祥之人?”梁如月瞪大一双水眸,全无心机地惊讶叫道。 东方濯闻言脸色突变,凌厉目光扫过梁如月,吓得她浑身一抖,连忙缩到苏沁的身后去。 宋玉小心窥探着东方濯的神情,自作聪明地接话道:“莫非王爷不知?传闻苏府二小姐生来不祥,乃煞星转世,克父克母,正因如此,初选也被拒之门外了。” 东方濯满心惊怒,却没说话。 苏漓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她不用去看,也能察觉到东方濯毫不掩饰的意外之态,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没有入选?心底微微一动,冷冷笑道:“苏漓身份低微,自不可与各位小姐相提并论。但愿今日这不详之人,未给诸位带来厄运!” 身为一个不祥庶女,难讨家人欢心,在一众出身高贵的千金面前,竟然还敢如此出言放肆!宋玉脸上勃然变色。 苏沁心中偷笑,不怀好意地笑道:“宋小姐你有所不知,我这个妹妹既老实又乖巧,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头那些个流言,全都是胡说八道的!” “空|岤未必来风,说是流言,二小姐若是没有过人的手段,方才……啊!我失言了!”宋玉心头怒火正炽,故意将话说一半,夸张地掩住了口,明显指她用狐媚手段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随声附和者有之,窃窃私语者有之。 东方濯的脸色已经黑了大半,布满了风雨欲来的阴沉。 “蓉蓉倒不这么觉得,”一直未曾开口的水蓉蓉缓步走到苏漓面前,笑靥如花,落落大方,赞赏道:“二小姐姿容出众,气质清雅,能够得到两位王爷的青睐,必有原因,又岂是我们这些俗物可以比拟的。” 苏漓心下一动,这女子……倒与她们是不一样的。她面色无波,淡淡一笑道:“多谢小姐夸奖。” 水蓉蓉笑道:“二小姐客气了。”她目光一转,落在苏漓腕上那串拂云珠上,顿时面露讶色,轻抬起苏漓手道:“二小姐所戴之物可是拂云珠?” 苏漓淡淡颌首。 水蓉蓉眼中一喜,忍不住道:“蓉蓉自幼礼佛,对晦光大师十分景仰,拂云珠乃大师亲自开光,法力非常,可保其主人一世平安,有缘人亦可获得福缘。二小姐真是好福气。” “水姑娘言重了。”见她难抑仰慕之色,两眼直盯着那珠子瞧,苏漓微微一笑,将拂云珠摘下放在她手中,“你一心向佛,有缘得见,苏漓又怎敢阻了你的福缘?” 水蓉蓉顿时喜出望外,捧在手中仔细端详,半晌后真心赞叹道:“皇家御赐之物果然非同一般。蓉蓉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一听是皇家御赐之物,众人立马凑上来观看究竟是何物。 碧色纯净,无一丝杂质,剔透如水晶,在春光里散发着夺目的绿色光芒,映透这一方小天地。 众女纷纷惊叹不已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第9部分阅读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 作者:roushuwu 已,心底嫉色难掩,又听说是高僧开光,连声叫着也要讨些福气,不知是谁飞快地从水蓉蓉手中取了过来,一群人互相传递又摸又看。 苏沁偷眼一瞧,东方濯脸色阴沉至极,已难捺怒意欲要发作,心头一惊,赶紧走过来笑道:“这皇家御赐之物,可是静安王爷特地赏给妹妹的!若有了半点闪失,咱们可是都担待不起的!”说着,将那拂云珠小心取回,递还给苏漓。 宋玉妒火中烧,脱口而出道:“她如今连初选都进不去!又有什么资格跟我们争!” 这话一出,苏沁心中大乐,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得意便忘形,手中一抖,拂云珠竟然脱离双手,苏漓没来得及接住,珠串直坠地上,叮地一声,顿时线断珠散! 所有人目瞪口呆,顿时安静无比,只有珠子滚在地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苏沁更是吓得呆了,急声叫道:“妹妹你怎么没接稳?!” 苏漓一张面孔瞬时雪白,抿唇不语,直直地站在那里,眸中难掩悲愤之意,半晌,她深吸了口气,方一字一字缓声道:“姐姐若是不喜欢妹妹可以直说。不必拿东西来撒气。” 苏沁瞪大了眼,“我才没有!明明是你没接住!” “就是。自己没接好还怪别人。”宋玉也凑了过来,没好气地责怪苏漓。 东方濯面色铁青,隐忍已久的情绪骤然爆发,如狂狮般怒吼道:“滚——!都给本王滚出去!” 静安王发起火来那可绝不是小事!一群女人快要吓得心神欲裂,争先恐后地向院外跑去,转眼消失得干干净净。 苏漓红了眼眶,拼命咬着牙,似是无限委屈,慢慢蹲下身去,将那珠子一颗一颗捡起,握在掌心,单薄而纤弱的身形,看上去万分惹人心疼。 东方濯再忍不住,几步上前,一把将苏漓拉起身,痛心道:“你未进入初选,为何不告知本王?!” 苏漓低头冷冷一笑,却哽声道:“我……” 她难得表露的柔弱一面,瞬间刺痛了东方濯的心,她竟然是这样委屈,这样受人欺辱!他怒气翻涌,心痛无比,紧紧将她拥进怀里,低声安慰道:“不要哭,有本王在,本王一定会想办法带你进宫!” 苏漓没有说话,轻轻地闭上眼。第一次顺从地窝在他怀中,柔弱的身躯,微微颤抖,让他的心不住发紧,心疼愈甚。曾经没来得及给予那个女子的感情,如此轻易地投注在眼前这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子身上。却没看见,怀中女子的红唇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首发,请勿转载! 那日拂云珠风波之后,苏沁仿佛销声匿迹了。再过两天沫香得了消息,原来当晚苏相如回府便将苏沁叫到书房,严厉训斥了一番,并告诫她选妃宴前不得出门,在家静思己过。苏沁本想借他人之力,当众欺辱苏漓,让她下不来台,却反被苏漓捉弄,一不小心还惹恼了东方濯,本就吓得不轻,这下更是房门紧闭,足不出户,一心准备选妃宴。第二日,苏相如亲自向皇上禀明缘由,痛心疾首地请求圣上下旨责罚云云。弄坏了御赐之物,皇上固然心有不悦,却也没有因为苏沁的无心之举对追随自己多年忠心耿耿的老臣子过多责备,只吩咐他尽快将拂云珠修复完好即可。苏漓听后心底冷笑,苏相如这几步的确安排得恰到好处,表面安抚了苏漓,严防苏沁于选妃宴前再惹事端,也免得东方濯再拿此事怪罪相府。而那些珠子,最后被东方濯拿走了。他说等他修好,再送给她。 半个多月的时间转瞬即逝,东方濯似乎变得很忙,没有再来找过她。苏漓每日静心看书,夜间照常习武,除了挽心偶尔继续试探性地询问她加入沉门的意愿之外,一切均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只待选妃宴的到来。 反倒是沫香,瞅着苏漓终日无所事事,既不操心宴席上所需衣裳饰物,也不见她花上半点心思准备才艺表演,忍不住气得跺脚。这这,就算两位王爷再另眼相待,皇上皇后那恐怕也讨不得丁点欢心吧! 这天晌午,见她吃过饭又要看书,沫香终于按捺不住,开口劝道:“小姐,静安王已经应了您能进宫参选,虽然现在还没旨意下来,那咱们好歹也准备一下不是?瞧瞧您那衣柜里,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更别提首饰了,过阵子可怎么进宫啊?” 苏漓眨了眨眼,她心里自然清楚得很,原本进宫目的也不是为了选妃,又怎会在这些事上多费心思?不过……沫香倒是提醒了她,当日东方濯离去之时,曾叮嘱她定要认真筹备候选一事,如今想来,至少应该做做样子,否则也会令人起疑。这些天宁静无波的日子过得确实有点发闷。她想了想,微笑道:“哦……那依你之见呢?” 沫香一见苏漓有回应,立即兴奋地建议道:“听说东市大街的霓裳阁定制的衣服很有特色,不如沫香陪小姐出去转转?” 苏漓无奈摇头,笑着起身,主仆二人收拾妥当,乘了顶软轿直奔东市大街而去。 东市大街作为晟国京都最繁华的一条商贸街道,纵贯整个东城,故称作东市大街。街道两侧商铺鳞次栉比,各式货物应有尽有,以致从早到晚,人潮川流不息。苏漓在街口下轿,吩咐轿夫在此等候,领着沫香走进了人群之中。 主仆二人花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几乎逛遍了东市大街上所有的衣饰珠宝店,不知不觉沫香手里拎的东西越来越多,苏漓一双腿酸胀难受,身上有些乏力,只盼赶紧找个地方歇脚。抬眼一望前方有一座茶楼,连忙道:“我口渴了,去喝杯茶歇歇吧。” 还未进门,茶楼正对面一方旗幡迎风招展,写着大大的三个字,慈济堂。 苏漓心头忽地一动,听闻慈济堂经营得道,采购渠道极广,京城总部更有多种稀珍奇药作为镇店招牌,吸引各地百姓专程来买,既然已到了门口,不妨去打听一下,说不准就有情花这东西呢? 苏漓吩咐沫香去茶楼里等她,独自走进了慈济堂。找到掌柜询问情花一事,掌柜表示爱莫能助,他与江元所说相差不大,情花的确是汴国皇室特有植物,培植极为困难,惟汴皇亲自下令方可使用。 如此看来,柳氏的身份恐怕并非表面这样简单,这般珍贵之物,若无重要目的,怎会轻易使用?苏漓踏出门口,蹙眉轻轻吁了口气,脸颊边发丝被她吹开少许,露出一点嫣红。 一道迫人视线自头顶上方落定在她脸上,苏漓心中立时警惕,直觉地抬头。 一名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阔脸直眉,身着外族衣饰,发型奇特,位于茶楼二层拐角处的雅间内,本是端坐的身子已探出窗外半截,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面上的神情惊疑难定。 这人与她并不相识,视线只停留一瞬,苏漓随即淡漠地转开了眼,举步欲走。忽然间衣袂声响,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 此人体型高大魁梧,从那么高的二楼跳下,却落地无声,动作不见丝毫蠢笨,显然是名武功高手,而他的举动,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苏漓眸光不禁一沉,脚步后退,暗自戒备。 那壮汉大跨一步站到苏漓面前,用十分生涩的晟国语言大声道:“你,站住!”同时大手一挥就要抓住她的手臂! 苏漓眼中厉光一闪,威严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她的声音并不大,那一瞬散发出的强势却令人望而生畏。 那壮汉立时被震得呆了一呆,没来得及再说话。他身后迅速凑上来一名师爷,布衣儒生的打扮,溜圆的小眼精光外露,抚着唇上两撇八字胡,笑道:“姑娘莫恼,我家大人不过是看姑娘长得很像一位故人,情急之下失了分寸,还请见谅。”他的语言很是流利,看样子应该是壮汉的随身翻译。 苏漓冷冷道:“故人?看你们的装束根本不是我晟国人,本小姐怎会与他是故人?” 那壮汉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生硬地辩解道:“长的……太像!” 苏漓冷哼一声道:“真有意思,天底下容貌相似之人多得是,你有何证据证明我是你的故人?” 东市大街上人来人往,眼见异族壮汉与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对峙,有几个贪好热闹之人迅速凑了过来,不会儿便围了一圈的人。 “小姐小姐!”沫香看到苏漓被人堵在街上,生怕她出什么状况,惊慌失措地从人墙费力挤了进来,扶住她叫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对相府小姐无礼?” 首发,请勿转载! 围观众人一听,均是心头一惊,可真是没看出来。这小姑娘竟然是苏相爷家的千金?! “我是……”壮汉刚要说话,却被师爷突然举起的手打断,那师爷拱手笑道:“对不住,可能是我们认错了人,冒犯了小姐。还请小姐多多包涵,请!”他突然不再追问,言下之意苏漓可以走了。 师爷目光中闪过一丝狡诈,没有逃过苏漓敏锐的双眼,她没再说话,冷冷转身走了,心底那根弦却不敢放松,凝神细听身后的动静。 壮汉急了,大声叫道:“速穆你!”那被称作速穆的师爷显然再次截断了他的话头,近身附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苏漓无法辨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模糊地听到几个字:“跟着她……查探……” 看速穆j诈的神情就知道他没打什么好主意!想跟踪她?恐怕没那么容易!苏漓眸光骤冷,突然加快了步伐,一把将沫香扯进道边一条偏僻小巷里,她沉声道:“沫香,你在这里等我,半个时辰后我若没来找你,你便直接回府去!”说罢,闪身又进了人群。 苏漓远远回眸望去,发现速穆似乎刚从慈济堂中快步走出,神色复杂,朝着壮汉重重点一下头。壮汉脸上立时色变,一双利眼迅速在如织人流中锁定苏漓的身影。 苏漓不再迟疑,掉头就走,步履如飞。此刻她基本可以判定,那两人确认了一些线索,而这发现必定与她脸上的毒素有关!想不到苏漓这千金小姐的身份,居然还有这种麻烦! 她仗着身形纤巧,略施轻功,在人群中闪来闪去,不多时便将速穆两人甩开一段距离,远远跟在身后。 奔到巷尾,已无去路,苏漓左右一看,拐角街内有一间棺材铺,店内摆放了数具棺木,或简洁或奢华,各式各样,看得人眼花。她灵机一动,闪身跃进店内,里面居然没人。刚松了一口气,街对面已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漓心头一紧,转眼瞥见内堂一侧停了一口楠木黑棺,情急之下索性推开棺盖,无声无息钻了进去。 扣好棺盖,狭小的空间里,一片黑暗,苏漓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门外的脚步声有些嘈杂,似乎来的不止一人。不一会便听到一人说:“掌柜的,我们订好的楠木棺呢?” 后院飞快奔出一人来,笑道:“来了来了,早备好了。这边请。” 脚步声到棺木前停住,来人与掌柜的交涉了几句,苏漓便觉得身子一晃,这具楠木棺便被人抬了起来。她心下一惊,怎么这么巧,偏偏躲进了来人订的这具棺木?!这下如何是好?正想着要不要现在出去,只听见门外冲进来一人大声叫道:“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 苏漓听出是那壮汉的声音,当下不敢再妄动。棺材被抬着出了店门,只听见掌柜的极力赔笑道:“大爷您看看,这儿只有棺材和我一个大老爷们,哪儿有什么女人!” 壮汉焦躁地在街中踱来踱去,他明明看到她到了这里,为何不见踪影? 速穆气喘吁吁赶到,喘息道:“忽尔都大人……找到了么?” 忽尔都?!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只听忽尔都十分挫败地叫道:“跟到这里,不见了!” 苏漓躺在棺中,闻言无声一笑。那两人怎么可能想得到自己有胆子敢躲进人人都避忌不及的棺材里!也许只有她这种经历过了死亡的人,才不会再顾忌这种所谓的不祥之物吧!只是眼下不知这口棺材会被抬到哪里去,他们既然步行,没有选择车辆运送,目的地应该不会太远,情况未明暂不能鲁莽行事,也只得耐着性子等待时机。 一行人步履如风,不消片刻便见巍峨的城墙已近在咫尺,高大的城楼下,排起两条队伍,守城士兵正在仔细盘查城中往来行人。 “一个个站好!按一字队形排列,接受检查!”守城兵将严肃喝道。 漆黑的棺木排在缓缓前进的队伍中,颇为显眼。 “笃笃”几声,有人突然伸指在棺壁上敲了几下,吓了苏漓一跳,瞬间屏住呼吸。 那人淡淡道:“材质不错。这是要抬去哪儿?”男声沉厚悦耳,无比熟悉,苏漓心头一窒,这声音的主人,是……东方泽? 一人恭敬回道:“回大人的话。小的们将这棺材送往城郊十里坡去。” 东方泽轻叹道:“上好的楠木,分量看着可不轻,这钱赚得辛苦。” 那人干笑道:“嘿嘿,兄弟几个吃的就这碗饭,能养家糊口就得了。” 东方泽眼角闪过一丝冷笑,挥手道:“确实不易,走吧。” “多谢大人。” 苏漓心中诧异,东方泽为人素来深沉淡漠,不喜多言,今日为何对几个脚夫抬棺如此关心?棺身一动,只听远远一人大吼道:“等等!” 苏漓顿时僵住,这忽尔都果然不是那么好骗!居然这么快就追了上来?她一时无法决断,究竟是不是出去,木棺已经被那几人抬着快步走出了城门,抵在棺盖上的指尖未及收回,无意一划,“咔哒”一声轻响,似是机关开启,有东西无声掉在她身上。 苏漓一愣,伸手去摸,原来是个精致的锦囊。小心打开,细细摩挲,里面似有一张纸与一小块方形硬物,那硬物冷冰冰地,好似一块铁料。 苏漓心中狐疑顿生,普通人家买的棺材,为何还会设有机关?方才城门盘查得紧,东方泽异于寻常的问话……不知会不会都与此有关?苏漓沉吟片刻,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果断将锦囊收进怀中。 忽尔都飞奔至城门,眼见那棺木已被抬出城门之外,急得拨拉开身前几人,就要往城外冲。被守城的兵将断喝一声,横枪拦住:“何人如此放肆!还不速速退下!” 忽尔都一路追过来,面色发红,情急之下倒也不失理智,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直举到士兵面前,操着一嘴不流利的晟国话,急切道:“放我,过去。” 东方泽看到那块令牌,眼光微变,沉声道:“阁下可是汴国使节忽尔都大人?” 尚未被抬着走远的苏漓登时心中一惊,这才想起来,忽尔都是汴国第一名将!一个汴国将军,一见面就要抓她,这究竟是何原因? 首发,请勿转载! 忽尔都一听有人认识他,连忙点头称是,面前伫立的黑袍男子气势凌人,显然不是泛泛之辈。可他自来到晟都,并未见过此人,不由疑声道:“你是……” 东方泽上前几步,拱手道:“在下东方泽,久闻汴国第一将忽尔都将军大名。不知大人何事如此急切?” 忽尔都心中也是一惊,想不到眼前这位年轻俊美的男子,竟然就是晟国赫赫有名的镇宁王!稳住焦急的情绪,他面色一正,回敬了汴国特有的礼节,方道:“有个女人,在棺材里,是我要找的。”方才速穆赶到,提醒自己将棺材铺里仔细查过,却一无所获,最后醒悟到那女子极可能藏身被抬走的棺木中,便一路追了过来。 东方泽眼光一跳,棺材里有人……他早已察觉,本以为是那几人故弄玄虚,却没想到会与汴国使节有关。忽尔都武功高强,天下闻名,若是放他出城追上去……只怕会扰乱自己的计划。 东方泽心中一动,微笑道:“京都地域宽广,大人初来乍到,想必也不熟悉,不如本王陪您去把人找回如何?” 忽尔都喜形于色,心里甚是感激东方泽,晟国语言他学得不精,多亏身边有个速穆时常帮忙翻译。糟糕!这一通狂追,早不知道把速穆丢哪去了!眼下找人要紧,一时半刻也顾不上他,只得紧随东方泽身后上了马车,向城外十里坡驶去。 其实这段路程并不算远,快马加鞭不多会儿便能追上那几人,但东方泽似乎并不急于赶路,斜倚在舒适的软垫之上,与汴国这位使节轻松闲话,言谈中对汴国的风土人情表现出浓厚兴趣。 忽尔都心里记挂那逃走的女子,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显得心不在焉。 东方泽笑道:“将军是汴国第一名将,想必见多识广。本王听闻贵国有一种非常名贵的植物叫情花……” 听到“情花”二字,忽尔都脸色忽地一变,冷冷地盯着他,沉默半晌只说了一句:“本国有规定,情花非皇室中人,不可见,忽尔都自然也没见过……” 东方泽微微一笑:“本王素日无事,喜欢研究些奇花异草,据说这情花剧毒无比,花既为毒也为解药,所以很奇特。居然连将军也没有见过,可惜可惜!” 忽尔都动了动嘴,却没有再说话,脸色却明显不太好看。 东方泽识趣地不再追问,心却莫名沉了下去。情花,非汴国皇族难以接触,那浴池中的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车内气氛沉默,似乎随着缓缓停下的车轮,一起凝住。 东方泽心神一敛,伸手将车帘挑起,夜幕已将十里坡笼罩,数十丈外的城隍庙内灯火初上,隐约可见殿内人影晃动。 忽尔都问道:“在那里?” 东方泽轻轻点头。 “那还等什么?” “使节大人不要着急,还请稍待片刻。” 忽尔都不知道东方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耐下性子等着。约莫过了一刻钟,仍是不见他有何动作,心中又焦急起来,那女子狡猾如狐,若是一不小心在眼皮子底下跟丢,那可真是前功尽弃。 性直的使节大人心意已决,身形展动,直飞出车外丈外,东方泽脸色立时一变,竟没有伸手抓他。 殿内等候接应的众人眼前一花,不及反应,停放在殿中央棺木的棺盖瞬间被掀开。 苏漓心知不妙,她藏在棺中多时不出一声,很难不被这几人将她当成探子!心思飞转,她迅速地闭上眼睛。 棺材里居然躺着一个清丽绝俗的美人!那几名抬棺的人俱是一愣,随后脸色大变,其中一人厉声叫道:“你是什么人?!” 似是被那声音惊醒,苏漓睁开眼,缓缓坐起身来。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秀眉微蹙,双目迷蒙如初醒,神色疑惑地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众人皆怔,厉喝之人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等反应,一时也拿不准该怎样处理她。此时,忽尔都已至面前,苏漓惊讶叫道:“忽尔都大人?您怎么也在这里?难道,这就是您所说的有趣的地方?” 抬棺之人目光顿时凌厉如刀,皆朝忽尔都看去。 忽尔都面色一沉,知道她在转移目标,也不辩解,直接大步上前,就要抓她! 苏漓赶在他手到之前,迅速跳出棺木,往抬棺之人身后边退边笑道:“这里偏僻荒凉,实在看不出哪里有趣,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吧。” “想走?没那么容易!”抬棺之人沉声一喝,飞快拦住了苏漓去路。 苏漓回头看向忽尔都,仿若惊恐地惊道:“大人救我!” 忽尔都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身形电闪,抓住她的肩头,就要带她离去。抬棺之人再无迟疑,刷地一声纷纷拔出刀来,呼呼地往忽尔都招呼过去! 果然苏漓所料不差,这些人的武功,竟然都不俗,显然并非普通脚夫! 忽尔都浓眉一皱,只得松开苏漓,专心对付那几个合攻。苏漓缓缓地松了一口气,正要趁机离开。谁知那忽尔都身手极快,转眼间已将几人打倒在地,追上前来又是一探手便抓住了苏漓的手臂! 好个汴国第一名将,果然名不虚传!苏漓银牙暗咬,难不成今日被迫要动武?口中厉声叫道:“放手!” 忽尔都脸色铁青,“不放!跟我走!” 苏漓眉头紧皱,忽听门外有人笑道:“身为汴国使节,忽尔都将军这样欺负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可真是有份!” 这道声音,犹如风过笙竹,清越高雅,气势暗藏。话音未落,两名面相不俗的青衣男子出现在门前。苏漓抬头,那两人正飞快地往两旁让去,面上神色恭敬有加,似乎身后有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即将上场。 身着月白色云纹锦袍的年轻公子,眉如远山,眸若清潭,气质清朗,姿容文雅无双。他踏着温柔的月色,负手走上前来,满面温和笑意,令人如沐春风,只往那儿一站,就使这破败的庙堂,顿时如生辉光。 苏漓微微一怔,身处危险之境,却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那位公子自打现身,双眼便紧紧盯着苏漓瞧,眼底似乎有一丝难抑的惊诧与激动。 忽尔都一见那白衣公子,面上异色顿生,手下力道不自禁松了两分,苏漓就要挣脱他的掌控时,转瞬又被他抓紧了。看着白衣公子,忽尔都皱了皱眉,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显然这忽尔都与那白衣公子认识,且神色言语之间,颇有几分忌惮。 苏漓不禁暗暗揣测,这白衣公子究竟是何身份? 白衣公子抬眼,漆黑的眸子带着些微的冷光,淡淡扫过忽尔都的脸。他缓缓走到苏漓面前,忽一抬手,握住忽尔都的手臂,轻笑道:“那是怎样?将军盛名威震天下,何必跟个小姑娘动手动脚?有什么事,好好说便是。” 他话语虽轻,份量也出奇地沉重,忽尔都抓在苏漓肩头的手,竟被他扯了下来。当下一愣,但身为汴国第一名将久经沙场,什么场面没见过,很快镇定下来。忽尔都冷冷道:“她是,我要找的人。请太子殿下,不要干涉。” 首发,请勿转载! 太子殿下?! 苏漓一惊,抬头看他,白衣公子朝她温雅笑道:“在下乃定国太子朗昶,姑娘若有难处,可直接与在下说。” 他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好感,奇异地传到苏漓心底,面对一个陌生人,她本该小心戒备。但是,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仿佛令她无法开口拒绝。她犹豫一下,迟疑道:“见过太子殿下,多谢殿下好意。” 郎昶微微一笑,还未答话,门外又传来一声轻笑,“苏苏,你又惹了什么麻烦,竟然劳驾定国太子为你解围!” 听到这个声音,那抬棺的几人见势不妙,相互使了个眼色,便飞身往门外逃窜。却不料刚窜出门去,便传来一声声惨叫,一时间门内各人脸色皆变。 门外人影一闪,缓缓走进一人来。黑袍金冠,气势逼人,正是东方泽!他果然打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主意,苏漓暗叹了口气,转身施礼道:“苏漓见过王爷。” 东方泽进了门来,走到定国太子郎昶身畔站定,两位姿容迥异却都是举世无双的绝色美男子,一黑一白,冷峻对温和,一眼望去,那气势竟是不遑多让,更将忽尔都这汴国第一将的浑身煞气生生压了下去。 忽尔都见这女子竟然与镇宁王相熟,面色不禁微微一变,苏漓这时冷声又道:“若非形势所迫,苏漓岂敢劳烦太子殿下为我解围。” 忽尔都猛地上前,抱拳道:“镇宁王,这个女子,请允许我带回去。” 东方泽淡淡挑眉,看了眼苏漓,道:“这位姑娘是本王的朋友,不知大人与她有何过节?” 忽尔都表情生硬道:“这个,请恕忽尔都不便相告。” 东方泽面色微冷,笑道:“将军若不能说清缘由,这事可就不好办了。这位姑娘乃是朝苏丞相的千金,即便本王同意将军带她走,只怕……苏相爷也不会善罢甘休!” 忽尔都一惊,原来方才那丫头说的是真的,当时还以为是对方情急之下随口胡说。当下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似是有难言之隐。 苏漓眼光一动,沉声道:“王爷来得正好,这位大人说苏漓是他故人,硬要抓我回去!但苏漓自幼少出家门,从未踏出京都一步,哪可能会是谁的故人!想必是这位大人认错人了!” 说是故人,可忽尔都的态度,有哪一点像是对待故人的样子?说是仇人,或许更容易让人相信些! 忽尔都急了,立刻叫道:“不会,认错!长得,很象!” 郎昶神色微动,柔和的眼光也在苏漓面上流连不去,轻声笑道:“天下间容貌相似之人,大有人在,忽尔都将军只凭这一点就要带人走,未免太过草率了。不过说来也巧,本太子方才第一眼看到苏小姐,也觉得你……像是我的一个故人!” 他语声亲切柔和,仿佛春水一般,苏漓不禁微微一怔,一时竟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当下只是淡淡一笑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要说容貌相似,光这京都城内,就有一个与苏漓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这下,忽尔都和郎昶神色俱是一怔,竟然同时追问道:“是谁?” 苏漓沉了眼,这样的反应,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难道他们认识的人真是黎苏?可是自己的印象当中,与二人根本毫无交情!冷冷道:“是摄政王府的明玉郡主。不过很遗憾,郡主因为意外,已经……过世了。” 郎昶面色一变,忽尔都却惊疑不定地望着苏漓。 东方泽淡笑道:“苏小姐所言,并无虚假,本王可以作证。只怕是你真的认错了人。” 郎昶神色已恢复如初,笑着附和道:“有镇宁王出面作保,忽尔都将军这下总该相信了。” 忽尔都沉默不语,他性情耿直,不善言辞,却一点都不蠢,眼前两人言语之间对她回护颇深,今日只怕难以如愿将她带走。未来在晟都仍会停留一段时间,想要确定她的身份,也不急在这一时了。一旦因为此事与这两人撕破脸,也是得不偿失的事。当下不再多言,沉声行礼道:“如此,忽尔都冒昧了。先行一步,三位,再会。” 见他大步走了,苏漓终于松了口气,若不是有东方泽与郎昶在,这忽尔都还真是不好打发。 东方泽漫不经心走到棺木旁,缓步踱了一圈,眼光忽地一冷,手上骤然发力,那上好的楠木“喀喇”一声脆响,瞬间开裂,散落一地木屑。 郎昶脸上微微变色,沉了眼光未发一语,苏漓心中突然明白了,东方泽早知道这棺木有异,他跟来此地,是想知道那接应的人是谁!那棺中之物看来非同凡响! 只是瞬间,郎昶迅速回复平静,轻叹道:“王爷可是心情不畅?才拿这死物来出气。” 东方泽唇边噙笑,眼光微冷,淡淡道:“若论这好心情,本王确实比不上太子殿下。这城郊小庙,既无灵验香火,也无秀丽景观,竟然能让殿下屈尊降贵地驾临此地。” 郎昶温和笑道:“巧合而已,本太子今日外出游玩,归来途中看到忽尔都将军在跟苏姑娘争执,这才进来瞧瞧,只是没想到……在这还能遇见镇宁王。” 东方泽沉声道:“使节大人开口要本王相助追踪这棺木,本王身为主人家,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他日太子殿下若有事,本王也一定效劳。” 郎昶朗声一笑,全然不理他话中有话,还点头附和道:“多谢镇宁王提醒,改日若去拜神,本太子定要请王爷作陪!” 话语中机锋暗藏,隐约带着火花,两人目光于半空交汇,传递着一些只有彼此心知肚明的信息。 苏漓暗自皱眉,出来这半天了,连口水都没喝,天色已晚,还是尽快回府去。她试探着开口道:“王爷,苏漓已经出来很久,想先告辞了。” “本王也要回城,就送你一程吧。”东方泽随口道,继而转向郎昶问道:“太子殿下可要同行?” 郎昶淡笑道:“多谢镇宁王好意。此处月色甚好,本太子还想多赏片刻。镇宁王先请!” 东方泽也不坚持,点头道:“那本王先行一步,殿下随意。”说罢,很自然地上前牵住苏漓的手,转身而去。 苏漓微微皱眉,不解他因何如此亲密,几番想抽出手来,却无奈他抓得死紧,竟没能成功。 并肩离去的背影,略显亲密的动作,让郎昶站在殿中温和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苏漓窈窕的身影,久久未曾收回。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新文:随风清《女帅—倾情天下》 简介:从小在某穿越人士棍棒下长大的花小草,在及笈之日,没有等到情郎的归来,却等来一份征兵军帖,毅然女扮男装代兄从军。从此,万里关山,纵横驰骋处,却是白骨如山梦惊魂;山河风月,皇图谈笑间,原是碧血柔情倾天下。 她和他相识于微时,相约白首,桃花落尽,等来的却是穿胸而过的利剑。 她和他相知于军营,共许誓言,曲终人散,是相伴天涯还是相忘于朝堂? 她和他相遇于战场,于斗智斗勇中惺惺相惜,却是势不两立的宿命。 她和他相见于破庙,往事随风,主仆名份,只为护她一生。 阅读地址:http://read。xy。//415899。htl 首发,请勿转载! 上了宽敞舒适的马车,东方泽才收回了手。苏漓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马车稳稳前行,车中人察觉不到半点颠簸,奔波半日的疲累感似乎在这一刻全数涌了上来,苏漓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纤细指尖缓缓揉着眉心,好一会才停手。 东方泽仍旧慵懒的斜倚软垫上,一手撑着头,星眸似笑非笑地盯着苏漓,道:“看来苏苏今日的确被忽尔都追得很辛苦。” 一提这人,苏漓心里就充满了疑惑,微微皱眉道:“我好好地在街上走,他直接就冲到我面前,说的话莫名其妙,态度又十分无礼,我根本都不认识他!真是奇怪。” 东方泽眸光轻闪,抚眉思索道:“本王听闻忽尔都为汴国第一高手,鲜有对手,苏苏你不懂武功,今日能将他耍得团团转,可真是不简单。” 苏漓的心咚地一跳,淡淡笑道:“这有何奇怪?他言语不通,京都地形又不比我熟悉,自然落了下风。若身在陌生之地,恐怕我只能被他捉去了。” 东方泽轻笑一声,叹道:“你还真是大胆,居然跑到棺材里躲着?还是苏苏才智过人,竟然能利用一个死物来趋吉避凶!” 苏漓目光微沉,却只是笑道:“当时无路可走,苏漓无法才躲进棺材铺。总不能被他捉去!” 东方泽挑眉笑道:“哦?对了,你呆在里面这段时间,可发现棺内有何异常?路上他们都说过些什么?” 苏漓下意识地捏紧了袖中之物,面色无波道:“他们只是忙着赶路,并没有说过什么……到了城隍庙,一直在等人,没过多会儿,你们便来了。” 凝神细细回想,她脑子转得飞快。东方泽如此费心追查,看来这东西必定重要,在没有弄清真相前,最好还是不要轻易交出去。方才东方泽对定国太子表面客气,却话里有话,暗藏机锋,莫非……太子便是那接应的人? 东方泽的目光一直盯在她脸上,苏漓敛了思绪继续道:“那棺材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我当时只想着怎样尽快出去,其他的……确实没太注意。”她悄悄扬起睫毛,东方泽一脸专注地在沉思,显然正在分析当下情况,这男人一贯擅长捕捉蛛丝马迹,自己还是尽快转移他的注意力为妙。 苏漓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本来今日上街是为了散心,想不到惹来的麻烦更多,莫非我……当真如传言所说,是个不祥之人?” 她语气听起来,似是有些怨天尤人,东方泽微微诧异,讶然轻笑道:“苏苏竟会有如此困扰?本王一直以为你心思剔透,明白世情,本不该会为外界流言影响到自己。” “我再明白世情又能怎样?”苏漓怅然道,“这世上的人,不是每个都能像王爷这般心思通透,无所顾忌。很多时候,流言产生的作用,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而人的命运,也会因此变得不同。” 东方泽沉吟道:“苏苏是指……这次候选名单一事?” 看来他早就知道,名单上没有她!苏漓心中一沉,垂头不语。 东方泽坐起身,伸手温柔地将她遮挡脸颊的发丝挽到耳后,露出那似血红痕,苏漓的身子顿时僵住,有些摸不透他要做什么。 东方泽注视那胎记片刻,缓缓开口道:“这世上的好坏之分,也不过是相对而言,只看你如何解释。一个真正聪明的人,不会放弃身边任何一个机会,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目的。” 这话,究竟是在暗示自己不该放弃他这个机会,还是东方濯的? 苏漓呼吸微窒,竟然无法移动半分,只觉得他温暖的指尖,轻缓地在自己的左脸颊上游走,似乎是在反复描绘一幅图形。他离她并不算太近,可是干净好闻的男子气息,随着他突如其来的暧昧不明的动作,霸道地充斥着她的感官,让人无法忽视。 肌肤,随着移动的温热触感不由自主地灼烫起来。 时间,仿佛凝滞在这一刻。 忽然间,马车一阵剧烈的颠簸摇晃,像是压到了石头。 苏漓立刻警醒,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一倾,竟然朝东方泽怀里扑去! 她心下一惊,心底不愿意与他有过于亲密的接触,下意识地手臂一挥,直直挡在胸前。东方泽这时眸光轻闪,长臂一伸,手揽住苏漓纤细的腰肢,稍一用力,便将她带进了怀里,紧紧拥住。 不容抗拒的力道,令苏漓皱起了眉头,上次游湖遇险,他对她极为重视紧张,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对她与众不同,但随后的那些天,他却一次都不曾去看过她,今日碰巧又见,他亲热地唤她小名,自然地牵她的手,仿佛与她之间的相处,本该如此熟稔自然。这个男人的心思,究竟是怎样的? 心下忽然一冷,她用力地推开他。 东方泽脸色微微一沉,觉察到她刻意的疏离,他心中微沉,却没有说话。一只手仍然抚在那嫣红似血的胎记上,淡然笑道:“有句话,不知苏苏可曾听过?” “什么?”她一双明眸直直地瞪着他,有防备,有疑惑,更有几不可见的跳跃的火光。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好与坏都是人定,而非命定。”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的丽颜,似乎手指下不祥的红痕,已经飞跃为世间罕见的祥瑞。 苏漓心头狂跳起来。 “王爷,相府已到了。”马车外驾车人的声音,生生将两人的思绪扯了回来。 苏漓飞快掩去内心的情绪,淡淡起身,“多谢王爷相送,苏漓先回去了。”说罢掀帘下车,快走几步,刚要迈上门前的石阶,忽然觉得身后有一道凌厉的视线,盯得她脊背发寒。苏漓下意识地回头,却只见到东方泽的贴身侍卫魏述坐在马上,姿态恭谨,目光平淡微垂。 苏漓眉心一跳,这魏述的双眼,好像在哪里见过! 回到房里,面对沫香焦急的询问,她顾不上理会,脸颊上胎记的部位,在灼热地提醒着她什么。她急切地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查看铜镜中映出的容颜。 那张脸清丽脱俗,一双冷眸潋滟生辉,左颊上的胎记,艳红似血,形状奇特,这个……为何有点熟悉? 她不由自主地凑近铜镜,凝眸仔细思索,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凤血灵玉里,匍匐的凤凰! 苏漓心中倏然一动,轻点胭脂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第10部分阅读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 作者:roushuwu 轻点胭脂,洁白纤细的手指沿着颊上残留余温描绘几下,一只凤凰冲天雏形赫然呈现,隐隐流动着惊世的光芒。 首发,请勿转载! “小姐!小姐……”一连串的叠问,得不到回应,沫香只当她在外头受了委屈,慌忙跟上前来,却在看到她脸上的凤凰图案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怎么,不好看吗?”苏漓头也不抬,淡淡问道。 沫香立刻摇头,掩饰不住惊艳和喜色,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小姐画得很好看,这只凤凰跟小姐太配了!小姐是从哪里学来的?” 沫香好奇追问,以前的苏漓,根本不会这些。 苏漓眼光轻闪,没有答话,望着镜子里的凤凰图案,微微出神。不久前,她也曾对着镜子,画过这个图案,为了配“凤凰于飞”。 凤凰于飞…… 苏漓眸光忽地一动,起身从下午买的那堆东西里,翻出一件漂亮的舞衣来,轻薄如烟的丝质长裙,被洁白纤细的手指紧紧攒住。 不发一语。 沫香疑惑道:“小姐,您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苏漓终于松开长裙,递给沫香道:“这件舞衣,好好收着,进宫时穿。” “啊?”沫香惊讶,白天买这衣服的时候她就很奇怪,“小姐进宫穿这个?可是……小姐不会跳舞啊!” 苏漓是不会跳舞,但黎苏会。京都第一美人,不仅仅是一张脸长得好看,还精通诗词歌赋,舞姿更是天下一绝。 “你别管,收好便是。”苏漓淡淡吩咐,转身回座,映在镜中的冷漠双眸,光芒闪耀。或许,她应该更好地把握住这次机会,只要能进宫,她不但要向太医问清上次那个问题,还要有其它收获才可以。 黎苏案之诡秘非同一般,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势单力薄,要查清冤案本就很难,即便查清了,也未必能洗刷冤屈。所以,但有机会,她定要好好把握。 沫香将舞衣收好,无意地笑道:“小姐今日在集市好生惊险,幸好没事。你猜回来的时候我碰到谁了?” 苏漓也已收敛心绪,随口问道:“谁?” 沫香笑道:“黎小姐,她走得很匆忙,说是去请大夫。小姐,你知道吗,那个摄政王啊,好象病了!” 父王病了?!苏漓心中一紧,竟不由自主站起身来,面色平静地追问道:“病得重吗?” 沫香摇头:“奴婢哪儿知道。只是病了好些天,一直没好。大夫都看了好几个了。” 苏漓垂眸,内心忽然涌出无限苦涩,静静坐回远处,许久都不再说话。 夜凉如水,小院寂静安详,苏漓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也无心情练功。虽然父王的所作所为,让她失望又痛心,但听说父王生病,她仍然忍不住担忧难过。每每记起父王昔日对她的宠爱和呵护,心头总是痛如针扎。到现在,她依然不能相信,父王会对她那么残忍! 忽然翻身坐起,她找了一身黑衣穿上,戴上黑色面纱,就那么披散着头发悄悄跃出相府后院。 摄政王府比往日更加安静,每一处的布防她都了如指掌,小心的避开巡夜的守卫,她来到父王寝院墙头。 院子里,站着两个女子。前面一人三十多岁,面容姣好,身材丰满,有着专属于成熟妇人的风华韵致。正是摄政王侧妃玉玲珑,她身后是一脸忧色的黎瑶。 苏漓顿住身形,透过敞开的窗子,往屋里望了一眼,只见屋里亮着灯,却没有人。 “娘,别等了,回去睡吧。”黎瑶轻声劝道。 玉玲珑却摇头:“再等等,也许你父王就要回来了。” 黎瑶微微一怔,忍不住叹息道:“爹也真是,还病着呢,非要去澜沧江。” 玉玲珑叹息一声,抚着女儿的黑发,声音有些发沉,“你姐姐死了,王妃也去了,王爷自己难过啊。” 黎瑶欲言又止,却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母女二人相对无言,面上皆有戚色。 澜沧江?!苏漓心头一动,难道父王早已察觉自己是枉死,所以在暗中察访?悄悄离开摄政王府,苏漓拔腿疾奔,直扑澜沧江。 夜里的澜沧江,无声无人,江面平静如镜,偶有几瓣桃花随风飘坠,顺水逐流。 苏漓顺着江边小道,放慢了脚步,那条小道的尽头,就是她曾经遇害的地方。一直没有机会来看,那个杀手可曾留下什么痕迹或者线索?她唯一记得的,是那人用左手剑,身上被她用金簪刺中过。 越走近,她仿佛越能感觉到,当日面临死亡时的恐惧和绝望,那种令人窒息的痛苦,使得她如今只要看到大片大片的水,就会不由自主的恐慌。她迈向岸边的脚步迟疑着越来越慢。 苏漓微微闭眼,不,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是她不能面对的。尤其是这样致命的弱点,她要学会克服,然后想办法去战胜它。 心思一定,她脚步快了许多,转过桃花林,前面就是目的地。可是这时候,她的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前方岸边,有人。 身形伟岸,衣袂翻飞。他静静地站在那,像是一座高山,巍然不动,却充满孤独。 苏漓只看了一眼,飞快闪身,藏到一棵大树后头。只听那人身后的侍从小声劝道:“王爷,夜深了,该回府了。您……还生着病呢!” 这个声音,苏漓认得,是父王的贴身侍卫严钊。那么……前头的那个背影,真的是她的父王?!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悲伤和无奈,传到苏漓的耳朵里。她顿时心痛如绞,难以自抑。 黎奉先最后望了眼平静的江水,终于转身离开。脚步声沉缓,清晰传来,苏漓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直到黎奉先孤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她仍然难过得透不过气来。父王!并非真的无情无义! 走出树林,她来到黎奉先刚才站立的地方,这里正好是她当初坠湖的位置,站在这里,她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冰冷的湖水里,拼命挣扎的自己。绝望和不甘,还有浓烈的恨,她一点都没忘记,都被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睁开眼,眼前一片平静。 苏漓站直了身体,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我要报仇,要报仇!为今最要紧的,就是进宫!她不能放弃任何查明真相的机会! 缓缓舒展了身体,她开始回想那支绝世之舞“凤凰于飞”。那支舞原本就是准备好,在婚后,作为儿媳的见面礼献给皇帝皇后。如今,她要凭借这一舞,去造就一个弥天大谎。打定了主意,苏漓就在江边练起舞来,想看看这具躯体,是否可以跳“凤凰于飞”。 大概是这段时期练武的缘故,一般的动作跳起来都没有问题,只是有些生涩,多练几次应该会好。但是有一个动作,却是怎么都不行。毕竟不是从小练舞,这具身体的柔韧性远远不如以前的她。她一次接一次,不停地尝试,终于摔倒在地。 对岸是一家客栈,她曾经住过,此刻有少许的灯火映在江面,零落地点缀着寂寥的黑夜。 窗前,似乎有个人影,太远,看不真切。 忽然,客栈的窗子,被打开了。 风呼一下吹进来,站在窗前的男子黑发被扬起,他眯了下眼睛,目光紧紧盯着对岸不甚清晰的身影。 时而跌倒,时而爬起,不断重复同一个动作,毫无美感可言,但他却看得目不转睛。 ------题外话------ 抱歉,文档出了点问题,中间丢了东西,正在努力修补中,所以更新晚了。明天恐怕也得下午或者晚上才能更。亲们见谅哈~么么大家~ 首发,请勿转载! 通常一个人固执的坚持做某一件事,都会有独特的信念在支持。他看着那个女子模糊的身影,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披着冷月光华在深夜里坚持不懈,伤痕累累,练就惊鸿一舞,只为唤回那凉薄如纸的帝王情。 “王爷,王爷!”盛秦叫了两声,他都没应。突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江岸桃花林边,苏漓已是满头大汗,膝盖手肘处处都有淤青。那个最艰难的动作终于一次完成,她停下来深深地呼吸,还有两月时间,她一定要将这舞,练到最好。而此处,就是她最好的练舞之地。 施展身形,将桃花烟柳当成天底下最美的丝绸,借助轻功在其间轻旋飞舞,黑衣黑发被月华笼罩,脸上轻纱覆住容颜,此刻的她,看起来,朦胧而神秘。 林间寂静,仿若无人。 苏漓跃至最高处,眼光一瞥,突然看到那里无声无息,多了一个身影。 墨发黑袍,仿佛已融于夜色,看不清脸。 苏漓心头微惊,在最短的时间内稳住心神,直觉地反映,便是伸手摘下一片花瓣,飞快朝那人打了过去。 飞花入叶,静婉姑姑以前教她的武功。她曾用这一招,在临江客栈击落黑衣男子的剑,并打入追杀那名男子的杀手体内,既不会让那杀手死在她房里,也没留机会让那人招来同伴。如今再使这一招,内力不强,威力大减,但速度依然快的令人心惊。 林中的男子眼光一变,只见花瓣如利刃一般直扑到胸口,他随手一挥,黑暗中那一抹嫣红已落入他的指间。以花瓣为武器,杀人于无形,正是那晚的女子所用的招式!指间的花瓣,柔软的触感,就像那一夜女子的红唇。 男子心头微动,犀利的目光,一下子穿透了整个桃花林,远远地,紧紧地将她锁住。 苏漓心间一凛,只一个回合,她已经明白,她远远不是那人的对手。此处不宜久留,她飞快又摘了三枚花瓣,用尽全力,分别击向那人三大要|岤,同时纵身往林外跃去。一个月的时间,她内力虽还不强,轻功却已练得极好。 男子看出她的意图,竟然勾唇微微一笑,袖袍拂动,三枚足以致命的花瓣,转瞬轻飘坠地。 不等她跃出桃林,他已身形如电,飞一般朝她疾掠过来,高大的身影,犹如一座不可翻越的高山,稳稳地立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强烈的气势,带出无形的压迫,将她紧紧笼罩。让人心惊胆颤。 云层陇聚,这时将月光遮挡,天地间一片黑暗。 她抬起头,已经看不清他的脸,却对他浑身散发的冷冽气息,感到非常熟悉。没有时间细想,男子已经伸手将她一把抓住。速度快的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手上的力道,更是大的惊人。 苏漓挣脱不得,挥手直拍他面门而去,男子脸色微沉,抬手准确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身子翻转,猛地一带,紧紧扣在胸前。一样的武功,遇袭时同样的反映,还有熟悉的气息,他越来越怀疑,她是否就是当晚在临江客栈救他一命又令他身中奇毒的神秘女子? 苏漓动弹不得,心中一阵懊恼。身后的人,似乎在沉思,仿佛对她并无敌意,可他抓住她的手,分毫不松。 “你是谁?”冷漠又低沉的询问,轻轻地响在耳畔,苏漓登时心底一震,几乎愣在了那里。 她惊讶地转头看他,黑暗中,他的五官仍然看不清楚,但她的脑子里,一张万分熟悉的俊美绝伦的面孔,挥之不去。难怪她觉得熟悉,难怪她在他手底下一招也走不过去,原来他……竟然是东方泽?! 大半夜的,他怎么会来这儿? 苏漓心里疑惑丛生,却一句也不敢问。不禁暗叫糟糕,若被东方泽知道她的身份,一个相府千金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跳舞,还会武功……这一切,根本没办法解释! 不行,她得赶紧想办法离开!思绪飞快运转,男子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的面纱,似是想要确认什么。苏漓心头一跳,知道没那么容易逃开,情急之下,竟然转身紧紧地将他抱住! 纤细的身躯,仿佛蕴藏了强大的力量,女子带给他的感觉,越来越熟悉,但她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东方泽微微讶然,惊异看她,女子的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前,温热的鼻息,透过层层衣物,喷薄在他的肌肤上。他低头,只能看见她乌黑的秀发,柔顺地披散在脸颊两侧。 天边云层这时散开,温柔的月光,劈开层层黑暗,将天地染上朦胧的颜色。 微风拂过,江面荡起波澜,银辉闪耀。周围,暗香浮动,静谧无声。 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竟不想推开她。忍不住抬手,想替她拂开乌发,一睹芳颜。然而就在此时,她猛地抬头,“砰!”的一声,头顶狠狠撞上他的下巴。 吃痛的闷哼声顿时响起,苏漓只觉得头顶一片麻木的痛,可想而知他有多疼。东方泽皱眉,俊美的面庞沾染上几分冷意,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松开少许。 苏漓趁机用力一推,飞快地离开了他的掌控。退到了桃花林中。 东方泽自知上当,两眼一眯,浑身散发出危险的讯息,眼底的兴趣却益发浓厚。这个女子,似乎很害怕被他看到她的脸! 见她欲要离去,他飞身一跃,追进桃花林。苏漓深知,若再被他抓住,必无逃脱可能,唯今之计,只能利用林中桃树。 她身材娇小,动作敏捷,哪里树多她就往哪里去。小时候在摄政王府的梨园里玩惯了,树林中捉迷藏的游戏她最擅长。而东方泽身形高大,在密集的树林里,难免处处受制。每每看到她近在眼前,伸手一抓,她却总是灵敏地闪到了别处。 这样的两个人,在这样神秘的夜晚,于这样美丽的桃花林,追逐奔跑,像是猫捉老鼠,又像老鼠戏猫。 东方泽眉梢微微一挑,突然改变策略,随手摘下数朵桃花,分别击向她周围的不同方向。他力道把握的极好,轻细的沙沙声,像极了脚步声,又像是衣袂翻飞声。 苏漓登时愣住,夜里的奔跑,他和她速度都极快,本就看不见人影,只能靠感觉和声音来判断对方的位置。此刻,一直追在身后的男子,突然没了声音,而四面却同时传来脚步声和衣袖翻飞声,一时难辨真假,她不由得停下脚步,顿住身形,努力辨清方向,却不见人影。她心下一慌,直觉身后有劲风扫过,他已站在了她的身后。 首发,请勿转载! 来不及回头,她飞速朝前跃去,不料还是慢了一步,手臂一紧,衣袖已经被他牢牢抓在手中。 “你以为你逃得掉?”身后传来男子的轻笑,带着超然的自信,听得苏漓气闷不已。 她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可恶,明明是他使诈!心头怒意渐生,她却不敢说话。惟恐一出声,便被他听出了声音。只是刚刚他所说的那句话,好生熟悉,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来不及细想,他的手已经拽住她衣袖一扯,欲将她拉到跟前。苏漓心思一转,硬挣开他已是不可能,要脱身,除非出其不意。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她刷地抬手,解开腰带,双臂往后一挣,身子却疾纵向前。 黑色外衣,失了束缚,应力脱离了她的身子。她借反向之力,朝林外飞纵而出。 东方泽万没料到她竟有此一着,手上衣衫翻飞,劲力一空,伊人身影已经跃出数丈之远。待要追上,一把密集的花瓣,带着深夜凛冽的寒意,犹如万箭并发,毫不留情,朝他扑面而来。 每一片都足以致命。 东方泽脚步登时一顿,以内力拂袖震落,再欲追时,女子已经几个起落,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好个机敏又狡猾的女子!竟然被她这样逃脱!东方泽立在原处,摇头失笑,心里并无一丝气恼,反而因此对她多了几分欣赏。记得那一晚,女子口口声声都是体统规矩,他以为她是个胆大心细却循规蹈矩的女子,没想到,竟会为了不暴露身份而自脱衣衫!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害怕他看到她的脸? 眉心微微蹙起,女子一袭黑衣,带着她身体的余温,还握在他的手中。特属于女子的淡淡馨香,拂在鼻尖几不可闻。他想起她方才那回身一抱,太突然也太自然,仿佛他是她深藏心底的爱人!还有那几分说不清楚的熟悉感所带来的刹那的心动,让他疏于防范,竟一再让她得逞。 摸了摸怀中随身带着的白玉指环,他抬头,望着女子身影消失的方向,双眼缓缓地眯起,陷入了沉思。 回到客栈,他将那件黑衣仔细翻看,发现样式普通,质地和做工却都不凡,不像出自无名衣坊。不禁心思一转,沉声吩咐道:“盛秦,立刻去查,这件衣服是何人何处所制。” “是。”盛秦恭声领命,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夜色愈深,寅时将近。 苏漓回到相府小院,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一颗心,还是砰砰直跳。刚才真是太险了!没想到偏僻如澜沧江,竟也不是安全的练舞之地!今晚的事情委实诡异,东方泽那么冷漠又深沉的一个人,为何会在大半夜隐身于桃花林里,看一个陌生女子练舞?他的行为态度,更是奇怪,仿佛处处都包含试探,想要寻找或者确认什么!难道他一开始就认出了她?苏漓皱眉,觉得这也不太可能,他们之间还没有熟悉到,光凭身影就能辨认出对方的身份。不管怎样,以后得加倍小心才是。 进了屋,沫香睡得很沉,苏漓悄悄入了里屋,发现挽心竟然等在屋里。 一见苏漓面戴黑纱,身上却只着中衣,挽心不由一惊,皱眉道:“小姐去了哪里,怎么穿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语气不无担忧。 苏漓摘下面纱,淡淡道:“没什么,我心烦气闷睡不着,出去走了一圈,遇到个登徒子,见他喜欢那件衣服,就送给他了。”说罢淡定地走到桌旁坐了,端起一杯凉茶,灌下压惊。 东方泽如果知道他被她说成登徒子,脸色一定会很精彩。她忽然忍不住笑起来,能从他手底下成功逃脱,她没有理由心情不好。 挽心讶然,遇到登徒子,被剥了外衣,还能有这幅闲定的好心情,实在无法理解。眼前的苏漓,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小姐没伤着吧?”挽心细细地打量她。 苏漓摇头,想了想道:“你回沉门了?没事吧?” 挽心垂眸,随口道了声:“没事。” 可是苏漓看她瞬间凝重的脸色,却不像是没有事。不禁抬头问道:“门主责罚你了吗?”让她加入沉门的事,她到现在都没回应,沉门门主会不会怪挽心办事不力? 挽心摇头,抬眼看她,目光复杂,欲言又止,苏漓心中疑惑更甚,但挽心最后却只淡淡说了句:“很晚了,小姐休息吧。”说完转身出屋,脚步未有片刻迟疑。“小姐未入沉门,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看着挽心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苏漓微微皱眉,隐约觉得,沉门在不久的将来,要有大变。 这半夜,睡得不太安稳,早晨醒来,她就想起父王孤独的背影,还有那声长长的悲伤的叹息,不明白,人前人后,父王的表现为何如此不同?她能感觉到,以前父王的宠爱是真的,昨晚父王的悲伤也是真的,可是为什么父王要对外隐瞒她并非自杀的真相?头一次跟东方泽回去的时候,父王看起来那么无情,还将她葬在荒凉的山沟,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姐,镇宁王来了!”苏漓刚用完早饭,沫香便进屋禀报。 苏漓一惊,他怎么来得这样快?!来不及多嘱咐几句,东方泽已带着盛秦,大步走进屋来。俊美的面庞,含着浅淡的笑意,他一进门,如古井深潭般的双眼,立刻将她紧紧锁住。目光深沉,透出犀利。 苏漓飞快稳住心神,起身行礼:“苏漓见过镇宁王。” 东方泽上前扶住她道:“苏苏不必多礼。”他两眼直盯住她眼下的微青,轻声笑道:“苏苏昨晚没睡好吗?” 苏漓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的手,轻抚眼角,淡笑道:“是啊,昨晚不知为何,一直做噩梦。让王爷见笑了。” 噩梦?东方泽眼光轻闪,不动声色地将整间屋子打量一遍,“是怎样的噩梦,竟能令苏苏睡不安眠?说来听听。”他笑着看她,好似真的只是对她的梦很感兴趣。 苏漓淡笑道:“不过是梦,醒来已记不太清了。王爷今日来,不知有何要事?” 东方泽忽然上前一步,几欲与她身子相贴。苏漓微愣,一抬头,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不自禁退后一步,却被他抓住了手。 东方泽凝眸看了她半晌,他上前一步,苏漓便后退一步。 她皱眉欲甩开他,东方泽忽然笑道:“昨晚本王也做了一个梦,梦见苏苏身穿黑衣,在桃花林里跳舞,煞是好看。” 深邃的黑眸,紧紧盯住她的双眼,像是要看穿她的心,让人不敢直视。 苏漓扬唇淡笑,直直地看着他道:“王爷真是说笑,有女子穿黑衣跳舞?” 他眉心微蹙,笑意未减,“本王倒觉得那黑衣女子的舞姿惊艳无比,特地命人准备了一件黑色衣裙,希望梦境重现。”他微一招手,盛秦飞快捧着一个木制锦盒上前。 盒盖打开,一件样式简单却质地上乘的墨色外袍,叠放整齐,摆在她的面前。没有繁复的花纹,也无银线封边,但做工极好,正是昨夜,她穿的那件! 苏漓心里猛地一跳,却没有说话。他今日果然是试探而来! 东方泽又道:“荣锦坊的手艺,一向不错。苏苏试试看,合不合身?”说罢拿起黑衣,抖落打开,要亲手为她穿上。 苏漓眼光微变,他竟如此迅速便查到这件衣服的出处!不错,这的确是挽心为方便她夜间练武,特地去荣锦坊为她定做的。可挽心当时并非以相符丫鬟的身份,东方泽又是怎么联想到她的身上? 忍不住看了眼挽心,挽心此刻也很吃惊,没想到苏漓所说的登徒子居然是东方泽!她皱了皱眉,目光似无意扫过苏漓头上发簪。 苏漓顿时心头一凛,蓦然想起,初遇东方泽时,她被人砍断的发簪里的沉门!挽心去定制衣服,戴了沉门独有的面具,东方泽定是由此联想。 想通关节,她反而定下心神,此时东方泽的手已经到了跟前,她连忙后退一步,笑着拦道:“不必了吧,王爷准备的,必定合适。” “那倒未必,本王可没为苏苏量过身。”东方泽沉目轻笑,方才他明明看到她眼光一瞬百变,转眼却又淡定如初。 不再给她阻拦的机会,他双手一扬,那衣袍立刻就披在了她的身上。 苏漓心知若再坚持,只会让他更加怀疑,但众目睽睽之下,让一个男人亲手为她穿衣,也实在诡异。何况那人还是身份尊贵、性情冷漠深沉的镇宁王! “我自己来。不敢劳王爷大驾!”她慌忙推他的手,但他却纹丝不动,只盯着她的眼睛,沉声笑道:“本王乐意。” 一旁的沫香早已看得呆住,只觉得眼前一幕万分和谐。 盛秦目光轻闪,讶然与惊异之色,跃入眼帘。跟了王爷那么多年,还没见过王爷对哪个女子这样殷勤温柔,哪怕是虚假的伪装,也不曾有过。 苏漓感到很不习惯,眼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上上下动作,不容拒绝的神态让她无可奈何。而他的脸,近在咫尺,不断靠近,五官轮廓仿佛神斧天成,俊美到不可思议。 似是故意的,他朝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深邃的黑眸,邪魅之色一闪而逝。 第一次,帮一个女子穿衣,感觉有些奇妙。他忽然放慢了动作,眼前的女子,过于镇定的神色,让他心生不悦。 干净好闻的气息,拂在脸上,她白皙的面庞,终于控制不住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不自然地撇开头去,正好看到院门口,站着两人。 瞪眼如牛,嫉色如狂,苏沁原本经过精心妆扮的面容,此刻看起来有些狰狞,与身后手捧锦盒的婢女,一齐愣愣地站在那里,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镇宁王的温柔,天下女子无人敢想,苏漓这个不祥人,凭什么可以轻易得到? 苏沁真想冲进去拉开苏漓,将她身上的那件衣裳撕碎,可是又拼命忍住。上一回的严重失误,已经让她丢尽了脸面,这一次不能再冲动了!极力按捺住内心的嫉恨,苏沁柳腰款摆,进屋乖巧行礼:“沁儿见过王爷。”声音娇柔甜腻,让人听着骨头都快酥了。 苏漓止不住浑身起了一层寒栗,悄悄抬眼看东方泽,他正为她系腰带,头也不抬,随口说了句:“免礼。” 苏沁却没起身,反而扑通一声跪下道:“沁儿该死!上一次,沁儿不知那百花茶不能与酒同用,险些害了王爷,请王爷恕罪!”说是请罪,神色却万分委屈。 东方泽淡淡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过去的事,本王不想再追究。你起来吧。” “谢王爷!”苏沁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地了。然而她却不知,在东方泽的眼里,她不过是个蠢笨无知的女人,对这种女人,他从不会多费一分心思。 而眼前的苏漓……东方泽眸光微闪,她当日的表现,着实出人意料。一个从小不出家门一步,也不识字的女子,如何能闻香辨花,精通药理? 感觉到他的注视,苏漓下意识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东方泽抬眼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无论肩、袖、腰、身,都裁剪合宜,恰到好处,仿佛就是为她量身裁制。他不禁眯了一下眼睛,目光犀利,紧盯着苏漓。 “果然很合身。” 仿佛听不出弦外之音,苏漓淡笑道:“王爷的眼光,自不会有错。” 东方泽却道:“本王可不是火眼金睛。” 空气中,有无名的火花四下飞溅,苏沁却半点也感觉不出,只看他们两人都是笑着望着对方,以为他们这是郎情妾意的表现,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珠一转,她走上前去,自以为不留痕迹地推了一下苏漓,跻身到他二人中间,拉着苏漓的手,娇声责备道:“妹妹,你也太不知分寸了!王爷是何等身份,妹妹怎么能让王爷为你穿衣呢?传出去,会被人说闲话的!”她紧紧捏着苏漓的手,尖利的指甲,几乎要刺进苏漓的肌肤。 苏漓微微皱眉,还没开口,就见东方泽面色一沉,冷冷哼了一声,“谁敢说本王的闲话?!” 苏沁一愣,刚要辩解,东方泽走到桌旁坐下,浓眉一挑,沉声又道:“是本王要帮她穿衣,苏大小姐认为本王很没分寸?” 他语声俱厉,听得苏沁心头一慌,抓住苏漓的手立时松开,惊惶难定道:“沁儿不敢!沁儿……只是觉得妹妹她……”一句话说不完,苏沁的额头,已冒出冷汗。 东方泽道:“你妹妹怎样,本王心里有数。本王觉得她好,她就是好!谁敢在背后说三道四,本王定不轻饶。”仿佛为证明他话里对苏漓的喜欢,看向苏漓的眼光,突然变得异常温柔。 苏沁看得呆住,如果镇宁王能如此对她,她死也愿意!如此一想,她对苏漓的嫉恨,越发深浓。 而那句话,若搁在别的任何一个女子身上,只怕都会欣喜若狂,可苏漓却只觉得心底发寒,东方泽并非多话之人,何故突然对苏沁说这些?让苏沁更厌恶憎恨她,对他又有何好处? “王爷言重了,小女子何德何能,得王爷如此庇护,实在承受不起!”苏漓淡淡说完,以手扶额,皱眉微行一礼,歉意道:“请恕苏漓失礼,今日苏漓身体有些不适,恐怕不能再招呼王爷!劳烦姐姐陪同王爷去前厅用茶,想必父亲大人已在那里恭候多时。” 苏沁眼光一亮,小心翼翼地望向东方泽,见东方泽起身,不禁浮现期待之色。但东方泽却走向了苏漓,满怀关切,对苏漓道:“苏苏哪里不舒服?让本王看看。” 修长的手指,直摸向苏漓脉门。 苏漓心下微惊,飞快地避开,只听他笑道:“本王略通岐黄之术,苏苏若真有何不适,可别误了病情!” 苏漓一怔,他会岐黄之术?她才不信!恐怕诊脉是假,探她有无内力才是真! ------题外话------ 往后几天估计也得晚上才能更新。过阵子会恢复上午更。么么亲爱的们,抱歉让你们久等哈~其实这篇文我很想一直固定更新时间的,没想到会有意外情况~ “王爷无所不通,让人佩服。苏漓的身体自己知道,不过是些小毛病,略微休息片刻便好。多谢王爷关怀!”她唤来沫香,替自己脱去了黑衣,扶了她走到软椅边坐下,全然是体力不支的模样。 “哦?既然如此,本王就在此等你片刻。”他丝毫不勉强,又笑着坐了回去,对她的逐客令视若无睹。 苏漓心中暗沉,淡淡浮出一个笑容:“多谢王爷体恤。只是我身子乏了,怕会怠慢王爷。不如……请姐姐替我招呼王爷吧。” 苏沁面上一喜,在东方泽下首坐了,悄悄拿眼瞟他,鼓起勇气道:“沁儿听说王爷爱花,特地托人花重金从汴国购得一种稀有名花,以赎上回之过,希望王爷喜欢。”她从婢女手中接过锦盒,小心翼翼奉至他面前,就好似奉上的是自己的一颗心,神情羞涩,又万分期待。 东方泽却看也没看,只淡淡道:“苏大小姐有心了,不知是何名花?” 苏沁连忙道:“回王爷,是情花。” 东方泽和苏漓的目光皆是一怔,双双朝苏沁的手上看去。苏沁见他神色有动,不禁欣喜,连忙打开锦盒,一枝洁白剔透的纤细花朵呈现眼前,衬着两片绿叶,立刻满室生香。 东方泽微眯了一下眼,似在细看,沉吟未语。 苏漓默默低下了头,情花乃汴国皇室之花,怎么可能流入市井之中买卖?此花外形确有几分相似,但茎叶无刺,香气颇浓,明显不是情花!只怕是苏沁枉作了一回好人!抬眼看了看东方泽,他的脸色似乎面无表情,显然没有丝毫惊喜之色。若真是一个爱花之人,见了此等奇花,怎么会毫无反应?只怕……他早已看出端倪。 苏沁却全然不知,顾自笑着又道:“沁儿为寻此花,可是费了不少周折。望王爷……笑纳!” 东方泽伸出手将盒子接过,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苏大小姐竟然知道本王在寻此花?有这番心意,本王岂能不收?” 苏漓心一沉,他在找情花?为何? 苏泌笑靥如花,不由自主朝他靠近一分,“只要王爷喜欢就好。” 东方泽眼眸一转,看着苏漓道:“苏苏也瞧瞧!” 苏漓微怔,心思瞬间转了几转,要她来说真话么?站起身来,细细看那花儿,悠然叹道:“此花与情花外表确有几分相似,但可惜,并非真品。姐姐怕是被人骗了!” “你说什么?”苏沁面色大变,蹭一下站起来,瞪着苏漓,怒不可遏。这个臭丫头,又来和她作对!真是可恶。正要斥责几句,却听东方泽沉声道:“苏苏认得情花?” 他深沉的眸底,透出犀利灼热的光芒,紧紧将她锁住。 苏漓淡淡一笑,“真花倒没见过,只见过图样。听闻情花乃汴国皇室特有之花,茎叶带刺,香气独特,只在特别的时候才会出现,眼前这枝……样子形似,香浓且重,只怕有误。”情花若能拿钱买得到,黎苏体内的毒,早就解了。 “……你胡说!”听她说得越多,苏沁心里越慌,不由激动叫道:“这不可能!王爷您别听她的!” 东方泽仿若不闻,深沉双眼,仍盯着苏漓,目光一转不转。 苏漓扬唇淡淡一笑,“其实情花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姐姐这番心意,王爷自然明了。” 苏沁一时语塞,满腔怒意竟无从发泄。这一回她可是下了血本,卖了不少体己物,求娘求了好久,才求得银子买到了这珍品!想不到苏漓一句话,就让她的心血全部化为乌有! 东方泽道:“想不到苏苏不出门也能知天下事!既然此物并非情花,苏大小姐的好意,本王心领了。”翻手盖上锦盒,他一张俊脸,面无表情。 苏沁登时凉了心,愤恨地看向苏漓,咬牙切齿。 苏漓皱眉,他明明也看出那并非情花,却非要说成是为顺她的意,才相信此物有假!眼见苏沁的恨意已深,再坐下去,只怕是事端更多。于是她上前一步,将锦盒又递了回去:“此花虽不是情花,却也是万金珍品,对身体有益,姐姐一番心意,王爷还是收下吧。” 东方泽眼波流转,笑道:“当真是珍品?既然如此,本王就将此物转赠给苏苏,愿苏苏身子早日康健。” 苏沁刚刚喜上心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凉了半截, 苏漓一怔,笑着将锦盒又推了回去,“王爷折煞苏苏了。此花性寒,不适合苏苏用。王爷还是收着罢。”说完,不等他拒绝,便笑意盈盈地走过去挽住了苏沁,“天气不错,苏苏想去花园走走,反倒清爽些。姐姐可愿意陪妹妹一起?” 苏沁一愣,黑着一张脸没有说话,东方泽却已然站起身来:“也好。本王也觉得坐久了乏闷。” 苏沁一听他也要去,自然欢喜,哪里还顾得上生气,立刻叫道:“王爷请,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呢!” 苏漓唇边扬起淡淡笑意,一抬眼,竟看到东方泽深沉幽黑的眸子,不由心头一跳,又低下头去。一行三人,迈步往后花园去了。 一路赏花评景,苏沁好不殷勤,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样,领着二人穿过大半个花园,来到碧荷塘边。荷塘水面,碧叶接天,一片绿意盎然之中,数十根凸起的石柱,约有一丈多高,架着一根独木桥,如回廊般曲折迂回,盘横在荷塘上方,看上去,甚有几分惊险。 东方泽目光一动,“想不到相府花园还有此等景致,不错!苏苏常来此地吗?” 不等苏漓开口,苏沁已经捂着嘴笑道:“妹妹一向胆小,连荷塘边都不敢靠近,哪里敢走这独木桥!从上往下看这荷塘,景致最好,王爷可想上去?” 东方泽没有回答,只对苏漓笑道:“苏苏胆小么?本王可没看出来。不过本王记得,苏苏似乎怕水。” 只那一次一瞬间的感觉,他记得如此清楚。苏漓连忙笑道:“王爷记错了,我不是怕水,只是晕船。” “哦?”他眉梢轻挑,“果真如此,就跟本王去赏赏这高桥上的美景。” 苏漓低眉敛目,淡笑,“王爷请。” 东方泽笑意更深,大步踏上石阶,径直往那独木桥走去。苏漓脚步一顿,苏沁已经飞快地跟了上去。苏漓嘴角微勾,一抹冷意一现即逝,没有说话。 习武之人身形控制游刃有余,东方泽走在桥上,如履平地一般。跟在他身后的苏沁,反倒走得有些战战兢兢,显然心有惧意。心头暗悔,刚才不该快意逞强,以为那死丫头必定不敢上来,才抢在前面跟在了东方泽身后。现在真是进退不得了,只得暗咬银牙,一步一步往前走。 苏漓在最后,也走得最慢。她身子轻晃,脸色却一如平常。这根桥约有一脚宽,对她来说,并非什么难事,但此刻不能暴露武功,她要做做样子。 三人走到两根独木链接拐弯处,苏沁突然惊叫一声,几乎要掉下木桥,她飞快往前一扑,双手紧紧抱住身前的男子,同时右脚踩空,慌乱往后用力一蹬,正中苏漓膝盖。 这一脚,放在任何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子身上,必然是要掉下去的。苏漓顿时“啊”的一声惊叫,直直朝荷塘内坠去。 东方泽倏地回头,此时一个青色身影足踏碧荷,身躯如离弦之箭,从岸边飞驰而来。 东方泽眼中精光一闪,旋身一转,震开抱住了自己的女人,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第11部分阅读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 作者:roushuwu 形如电,飞驰向下,在挽心即将接住苏漓的一瞬,他猛一拂袖,长臂捞伸,抓住女子急速下坠的身形,将她带进怀里,紧紧抱住。先前袖袍拂过的方向,正对着飞驰而来的青影。 一股劲气袭面而来,挽心竟然躲闪不开,心下一惊,只得挥袖去挡。只听“砰”的一声,两股强大的内劲相撞,好似一道惊雷轰然炸开。顿时荷浪翻滚,气势骇人。 一声惊恐的尖叫,伴随着噗通落水声,随之传来。苏沁在惊吓中直直地掉进了荷塘里。 东方泽头也没回,抱着苏漓站在荷叶尖上,目光深冷。对面的青衣女子,从第一次进苏漓的小院,就感觉到那不是个普通的丫鬟。能轻易挡住他四成的功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三分! 苏沁在水中不断地扑腾,一张惊恐万状的脸,惨白如死。 “救……救命啊……”她祈求地望着苏漓,却发现苏漓目光冰冷如刃,全然不是她往日认识的那个怯懦的妹妹,不禁内心充满恐惧,绝望叫了一声:“王爷……”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没入水中。 东方泽仿若不闻,眼见苏沁就要沉下去,苏漓仿佛又感觉到那沁凉的寒意,如水一般地包围过来,心下一冷,不由叫道:“挽心,救人。” 挽心闻言飞掠而起,贴着水面一把抓住苏沁的衣领,拎着她迅速回到岸边。 四周已围上来一帮下人,皆是一脸震惊地盯着她看,挽心皱眉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送大小姐回房,找大夫来诊治。” 她言辞颇有几分严厉,一时众人都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抬着苏沁往房内去了。 东方泽看着挽心的身影,目光越来越深,越来越冷。 “相府真是藏龙卧虎,本王以为苏苏已经够特别,想不到身边的丫鬟竟也如此出人意料!”回到岸边,他放下苏漓,低头看她,只见她面色微白,看似受了惊吓,然而垂下的眼光却镇定如常。 挽心低了头没有说话,面色无波,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盛秦忍不住频频朝她打望,谁知道天下能接镇宁王一掌的人,能有几个? 苏漓抚了抚胸口,轻声道:“王爷言重了。挽心不过是从小跟我表舅父学了点武艺罢了。” “表舅父?”东方泽微微皱眉。 “是啊,”苏漓抬眸淡笑道,“王爷有所不知,挽心是我母亲娘家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我表舅父虽非江湖中人,但却有一身好武艺,在当地锄强扶弱,小有名声。可惜后来发生一场瘟疫,官府为免瘟疫传播别处,放火烧村。我那表舅父为了救人死在大火中。挽心命大,没染上病,拼命逃出,才来投奔了我娘。” “哦?果真如此,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东方泽抬眼看挽心,挽心低头,面有戚戚。东方泽目光轻闪,瞟了盛秦一眼,沉声笑道:“巧了,我这侍卫也是从小习武,素日里眼光颇高,见了习武之人,总想去讨教一二。” “盛秦不才,请挽心姑娘赐教。”盛秦应声大步上前,目中光芒冷厉,直盯着挽心。 挽心没做声,朝苏漓望了过来。苏漓眉头微蹙:“挽心不过是一个奴婢,怎么敢跟王爷的人动手?只怕……不妥。” 东方泽笑道:“苏苏担心什么?你若不让盛秦动手,他今晚怕会睡不着觉。这样吧,点到即止,不用武器,如何?” 苏漓欲言又止,眼看那盛秦内力凝于掌心,满脸兴奋,跃跃欲试之情倒并非作假。只是东方泽之心,却昭然若揭。如何是好? 盛秦此时又上前一步,对挽心抱拳,说了句“姑娘请”,退后一步,摆开架势,并不急于进攻,倒也有礼让之风。 挽心暗一沉吟,心想若一味拒绝,只怕东方泽疑心更重。当下抱拳道:“请。”一掌平平挥出,似乎普通至极,的确是江湖草莽的平常招式。 盛秦暗暗纳罕,这女子内力非常,为何招式却如此普通?难道她有意隐瞒?当下毫不留情,攻势渐渐凌厉。高手比试,隐藏实力比拼命相搏还要吃力,因为对方的每一招,都能激发出人体内潜藏的最直觉的反应。不过十招,挽心已显露败象,几次险象环生,被她堪堪躲过。 苏漓看得心惊不已,盛秦不愧是东方泽身边最得力的下属之一,武功高强,内力浑厚,虽然手无利器,但一招一式,都凌厉生风,气势逼人。挽心渐处下风,若一个不小心,使出自身绝学,被东方泽看出她就是那天在望月湖行刺他的黑衣人,那就糟了!刺杀皇子的罪名非同小可,一旦被识破,别说一个挽心,整个相府都难逃干系! 不行,她得想办法阻止这场比试继续下去,否则以东方泽的敏锐,迟早要看出端倪。苏漓转眸,悄悄看了眼东方泽,此刻他面色深沉,正密切观察着挽心的招式变化。突然,身旁苏漓上前一步,指着草丛里惊叫一声,“那是什么?” 东方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飞快地瞥了一眼,像蛇一样的漆黑草绳隐在低矮的树丛里,他皱眉应了句:“草绳而已。” 苏漓神色惊魂未定,手贴上胸口,东方泽回头,欲继续观察那二人比试,不料她已经与他靠得如此之近,一转头,英挺的鼻尖,不小心撞上她蓬松的乌发。 “叮当”一声脆响,她头上的碧玉簪子,倏然掉在石板路上,摔得粉碎。 苏漓似是愣住了,瞪大双眼,失声叫道:“啊!我的……玉簪!” 她这一声惊惶无措,听得他微微一愣,那打斗的两人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苏漓蹲下身去,洁白的细指,颤抖地伸向已摔成两截的碧玉簪子。 东方泽顿时浓眉一皱,拉起她道:“一支玉簪而已,也值得你这般伤心,回头本王送你一支更好的便是。” 苏漓抬头看他,眼光忧伤带着锐利的冷意,仿佛冬日里突然而降的寒雪,瞬间凉透心骨。 首发,请勿转载! 她一字一句说道:“世间珍宝何止万千,只是在苏漓的心里,任何东西,都比不上我娘留给我的最后的遗物珍贵。(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读看看)” 泽顿时愣住,看着女子泛红的眼眶,强忍的泪水,心忽然被什么击中了。一时竟忘记他此行的目的。 “镇宁王!”苏漓略略一福身,“对不住,小女子还有要事,不能陪王爷游赏花园,王爷请自便。挽心,我们走。”说完毫不客气地扔下泽主仆二人,转身就走。 挽心立刻应了一声“是”,飞快朝泽行了一礼,跟上苏漓的脚步离去。 盛秦不明所以,疑惑道:“王爷,这……” “回府。”泽阴沉的脸色,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盛秦识相地闭了嘴。 看着他们身影完全消失在园门之外,苏漓红唇微勾,眼睛里却无一丝笑意。 “多谢小姐!若非小姐出手相助,引开镇宁王的注意力,只怕镇宁王今日不会善罢甘休。只是,可惜了这支簪子……”挽心望着苏漓紧攒的手指,心里充满了愧疚。 那的确是柳氏留给苏漓的遗物,今日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苏漓微微叹了一口气,想起母妃给她的白玉指环,如今那指环也成了母妃留给她的最重要的遗物,却不知在何处? 苏漓深吸一口气,敛住心头怅茫,回头看着挽心道:“你不必自责,我帮你也是在帮自己。泽既已对你身份起疑,此次回去,必定命人详细调查你的身世。” “这点小姐不必担心,雨村之人在那场瘟疫里全部被烧死,没人认得真正的挽心,镇宁王纵然再厉害,也不可能查得到线索。” 苏漓默默点头,微微放下心来。只是她没料到,更大的风波,就要随之而来。 挽心会武之事在相府传开,苏相如将苏漓叫去问明缘由,并无多加追究,只因泽在关键时刻弃苏沁而救苏漓的举动,已经决定了一切。除了苏漓、挽心,相府内无人知他动机不纯。而此事过后,苏漓与挽心更加小心谨慎,除非要事,否则不再轻易出门。 这天一早,有人送来拜帖。 浅黄|色的拜帖,雅致而精细,里头字迹潇洒,笔锋飘逸,让人一看即知,它的主人必定俊雅风流,不同凡俗。 帖上写道:“上回京郊一晤,慕小姐机智聪敏,未得一叙,昶甚感遗憾。今吾欲上门拜会,愿与小姐结为知交好友,望小姐不吝允见。定国太子郎昶敬拜。” 谦逊客气,诚恳有礼,让人不好拒绝,然而苏漓却毫不犹豫地合上拜帖,递回沫香:“你去回话,就说我最近身体不适,不见外客,请太子殿下见谅。” 沫香微诧,还未应声,门外便有一人接道:“你身体不适?” 苏漓一听这声音,眼光微微一冷,来人话音未落,已大步入屋。自从上次他允诺带她进宫之后,已有两月未见。他依旧身姿挺拔,气势强盛,一张英俊的面容,不知何故,竟带了浅浅的忧郁之色。 苏漓起身见礼,被他一把扶住。濯伸手取过沫香手中的拜帖,看完之后,面色一沉,皱眉问道:“你何时去了京郊,认识了定国太子?” 苏漓看他一眼,淡淡道:“一面之缘,谈不上认识。王爷今日来找苏漓,所为何事?” 濯将拜帖丢给沫香,眼光盯在苏漓脸上,复杂难辨,半响才道:“你去准备一下,跟本王去趟佛光寺。” 佛光寺?苏漓微愣,这个濯,来的真是时候。五月十五,佛光寺得道高僧晦光大师五年一度开坛讲经的日子! “想不到王爷对佛法竟然也有兴趣!”苏漓淡笑微嘲。以前黎苏每年一度的身体排毒都在佛光寺进行,她与晦光大师也算有几分交情,正好今天她也打算要去的。 “沫香,你去前厅回复送帖之人,就说我出门了。”说罢换了身衣裳,戴上纱帽,与挽心一起随濯出了相府。 佛光寺坐落于福山之上,离京都百十里地,马车快行,也需小半日方可到达。 一路上,濯出奇安静,似乎有心事。不知走了多久,苏漓听到后面有驾车声传来,她轻轻撩起车帘,看到一辆精致气派的马车跟在后头。 驾车的两名青衣侍卫,她见过。飞快放下车帘,眉头一皱,濯问道:“何事?” 苏漓摇头未答。很快就到了福山脚下,濯欲扶苏漓下车,苏漓却将手递给了挽心。濯目光微沉,此时后面那辆马车“吁”的一声,在他们身旁停下。 赶车的侍卫恭敬禀道:“殿下,福山到了。” 马车内传来淡雅好听的一声“嗯”。 车帘掀开,尊贵不凡的男子踏着明亮的日光,走下车来。与生俱来的清华气质,俊逸无双的面容,他站在阳光里,仿佛神子降临,超凡脱俗。 濯顿时眼光暗冷,没有立即上前招呼。 苏漓暗叹一声,还是避不过去。此人正是不久前向她递过拜帖的定国太子郎昶。奇怪,这条路唯一通向的地方就是佛光寺,定国佛法并不盛行,身为定国皇室唯一继承人的郎昶,怎么也要去佛光寺吗? 看到苏漓,郎昶眸光微微一怔,上前与濯招呼道:“静安王幸会。这位姑娘是?”头戴白纱帽,她的面容朦胧不清,但她浑身散发的清冷淡雅的气质,却让他隐约猜到她的身份。 “苏漓见过太子殿下。”她掀开白纱,弯腰行礼。 郎昶眼光一亮,欣喜笑道:“真的是你?!苏小姐,快快请起!之前郎昶听闻小姐出了门,还感叹事不凑巧,想不到会在此地遇上,可见小姐与郎昶,还是有缘的。”他将有缘二字,微微强调,笑意真诚,说完欲要扶她,濯却抢先一步扶了她起身。 苏漓歉意地朝他笑了笑,却发现郎昶望着濯的动作,一抹冷光闪过温和的双眼,转瞬即逝。他笑着问道:“二位也要去佛光寺?不介意本太子同行吧?” 不知为何,苏漓觉得,他对濯似乎有着莫名的敌意,虽然微不可察,却分明存在,与他和泽那晚虚实不定锋机暗藏的试探完全不同。! 纵然不喜,但碍于身份,东方濯冷漠道:“太子请。” 佛光寺建在福山山腰,三人一路前行,很快便看到了佛光寺的大门。这里依然是庙宇恢弘,环境清幽,然而再度前来,她却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黎苏。 顿了下脚步,她放下白纱,遮住面容。只听郎昶淡淡的声音传来:“苏小姐何故伤怀?莫非以前来过此地?” 苏漓一惊,不过是刹那的感伤,他竟然也能察觉到,这个定国太子的敏锐,非同一般。她连忙收敛心绪,“苏漓早听闻晦光大师盛名,今日竟能前来拜谒,故而感慨良多。太子殿下此行,也是为听晦光大师讲经吗?” 郎昶摇头,清朗双眉,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他轻声叹道:“不,我来,是为了打听一个人。” 苏漓微愣,仿佛被他眉间的忧伤牵动了心绪,似是那人对他颇为重要。眼见他清淡的目光扫来,莫明的专注令她有些心惊。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环珮叮当,香气四溢,一座奢华无比的青纱轿辇,缓缓行至眼前。辇内坐着一位锦衣公子。他不过二十来岁,绿衣华冠,玉面朱唇,面容俊美,却无端透着一股邪魅之气。身旁着围绕八名美艳绝伦的妖娆女子,更衬得他,仿如万花丛中一抹绿,风流倜傥,风情无边。 轿辇停下,年轻俊美的公子伸出一根手指勾住美人的下巴,凑过唇去,笑着亲了一口。女子娇媚的软笑,让这一幕看起来香艳无比。 寺内已有不少人,都是慕名听经而来,吸气声与指责声,哗然大作。一位中年灰衣僧人上前,双手合什,“阿弥陀佛,此乃佛门重地,施主请自重!” 那人却好似不闻,媚光流转的桃花眼四下一扫,怀中左拥右抱,步下轿撵,懒懒地朝那僧人勾了勾手指。 僧人愣了愣,到底是佛光寺的人,见惯了达官显贵,此刻倒也镇定非常,脚步未移,低首又道:“施主若是来听大师讲经,里面请。只是众位女施主,劳烦在外殿就坐。” “哈哈哈!”年轻公子突然大笑出声,声音洪亮充沛,显然是个练武之人!苏漓心头一沉。 “佛家不是说众生平等么?为何本公子能进去,我的爱妾们却不能进?”他勾唇魅笑,全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灰衣僧人冷静道:“女眷听经在外殿,若公子愿意与众女施主在外殿同坐,也并无不可。” 他笑意未减,缓步上前,“若本公子一定要跟爱妾们同进内殿呢?” 灰衣僧人脸色一凝,似乎已经有些不耐,“恕贫僧无能为力。望施主恕罪。” 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一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来,扬起一张,“要不要本公子亲自去跟晦光大师商量商量?” “一千两!”他身后的艳丽女子叫了出来,众人的眼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灰衣僧人的面皮抽动了两下,没有说话。 他笑得有几分放荡,眼眸暗沉,慢慢地又加了一张。 “两千两!”那女子立刻捂住了嘴,切切地笑,“公子,您还真大方。” 灰衣僧人的脸色不好看了,连连后退,口中默默道:“阿弥陀佛!” “他是什么人?”郎昶笑问,兴趣颇浓。 东方濯冷哼一声,十分轻蔑,充满不屑。 年轻公子闻声朝这边看过来,一双邪魅的桃花目,扫过苏漓轻纱覆面的脸。竟然丢下一众爱妾,摇步走了过来,笑道:“美人蒙面,最是勾人魂魄!敢问姑娘芳名?” 苏漓未及答话,便听东方濯冷冷道:“项离,这里是佛门之地,你太放肆了!” 听到“项离”这个名字,周围的人先是一惊,继而释然,难怪这样放荡无礼,原来是京都第一富商——项离公子!传闻他是经商奇才,富甲天下,却风流成性,美妾如云。 “项离见过静安王,不知王爷在此,失敬失敬!”项离笑意绵绵地上前来拜见,眼中却是精光一闪,在苏漓的面纱上扫过,停留在郎昶的脸上。 东方濯冷冷看他,居高临下道:“天下第一多情公子,多情也得看清对象,否则自找横祸,寿命不长!” 项离笑道:“王爷说得是。今日看在王爷的面上,你们几个,都去外殿吧。” 众美妾应了一声是,转眼散了个一干二净,竟然安静得毫无异声,苏漓心中暗暗称奇。这男人如此放浪形骸,想不到也能将一干莺莺燕燕训练得如此进退得体。 项离桃花魅眼一转,手中折扇轻轻一晃,对着郎昶笑道:“敢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郎昶淡笑道:“在下郎昶。”见他不以太子之威自居,苏漓的心里,无端又多了一分好感。 “太子殿下!项离失礼了。”他当即拜了一拜,眼波流转,又看向了苏漓,“姑娘与太子殿下同行的吗?” 他不问东方濯却问苏漓,显然并未死心。 东方濯的脸色沉了。 “她是本王的客人!” “原来如此?未请教姑娘芳名!”他缓步朝苏漓靠近,眼眸中尽是风流魅意。简直视东方濯如无物。 东方濯怒色炽燃,厉声道:“项离!本王知道你在京都城内声名显赫,不过这里不是你的离相园!惹怒本王,你可知会有什么下场?!” 项离讶异地张大了嘴,笑容竟透着十分的邪意,“项离怎敢?在下只是觉得这位姑娘好生面熟,以为是旧识,故而才上前相问。王爷千万不要误会。” “面熟?”东方濯冷笑一声,“她自幼养在深闺,门都没出过,哪有机会结识你这天下第一多情公子!” “哦?”项离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无妨,今日便与在下相识了。姑娘如何称呼?” 他又上前了一步,已经和苏漓面对面,相距不过两尺距离。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王安,将这个目中无人的混账给本王丢出去!”东方濯怒声一喝,一品带刀侍卫王安出手如风,迅速朝项离的手臂抓去。 只听见一个声音道:“王爷何须动怒?”苏漓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那风流邪魅的俊美公子,竟闪电般地滑到了她的身后,伸手便揽住了她的肩膀!众人大吃一惊,万没料到他的身手竟然如此之好,一时间竟全都呆住了。 郎昶立刻急声叫道:“不要伤害她!” 项离讶然笑道:“太子殿下说笑呢,在下最懂得怜香惜玉,怎么舍得伤害这么美的姑娘?在下是真心实意想跟姑娘交个朋友。” 他的手扣在苏漓肩头,并未使力,却足以令苏漓无法挣脱,东方濯脸色遽变,厉声道:“项离,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本王定将你满门抄斩!” “啊?!”项离惊呼一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只是想求姑娘芳名,怎么落了个满门抄斩的罪名?!” 四下里一片哗然,东方濯一张俊脸已然铁青。苏漓此刻却心如明镜一般,这项离,不过是在戏弄不可一世的静安王,只可惜那高高在上的王爷,此刻心有所系,全然忘记了自己言行的分寸。 “她是相府千金苏漓,项离你可满意了?”一个清朗有力的声音传来,整个寺院骤然安静下来。 苏漓心头一跳,只见人群闪开,院门外快步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黑袍金冠,俊美无俦,正是镇宁王东方泽! 首发,请勿转载! 东方泽进了门来,冷冷地看着项离扣在苏漓肩上的手。 天下第一多情公子,面色一沉,静安王易怒,镇宁王善谋。戏弄易怒之人好玩,得罪善谋之人可是大大的不智。立刻后退一步,摇扇笑道:“见过镇宁王。项离失礼了。” 东方濯立刻长臂一伸,将苏漓拉至身后,冷哼一声,“色胆包天,混账至极!” 项离讶然笑道:“在下不知姑娘是传闻中貌丑不详的苏二小姐,早知如此,又何必……”他故意截住了后半句话,一双桃花眼有意往东方濯瞟去。一个丑女,也值得当朝皇子如此失态?分明有不屑之意。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光都朝苏漓看去。苏相的二小姐貌丑不祥,京都城内多有传闻,此刻见她白纱覆面,不由得都低头窃窃私语,眼光各异。 东方濯沉目怒道:“项离!你的话太多了!”阴暗的眼神,警告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浓浓杀气。 郎昶也不悦道:“以貌取人,非君子之道。项公子此言差矣。” “女子重貌,男子重才,在下以貌取女子,有何不妥。”那个嘻皮笑脸邪气横生的男人,此刻笑得颇不正经,一时竟让人猜不透他这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玩笑。 站在一旁的挽心皱了皱眉,正想开口,却见苏漓忽然抬手掀了轻纱,淡然笑道:“苏漓惊了项公子,多有失礼!” 院内突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肤色如脂,眉目如画,朱唇嫣然带笑,发丝如瀑轻挽。竟然是一个绝色佳人!项离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 “你,真是苏漓?!”他有一刻失神,“传言误人哪!” 苏漓淡淡一笑,伸手欲拂开额边的青丝,却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 “项离这一刻可是后悔了?”说话的人是东方泽,他竟不知何时已走到苏漓身边,正对着她浅笑。 “后悔,后悔,早知如此,我应立刻遣人去相府提亲!”他的笑容回到了脸上,目光却转向了东方泽。 苏漓听出了这句话并不是真心,当下低头笑道:“承蒙项公子抬爱,只怕苏漓无福消受。” “苏苏德才出众,天下男子见之倾心,福泽天享。有何受不起的?”东方泽满含笑意的眸子锁在她的脸上,流露出未加掩饰的情意。 苏漓怔住,她能轻易感觉到项离的玩笑真假,却无法分辨眼前这个男人的话中之话。他不让她露出不祥的胎记,可是另有用意? 东方濯的脸色已经阴沉到极点,此刻终于按捺不住,沉声道:“今日晦光大师开坛讲经,六皇弟你是来听佛法的,还是来生事端的?” 东方泽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转眼看着他道:“本王自然是有事才来。来人!” 他声音已冷,抬手轻轻一挥,身后一群带刀侍卫长驱直入,迅速将整个院子包围起来,面色肃穆威严,持刀严阵以待。 院内之人都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不知何人犯事?竟劳动镇宁王亲自抓人! 苏漓迅速与挽心对视一眼,心中警戒倍生。 东方濯冷声问道:“六皇弟如此阵势,要抓何人?” 东方泽负手不答,只冷声命令道:“带过来。” “是。”魏述应声上前,押上一人来,跪倒在地。苏漓仔细一瞧,那是个年轻僧人,低着头,面有愤色,一声不吭。 东方濯皱眉问道:“他是谁?” “沉门的联络人!魏述,让他认一认,这里还有谁是沉门的人。”东方泽沉声命令,目光冷锐,扫过东方濯和苏漓的脸,定在挽心面上。 周围的人一听“沉门”二字,无不吸气,惊叫出声。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个个武功高强,杀人夺命只在一瞬之间!尤其门主座下四大杀手,被世人称作来自地狱的索命阎罗,一接命令,从不失手。众人吓得纷纷后退。 佛光寺竟也隐藏着沉门的人?怎么会被他抓到?!苏漓微惊,眼角余光瞥向挽心,只见她脸色如常,神情镇定。 魏述用剑一挑僧人下颚,迫他抬头,冷厉的剑光,映得僧人面白如纸,却平静道:“镇宁王莫要含血喷人,贫僧只是佛光寺的一名小小僧徒,不知何为沉门。” 东方泽阴冷笑道:“不知道?魏述!” “是。”锋利的剑刃,缓缓割向僧人的手筋,僧人顿时浑身一颤,狠绝的表情自眼中一闪而逝,口中舌尖一动,就要咬中什么。 东方泽面色遽沉,飞起一脚,狠狠踢中那人下颚。 颚骨碎裂,几颗带血的牙齿迸落在地,其间夹着一颗极细小的黑色药丸。挽心面色微微一变,魏述已捡起那药丸递到东方泽的手上。 东方泽目光阴沉,轻声笑道:“沉门独有秘药‘绝命’,用于任务失败自尽之用。还敢说你不是沉门之人?” 五月的天空,阳光明媚,温暖照人,然而此时的佛光寺,却仿佛被寒冰笼罩,冷意袭人。都说静安王发怒时可怕,却不知镇宁王这样笑的时候,更让人觉得身心颤抖,肝胆欲裂。 僧人满口鲜血,痛得满地打滚,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地瞪着他。 东方泽冷声笑道:“说,这里还有谁?你指出一个,本王就饶你一只手。否则,手脚筋齐断,本王会让你活得生不如死。” 那人瞳孔一缩,双眼不自觉朝人群中看了过去,苏漓皱眉,瞥向挽心时,发现旁边的项离袖袍微动,双眼紧盯着僧人,媚光流转的眼睛里快速掠过一抹冷冽的杀意,转眼间便不复存在。 她微微一震,方才那一瞬间的感觉,有些莫名的熟悉。来不及多想,一道冷冽慑人的白光,突然破空而来,朝着地上的僧人激射而去,速度惊人。 众人都惊呆了。东方濯与郎昶竟同时一闪身,挡在苏漓的身前。身后的挽心真气凝于掌中,已护在她身旁。 眼看那道白光就要没入灰衣人的胸口,这时东方泽眼光遽沉,拂袖一挥,“叮”的一声脆响,冰一样的银针怦然碎裂,如灰飞烟灭。 在场之人皆惊叫出声,镇宁王东方泽的武功果然不同凡响!东方濯眉头微皱,魏述指着地上的僧人惊声叫道:“王爷,他死了!” 双目圆瞪,口角黑血直流,分明中毒身亡。寺院上方的西南方向,一个黑色影子在翠竹林里,一晃而逝,东方泽顿时脸色难看起来,冷声喝道:“追!” 他一声令下,魏述、盛秦二人带着一众侍卫如箭一般疾追而去。东方泽却纹丝未动,紧盯着脚下已无气息的僧人,双目冷冷眯起。 此人牙齿里深藏的毒药已被打落,又被东方泽截住了暗器,没有人靠近过他,他为何突然死掉?众人皆愣,面面相觑,不得其解。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异香,混在带有异味的浓烈血腥气里,几不可闻。苏漓眉头轻皱,能在东方泽面前杀人灭口,只有一种可能。此人体内早已中毒,刚才神秘人所发出的那枚银针,根本志不在击中僧人,而在于以银针内隐藏的异香,激发僧人体内潜藏的毒性,以此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 寺院内,一时安静异常,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一具尸体上。 忽然,项离懒懒笑道:“大好光景竟然死人……实在令人扫兴,惊吓到美人,真是天大的罪过。” 话音未落,云纹锦袖已挡在苏漓面前,他一张邪气的笑脸,不客气地凑了过来,盯着她瞧。苏漓微微抬眸,清冷光华,镇定如常,看不出有半分惊吓之色。项离双眉微扬,轻声笑道:“苏小姐不如同本公子换个地方,风花雪月,岂不快哉?”他一手飞快朝她腰间揽过来,笑容暧昧,挑逗之极。 挽心眸光一沉,飞快地挡在身前,沉声喝道:“项公子请自重!” 项离哈哈大笑,扭身一转,一张邪魅惑人的俊脸,锲而不舍朝她贴了过来,神醉的表情,似是偷香窃玉即将得逞。“苏小姐害羞了么,改日项离就去府上提亲如何?” 这个项离看似轻浮浪荡,苏漓却没有忽视一刹那他眼底暗藏的冷光,而此刻所有人都在惊诧那人如何在东方泽的眼皮子底下被杀了,他却一点也不关心,反而明目张胆地引诱调戏她,定然别有目的。 听到提亲二字,东方濯顿时怒不可遏,一把拉过苏漓,同时迅速凝聚内力于掌心,怒发一掌朝那胆大妄为的男人狠狠拍了过去。 强大的劲气带着主人的盛怒,一瞬袭来,有如排山倒海,势不可挡。项离眼光略略一变,身形如电,飞快跳开,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一方院墙轰然倒塌,碎石成灰。 这突然的异变,惊得众人浑身一颤,纷纷惊叫着移向院门口,所有人的眼光顷刻从死人身上转移到那院墙之上。 项离目光一闪,拍着胸口不住叫道:“好险!静安王这是要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滥杀无辜吗?” 东方濯怒气未平,冷冷哼道:“敢调戏本王的人,你活腻了!” “王爷的人?”项离讶然,一双媚眼飞快朝郎昶和东方泽扫了过去,只见郎昶一双清眉微不可见地一皱,面色并无多大波澜,而东方泽却只淡淡朝苏漓瞥了一眼,似乎并不担心这边会发生何事,他的注意力仍在那具尸体上。项离心间顿时一沉,轻声笑道:“苏二小姐尚未出阁,亦未曾婚配,怎么就成了王爷的人?王爷这么说,不怕毁二小姐清誉么?” 东方濯怒目微张,不由自主看向苏漓,苏漓不着痕迹推开他的手,面色平淡无波,看不出情绪。东方濯眼光暗沉,脸色阴鹜道:“她是本王带上山的,自然就是本王的人!” “哦?那如果在下带她下山,是否以后她就是在下的人?”项离“啪”一声打开折扇,摇扇轻笑,模样轻浮至极。 众人不禁心中暗道,此人真是不知死活! 东方濯阴冷道:“你尽管试试,跟本王抢人的后果。” 项离却笑道:“抢人?王爷言重了。在下听闻下月十五王爷就要选妃了,奈何传言苏二小姐貌丑不详,未能列入候选名单之列。难道王爷要娶苏小姐作妾吗?” 东方濯脸色瞬间铁青,手指骨节咔咔作响,仿佛怒气一触即发。 那不知死活的多情公子仿佛视若不见,笑嘻嘻地看着苏漓道:“在下对小姐倾慕之心,天地可鉴,与其入王府为妾,不若嫁于我为妻,可好?” 苏漓见他笑容虽然颇不正经,身手反应却是一流。能躲过东方濯一击的人,江湖上可不多见。心头微动,故作讶然淡笑道:“苏漓貌丑不祥,项公子也要娶么?” “今日见了苏小姐,才知道市井流言皆不足信哪。小姐天人之姿,世上有几人能及?在下能娶妻如你,夫复何求?”他的笑意多了一分正经,一双媚意横生的桃花眼,直直地朝她望去。 苏漓面色无波,淡淡道:“苏漓不敢高攀,望项公子见谅。” 项离微讶,不怕死地上前一步,对苏漓勾唇一笑,桃花媚眼顿时情意生波,“在下虽比不得两位王爷和太子尊贵显赫,但在下有家财万贯,小姐若能嫁与在下,在下能保小姐一生衣食无忧,还会陪小姐游山玩水,风流快活。” 一句风流快活,说的胆大之极。 东方濯刚要发作,苏漓淡然笑道:“公子有家财万贯,可有洁身自由?” 项离明显一怔,一抹异色划过媚眼,转瞬即逝。 苏漓恍然未觉,又笑道:“苏漓虽貌丑不祥,却自小立志,绝不与人共事一夫!公子要娶苏漓,可舍得你那些如花美妾?”说罢微微一笑,清亮的双眸光华流转,绝色丽颜似娇花怒绽,一刹那间,光芒耀眼。周围的人都看得呆住了。 项离仿佛也呆一呆,当即摇扇笑道:“世间美人三千,不及小姐一笑倾城。我即刻回家遣散所有姬妾,去相府提亲!”说着,他笑眯眯地又走了过来,竟伸手一探,飞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苏漓静候佳音,万不可辜负我一番痴心。” 东方濯惊怒交加,万没料到这个项离竟然当真不知死活,还敢当着他的面对苏漓动手动脚。当下再不犹豫,出手如风,真气凝于掌中,瞬间朝项离拍了过去! 项离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杀气,却是媚笑一声,竟然一把抱住苏漓,旋身一转,掌风眼见对着苏漓后背去了,众人一时大惊失色,挽心毫不犹豫纵身跃起,抓住苏漓肩膀就势一提。苏漓纤弱的身子随之腾空而起!掌风扫向项离胸口,如雷霆万均瞬间足以将血肉之躯化为齑粉! 众人又是一声惊叫,无奈自沉门联络人被杀,东方泽就让人关了大门,不许人出入。此时一群人无处躲藏,鬼哭狼嚎滚向一旁,唯恐被凌厉的掌风波及。 只是一眨眼,项离的身子一晃,掌风擦着他的衣衫扫过,正好扫到地上的尸体,只听见一声巨响,死尸已四分五裂,鲜血四溅! 这变化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待所有人回过神来,院内已经血雨腥风,一片狼籍。 而就在这时,那碎裂一地的尸体突然冒出一股白烟,转瞬化作一滩黑色血水。众人惊骇,知这血水必是剧毒无比,无不慌忙避开。 东方泽眼光忽变,沉声喝道:“来人,取血!” 而那始作俑者,多情公子项离,却跳到了已被挽心救到一旁的苏漓身前,嚷道:“静安王好功夫!”他眼光邪气,笑容轻浮,却像是被吓到一般,频频后退,连声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苏漓很想笑,但一看到立在血水旁边的东方泽,却突然没了笑的心情。 东方濯怒声喝道:“项离,你胆敢与本王做对,可知有何下场?” 项离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身旁的苏漓,笑容未减,“美人未嫁,我求之何罪?” “求之无罪,置她于险境,却非大丈夫所为。”这声音清朗,透着三分严厉,分外有力。苏漓回头一看,竟是朗昶。 “苏小姐,请到内殿来坐坐,省得与他们纠缠不休。”他温和目光充满关切,显然刚才那突然的变故,已令这位太子殿下,心生不悦。 “多谢太子殿下。”苏漓感激地望了他一眼,携挽心入内,在他身旁坐了。 项离忽然大声笑道:“各位,在下要回去准备聘礼,迎娶美人。恕不奉陪了。” “项离留步。”东方泽突然沉声开口,数名持刀侍卫应声拦住项离去路。 项离转身,挑眉问道:“镇宁王有何赐教?” 东方泽眼光从血水上移开,定在项离脸上,笑道:“迎娶佳人,也不必如此心急。” 项离疑惑:“娶美人不急什么急?在下生平别无他好,就喜欢美人!镇宁王若无要紧事吩咐,请恕项离先行告退!”不等东方泽回应,他对外头大喊一声:“美人们,我们回去啦!” “啊!好啊好啊!公子,我们来了!”先前散尽无踪的八名美艳女子,应声欢呼着出现。 有时候女人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她们用娇软的身体,去挤开持刀的侍卫,那些汉子素日里哪见过这等阵仗,一时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院门处顿时混乱起来,嚷成一片。 “阿弥陀佛。”随着一声佛号响起,内堂门外,一行僧人稳步而来。走在最前面的僧人,身披袈裟,七旬有余,面色祥和,慈眉善目。正是闻名天下的晦光大师。 首发,请勿转载! 院子一瞬寂静下来。 众人连忙上前见礼,晦光大师清淡的目光,望了眼满院的狼藉,朝东方泽施礼道:“老衲晦光,听闻施主抓了本寺僧人缘智,不知所为何事?” 东方泽躬身还礼,恭敬道:“贵寺僧人缘智,乃沉门的联络人。大师可知情?” 晦光大师慈眉微凝,略一沉吟道:“几位施主请随老衲去禅房一叙。” 众人施礼低声应诺,随大师往后院去。晦光大师的禅房,在佛光寺西北方一处小院内,祥和安静,迎面一个大大的禅字,佛法精深。 “诸位施主请坐。” “大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第12部分阅读 重生之惊世亡妃1_60 作者:roushuwu 大师请。” 各人盘腿就坐,唯有项离曲腿斜坐,毫无正形。晦光大师也不介意,只道:“老衲愿闻详情,施主请讲。” 东方泽正色道:“本王日前收到消息,有沉门中人隐藏贵寺,与香客接洽密谋杀人。本想捉拿此人,探寻一二,不料沉门神通广大,派人来杀人灭口。令血污佛门净地,本王深感遗憾。魏述。”他回头叫了一声,魏述立即上前,将黑色药丸与毒血奉至晦光大师面前。 东方泽道:“此药丸乃沉门独门秘药‘绝命’,用于身份暴露或是任务失败自尽之用。是在缘智的牙齿里找到的。这黑血是缘智‘化骨’之后所留。大师请过目。” 晦光大师看过之后神色凝重道:“的确是沉门秘药,‘绝命’与‘化骨’,缘智果真是沉门中人,善哉,善哉,老衲也有失察之罪!” 东方泽道:“大师是得道高僧,门下徒众甚多,一时不察,才让这些恶人得惩。如今恶徒已伏法,大师大可不必自责。” 晦光叹息一声,敛目不语。 东方濯道:“本王因一己喜恶,毁坏贵寺院墙,明日会派人送来银两,请大师勿怪。” “如此多谢施主。”晦光大师说完,望着他,又道:“老衲赠施主一句话,一念在天,一念入地,戒急戒躁,智者所为。老衲观施主眉心黯沉,两眼发青,想必近日为心魔所困,噩梦多扰。正所谓过往云烟,施主当放则放。” 东方濯眼光微变,神色间掠过一抹痛苦之色,低头道:“多谢大师指点。” 东方泽道:“今日之事多有叨扰,望大师见谅,我等先告辞了。” 晦光大师微笑看着他道:“施主胸怀天下,智谋高远,可也愿听老衲一言?” “大师请讲。” “莫贪少疑,真心待人。” 东方泽笑道:“多谢大师箴言。”此时此刻,他听得清楚,却还未能深刻体会这句话。 众人起身告辞,郎昶却道:“郎昶有一事,想单独请教大师。”他温和的目光从苏漓面上看过,细微的表情变化,令苏漓心中生出异样之感。 苏漓原也想请教晦光,却没料到郎昶有此一举,只得迈步往外走去。身后晦光大师忽然叫道:“女施主请留步。” 苏漓微愣,回头见晦光大师慧目慈祥,朝她摇头叹道:“执怨愈深,福缘愈浅。女施主当放宽胸怀,方得解脱。” 苏漓怔住,晦光大师果然是慧目如炬,只短暂片刻,她未发一语,却也能将她心中恨怨全然看透!前面东方泽疑惑深思的目光投过来,她微微垂眸道:“谢大师指点。”然而,冤屈未申,仇不得报,如何才能放开胸怀? 离开禅房,苏漓垂目思索,想到郎昶看她的眼神和奇怪的态度,心中忽地一动,拉着挽心到一旁低声吩咐了几句。挽心便应声而去。 东方泽下令撤掉所有封锁院门的侍卫,那些在惊变中吓得魂不附体的人们,立即蜂拥而出,争先恐后离开这是非之地。一时间热闹的寺院变得寂静万分。 苏漓暗叹一声,“今日晦光大师开坛讲经,五年逢一次,想不到竟会如此收场。真是罪过啊,罪过。” 东方泽笑道:“今日去了,还有来日,苏苏何必感叹?” 苏漓淡然一笑,没再说话。一行人下了福山,项离便拱手笑道:“诸位再会,在下要回去准备聘礼,改日好上门迎娶美人儿。”说完,他竟头也没回地走了。 东方泽微微皱眉,东方濯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东方泽翻身上马,锐眸四下一望,问道:“苏苏,怎不见你的婢女挽心?” 苏漓回道:“哦,我见山林还有桃花开得甚好,叫她采几枝回去。” “哦?是吗?”他明显不太相信,视线定在她脸上,目光犀利,锐意暗藏。 “当然,”苏漓叹息,“山下的桃花已经开败了。” 东方泽道:“花有败时,美人却越来越惊艳。就连天下第一多情公子竟也对苏苏一见倾心,为博美人青睐,连性命都不顾。”似笑非笑的神情,分明意有所指。 苏漓抬头迎视,嘲弄冷笑道:“一见倾心?难道王爷以为那多情公子会有几分真心!天下男子,负心薄幸者,多如过江之鲫!” 东方泽哈哈大笑,“那本王祝苏苏早日觅得真心郎君!” 苏漓不甘示弱地抬头看他,目光冰冷,今日之事,她心如明镜,他抓沉门之人逼其指认,意在挽心。不料,出来一个项离搅局,还有神秘人杀人灭口!按说东方泽此刻的心情定然不好,可从他脸上,她却找不到丝毫郁色。 “我们走吧。”东方濯上前来轻扶她一把,冷声道,“六皇弟今日功亏一篑,想必还有许多事要做。” 东方泽目光一沉,微微冷笑:“本王功亏一篑,还得感谢二皇兄那一掌!本王很好奇,以皇兄之力,竟然打不中一个项离!”偏偏打中那具尸体! 东方濯扬眉问道:“六皇弟怀疑本王故意坏你的事?” “不敢。”东方泽面无表情道:“本王有事,先行一步。驾!”骏马扬蹄急奔,他带领着一队人马绝尘而去。 东方濯嘴角轻扬,冷笑着哼了一声,拉着苏漓上车。苏漓看着他冷酷的笑意,联想到刚才东方泽的言语表情,心里微微诧异。莫非他真是故意的?一时心思沉了,却不知如何开口。 “你那时说,绝不与人共事一夫,可是真心话?”东方濯突然问她,眼光有几分认真。 苏漓没有答话,当时她脱口而出,并非深思熟虑。嫁人之事,尚不在她考虑范围。而且,这世界,有只娶一个妻子的男人吗? 她嘲弄地笑了笑,却见他眸光缓缓低垂下去,平常飞扬自信的神采,此刻黯淡了几分。似是自嘲,又似是悲伤,他竟然自言自语:“我曾经想,此生若得那一人,再无他求。” 苏漓心底一震,胸口遽然痛了起来,脸色却冷如寒冰。而东方濯眼底的悲伤也不过一闪而逝,仿佛在坚定自己的意志,又变得十分冷酷。 回到相府,已近日暮时分。用完晚饭,挽心方才回转。 “怎么现在才回?没事吧?”苏漓遣开沫香,关上门,这才急切问道。 挽心道:“山上山下都有镇宁王的人,我不敢大意。” 她就知道东方泽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苏漓想了想,问道:“那个项离是何身份,你知道吗?” “现在还不敢确定。小姐让我打听的事……”挽心皱眉,语气顿了一下。 苏漓道:“怎么?没打听到吗?” 挽心摇头,双眉微锁,目光直投在苏漓的脸上,沉吟道:“我在禅房外头,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听不大清,但是……我看到定国太子拿出来一幅画像。” 苏漓想,他若是找人,有画像很正常。可是挽心的神色,有些古怪。苏漓疑惑道:“他在找画中人?” 挽心目光微闪,“不错。不过那画中人,跟小姐至少有七分相像。” 苏漓登时愣住,郎昶那天在城隍庙里的那句话不是玩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忽尔都追着她说她像故人,郎昶又拿出跟她七分像的女子画像找晦光大师打听…… 这个京都城,跟她长得相似的女子,除了黎苏和她的母妃,还会有别人吗? 她转过身子,坐到梳妆镜前,缓缓抬手摸上自己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这样的一张脸,带着诡异的胎毒,冥冥中这次重生的机会似乎并非偶然。再有半月,就是二王选妃大宴,汴国第一将忽尔都和定国太子郎昶必然在座,她的命运又将会转向哪一个未知的方向? 一月时间一晃而过,选妃之日转眼即到,苏漓准备好了一切,只等新的旨意到来,但是,直到选妃宴当日早晨,她的名字,依然不在初选名单之列。hanwenge “小姐,您别画了,大小姐都已经走了。”沫香难过劝道。 苏漓仿若不闻,用炫丽的色彩就着殷红的胎记,仔细勾勒,一只匍匐之姿的凤凰,转眼间已是振翅欲飞,将原本十分碍眼的胎记,变成最耀目的妆饰。 “如果小姐能进宫,一定能把所有人都比下去,可惜……”本以为静安王有办法,没先到希望会落空。沫香叹着气,低下头去。 苏漓却只是淡淡笑笑,没说话。这张脸,的确有资本和那些女子一较高下,但那并非她进宫的目的。 挽心这一月之间,被连召回沉门三次,想必是因为招惹了东方泽,沉门最近很不太平。因此与进宫相比,更令苏漓忧心的是,浮云经已经多日没有进展,不知是只能练到这种程度,还是这具身体体质太差无法再有进步?她很想考虑沉门门主的建议,却又不愿卷入沉门与东方泽的是非里。 微微叹一口气,取过一旁的白纱,将细小的珍珠链轻巧地挂在耳后,绝世丽容顿时被掩在白纱之下,若隐若现。长发自然地披泻在脑后,没梳任何繁复的发髻,却更能凸显她清华无双的气质。站起身,她就这样走出门去,着一袭素淡的衣裙站在初夏明亮的阳光里,仿佛神秘的仙子忽然降临了人世。 院门外不断有丫鬟远远的窥探,投来的目光,或惊艳,或鄙夷,或同情……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她进宫彻底无望的时候,东方濯这时出现了。hanwenge 一踏进小院,他便愣住了,恍惚间似是又回到了很久以前,摄政王府里的惊鸿一瞥,从此注定了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心头之恋。这一刻他愈加相信,失去黎苏的痛苦,将会在苏漓身上得到补偿。先前的烦躁和忧虑,一下子去了大半,他望着她,难得笑道:“准备好了?” 苏漓静静点头,东方濯见她目光沉静,没有害怕他不来的失落,也无见到他到来的惊喜,不禁叹道:“已经这个时辰了,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本王会不守信诺。” 苏漓眸光清亮,“我相信王爷是一个有能力实践诺言的人。” 为什么相信,她没有说。但因为这句话,俊颜褪去了原有的阴郁,倏然焕发耀目的神采。东方濯低头望她,目光灼灼生辉,定在她的脸上。 “如果本王告诉你,今日进宫,你或许会受些委屈,你……还愿不愿意随我入宫?”口气倏然凝重了几分,很小心的试探,也带出了他之所以晚来的原因。 苏漓并不意外。她早就料到,凭她不祥的传言,以及庶出的身份,想要改动由帝后钦定的名单,定然没那么容易。但东方濯那样狂傲骄纵的个性,即便皇后不准,他也必会想办法带她进宫。这便是她相信他的原因所在。 “王爷多虑了,我只是随王爷进宫为皇后献一支舞,想借此机会瞻仰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的风采。娘娘宽容大度,会给我这样一个敬仰她的小女子委屈受吗?”她扬唇微笑,有什么委屈,能比得上大婚那日无辜受辱更让人难以承受? “你真是冰雪聪明!”东方濯赞赏笑道,“看来有些话,本王已不用多说。你若有办法能令父皇母后高兴,那自然是好,倘若不能,也不必担心。本王既然能带你进宫,自然也会全力保你周全!”说完牵起她的手,在门外一众震惊的目光中离开了相府。 那一番承诺般的言语,换做一般女子,或许会非常感动,可是她是苏漓,身体里藏着黎苏的灵魂,再也不会相信他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皇宫永远是这个天底下最神秘威严的所在,一个国家至高无上的权利都集中在此,规矩繁多,等级严明,上至朝臣妃子,下至宫女太监,无不行事严谨,连走路都十分当心,唯恐一个不慎,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而这样的姿态,不期然地为这座庞大的宫殿更增添了几分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仪感。 苏漓并非首次进宫,但此次身份更换,前途未卜,一切紧张忐忑都是多余。 马车过了第二道宫门,她便皱起眉头,身子轻轻摇晃了一下。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东方濯眼疾手快扶住她问道。 “突然有点头晕。”苏漓以手扶额,娇躯靠向车壁,头晕无力的样子,有如当日病发之兆。东方濯心间一紧,飞快揽住娇躯,皱眉叹道:“你这身子,如何还能献舞?罢了,本王先带你去西暖阁休息,再传太医给你瞧瞧。” 苏漓微微皱眉,低声道:“上次的李太医医术不错,我服过他的药之后身体好了不少。” 东方濯当即道:“来人,立刻去太医院传李忠和到西暖阁请脉。” 苏漓眼中闪一丝淡淡的冷意,随即消失在垂下的眼睑内。 马车直入内宫,在西暖阁外停住,专供皇子们临时休憩的西暖阁,由内到外,都精致万分。 苏漓刚被安置在内殿的软榻上,东方濯唤来几个宫人,吩咐他们好生侍侯,见时辰不早,先行去朝和殿给皇帝皇后请安。今日不仅皇帝皇后亲自主持选妃宴,更有汴、定两国使臣前来祝贺,难怪东方濯也要顾忌三分。 李太医不一会儿便到了。一见是她,也不惊讶,只朝她微微一笑,不多言便上前来诊脉。 脉象平和,并无异常。 老太医抬头看了她一眼,聪明得不去道破,照常开了方子,嘱咐她多休息。沫香接过方子,下去张罗煎药。内堂内立刻安静得听得到呼吸之声。 苏漓默默地打量着这个已年近半百的医官,黎苏之案他便是关键。黎苏死后,东方濯竟没有迁怒于他,李忠和在太医院仍有小小升迁,此人当真不简单。当下笑道:“李太医医术高明,难怪如此得静安王器重。” 李忠和惶恐道:“不敢,臣能为静安王效力是臣的荣幸。” 苏漓目光一沉,似不在意地笑道:“上次苏漓曾请教李太医有关处子怀孕之事,一直未能得到合理的答案,几月来思前想后都不得要领。今日有幸还请太医赐教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