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锦衣卫》 分卷阅读1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 书名: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文案(c6k6.com): 职场菜鸟迟雪穿越到自已写的剧本里,成了死囚。 为了洗冤只有抱紧权力的大腿。 只是万万没想到,第一抱永乐皇帝,他已六十五,挂了。 第二抱新皇洪熙登基不到九个月,崩了。 最后第三抱,终于扑倒了一直对她心心念念的锦衣卫大人。 苦练数月终成肩不能扛,拳不能打,最不入流的锦衣卫。 奈何她凭一张利嘴,还有洞悉未来能力,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头牌断案高手。 纪元彬微笑脸:洗冤行,先许身。 女主偷笑脸:锦衣卫大人,你上当了。 不料两人正欲花好月圆,洞房花烛,独掌兵权的汉世子,与新登大位的宣德皇帝,同时向她下了聘娶之礼。 (内容:走剧情与爱情一个也不会少。一个平凡普通女子穿越到明朝,经历三代帝王皇权更迭的一段戏说)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穿越时空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施雪菲;纪元彬 ┃ 配角:上百号 ┃ 其它: ================== ☆、谁还没有被欺负过 “洪导,上次王氏影业送的那个《大司马之相煎何太急》剧本,我们已经做了评估……不好意思迟了一天,对呀不是上面查流水嘛……唉呀……您太好了,行的,我现在发邮箱。” 刚撂下电话,编剧陈组长扶了一下眼镜,瞥了一眼门口杵了十来分钟的迟雪,抬手抚在桌面上的蓝色文件夹敲了敲。 迟雪的眼会意的闪了闪,便半勾着头,闪身进来,随手虚关上办公室的大门。 就在她几步站到办公桌前,手抠着笔帽时,眼角瞟到陈组长脸色似乎还称得算正常,只是那只蓝色的文件夹顶端上的黄色便条,还跟新的一样,让她的心没有由来的沉了沉。 那七八张便条上,是她为了让组长好查找她修改的某些段落而贴上的标记,依她在这家文化传媒公司里工作的经验来看,只是看过的,大多会在便条纸做个记号什么的,而此时,她匆匆忙忙瞥了一眼,别说是黑、蓝、红三色的记号印迹,就连一个因数手指抚上去会产生的细小翘边,都没有。 她暗自吸了一口气,一声不吭的听着编剧组长的谆谆教诲。 “小迟呀,你这个《穿越之锦衣卫》都第五稿了。文风太死板,这是拍网剧用的,你以为拍电影吗?你计算节奏了没?还有详略失当的问题,怎么能配角也有这么多戏份的,删了删了,加重女主跟男主的感情戏。” 迟雪心想,还好这是在办公室里,不比在外面十几人的大办公区,要不然真的很想抢地而亡,好让自己的耳朵能不再被叨叨。 “要不是看在你给宝珠改了一年剧本的份上,我是真不想再审你的这个本子。再给你三周时间,再不行的话,还是算了……” 陈组长声音细细如轻羽飘过,话的分量却重如泰山万钧击在迟雪的耳膜上,她指节发白的在笔上一紧,硬着头皮声音闷闷的道:“我能赶出来。” “……” 陈组长目光一顿,略过她的头顶,看向门口立着来人,刚刚面色冰冷的脸笑出了一堆褶子,起身相迎的喊了一声:“韩哥,请进!” 迟雪侧了一下身,左脚刚抬起,瞥见放在陈组长手边的浓茶,洒到了文件夹上,飞速伸手抄起夹子,随手抖了抖。 不料,转身想走时却直接撞在了来人身上。 飘着油墨味道的A4纸哗哗的往下落,白色之间夹着一张蓝色的纸翩翩下落,恰好落在了男人的脸上。 迟雪不敢多言,弯腰匆匆的捡地上的稿纸。 “尾号0886,航天纪念钞,这个一套共有五张。”男人接住蓝色的钞票,上下翻看研究一会,自言自语道。 脸上略显尴尬的陈组长,没有说话,他见桌上有一张被打湿的纸,随手抽出捏成一个团,扔进了纸篓里。 正埋头捡稿子的迟雪手上一顿,仰头便瞥到那男人指间夹着钞票,向陈组长晃了两把,且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那意思是,陈组长这是你的吗? “从没见过。”陈组长摇头,“我没有那太平洋时间,到银行排长队去买什么纪念钞……你在哪发现的?” 男人目光下垂,与迟雪对上。 她不由得心里一阵苦笑。 就在一分钟前,他听到了迟雪与陈组长的对话,谈的就是修改剧本的问题,现在看来这位一脸公事公办的资深编剧,压根就没有看过菜鸟新人的第五稿,或者连同上面几次的也没有看过。 也难怪,有这个时间多跟几个成熟的编剧打交道才是正事。 新人,不熬个十年八载的,想一飞冲天,不是白痴吗? 男人心中了然,默了默,将钱递到了迟雪 分卷阅读2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的眼前。 她被他微妙眼神,还有陈组长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你写多少遍我也不会看好你的”表情给击得脑中一条黑线。 正欲接钱。 一个无情的声音响起:“你不用写了。去给宝珠打下手。” 迟雪默不吭声,低下头,一张一张的将稿子从地上捡起,最后一张踩在了组长的脚下,她客气的一字一顿道:“请抬脚,你踩着我的稿子了。” “出去重新打一张就是了。”组长的脚纹丝未动,对男人道,“韩哥请坐。” 迟雪脸色发白哽声道,“你踩着我稿子了。” “韩哥,这次的剧本宝珠打磨了一年,你看看……” 我去,宝珠明明回家生孩子去了,这一年鬼影都没有见着,迟雪一通腹诽间,手摸到了组长的脚面上。 “哦是吗?我怎么看到她在微博上晒在医院的照片。” 韩哥的话音刚落。 揪着纸角的迟雪,眼看踩在在稿纸上的脚死命一拧,稿纸车裂成数片,有一只手比她更快的捡起,在手中揉把揉把扔进了纸篓里。 随后头顶飘来组长的笑声:“我亲自改过,没有问题……” “你还我稿子。” 组长正说得飞沫四溅中,一只惨白的手,落在他的键盘上,按键陷下去一大片,发出“啪”一声响。 此时,迟雪手里多出一张,刚刚从纸篓里抄出的剧本残页,正好是印有署名的那一张。 陈组长瞪眼道:“出去。” 迟雪心一横,一把将那张纸怼在他的面前,指上编剧一栏里陈国富、宝珠等一堆的名字,道:“陈组长,我写的本子,你连看都没有看过,就连毙掉我五次。宝珠一年不上班,你让我帮她改了一年剧本,现在谈剧本,我怎么连个末尾署名都没有?” 欺负菜鸟成性的组长,绝计没有想到,平时骂不还口,训不抬头的小透明,居然敢撒野了。 随后组长的恼羞成怒只化作一个言简意赅,晴空霹雳般咆哮:“滚!” 十几平米的办公室里都有听到,而整栋楼也都为之一震,窗外的蓝天白云瞬息万变的化成了一片铅色。 迟雪只觉得头昏眼花,眼前的人影扭拉成S形,手中白纸上的黑字浮出纸面,时隐时现。 脑子里如同被黑客攻击的电脑,瞬间乱码一片,DOS命令密密麻麻翻飞在脑里,如坠黑洞。 迟雪全身冰冷,耳内嗡嗡作响,双腿不知道要如何迈动脚步,前一秒把压了一年的恶心撒开了吼出来,这一秒才发现,对于她没有半点帮助。 这种潜~规则在业内早不是什么秘密,往小了说,捅出来,只是让有心参演这部戏的大男主,看了一场办公室屡见不鲜,为了争署名这种不大不小破事的笑话。 往大了说,无非是给她这个刚刚混迹编剧界,抱着满腔热情,以为一台电脑里打出上百万字,就能称之为编剧的笨鸟当头棒喝。 她离编剧这个行当,还差着一百零八个“莫言”,撑死就是那种拿着死钱,做着替人擦鞋,活着就要往死里干的千千万万写手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整个办公室里充斥着各种潜伏已久的声音。 她每呼吸一次,除了能听到心跳的声音,耳边也轮番响起每一个人内心里的独白。 【职场的游戏规则里,不能顶撞上司,不能向老员工发起挑战,不能揭公司老底,条条红线让她踩了个遍】 【真拿自己当回事】 【也不想想投资方谁看你的内容,都认署名是谁】 【太嫩了】 【红牌罚出局】 迟雪在组长办公室到她的办公桌不过两三米距离里,感受到了360度无死角的默哀式注目礼,每走一步,都是被或同情、或嘲笑的氛围笼罩着,头顶上己自带降雨设备般的开启了淋浴模式。 她偷偷用余光左右瞟了几眼,围观出丑者的优越目光,无处不在,从上到下的将她视作为众矢之的,投射了一遍又一遍。 羞辱、愤怒、压抑、颠倒黑白的委屈,密织成一张不透风的网,扑面盖地的将她困成了一只作茧自缚的找不到出口的飞蛾,本以会奋不顾身以投火般的勇气,将那一众看戏的嚣张气焰压回,此时骤然也没了斗志。 迟雪夹着双肩,手指将那份让她倒大霉的剧本,挤捏出深浅不一折痕,目光呆呆望向某点,脖子僵硬的向前抻着往前移动脚步。 她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坐到了电脑前。 走道墙上的闹钟,从上午9:00,走到了晚上9:00,太阳从东边,&039;西斜至阳光敛去,白天换以黑色的大幕,笼罩在这片城市的天空之上。 办公里的灯由开启到关闭,最后留下的那一盏灯下,依旧端坐着失魂落魄的她。 人事部在下班时通知她,跟组长做完交接就可以打包走人,她想这样也挺好,可以省得公司找个借口,又押一个月的工资,索性让她们开了她,一次性拿钱跑路,不用再回来面对组长那 分卷阅读3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张臭脸。 只是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一天,所有人都走了,连保安大叔都上来催她两回了,可她也再没见到组长回来过。 他恐怕早忘记,是他要求他在公司里等着他的。 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组长。 【陈先生,几时能回来签个字?】 握着手机,盯着屏幕,直到上面亮着的故宫照片黑掉,手机里也没有半点动静。 迟雪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坐在椅上的身子,因为一直保持低头看手机的姿式,已僵了许久,她站起,扫了一眼桌上的私人物品,除了茶杯和抽屉里的救心丸,别的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她无权无势拗不过组长那条粗腿,只在心里自我安慰,明天来拿签字也是可以的,便没有再待下去。 站起来身,随手抄起她写的剧本,塞进包里,穿过黑暗色走廊,走入了电梯里。 吱吱呀呀的电梯门在缓缓关上时,电路短路般的发出“刺刺拉拉”的电流声,轿厢突然向上升起,整个抖动了一下。 她吓得“啊”的低叫了一声,手扶在了电梯井壁之上,抬头看上面通气风扇叶子,快速停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转动一下。 她平时也一个人坐过电梯,只是今天心情格外沮丧抑郁,进电梯时没有看清外面贴着电梯检修通知就是今天。 上午吵架被炒掉,晚上坐电梯又冲超,感觉所有的坏事都冲着她去了。 而这些最坏的事情,都不及眼前这件事更糟糕,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忍一下时气混在滚滚红尘里,退一步遨游天空海阔。 她爬起,手连续按在电梯里的报警键上,电梯里的摄像头暴出一个奇怪的闷响,耳朵里突然灌进了千军万马的冲杀之声。 一个亮闪横空裂出几道刺目的白光后,手中的剧本呼拉一声掉在了地上,页面被诡异的风吹得翻飞如多米诺骨牌般,一下子从立起到倒下,又从另一侧吹起,起初立起,扶摇几下便倒向一边。 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冥冥之中翻阅着剧本里的每一页剧情。 直到最后一页,页上的一行“以史为镜”四个大字出现时,一道紫光从天而降,照在那四个字上面,折射出万丈光芒,那一下打开了某个历史时段的空间之门。 缩在了电梯角落内的迟雪,眼前一片淡蓝色的白雾骤然升起,缭绕成一片一望无际的云山雾海,绵延丛山峻岭峰顶的万里石砌城墙,广袤无垠厚重的北京城,位于中轴线上的宏大华贵的金銮殿,浮光掠影呈现在眼前。 空中落下星点般的银闪碎片,拼凑出两个人影,影象透着神秘远古的气息,以3D立体画面浮在了空中。 男子一身锦衣华服,握着一支精细的刻刀,正一笔一划的在一名长发及膝,白衣如云女子的皓腕上雕刻着什么,顿时,女子手腕上鲜血涌出,漫过男子的指缝滴在地上,女痛苦蹙眉,细细的贝齿竭力咬下嘴唇,整个身体紧紧的绷着,却不躲不闪,任由男子在她手上纹刻着各种线条。 “第一百场,第三节,男主亲手给女主施雪菲纹刻罪证……”迟雪心里对这一幕再熟悉不过。 只是这一个情节她只是用文字的描写过,此时画面呈现出来,极度的震撼人心。 扑面而来的真实感,让迟雪竟然觉得,男主每一刀都划在了她的手腕上,血也是从她的血管中流出一样,切肤之痛犹其强烈。 她憋气的将背死死贴在后壁一动不敢动,把眼前的一切当成梦里幻想,她不断告诉自己,是因这一年来熬夜写剧本,写得人戏不分,用脑过度,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还好手机还在,她握了握了手中的硬物,贴壁而行,就在这时,电梯门缝间透入一丝光,她像看到了最后的出路一样,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然而,外面已是另外一番天地。 迟雪本以为一步走出电梯,不想,一脚踏进了一片阴暗里。 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就连听觉也时有时无。 耳边细细吹过一片热风,带着一股难闻的馊臭之味扑鼻而来。 “这丫头倔得很,就是不肯认罪。”耳边传来一声极微的声音,说话之人似站在很远的地方说。 “一个死囚,怕她做甚?”这个声音又离她很近,如同凑近在耳边低语一般。 “大人说得对,她的自诉状已被我扣下,这回我们弄瞎她的眼,再割了她的舌头,让她永远没办法翻办吧。” 本还一直昏沉的迟雪,听到这句时,紧闭的双眼立时没有丝毫征兆了睁开了。 双手被绑于一根粗糙的横木之上,脖上勒索扣在咽喉之上,她只能抬头,不能低头,否则会无法呼吸。一双脚赤足踩在冰凉青砖上,脚趾尖痛如针扎,身上有衫衣血渍与汗渍混作一起,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眼前的一切,让她足足呆愣至一把寒光逼人的短刀迫近到了唇边,才有了一丝生气。 迟雪后脖紧贴木桩,木刺扎进了皮肤里,痛得她皱了皱眉毛,这回她才对身 分卷阅读4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处之地,略有些反应:“喂,老兄,剧本在拍摄时,可以进行第二次创作,但你不能把重要的情节了改了,记住,施雪菲是通过那纸用血所书的自诉状纸,才让皇帝赦免的。你这样一改,女主后来上殿与皇上理陈述冤情还怎么演?” 那刀的胖衙役冲施雪菲瞪了两眼,握刀的手未再使劲,疑惑向身后年轻衙役看了一眼。 小役也满面疑问,打量了被绑之人几眼,上前道:“毛大人,她疯了不成?” “装疯卖傻,可恶!”胖衙役手指捏住迟雪的嘴巴,在关节处死命一紧,“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迟雪拼挣的将头别去一边,顾不得脚痛,抬起便是一脚,不偏不倚正正踢在了男人的小腹之下,痛得男子躬身弯腰,夹着双腿哀叫连连。 见那姓毛的被踢痛,她心中畅快不已,不知道为何那人居然跟陈组长生得有几分相似之处,这下让她立即有了解心头恨的快感。 不等她高兴多久,姓毛的挥手便是一巴掌,顿时脸上痛麻骤起,隐隐觉得半边脸已渐渐肿起,嘴角生疼。 掌风之下,她头上簪着的一根粗薪钗掉落于地。 钗子本不值钱,掉了也不可惜,只是瞬间裂成了几截,似是一段朽了木棍碎了,却在阴暗的青砖上闪放幽幽的金色。 姓毛的定晴一看,眼中放光,捡到手中细细看了一遍,喜滋滋的把那根簪子放入袖中,对一旁边的小役道:“我现在又发现新的物证,小冒,我还有事要出去。” 小冒点头:“是。” 走牢门,姓毛的回头冲迟雪看了几眼:“施雪菲,早把这东西交出来,何必受这么多苦。” 迟雪翻了翻眼睛,实在想不出剧本哪里有这么一出节外生枝的戏,而且她无缘无故被打,打得还真心肉疼,她喃喃自语道:“这个情节不错,待我梦醒时分之后,加进去。” 刚想着恶梦快些醒,谁知耳边传来一句:“舌头还割吗?” 恶梦继续?她冷汗直冒。 “留着。” 哦,长舒一口气,快醒醒吧。 “弄瞎她的双眼!” 不要…… 无论她多想让自己醒过来,小役握刀的手已挥向了她,眼前顿时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到…… 公元1424年,明朝。 永乐二十二年。 锦衣卫漆黑的六扇大门紧闭。 不一会儿门栓“梆梆”作响,吱呀半天沉重的厚门板才悠悠打开一条缝。 一道白光闪过,直击开门小役的面门,他吓得一个激灵,之前的倦意去了一半。 后面跟着几个衙役巴拉着他的肩头,打着呵欠,伸着懒腰侧身从门缝内向外挤了挤,走了出来。 那名头戴藤帽的小役等到数人尽出,才跟出,看了一眼台阶上,目光一愣,走上前摸了一把,手上一片冰凉,抬眼向天空中又细细看了一会,同时翻掌朝天,不一会,雪粒如豆砸下,惊得他张大了嘴半天噎着没有说出一句话。 “发什么呆?还不去买炊饼。怎么昨晚上让你办事,就把人给办傻了。” “就去就去。”小役眸色微沉,恭敬的答应着,只是脚下步子半天没有动。 不远处一片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紧接着几个身着罗衣的男子出现在门前。 为首的胖衙役正背对那群人,摸着八字胡,随手一扔,空中抛出一个金灿灿的东西:“这东西也拿去典了……当是这个月的早餐……” 话音未落,眼前横出一臂,他的身体被来人猛然推开,直接扑到了身前几个小役的身上。 “唉呀!”他趔趄了几步,才站稳,回首便骂,“娘的,大早上,谁撞老子!” 撞入他眼帘的,是一片朱红底,左右襟绣着精致飞鱼的锦缎。 男子站在台阶之下,却也不比胖衙役矮,他上前一步,登上一阶时,顿时高出众人半头。 藤帽小役一见那人,上前做抱拳行礼道:“总旗大人,您来得真早!” 胖衙役转身向男子打量了一番,张狂的脸不自觉的抽了抽,连退了三步方才站定,行礼道:“纪大人来了。” 纪元彬执着手中刚夺下的金绞丝灯笼簪,端详了片刻,面对两个作揖的小役不曾望一眼。 他不开腔,谁都不敢在他面前挺直腰杆。 而且小辫子正被这位提拔上来的总旗给抓个正着,更是像是六月天里烤炭炉,自讨苦吃。 纪元彬:“这东西的确不错,京城少见。” 他一开口,胖衙役心中暗想,纪元彬是看上了这件女人的首饰,当下直起身子陪笑道:“纪大人识得这东西,那太好了,小人眼拙得很,看不出什么好歹,如果大人不嫌弃请收下。” “你的?” “这……当然。” “这个有点贵重。” “送给纪大人,我还觉得太轻了。” 纪元彬点了点头,从怀中抽出一条汗巾,将簪子慢慢卷成一个 分卷阅读5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条状,塞进了怀中。 众人一愣,见过行贿的,但没有见过如此明目张胆收贿的。 目光流转间,纪元彬张开嘴接住几颗落下的雪粒,初有麻感,化开后,只觉得一片寒意袭人。 他扫了扫台阶上来不及化的雪子,缓缓伸出了手,攒了一把在手心里,直到雪化,才伸手悠悠向众人道:“六月飞雪,怕是有冤呀。” 他身后的人听出话中有话,各自看了一眼,又向那帮小衙役们看去。 而胖衙役见纪元彬还站在台阶之下,天上落下的雪子也尽数落在了他的帽上,肩头,立即上前,用衣袖去拂他身上的雪子:“这个京城不比在应天,那里夏日炎炎,这儿可是常在六月有雪的。” 纪元彬肩头一偏,胖衙役的手下落空。 他径直走到悬有北镇抚司的匾额下,跨过门槛时,手中的雪水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纪大人,您是来提哪个犯人的?”胖衙役追上问。 “你跟着来不就知道了。”纪元彬轻车熟路,穿过正门,拐向侧门往里走去。 走到狱内时,纪元彬向跟着身后的胖衙役,笑道:“毛禄,你祖籍哪人?” 毛禄眼色微变,不曾想这位纪大人第一次见他,就知他的姓名,看来不可小看了他。 他恭敬的回道:“南京生,南京长。” “哦,从南京迁都到京城三年,你也才到今年到任,怎么知道这里六月会下雪?”纪元彬云淡风轻的道。 毛禄脸上一紧,不敢抬眼看他,半躬起身子陪着向里走,走出几步后方向侧目看向藤帽小役。 藤帽小役会意的点了点头,放慢脚步,随后默不出声的从队中掉到了队尾。 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当啷当啷”一串刺耳的金属拖拉碰击声响起,碗粗的木栏门“轰”一声大打四开。 纪元彬站在狱内,却见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破木床上,放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人呢?”纪元彬眼神阴沉的扫过毛禄。 “对呀,人呢?”毛禄装腔作势的在狱内走了两个来回,用一种终于回过神来,蠢不可及佯装发怒的道: “来人,捉拿逃犯施雪菲。” ☆、跟锦衣卫一起逃 缩身蹲在黑暗里的迟雪,听到头顶上阵阵气急败的叫骂声,本还神情呆滞的瞪着眼前一片漆黑的她,终于有了一丝知觉。 抬起之前一直捏着手机的手,手指轻动,想看看时间,手指尖痛得像要从掌中断掉一样,她皱眉低头,手心里的东西又冷又硬,粗糙不平,根本不像手机光滑细致的触感。 这是穿越了吗? 大学? 不对,刚才被一个陌生男人拉下土坑时,对方的穿着打扮没有哪一点跟大学生有相似之处。 再想起他拿匕首挑开绑自己的绳索时,手起刀落也是利索得很,跟只会在“王者荣耀”里扮英雄的同学不在一个频道。 她蒙圈的脑子一直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更不曾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反倒是身后的男子大气不敢出的,贴在她的身后,微微憋着气。 但觉口鼻间有一只粗手按着,似是怕她发出声音。 终于上方的声音渐渐安静,那只手才慢慢放下。 “走,施姑娘。”男子压着声音,随手一掀,将头顶上方的一块木板移开,钻出了地洞。 “你叫我什么?”迟雪借着透进的光,终于看清楚男子是在向自己说话,“你是谁?” “我叫杨荣。施姑娘莫怕。” 听到对方浓重的南方口音,迟雪似有亲切之感,南京话她听得懂,这黑如狱牢之地的坑洞,她也不想呆,伸手给那男子,顺势爬出来。 杨荣不等迟雪站稳,将一套衙役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吩咐道:“此地不能留,换上跟我走。” 见她眼色迟疑,杨荣催促道:“快走,再晚,他也救不了你。” “他?他是谁?”迟雪脱口道,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痛得她从喉间发出“嘶嘶”的声音。 杨荣闭紧嘴巴,似乎不便说出那人的名字,只捏着迟雪的手腕,往外边走边低语一句:“两两莲池上,看如在锦机。” 迟雪听到娇身一震,摸着身上的衣服,再看眼前杨荣,跟公司里看到的明朝衙役服饰,颜色款式竟然有八分相似,这回肯定加认定,自己真不在现代,而是穿进了自己写的书里。 杨荣念的这句诗正是自己写进剧本里的,还曾被同事拿来调侃她思春太久,因而记得极深。 回过神来的迟雪匆匆把衣服拢拢,脚步不停的跟着杨荣向狱外走去。 一路上,已被打点好的各个关卡,凭借着杨荣手中的牙牌畅通无阻,迟雪暗自庆幸,这种认牌不认人的地方,总算有那么一丁点的好处。 京城城南脚下。 鹤鸣居。 店家早早挑出酒旗,上书一列工整的大字:“ 分卷阅读6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本店出卖四时荷花高酒”。 字体虽不漂亮,但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来往的食客一见,不由驻足。 门口头戴方巾,身着紫衣短衫的年轻男子,热情的招呼着:“客官这边请。” 只见小二向门口支起的凉棚,躬身作了个请的手势道:“今日客多,各位要不在这先坐着喝些酸梅茶,解解渴。” 毛禄心有不满,伸脖往里看了看,已是商客满座,回头向纪元彬道:“纪大人,您看这里太挤了些,要不换一家。” 纪元彬仰头看着二楼默然不语,他身后的杨士奇和曹丁却笑着互看了一眼,一前一后跨进小酒店内。 小二一见是他们,马上扯开嗓子冲内里喊了一句:“二楼雅座请。” 毛禄来这店子没有十次也有八次,这家店一楼不过四张桌,二楼他连去都不曾去过。 时常店内坐满了人,他还要等上一波客人走了,他才能进到店里,寻到个空位吃饭。 这回,他是见识了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况且眼前的纪元彬还是个总旗,比起他领着十来个人的从七品小旗来说,那还是大了足足两级。 当下垂下手,没有之前的一脸主人样。 二楼的雅间不比一楼拥挤嘈杂喧闹,关上门时,立时安静了不少。 一排梅兰竹菊的屏风,将窗□□进的毒辣阳光减弱三分,窗口的边沿处正放有一盆刚刚开放的粉色牡丹花,几片如绸的花瓣掉在了窗沿之上。 纪元彬走到窗边,随手拈起其中一片,向正在跟小二点菜的毛禄看去。 “烧香菇、炒大虾、田鸡腿、笋鸡脯、油煎鸡、炙鸭、一捻珍、水煠肉……另外……”毛禄没有再说下去,拿眼瞟着菜单子,似乎在等人发话。 杨士奇和曹丁同时向纪元彬看去,只听他若有所思的道,“再上一个清炒时蔬吧……” 等他报完菜名,小二眉开眼笑的把单儿一收,退了出去。 四个人,八个荤菜,足见作东的这位有多豪气。 本来诏狱跑了施雪菲,是件大事,各个关卡设下,但追了大半天,根本没有找到人影。 没有好好歇息的几人,来这里吃上一顿饱饭也是不错。 不一会,菜上了八个,毛禄忍不住向一直站在窗口欣赏风景的纪元彬叫了一声:“纪大人,人犯跑了的确是下官失职,但饭还是要吃的,你等着,我一定把人犯抓回来。” 纪元彬回身走到桌边,道:“迁都不久,人心不稳,这次施雪菲的案子指挥使张大人下令彻查,只是没有想到我赶到时,人都不见了,只怕会结外生枝。” “呵呵,没事没事,她年方二八,就一养在深闺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哪能跑出这京城去?再说她一个南京人,女儿家自小就没有出过远门,这一路押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就算她能走出诏狱的门,也翻不过这皇城的墙。” 纪元彬微微一笑坐了下来,拈着花瓣在鼻尖下嗅闻着,见毛禄给自己斟满一杯酒,毕恭毕敬的送到跟前,他伸手按下毛禄的杯子,推辞道:“我不喝酒。” 毛禄眼珠一转,未曾收手,道:“那好,纪大人,咱们以茶代酒。” 说完,放下酒杯,转而去拿茶壶倒水。 “既然喝,就不用杯子,显得小家子气!”纪元彬随手将自己跟前的饭碗,送到毛禄的眼皮底下,示意杯太小,得用碗,“这碗勉强可用,就用它了。” 毛禄只得依他,一坛子酒倒向了碗中,没有倒上两碗,坛中便空了。 奉禄不多,纪元彬又如此好酒,毛禄暗自叫苦,他钱袋里的宝钞估计不够这顿酒饭钱,但话赶话的,没有退路,只得换了一副嘴脸,谦卑道:“下官等会还要追缉人犯,这酒是专给您喝的,我就不喝了。” 见他不肯喝酒,纪元彬轻笑,从怀中摸出早上毛禄送他之物,将那支金灿灿的簪子执在指间,道:“用这东西换酒钱可好?” 毛禄一愣,不知如何回答,装作未听见,拿起筷子举过头顶,双手送到纪元彬的眼前:“吃菜吧,凉了发腻。” 刚刚进来放下最后一盘青菜的小二,见到那簪子,眼神微变,上前作揖道:“客官,这簪子可是锦衣卫百户,施雄,施大人的?” “啊,小二哥也认得?” “三年前,施雄大人西征之时,到小店来过,那日为一众兄弟们践行,酒钱不够,施大人,便拿出这簪子交给我让我去跟掌柜的说,用这物件当酒钱,一年后若是得胜归来,将用赏钱来换这簪子,若是一年之期到了,他不回来,这簪子就让掌柜的拿去太子府上换酒钱。” 小二说起这段往事,脸微微发红,似是当年之事历历在目,重演了一遍一样。 他继续道:“我家掌柜见是去抗元的义军哪里肯收,只说是请施大人得胜归来时,路过这里,再来吃酒就是。” 小二说着声音渐渐沉下去,“只可惜,三年多了,听说义军得胜归来,但再也没看到施大人来 分卷阅读7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小店。” 纪元彬拍拍那小二的肩头,安慰道:“他(她)来了。” 小二用袖擦了擦眼角,退了出去。 屏风一阵热风袭来,将众人吹得隐隐生汗。 纪元彬站了一会,才伸手接过毛禄送上的筷子,夹了一把青菜入在嘴里,看向正在揉胳膊的毛禄道:“这东西,世上不过一支,施雄大人有一支,怎么你也有一支一样的不成?” 毛禄胖脸上,五官挤作一团,额角的汗顿时外渗出来,他揉胳膊的手,改为在脸上揩了几次,还是有汗水不断的往外冒。 虽然他知道纪元彬来者不善,但万万想不到自己一时贪念,落下的把柄被眼前的大人记得死死的。 “不过一个寻常簪子,怎么就让大人这么上心了。”毛禄瞟了瞟纪元彬的脸,见他面如常色,看不出悲喜,搓着手心低声下气的道,“施雪菲犯的通~奸大罪,就算她爹是锦衣卫,也保不了她。何况这是她母亲,亲自押送到应天府衙的,真的是没法子……” 纪元彬略略点头,手拈花瓣默默看着正在拿筷子扒饭的杨士奇和曹丁,直到两人将一碗饭,四个荤菜吃成底朝天时,才慢慢道:“私吞嫌犯钱物,罪当如何?” 杨士奇砸吧着嘴,挑了一块鸭肉,含糊的道:“依《大明律》官吏受赃者,杖二十,流放岭南。” 毛禄手一抖,胖脸颠出一层波,上面的汗又多了一层。 曹丁将一盘子蛙肉拖到自己的跟前,挑出一根最肥美的腿肉,细细嚼了半会,从嘴里挑出一根细骨:“上次拿了五两银子的小吏,被判了个充军修长城去,不过死在了路上。” 毛禄吓得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跪在纪元彬面前,喘着气颤声道:“大人,您要施雪菲活着还是死,您拿个主意吧。” 纪元彬脸上微微一笑,伸手扶起毛禄将他按在椅子上,特别夹了一筷子的肉放在那碗装满酒的碗内,贴耳细语道:“毛大人,施雪菲明明就在牢里,怎么来问我她是生是死?” 此时,屏风后慢慢踱出一人,一身布衣,乌发如丝,双眼似愁似笑,嘴角一抹青紫色,毛禄眼神呆愣的看着她,结巴的道:“施、施雪……” ☆、请您回避 毛禄一见迟雪,惊呼出“施雪菲”三字后,面色发白,肥胖的脸上如一只刚出笼的大白馒头,散发着腾腾热气,身上顿时汗如雨下,他以为大白天见着鬼了,揪着纪元彬的袖子,道:“活的,怎么还是活的……莫不是鬼回来了。” 迟雪听了眉头微皱,自己穿到剧本里时,还纳闷为何身体某部分缩水,且换衣时,全身上下到处是伤,青紫遍布的,感情是让眼前的毛禄给动了大刑的,说不定还给弄死了。 想着本来是为了加重戏剧效果,让施雪菲把各种酷刑轮了个遍,但现在迟雪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下笔时的决定。 一路逃到这里时,她已经痛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于“万恶的封建社会人命如草芥”这句话有了真正的亲身体会。 刚才藏后面,听出个七七八八,原本没有细细描写的内容,让自己一点一点全详尽的过了一遍,顿觉自己没有被杨荣给的五十两银子打动,草草离开是对的。 这个年轻的十六岁少女,在父亲战死后让后母给诬了个通奸之罪。 她年纪太小,哪里想到会有这种罪名落在自己的身上,于是拼死反抗,但不敌后母的娘家人多,将她扭到了衙门里。 起先她抵死不认,可一日狱中牢头送来了一套衣服,她认出是自己亲手给妹妹所缝的衣物,而且里面有贴身穿的亵衣,当下警觉妹妹出事了。 果真那日在过堂时,便没有再看到妹妹出现。 无奈下,施雪菲只得不再叫冤,只是不肯在罪状上画押罢了。 过了个把月,一道秋后问斩的命令下来,施雪菲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孤苦无依的她却幸得贵人相助。 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位——纪元彬,他站在那里便如一幅画,让人移不动目。 这位远在京城的总旗大人,看到了她的结案卷宗,认出她是施雄的后人,所以请北镇抚司的指挥使张大人发了一道令,说是锦衣卫遗孤的案子,影响到官家体面,便将她从南京的应天府,一路押到了京城里的诏狱之内。 而施雄,这个在她笔下总共只出现了不到两行字的人物,居然是个大英雄,那身为他“女儿”,自然不能是个怂包。 忘记预先的设定,抛掉之前的剧情,改写这个悲惨人物的结局,成为了迟雪最想做的事。 不等杨荣开口,她适时的走出了屏风。 只是迟雪决计没有想到,她这一脚,便踏进了无尽的深渊里。 施雪菲(迟雪)与毛禄相互对视了一会,直看到毛禄手在袖中暗暗摸着什么,她开口道:“你若现在杀我,岂不坐实你跟我后娘勾连,故意冤我之事。” 毛禄手一顿,见她已能说话,且开口就点破自己,全然不像当初 分卷阅读8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入狱时的柔弱样,心里称奇,但也真的不敢在此时动手,便抽出手,指着她,义正言辞的喝道:“施雪菲,你逃出大狱,也是死罪,案子已定,你以为到京城就能翻了吗?” 施雪菲表情凝重,扫了一眼桌上的菜,缓缓走了过去。 “八碟,一碗,全是京城名菜,吃上这么一顿,少说五六两银子,毛禄你一个小旗,月俸不过7石米,一年下来,不过二十多两银子,只怕刚才那几个名菜,一下子吃了你三个月的钱。”施雪菲话锋一转,“说你没有在我的案子上贪钱,鬼才信。” 众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锦衣卫要是依靠那些朝廷给的几石米度日,只怕早就生事了。 而且在诏狱这种地方,守着犯人,便吃犯人,已经暗事明做的。 在外侦察缉拿的捕快,更是要用钱银打发线人,风餐露宿千里奔走,吃喝拉撒处处要花钱,拨下的办案银子,自然得捞点。 等到案子了结,上面下来的嘉奖银钱,又可以再揩点油水,七七八八扫拢在一堆,比起那7石米,不知道要多出多少。 所以做小役的日子清苦,但爬到了有品阶的位置,好处自然就多了。 而毛禄虽是锦衣卫之中品级里最不上台面的从七品,可大小也是官了,他听到这些更是无所谓,反而是旁边的杨荣在她耳边细声低语道:“施姑娘,说这些做什么?还不求他放你一马,少在牢里受些罪,待我们纪大人查清此案后,还你清白。” 杨荣说这些,也是无奈,本意是让施雪菲带着银子,找一个没有人认得她的地方,隐姓埋名的活下去。 可她死活不肯走,说是走了,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还说一堆他听不懂的词,大约是她的出现纯属意外,离开京城就是个死,还不如留下搏一下。 施雪菲自然明白,这是警告她,天下无官不贪,说这些等于自讨没趣。 她却继续道:“我没说要继续回牢里去,我要呆在外面,为自己洗清冤屈。” 纪元彬拈着簪子的手微微一颤,他这才用正眼细细打量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女。 怎么如此眼熟?他暗忖。 “不行,你的罪已定,只等秋后问斩。”毛禄心里盘算着,大不了得罪了纪元彬,可他也是有后台的,不会真被罚没钱财充军的,真要走到那一步,他也只能认了。 “谁说罪定了,就只能等死。” 说话间,施雪菲遥遥看向纪元彬,身上的伤口提醒她再回诏狱,只会有一个结局,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艰难着挪动脚步,一瘸一拐的走到纪元彬跟前。 开口时,她特意回身望一眼杨荣,道“这位是杨荣大哥,口中的纪大人吧。” 杨荣连点头,“正是。” “纪大人,民女施雪菲,有私事要办,请您回避。” 闻言,纪元彬眸色如常。 众人都大气不出。 施雪菲见众人不动,她又走近两步,对斜倚在窗边的纪元彬,低声下气道:“纪大人,我接下来要说的事,要是让外人知道,足以诛九族,你跟你的弟兄还要听吗?” 纪元彬冷冷瞥她一眼,伸手过来,施雪菲以为他扇她巴掌,低头缩脖的让向一边,却见他单手将牡丹花盆从窗沿上挪到了旁边的矮几上,同时带上了大打四开的窗户。 顿时,房间暗了不少。 随后,杨荣、杨士奇、曹丁三人忽然人影一闪,全都退向了门口。 不过弹指一挥间,房内只余下了三人。 施雪菲有些意外,纪元彬不过搬了盆花,那些手下就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是自己这点小心思,他也早已猜出个七八分。 但见纪元彬泰然坐在窗边的八仙椅上,把玩着手中的金簪,完全没有再看她一眼。 她侧目向毛禄道:“毛大人,可记得今天的日子?” 毛禄掐指道:“七月十五。” 施雪菲:“给我十日,我定能自证清白。” 毛禄摇头:“你区区一介女流,能成什么事?怎么的要当捕快吗?还是听话回牢里,我等不会再为难你,好好等着上路吧。” “我若偏不呢?” “你这么心急……”毛禄冲施雪菲坏笑两声:“要不,我看在纪大人的面子上,有心帮你一回,你从这里走,出城自生自灭去如何?” 施雪菲身子晃了两下,冷笑:“只要我走出这道门,只怕不出一柱香的功夫,就横死在京城的大街上,罪犯逃逸,格杀勿论。” 毛禄见她通晓大明律法,出口就能点中要害之处,之前想暗算,现在想诱她出逃,两样心思全让她看得透透的,不由得心中越发的慌起来。 施雪菲将背在身后的布包慢慢拎到毛禄面前,手颠了一把,里面的金属哗哗作响,看着沉甸甸的,她慢慢放在桌上,解开布包的系扣,从里面捡出一块银子抛向了空中。 不偏不倚,银子落在毛禄的怀里。 “一锭银买我一天,如何?” 分卷阅读9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毛禄捏着银子,双眼闪了闪,余光扫到纪元彬时,脸色骤然一变,像是握着烫手的山芋,慌乱里将银子往桌上一放怒道:“放肆!” “五锭银,买我一天。”施雪菲加注道。 毛禄绿豆小眼瞟着银子,“干系重大,不可不可。” “桌上的银钱全给你,还不成吗?” “这……”毛禄摸了一把脸,观察着纪元彬的脸色,“姑娘,你这是何苦。” 他话音一落,“啪”一声,桌上滚出一锭亮瞎眼的澄亮如镜的金元宝。 这钱当然不是出自施雪菲,她身上早已身无分文。 纪元彬慢慢站起,走到毛禄跟前,贴耳轻言细语道:“人我带走。不为难吧?” 毛禄一惊,搞半天纪元彬这小子那么有钱的,早知道放出施雪菲能讹上这么多钱,当初不应该为了二两银钱,就听了那焦氏之言,下重刑把施雪菲往死里整,其实,还不如向纪元彬买个好,能得钱,还能抱上眼前的大腿。 “十日……当然不为难,就是我不好向上面交待。”毛禄道。 “都在场面上混的,你懂的。”纪元彬带着笑意,却目露寒光,似乎他给的只是封口费,并无他意。 “十日内,无论案子是不是能翻,这人犯都得回到诏狱之内。”毛禄借钱壮胆,硬气道。 “小冒,西安人氏,十八岁,押送施雪菲从南京一路到京城,留在了诏狱内,你说他为何不回南京复命,却愿意留在这里当一个小小的狱卒?今早,他又听何人差遣,去了何地,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纪元彬说话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没有把握断不出手,出手就能一把掐住对手的死穴,由不得对方有丝毫的反抗。 而他嘴中的小冒,便是今天早上,毛禄遣去杀人灭口的小役,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消失不见了。 听到纪元彬此时点出此人,他双眼瞪如龙眼,原来小冒居然是纪元彬之前就安插下的眼线。 恍神之间,才发现自己不过是棋盘上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连对手是谁还没有弄清,就败下阵来。 纪元彬能插手到南京应天府,便注定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 言多必失。 纪元彬直起身子,扫了一眼桌上的还未动过的四个菜,淡淡的道了一句“凉了”,便带着施雪菲悄然向外走去。 毛禄见人走成了定局,看着一桌金银色,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向自己的主子禀报此事时,突然眼前一黑,被一块满是油腻之味的布袋扣住了头。 忽的一声,两脚离地失去重心的腾空而起。 “唉呀……”惨叫声暴出雅间,一团紫色织物,像是变形的球一般滚下了楼梯。 此时,一楼已经商客散尽,只有小二在桌上收拾着残羹剩汤,见桌下多了一个人,用脚尖踢了踢:“客官,你没事吧?” 毛禄挣扎爬起眼见几个人影,在店门外一闪而过,看不清是谁,猛的一抬头,痛得他叫了一声,才惊觉自己刚才赚了一大笔。 当下不顾身上的伤,也不想再去追纪元彬和施雪菲一行人,只奋力的往楼上爬去。 …… 未时。 毒阳当空。 施雪菲瘫坐于马车内时,身上的布衫早已湿透。 刚才为求保命,她已拼尽全力,加之一直受刑,到了京城又受了惊吓,全身虚脱无力。 被纪元彬送上车时,在车内片刻摇晃之下,她早已昏昏欲睡,只是依靠着强大的精神支柱——为自己洗掉罪名的执念,而强撑着。 其实,她早就眼皮打架,坐都坐不稳当。 “我不能睡,睡了,又要回那该死的黑狱。” “怎么就不能穿成个公主,妃子什么的,再怎么被封建势力压迫,好坏我也衣食无忧。” “罢了罢,还是这个皮囊好,施雪菲呀施雪菲,咱们俩挣口气,活到大结局……对大结局好像是……” 她又累又困,加之伤痛在身,胡乱说着混话,又无法好好入睡。 端坐身边的纪元彬见状微微侧目,从腰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在她鼻底晃了晃,她才悠悠的半睁开眼,但还没有全醒,就立时重重的倒在了纪元彬的身上。 杨荣一见心里微酸,伸手去扶施雪菲,手扶着她的后脖缓缓将她的身子平放在马车中间的软榻上,食指在她的鼻间探了探。 ☆、我可是罪犯 “只是让她睡会,不碍事的。”纪元彬见杨荣这副紧张的样子,解释道。 杨荣面色微红:“属下明白,锦衣卫职责所在,我们今日所行之事不能让外人知道。” 纪元彬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两眼问道:“为何施雪菲没有跟你走?这一路上南京到京城,半月有余,你就没有找到机会吗?” 原来眼前的杨荣,就是小冒,此人善易容,自小是个卖艺混饭之人,后来永乐年间 分卷阅读10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锦衣卫在民间招收体健的无前科的良民,他被旗雄收下做门下小役。 虽然身形瘦弱,却精于口技善仿各地的口音,而且易容术也很不错,曾经混进了青楼里,做了一个月的丫头,打探出高官们的一些私事,给锦衣卫长了脸。 因而但凡有什么案子太难办了,他便以各色身份混入做内应,这一次便是为了救施雪菲而来。 他面露难色:“我押着施姑娘一路上没有少劝她,可是她好像聋子一样,一问摇头三不知。我还以为她受了刑,所以成了个傻子。” 纪元彬眼扫睡得昏天黑地的施雪菲,清秀中带着稚气的脸,怎么也无法将别人口中的她,与眼下的她结合成一个人来看待。再加上她跟毛禄为了几锭银子换自由的事,讨价还价了半天,口齿伶俐,句句直中要点,非但不是个怯弱的人,倒有几分机灵与锐气。 总之,这几个时辰近距离观察后,没有哪一点能看得出她脑子坏掉了。 纪元彬瞧杨荣一脸犹豫,似乎还有话要说,他拍拍杨荣的肩头道:“一切有我,怎么连我也不信吗?” “属下不敢。”杨荣踌躇了一会,才道:“只是我今早见她时,她一言不发的,后来属下想带她走,她居然夺刀想自尽。” “怪不得,我到狱里,看到了你留下它。”纪元彬从黑色的靴筒内,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上面还带着血迹,“她不肯走,你又是怎么把她带出来的?” 杨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知道那间牢房下,有一个废弃走水的暗渠通过,花了些功夫挖成了个能容人的洞,没想到今天早上就用了。当时情况紧急,我见她不肯走,你们又快到了,只得和施姑娘藏在坑洞内,待你们走了,才化妆逃出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纪元彬淡淡扫了一眼施雪菲。 说完,他将匕首放在了施雪菲的身边。 杨荣见状,不解的问:“纪大人,你这是为何?” “你不是说她一直闹自杀吗?” “是。” “她想死?何必拦着。”纪元彬对于施雪菲想自杀,并不觉得奇怪,他脸带寒意,黑眸里闪出一份无奈沉声道,“女子遇到通奸罪名时,很多会自杀求解脱。” 这时杨荣才说出心底的疑惑,反问道:“那……大人你之前让她一个人逃走,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的确。”纪元彬没有否认,“我只是想她死时体面些,至少自己能选个死法。” 越听越糊涂的杨荣,听完这句后,更是弄不清纪元彬对施雪菲是在救她,还是害她? “那现在为何带着她一起走,又给她匕首?” “当今天下,软弱的人,是活不下去的,何况是个姑娘家。但她如果想活下去,就得懂得自保。” “纪大人,属下也担心,要是就这么走了,施姑娘身上的污点永远都在,但要洗刷罪名,我等要回南京才行,但只有十天怎么够呢?毛禄那人贪财好色,他明知道十天做不了什么事,就让我们这么走了,他会不会有别的图谋?” 纪元彬微笑不语,抬手敲了一把车门。 一直在赶车的曹丁,打开小门,探进头来,对纪元彬道:“纪大人,飞鸽传书。” 他手中多出一只灰色的鸽子,红色的脚杆子上,套着一只皮环,上面阴刻着一个“漕”字。 皮环上有一只空心竹管,纪元彬食指轻轻一推,一个纸卷露出,在指间展开后竟是一张一寸宽的纸条。 纪元彬看了一眼,便将纸条捏成一个丸,随手扔进了嘴中,蠕动着嘴角凝视着睡梦中的施雪菲不再言语。 飞驰的马车一路向南,拐过两条街后,很快出了永定门。 “吁……” 随着赶车的曹丁在嘴中发出一声长啸,棕红色的高头大马放慢了飞蹄,小小颠了几步后,停在南桥湾一棵绿意盎然的柳树下。 众人跃下马车,杨荣撩起布帘,正欲把施雪菲弄下车。 纪元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进去。 直到小二出来迎客时,纪元彬和马车,早已消失不见。 施雪菲再醒来时,睁眼便是一片黑色。 以为又进了黑牢中的她,全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轻轻侧了一个身,听到有一个温柔无比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姑娘莫动,奴家正在为姑娘上药。” 女的? 施雪菲悠悠醒转过来,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两眼间才有了焦距,终于看到一盏昏黄的灯从自己的脚那头,移到跟前。 那女子细眉凤眼,肤白如雪,掌中托着药盒,手指点着半透明的药膏,向施雪菲的肩头抹去。 见她泪光点点似乎是哭过,施雪菲问:“小姐姐,你是谁?” 女子手指微顿,从没有听过谁真切的叫过她一声姐姐的,她回道:“柳如歌。” “我可是个罪犯,你给我上药,小心被人看见。” 柳如歌在上药时,看到眼前这个被官府 分卷阅读11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打得遍体鳞伤的少女,早就心生同情,听她还记着不要连累到自己,更加感动,摇头叹道:“你伤口得养上个几天才行。” 施雪菲扭了扭脖子,只觉得身子如在秋千上,一荡一荡的,似乎地面不平,绵软若水。 她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鱼香味道,肚中顿时空空如也,能填进一头牛般的空虚感直撞心底,她道:“柳姐姐,有吃的吗?” 柳如歌温婉的抬起头,冲船头轻唤一声:“纪大人,姑娘她饿了。” 那边帘头挑起一角,一只方木托盘吱吱的推了进来。 托盘上白瓷蓝花的碗中,白气如烟,散出阵阵清香。 见碗不见人,施雪菲觉得奇怪,双手撑着身侧试着坐起,忽觉肩头上的罗布滑溜一下落到了腰间,低头一看,身上光光,双腿互搓了一把,也是没有布料的感觉。 耳根立时热得发烫,又速速躺了回去。 柳如歌扑哧一笑,看了看遮得严严实实的船头,又看了看施雪菲,端起鱼碗,放在唇边吹了吹,舀了一勺汤送到她的嘴边道:“你还是躺着,我喂你吧。” 施雪菲自觉这样躺着白吃白喝也不错,何况肚子饿得实在扛不住了。 尊严与肚子,就如一个是镜中月,一个桌上美食。 选月亮的估计得成饿死鬼,只有挑美食的,才能先活下去,再活出个人样。 大事不可折腰,小结不用太拘泥,她张大嘴巴,结结实实的把送入嘴中的汤认真的咽入了腹中。 刚喝到嘴里因为太急没有尝出味道,连喝两口后,到第三口时,她只觉得口中嚼了一大把的苦莲芯一样,啧吧了两下接连着“呸”个不停。 “这什么鱼汤?怎么苦得跟中药一样。” 柳如歌勺子在汤里搅了搅,哄道:“姑娘,你的伤不仅要外敷药草,还需内服汤剂,苦是苦了点,但好得快。” 施雪菲翻了个白眼,侧头看向一边,咬着牙道:“我饿,我要吃饭,不吃药。” 柳如歌温言软语劝了半天,施雪菲油盐不进以宁可痛死,不能饿死的信念,执着不肯张嘴。 “伤好了吗?”船头传来男子不满的声音。 施雪菲听出在外面站着说话不腰痛的主,正是纪元彬。 回想起自己之前闻到了一股怪味后,便人事不知的睡下了,现在又光着躺在了船上,如果纪元彬真要害自己那绝对分分钟的事,但这样让她按着他的安排走,又觉得自己没能做主很不是滋味。 至少,先吃饱后治病,这一点她以为自己是绝对没有错的。 想到这,她抓起身边一件袍子,也顾不上是不是合身,套在身上系了个结,扶着船壁往前挪了挪,打算出去看看。 柳如歌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压着声音道:“姑娘,好好呆在这,别出去,外面湿气重。” 此时柳如歌温柔的脸上,竟然多了一分责备之色。 “我看看自己住在哪不行吗?”施雪菲大为不解。 “施姑娘,听话,外面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她语气软了下来。 施雪菲摇摇晃晃爬起,不等走到帘边,听到一串阴森森的笑声隔着帘布,遥遥传来进来。 “哈哈哈,纪元彬,你以为把杨荣等人安排在客栈内掩人耳目,就无人知道你把朝庭重犯带到这来了吗?” 闻声施雪菲手一抖,双腿发软吓到坐在了木板上。她以为毛禄收了银钱金元宝,会守约不再为难自己,至少她有十天的时间能去为自己洗刷冤情。哪里想到从黑牢移到了黑船上,只是换了地方,她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自由。 从帘缝里看出去,一条闪着幽幽渔火的小船,已摇着桨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划过来。 站在船头,开口吵吵的正是一身紫衣,手把着刀柄胖如三百斤公猪的毛禄。 该死的牢头,怎么如此言而无信。 施雪菲心底暗暗问侯了毛禄各路活着的死了的病着的祖宗一个遍。 心头憋气的她,觉得不能坐着等他来拿。 回头在船舱内四处看了看,想找件称手的兵器在手,以作防身用。 眼角瞥到了自己睡过的地方,正有一把小小匕首,没有多想,便抄到了手中。 ☆、冲动是魔鬼 柳如歌一见,慌忙俯到她的耳边,“姑娘,一切有纪大人,不要冲动。” “我知道,冲动是魔鬼。”施雪菲内心无比恐惧,这在剧本里写写追杀,酷刑什么的,只是纯粹为了增加戏剧的效果。她压根没有想到,朗朗乾坤,中华大地,有那么一天她能在明朝,真切的领略一回什么叫冤狱,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伤痛犹在,腹内空空,苦闷与挣扎间只想大吼一声,我是做错了什么! 外面荡起的水声,哗哗作响,船外的毛禄声音却不像之前那么大。 施雪菲坐在布帘后,透过帘缝,借着船头渔火,看清毛禄正躬起肥硕的身子,居然向一片布料弯 分卷阅读12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下了腰,口中恭顺无比的道:“主人,施雪菲就在对面的那条花船之上,卑职这就带人去拿她。” 花船? 施雪菲就着烛灯的亮光,再度打量了一番自己身处的地方。船全长约五米,宽一两米左右,这种空间内,若是只是两人在里面行走坐卧,也不觉得过分拥挤。船身皆用橡木制成,表面刷着桐油防水,所在湖中泡着却乌黑发亮木纹清晰流畅。窗上雕着荷花图案,舱顶上有精致镂刻的板画。就连自己睡过的床,用的是杭州的冰蚕丝软垫,加盖了南国的青丝竹篾席铺就而成。 一张矮几上,摆着十几个瓷瓶,上面皆是梅兰竹菊花纹的斗彩或是釉上彩,小巧玲珑精致无比。 各种青楼里可见的琵琶、箫、笛、筝等乐器也是一应具全,悬在了船尾的木勾之上。 没有想到自己躲进了这里,她虽感激柳如歌待自己温和有礼,可是那层隐隐的不适应从心底慢慢的爬出来。 该死的纪元彬不是把自己领到了他的老相好这里来的吧。 正在乱瞟之时,听到船外的毛禄传来声音,“把船围了。” 顿时,水面哗哗作响,千里碧叶连天而成的绿海忽然摇动互撞,不一会涌出八艘形如弯月,色如青岩的独舟。船队排列成八卦阵式,三人一舟,两人执着火把,将黑色的湖面映照得灯火通明。每一个方向都堵得死死的,此时想跑比登天还难。 施雪菲暗想,毛禄用了一计瓮中捉鳖,她可不想真的当王八。柳如歌轻凑近到她的身边,贴耳细语道:“放心,纪大人有法子。” 施雪菲瞪眼看了看端坐在船头的纪元彬,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惊慌恐惧,反而从腰间抽出一根长箫,悠悠吹出一曲《醉太平》。 而毛禄还俯在帘布前点头哈腰了一阵,似乎得到他主人的命令,走到了船头,双手勒了勒腰带,耀武扬威的呱叫起来:“纪元彬把人犯交出来。” 他用力一吼,声如水中蛤~蟆,引得一片迎合之声骤然群起响应。 纪元彬箫声与之相合,如阵前催战之鼓的第一回。 片刻后他便挽着左手的袖子,蹲到一只小炉前,用木勺在滚烫的汤内舀起一瓢,高高提起,指间勺把一拧,倾覆的白色汤汁直入锅内,浓郁的河豚鱼香,向着毛禄的船上飘去。 “我这里没有犯人,只有鲜汤,美人。远道而来,不嫌粗简,就请上来。”纪元彬语速如常,听不出他任何的异样。 毛禄粗人一个,不通音律,挥着手便道:“上来就上来。” 说罢,小船又近了几米,只要身手好些的捕快,一个跳跃,就能跃上船上。 火把之下,将光影绰绰的湖面照得如白昼,施雪菲手中的匕首紧了紧,想着落入毛禄手里,横竖要受酷刑被砍头,不如来个痛快的。 但死前得拉上个陪葬的,才能不枉自己这条小命的想法,让她胆也壮几分,同时汗水也从额角流出,顺着腮往脖子里滑去。 “要上来,得先给花酒钱。”纪元彬语中透着调侃。 “什么?你!”毛禄刚欲提脚,被这句给生生钉在了甲板上。 而已经放好的舢板,一头在毛禄的小船上,另一头正架在了纪元彬的船舷,弄得他骑虎难下。 “上船一两银,一夜五两银。”纪元彬声音清亮,不卑不亢,明明是个叫价拉客的,好像一个正经商客,明码标价一般。 毛禄觉得在一众兄弟面前受了辱,狐假虎威的来抓犯人,搞得像夜宿舫船打发寂寞空虚的俗客一样上不了台面,当下白面馒头脸生憋成一副猪肝色。 同行的衙役也面露尴尬之色。 “我拿了人犯,一同将你办了。你们几个跟我上。”他小眼瞟了瞟船头,撸起袖子扯脖威胁着。 一脚踏上舢板时,腰间肥膘赘肉颠颠的似灌了水的汽球,走了几步,船尾的衙役,也跟着过来。 走到板子当中,晃荡的板发出咔嚓的折裂声响,但湖里的蛙鸣太盛,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眼见毛禄一脸就要得逞直捣黄龙,板子中间突然断裂,上面的三人下饺子般的,一个一个接连落水。 施雪菲“扑哧”低笑出来,捏刀的手改为捂在嘴上,怕自己高兴过头让人给发觉。 这分明就是个陷井,怎么毛禄也会上当的。 哦,不是所有人都能飞檐走壁。 戏剧不能跟现实同日而语。 艺术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N多个台阶。 正乐着等待看好戏的施雪菲,突然觉得船身猛晃了一下,身子坐不住“啊呀”一声滚向了船舱里,还好,身边有人接了一把,她刚要出声,那人摆了摆手,回头一把吹熄了船内的烛火。 拍打声从就在船身右侧传来,盖过了施雪菲刚才的一声低叫。 “啊……救!”毛禄大声呼了一声,满满一口水灌进了他的口内。 复又从水中冒出,“哗哗”的扑腾声起初很大,渐渐势微,最后在一声短促的惊叫后,水面只见一只手划啦着, 分卷阅读13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水泡大片大片的如趵突泉一般从水底涌出,但再无人声。 纪元彬冷冷的看着自己正在煮的一锅鲜鱼汤,对于荡漾起波的水面,没有丝毫兴致。 水下的毛禄根本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同手同脚的用力在水中扑打着,想叫,叫不出,张嘴便冒出一串串的水泡。 在黑暗里,他眼前飘忽出一片黑丝像水中海藻滑过他的身前,他瞪眼一看一点金光吸引了他的所有注意力,顿时憋住气息,在呆愣瞬间便扎了猛子往水底摸去。 船内的施雪菲虽有心惩罚毛禄,但真的眼见他落水,求救,到无声无息,并没有多大的喜悦之情,脑子里一片空白心慌与不安爬上心头。 她恨他,但并不想他死,至少不要死自己的眼前。 相较纪元彬的沉稳,那边就更加显得冰凉。 毛禄落了水,居然无人跳水相救,带来的那条小船更是四平八稳,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好像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水面上发生的一切,任凭事状自由发展下去。不曾入他的眼,自然给个轻瞥都觉得多余。 这也刷新了施雪菲对冷眼旁观这几个字的理解。 过了一会,漆黑的水面忽然被一片火光照亮,翻滚的水面,涌出一大片水花,破开的湖面像裂了口的绸布,多出一团东西。 仔细一看,一具裹着白纱的尸体浮了出来。 之前还在叫着救命的几人,一个个都跟着探出水面。 毛禄更是呼着粗气,趴到了对面的船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着船上道:“找到了,主人,找到了。” 纪元彬从看到三人落水,到现在变成四人出水,不对,准确的说,是三个活人,还有一个死人冒出水面,脸上始终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他淡漠间透出一丝忧伤的眼神,平静地看着那具尸体被送到临近的小船上。 一直纹丝未动的布帘,终于有一些动静。 身着罗衣的年轻人,弯腰走出。 他瞟了一眼带来的那几条独舟,左脚一蹬跃上了,落在其中一条刚刚放上尸体的独舟上,只看了一眼,便急速掩鼻侧身,从船头,跑到了船尾,大声哇哇吐起来。 还在水里泡着的毛禄缓过气来,奋力爬上了独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洋洋得意的向纪元彬看了一眼,指着那尸体道:“这就是你放走的人犯,现在被抓了你还有什么好说……” 施雪菲听到这话,立即摸黑凑近到船头,向外看去。 只见纪元彬不咸不淡的轻哼了一声,道:“毛禄,你说我私放犯人,何时何地放的,可有人证物证。” “就是今天早上,你一到诏狱,人就跑了!” “哦?我虽不是仵作,但这尸体泡得连他妈都不认得,怎么不过七八个时辰,就能把个活人变死人,还被胀发成这样?” 施雪菲睁大眼,拼命往那条放尸体的独舟上瞧,仅仅看到一片白色的轻纱裹成了一个扁圆的人形,根本看不清眉眼。 就在这时,那片安静的门帘又挑开来,钻出粗布衣,背着褡裢,戴着方巾长成一副苦大仇深模样的中年男子。 他跃上甲板走到放着尸体的船上,围着尸体走了一圈,用手按了按尸体的皮肤,见尸体的左手攥成拳头,指缝间似有东西。 手一拉,手指皮肤扯出一大片,一根金灿灿的簪子掉在了甲板上。 “这都死了不下三四了日,三伏天的,都臭了。” 仵作说完,将簪子用布擦了擦,送到了船尾的年轻人跟前:“丘大人,这是那死者之物。” 丘世田刚刚好点的,看都不想再看一眼那死人,更不要说还让他再睹目一下死者的遗物。立即又作干呕状,挥手指向了另外一艘船,示意给帘中之人去看。 仵作无法,只得送到了布帘前,“主人,死者手中的物件,是根金簪子。” 说完,恭敬的举过头顶。 帘布微开出一条裂隙,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片看不到人却透着莫名神秘的小小黑缝中。施雪菲看到一只手急快的伸出,接了递过来的金簪子,匆匆收了回去。但再怎么快,她还是看到了手腕袖口上绣着一朵牡丹。 ☆、往哪跑 施雪菲以为丘世田就是毛禄口中的主人,哪里会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主根本就没有露出真容。 原来自明朝朱元璋灭元建国以来,诸皇子都尚武好战,朱棣也正是因为军功了得,在一众藩王之中极为出众。他兵强马壮势力最大,当年建文帝朱允炆为求江山永固,以削藩之名先后夺了几个皇叔的兵权。只是他没有想到留到最后处置的朱棣一举杀入皇宫并逼他焚宫出逃。 到了永乐年间,朱棣远征陕甘一带抵御外敌,而太子府跟汉王府在京城的内斗也从暗里较劲,演变成了互相杀戮。 各方势力不再遮遮掩掩,他们目标明确,所做之事均为打压对手,以谋皇权。 “牡丹绣于袖口,意寓领袖群芳”,虽是女子爱用的纹饰 分卷阅读14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但花边辅以龙形缠枝,明显那个没有露面的主人来头不小,施雪菲暗自为孤身挡灾的纪元彬捏了一把汗。 正思量是不是要趁机溜走,免得连累纪元彬和柳如歌,毕竟他们对自己算是仁至义尽,没有理由让人陪上性命来护自己。 还没有拿定主意时,施雪菲听到那片从头到尾就没有完全打开过的帘布内,传来悠扬的笛音,声音清脆动听,如夕阳下满载而归渔夫,自在惬意的欣赏起湖光山色。 丘世田和那一众追兵侧耳听了一会,身子转了个方向,如受神指召唤般全向着那个方向肃穆而立,不一会笛音停了,丘世田随即挥手道:“回吧,今晚的事了了。” 毛禄见状,不死心的道:“这是纪元彬的诡计,他早就知道我会追来,所以故意在水底下藏了人,还用水草将人虚绑在水中。刚才他又故意引我上船,他是知法犯法,私放犯人,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毛禄,我今早才去的诏狱。犯人不见了,一路你也设下关卡追捕。现在看来全是在作戏给人看。犯人施雪菲早在两天前或是更早就死了,明明是你故意布下陷井害人,怎么反倒诬到我的身上?”纪元彬不紧不慢的道。 丘世田在仵作说到人已死几日时,早就知道毛禄不可信了。 来时,毛禄一口咬定人是早上被提走的,又说他为了阻止纪元彬抢人,还跟纪元彬打斗了一番,并用身上的伤让他相信了他的话。 最后毛禄为了告倒纪元彬,还把施雪菲给他的银钱献了出来,说是纪元彬给的贿赂赃银。 因此丘世田才信了他。但明显信错了人,有些人为了钱,是真不拿自己的身体当身体,不拿脸当作脸的,可以不惜自残。想到此处,丘世田嘴中淬了一口痰,直喷毛禄的脸上。 施雪菲心中暗笑,想到丘世田定是费尽心思游说他的主人,自以为能拿下纪元彬,调了不少人马四处追捕,还从陆上追到了水上,那八条独舟中也暗中藏了大内高手,摆开这么大的阵战,结果反倒把自己给坑进了杀人案中。 “我看是误会。算了吧。”丘世田事不关已的开脱道。 “皇上在外征战,锦衣卫自要护京城安宁,拔乱反正,才可让前方拼命的将士不寒心。士大夫犯法,锦衣卫都不能轻纵了,何况一个毛禄?” 丘世田也没有料到与纪元彬初次相见,对方就步步为营,眼前这一切本以为都在计划之中,成了不可逆转的定局。却让纪元彬生生用死棋(尸体)下活了整盘局,且当面给破掉。不愿意在纪元彬面前继续丢脸,想息事宁人赶紧走人的丘世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了主意。 他听闻被纪元彬这个狠角色咬上了,不揭下一块皮,是走不掉的。 断尾求生,为上策,而且断的也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旗毛禄。 拿定主意后,丘世田收声不语,背手转了个方向,一副我只是路过,围观而已的态度。 纪元彬盯着毛禄继续道:“私杀锦衣卫要查的犯人在先,诬告我在后,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毛禄急得直扯着嗓子,连呼三声:“冤枉,冤枉,冤枉。” “我知道,这么周详的计划你怎么想得出,定是有人指使的,说出来,我可以代你向指挥使大人求个情。免你的死罪。” 毛禄回身看着丘世田的背影,慌张道:“主人,你听我说,那女人不是施雪菲,绝对不是!” 丘世田侧目道:“不是?你从哪里知道的?你认得这尸体?” “我……”毛禄哆嗦了一会,似有千言万语在心间,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一般,寻思之下,不再敢言。 刚才邀功心切,没有细看,见到簪子就大声乱喊乱叫,这下栽了。 “施雄大人战死沙场,他的家眷均得到了朝廷的抚恤,即使有罪,也不能滥用私刑,毛禄,谁让你杀施雪菲的?”纪元彬逼问道。 丘世田再迟钝也听出纪元彬话里话外,都直指自己的主人,他眼底渐渐生出一抹阴沉,只前目空一切,此时闪出惊慌之色。 毛禄有苦难言又急又气,又被呱呱的蛙叫声催得人心烦,嘴抖得跟电击一般,说不出个所以,直抻着脖子喘粗气。 “你现在不说,等下你的主子会放过你吗?”纪元彬舀出一碗热气腾腾令人垂涎欲滴的鲜美鱼汤,轻放在船头的矮几上,声音如冷刀一字一句直戳毛禄的心尖。 “……” 对面船上,一片死寂。 施雪菲只觉得船外寒意越来越重,呼呼作响火把映照着每一条独舟,一冷一热间似有大战一触即发,而舟上的人手中的刀剑已蠢蠢欲动。 毛禄看到刀光闪闪,感觉有无数只刀刃都架在了自己的脖梗上。 丘世田眼如利剑,隔空看着毛禄的脸,“蠢货,说了就是个死”的意思明明白白挂在脸上。 毛禄望着丘世田满目凶光,已知事情办砸主人对他要杀人灭口。 他顾不得前有豺狼后有虎豹的,闪身一跃跳下船,再次扑入水里,勇猛无比的向着纪元彬的船 分卷阅读15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边游过来。 刚上船,他哀求道:“纪大人,救我,救我,我说,我全说出来。” 纪元彬看向那艘神秘的小船,嘴角微微浮出一个不易觉察的笑意,危机已退去五成以上。 此时,他的确很想知道船内之人是谁,不过他还没有开口,一声如杜鹃泣血的笛音传来,八条围困纪元彬的独舟,同时接到了指令一般,船头变船尾,快速的四散退走。 施雪菲听到水声大作,此起彼伏间,桨拍水面船行数米,不多久只留下一个个黑影没入黑夜之中。 施雪菲紧张的心放下,正欲出船舱,猛然看到那条发出笛音的船,居然行到一半,船尾闪出点点火光。瞬间燃起的巨形火把忽然在船上疾奔,火势越来越大,直到那团火舞动了几下,发出绝望凄厉的悲嚎声,如地狱之音贯穿耳膜,才有人发现那不是火把而是有人被点了天灯。 施雪菲全身的汗毛一根根竖起,顿时以为回到了地狱,看火狱之中的人在受世间最严酷刑罚,她全身皮肤发紧,直想尖叫。 水中泡着毛禄张大嘴巴双眼看着那团火,直到火团投入水中,他才发现,那其实是个烧着的人。尸体在水中抽搐了几下,便沉了下去。 而此时,船已远去,水过无痕。 除了几声蛙鸣,一切如千百年的荷塘夏夜一样,并无什么不同。 惊魂未定的毛禄呆呆的把目光收回,使出平身最大的力气,爬上了纪元彬的船。 施雪菲拿匕首正欲挑开帘布出去,只觉得香风在鼻前一扫,一道粉红色的身影先于她钻出船舱。 柳如歌走到毛禄的跟前,垂头看着他,温言道:“呀,这是哪来的狗!怎么不跟着你主人跑?” 毛禄丧气的道:“我被纪元彬给坑了,我跑什么跑,我往哪跑?” “那你现在留在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柳如歌轻言细语的道。 毛禄微微一愣,抬眼瞧了瞧,虽已落难成了丧家犬,但在一个三教九流之中,最末流的青楼女子面前,他生出了特有的优越感:“哟,这不是满春楼的头牌,柳如歌吗?” 柳如歌银牙暗咬,语如黄鹂妙音:“正是。” “哈哈哈,我以为纪元彬是什么正人君子,原来也好这一口。” “畜生。” “我知道我不是人。唉,我只是一枚被人抛了的弃子,又不是死棋,再说纪元彬总不会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这种贱人对不对?”毛禄为求活命,什么面子早扯掉扔了。 “你方才不是说只要纪大人救你,你说出幕后之人!”柳如歌。 坐在船舱内的施雪菲听到这里暗自摇头,毛禄这种小人,只要有一点缝就能钻,只要能活着,什么狗屁都敢放。 毛禄向着消失的船队看了看,失落的叹了一声,随后拉出一张大爷脸:“我要换件衫!” 柳如歌没有动,布帘内抛出一件粗布衣。 毛禄也不介意,还真的开始宽衣解带起来。 柳如歌皱眉头背过身去。 衣服换了,毛禄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鱼汤,觉得口中干渴,随手拿起便喝。 柳如歌刚要张口阻止,但随后又闭上了嘴,只眼中透过一丝恨意。 毛禄把空碗当一声向桌上了掷,又道:“给老子铺被去,今天太累了。” 纪元彬并不阻止,只又舀上一碗汤,放在了矮几之上。 柳如歌心口起伏,一动不动的站着。 得了便宜卖乖的毛禄,把应允的事早就放在一边,他压根就不敢说出幕后之人,刚才那团落水的火,就是他主子给他最后的警告。 他顾左右而言他,起身向船帘伸手探去,猥琐的道:“唉,我就说里面藏了人,而且藏的是个……” ☆、做人不能不开心 说着毛禄一把扯下了帘布,眼前,一个妙龄少女的背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件桃红色交领短袄,系一条下摆绣着缠枝隐花的碧色长裙,柳条般的细腰上围着一片浅绿腰纱,一根银色绸料随夏风吹拂,烛火之下如亭亭玉立的荷花被移到船上养在水中一般,如画如仙。 毛禄看得一惊,这身形体态与那日被他出手掐死的少女竟然无他。 他当下一愣,倒退一步。 少女转过身,冲他翻了一记无比嫌恶的大白眼,他大约也想不到,刚刚水中捞出的尸体,现在又活了。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他,吓得“啊呀”一声惨叫瘫坐在甲板上。 定睛细看,眼前人居然是施雪菲,转念一想自己是中了纪元彬的计。毛禄刚才的一句戏言成真,他这才明白丘世田为何拍拍屁~股走人。他和他的主子们加一起都不是纪元彬的对手,连给他擦鞋都不配。 他仰天苦笑连连,颓然的摇头叹息:“使得一手好奸计呀,李代桃僵,纪元彬真是小看你了。” “毛禄,鬼叫什么?我活着,让你那么不开心?做人不能不开心,不开心只会折 分卷阅读16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寿,不会多肉。” 施雪菲奚落了一番,从他肥肉横淌的身体上跨了过去,立在柳如歌的身边,歪头轻笑:“我穿了你的衣服,不介意吧。” “这不是我的,是我可怜的妹子,柳如音的。”说着她双眼怒视着毛禄,“毛禄,我妹妹是你所杀,你认不认?” 毛禄知道施雪菲没有死,可她穿了柳如音衣服,黑灯瞎火的窜出来,那种视觉冲击,着实让他的脂肪肝又加重了几分负担,胆汁在这一时半会儿也分泌过剩般,使得他口中发苦似嚼黄莲。为了能苟且活着,他鬼叫鬼喊的装失忆道:“柳如音是你妹子?我不认得。” “她就是在船上被你活活掐死的,你将她沉尸水底,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柳如歌字字带血。 “什么?怎么可能?”毛禄失声大叫:“我只是睡了她……没有杀……没杀她……没有抛尸!” 他断断续续,声音越说越小。 柳如歌一愣,语塞迟疑的看向纪元彬。 纪元彬只是自顾自的舀了第二碗鱼汤,放在矮几上,偶尔抬头看看天空上的星辰。而柳如歌和毛禄的对话,如风吹湖面,过后不留痕般,不曾入他的耳,又好像他都听了进去。 施雪菲打量着眼前的横竖一样宽的毛禄,拿着匕首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哦,那结了,柳姐,他没有杀人,咱们当然不能向他索命,这个有违大明律,唉,想着真是不公平,本姑娘连男人的手都没有碰过,却给个通奸大罪,还要砍我的头……啧啧啧,当今天下,女人天生就要被欺负……” 她摇头晃脑的感慨了一番后,掌中匕首手起刀落,电光火石间,寒光一闪。 “我亲娘呀!不要不要呀!”毛禄已作鬼哭狼嚎状,平时凭借他的身手要制服眼前的少女并不是难事,可是不知道是因为在水里泡过,还是让那一团烈火烧人的惨况给吓着了,他手指已麻痹,身体半天不能动弹,心口发闷的连舌头都有些僵直。 再看自己的身下,刀尖插在了两腿间,只差半分就能让他“当太监去”! “说!”施雪菲握着匕首的长柄,用力一拔,“本姑娘要听真话。” 毛禄想到自己在牢里对施雪菲没有少给她苦头吃,心虚不已。她自出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看不出哪里有问题,要不是眼前这假包换的脸,还有她身上被他下令打出的伤痕,他真以为上天派来了个混世魔王,给他本来美好光明的仕途点上了一把火,烧成一片生灵涂炭。 “是,是我家主人看上了她,然后……她不从我就……”毛禄说到这里,双手做了一个掐脖的姿式,又向湖中看去,叹自掘坟墓竟然不自知,过了一会,不知道为何他还如丧考妣的痛哭起来,“我不是人,可我真的是被逼的,我……” 施雪菲:“主人是谁?” 毛禄蹬着后脚跟,向船边移去:“我不能说。” 说着他上半身用力向后一翻,“扑通一声”倒栽落船。四溅的水花冲天而起,水扑向了船上的人,纪元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水洒满他的全身。而一边的柳如歌和施雪菲两人各自闪开,柳如歌熟知水性,躲得极快,身不沾水不多。 施雪菲鸡贼得很,直接贴着纪元彬的后背,虽然得近,却没有湿多少。 等她从纪元彬的身后伸出头时,却见他一手执着船浆,一手端着鱼汤,悠闲的看着水面。 船桨正按在了一颗时不是早出水面的人头上,而且只要那人入了水,船桨便悬停在水面,等到人头冒出水面呼吸时,木桨会分毫不差直击水面人的脸上,以此往复,像是南方水乡里孩童戏水玩耍。 纪元彬的举动,均被不远处一条船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他背手而立,面容华贵,眉宇间暗藏杀气。一身浅黄色锦衣上,精致的龙纹绣花隐隐可见,袖口上的牡丹鲜红如血,盛放成一朵百花之王。他年纪不过二十几,但心性却沉稳如中年男人。 身边的丘世田几欲开口说话,瞧见他的神色,便不敢张嘴,只学着他的样也站在船头看着那边夜色下的判决。 终于,那边的隐隐水声停止。身为主人的男子紧闭的唇才初次开启:“他死了。” “属下无能,没有想到毛禄会反水。” “错。” 丘世田不解,想了想又道:“施雪菲已死,金绞丝灯笼簪又在我们的手上,主人还担心什么?纪元彬刚才装神弄鬼的,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惩罚!”男子微微抬高了声音。 “您是小王爷,怕他一个锦衣卫?” 丘世田嘴中的小王爷,朱高煦长子,朱瞻圻。 被他父亲派到京城,刺探当朝的永乐皇帝朱棣的情况。 这一次,他一时兴起,玩了一个青楼女,没有想到居然让人给摆了一道。 眼看着豢养的属下在水里挣扎,他虽不在意他的死活,但打狗还得看主人。 而一声不吭给他脸上甩巴掌的,不是什么他的亲王老子爹,也不是他们一直忌惮的皇爷爷,竟然是 分卷阅读17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个他从不看上眼的总旗,——不过纪元彬是个例外。 他不敢现身,也不能让纪元彬抓到他的把柄,心口起伏了一下,无奈的想怎么自己身边就无这样的能人呢? “现在七月,皇爷爷还在北伐的归途中,我身为他的皇孙,处处得小心些。”朱瞻圻回过身,进了小船内,拿起那只金簪子看了一眼,用力一折,簪子断成两截,他呆呆的看着手中之物,才惊觉一切均在纪元彬的算计之中。 簪子是假的。 施雪菲并没有死。 但刚才跟来的衙役们少说四五十人,人人都能作证施雪菲死在了水里,且是毛禄所为。 现在毛禄又死了,一切再无从查起。 …… 等到水面平静,施雪菲心事重重地退了几步,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纪大人,刚才万分凶险,她都准备拿刀冲出,先骂完拿人钱财不与人消灾的狗官,再谢过救她出牢,给她八小时自由的纪元彬,随后学习八女投江慷慨就义去的。 他在不动声色里,煲了一锅鱼汤的时间里,逼退了来犯之敌。 本是佩服之情,现在已上升到了敬仰的高度。 不过,他是人还是魔,施雪菲心里无底。 因为就在她要上前当个小粉丝好好冲他来一句“我永远支持你”之类的话时,纪元彬已舀了第三碗汤放在了矮几上,声音如平常见面闲聊一般的道:“柳姑娘,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办了,请自便吧。” 柳如歌泪目看着纪元彬,“明明还有一个人,你没有把他给杀了。” “是。” “你为什么让毛禄死了?我要逼他说出幕后之人,我要知道是五天前,是谁把我妹妹掳走的。” “不行。” “你,你们官官相护。我们漕帮的女儿就这么好欺负的?” “我说的不行,只限今天晚上。” “你是说,你要是查到真凶,会让他给我妹子偿命?” 纪元彬没有回答。 不能办的,没有把握办的,他都不会答应。 能办的,他会办得极漂亮。 就如毛禄的死一样,谁也无话可说,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好,纪大人,只要能杀了那害我妹子的人,我会守信。”她端起鱼汤,轻轻吹了一口气,凄婉一笑,“大人亲手熬的,我不能不喝。” 说完就往嘴里送。 “有毒!” 施雪菲编过的段子,比柳如歌看过的渣男多,刚才见毛禄躲不开自己的一刀,又半身不遂的拱去船边,就发觉不对。 再加上纪元彬和柳如歌之间的对话,分明是你让我办事没问题,但我要你的命来守住秘密的节奏。 施雪菲这次逃出升天,是个极大的隐秘,可以说纪元彬冒着诛他全族外加所有关联人物的身家性命,不说上千,不下一百。 要想她的事能成为一个永远不被人发现的秘密,只有让知道的人都闭嘴。 活人不可信。 死人才是最守信的。 施雪菲心想,我贪生怕死人之常情,可再想活下去,也不希望纪元彬用牺牲柳如歌的命,来保住她的命。 何况,她想活着,且要活得没有负担。 她挥手打掉了河豚鱼汤,冲高出自己一头有多的纪元彬,仰头就训:“我的命,自己保,要别人命来保,太贵重了,我承受不起。” ☆、第 8 章 柳如歌惊诧地看着施雪菲,小小年纪胆子不小。 纪元彬瞳仁紧缩,立刻警觉地盯着她,眼前的人还是那个被人说成弱风扶柳,只会吟诗作对的一介女流吗? 这明明是条汉子。 还是比起他手下那帮子兄弟,脑子好使上几成的机灵鬼。 纪元彬当即迫近一步,神情严肃的道:“姓名?” “施雪菲。”施雪菲(迟雪)说完后,有些心虚的垂下了眼,眸光四处飘移,不敢看他的眼睛。 “年龄?”他的眼中精光暗闪,一直背有身后的手,慢慢放在了身侧,腰间刀柄上坠着的刀穗随风荡起,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见他神色已有些不对,施雪菲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嗝,声音大到船上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二……呃……16岁。”明明是二十多岁的灵魂,这会子突然说小十来岁施雪菲的舌头都在打结,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心里想着她装嫩是不会被道德审判的,再说他再精明也不可能看出问题来的。 “籍贯?”他的继续追问。 “南京城玄武湖边弄绣坊巷子里第二个门。” “所犯何罪?” “民女被诬通奸之罪。” “人证是谁?” “我后娘。” “物证?” 施雪菲与纪元彬一问一答间,反而变得顺溜许多,主要是说过一个谎言,就要把 分卷阅读18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谎言当成真的来说。 再怎么被问得烦燥气短,也不能在这个当口让纪元彬给抓到把柄。 只是当纪元彬问到物证时,她脑子浮出一片白光。 细节决定成败,她怎么就忘记要这茬了。 老天,给我来个沙尘暴,把眼前这个锦衣卫里的狠刮跑吧。她恨恨的剜他几眼,暗自诅咒着。 然而,明朝的京城,夜空繁星满天,一片宁静祥和。上天没有听到她的祷告吹个飓风,更没有下个天雷滚滚什么的。 她悲愤无比的道:“纪元彬,我知道你能耐,可我不想死人,特别是别人为了我去送死。你那些全是封建腐朽糟粕的男权思维在作祟,我是没办法让柳姐姐不死对吧?那我……我自己去死总可以吧……” “你知道今日之事有多凶险?你以为这汤是只给柳如歌备下的吗?”纪元彬不悦的道。 施雪菲回忆刚才矮几上的碗,除去柳如歌端的那一碗,还有两碗。 她不屑的道:“自然是为我备下的,纪大人的狠辣我刚才亲眼见了。” 纪元彬眼中一团熊熊烈焰闪过,但随即被长年在大内里受的严酷训练所具有非凡的控制力给压了下去,他一副本大人是个经得起千锤百炼的锦衣卫,不会也不能对一介女流之辈做别有用心之事,更加羞于胡子瞪眼那么没有风度的喝骂。 因而,他只淡淡的应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施雪菲嘴上说毒汤是纪元彬留给自己的,可真的亲耳听到他承认的那一刻,顿觉心中堵了一块硬物,噎得她双眼脖子发硬,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像样的声音,眼底逼出两汪泪花,她愣了半天强忍悲伤的道:“民女知道,纪大人用柳如歌妹妹的尸体,换我的安全,的确费尽心机。如果事情败露,不仅柳姐姐难逃一死,我也会罪加一等,说不定被拿回去。大明朝一代,律法严明,刑罚让人闻风丧胆,在酷刑之下,民女极有可能,会将你还有你的兄弟们一一招供出来。你能救我,民女本应感恩戴德,涌泉相报……我只求你不要再为我杀人。” “你?!”纪元彬用一种“你不识好歹”的目光,瞪了她一眼,再也没有说什么。 “扑通”一声,水面上声音连绵不绝。有东西掉下了船。 不过,不是她下水。 而是那只香气四溢的汤锅,还有矮几连同几只斗彩瓷碗,通通被眼前气急败的施雪菲以扫荡之势,一个不留的决心踢下了水。 纪元彬的脸冷如华山之巅冰峰寒玉,浓长的眉毛缓缓皱起,漆黑的眼珠透着的万年不见的微愠之色。他自进入大内成了锦衣卫,所见的不是宫内的娘娘公主,就是官家的小姐夫人,不仅举止文雅有礼,也是温柔端庄的。 就算有些娇生贯养的,但在他的面前,还不会太过分,第一次见这么撒野的女子他既震惊又无奈。 施雪菲完全忽视他那种“何方妖孽”的眼神,继续她未完成的伟大状举。处置了船头锅碗瓢盆的施雪菲,还不解气,抱着纪元彬不让步,她就跳湖去的勇猛之心,真的凌空一跃,向着湖面投了下去。 本以为剧本里的情节会在此刻上演,男主舍不得女主死。她跳,他也服软跟着跳下救人,或者犹豫一小会,被某个好心人提醒一下,良心发现,迟上几秒再跳。 可是自打施雪菲跳下去后,纪元彬就没有动过步子,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她在水中沉浮间,只听到一句:“她愿意如此也好,施家不仅有好男儿,也算是出了个烈女。” 随后,那条让施雪菲睡得极舒服的船就这么划走了。 泡在湖里的施雪菲这才猛然醒悟,江山代有才人出,女人能被男人写个传记流传下来的,十有□□是贞洁烈妇。 这个一招鲜吃遍天的想法,遇到了一个不懂套路的人,全部乱了套。眼看船越划越远,她心底痛恨无比的呐喊道,妈妈呀,来个雷把船上那个道貌岸然的纪元彬给劈成外焦里嫩吧! 想法很犀利,但现实更疯狂。 泡在水里的施雪菲看到几只黑色之物隐隐浮动,而方向直指自己所在的位置。 漆黑的水面上,无端多出这么多水中生物,那不是鬼,也是水鬼。一想到的是水鬼来摸她的脚,连啃带拖的要拿她当点心,求生欲再度被激起,无穷的力量一把将她的斗志成功激活。 “没有鬼,是人心里有鬼,啊水真心凉啊。”施雪菲暗暗给自己打气,摈弃鬼神之说,往好的方面去想,不管怎么样总算脱离了纪元彬,至少不用担心柳如歌再让纪元彬给逼得喝毒汤了。 她乐天派的一笑,本姑娘南京水边长大的,水就是我的第二张床。 只要我还能喘气,这点水就是给我洗个澡而已。 精神胜利法只有片刻的作用,马上她行动起来,双手那么一划,两脚踩着水花,三下两下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水鬼把她拖进湖底当美食之前,她快人一步的潜行到了湖边。 上了岸,她再看湖面上,似乎只有片片荷叶在摆动,鬼并没有跟上来。回头望向远 分卷阅读19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方,想着不要脸的纪元彬还在那条划走的船上,正要好好隔空数落几句。突然,不远处冒起熊熊火光,刚刚还为自己舍已救人兴奋了一把,此时化成一片恼羞成怒。 她想骂,张不开嘴,想哭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眼泪,绝望的念头疯狂的吞噬着她的心。 脖子僵硬的梗着,刚想抬脚再入水时,才发现救生欲极强的她,自己之前用力过头,在水里把伤口上的药也泡没了,此时全身钻心的痛,根本无法将手抬起。 腿上的肌肉硬如铁,她痛得冷汗直冒,无法动弹。 冰冷的身上忽然披了一件衣物,回头一张英俊的脸出现在眼前。 “柳如歌呢?怎么只有你一个?”施雪菲想着他之前的种种表现,再加上几次听到他们口中说的幕后之人,还有毛禄宁死也不敢供出的主人,心里不由得狠狠一紧,“难道你真的……” 纪元彬眼神灰暗的看着那团火,没有出声。 与之前那双眼专注盯着炉火上的鱼汤,时不时用汤勺在陶罐里搅动一下,无心关注那些逼进过来的追兵的悠闲不同,纪元彬久久看着那场火,眼底也同时燃起压抑和痛苦,身体从到到尾保持着一个挺立的姿式。 “施姑娘,任性,会死人的。”他淡淡的开口。 “你这个魔鬼。”施雪菲张嘴咬在了纪元彬的肩头上,受伤的小兽般,就算没有胜过对方的能力,也不能放弃最后的抗挣。 纪元彬直着身子任她撕咬,双手握拳紧紧的把全身绷成了一道弦,谁碰,谁就会立即被弹开。 而此时,那片湖面上飘来几片硕大的荷叶,“哗哗啦啦”几声水响过后,长在水中的叶面慢慢上升,瞬间叶面腾空而起,水中立时窜出三条黑影。 施雪菲只觉得后背发凉,整个还挂在纪元彬的身上,嘴没松眼珠儿向左右瞄去。 鬼,水里的鬼,不是一只,是三只。她全身一僵,径直从他身上掉下来,全身缩成一团,双手抱头状的不敢看围上来三只黑色水怪。 “走吧。”第一只水鬼开口道。 “辛苦了。”纪元彬向那三人道。 “没事。”第二只水鬼,“啊啾、啊啾”的连打了几个喷嚏。 “车在那边。”第三只水鬼牵来了隐在湖边树林后的马车。 施雪菲捂脸的指,开出一条细缝,水鬼们利索的跳上了马车的车头,高头大马很不客气的喷出一口气,正对她的头顶。 “你们是人是鬼?”她带着哭腕道。 一个身形瘦小的水鬼甩了甩滴滴答答头,手在脸上一揭,露出一张白净的脸:“施姑娘,是我们,快离开这。” “杨大哥?”施雪菲脱口道,“你们怎么在这?” 杨荣二话不说,打开马车后门,冲她一招手:“上来再与姑娘细说。” 纪元彬昂首看向天边,语带揶揄道:“她不想走,就留这吧。” ☆、第 9 章 纪元彬说完,身形一闪,先行飞身马车内。 只见他长鞭子轻扬,马儿听话的踏着蹄儿,缓缓的向左转了个方向。 还愣在车边的施雪菲知道,眼前的高头大马要是奋蹄狂奔起来,她就是百米冲刺也未必能追得上。 柳如歌要真是被纪元彬所杀,那身为知恩图报的她,不能置身事外,只有留在纪元彬的身边,才有机会为柳如歌讨回公道,至少不能这么便宜他,任他拂袖而去。 想到这,她撩起裙摆,也顾不得淑女形象,连摸带爬的上了马车。 车门关上,施雪菲还没有找到位子坐下,马车已迫不及待的颠起,比起之前来时的平稳,这时车身起伏很大,似走的不是官道。 施雪菲一个没有站稳,跌到了纪元彬的身上,他没有用手接住她,反而侧身让在了一边。男人如木头一般,双眼平视前方,那模样如同看空气也比看她好一般。 她全身湿透,还没有换过,刚才义愤填膺热血冲头,冷静下来才发现就算是夏天,夜晚浸过水的身体还是会冷的。此时,又让纪元彬的举动狠狠伤了自尊,心情更是糟糕。 本欲发火,但想着还要留下,不可逞口舌之快,于是就着自己跌的地方,做了一个哪儿倒下,就在哪儿躺下的大胆决定。 合着衣而卧的她,抱着凑合一夜的想法,缩在了车厢的角落内,闭上了眼。 漫漫长夜,马蹄声声催人醒,施雪菲迷糊间隐隐听到几个人声。 “纪大人,我们这是去哪?” “太子府。” “您……”杨士奇不解的看着他,“我们不是应当把寻回的金簪上呈……” 坐在车前赶马的曹丁,回身用手肘碰了碰杨士奇的胳膊,又看了一眼侧卧在榻上的施雪菲,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杨荣,换你来赶马。” 说着与他交了缰绳,坐了进来。 纪元彬:“施姑娘身世可怜,又遭此大 分卷阅读20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冤,寻常女子大多悬梁自尽,或随波逐流,但生死关头她还能为柳如歌着想,是个善良的姑娘。我将她送入太子府中,他日若有一个好的归宿,也算对得起施大人了。” 车中几人默然不语,原来他们埋伏在湖水中,伺机而动,是纪元彬安排下的最后一招杀手锏。用纪元彬的原话来说,“如若追兵识破施雪菲藏在船中,登船拿人,那便让柳如歌将施雪菲送入暗格里,潜水逃离。而柳如歌则留下跟他一起与那些追兵周旋”。 杨士奇道:“纪大人,你有想过,毛禄上当了,但那幕后之人不上当,你和柳如歌怎么脱身?” 曹丁一拍大腿,冲杨士奇道:“那几碗河豚鱼汤,就是大人跟柳如歌的退路。” 杨士奇只觉腿上一片生疼,低头一看,曹丁蒲扇大掌正拍在他的腿上,他苦笑的推了一把曹丁:“丁子,打我做什么,力气还这么大?” 曹丁收手在自己有胸前抹了几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直没有吭声的施雪菲突然坐起,像是有仇一样的直眉毛竖眼的看着前方,呆愣了一会后,头侧向了纪元彬。 杨荣回头瞥见扒在门上的施雪菲,以为大家谈的私秘之事吵醒了她,见她一身湿衣,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形,不由得看傻了眼。 纪元彬脸微微一沉,挥手道:“杨荣,你进来来,换曹丁赶马。” 曹丁最先响应,钻身跃到了赶车位上,等杨荣进去后,把马车车头的小门关上。 刚闭的门,呼一声被扯开,杨士奇钻了出来,靠坐在他的身边。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曹丁道:“往北走本八九日可到那里,现在绕道去太子府只怕会耽误些时辰。” 杨士奇回身看了一眼身后车厢,不解的道:“杨荣这小子怎么还不出来。” 话音没有落,门儿呼一声再次打开,两人同时回头,“你来了……” 仔细一看,一张清丽的少女脸,睡眼惺忪的冲他们道:“去,榆木川。” 两人大惊,就算刚刚他们跟纪元彬商量去向时,施雪菲是醒的,也只会听到太子府什么的,怎么她一开口,就把他们三缄其口的目的地,脱口而出。 施雪菲那种我早知道你们要去哪的自信,还有满不在乎的口气,让两个锦衣卫密探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这还不算什么,就在施雪菲一脸没有被人认同,脸露不快的要再开口解释时,她的身后传来一声男人的沉声:“快马加鞭,务必七日内赶到!” 曹丁,本是力士出身,拿个大鼎,扛个人什么的不在话下,他不如杨士奇赶马出身的,擅长赶车,放在平时走走停停没有什么大问题,但要说认路远走榆木川还是夜里赶路,这里没有人能比得过杨士奇。 曹丁将缰绳扔给杨士奇,抱胸道:“还是你来。” …… 扬鞭策马时时急,朝行千里夜不停。 一路向北走了几个时辰,天色微亮。 颠簸中的施雪菲几次醒来又几次睡倒,但没有一次她真正的进入深睡眠。坐在一边的杨荣用一脸蒙的表情,看着眼前的景象,很不是滋味。 原来,就在几个时辰之前,施雪菲不知道跟纪元彬耳语了什么话,让纪元彬下令急行军赶路,而就那之后,纪元彬便扯下了杨荣的衣服,让他上车后呆着,等施雪菲换上后才让他回到马车之上。且由那时此向来不近女色,在锦衣卫之中最喜男女之事的纪元彬,便寸步不离的挨着施雪菲坐下。 而施雪菲也换衣后,没事人一样的闭上了眼,之前那个咬着纪元彬的肩头,发疯小兽般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转眼就安静如小白兔,缩在角落里温柔无比。 “换马!”一声简单的男声响起,马车停在了一处驿站前。 两个养马小吏牵出几匹马,给马车换下跑了一夜的马。 施雪菲微睁双眼盯着马车顶看了半晌,听到一阵震耳的嘶叫声,只觉车子跟着猛的前后颠了两把,整个人都快跳起来。 她大惊扒在了榻上,惊魂未定,车门打开,一缕日光照在了她的脸上。 眼前纪元彬站在阳光里,俊脸上没有一丝疲惫之色,只拿眼瞧了她两,似乎有话要说。 昨天她对纪元彬所说的话,让纪元彬放弃原有送她进太子府的计划,转而北上。 施雪菲以为他能念及她的一点好,给个好觉睡。没有想到,一路上人歇马车不停,他们四个大人,一个时辰就轮换一次,此时已到了京郊。这不颠得她骨头都要散架了,另外这位纪大人似乎没有打算住店的意思,而是在驿站挑了几匹快马,打算继续赶路。 只听他道:“两个时辰一班,轮流赶车,杨士奇和我路熟,所以晚上就由我们了。” 施雪菲摸了摸脸,打算下车洗漱一番再赶路,脚没有落地,听到纪元彬吩咐道:“呆着。” 施雪菲深吸了一口气,这下之前的睡意全然没了,口中“你你你……”的嘟囔着,但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因为她一开 分卷阅读21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口,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吧嗒一声还从外面落了闸,意思很明显,他不想跟她多说一句废话。 不过纪元彬还算有点良心,在关门前扔进一包烧饼,还有一壶水,算是对她的回应。 马车再度颠簸起来,施雪菲用手推开马车前门,此时赶车的换上了杨荣,而杨士奇正倚着门框上睡觉。 纪元彬和曹丁两人,各骑一匹马,飞马疾走。 “纪大人,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赶路?” “我也说不好。”纪元彬回看了一眼马车,正瞟一了伸头出来的施雪菲,道,“有些事只有到了地方,才知道真假,我们只管赶路,但愿一切只是她的一个玩笑。” “也就您真的听了施姑娘的话,我想不通,她一介女流说话能做数吗?”曹丁相当不屑,“七日赶到,不是易事。” 坐着马车,咬着饼,就着水咽下第一口粮食的施雪菲,一边听着一边向杨荣道:“杨大哥,我跟你打听个事,如果锦衣卫立了功,我说的不是抓个贪官渎职乱议朝纲的那种,我的意思是比这种还要大的功劳,比如护驾什么的,能有什么赏赐?” 杨荣瞪她一眼,不知道施雪菲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什么,所说之事,根寻常女儿家根本就不同。没有娘的孩子都长歪了,而且还是歪向了比较危险的那一方。如果她还能是那个楚楚可怜的施雪菲,他会觉得她正常,可是越相处,越发觉她柔如娇花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强大的心。 或者她是家蒙大难,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杨荣打消了自己的疑虑,才道:“施姑娘,其实你是想为自己洗冤讨个恩典对吗?放心这次事办完了,我会向纪大人给你求情,让他跟指挥使大人说清你的案子,至少你不会被砍头的。” 施雪菲看了一眼杨荣望着她真诚而和善的眼神,心中有些感动,杨荣这种暖男放在何时都让人如沐春风,不过只是不砍头,她并不满足。 “能在十八日前赶到那吗?” 杨荣看了看身边的杨士奇:“只有他才知道。我没有去过。只是跟着纪大人的马后面走。” 施雪菲将手中之饼递给杨荣,给他打气鼓劲道:“一定能在那之前到的,信我。” ☆、第 10 章 杨荣惊愕地看着她:“施姑娘,你去过吗?你不是南京人吗?” 公元1424年,在永乐二十二年的施雪菲,当然没有去过榆木川,因为剧本里她只是一个被凌虐的可怜少女。而在公元2018年领着微薄薪水做编剧菜鸟的迟雪,那可是熟读了大明朝的正史、野史、佚文,就连一些现存于韩国朝鲜史书上的明史内容,她都有了解过的。 所以七月十八是个大日子,足以改变整个皇权更迭的重要历史节点,她记得很牢。 这样说吧,除却她爹妈的生日,她也许能忘记自己的出生的日子,只怕只有这个日子她记得极为深刻。 施雪菲没有向他明说自己的过往经历,她活在当下,只能尽自己所能,让剧中的她不要永远悲催的让人折磨不敢反抗,抱腐朽的陈规任人宰割。要是在牢里死扛着,就算等到沉冤昭雪的那日到来,只怕她也不再是她,只是一个被历史轻轻抹去的尘埃。 想到这里,施雪菲将手中的饼塞入杨荣的嘴中,不管不顾的把水壶送到他的嘴边,很热情的道:“快吃点,冷了就不好吃了。来,喝口水,别噎着。” 杨荣手中捏着缰绳,就着她送上的饼,咬了一口,正欢快的咀嚼着,突见一直骑在马背上的纪元彬,回转身看向他和施雪菲,吓得本想细嚼慢咽的他,狼吞虎咽般一口将干巴得掉碴的饼,硬噎进了食道里。 施雪菲寻着他的目光向某个方向看去,凌空也向纪元彬给了一记光明正大的大白眼,但明明隔了上十米远,却能隐隐感到自己一举一动,让纪元彬全都看在了眼里。 对于纪元彬能相信自己所言,且没有坚持把自己送进太子府,施雪菲还是心存感激的,虽一直为柳如歌的事她对这个自命不凡的锦衣卫总旗颇有不满,可是跟着大树好乘凉,跟对领导好办事,站对了立场能翻案的想法已在她的脑中渐有了雏形。 她的案子就是算放在现代,那也会被各种不可控的原因搞得精疲力尽,最后赢了官司输了人生。说不定从此那些不明真相,永远自视有发言自由的水军,站在道德至高点时不时挂出她来修理一番。 罢了,跟着他,至少能最大限度接近权力的核心,她的目标不只是要洗冤,更要活好。 然而刚把内心建设好的施雪菲,还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的脾气收敛一点,配合好明朝的风土人情什么的,只看到天边一道白光闪过,乌黑的云翻滚着涌过来。 几声闷雷响起后,似是配合夏季的特有的强对流天气,天空之中,突然下起了冰雹。 局部地区有冰雹,就意味着有时一个地方会特别多,而几十米相隔的地方可能没有多少,或是冰雹的个头也不大。 前方马儿发出阵阵嘶鸣,施雪菲见状,缩进了车内, 分卷阅读22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望着马车的顶部,心里祈祷着:“别把车顶给砸穿了。” 而上天成功的听到了施雪菲的心声,响声大作,如乱石滚落。 随着几声如同石头撞击木料的“砰砰”声后,车顶上哔哩吧啦的掉下几个鸡蛋大的冰球,马儿在奔跑之中,也被打得直甩头。 就在这时,马儿失控,扬起前足直立起来,向着空中一阵嘶叫,狂风只中受惊乱窜。 杨士奇被颠下了马车,杨荣还死死的把着缰绳,大声道:“施姑娘坐稳了。” 可惜他的叮嘱没能让身轻如燕的施雪菲稳住,就在马车轱辘向前滚时,碰到了路边成堆的冰雹,车子向左侧一倾,她生生的给摇出了窗外,半截身子挂在外面,半截还在车厢内,一只脚勾着车上的棱格,一只手扒着木框,惊慌的大叫:“天要亡我!” “……” “施雪菲,你下来。” 施雪菲此时紧闭双眼,只恨不能时间倒流,把自己这个蠢得有些离谱的决定改掉,答应纪元彬进太子府是多好的事,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罪名和一份牵挂,就把自己往火坑里扔,这回扔进了泥坑里,搞不好脸先着地。 想得有多惨,现实就比想象还要惨上万分。 没有落地,也没有摔进坑里,她挂在了纪元彬的身上,不对,是挂在了纪元彬的马背上。 骑行千里的红色汗血马,此时奔得正欢实,而施雪菲腰腹正压在马背上,随着马的跃进一上一下的颠着,天眩地转般的混乱,还有胃里泛酸的痛苦同时向施雪菲袭来。 施雪菲一旦发现自己死不了,就马上更换了内心的想法。 “纪大人,我想通了,我还是去太子府吧。你不用带着我,给我些钱银,我自己去。” “迟了。” 纪元彬坐在马上,将一根绸料扯出来,三下两下,把施雪菲横绑在了马背上,双腿一夹马肚,冲着身后的几个兄弟道:“不可停,走!” 恍惚间,施雪菲发现,杨士奇和杨荣两人不顾身上的伤,居然把那两匹拉车的马给解下来,一人一匹,追了上来。 “放我下来,给我一匹马,我也能骑!” 施雪菲哪会骑马,不过是骗纪元彬让她下马,少受一些罪罢了。 纪元彬坐在马上,扬起马鞭,抽在了马屁股上,马儿跑得更快,也更颠了。 而对于施雪菲的要求,他充耳不闻,只一味向前奔去。 妈呀,我就这样子一路受罪吗?这不比杀了我还难受?! “纪大人,你是还记得我咬你的仇吗,你要这么小气吗?放了我,放了我。” “纪元彬,你给我记着,到了地头上,我再也不会理你!” “天杀的,我怎么就这么自不量力,历史的长河呀,为什么受伤的永远是女人!” 她一路悲号,最后化成了呜咽之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没有再叫,而是认命的吐着苦胆水,为自己之前的自作聪明,后悔了成千上百次。 终于,冷血无情的纪元彬拉住了缰绳,马停了下来。 此时的施雪菲如面袋一般,没有丝毫反应的挂在他的身前,嘴角流着涎水,面无华色。 他眉头皱了皱,向天空看了一眼,确认已过了冰雹区后,才将系在施雪菲腰上的绸缎松开,将她扶了起来。 眼见施雪菲面无血色的呆呆看着前方,纪元彬也没有多言,从怀中摸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往施雪菲的嘴中塞进去。 那东西清凉无比,一股浓浓的薄荷味。 施雪菲回头看了一眼纪元彬,本想开口骂上几句。 但见他英俊的脸上多出几块红肿,眼角都裂开口子,有血渍挂在上面。看着像是被什么打了,而且打得没轻没重的,完全没有避开他最好看的鼻子,上面已破掉了一块皮。 后面跟上的杨荣、杨士奇、曹丁三人,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因为轻装上路,能不带的就尽量不带。除了防身之物,干粮外,没有防冰雹的盔帽。 还满肚怨气的施雪菲见此情景,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心情大好的道:“走吧,我好了,让我坐在马背上,别在绑着我了。” 纪元彬也是称奇,刚刚骂了一路的施雪菲,怎么就一下子转性了,好说话得很。 四个男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后,都觉得奇怪。 “走呀,不是赶路吗?” 之前对她有些嫌弃的曹丁摇了摇头,“女人心海底针。” 纪元彬回首抬眼一扫,曹丁噤了声,杨士奇指了指一方向:“如果都骑马,那就走这条路,以前随爷爷一起送军粮走回程时,走过这条路,大的马队不好走,但这里单匹的马,没有问题。” 七日疾行。 一行人已看到了大片的营地。 而咬牙坚持跟着纪元彬的施雪菲,在看到一个连一个的营帐时,只蠕动了一下嘴唇,说了一句:“快去见皇上。” 便晕死在了纪元彬的怀中。 几个时辰后, 分卷阅读23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施雪菲听到一片凌乱无比的脚步声从帐外走过。 一个男子声音尖细慢条斯理道:“纪大人,我知道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很是疲累,你们应该多休息一会,等到皇上醒来,我自会叫你们的。” “马公公,我们一定要面见皇上,如果不行,让下官单独见一面吧。” 马公公作难的摇头:“纪大人,不是我不肯,只是金大人发了话,我也不好办,不行真的不行。” 马公公说完,皇帝的帐前便围上了十几名东厂的太监,一个个全都带刀而立,而他们得到的命令,近帐者格杀勿论。 纪元彬见状,向一众兄弟使了眼色,抱拳施礼道:“下官不敢惊扰皇上,只请大人方便时通传一声便是,谢了。” 马公公把在帐帘外,高声道:“你是太子府的人,如今太子监国,你们锦衣卫可以说势如中天,我再大胆也不能阻太子的人见皇上不是吗?” 正在争执时,另一行人匆匆赶来。 纪元彬抬眼看去,正是文渊阁大学士金又紫。 “金大人!”纪元彬抱拳行礼道,“卑职从京师而来,有要事面见皇上。” 金大人神色凝重的向帐口望了两眼,才道:“今日不行。” 说完,匆匆向大帐内走去,后面跟着几名随军太医,背着药箱低头躬背的神情略带焦虑。 纪元彬眼见事已至此,也不好说什么,转身回了军帐之内。 “施雪菲,你在做什么?你不要以为你有父亲余荫在,就乱来。你根本不了解皇上,只是听了乡间道坊的传闻,不过蒙对了一件事,就以为自己是个神婆、萨满,能通晓天下事。” ☆、第 11 章 纪元彬把施雪菲叫到一处无人的军帐之内,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训。 施雪菲抱着一件绿色的锦袍,正为自己能在光天化日下,好不容易弄到一件相对合体的太监服换上而高兴,就让他给抓个现形,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将她骂个狗血喷头。 “本姑娘,准备混进皇帝的大帐之内,不弄件像样点的衣裳,怎么进去?”她理直气壮的道。 “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施大人的提起的那个温良贤淑的女儿?”纪元彬气到搬出了她爹爹。 施雪菲的前世今生,在迟雪写剧本时,的确照着三从四德写的,但此时是她自己面对一切将要发生的事情,她可不想做个逆来顺受的主。 活得矫情,不如活出人样。 “纪大人,本姑娘的爹爹到底因何而死?为何大人从没有提及?” 纪元彬眼色微变,转身挑帘而去。 如果放在以前她跟自己弄点小动静,跳个湖什么的,纪元彬从不多言,但这次,她胆大到要去闯禁地,纪元彬已经不能不管。 而施雪菲抱着,只要能见到朱棣真容,就不枉此生的想法,她觉得哪怕给她扔出帐去,打几个军棍她也认了。 以为纪元彬让她气跑了,颇为得意的走到了屏风后,开始解衣服上的腰带。 外衣、交襟衫一一褪下后,抬眼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吓得将衣服拢在胸前,“干嘛?” 他寒着脸把眼别向一边,顺手将她挂在屏风上的太监服往外一扔:“来人,把这身衣服给我烧了。” “什么?那我穿什么?”她脸红道。 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等等,纪元彬,我之前跟你说的,你都忘记了吗?如果你不信我,为何七日飞骑到这里,现在你来了,也发现不对劲,你还不信我,那我去给你找出证据,怎么,你要等下去吗?” “你以为东厂这么好混?我带你来,只是不想走漏任何风声,你以为是领你来看鞑靼游民放羊骑马的吗?老实呆着,有用着你的地方。” 施雪菲刚升起的怒意,转化为心花怒放,欣然应允。 “但你也只是个姑娘,记住,天子脚下,不容你放肆。” 施雪菲目瞪口呆。 “换上这个。” 眼前多了一套锦衣卫的服饰,原来自己穿了太监服,让他不爽了。 看样子,自己终天让纪元彬看上眼了,他之前只把她当成不可用的女流,这次当兄弟了。 施雪菲深为自己的努力加脑力好好的美了一把,人的实力不是三言两语捧出来的,而是一件事一件事干了来的,一向眼高于顶的纪元彬终于对她有了认同感,以后抱上锦衣卫的大腿,还愁案子不翻吗? 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 他纪元彬,从今日起,就是她施雪菲的人了,不对,是在朝中的人。 “不要想当然任性妄为,这个只是为了让你在军营大帐内行走方便,即刻起,你不可踏出此帐半步。” 施雪菲伸手摸了摸手中的锦衣卫常服,双手抖落了一番,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衣服长出自己一大截,足能当条及地长裙穿。 纪元彬见她不再吭气,转头准备出帐,刚走 分卷阅读24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两步,身后传来施雪菲轻叹声:“我大明的子民,又要遭灾了。” 纪元彬回首,一步跨到施雪菲的跟前,脸若寒冰,压着声音道:“军前妖言惑众,小心项上人头不保。” “哦,我说的不是天灾,实乃人祸也。”施雪菲仰面顶道,脸上并无惧色。 纪元彬初时脸上微愠,两眼低垂幽幽扫过,她露出的白天鹅般的颈脖后,目光微敛,不动声色的掉转到一边。 施雪菲也不知道为何心虚将衣夹于脖颈之下,瘪了瘪嘴,一副低头不认错状。 跟在纪元彬身后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知道施雪菲素喜跟纪元彬互掐,但总不至于拿国家大事开玩笑,只是眼前画面清奇,让不不免多想。 杨荣心里微微一抖,不是滋味。 “纪大人脸怎么红了?” “晒红的。” “大人本就不怎么白。” 正在纪元彬和施雪菲两人对峙,谁也不相让时,外面通传:“纪大人,有人要见你!” 纪元彬目光如剑在施雪菲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大有“你要是敢再乱说,我割你舌头,给阵前五十军棍”的意思。 “唉唉,别这么着急对本姑娘说的话下结论,纪大人,我是见你为了让我的脸免受冰雹砸伤,用了那么一个最蠢的法子护我,才有心帮你的忙。” “你有种!”纪元彬不能耽搁,撂下一句“看好她。” 便匆匆而去。 施雪菲心中长长的感叹着:现在说什么都是错,不如让他自己去瞧瞧。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施雪菲合衣躺在了行军床上,这比起马背上不知道要舒服多少。临了她还冲站在帐前的几人道:“大哥们,好好休息一下,等会定是大场面。” 说完,双眼一闭,不至片刻立即时进入了梦乡。 七月十八。 榆木川军营。 此值盛夏,正是夏日里最热之时。 营中的士兵大多短衫打扮,正是伙房开饭时间,各营帐内的兵丁,都出了帐内,站在帐外,以十人为一甲,等着伙夫抬饭过来。 正在此时,听得一个小太监匆匆的走到最角落里的军帐外,挑开帘布,径直走了进去。 不过一会,几名打铁的工匠跟着小太监走了出来。 一直守在帐外等饭吃的杨荣,远远瞧见那几人走向了金大人的帐内,看着觉得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正欲上前打探时,伙夫拎着一个木桶送到了帐前。 “大人,行军打战不比在京城里,还有几个馒头,吃吧。” 杨荣没有说什么,蹲在木桶前,甩开一块白色粗布铺在膝头上,两手齐抓共管的,一手两个,两手四个大白面馒头。 伙夫也客气的道:“看你的打扮不是军中兵丁,是锦衣卫吧,听说京城的锦衣卫吃得比我们好,怎么粗面馒头也不嫌弃。” 杨荣嘿嘿一笑,“好说好说”,刚拿了四个,又伸出双手再拿了两个放在布上,才作罢。 见伙夫瞧他的神色不对劲,他道:“长身体,吃得多些。” 伙夫无奈摇头,拎着桶往别处营帐走去。 回身,杨荣便将馒头送到了施雪菲的床头。 闻香识味的施雪菲,睡意渐去,她支着头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拿眼打量着军帐内,睡得鼾声大作的曹丁和杨士奇,想着要不要给他们也留下几个时,杨荣在一边道:“施姑娘,你只管吃,那两位哥哥吩咐过了,不要叫醒他们,等到他们醒了,伙房自会给他备下吃的。” 施雪菲面如菜色的咬着馒头,声音极度的烦燥又无助道:“他们不醒,本姑娘耳根不清。” 杨荣捧着水碗送到施雪菲的跟前:“怎么吵着姑娘了吗?” 施雪菲没有接,就着他的手吸溜了一口,抻着脖子向上一仰,总算咽下了鲠在喉间的馒头碎,才道:“你在鼾声如雷的地方睡得着吗?” 杨荣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杨士奇和曹丁:“施姑娘,你要喜欢安静话,可以去纪大人的帐中睡一下,他官职比我们都高,马公公给他安排了另外的营帐,我想大人此时肯定很忙,你要不去他帐中休息片刻。” 施雪菲感激的看着杨荣,见他年纪虽轻,可为人体贴细致,不比那两人糙老爷们,睡起来只顾着比赛打呼,他们不比谁更响,只比谁打得有声有色,有腔有调的,那叫一个让人无法忍受。 当即施雪菲怀揣着对杨荣的感激之情,穿着不合身的男装,跟在了他后面,向纪元彬所在的营帐走去。 果然杨荣没有说错,里面除了一张让人顿生好感的床,空空如也,的确没有让她一瞪两翻眼的纪元彬。 施雪菲将最后一点馒头全数塞进嘴中,鼓起腮帮子坐在行军床上,嘴巴如松鼠快速的吧唧了几下,做了个吞咽之状,仰面将自己躺成了一个大字形。 她身形娇小,展开后床上也有余地,所以睡下后,顿觉自己挑到了一处好地方,合眼享受之余,嘴中发出惬意的哼唱。 分卷阅读25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杨荣见她孩子心性的样儿,轻笑着走出了帐外,靠在帐外的木桩上打起了盹。 施雪菲从帐内走出时,夕阳的余辉打在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主帐顶上,帐顶之上还很应景的停下了一只通体乌黑的鸟。 那鸟儿四处看了看,被守帐的小兵发现,拿着小棍又挥又赶的,鸟儿也不怕人,悠闲的在帐顶上踱步不走。 她拗了一下脖,手叉着腰拍拍旁边杨荣的肩头:“杨大哥,杨大哥,醒醒,纪大人有回来过吗?” 杨荣歪头似睡非睡,听到叫他眯着眼看了看天色,“没有回……” 正说话中,一队兵勇围上来,施雪菲见状摸了摸自己的衣襟,敢情睡了总旗大人的床也要被拉去打军棍吗? 就在这时,士兵身后传一声尖细的声音:“把她给我拿下!” 施雪菲一怔,想看看是说话的人是谁,眼前一排五大三粗的士兵,似人墙般根本看不到说话的人是谁。不容她细看已被拎起。架着她走的小兵,走出十来步后将她拖到了一处营帐的角落内,不等她开口,还是那个尖细的声音传来三个字:“杀了她!” “主人,在军营动手,上面追查下,只怕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怕什么,她一个鞑子细作混入军帐内,打死活该!” 原来,这一次北伐鞑靼部落,走了几个月却一直没有见到大队人马,可是时时有散兵游勇袭扰军队,这让皇上大为光火。 下令,但凡有疑问的游民,拿下便杀。 而施雪菲,面生得很,一下子便让他们给逮住了。 施雪菲被人揪住领口,往地上一掷,寒光闪闪的刀在眼前抬起,她吓得全身打了一个寒噤,冲着声音来的方向大叫:“我不是细作,我是有要事来见皇上的。” ☆、第 12 章 “还不是细作,开口就提皇上,意图不轨,砍了。” “嗡……”一声,刀已高高举起,眼看直挥下来。 施雪菲人小胳膊细,挣脱是不可能了,她身体被摁成了个王八状,趴在地面上,侧头眼看刀口向下,斜阳之下光线折射刺目而耀眼,她眼不由自主的眯成一条缝,肯定瞬间白光直朝她的脖子而来。 “刀下留人!” “刀下留人!” 施雪菲的声音叫出时,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几乎同时穿破天际,大喝而至。 她以为刀会停,但分明没有。 她也以为会有人一脚把那行刑的刽子手给削到地上,但奇迹没有出现。 吾命休矣! 颓丧之际,空中划过一道黑影,一柄漆黑的刀闪电般的也向她的脖子上方而来,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听到一声刺响。 只听到“咯咯”扎耳的金属刮擦声穿过耳膜,刺入了经络一般,整个脖子的肌肉拉紧绷直。 砍头无数的大刀猛力向压,就在她脖上不到一寸之地,耀眼狭长的白刃斜插进来,垫于大刀的刀口之下, 刽子手执刀没动,目露凶光,而她的脖子上冰凉一片,余光看到又多了一把绣春刀。 施雪菲全身冰凉,感觉自己灵魂出壳,几近晕厥,眼前几缕黑丝悠悠飘下,落在绿盈盈的草地之上。 她手哆嗦的摸了摸脖子,一片粘稠潮湿感,头还在。 听到纪元彬出声喝止道:“李公公,她你动不得。” 杨荣抢上前,将施雪菲一把拉起,看她脖子上一线红色,渗出微微的血珠儿,“当啷”一声也拔了出随身的短刀,护在她的跟前。 李公公上下打量着纪元彬和施雪菲,“纪大人,军中常有细作出没,奴才也是职责所在。” 纪元彬并不听他解释,只将刀尖挥向李公公直抵的他的喉间,锋利的白刃挂着鲜红的血迹,在阳光下分外骇人,“她若是细作,只怕军中再无清白之人。” 李公公面色稍变,半晌没有出声。 纪元彬将刀往刀鞘中一送,“得罪了”,便捏着施雪菲的胳膊便要走。 “等等。”李公公伸手拦下,“这位兄弟,看一下你的牙牌。” 施雪菲一怔,暗想这小太监也真是麻烦,半低下头,手在腰间装模作样的摸了摸,然后双手一摊脱口道:“李公公,小的来得太急,路上又遇到了冰雹,牌子怕是让那冰坨子给砸没有了。” 李公公冷笑:“我看不是没了,是你根本就没有。纪大人说你不是细作,但是不是朝庭要拿的犯人,也未可知呢?来人!” 那几个士兵又围了上来。 纪元彬闻声,手中刀一横:“李公公,他有我担保,你还信不过吗?” 李公公皮笑肉不笑道:“纪大人,小的不敢,小的也是没有办法呀。这天要亡她,没有人能护得了她。” 说着眼中凶光乍现。 纪元彬从进了军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明明皇上的军帐前,向来扈从之人都是锦衣卫。而自他进到营地后,发现大太监 分卷阅读26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马云居然守在帐外寸步不离。 现在李公公,一个小小太监居然能带人直闯自己的营帐,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正欲为施雪菲求情时,施雪菲嘴快的冲李公公扬眉道:“我是太子府内行走,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方也人。太子仁孝天下知,知道皇上北伐不易,虽监国不能亲来,但皇上一去几月不见,甚为想念,故命我来军前探问。” “可有信物?” “信物……信物……”施雪菲支吾着,手在怀中一把乱摸,好不容易感觉抓到了光滑之物,也不管能不能顶用,掏出来在手中一亮,“此物就是。” 李公公和众人一看,皆露出怀疑之色。 “这是什么?”李公公上手要摸,“太子府千里派人来,怎么可能拿这种东西?” 施雪菲一把握在手中,才发觉她拿出的信物不过是一只瓷瓶,且还是最常见的那种,内装的是活血化於的药。 她眼珠儿一瞪:“大胆,太子仁孝天下皆知,此乃太子亲自为皇上准备的伤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太子与皇上父子情深,怎是你这种奴才可以揣度的。” 她张嘴一个太子,闭嘴一个太子,狗仗人势那一套用得极是顺手。 李公公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脸,向纪元彬看去,瞧他沉默不语,面色如常,活生生一副不能为外人道的高冷表情,立即换成了一副谦卑之色,挥手让众人散去,让出道来。 来到主帐前,几米处的地方,施雪菲鼻子突然闻到一股草药味,呛得她连打几个大喷嚏。 “刚才凶险之极,别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次次无事。”纪元彬回头瞪她道:“不能帐前失仪!” 施雪菲捂鼻委曲的看着纪元彬,心说,你是鼻塞吗?这么大的味道,谁闻了也会有反应的。 她还在腹诽时,帐帘挑开,马公公提着袍子跑出来,脸上的五官扭曲成一团,似有极恐惧的事吓着了,好像是为了忍什么味道,而强憋着气,脸色涨红成酱紫色,跑出几米后才打出几个喷嚏,还扭捏的用袖子遮着,生怕人听到一样。 “这明明是极浓烈的艾草烟熏味道,谁能不呛到眼泪流横流,谁就是个有眼无珠的人。” 正说着,帐内又匆匆走出一人,只顾低头往外冲,一头撞在了施雪菲的身上,那人来不及看清人,便惊天动地的“啊欠、啊欠……”连连喷出口水鼻涕,连带着双眼泪花流。 施雪菲嘻嘻一笑,“看看,我说什么来什么吧。!” 纪元彬侧目横她一眼,上前扶住那人,恭敬的道:“金大人,卑职有要事,要见皇上。” 金大人站稳后才打量了他一番,初为惊讶,后又神情复杂,只摇头叹气的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随老夫来。” 回到金大人的帐内,他将所有人都遣退下去,才沉吟半会的指着一直在帐内角落内,赖着不走的施雪菲道:“你为何不下去?” 施雪菲见他两鬓花白,在纪元彬的嘴中又口称金大人,当即想到,那就是榆木川皇上暴毙事件的亲历者了。 看他刚才的眼神举止,忧心忡忡,那皇上的命十有八九已不保,她手指在大腿间用力一掐,面部表情夸张地抽泣着。 “你哭什么?” 施雪菲抬起泪眼:“小的是太子府中人,因十日前太子做梦,梦到金龙困于浅滩上无法腾云驾雾,所以令小的前来探视。” 金大人微愕,疑惑道:“太子府的人?” “纪大人可以作证。” 施雪菲说谎如说书,字字中肯,又情真意切。 纪元彬从没有见过如此胆大的人,连文渊问大学士也敢骗,但被施雪菲推到了前面,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住这话继续圆下去:“是太子府上的人。” “唉呀,那真是太子孝心感天呀。” 说完,金大人老泪纵横,站都有些站不住。 施雪菲脸上挂着两行泪,眼睛得意向纪元彬直瞟,金大人踉跄着走向施雪菲,拽住她的手,紧张的问:“京城之内可还安好?” 施雪菲用力点头,“回金大人,一切安好,但……还是让纪大人说吧。” 纪元彬面色一正道:“金大人,京城内已不太平了。” 金大人脸上一僵,“何人兴风作浪?” 纪元彬本要直接向皇上禀告,但现在来看,只有跟金大人说,毕竟马公公那批人,只是太监,无根之人不足以信。 金大人自建文帝焚宫后,便归顺了当今的皇上,已经从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文官,做到了五十多岁的大学士,随时伴驾出征,跟皇上更是长期促膝谈心到深夜。 他在京城值夜,也曾护送金大人回府,对于金大人,还是有几分敬重与信任的。 思量之后,纪元彬直言道,“汉王,在云南纵兵抢掠,京城之内也有他的人在活动,近日更在京城内杀了一名青楼女子。” “有这等事?”金大人转过身看向施雪菲,压低了声音问,“太子可曾处理这些事?” 分卷阅读27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施雪菲没说话,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要怎么答才算过头,好在古代不比现代通讯发达,一个消息走上个把月才知道也是正常。 何况这些说起来是皇室的丑闻,通常不会太早传到军队里来,怕动摇军心。 施雪菲静了静心,“此为皇上的家事,小的不知道。太子只说,要小的来看看皇上是否安好,还让小的好生在皇上身边呆着,代为尽孝,不应该说的绝对不可说,否则要重罚小的。” 纪元彬本来悬着的心,听到这段话后,终于放下。 施雪菲知道的事儿多,这一点他已经领教过了,要是这小姑娘,话多不懂藏拙,说错了话,搞不好以金大人对太子的了解立即能识破她。 到时,就算她说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都会被判个言行失仪,忘记了臣子的本分。 好在,她还有些分寸,不似湖边那个咬他的野蛮悍妇。 金大人一直对施雪菲的身份存疑,直到这一刻那张看透世俗的脸终于有一丝动容。 太子的确是这种人,不喜欢在皇上面前说自己兄弟的不好。 哪怕汉王几次嘲笑他,又以军功相逼,他也一笑了之。 金大人苦笑道:“既然你们都是太子派来的,就跟我一起去见皇上吧。” 两人跟在金大人的身后,趁着夜幕刚刚降临时,赶到了皇上所在的营帐前。 守卫的东厂掌事太监,本还鼻孔向天,见来人是金大人,都作揖躬身让在一边,自觉将帘帐拉起,“金大人请。” ☆、第 13 章 金大人步子沉重的走了进去,纪元彬和施雪菲两人准备随行,两名太监一左右将手中净鞭(佛家才称拂尘)向前一挥,丝毫不客气的挡下他们:“留步!” 金大人回身,道:“让他们进来。” 太监互相看了一眼,脸作难色:“马公公说,这御前要奴才们小心伺候着,除金大人外,可不敢放闲杂人等进去。” “放肆!”金大人目露威仪。 小太监再有人撑腰,但那点后台,在金大人面前,还是微不足道的。 纪元彬将佩刀从腰间取下,扔向了太监,大步走向了帐内。 施雪菲身子小,侧着身子,跟着钻了进去。 大明皇帝的军帐,施雪菲第一次见到。 一张纸边发黄的九边图,铺在天丝金线文鼎书案之上,几本纸装《北事图志》、《北虏图论》放在整齐放在图的右侧。皇帝才可坐的九龙椅,端正的放在案后。而唯独不见那位让她心中仰慕的永乐皇帝——朱棣。 她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眼睛四处搜索,除了一张行军床,还有几个熏黑的炭盆,根本就没有看到人影。 “金大人,皇上在哪?”纪元彬扫了扫龙座,又向那张行军床看去,在外不比在皇宫大内诸多繁文缛节,一切均可从俭,但应该有的礼数不可缺,他不能乱走,站在帐中拱手低头的问道。 金大人向着帐内的一片布帘指去:“皇上在那。” 纪元彬眼神微闪滑过施雪菲的脸,曲膝、下跪,俯地,磕头,中气十足的道:“皇上,卑职纪元彬求见。” 站在一边愣神的施雪菲,看他对着一张布毕恭毕敬的样子,心中满不在乎的想,人都没有了,行这种大礼不是白费吗? 金大人倒是没有阻止,反是向施雪菲的方向瞟了眼,似乎觉得这个太子府的奴才,怎么傻愣不动。 不等他开口,施雪菲只觉得膝间酸麻,似被人点到了穴道,不由自主的双膝弯扑倒在地,好在反应快,双手及时撑地,没有摔倒成狗吃屎,好在没有出事失了礼数。 低头瞥见,脚边多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子,看着极为眼熟,正是那天是马背上他喂给她吃下的那种丸儿。还有一只白色小瓷瓶就落在她的手边。她默默将瓶子捏在手中,心中骂道,小人。 她心里头骂着他,嘴中却大声且应景的来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遥祝皇上安康体健。” 这句话说出来没毛病,但闻者却伤心。 金大人上前几步,走到施雪菲的面前,“你是太子府来的人,你先过来吧。” 施雪菲慢慢爬起,之前在军帐之外跟李公公斗嘴骗人,还自信满满的,可不知道为何真进了军帐后,总感觉这里有些不对劲。虽说永乐皇帝从年轻时,就亲自带兵打战,是个十足的马背上的皇帝。 可是军帐内如此简单,也着实让施雪菲感到震惊,好像这里被明显收拾过了,一点也不像有人常住的感觉。 她走到了帘布前,突然腿再也迈不动了,扑倒在了帘前,整个人几乎贴在地上,态度极度谦恭虔诚的把脸埋在了双臂间。 金大人倒是对施雪菲的反应不以为意。 一直跪倒在一旁的纪元彬,心里隐隐提了一口气。 他也说不上为何担心,如果真的皇上殡天了,施雪菲可就不可小看,她是敌是友很难说,但绝对不好应付。 分卷阅读28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可是皇上如果没有死,那施雪菲被他领到大帐内来,真是可能没有说上几句,就会拉出去给砍了。 皇上向来多疑,施雪菲那两小子骗个把奴才太监还行,在真人面前定会露出破绽。 “皇上在此,太子的话你尽可以对他说了。”金大人将帘布拉开,一张屏风后,隐约能见卧着一个人。 施雪菲却一直没有敢抬头,只扑在地上,作鸵鸟状,腿肚儿忍不住微微发颤。 “听说,太子府千里献药,拿出来吧。” 施雪菲将药瓶拿出,恭敬举过头顶,金大人在旁看了一眼,皱眉道:“真是太子府送的。” 现在说不是,也不可能了,施雪菲埋头“嗯”了一声。 金大人拿过瓷瓶,捏在手中郑重的看着脚下趴成与地面平行状的施雪菲,又问了一句,“太子有何话事带到?” 施雪菲在金大人拿瓶端详之际,微微侧目,透过屏风底部的缝隙处堆放着干燥的灯芯草、紫苏散、芥子的峻烈之气扑鼻而来。 这么浓重的中草药味,在帘布未掀之时并无大的感受,现在才闻到,是因为正在刮北风。此军帐坐北朝南,夏季多南风,偏就在施雪菲抬头一瞬间,乱风来袭,北风从缝隙之中灌进来,自然带过了这些药草的味道。 而屏风之后的人形,没有丝毫动静。 这分明是出事了。 “金大人,此物就是太子让小的献给皇上的,太子素知皇上在民间访丹药,他亲自试过此药能强身健体,才千里迢迢差小的送来。”施雪菲抬起了身子,向着屏风之后的提高声音道,“如若不信,小的,立即就此药吞下便是。” 金大人被她反将一军,老沉的脸上渐有悲色,沉默的将药瓶递给施雪菲,语带惋惜道:“不必了。” 这话传到跪在施雪菲身后的纪元彬耳内,他不由得抬眼冲屏风看了几眼,脸上渐渐聚起惊讶之情,那个人形瘦得跟猴一样,分明不是身形高大魁梧的当今皇上。 他暗叫不妙,转而对金大人一抱拳,直身肃颜的问道:“大人,皇上何故不出声?” 金大人眼中带泪,血丝包裹的白色眼球越发显得憔悴,黑眼珠儿定定的看着屏风处,挺直的脊椎骨似被人抽掉一般,整个人软软往地上倒去,后背依靠在案桌脚上才没有瘫倒,只听他带着哭腔道:“你自己去看看吧。” 纪元彬一跃而起,飞身上前,眨眼间到了屏风之后,看到一名小太监横躺在一张木板之上瑟瑟发抖,在他身后横着一只黄花梨木箱,细看之下,居然有刀削斧砍的新印,而木头的纹理也并不一致,一看就是拆了几只木箱刚刚拼凑出一个大箱子。 他双眼瞪着那木箱上下左右打量了几遍,又见箱下一层厚厚的白石灰,上面撒满了十几种气味冲鼻的防腐中药,当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默了默,黑眸放空再无焦距,双膝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颓然的跪倒在箱边,手指用力的抠在地面上,草皮之上立即显出几道深深的指痕。 旁边的小太监,一骨碌爬下木板,挑开帘子向外跑。 正好撞在了刚起身的施雪菲身上。 施雪菲手一捞,揪住对方的后脖领子,“跑什么?”小太监大叫:“来人呀!有刺客……” 金大人大惊失色急喝道:“不可。” 喊话间,施雪菲一把将对方扑倒在地上,因为太急用力过猛,那小太监脸朝地直接倒地,她骑在对方腰上,按着他的后脑,那人嘴被死死的压进了土里,他刚要抬头,只觉头上似多了千斤之力,整个脸再次摁入了土内,呜呜的发着声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在这时,外面的马公公闯进来,一见小太监腰上骑个锦衣卫,头上还踩着锦衣卫的官靴,合着两个欺负他一个, “放了他。”他怒道。 帐帘外瞬间涌入四五人,李公公首当其冲,大叫道:“皇上帐内,岂容你等撒野?护驾护驾,他们是刺客!” “哐啷哐啷哐啷……”几声拔刀亮剑之音暴出,帐内寒光四射,刀剑齐指施雪菲的项上人头。 “咔嚓”一声,官靴往下猛然一踏,只听到帐内一声人骨碎声,尔后,一双冷峻的眸往下垂着,“我乃皇上御前侍卫,奉令留守京城,今太子令我等前来迎驾,何来刺客一说。况且我进帐前佩刀已交出,李公公以为当今皇上,能让我一个赤手空拳的锦衣卫伤到毫分吗?” 李公公一愣,转而道:“皇上,奴才也是护言心切,惊扰了皇上,请皇上……” 他边说,边往前走,伸手想去挑开布帘。 一旁的金大人喝止道:“放肆!” 李公公陪笑:“金大人,这太子府的人已见了皇上,可奴才也是有些天没有见着皇上了,心中甚是挂念皇上,想问问皇上想吃些什么,毕竟从今天早上起,皇上可就没有吃过东西了。” 金大人一介文臣,谈国家大事论伐北利弊极有见地,可这种生活琐碎之事,他远不及长在皇上伺候的太监们了解。 李公公见状,立即又扬声道:“ 分卷阅读29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皇上……奴才……” “皇上说了,刚才用太子送的丹药刚刚睡下,他醒后要用饭,自会叫你。”施雪菲抬头打断李公公的,站起挡在他的身前,小胸脯一挺,插着腰,瞪着他道,“还不退下。” 李公公哪见过刚来一天不到的小奴才,就能出言顶撞他的,正欲强闯。 忽然听到帘内传来“呼哧呼哧……”震天响的鼾声。 ☆、第 14 章 李公公闻声,吓得嘴角抽搐了两下,连连后退几步,当眼角瞟到纪元彬不怒而威的脸时,不由得低下头领着几个随从,溜到了马公公的身边。 马公公脸色极为难看,却装此事与他无关,眼观鼻,鼻观心,盯着地面大气不敢出。 “皇上恕罪,奴才这就退下。” 李公公一行人,唯唯诺诺的退出了帐内。 施雪菲长舒一口气,握着匕首的手心里沁出一层汗,连后背里也觉着衣服死粘在了皮肤上,甚是难受。 看到李公公后,她总觉得那人有所图谋,之前一直以为只要将皇上的死告诉纪元彬后,一切都迎刃而解。直到此时才发现,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历史对于永乐皇帝的死只有寥寥不足百字的记载。真正在那几天里发生了什么,只有身处那个时间节点的人才知道。正如她,一个来自2018年魂,第一次见识到皇权,不只有高高在上的权利,还有时时刻刻看不见的阴谋。 过了这一关,下一关又会是什么在等待着她? 她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放下,心中暗道,好险! 也不知道是哪个有先见之明,居然在帘中还藏了一个人,以备不时之需,只是这呼噜声也来太凑巧了,而且这声音,跟自己之前听的某人睡觉时发出的动静如出一辙。 难道是他? 她心中还犯着嘀咕,一旁的金大人已踱步到马公公的身边,目光如烛的打量着他,马公公吓得面色惨白,他双手作揖,躬身在金大人面前,道:“奴才以金大人马首是瞻,不敢乱来。” 金大人向帐外绰绰人影瞟了两眼,才回首冷冷盯着他:“皇上素来饮食节俭,青菜、豆腐、一碗肉,皇上只吃这些,怎么今日倒勤快来问了?岂不多此一举?” 马公公全身一抖,跪在了金大人的身前,神色慌张带着哭腔:“金大人,到了现在奴才直说了吧,营中已有风传,说皇上没了……” 金大人双眼一瞪:“你!” 马公公只怕是第一个直言皇上死了的人,但知道这件事的人,不是秘密处死了,就是像施雪菲和纪元彬这样帮忙隐瞒的。 如他这样直言不讳脱口说出的,那真是吓破了胆才会这样。 他语无伦次的道:“奴才见李三富跑来问起太子府的事,觉得此人可能有疑,但见他带着几个同乡兵丁,面又不善的,不敢擅自作主,只能引到这里来,请金大人定夺。” “啪”一声,金大人甩手一记耳光,马公公栽倒在地上,捂脸要哭状,“金大人,奴才见……” 他拿眼瞟了一眼那张没有掀开的帘布,用极细的声音道,“主子没了,我真是六神无主。” 施雪菲听到这话,也算明白了六七分。 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这马公公不是不敢得罪李公公,而是担心李公公身后的人,虽然他没有明说,可能跟太子府公然叫板的,放眼当朝只有汉王府的人。 金大人气得手指着马公公的脸,嘴上的白胡一抖一抖的,似一只被气乍毛的老猫,明明想动手打人,却只能干瞪眼生闷气,施雪菲上前道:“金大人,请息怒,还是一切照旧吧。” 说完,眼睛向帐外的方向瞟了一眼,示意隔墙有耳。 金大人拿眼看了看施雪菲,缓了缓,面色才略微好看些,他见施雪菲刚才急智退敌,谈吐不凡,很有几分胆色,当下对她是太子府的人深信不疑,于是道:“的确应当一切照旧。” 说罢,向萎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马公公重复道:“一切如常,不可出现任何差错。” “奴才这就去办。”马公公得了令,爬着出了营帐。 外面早就等着他的李公公围上来,问:“马公公,里面……可好?” 马公公刚刚还颓丧无助的脸,在转脸面向李公公时,立时展出他身为大内总监的威仪,将手中净鞭拂过身前,抬头挺胸目视前方,中气十足的道:“晚上给皇上备下一分肘子,豆干一碟,酒半壶,由我亲自送进去。” 李公公还想打听什么,抬头却怔住,双眼突然变色,眼前赫然多出两人。 站在帐前的纪元彬,目光缓缓扫过整片大营,最后将藏着隐隐的火焰眸,对上了他,旁边小太监识趣的把佩刀送回。 纪元彬拇指将刀柄一推,露出一截三寸长的银色刀刃,火光之下,刀身上映出冷冷寒光,看着让人心惊胆颤。 此时,正好那名死了小太监被拖出来。 李公公脸色骤变,勾下了头。 分卷阅读30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只听纪元彬大声宣布道:“皇上睡得正香,这狗奴才意图不轨,唉,埋了吧,记得埋深点,这里土狼野狗众多,小心让那些个畜生给刨了。” 杀鸡儆猴,纪元彬用最直接也最有效果的方法,让整个军队流传了一天的谣言自七月十八日辰时起,就此打住了。 子夜。 新月如勾。 除了值夜的士兵握着手中的刀,倚在营边晃晃悠悠的打着磕睡,一队精兵手持火杖,在营地四周巡防。 而兵器营内,却火光四射,地上堆满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锡做的物件,有些上面蒙了厚厚的灰,看着年岁已久烛台,有的锃亮如新的锡粉盒儿。 一个工匠打着赤膊坐在地上,身子前后摆动着拉着身前的风箱。 旁边石头垒成的火塘内,银色的锡料,被扔进烧红的坩埚内,很快锡料融化成锡水,被浇入模具内。 “唉这叫什么事?刚才让我装睡打呼,我以为就此能睡上了一宿,没有想到,居然让我到这来当苦力。” “哆嗦什么,我也没有少干活。” “好好,不说了,赶紧的。” 两人闲聊着,等到各营帐内传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当值站岗的士兵也偷偷打盹时,才放下手中的活计。 一夜工夫,这两个壮汉光着膀子,将浇铸出的一只巨大的锡桶送到了军帐后。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施雪菲,终于看到,抬桶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曹丁和杨士奇。 这二人,自来到后,就睡得寒岁不知年的。 怎么就晚上勤快起来了? 施雪菲直到现在也不明白,皇上没了,他们一切照旧的送吃的喝的进去,到是没有问题,可是永远这么呆着吗? 这可是七月,一块肉能在数小时内就生出味道,何况是个死去好几个时辰的人。 她越想心中越没有底,跟在那两人身后,隐在营帐的角落内。 曹丁绕到一顶军帐的后面,拔刀戳入帐布内,轻轻一划,帐布开出一条长长开口,他猫腰钻了进去。 施雪菲暗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搞了半天,居然锦衣卫里也有对皇上有异心的人,这个跟纪元彬称兄道弟的也不是什么好鸟。 不等她把骂人的话想完,杨士奇轻手轻脚的拖着桶,也进了那帐内。 “天杀的!”施雪菲猛的起势,作冲锋状。可刚一发力,只觉得后脖里灌进一口凉风,将满身的热情来了个快速降温。 不等她回反应过来,领口的衣襟向上拉起,卡在了喉间。 她挥着手臂,手指够住了一片袖布,想也没想,死死攥在指间,拼命踮起脚尖向头顶上看去。 “你!” 一张阴寒无比的脸,骤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惊呼的声音变调成了一声,“唔……”。 她只觉得腰间多出一条铁臂,后背贴在宽厚的一片胸肌上,双脚离地让人捂住嘴,拖入一片黑暗里。 她呼呼的瞪眼踢脚,身子忽觉一轻,凌空飞出数米,像块抹布般被某人随手丢到了草地上。 施雪菲一蹦三尺高,抡着胳膊向他的后背打去,纪元彬似是后背长眼,随势让在一边,她便扑空向着地上的一块尖石摔了下去。眼看脸要被布满棱角的石头给破相,后背心让人径直提起,又轻轻放下,她张嘴想大叫,嘴中不知道何时塞进了一块东西。 没有回过神来她,将那块塞满嘴的东西抽出来,闻到一股浓浓的牛肉香。 酱色的牛肉干上,还沾着她的口水。 她舔了一口,肉香入味,咬上一片,顿觉吃上了最好吃的东西。 纪元彬嘴里也咬着半块,边吃边嘬着嘴道,“军营内处处有暗哨,你这样横冲直撞的,让人识破是个姑娘,会生出很多事的。曹丁和杨士奇所做之事,干系重大,不可乱来。” “嗯,那想让本姑娘不乱说话,这一块怎么够。” “哦,施姑娘还要?” “要。” “真要。” “真要。” 纪元彬舌头一翻,将那块吃到一半的牛肉干咬在嘴边,坏笑的冲她龇牙“嗯”了一声,那意思“想要自己来”。 施雪菲厌恶的“咦”了一声,伸手作势要打他。 纪元彬轻巧一让,她直接扑到了他的怀中。 嘴巴不偏不倚正好贴在了那片牛肉干上。 呸呸呸,这算什么事?施雪菲腮上绯红一片,从他怀中挣出来。 纪元彬没有吭声,也不再逗她,只默默的把牛肉干细细的咀嚼了一遍又一遍,没舍得吞下去。要换在平时,三下两下,早就下肚了。 “牛肉干味道不错。” “嗯。” “比平时好吃。” “嗯。” “你怎么不吃了。” “管我。”施雪菲恨恨的道,将牛肉干撕了一块,用汉巾包了放入了怀中。 有了好吃的,又听纪元彬跟她说起杨士奇和曹丁 分卷阅读31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的事,明显不把她当外人看了,不由得心中欢喜,之前的恼意,渐渐消散而去。 “那几个行踪鬼鬼祟祟,走……” ☆、第 15 章 她操起腰间的匕首,跟在纪元彬的后面大摇大摆的晃了出去:“看我的!” 但很快,施雪菲发现自己判断错误,眼前冒出的不是几个无权无势的兵丁工匠,而是一群有着官阶的文臣武将。 不只是他们,他们身边有随行的,也足足有上百号人。 一个个神情严肃,看来不是出来数星星的。 纪元彬拧眉,“糟啦。” 只见一名头戴官帽,身披绣锦鸡的绯色官袍,领着一众青色绿色官服的文官,站成三行四列,立在皇上的军帐之前。武将之中,一名胸前锦袍上绘着狮子的将军一马当先,领着将领围于帐前,个个手中持刀弄剑,似乎是要跟眼前那十几号手无寸铁的文官们来个你死我活。 施雪菲心里咯噔一声,完了完了,这是哪个死太监嘴上没有把门的,将傍晚之事传出去了。 这些人,个个都人精似的,这是来表忠诚,还是来搞事情的? 之前好不容易将李公公一行人打发走,让马公公成为了金大人的帮手,纪元彬领着兄弟们一起在封锁消息,哪里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这些文官就耐不住了。 “纪大人,你觉得还瞒得住吗?” “不可动摇军心。” 纪元彬已走了出去,施雪菲此时感觉脚有些发软,但行动上还是支持她跟在纪元彬的身边。若想成功为自己翻案,指望上了黄泉路上的朱棣老祖宗爷爷是不可能了,要说还得依靠新皇。 来日,他若登基,以今日之功,何愁不把那些个欺负她的人,一个个给弄进牢里去。 想罢,她受迫的心缓过劲来,跟在纪元彬的身后,也有了底气,有样学样的装成小跟班,站在了帐前。 金大人匆匆从帐内出来,他一看外面黑压压站了一大片,脸都气得发白。 只扫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李公公,又四处打量过那些文官和武将们,才稳了稳神,对大家道:“不必站在这了,各位大人,将军请回吧。” “金大人,我们要见皇上,京城内有急报!” “你等都是肱骨之臣,折子你们看过后,老臣代为转呈就是了。” 说着,将那名官员手中的奏折拿到了手中。 文臣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一个个均不走,像是宁愿等到天亮也要等着皇上回上他们一句,哪怕是一个字也成。 武将见状,各自面向帐帘,其中一人向金大人道:“我等有要事跟皇上商量。” 金大人摇头:“一切等回京再说。” “既然回京,为何不开拔,我等在此已经数天了。” 说完,那武官凑近到金大人面前,低声道:“出来几月有余,只遇到几个游民,并无大举进犯的鞑子骑兵,元兵更是没有看到。末将觉得此事极为蹊跷,想跟皇上商量是否要留下一些兵马断后,分批回京?” “呃……” “他们能见得皇上,臣也要见皇上。” “这个……” 几方人都涌到金大人的面前,争着要进去。 金大人向施雪菲望了望,她摸了摸鼻子,借着他们你来我往互相争执时,悄悄溜到后面,拿匕首划开帐布,钻了进去。 外面又吵了一会,只听到马公公一声“皇上您醒了”,争吵之声才戛然而止。 大家都转过身,互相看了一眼,纪元彬反应最快,双膝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非朝堂,本不用行如此大礼,但此时,纪元彬知道,单单一个马公公的传话,只怕很难服众。 果然,听到纪元彬煞有其事的跪倒在地,金大人也理衣整冠,顾不得什么真假对错,跪在帐前:“老臣罪该万死,惊扰了皇上。” 金大人是皇上面前最能说得上话的人,君臣关系极好,在明朝一代传为佳话。 群臣这会傻眼了,不管之前有何种猜疑,但此刻都依样画葫芦,全部跪倒在帐前。 在帐内的施雪菲正忙着给杨士奇换上龙袍,这边刚刚套上,她指挥曹丁上前给他系好腰带。 实在是她还不是很懂龙袍穿戴的步骤,这不是长期在宫内贴身伺候的人,谁又能把龙袍在几秒内穿妥当了? “施姑娘这行吗?吸气,吸气,都快系不上了……”曹丁一边勒了勒明黄五彩祥云带,一边冲杨士奇露出担忧之色,“兄弟……你保重……” 杨士奇悲催的扬着脸,作无可奈何状,五大三粗的壮汉,似是要让他孤身入狼群一般,终于他犹豫不定的对施雪菲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施雪菲马上回他一个无比自信的笑:“没了。” 转脸她火急火燎的跟杨荣耳语,面授机宜。 杨荣两眼一摸黑, 分卷阅读32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哆嗦半会,“这这这……”,憋不出一个屁来。 施雪菲又挤眉弄眼的向杨荣恶狠狠的道:“外面的纪元彬命悬一线,他再能打,也不可能扛过五千人马的军队,别他妈跟我磨叽了,赶紧说词!” 杨荣站在杨士奇的身后,看着身披龙袍的兄弟,心中已是翻江倒海,他虽自小擅仿各地口音,声音能学孩童呀呀学语之声,亦可以扮个古稀老人缺牙露风谈古论今,可是今日要扮的不是什么普通百姓,而是当今皇上。着实让人不敢开口。 外面的群臣交头接耳,互相使眼色,人人都在观望品阶最高的文臣武将的举动,只要有人肯领个头,后面的官员定会附合他们,那模样,就算砍头也要硬闯军帐的架式。 大明朝,永乐皇帝,一代骁勇善战文武双全的帝王,在他六十四岁出征北伐的几个月后,客死他乡。 炎炎夏夜,各营帐内已睡着的兵勇,听到风声,也纷纷加入到一睹皇上真容的行列之中来,“谣言”如同瘟疫一般快速传播到大营的角落里。 丝毫不夸张的说,就连草中的一只老鼠,此时只怕也知道有个重要的人物出大事了,从草洞钻出观望着眼前惶恐不安的愚蠢人类。 之前只是人头攒动,当下已有数千火把点燃,整个营地已如白昼,呼呼吹起的热浪拂过众人的脸,疑问充斥在每个人的心间,随风涌向了躁动不安的帐前。 金大人身子僵硬挺在门口,纪元彬则横刀于胸前,目光所到之处不见施雪菲,心中暗叫不好,她不是被人给拿了吧。她可是知道实情的,要是逼问之下,她若招了…… 后面的事纪元彬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就在此时,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猫腰绕到帐后,钻入了军帐之内。 施雪菲正跟杨荣两人急赤白脸的争着什么,男子迎面撞在了曹丁的身上,刚想起身,后脖上多出一只脚,直接踩得他脸朝地站不起来。 余光看到一双绣金龙明黄靴,靴上双龙戏珠,活灵活现,那正是当朝张皇后亲手为永乐皇帝所绣的鞋面子,叫司织坊绞下来做到靴上的。 男子惊得张大了双眼,想再多看两眼,便听到一声女里女气的声音高叫道:“皇上您起了。” 待杨士奇被施雪菲强按在龙椅上,那个似大内太监独有的声音又再度响起:“皇上更深露重,您还没用饭,奴才叫人热一下。” 就在此时,地上的男子突然窜起,向着龙椅所在的位置扑去,曹丁一个没站稳,打了趔趄,退了几步没有来急捉住那人。 施雪菲眼尖认出男子正是今日为难过她的李公公,早就疑心他有问题,此时闯禁地,不是行刺也是图谋不轨。 正想着要穿帮了,手向腰间匕首摸云,刀不由的脱鞘而出,上前几步就能了结那男衣人,突听到一声苍老雄混的声音响起:“帐外何事喧哗?” 一直如菜市场般聒噪的声音,就此声一出后,突然变得很安静。 施雪菲抬头,看到“皇上”背手而立,在帐内一角的背光处。虽明知是假的,可是龙袍加身,平添三分威仪,连她都不由得心生敬畏之意,不敢直视对方。 那黑衣男子,还未到他身前,便以狗啃泥,王八趴地的姿式,作诚服状,全身抖个停的喃喃碎语道:“皇皇皇……皇上,奴才……” 两声之后,曹丁已将那人拎起,一见是吓破胆的李公公,手中刀已亮出正要砍下去。 施雪菲脑中灵光一闪,忙起身,架住曹丁的刀,伸手揪着李公公后背心,往帐外狠狠的推了一把。 一直想冲进来的群臣,见帐内滚出一团黑色,惊讶不已退开了几步,那团黑影狼狈不堪的展成一个人形。 定睛一看,两眼被打成熊猫色的李公公,嘴角挂着血迹,一口浓血喷了出来,半天起不了身,想是被里面的人狠狠暴揍了一顿。 所有人都惊呼不已,又退开了几步。 一名武将上前道:“李公公,你怎么回事?” 李公公有苦难言,只扑倒在地,极不情愿的道:“奴才,谢皇上不杀之恩。” 此时,帐内传一声:“明日回京不得有误。各位爱卿都回去歇息吧。” 帐外的金大人听到这句,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明明就是……胡闹呀! 但官声上历练三十年余年,也不是吃素的,此时若军中哗变,不仅太子将来登基会生出各种事端,而且让天下黎民跟着受苦,他万般无奈的摇头唉叹了一声“罢了”,正好衣冠,转身之时,眼中泪光点点,跪于帐前,“老臣领旨。” 纪元彬自不见了施雪菲人影,心中已在猜度她跑哪去野了,万万没有想到,帐内出了如此大的变故。 ☆、第 16 章 这种事,他纪元彬无论如何是不能做,也不敢做的,他的兄弟个个忠诚无比,却无人能有此种胆魄。 这是欺君大罪! 他回身向一众官员扫了扫,左手边跪倒一地。右边腰间佩刀,手身后前呼后拥几 分卷阅读33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千兵勇,全是战功在身的将军。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但如果军中生乱,定是先乱于握有兵权之人。 皇上已死,群龙无首,谁有军权谁就有可能……当年的皇上还是亲王时,也是如此,才得皇权的。 他不敢往下再想,当下将心一横,也叩拜于地,中气十足的道:“臣遵旨!” “皇上,老臣想见您!” “皇上,末将已几日……” “……” 几个死倔的臣子哀求道,有人一开腔,又有人不肯走了。刚刚安静下来的帐外似有风云再起之势。 帐内的人全都齐刷刷的看向施雪菲,刚刚压着嗓子学皇上说话的杨荣,此时全身湿透,似乎是跟十几人打了一夜一般,面如白纸、唇色发乌,紧张而疲惫的半张嘴,要死不死状。 施雪菲急眼了,环顾帐内一圈,目光扫到了桌案之上,上面除了地图和图志之类的书籍,笔墨纸砚、军印、令旗之类的再无别物。 三个锦衣卫都瞪大双眼,张嘴不出声的做出同一个口形,“怎么办”? “罢了,撒泼!””眼见外面吵得越来越大声,施雪菲强压下心底对群臣迂腐忠君习气的无奈,快步到案前,胡乱抓起地图、书籍什么的,向着帐外一通乱扔。 “嗖嗖……”帐内忽然飞出不明物,似是跟帐外的人有仇一般,谁叫的最凶就冲谁飞去,又狠又准。 “唉呀!” “这是为何?” “皇上?!” “皇上息怒!” “……” 纪元彬从缝中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帐内走来走去,人不见出来,呼呼风声却连绵不绝,时时刻刻迎面扑过来。 他侧身一躲,一只刚刚蘸了墨汁的狼豪湖笔扔了出来,正中某位大臣的鼻梁。 随后,帐内又飞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纪元彬伸手一接,砚台连同墨条全数抛了出来。 被打到的大臣无言以对,自认倒霉的慌忙捂脸道歉,没有被打到的,则不再多言,纷纷起身告退。 连一直自持有军功在身的武将们,一个个都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道:“此次北伐,所到之处,没有见着敌人,皇上自是心中憋闷,无处撒气。” “以末将看,主要是军情上报不实,才让皇上如此糟心。” 一个嘴快的干脆的道:“不就是扑了空,几千兵马让人溜了。” 金大人听到,“嗯哼”鼻内重重喷出一个不满,武将们随即低下头向大人抱了抱拳,各自在一片尴尬中转身回营。 “谁的主意!”一声带着无比伦比的愤怒与责难,但却透着无可奈何的唉息,压着嗓子,冲着四个站成一排的锦衣卫教训道。 施雪菲一脸无所谓的双眼望天,作无辜状,她知道金大人这种大学士,定会先把他们训成孙子后,再来谈正事,本着由他说去的精神,她很随意的站成了一个外八字,双手背在身后,洗耳恭听中。 “……” 然而骂声没有,只有出奇的诡异安静。 忽觉除了跟自己站成一排的三人在看自己,连跟在大人身边的纪元彬也在冲自己瞪眼。 金大人动怒的道:“不说是吗?纪元彬,你的手下,交给你处置!” 沉默的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步伐一致走到纪元彬的身前,躬身抱拳道:“纪大人,任凭处置。” 纪元彬明知是谁的鬼,可也知道,军中不可胡作非为,只道:“一人二十军棍,回京后就去领罚吧。” 三人整齐划一的上前一步,齐声道:“纪大人英明。” 站在他们三人身后的施雪菲眨巴了眼,冲纪元彬笑笑。 金大人余怒未消:“还有一个呢?” “小的是太子府的人,当然回京去太子府领罚就是了。”施雪菲心里美滋滋的想着,纪元彬不仅手下调教得很够义气,连他本人,也很对她的味口,并不糊涂,做事不显山不露水,很精明。 果然她的话把金大人噎得说不出一个字。 皇上已死,将来新皇登基,就是太子即位,眼前的这个方也人,虽说没有官阶只是个家奴,可是终归是代表太子来军前伴驾的。搞太僵了,只怕将来…… 想到这里,他面色一沉,走到施雪菲的跟前,俯下身子,把她又仔细的打量了一遍,施雪菲哪里被男人这么看过,当下垂下头,躬身谦卑的道:“小的出来时,太子曾有交待,事毕即要回京复命,不可耽搁,小的这就离开。” 想溜?晚了。 金大人摇头,冲着角落里一个乌黑的木桶指了指,“你即日起,负责帐内洒扫之事,明日开拔,皇上的车驾上少不得需有人伺候,你就跟在马公公身边打杂吧。” 施雪菲委曲的抬眼瞟向纪元彬,他却靠过来,不嫌事大的道:“金大人,我等自会誓死保卫皇上,依卑职看,一日三餐也由她负责吧,毕竟兹事体大,小心些总是好的。” 金大人只得点头。 分卷阅读34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施雪菲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手中拎起的桶子,居然是传说中的恭桶。 那个酸爽,将她之前成功指挥三个锦衣卫,假扮皇上,妙退群臣的成就感一扫而光。 她捏着鼻子,苦着小脸,深吸一口气,提桶冲出了帐内。 刚走到一块没人地,她将桶一放,逆风而立大口喘息着,怨天尤人的道:“刚才凶险无比,不是我机灵,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有这个闲功夫罚我,不如去查查是何人散布‘谣言’让文臣武将清巢出动,这里面明明就有问题。” 安排完帐内之事的纪元彬,此时遥遥看着叉腰骂街的施雪菲,直到她骂得没声了,坐在草皮之上休息时,才缓缓走过去。 施雪菲耳朵很灵,听到有声音,挽了个袖拿出能干掉三个人的凶样儿,冲着声音的方向挥了挥道:“喛,你不并劝我,我现在就想骂人。” 忽觉那人轻轻一纵,坐在了她的身边,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看着她的侧脸。 施雪菲余光扫到,心虚的瞟了四周一圈,金大人不在就好,反正纪元彬没有什么好怕的。 “怎么不骂了?” “不想骂了。” “也好。” “嗯。” 两人只简单两句后,就各自沉默,过了一会,纪元彬随手在草皮上扯下一朵金色的花,放在手中把玩。 施雪菲瞧见了,也向周边看了看,果然自己刚才走得急,居然没有发现,倒恭桶的地方居然花草是如此的肥美。 大红色的山丹花,白色的芍药,浅紫色的马兰花,在野外盛放,夜空之下,株株沁出阵阵清香。 纪元彬低头轻轻嗅了嗅手中花芯,眼底少有露出疲惫之色:“此花只生长在这里,我几年不来,多了一些,已成片了。” 施雪菲惊讶的凑过来,吸了吸鼻子,只觉鼻中不似刚才倒恭桶时那般恶臭了,眉目舒展道:“没有想到最臭不可闻的地方,居然能长出这么好闻的花来。” 纪元彬站起身,手指了指前方:“这花叫金莲花,色如纯金,形若佛莲,蕊似麦芒,一年之中只在夏季三伏天开放,只开九日,这是最后一次开放了。” 他顿了顿,看着她,“此花可入药,可清热解毒,滋阴降火,治肝火过旺。” 施雪菲眨了眨眼,听出他意有所指,难掩怨色,“纪大人,你这是说本姑娘有病需吃药呀!” “嗯,时才听施姑娘骂得口干舌燥,现在一见更是唇色发红,不妨用用这药。” “那还得说谢谢,对吗?” “不谢。” “这个要吃新鲜的,漠北风大,皮肤容易干燥,吃了对皮肤好。”他说:“前朝辽国的萧太后,每日取之作茶饮,听说她年过五十的时候,皮肤依旧白净如雪。” 施雪菲眼珠一亮,天下哪有不爱美的女子。 纪元彬指了一指大片的金莲花,“记得不要多吃,每日十朵即可。” 本来到这地方,她极为恶心,听到纪元彬这样说,施雪菲动了心思:“真的吗?这里可是你们大老爷们,天天来那……什么的地方。” 想想全是味,施雪菲胃里便不舒服起来。 纪元彬摇头轻笑,随手薅了一把:“你说的那些地方长出的是牧草极为肥美,此花却是沐晨光而生,有那些,反而不长的。” 施雪菲“嗯”了声,还是有些犹豫,“纪大人,您近日也是周车劳顿的,看你双目泛赤,舌苔发红,小的觉得,您需要吃些药去去火才对。” 说着,从他手中花束里摘下一朵,笑眯眯地送到他嘴边:“大人,对此花如此熟悉,定是吃过的,来来来,日啖娇花三四朵,不生病来没邪火。” 纪元彬瞟了瞟她手中的花,舌尖轻卷,嘴巴嚼巴嚼,呑了下去。 施雪菲干笑啧啧两声,“大人,味道如何,跟之前相比,是不是味甜多汁,份外解暑?” ☆、第 17 章 “嗯,刚才本官想着是不是要派个小杂役给你打下手,但现在看来,你不仅可以做好扫洒,还能想着要孝敬本官……”他歪头望星,还她一个皮笑肉不笑道,“以后你就一个人伺候在皇上身边,为太子尽孝心吧。” 我亏大发了。 “等等,纪大人,小的只是借花献佛绝对没有不信大人的意思。再说,小的可是极累的,您想想七日飞骑呀,我的把这十六年的苦全受完了,我吐得苦胆汁都没了,全是酸水。大人,您一向体恤下属,小的没有人帮手是小事,可是让旁的人知道,您对太子府的人如此不待见,传出去,多少会影响您升官发财,我可不想挡您的道,您就抬起您高贵无比的手,放过卑微如草芥的一个仆人吧。” 纪元彬笑了,“你口干了吗?” 施雪菲打了一个嗝. “你不吃吗?”他指间的金莲花亮瞎了她的眼。 她会意的扑到他的身前,将那一枝生两花的并蒂金莲花一把拽下,扔进嘴里,连嚼都没有嚼,囫囵硬咽了 分卷阅读35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下去,吃得太快,眼泪水都快下来的她,还不忘记冲纪元彬展出很真诚的笑。 纪元彬将手中金佛莲,一把全拍到她的手中,握着她的手背,用力摇了摇,声情并茂如老中医一样,慈祥的道:“慢慢吃,你火气太大,要加大剂量。” 施雪菲委曲的仰头看着他,很想挤出两滴委曲之泪,“纪大人,您打算派谁给小的打下手?” “还记着这事?”他挑眉。 废话,不为这事,本姑娘能在这里把野花当冬虫夏草吃吗? “当然,纪大人,你要想想,扫洒也是力气活,一日十二个时辰,小的除了睡,还要做这做那的,怎么能应付那些意外情况?”她和言悦色的道。 纪元彬神色一敛,她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 “要不,叫杨大哥给我打下手?”小声建议。 纪元彬摸着腰间牙牌的手,停下动作,抬眼看她。 “不行。”他眸色微闪。 “嘿嘿,小的以为,用生不如用熟,杨大哥跟我就很投缘对吧,又是您的手下……” “……” 他压着嗓子,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还想故计重施吗?有些事只可一,不可再!” 施雪菲一直以为她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但却不及纪元彬久在官场上混,对于那种今日称大人,明日变反臣的事见得多了。 何况永乐帝一朝,冤案不少,牵连甚广,许许多多无辜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严酷的法度之下,他不得不小心,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施雪菲和他的属下去冒险。 毕竟,做成一件事,是皇恩浩荡,但败了,后面有太多条性命因此成为冤魂,这不是他想要的。 “明日,你要上车驾之上,上了之后,就不能下来,懂吗”纪元彬间指拈着金灿灿的花,声音娓娓的扯开话题道。 “人有三急,我总要下车的。” “会有人伺候你的。” “我不,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吧。” 纪元彬轻轻一笑:“不会有人站在旁边看的。” “那也不行,不是还有……”她压着声,凑近到纪元彬的耳边,“皇上会知道的。” “不会。”他肯定的道,“不到京城,我等定不能开棺,在此之前更不能让此事宣扬出去。” “纪大人,密不发丧,只怕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漫漫归途。”施雪菲忧心忡忡的道。 “我正是担心这点。”纪元彬将花放在鼻下嗅闻了一把,“但此时将军中的奸细杀了,只怕不出三日,京城那边就会生乱。” 纪元彬极目远眺:“吾辈尽人事即可,天命不可违。” 施雪菲急了,侧过头,在纪元彬耳边嘀咕了好一阵。最后一句便是:“我为洗冤,你为皇权,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请大人再信我一次。” 纪元彬瞪着施雪菲,双手捏住的她的肩头,手指掐入她的肌肤之内,几乎捏破她的衣服,她只觉得骨头发出咯咯的响声,快要断了。施雪菲吃痛的握紧手中的花束,咬牙叫道:“大人!” 纪元彬色厉内荏的道:“休要再说。” 施雪菲虽痛得脸变了形,可依旧倔强的仰头看着他:“战事若起,此间哪有无辜之人,家事如此,国事亦如此。” 纪元彬看了她许久,双手放开,慢慢蹲下,手中多了一朵金莲花,轻轻拈在手中,低嗅了一会,随手一挥,花隐入了草丛之中。施雪菲目光随花落下,准备跑去捡,他一把拉住施雪菲的胳膊,像看陌生人一样把她再度看了一遍,又转头往那个绿草荗盛的方向瞟了一眼,摇头示意她不要去,过后才极认真的道:“你这是何苦?” 施雪菲虽不明白为何纪元彬不让她去捡花,可实则她是想借捡花之名,去那里方便一下。 于是红着脸道:“我想……”说不下去,脸上烫得很。 纪元彬眸光闪了闪,走出几步背身而立道:“我在这,你自便吧。” “啊!” “……” “大漠之上,豺狼遍地的……”纪元彬没有再说下去,目光直勾盯着不远处的大半个人高的草堆,拿出腰间别的箫,悠悠吹起来。 嗯,人在方便时实则最脆弱,施雪菲也不想死得这么冤,就地解决也好,纪元彬还给吹了箫,这个有尿实在也憋不住了。 等她提裤时,人已不在,可箫音袅袅传来,闻者惊叹。 倒完恭桶的施雪菲看到远处的背影,微笑的左手提桶,右手掐了一朵花,轻快往大营的方向走去。 她走数丈远后,草丛之中的人慢慢站起身,绿色的袍立在风中,久久没有动。 在那人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头顶着一株金莲花谨慎的四处看了看才钻出,刚才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飞在自己的头上,以为是飞虫或是蝈蝈蚱蜢之类,却不想,居然是一朵花。 他一把将花揪下来,往地上一扔,手在短衫衣摆上擦了两把,才道:“李公公,看来纪元彬和金大人的确隐瞒 分卷阅读36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了事情。” “纪元彬这个滑头,他们说个悄悄有话,还站在逆风的方向说,我们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听清。你回南京去,向汉王禀告这里的情况,一切让汉王拿主意。” “那京城那边小王爷要通知吗?” “小王爷只是在京城内做内应,他手上那点护院家臣,怎么敌得过,上过真正的战场的兵勇,还是先让汉王早做打算。” “是。属下明白。” 李公公悠然的转了个身,看见璀璨星光下,牧草丰盈繁花似锦,不由得手作兰花指,执于胸前,扮出一副名伶模样,俯首弄姿拉着长音尖着嗓子哼出一句昆曲:“良辰美景耐何天!” 第二日,等到皇帝的仪仗开拔,已近午后。 天空突起狂风,蓝天白云换成一片铅色凝重的厚厚乌云,看不到一丝阳光。 文官坐车,武官骑马,兵勇们只能步行跟在銮驾前后。 行至傍晚,本还细濛濛的天空,骤然雨势突变,滂沱大雨毫不留情的向大队人马倾倒下来。 金大人挑开帘布,冲着后方喊了一嗓子:“停下。” 转过脸,又向前车边的徐佥事道:“让前面停下来,雨实在太大了。” 徐佥事看了一眼皇上的车驾,从马背上俯下身子,小声道:“可要问过皇上?” 金大人眸光微闪,沉声道:“皇上已是一甲子年纪的人了,漠北征战又甚是疲惫,当然以皇上龙体为重,再说皇上虽带兵严明,可那是在战场上,这已经是回京师了,自以官员及兵士们的身体为重,停下就是了。” 徐佥事被金大人说得哑口无言,当下一夹马肚子,跑去了队伍最前方。 行军多日的大队人马,绵延几百米,终于在这一刻,停下来,安营扎寨。 这样走走停停,已过去十日有余。 而路程却只走了三分之一不到。 坐在皇上车驾上的施雪菲,天天想着何时到京师,何时能见着皇上,何时把自己身上的罪名给洗了,好衣锦回乡,顺便治治后娘一干人等的罪。 可在车内窗框上画的正字都有两个了,却根本没有到达她所预想的地方。 “果然,车马人多,大队骑行缓慢呀,这何时是个头呀。”叨叨了一会,听到外面马公公道:“恭请皇上用膳!” 施雪菲懒懒的掀帘,再推门出来,站在马车上,向马公公伸出手去。 一看豆腐、芽菜、半碗肉,一碗米饭顿觉自己要疯了。 在马公公递送食盒之时,施雪菲正拿眼看了看旁边正在啃窝窝头的兵勇。 “小方子,还不将食盒拿进去?” “是。”施雪菲有气无力的道。 “小方子,这在外面征战,饮食起居一切从简,是我大明皇上的美德,打洪武年间就传下来了,到了皇上这里,也是一直循规蹈矩,没有改过的。” “马公公说是……”敷衍的应了一声。 “我们皇上,可谓当今世上少有的节俭帝王,群臣莫不以皇上的吃穿用度作为标杆,个个崇尚简朴之风……” 马公公说得双目微闭,似是常年累月里面对永乐帝说了不下千次,所以张嘴就来,一字不漏,也一句不差。 “小的,就想换换,又没有要大鱼大肉……” 马公公一听,双眼立即变色,面带愠色的道:“小方子,你说什么呢?” ☆、第 18 章 施雪菲见他眼色有异,向车边一看,李公公猫在车下,撅着屁股佯装清理车轴上的碎石。 这种事平时他不做的,今天似乎做得很认真。 施雪菲眼珠一转,当下把食盒拿入车内,随即又送出一只恭桶,对还没有走的李公公道:“李公公,这个劳驾倒一下。” 李公公回身,一股自带的味道扑鼻而来,他脸上的怒色只停留了极短的时间,随即换上干笑,接了过去。 施雪菲只当没有看到,转脸向马公公道:“皇上说,思念太后亲手制作徽州的毛豆腐,可惜这里,又是这个时节,并不是吃毛豆腐的时节。” 李公公顿时低眉顺眼的将恭桶拎了走。 马公公向施雪菲看了看,他嗓子沉下去:“小方子,你可真是甚得圣心呀!” 施雪菲摆手,低头欠身道:“哪里哪里,太子才得圣心呀!” 此言一出,马公公面色微变,领会到她话中有话,似有所指,当即面带恭唯之色,回礼道:“说得是,说得是。太子仁孝啊,连皇上的喜好记得如此清楚,明日就换个菜吧。” 施雪菲嘿嘿一笑:“不打紧,皇上英明,不挑食。” 正说得起劲,后脑勺不知道被什么敲了一下,转头见纪元彬正盯着她,当即如老鼠见猫,一溜烟钻入了车内,再也没出来。 马公公走到纪元彬的跟前,笑道:“这小方子,到底是太子府的人,生得伶牙利齿的……” “嗯。”纪元彬只简单 分卷阅读37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回了一个字。 马公公又道:“只是这小方子,怎么身形如此瘦小,初见时倒没有什么,这十日后,我见她面如敷粉,唇似点丹,耳上有痕,这分明……” 纪元彬拍拍马背,轻松道:“太子府上不只有太子,更有贤良聪慧的太子妃。” 提到太子妃,马公公转头看了看车驾,他怎么忘记了这一茬,方也人,只说他来自太子府,见他行事做派胆大得很,说不定还真是太子妃在替太子分忧,遣了个手下来。 想到这,他不便再问下去,打了个哈哈,陪笑道:“纪大人说的是。” 说到太子妃,一直沉默的徐佥事,从车驾后伸出头来对他道:“太子妃姐姐可好?” 纪元彬:“在京城,帮着宫里的娘娘们协理后宫之事,自是好好的。” 徐佥事点头笑道:“回宫后,我要去找太子妃姐姐要个赏去。” “你要什么,太子妃姐姐自是会给你的。”马公公陪笑附合道。 “早日到京城,就什么都有了。”纪元彬一语双关的道。 行至沈西口。 一直坐在驾车内的施雪菲扒在窗边呼呼大睡,口水顺着嘴边流了出来,过了一会,她换了一边脸,头枕着胳膊上,继续闭着眼不想起来。 一旁骑马而行的马公公看了,连连摇头,这种睡相,也只配在太子府当个下人,要想走得很更远,哪能在主子的床边(棺材)边睡得这么死,而且全无天家仪容。 施雪菲打了一个喷嚏,骤然醒来,双眼直愣愣的看着正在对她长吁短叹中的马公公,她懒懒的道:“马公公,您看小的做什么?” 马公公指了指她的脸,作嫌弃状:“你看看你那你那个睡相,你可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怎可如此无状。” 施雪菲嘴巴张大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顺带着将双手向天举起,抻个十足女儿态的懒腰,用“你行你来,守着皇上的棺材十几日,看你能睡成个什么熊样”的表情冲他示威。 马公公还欲训她,她却手搭凉棚,看着远处扬起的沙尘,似有人在骑马急行,向着队首跑,虽不看清人脸,可身形隐约熟悉。 “马公公,是不是宫里来人了?”施雪菲遥指道。 马公公回首一望,摇头道:“没有宫旗,不知道是谁。” “不会是汉王府的人吧!”施雪菲突然紧张起来,说话间,手摸向了匕首,不知道为何这几日,一直睡得不安生,心里觉得似是有一场风波要来。 “没有汉王府的藩王旗呀,要来也是太子府的王旗才对。”马公公也疑惑不解,伸脖向灰尘之中跑出的一人一马看去。 队行至那飞奔而来的马和人前时,施雪菲总算看到了来人,不是别人,而是杨士奇和杨荣两人。 而他们的马后,还拖着一人。 那人身形精瘦,蔫头耷脑,全身黄土,脚上裤全分了四条衩,风一吹,如海中鱼的触须四处游动,整个人像是沾了干灰的鱿鱼,就等着煎炒烹炸,端上桌让人下刀子切开品偿了。 “怎么回事?”纪元彬打马上前,打量着那人。 “幸不辱命。”杨荣道。 纪元彬没有再问下去,只对两人道:“兄弟们辛苦了。” “没什么。”杨士奇道:“纪大人,这里再走上三日,就到得过沈阳了,我们在此修整几日可好?” 纪元彬从腰间抽出一面红旗,交给身边的传令兵:“就地安营扎寨!” 传令兵拿旗,飞马向队首跑去,一边骑行,一边高呼:“就地安营扎寨……” 马公公好奇的打着那个土人,看不出所以然,他道:“这人如果是鞑子,不如杀了吧,带着走还得给他吃的,又要找人看着,麻烦得紧。” 纪元彬微微一笑,冲那人道:“听到了吧,你活着就是个麻烦!” 那人似乎麻木了一般,双眼空虚的看着某个方向,全然没有反应。 正在这时,一直在队尾溜达的李公公带着几人赶了过来,他在一见一群人围着土人指指点点,觉得奇怪,双手扒开人群,伸头看了看。 一见土人,立即心虚的退了出来,找了个借口去了皇上的车驾旁边。 施雪菲从车窗处伸出头,冲他随口道:“李公公,听说今晚上有野物吃。” 李公公没好气的道:“行军打战的,不过是干粮就水,这几个月来,粮也吃得七七八八了,你以为这是宫里吗?” “小的不吃,可皇上还是要吃的。”施雪菲借着皇上的威风,不知道要了多少次肉吃。 “这若放在以前,皇上要吃肉,杂家,就是割自己的也得给做不成。”李公公奸笑着向车驾内望了望,这自从送膳进去后,就从没有见过皇上出来过一次。 皇上贵为天子,不可随意见到,但这是打战,皇上也个素爱骑射的人,怎么会十几天没有丝毫的动静,跟死了一样。 李公公年幼进宫,怎么也想不通这其中的秘密,能让皇上不出现,只能是皇上不在了。 分卷阅读38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车驾上的人,不过就是死人。 “李公公,你看看那边。”施雪菲探出了身子半挂在车窗上,向着远处两人,伸手在空中用力挥了挥。 杨荣和杨士奇身背弓箭,从马背上解下几个包,手一抖,包中滚出几只猎物。 两人手中各拎两只褐毛野兔,野鸡什么的,说说笑笑的策马而来。 到了车驾前,施雪菲双眼看着兔子直放光:“今晚上是打牙祭吗?” “对,纪大人说,大家都路途上辛苦了,让我等出去打些野味给大家补补。” 施雪菲开心的拍手道:“好呀好呀,给皇上烤个兔腿!” 杨荣与杨士奇相视一笑,这哪是给皇上要的,明明就是这小姑娘饿疯了,不顾脸面的开口想吃上一口肉。 李公公目露轻蔑之色,背过身去,扬长而去。 施雪菲见他走远,对杨荣道:“你们去了这么久,不会只打只兔子吧。” 杨荣摇头向杨士奇看了一眼。 杨士奇:“那货嘴严,没有问出来。” 施雪菲向杨士奇招了招手:“大哥,我想下车,能替小的一下吗?” “替你?”杨士奇心中存疑,但转念一想姑娘家,总有个不方便的时侯,他有一个老相好在京城的胡同里,女人之事他还是知道些的,于是道,“别太久。” “就一柱香的功夫。” 说完,施雪菲从车内走出,跳下了马车。 杨荣接过杨士奇手中的兔子,向伙房走去。 施雪菲跟在他身后,四处张望着,似在找人。 终于,她看到纪元彬和金大人似乎在争吵着什么,她悄声上前,最先听到了是一句:“怎可如此行事,此人是汉王府的人吗?你们有证据吗?洪武一朝多少冤案,一桩案子死上百口人都是平常的事,上千条命就攥在你们锦衣卫手中,他们难道不是人生父母养吗?你们错判一人……将来若是汉王反咬一口,以此事起兵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伙房那边传来一阵咩咩叫。 一只绵羊窜出来。 直奔施雪菲的身后,她来不及让开,羊一头撞反了她,又向前冲去。 纪元彬眼见羊儿冲向了金大人,他猛扑上来,单手一拽羊的一条后腿,将那只上百斤的羊倒提于身前,随后对着惊魂未定,吓倒在地的金大人道:“金大人,没事吧。” 施雪菲很狗腿的跃起,跑到他身边,将金大人扶起,还假模假式的用袖拂打着金大人的官服,嘴中唠唠道:“金大人可是皇上的重臣,这畜生怎么不长眼,冲撞金大人呢。活该被煮了吃掉。” 一直没有反应的土人,此时慢慢掀起眼皮冲施雪菲恨恨的盯了一眼,怨毒之色骤然暴出。 看得施雪菲一个激灵。 金大人道:“纪大人,除非他亲口承认,此行是去南京通风报信的,否则不可滥杀。” ☆、第 19 章 纪元彬有口难言,望了那人一眼,硬生将心里话封在了嘴里。 施雪菲在一旁点头称是,敷衍应付了两句,见金大人走远,对纪元彬道:“纪大人,锦衣卫的诏狱可是从没有要不到的口供呀,这小子,会难住你?” “呸!”土人冲她吐了一口口水,视死如归的看着远处。 纪元彬瞥了一眼施雪菲,那意思是“看你的了”,便走到一旁,抬头望向天空。 土人双眼呆呆的看着纪元彬,还没有回过神来,突然眼前一抹黑影笼罩。 杨荣走过来,冲他一龇牙,笑得极为怪异,骤然眼前三寸之地,多出一只毛茸茸的灰黑色东西。 土人平静的目光乍然撞见一只丑陋无比的活物,身子猛然一个挺向后靠了靠,眼底暴出恐怖之色。 “吱吱”两声尖利哀绝叫声激得人全身毛孔紧缩,那活物的尾巴被拎在了杨荣的手中,细长的尾下吊着一个混圆的身体,倒着身体的它拼尽全力抖动着全身,做着引体向上,四只小爪总在要扒到尾尖时,又颓然的被地吸引力给拖下,持续不断发出吱吱声做着徒劳的惊恐挣扎。正如正盯着他看的土人一般,绝望而无助。 “……” 杨荣扯开了他的衣领,手指轻松一放,随后土人惊慌失措的扭动着身子,“唉唉……”的叫个不停。 不一会,曹丁上场,他拎着一个麻袋上来,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将袋子的底角一提,手一抖,十几蛇从天而降,如水般泼在了土人身上。 以为酷刑伺候,哪想到这么滑不溜丢的东西在身体上游走,钻入衣内,冰凉一片,吐出的红信子看着让人毛骨悚然,土人再能扛,也没办法克服这种生理上的反应。他条件反射般的涌出无比愤怒,明知道是个死,早已顾不得杀手顔面,冲着纪元彬象只疯狗般的狂吠起来。 “纪元彬,我杀你全家,纪元彬你不得好死,纪元彬……”那人两腿被绑,不能跑,只能在地上打着滚,叫骂道。 曹丁 分卷阅读39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抄起一条,在那人脸上晃了晃。 他吓得脖上青筋暴起,觉得比死还难受:“娘呀,娘呀,要死了,要死了。” 站在一旁听了半天的纪元彬,没有丝毫反应,倒是施雪菲看他哭得惊天动地的,有了一丝怜悯。 她半蹲身体,细细看了看那些蛇,全是些菜蛇,无毒的,不过怕蛇的人,可不会因为没毒,就能消减心中的恐惧。 她用脚尖勾起蛇尾,向外一甩,蛇蜿蜒的爬开到一边。 她又踢了踢哭成泪人的男子,“你南京人吧。” “……” “你虽然学了京城口音,可是刚刚你叫娘时,分明是南京话,人在最无助害怕时,都会叫娘,而且各地叫娘的口音都不相同。你再怎么想掩饰你是南京人,这可真的有点难。” 那人吓得面无华色,腿软的缩成一团,紧紧咬着牙,脸上挂着汗和泪还有灰土泥泞成的一片难堪的脏,在听到施雪菲说话,他赶紧闭上了眼,嘴唇微微抖着,咬破皮的地方已渗现血丝。 施雪菲皱眉毛道:“我天朝开国定都南京,那里可是出锦衣卫最多的地方。” 纪元彬插嘴道:“他刚才几个躲闪,分明是出自施雄大人的施家制敌身法,你还说你不是汉王府的旧部?” 那人一听“施雄”两字,身子一怔。 施雪菲俯身看着他,“原来,施雄大人曾教你武功。” 那人眼如毒蛇,狠狠一扫,看得施雪菲全身发冷,只听他道:“他也配做我的师傅,不过一个卖主求荣的小人罢了。” 施雪菲心中一震:“他卖了谁?汉王?你这么恨他?” “……”那人又闭上了嘴。 施雪菲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施大人,三年前西征而死,死后,女儿入狱,如果他真的求了你口里那个荣,怎么会弄得家破人亡?” 那人听了,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别过脸,嘴中冷哼出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 “血性!”施雪菲被他明知是个死,却能保持着某种可笑的愚忠的精神而震动,强忍想抽他两下的冲动,极平静的道,“纪大人,他烂命一条无所畏了,放了他。” 纪元彬在施雪菲身后,虽看着他们胡闹逼供没有出声,但一直仔细听着他们的谈话。 就在这个时间里,一个计划已渐渐浮上他的心头。也许太子所说的时机一到,将计就计也就在眼前了。 汉王府一直对皇位觊觎多年,皇上在,他都敢纵兵殴打大臣,可见行事极为彪悍。 此时皇上已死,要扳倒他,少不得要有谋逆的铁证才行。 要不然,动了一个汉王,只怕其余几个跟汉王有交情的藩王会对太子生出嫌隙,以为太子是个不能容人之人。 而施雪菲似乎是能明白他的心思的。 想到这,他挥了挥手向施雪菲道:“这个人交给你了。” 说罢,迈步退向了一边。 施雪菲与他眼神交汇,只是片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晚,营地里,少了一匹马。 而那个被绑回的人,也不知所踪。 施雪菲坐在车驾内,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待,时不时,还向着身边的锡棺之内的皇上报之以不太真诚的歉意微笑,暗道:“托皇上的福,小的有口福了。这个兔子只打了几只,五千人分呀,以小的身份怎么能吃到肉,就是骨头只怕也分不到,最多能捞着些兔子毛。多谢,多谢了。” 将餐前碎碎念,当作祈福,之后,就能安心的大亏朵颐。 杨士奇轻敲车框,施雪菲慌忙将兔腿放在一边,伸头出来:“有事?” 杨士奇低声:“那小子跑了!” 施雪菲看到是他,抹了抹嘴,又把兔腿塞进嘴里,边吃边无所谓的道:“跑了好,你们抓他回来时,此人身份已暴露,如杀他,岂不正好应正了那个暗中猜度皇上生死的人他心中的猜测。但若放了,反而让他们对这事真假难辨,心中生疑自然拿不定主意,做什么事都会投鼠忌器。” “我想不通。” “你想不通正常。” 杨士奇瞪她道:“你什么意思?” 施雪菲还他一个:“你的智商,抓人是可以的,放人还是不要想了”。 见他不走,施雪菲伸手勾了勾,杨士奇无奈,摸出一个纸包,从里面拿出一块牛肉脯,不情愿的道:“给。” 施雪菲笑眯眯的接过,咬了一口,美滋滋的道:“去问你们家纪大人。” 杨士奇举手便要打她,施雪菲不躲,伸脖向他身后大叫“纪大人!” 杨士奇举起的手作摸头状,回头叫了一声:“纪大……” 哪里有人,听到砰一声,车窗关闭,才发现施雪菲已缩入车内,不见人影。 他气得牙痒无比,心中憋闷的紧了紧拳头,才回身离开。 抱着施雪菲偷放奸细,其罪当诛的想法,杨士奇找到了曹丁将自己想不通的地方与之说道了一番。 分卷阅读40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曹丁扛着石锁在肩头,半蹲扎着马步,脸上汗如雨下,听了好一会,直到觉得今日的三练可以结束了,才慢慢卸下手中的重量,拿起灰不拉叽的汗巾在额头上擦了擦:“说完了?” “说完了。” “嗯,我去洗洗。” “嘿,你小子,你还没有说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呢?” “我没想法,我听纪大人的。” “纪元彬跟我们一起进的锦衣卫,他再在是我们的头了,我们可不能看着他被那个小……”他看了看四周,才道,“小妖女给毁了前程。” “前程?”曹丁淡淡一笑,“你个赶车的,能混成个锦衣卫当当,还不知道满足?纪大人办的事我也常常想不通,但想不通的我还在当力士,人家是总旗,人就是比咱脑子好使,杨士奇,你好好赶马拿人,别的真不要多想,想了也白想。” 说完,他拿着汗衣,几件换洗的衣服,转身向不远处的小河走去。 “李公公,我等已经在官道设了火药,等他们进行时,定能把路给炸毁,到时,军中生乱,不信车驾内的皇上不露面。” “现在逼皇上露面,又有什么用?”李公公阴恻恻的道,“今日王富贵给人抓了回来,只怕纪元彬和姓金的已经早有准备了,我们人微言轻的,怎么可能掀起更大的风浪,到头来,不过是让他们迟几日到京城而已。” 说话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公公和他的手下孙有财,前者惬意的背朝天,趴在河边的一块光滑的大头上,光着膀儿让后者搓澡中。 他们选在这里说话,正是因为,军营里这个时间正是吃饭的时间,基本没有人会饭不吃,来河边洗澡,且河滩之上,一览无余,有人来或是藏了人,可以轻易发现。 所说之话不用担心有人听了去。 张有财伺候李公公穿好了衣服,两人便向营地走去。 直到这时,一直哗哗作响的河岸边,却慢慢冒出一片水草,以为是草长了腿往岸上跑,仔细分辨,水草下渐露出两只眼,随着水波荡漾,人脸慢慢浮出水面。 藏在水草下的两个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悄悄往岸上走。走在前面的纪元彬,忽只听到一声娇俏女人笑声传来,快速回身,将身后的杨荣一把按进了水里。 杨荣伸手巴拉了一阵,才把按在头顶上的手给打落,这才看到几个衣襟敞开,露出大片白花花脖子,裤腿卷到了大腿上,身材丰腴的女人嘻笑打闹的,从上游向他们这边走来。 这一看,目光便死死盯着那片白光,恨不得长在那上面,起起伏伏一时半刻也愿意。 ☆、第 20 章 杨荣站着那发愣,双眼看得发直。 直到水草从头顶掉下四溅起清凉的水花,才下意识的吐了一口水,不好意思的挠头跟着蹲在了纪元彬的身后。 “你小子!看你选的好地方!”纪元彬责怪的板起脸,自己的脖子也红到了耳根之上,还好藏在水里,要不然,想到这份难堪,冲他的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把。 杨荣红着脸言不由衷的道:“我又不知道她们会从上游跑到下游来洗澡。” “还说,还说!”纪元彬双眼斜了他一眼,见到其中人一宽衣解带时,眼神不自觉的别开,余光扫到那女人怀中掉出一把匕首,当下脸色微沉,手在河底摸了一把石子在手中。 在水里蹲了好一会,杨荣奈不住的道:“纪大人,这天都快黑了,怎么会有女人?” “是营里的女人吧。”纪元彬看了看天色,推了推杨荣,眼里闪着“你去打发了她们”的意思。 杨荣面色一红,他可是个童男子,不知道怎么跟那些久经风月的妇人打交道。 再者,他也没有穿多少,一层薄料裤衩子,浸过了水,透得不行。 “呵呵,这不是方也人吗?” “真是他,他怎么来了?” 三个妇人,相约到河边浆洗衣衫的,觉得下游水深些,又有石块遮挡,于是洗衣变成了洗澡。当看到施雪菲抱着一堆衣服,左顾右看的走过来,顿时有心戏弄她一番。 “长得细皮嫩肉的,我去耍耍他。” “小方呀,过来呀,来呀,姐姐我给你洗衣服。”一个体壮如牛,却声捏着嗓子发出细细声音的妇人,抛眉弄眼的向施雪菲打起了招呼。 “不了,谢谢这位大姐。”施雪菲觉得跟她们无话说,找了一块石头蹲下,将衣服放在上面,准备大洗一场。 那妇人抱个木盆冲到了施雪菲面前,见她低头不理她们,故意摸着肥壮的脖子,俯身道:“你可是太子府的,怎么能做这种粗活,来来来,姐姐给你洗就行了,洗好了晒干了,再送回给你,保证比人洗得干净。” 施雪菲看都不没有看她一眼:“不必了。” 衣服堆里外套随便她们洗,可是裤子和肚兜儿,绝计不行。 那要是让她们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就穿帮了。 之前 分卷阅读41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几时,她都是弄了衣服穿一日,偷偷拿去洗,洗了拿回车驾上,等天黑了,挂在车顶上晒个月亮,天不亮时,又拿下来。 夏日风大,两三个时辰也能有个半干。 她推辞道:“不必了,大姐,我这点事还是能做的。” 妇人盯着她看了看,凑近到她的耳边道:“你真是太子府的?” 说着,手慢慢放在了施雪菲的衣服上,施雪菲当即觉得不妙,本能反应的把衣服抢先拿起,塞进了木桶内,“不洗了。” “做什么不洗呀,好不容易在这休息几日的,不想洗,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在当着我们的面洗呀?” 施雪菲瞧见她向着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似乎洗服只是用来接近她的一个由头,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 “唉,我跟你打听个事,太子府里的奶妈有个叫李王氏的,是不是上个月被赶出了太子府?” “啊……”施雪菲哪里知道太子府里的那些下人的名字,可偏巧她就是在假扮太子府的下人。 “怎么你不知道?” “……” 妇人大胆了一些,拿眼瞟着施雪菲的脖子,伸手一指,“小方怎么越看越像个姑娘家的,这喉结都不长,连胡子都没有,昨晚上到我帐里来的那些个小崽子,可是都冒出青碴子了。” 经她一说,另个妇人踩着水围了上来。 其中一人道:“姑娘?那就不是太子府的人。” “我看也不是。” 说罢,两人上下齐手,扯过施雪菲的衣袖,一人踏在她的膝弯处,她扛不过妇人的蛮力,扑到河边。 三人成虎,两个人拖,一个人揪着她的帽子,用力往下一按。 施雪菲从没有想过,妇人居然会对她动手,她刚张嘴想呼救,整张脸浸入了河水之中,几口水灌进口鼻,呛得她发出任何声音,只拼命扭动着身子挣扎,试图从禁锢之中逃脱。身上却似压着千斤重石,别说挣脱,连腰也根本直不起。 河面上,水流声哗哗啦啦作响,没有人会注意到,河岸边的罪恶正在进行。眼见施雪菲挣扎之力渐弱,一直藏在大石后纪元彬,飞速将手中的石子打出,肩头、手肘、太阳穴,三人同时“啊”的叫了一声。施雪菲身体没有了拖拽之力,身子失去平衡径直栽向了水里。 “我去。”杨荣压着声音,人都要冲去时,纪元彬手臂一挥,拿眼看向了河中心。 杨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水中似有一人正向施雪菲的方向游去。 “曹丁?” 她恍神间,似听到了一声“你的剧本不要写了”,接着整个人悬于空中,俯看着身下的河水。 一个全身湿透的少年,躺在青石板上,面无血色的瞪着双眼,他的身边有一个壮汉冲他不停的唤着:“小方,施姑娘,施姑娘……” 原来是个女的,她怎么跳河里去了?什么事想不开吗? “施雪菲!活装什么死!”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充斥着责备,细听之下语气居然有几分慌张。 那男人的手按在女子的胸前,用力的压了数次,见那女子还是没有反应,凑近到她的唇上,嘴对嘴的吹气。 就在男人的唇轻贴的一瞬间,女子的口腔内徐徐灌入清新的空气时。 悬于空中的灵魂,“唉呀妈”的叫了一声,如夜空中的一道白光,划出一道弧线钻回了少女的体内。 救她。 无论如何她不能死。 纪元彬吹气,按胸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如此反复,七八次后,都不曾放弃。 呵呵,这不是合情合理的占人家姑娘便宜吗? 平时人五人六,装得跟个正人君子一样,你们早埋伏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居然这么迟才出手,现在知道本姑娘的重要了,想这么快让我醒,我偏不。 “死了。” “可能、八成、也许、或者……” 男子身边的两个随从帮不上忙,嘴倒是一刻没有闲着。 “她没死!”纪元彬否定掉他们的结论,身子却无力的坐在了施雪菲的身边,脸上颓丧而自责。 “要不换我试试。”杨荣上前,手勾过施雪菲的下巴,有样学样,嘬着嘴对准眼下的苍白唇瓣俯了下去。 “咳咳……”施雪菲猛咳了一阵,全身都在颤抖,嘴唇发乌,双眼失焦的看着黑色的天空,整个人对外界的声音没有丝毫反应,刚刚黑暗里窒息的死亡气息还笼罩在心里。 杨荣这边吓得坐到了水里。 “醒了?!”施雪菲微微睁开双眼时,见到的便是一脸悔恨之色的纪元彬。 他四下望了望,从曹丁手中夺下一件干净的衫,轻手轻脚披在施雪菲的身上,阴沉的脸道:“谁让你一个人跑河边上来的?” “……” “怕了吗?吓傻了吧?”纪元彬少有的训斥道。 “……” “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你那点小聪明能骗过所有人吗?你早让人盯上 分卷阅读42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了。”他的声音由低到高,由轻到重,不知道为何似乎不狠狠骂上她几句,他就不能把刚才怕到要死的情绪压下去。 他怕什么? 坏人、死人、甚至是半死不活的,他纪元彬见得还少吗? 为何…… 施雪菲失神的望着冲自己大喊大叫的纪元彬,其实她什么都听不到,只看着他的表情觉得他是在生气,而且看他那种能吃了她的表情,十有八九,是在吼她是个笨猪。 对付强势的男人要示弱,这一点剧本里的施雪菲做得极好,要不怎么能在万恶的封建王朝,绝大部分女人连个姓氏名谁,都不会在历史上留下那么一点痕迹的几百年里,成功的为自己洗刷冤情呢。 而作为菜鸟编剧的她,好坏也是改过几稿历史剧的,于是乎,拿捏好时机,准确的来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啕:“爹爹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娘呀,女儿差点就去阴曹地府跟二老团聚了。阎王爷不要我,是你们在天之灵在保佑我这个苦命人呀。” 施雪菲的哭声,还有带着哭腔说出的肺腑之言,成功的击垮了眼前这位以强硬冷血无情著称的纪元彬。 见她哭得“娇花逢雨摧,弱枝遇风折”般,尖细下巴微微发颤的勾着,整个人都蜷成一团,瑟瑟发抖,惹人怜爱。 他轻轻将她拉入怀中,身子也如她一样,微微发紧。心中自责道,不应在她受到如此惊吓之后再骂她的,她已十分可怜,再坚强的姑娘,刚刚经了那么一遭,只怕三魂七魄没有剩下什么了。 施雪菲冰冷的身体被他热情无比的一抱,渐生温热感,全身似乎有一股热流,从脚底蹿出,经络间丝丝弥漫的暖包裹着全身。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以后,都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他温言道。 “哇……”施雪菲大约没有听过高冷大人也会哄人,一下子没有控制好情绪,声音又拔高了些。 ☆、第 21 章 软语几句,好过恶语教训,可怀中的人哭得更凶了。 最后,他骤然停了嘴,双眼惊恐的看着施雪菲的脸,只见她鼻下流出两条浓浓的艳红色,像是两把赤红的剑直插他的眼底。 施雪菲手背在鼻下抹了一把,垂下眸光,看到一片腥红,她总不能说,被纪元彬一个深情拥抱,致她内心澎湃不已,因而热血上升,沸腾个没完没了后,最后找到一处薄弱伤口,一点点的将内里感受到的激动之情,变成事物宣泄出来。 而透过表像,所见正是眼前的本质——流鼻血。 这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流的时间不太合适。 刚刚哭得跟没娘孩儿一样的她,抬脸间嘴角扯出一个喜极而泣的表情:“大人骂得对,的确,是我太蠢了。” 纪元彬一怔,她情绪时坏时好,变得真快。 想要她死,那她就得让对方付出代价。 施雪菲两汪清泉如上古存流从未示人般的盈盈的闪着光,浓密的睫毛尖上挂着一滴水珠,半遮着漆黑眼珠中闪出的寒光 ,她不能这么让人给无声无息的了结了。 她勉强爬起,挥手打掉了纪元彬欲扶她的手,踉踉跄跄的向着军营慢慢走去。 纪元彬看着那个孤独的背影,陌生感又加深了一层。 曹丁和杨荣互相对视了一眼,曹丁不解的道:“施姑娘,这是怎么了。” 杨荣:“被骂傻了吧。” “不像。” “那流什么鼻血?” “太热了吧。” “我只会吃多了上火的,才流鼻血。”曹丁。 “春香某一次那什么,我也流了好多鼻血。”杨士奇。 “我病了才流鼻。”杨荣。 “叫营中的大夫去瞧瞧。” “我没病好不啦!”终于男人间八卦的的猜测,被某女的暴喝声打断了。 夏日的草场上,阳光来得早。 弯月不及下沉,红阳已露出半个圆。 昨晚上,河边的发生杀人事件,就如清晨里伙房上空的白烟,一吹即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施雪菲自回到车驾上后,便有点蔫蔫的,打不起精神。夜里迷糊之中,手摸了摸枕头,触到一把金灿灿的金莲花。 借着透进的月光,侧身看着金莲花上沾满的露珠儿,她端详了一会,发花下压了一个纸包,捏了捏,硬硬的,纸包里露出一点褐色的肉脯,正是她喜欢吃的牛肉干。 原来是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团暖意,闭上眼,嘴角上扬的又睡了过去。 直到马公公敲了第三遍车框,她才从车窗口伸出半拉脸,眯着眼道:“公公,早。” “皇上要早起用膳了。” 说着,将餐盒捧到头顶。 馒头…… 闻香知味的施雪菲微咽了口唾沫,伸手摸向了盒柄,眼角余光瞟到车驾旁跪了三个妇人模样的人。 其中两人,各捧一个托盘,上面放 分卷阅读43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着皇上换洗的衣服。 另一个垂手而立,她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这不是昨天晚上把自己按水里的那女人吗? 要还有些饿的肚皮,顿时饱了一般,一股莫名的腹胀之气上涌,打了一个饱嗝。 戏里常说,人一犯贱就会自找死路,看来此话不假。 想杀自己的人都送上了门来了,岂有不修理一下的道理。 施雪菲整了整衣衫,跳下马车,用手指尖勾起食盒,里面的白面馒头异常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仰脖深吸一口气,香是香……只是白白便宜了眼前的三个人…… “马公公,今日试吃的太监是谁?” “钱三。” “哦,钱三昨晚上贪凉,病了,今天就换人试吃吧。” 马公公一怔,看了一眼四周,远处李公公的手下孙有财,他遥手一指“孙有财过来。” 孙有财小跑到车驾前,马公公将一小块馒头放于碟上,道:“吃。” 孙有财迟疑的看向施雪菲,见她抱胸看着天空,赏着未落的月,迎着初升之阳,一幅置身事外的表情。 他拱手道:“马公公,这试吃一直是钱三的事,奴才不敢。” 马公公还未说话,施雪菲仰着脖儿,拉腔拖调的叹了一口气,依旧保持着双眼望天的姿式,“这奴才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 “我让谁吃,谁就得吃。”马公公声音微微大了些,“是不敢,还是不肯?” 身后突然传来,官靴踏地,步履沉沉的匆匆脚步声,带着杀气的一群人围上来。 施雪菲在一旁看着孙有财半天,悠悠叹了一声:“报应,来的真早。” “来人,拿下这个假充太子府的刺客!”李公公上来便喝声道。 “是。”几个小太监,亮出明晃晃的刀,跃跃欲试,正要上前拿人。 站在一旁的马公公拦道:“李公公,这大早上的你别惊了皇上!” “皇上?!”李公公冷哼一声,“那正好,让皇上也看看这个图谋不轨的奴才,是怎么把当朝一品大员,文武百官给当猴耍的。” “谁告诉你我是假的?”施雪菲跃上车驾,扫着眼前数人,“你拿出证据。” 李公公胸有成竹的道:“她们就是证据。” 说罢,将手一指站成一列的三个妇人,“昨晚,我已审过这三人,她们都说在河边有试探过眼前这位方也人,他根本不认得太子府中的小人,怎么可能是太子府的人,而且他根本不是个男人。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 李公公声音不大,可足以让在场人都听得清楚。 马公公嘴巴打着磕巴,“怎么会有如此大胆的人。” 车驾边护驾的锦衣卫,也不敢吭声。 这种时候,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举。 施雪菲拂了拂衣袖,李公公的手下便迫近一步。 “别等了,纪元彬,纪大人今儿一早去前方探路,一时半会回不来。金大人正跟将军们议事,没空管你这种小奴才的生死。” “小的一日伺候皇上,就要做好一日的事,我的事先放下,等我问过皇上的意思先。” “不行,给我拿下她。” “慢着。”一直保持中立的马公公,此时才想起他才是大内的总管太监,“她也伺候皇上多日,凭你一张嘴说她是假的,那置杂家于何地,况且金大人指定小方在御前伺候,要发落也轮不到你。” 施雪菲不急不慢的转身撩开车帘。 李公公鼻中冷哼道:“多此一举。” 施雪菲侧目长长叹了一声,颇为同情的看着,那些正巴不得她马上死掉的妇人和小太监们:“人生苦短。” “哟,啰嗦什么。皇上的早膳还在这没吃呀?”身后的不男不女的声音,绵软里透着冷冷扎人尖刺,“马公公,奴才命人把皇上的新衣洗了,准备伺候皇上更衣。您说是先请皇上更衣,还是先等皇上吃了。” “当然是……”马公公支吾着看向施雪菲,他是大太监,却也是个懂得见风使舵的主,皇上已死,他不得不给自己多留条路,于是道,“当然是看皇上的意思。” 施雪菲瞧了瞧马公公,心中骂道,老狐狸,随后钻进到里面,不一会伸头出来,“皇上说了,赐食。” 通常皇上不想吃的,又不想浪费,会赐给臣子们分食,或是赏给奴才们。 谁都没有想到施雪菲会来这么一招。 施雪菲立在车前,盯着那食盒道:“皇上说,民以食为天,皇上是天子,自然不可以暴殄天物,见者有份份,一人一口。” 说罢,将盒中之物,分与了在场的妇人,还有李公公及他的随从们。 此时,手捧食物的李公公全身僵直的站着,双眼惊惧的盯着,碟中那块还散发着白汽的馒头,他抻着脖儿,半天没有吭声。 马公公见状,心中已猜出几分,他知道施雪菲心计已然在李公公之上,加上她有锦衣卫和 分卷阅读44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金大人护着,要是她有了差错,保不齐不到京城,他就会无端消失在漫漫归途之上。 当下,将心一横,为求自保不得不做决定,顿时声音加重几分,语带威胁的道:“你等想抗旨吗?” 李公公面露两难,只得对手下道:“吃。” 而身边几个不知情的妇人,已狼吞虎咽般的将食物吞下。边吃,还边道:“皇上馒头,就是比俺们那些窝头香。” “再来一块。” “我也再来一块。” 施雪菲脸上微有悲色,抬头望着天空,回想昨天半夜里,她临时起意打开了包牛肉干的纸,没有吃上几口,黑暗间,纸上隐隐显出几个字,放在光下看,又全然没有,就是一张普通的纸。 几次试过后,才渐悟出这纸张不能在有光的地方看,于是躲在没光的角落里,还蒙了一片布在头顶上,字方才清楚一些。 只是这一看,便让她一夜未眠。 而那张写着“食中有毒”的纸此刻就攥在她的手心里。 她不想害人,但也不能被人所害。 “李公公,大家都吃了,你怎么不吃?”施雪菲从怀中摸出一块牛肉干,歪着嘴巴,牙间咬出一条细细的肉丝,唇间流出肉香味,“皇上赏我的,您看就这么一块,我吃了四五天呢。” 李公公脸僵冷到没一丝表情,只呆滞的看着手中的那块馒头,极为嫌恶但又慑于皇威不敢不捧着,而眼前那些吃下馒头的小太监和妇人,眉宇间已渐渐转红,层层的汗珠不自觉的向外渗。 可是每一个人都没有发觉不对劲,依旧面带微笑,其中一人抹了一把鼻下的汗水,余光看到手上的水居然是红色的,又抹了一把,血水多了一倍。 各自互看间,有些眼角也挂着红色,有些嘴角一抹血丝,唯一没有流血的小太监,躲瘟疫般退后一步,碰到了车驾上,侧摔在地,等正过身子时,耳朵里流出一滩血,染红了地上的沙。 施雪菲纵下车驾,咳嗽了两声:“李公公,人在做,天在看呀。” ☆、第 22 章 “奴才,替这些个试吃的奴才们谢主隆恩。”李公公笑出一个极致的卑微的表情,从之前的欲置施雪菲于死地的狠决,立时变成了一副愿为苟且活命,可以摇尾乞怜的哈巴狗状,全身匍匐于地,恨不能把自己的身体摁进松软的泥地里,与之融成一体,任眼前随便哪个能让他活着的人践踏羞辱。 施雪菲笑着,将衫上的尘土拂了拂,围着李公公转了两圈,见他并不吃那块馒头,反而是把用极快的速度,将馒头混入了沙土之内,随后,馒头泥土再也分辨不出来。 最终,也看不清他吃的是什么,总归一大包沙泥被他连着草皮一起吞入了腹内。 他抬起头,鼓成球的腮帮子,把嘴角都撑裂,流出血水,喉咙里噎得实在难受,后仰着发出“唔唔”的悲呜之声,双眼暴鼓似要脱出眼眶般,无助的看着施雪菲。 施雪菲从未见过如此有求生欲的人,也知道为何对这样的对手她莫名的生出了恻隐之心。 如果不是为了活着,何苦来蹚浑水。 她侧过脸,眼睛看向身边的马公公。 “罢了,李公公你也算在宫里呆了十来年的了,今儿这事是撞在杂家的手里,拖下去杖五十。”不等施雪菲发话,马公公出面打了圆场,这场任谁都看得出的下毒谋害之事,就这么以五条人命的代价草草收场。 施雪菲眼看着马公公叫人处理了那些尸体,她站在一土坑旁呆了许久,马公公斜瞟她一眼,“小方,你也好自为之吧。” 施雪菲心道,马公公说得不错,她的确得过好后面的日子了。假的真不了,在这么混下去,下一次不知道是谁来要她的命了。 “什么?你要去太子府?”听到这个消息时,反应最大的并不是纪元彬,而是一直对穿龙袍假扮皇上一事,耿耿于怀的杨士奇。 自那件事后,杨士奇好一段时间,看到文臣武官们都绕道而行,见到马公公,会自动向后转作冥思苦想状。 见到金大人,则如见家父一样,耗子与猫相遇,能有多远就滚多远。 这种憋屈拜施雪菲所赐,一听到她要拍拍屁股,离开是非地,立即生出她这是要弃下一个烂摊子,陷一众锦衣卫兄弟的性命名声不顾,自己个找个地方求安生去。 刚刚把背包打好,准备来个深情告别的施雪菲,正了正小帽,捋了捋罗衫,正经八百的道:“小的再不去,只怕会让人劏来做切肉,剁碎包入面皮内,做成各位大人们人肉大包子。” 正在咬着包子的杨荣一听,马上做出干呕状,而捧着肉汤喝得正香的曹丁,打了个饱嗝,放下了碗,极幽怨的来了一句,“还是兄弟吗?能不能在吃饭时,说点上道的事儿,这么好的心情全让你给破坏掉了。” 施雪菲大言不惭的道:“我们没有见识过李公公为了活下去,在我眼前吃掉土的表情,我这只要一闭眼,就觉得,他能把吞入肚内的沙,提练 分卷阅读45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成埋了我的坑,我再不走,只怕会生出理多事来。” 杨荣微一愣,凑过头来,道:“你怕他一个阉人做什么?锦衣卫里没有人把那种人当男人看。再说五十杖打下去,不死也残了。” “唉……”施雪菲苦笑,“你们锦衣卫个个硬汉,身怀绝技的,哪里知道我这种人的痛苦,别看他不男不女的,做事狠绝异常。连杀自己人,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我这种小角色,还是要去抱个大树先。” 杨荣和曹丁听了,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只是让她一个人走,那只怕凶多吉少。 纪元彬默不作声的从椅上站起,只向施雪菲瞧了瞧。四目相交,无声会意。 【想好了?】 【不走就是个死,我在明,敌在暗,还是出营躲躲】 【……】 正在当口,帐前几队人马匆匆走过。纪元彬挑帘跟了上去。 杨荣伸脖一看,队首的人他认得:“神机营的统领大人。” “神机营?他们做什么去?” 几人齐齐望了一会,又退回来,这种时候通常是有什么事要派下来。 不一会,见到统领大人走到帐内,四张一望,问:“何人是方也人?” 施雪菲听到他点名,上前道:“小的正是。” 统领道:“金大人找你。” 施雪菲前脚说要走,后脚金大人点名要见他,杨荣等人都觉得有些不妙。 几人中,年资最长的杨士奇道:“纪大人可在金大人那?” 统领对锦衣卫倒也不拿架子,客气的道:“正是纪大人向金大人提及方也人的。” “哦……”三人异口同声,心中的担忧顿时放下。有纪大人在,施雪菲的自会逢凶化吉。 来到帐中,施雪菲见到帐内除了纪元彬和金大人外,还有几个身材魁梧之人。 看身高打扮,均是军中有些资历的勇士。 只听统领对金大人道:“大家都来了,听金大人的吩咐吧。” 金大人向马公公看了一眼,马公公会意的躬身道:“奴才告退。” 眼见马公公走了,金大人才愁眉不展的道:“消息是瞒不住了,南京的汉王府,已暗中调兵,我等车马行进最快也要七日才能到达京城,但这七日内,还得看天气如何,晴好也就罢了,若是有风雨,只怕要耽搁。” 统领一抱拳:“金大人吩咐就是了。” “送信。” 本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原来只是差人送信这么简单。 几个士兵嘴上不说,脸上有了些轻松之色。 信封拿出时,有人看都不曾看的塞进了怀里,有些则略瞟一眼,便收入了囊中。 施雪菲人小身矮的,站在高个的人堆里,第一眼就能看到她。 发信之人,却偏偏在一堆人里,没有发给她,好像故意避开她一样。 而那个发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本正经的纪元彬。 她一偏头,便遇上一双微冷的眼睛,她努力的眨了眨眼,向他示好,他却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将最后一封书信折起收入袖口内,径直走向了金大人,很平静的道:“金大人信都发了。” 金大人看了看纪元彬,似乎有话说,可余光见人人都在望着他,只得道:“你们兵分两路,三日内赶到京城,将信亲手将给太子即可。” 那些人统一道:“属下遵命。” 说完,一个个跨着大步出了帐。 人走得只剩下施雪菲时,纪元彬突然下跪,向金大人低头认错般的道:“金大人,卑职有罪。” 金大人不知道何处来的风,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纪元彬,等他目光扫到施雪菲的身上后,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见他摆手道:“纪元彬,起来说话。” “金大人,此事压到今日才说,实在是……”纪元彬正欲将施雪菲的事和盘托出时,金大人打断道,“不必说了。” 施雪菲站在一边,心道,纪元彬呀纪元彬,看看吧,人家五十多的老头比你精明多了,他可能不承认自己知道我是个假冒的,更不能现在把我的识破了,因为以后但凡出点什么事,他都可以推得干净。 这才是官场上的精明角色。 揣着明白装糊涂。 有利的事,都让施雪菲和纪元彬做了。 没有利的事,他一丁点都不会沾上的。 金大人接着道:“方也人,你也有一物,拿着速回太子府去吧。” 施雪菲双眼瞟向地上,正跟纪元彬凌厉的目光对上,她心道“纪大人,你为我肯向权贵折下你的铁腰,施雪菲我心领了,看样子,没有人想帮忙,我还是自已找出路去吧。” 施雪菲念头一转,抬起眼帘,微笑,“奴才领命。” 正欲去接,金大人小声叮嘱道:“不出十里不可拆开。” 施雪菲手中一沉,心想,为什么那些人都是一封信,怎么自己的信物居然 分卷阅读46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是个圆圆的东西,拿着还有点份量。 不会是土豆吧。 出了帐,施雪菲拿着手中的东西,背着包袱向马棚走去。 此时,马棚内的小厮正给那几个送信之人牵马,没有人管她。 施雪菲之前本不会骑马,在军营内十几日跟着杨荣每天溜过几圈,算是能骑着走,但跑不快的那种。 见到别人把好马挑走,她也不急,这么人送信,多自己也不多,少自己一个也不少,不争不抢的,有个能代步的就行。 一来二去,等到别人都把马牵走了,她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大错。 马儿是认主人的,余下的马不见得不好,可是却对她不亲,有些还踢着后腿儿,想修理她这个骑手菜鸟。 跟着过来的纪元彬见施雪菲在马跟前露怯,吓得直叫,一个劲的叫妈,不由得露出鄙夷笑。 施雪菲回头猛瞪来人,便听纪元彬语带嘲讽道:“给她挑一匹最矮最温驯的小母马,记得要那种跑不快的。” 忍。 施雪菲暗暗对自己只说了这么一个字,想到只要从一念到了一百,就能出了营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洗冤的事还是先等保下小命后才做打算。 内心里腾起的怒火,很快偃旗熄火,脸上自带笑容的把风凉话当成送行之语。 “多谢纪大人体恤。” “客气。” 两人各有心事的互相寒喧了几句。 施雪菲牵着小马出了棚。 一路上,没有拦她,也无人盘问她为何一个人走,大约是金大人打了招呼什么。 本以为自己会一去不回头,却在出营地时,看到值守的一位五品佥事正步走到自己的面前。 对方执刀而立,抱拳的先向她施了一礼。 “徐佥事,不知道奴才有何事能为您大人效劳?” 施雪菲吓得缩回半步,忙还礼道。 “山高路远的,方壮士,这杯酒当为你践行。” 一盘清酒,五个杯。 四只空杯,还余下一只,满满的快要浮出杯沿。 “小的不会喝酒。”施雪菲嘴上这么说,上次馒头下毒之事的阴影一直就在,推辞道,“不敢醉酒失态,贻误了大人交办的差事。” ☆、第 23 章 徐佥事随手拿起杯子,倒掉原来的酒,又从壶中,重新倒了两杯,一杯拿在手中,一杯递给施雪菲,郑重的道:“刚才四位兄弟已喝过壮行酒了,方壮士,你不能不喝。” 说着,抢先将杯中酒当面饮下,杯口朝下,滴酒没洒。 施雪菲咽了一口唾沫,没有想通自己一个无官无职的小跟班,怎么能让徐佥事礼遇有加。心头一个不好的念头渐渐生出,莫不是这一去,九死一生的,搞得跟要去勇闯夺命岛般。心中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明朝的公务员不好当,随时有生命危险。 她悲怆的盯着那杯子,仰脖一口灌下,火辣的酒水烫过喉咙直往食管里燃去。 “咳咳……”这什么酒,呛得跟北京城的里的烧锅头一样。 “方壮士,你可有话要留下的。”徐佥事关心道。 她拿眼瞧着他,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回他。 遗言这种事,还是算了,再者她能给谁留言? 不论怎么样,他的官阶跟纪元彬是一样的,那就比起杨荣什么的职位要大许多,不能跟一般兵勇同日而语,于是面上平静,心底早已翻江倒海的客气回礼道:“徐佥事小的得赶路了。不辛苦您给家里带话了。” “方壮士,你也辛苦了。”徐佥事看起二十出头,样子算是阳光出挑的那一种,自带天生的贵气与一众武将都有些不同,似是文官从了武将之职。 说着,将一件新衣拿出,对施雪菲道:“这是纪大人交待,要各位换上的,这是最后一件。” 绿色粗布衣,跟之前几人的都一样,硬说有什么不同,她这件,格外小些。 施雪菲点头笑笑,拿了衣服,道声谢,牵着马儿往外走。 走出没有几步,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她抬眼间,纪元彬勒住缰绳,停马跳下,一把牵过她那匹小马道:“跟我走。” 只简单三个字,施雪菲才如梦方醒,为何刚才自己走得如此慢,原来是出了帐地,她才发现,茫茫草原,她竟不知道她有何处可去。 去太子府,虽说是首选,可也没人给她指条道呀。 她可是不认路的,搞不好,会跑错方向。 有人领着自然是好事。 想都没有多想,一跃上马,夹着马肚子,跟在纪元彬的马后,“哒哒”的跑了起来。 “现在明白,一切没有那么简单了吧。” “当然。我也算水里淹过几回的,再不开窍,把脑子里进的水放掉,我担心真会变蠢的。” “金大人给了你什么?”纪元彬拿眼瞟了瞟施雪菲,提醒道。 “不知道, 分卷阅读47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说是出了营地十里后才能打开。”施雪菲边说边摸了摸怀中之物,圆不隆东的,说不好就是个包子土豆的,大约里面有个夹层,藏个纸条类的。 纪元彬望着那条已被数匹马踏过的官道,上的面的蹄印还是新的,想着这些出发的神机营弟兄们,一去就是凶多吉少,不由得眼中泛起一些无奈的道:“别人都不能开,你的能打开,你不觉得奇怪吗?” “哦。”字还在喉间,那个锦袋装的圆形物就让施雪菲给打开了。 “这什么?”施雪菲剥开了几层纸,终于看到一个拳头大的粉嫩白胖的“桃”。 桃子? 给我吃的吗? 让我上太子府,带这个? 纪元彬起先也是一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施雪菲想破头也不会用她的七窍玲珑心,参透当朝大学士的心思,但是迂腐之人也有一丝恻隐之心,她这回倒是信了。顿时对金大人之前的诸多抱怨,消减了不少。 施雪菲掂了掂手中的桃,脱口道:“金大人,还算有点良心。” 纪元彬也明白了几分,苦笑:“你也不笨。” “纪元彬,我要是笨,你能留我到今天,早让你给沉了京城的湖了。” “扑哧。”纪元彬一笑,心中的那块大石骤然去掉,不由得有些忘形,“是,你要笨,这世上没有比你更笨的了。” 桃,通逃,只要认得字的人自然是懂的。 金大人自知道李公公设计施雪菲后,便知道,军中人里,不仅仅有支持太子的人,还有支持汉王的人。 当务之急不是杀人灭口,而是以稳为先,保住先皇的尸身。 他唯一能为这个胆大包天的方也人做的,就是放他一条生路。 小小平民,能为国为民,做到这个样子,已是难能可贵,虽不能许他一官半职,可是让他活下去,却是金大人想尽力做到的。 施雪菲和纪元彬已走了近半个时辰,行至官道,再无叉路口,北方顺着路标所指,就是个乡野村夫也能跑出眼前的这片林地。 “纪大人,就此别过。” “……” 施雪菲话刚出口,等着纪元彬拉马转身,跟她来一个江湖再见,不想,他脸色突变,身形如青龙出世,一飞冲天,脚尖踮过马鞍,借力翻了一个筋斗,跃上路边大树,手扣碗粗的榆木,四处张望了两眼,便似猿猴般展开双臂,在林间飞跃穿梭开来。 光影交错间,林间沙沙作响,树冠间条条黑影一闪而过,看不清是人还是猴儿。 “啊呀……” 一道白光带着呼呼的热风直扑施雪菲的面门,她不会武功,只会呆愣傻叫,声音还在喉间时,整个人已被拉下马, 马儿比人机警,就在那片风声扫过之际,已向前走扬蹄走了两步,恰巧,马背上的主子又被不明的力量给扯了得失去了平衡,落了地。 它身上一轻,溜得更快,电光火石间刀斜斜砍在了马鞍一侧,落下时,发出当一声,黑色之物掉在了地上。 施雪菲扫了扫,竟是削成两半的马镫。 她癔想着,这东西要是一刀砍到了自己的脖上,那就是削根胖白罗卜一样,顿感脖后升起一阵寒意。 “交出来。”刀锋抵在脖间,凉意嗖的传遍全身,而声音却比刀更冷,“如果想留全尸!” 施雪菲求救的心扑扑跳成了打鼓状,她一心想早早离开事非地,但骑着马,闻着花香,还没走出十里地,就让贼给劫了,太让人憋屈、想不通。 “不交,是不是砍头?”她小心翼翼的问。 男人没有想到刀下之人,还敢回嘴,声音硬气的道:“不是砍头,是碎尸!” “那先碎哪?是脚还是手?这样从头发开始,天也热,给小爷把头发削个碎发什么的,也凉快些……” 施雪菲的胡言乱语,让男人听成了疯话。 他立时瞪大双眼,紧张的蒙面脸都将系在侧脸上的布,勒出一道深痕,刀又沉了一分,直抵施雪菲的喉间,甚至隐隐陷入雪白的皮肤内,只消略挑,就能刺破娇弱的粉颈。 他迟疑着,语带威吓:“再说混话,老子宰了你!” “别别别……你要钱?”施雪菲将腰间钱袋摘下,撂在了地上,见男子不为所动,目光在那男子身上转了一圈,声音变了调,“还是要……本……小爷我可不好龙阳之事。” 男子气得手中的刀高高的举起,眼看就要狠狠落下,施雪菲紧闭双眼,只想着别砍着我的脸就行,呼呼的风声,气浪翻腾,身体被拖拽出几丈远,再睁眼时,举刀的人已不在眼前。 举目四下看了一圈,他已蜷缩在一棵树下,脸上一条条细细的裂口渗出腥红的血渍,手捂着胸闷哼着半天起不来。 “谢谢啊!”施雪菲伸手扯着身边的人的胳膊,想当然的以为英雄救美的是那位大名顶顶纪元彬,借力站起后,边拍灰边道,“还好你在,要不然……” 刚要说些奉承的话,两眼对上了一张阴恻恻的脸。 分卷阅读48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眼前的男子,一身黑衣黑裤,只是没有蒙面,手中的净鞭,就是他的武器,桃木柄一拧,尖利如剑锋的一截利器便露了出来。 短暂的四目相对,无意间神交流几个回合。 【怎么是你?】 【是我,又如何?】 【李公公,你你从良了,不对,你改邪归正了?】 【交出来。】 施雪菲看他身轻如燕,动作快如闪电,哪里是打过五十棍的人,行刑之人放水也太过分了。 果然官官相互。 内里腹诽着,想着躲过刀下做冤魂,躲不过了公公的的神出鬼没式打劫——他要一件重要的东西。 “……” 良久,施雪菲才认命的转了方向,四处张望着。 “别装了,东西在哪?” “烦人!”施雪菲四下一指,划了个圈,“让你派的人给弄……”本想说弄丢了,但见李公公面色阴沉无比,马上改口,“就掉这一块。这么大。” 她做了个圆形的手势,说完,自顾自的在地上搜寻起来。 李公公踢了踢她的小腿,施雪菲一个趔趄没有站稳,扑在了地上,身上掉出一个球状物,骨碌碌跑出老远。 李公公纵身一跃,一脚踩在那东西上面,只觉得脚下似是一麻线团,捡起一看,一只粉嫩无比的水蜜桃,撞破了皮,正流出透明的汁水,看着分外诱人。 这什么玩意? 姑娘家就爱些苹果梨子香蕉什么,没有一点正型。也不知道金老头,为何派出这么个窝囊废,居然还学神机营的兵勇去送绝密信,简直是无人可用了。 他鄙夷的随手抛出手中物,似是见了无比恶心讨厌的东西,巴不得一甩手扔出八丈远。 一团白影如他所愿的飞向了施雪菲。 ☆、第 24 章 施雪菲像儿时玩丢沙包一样,瞬间接到了掷出的桃,嘻嘻一笑,也不管干净与否,直接在衣上擦了两把,张嘴大口咬了下去。 “东西呢?!”李公公喝问道。 “唔……好甜……味儿不错……唔……就这个。”施雪菲边吃边说,时不时揩一下流出嘴角的汁水,嘴里含糊着道,“不可浪费……” “我问你,东西在哪?” “等我吃完。”施雪菲表面在叫,内心已突突跳个不停,生死关头除了猛吃平复惊惧的情绪,找不以别的更好方法。 “别逼我杀你!”他子上前一步,剑就要落下。 “杀人杀人,你怎么成天就会说这个,啧啧啧……”在几声吧唧声时,施雪菲已把利害关系快速了捋了一遍,现在最要紧的是活下去,说真话或是不说话现在死,说假话,喛,大约死期能延迟几天。 她意犹未尽的把桃核放在手心之中,手掌轻轻推开剑身,道:“金大人是什么人,怎么能把秘信放在明面上,当然是秘令送信之人,传皇上的口谕回去。” “无信物,何以取信于在京城监国的太子!” 李公公自上次用毒试探失败后,已猜出皇上出事,想抓一个舌头逼问出事情真相,好给汉王府一个交待。 在路上埋伏下来,一心想抓住他们拿到送出的火漆密信,劫了四个人,搜出的信件,拆开后里居然只是一张白纸。 上面没有写一个字。 自知上当的李公公,已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军营里也呆不下了,潜在林中,用了一招调虎离山计,让纪元彬去追杀手,自己则困住了施雪菲一个人。 突然间,他想通了什么似的,阴阴一笑:“东西我不要了,你跟我走。” 说罢,伸手一挥,施雪菲嘴中含着没有吃完的桃肉,人已栽倒在他的怀中。 盛夏的夜,凉意袭人,轻轻拂过初起的汗,能将一日疲倦带走数分。 一直昏睡中的人,侧卧于凉棚青席之上,恍惚间耳边传入一声悠远笛音,似空谷绝声沁入人心底。 她试着睁了睁眼,才觉得眼前一片昏暗,翻身想抬手去摸,发现手被缚于身后。 过了一会,眼前似多了一片光,一只黄白的灯笼伸进棚内,一双银色缎面绣着麒麟吐火花的脚,被灯笼的光引向到了她的跟前。 那是一双男人的脚,但只看到这双脚站在那儿,就觉得来人贵气逼人。 施雪菲“唉吸”轻轻叫了一声,扭身坐起,只是两手还绑在身后,只能挺胸盘腿而坐,坐起时,腰肢太过用力,头上的小帽被甩了出去。 帽子正好砸在了来人的胸前,对方手快,伸手接了那帽子,定定看着她。 一头乌黑的长发,如高山泼墨一般,倾泄一床,将整个青席铺成一卷黑缎。 灯笼的光洒在黑发上,折映出一片淡金色的光昏,正逢月朗星稀,流光包裹着初醒的少女,骤然落在了他的眼前。 她惊得不敢抬头,只怕自己的身份是再也藏不住了。热风吹过长发,汗越发的多了。 分卷阅读49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余光下,青翠如翡似翠的一片汗巾,缓缓伸向了她的额角,宽大的白色广袖之探出一只金色窄口衣袖,如穿云而出金龙见之生畏。 那手的主人,罗衣轻薄及地随风而动,指尖一点一点拭在施雪菲的肌肤上,不轻不重,不显逾越但又有风情。 “你怕我?”他声音极为悦耳,开口似唤沉山默水般,让人不能拒绝,闻之便不自觉的开口。 “奴才,奴才是热的。”施雪菲终于抬眼,正视着眼前之人。 男子面上罩纱,淡定的拿眼角瞥着她。犹如看一只笼中小兽,她有几分乖巧,又有几分野性,无规矩的自然生出一派天真浪漫之情。 施雪菲眼中带怯的打量着他,他手中正拿着之前那片为她拭过汗的纱巾,腰间别着一根古玉笛,打的缨络结,随风而舞,飘飘如仙宫之中闲窥世间的仙人一般。 何等妙人。 “你是太子府的人?”他嘴角带笑的问。 “不是。”施雪菲垂眸微露丧气的道。 他挑眉,略瞟了一眼站在凉棚外的李公公,又道:“你是锦衣卫的人?” 施雪菲看到他袖口滴血般的艳色牡丹,心中暗暗涌出寒意。 这不正是京城湖面上那位,坐于船帘后,追杀她的神秘人吗? 她知道今晚是遇到正主了,凭那点在大臣们面前耍的小聪明,想要骗过对方,只怕是再无任何把握,心虚加上无助,她声音又弱了一分:“……算是。” “哦……”他轻轻应了一声,“说说吧,我想听。” “她知道皇……”李公公实在憋不住,插嘴的道,不过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记重拳直劈他的后脖,整个人飞扑到地面上,肉体撞击地面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响。 背上踏上一只青色白底的官靴,在后心窝子上又狠狠跺一把,才戾气十足的淬了他一口,抬脸带着谄媚的笑看着正在问话施雪菲话的男子,作了一个已把扰民的声音给灭了,他可以安心聆听的手势。 那男子调转目光,静静的看着施雪菲,等她作答。 却不曾想,施雪菲只轻淡反问了一句,“你又是谁?” “大胆!”丘世田喝止道。 “……” 男子眉眼带笑,微侧头,面纱翩然落下,一张精致如玉的脸露了出来。 施雪菲看得一阵出神,半天没有移动目光,男子大约从没被一个少女这么死盯着看过,淡淡的目光缓缓升出一抹好奇之色,问:“我长得很怪吗?” “帅呀……”施雪菲由衷的发出一声感叹,痴痴的看着他,“别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我说,当是牡丹花下愿断魂,哪怕碧落黄泉油锅滚……” 她此时,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信口胡诌出一句平日里的打油诗。 听不懂的丘世田只当她胡言乱语,而朱瞻圻却觉得莫名有趣。 男人被一个少女夸到可以为他去送命,总是有一丝小小的虚荣。 他嘴角不自觉的扬了一下:“是锦衣卫让你去太子府报信吗?” “没什么信,你们不是都搜过了吗?” “皇上还在吗?”朱瞻圻换了一个问法。 “在呀。”施雪菲天真的脸上露出笃定之色,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让她确认般的连连点。 “我是问生,还是死?” “你自己去问呀。”说完,她便闭上嘴,颈脖抻着昂头向着远处望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不答?”男子有些意外,他从没有被人拒绝过,就哪怕他没有问,总会有人竭尽所能在自己的面前表现。 但她是个例外。 随从见状几步上前,手中之剑尖直指她的眉心,喝令道:“怎么跟小王爷说话的,小心我划花你的脸!” 施雪菲目光依旧冰冷:“横竖是死,难道要跟杀我的人,谈天说地不成?” 随从骇然,见她不肯就范,反倒没了主意。 “好,本世子答应你,无论你说了什么,都不杀你。” “小王爷,你怎么能……” “下去。” 说话间,他两根手指夹在剑尖上,微微一笑,银色剑尖从剑身上断出,被他拈在手中,轻松如拈一朵夜间刚开的白色牡丹花一般。 丘世田脸白如纸,匆匆退到了凉棚之外。 世子用剑尖轻划一下,施雪菲只觉得背缚的双手骤然松劲,手能活动了。 “现在能说说你是谁了吗?”世子夹着剑尖似玩笔之人,在手指间翻动流转,寒光映在他神情悠的眼底,说不出的冷也形容不出的鬼魅。 施雪菲苦笑,心想这位从湖上追到京外的世子,十有□□是汉王府世子,朱瞻圻。是个难缠的主,但显然刚刚他露了那么一下手,比起自己之前所见的,只怕要厉害上百倍不止。 能之与下较高下的只怕只有纪元彬,想到纪元彬,她不觉微微一叹,智商是个好东西,可是在文武双全的汉世子面前,这明 分卷阅读50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显不再是个优势。 “民女,施雪菲。” “嗯。”世子轻轻哼了一声,似乎这个他早知道,不过是想从她嘴里说出来。 “民女知道,您是汉王府嫡长子,皇上亲封的汉世子。” “嗯?”世子的凤眸微斜,目光不由得一亮。 “世子的名讳,民女不便说出口,但我为何在这里出现,世子其实已经很清楚……” “……你继续。”世子的声音依旧缓慢,但手指间的断剑转动的速度却越发的快了。 “民女的父亲施雄死在西征路上,那次是随汉王一起出征,后来民女的弟弟接回了尸骨,却不想第三日,民女还在服孝之时被后娘诬进了大狱内,因为父亲是锦衣卫,才能得到张指挥使的垂怜,将我的案子提到了京城内审,只是狱中多有磨难,下了斩立决,民女才偷跑出来……后来的事,世子也看到了。民女,只是想活下去。” “为什么进了军营?” “要活下去,就要洗掉冤名,刑部下的旨,要想翻案何其难,我能想到的是去告御状,找皇上说理去。” 世子静静的听着,那些浮尘般的人命从不曾入他的眼,就在听到施雪菲说到“找皇上”时,他指间的剑尖突然停止转动,夹在指尖微微发着寒光,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然后复又转起剑尖,轻笑的等着她往下说。 施雪菲说到这里时,已经没词,前面全是真的,后面要现编,这朱瞻圻神通广大的,说不定,一个字的纰漏自己的小命就陪在这荒郊野地里了。 她咽了一口口水,麻着胆说了一句:“世子,民女也是为了求生,才说是太子府派去见皇上的,哪知道皇上这几日服丹药太多……” ☆、第 25 章 世子,眸中一亮,“皇爷爷可好?” 施雪菲极认真的撒大谎道:“成日昏睡不止。” “当真?”他面露疑色。 “每日三餐,皆由我喂食,梦里总说,太子身体不好,随后又睡了。” 世子疑惑的看了看施雪菲,又看向还在地上作挺尸状的李公公,两边所描述的皇上的生活日常的确如此,还有哪一点不对劲呢,世子一时也没有想到。 世子突然将剑尖,在施雪菲眼前晃了晃,“那金大人,为何派出三路人马送信?” 施雪菲一直揪着心,终于看到了生的希望,谨慎的答:“抓人。” ……呃? “抓谁?” “他!” 施雪菲拿眼瞥向了李公公,他已起身,脸色铁青的瞪着她。怎么话到她的嘴里,主角都变了,明明是为了送信到京城,通知太子,皇上已驾崩在途中,让太子早做打算的。 “不是我!” 果然不出所料,李公公已经按捺不住叫了出来。 我知道不是你,可是你都叫人把剑架我脖子上了,我再怎么也得借刀杀个人——当然就是你了! 施雪菲唉了一声道:“我也是现在才明白,为何金大人要支走我。纪元彬说了,只要我们离开军营,对皇位窥视之人就会跳出来,谁想先于太子得到皇上近况的人,谁就是谋反之人。所以民女和那一干送信的兄弟,就成了皇上送出的饵料,只等人上钩。” 世子头偏向了施雪菲的方向,双眼冷月般的光芒直射她的眼底,似乎能透过她的眼,将她内心世界看个清楚明白一般。 “施雪菲,你在挑拔皇室间的信任吗?”他隐约间那眼波似冰如玉,黑眸浓得欲渗出墨色般,将施雪菲的魂死死透视在他的心底,哪怕她有一丝迟疑,手间剑间便在瞬间能没入她雪白的喉。 施雪菲睫帘微颤,全身如雕石坐化的人形,毫无表情的吐出一串话:“比我先行一步的四人已死,死在何人之手不得而知,但今日我若再死……” “天知,地知,我知……” 世子手间断剑已抵在她的肌肤上,每一个毛孔都能感受到那份冰冷刺骨的寒。 施雪菲呆了呆,全身僵直的看着世子。 对方是汉王府的人,对于皇上的病一点也不在意,反而一直追问死活的问题。 说皇上活着,他不信,说皇上死了,她马上就会成为他的剑下冤魂。 能说,又能保命的还有什么? 各种思绪绞缠于一体,身体随着他手臂抬高,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是汉王府的人?” 世子没有否认。 “你是汉王嫡长子” 世子眸光沉了一分。 施雪菲只觉得喉间痛意传来,身体血涌冲顶,墨目之中燃起红色的烈焰,她对视着男子的眼,寒光闪闪的道:“朱瞻圻,你的母亲,也是死在这样一个夜里对不对?也是百口莫辩是不是?同样没有人知道她是为何而死?因何而亡?但这个世上总有一个人知道,而那个人不是你的父亲,是皇上对不对?你能有今天高贵的出生,是你母亲的死换来的!你长大了,你也想知道 分卷阅读51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你母亲到底为什么会死。” 朱瞻圻的目光淡淡的,似乎想了一下,才将近乎抵进她肌肤的断剑一丝一分的移开。 而他身边的人,丘世田,整个人匍匐在直,全身发着抖,不敢看他,更不敢抬头,此时连呼吸都觉得应该停止,最后让朱瞻圻看不到他的存在一般。 他的惧怕,如投入平静湖水里的石头子,一荡,波起漾,泛起的气场,让凉棚之外的数十人都跟着一起,全趴在了地上。 而李公公用一副几近要死的表情,脸朝地看着,手指尖抠入了石头缝里,脖间的汗一滴一滴打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随即施雪菲听朱瞻圻轻描淡写的问:“你们可听到她说的?” 施雪菲呆了半晌,自己不过是剧里即兴发挥了一小段,说的词还是某日看到一篇有关明朝皇室血缘的佚文,自己临时现编的。 用一个野史拿来怼这个高高在上,不拿正眼看人的朱瞻圻世子,她也只是存了让他痛快了结自己的念头,不要再被折磨羞辱什么的。只是,她哪里想到,一语成谶直戳他的藏了十年死穴。 朱瞻圻的生母,只怕是整个汉王府,乃至皇室的秘密。 从来有人明白,却从未有人说破。 施雪菲悲催的成了这第一人。 朱瞻圻飞身上马,衣如云去,策马而驰,转眼已奔出数丈远。 施雪菲心思一动,想着正主跑了,这些下面小喽啰只要回过神来,还不一刀结果了自己。 看到丘世田正牵马欲去追他家的主子,也顾不得自己骑术不佳,心想手动,一跃而起,扯下丘世田,跨在马背上,急于逃命的她,还不及来打马鞭子,一勒缰绳腿紧张的一夹。 马儿似乎知道她的心意,扬起四蹄,追着朱瞻圻的身影,疾奔而行。 马跑出老远,俯在地上的一行人才慢慢起身,李公公跟在丘世田身后,悄声道:“丘大人,施雪菲留不得。” 丘世田铁青着脸,道:“施雪菲死了,世子就只能听到你的一面之词了对吧?要不是我们早早出手,一切都只有由你一个太监说了算是吗?” 李公公嘴上抽了两下,低下了头,眼角的怨毒之色更甚以往。 朱瞻圻跟他的马在路上撒蹄狂奔,鞍上的男人双眼暴突,全身冷汗直流,一双手握着缰绳的手,不知不觉,已快把绳扯裂。 他将那绳当成了那年绞死自己母亲的白绫,如果有现在的能力,那条绫就能在转间灰飞烟灭。 但是如果只是他的想像。 他只能一圈又一圈的把绳绕在自己的腕上,勒紧,勒紧,再勒紧,直到整个手掌充血发麻胀痛,他也没有松劲。 月下,凄冷的光射在他的脸上,像是冰封住的脸,开始流泪,随风而落,滴滴如血。 他想就这样跑下去,没日没夜,无休无止。 终于,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嘶叫声,那是这匹马的兄弟在叫。 身下的马起了反应,步子未减,却直立长啸,似乎应喝身后的马儿。 林间的树枝刮划在脸上,脖上,手背上,勾连出皮,带出血,他丝毫没有感觉,直到马儿痛声嘶叫着仰起了脖子,他才惊觉,树枝插进了马的脖子里,顿时,血流如注。 一个失神,从马背上落下,手还死死握着缰绳,马儿头一偏,将朱瞻圻摔倒在地上。 身后的紧追的马儿,来不及刹住,马上的人,更不会勒住缰绳,情急之下,双腿狂夹马肚儿,马前蹄用力前伸,后蹄奋力蹬地,纵身前跃,马尾擦着朱瞻圻的额头,马身落在了他的前方。 马背上人向前一窜,重重地摔在地上。 落地之前,施雪菲已想到自己不是脸破相,就是脖子折断的,她只叹自己抢马没有抢对头。 怎么抢了一匹跟屁虫,只一个劲儿跟着朱瞻圻的马后跑,自己几次调方向,那马跟个二愣子一样,勇往直前,没有给过她半点逃生的机会。 而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马有仇,次次都折在这马背上。 粗硬的石擦过她的手臂,但身下似乎是一片软地,手摸摸还是光如缎料锦布。 再一摸,手中粘粘的,借着月色一看,一把血沾在了指间。 回头,身下垫着的不是松软的草地,明明是个人。 他的脸上血流不止。 手上的血便是他的。 四目相碰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他眼里流出的泪。 男人流泪,少见。 “你?” 两人同时说出同一个字。 “为什么不跑?” “我想跑来着。”施雪菲看了一眼把自己带到沟里的马儿,正昂首看着天边明月,腹诽道。 转脸时,已挂着忧心之色,嘴里极真诚的道,“你受伤了。” 朱瞻圻咬着牙,全身僵直的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与酸楚,脸上扭曲成一个极为可怕的表情,用尽全力的吼道:“再不走,我就杀了你。” 施雪菲翻 分卷阅读52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身欲走,却发现,腰间两条手臂死死的箍住了她,像是要把她这个大活人,生生勒进他的身体才肯罢休。 此时她才发觉,这个吹笛的优雅世子,臂力惊人,如果是脖子落在他的手里,分分钟能让一个女人香消玉殒。 “你放手!” 她试着掰开他的指,却发现他越箍越紧,而更紧的是他的牙,嘴角已泛出透明的涎水,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不要看,不要看。” 朱瞻圻用尽全力咬着牙,羞愤、恼怒、沮丧,在脸上交替出现,他是尊贵的汉王世子,却有着一个极不堪隐疾,这个十几岁后发作过一次,便一直积压的怪症,终于在今晚暴出来。 “嗬嗬……”那种不可抑制的异样,从齿缝里挤压出一句极度恐惧而撕拧的声音,他试着让自己站起来,不断抽搐的身体,像木偶一般被看不到的线支配着,没有规律的摇摆着,指关节像鸡爪一般,如生了绿色铜锈怎么也打不直。 他害怕有人知道他有这个病,他更不能让人知道这个病没有被治好。 皇家的孩子,要当世子,就不能有如此重疾。 他瞒得辛苦,痛苦,每一次病发也极为孤独与无助。 那种如影随形的魔鬼,像是掐在他脖子上的无隐手,无论他平日里多么的优秀,只要有那么一瞬间,就会破功。 施雪菲腰间的压力越来越大,最后大到她失声痛叫:“你这是神经性肌肉痉挛,你越紧张就越会发作……” 朱瞻圻哪里听得见,一手按到了她的嘴上,不让她发出声音。 “我没病,没病。” ☆、第 26 章 他恼羞成怒的哼号声,如剑刺入施雪菲的耳内。 他痛,她更惧。 她沉默的扭动身体,侧脸时余光看到他运气过度的脸,已涨红如肝色,突出的眼眶的眼珠似要吃人的厉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野兽一样的力量,在她的腰间加力再加力。 常人不能想象这么高高在上的人,居然有这么极度丑陋的一面。 施雪菲挣不过男人的蛮力,就势向侧边一滚,微斜的地面助了她一把,两人翻滚向了路边,路上的硬石磕破了他的额角,痛得他张嘴啊了一声。 可他的双臂如同长在了施雪菲的身上,誓要的嵌进她的躯体内才肯罢休。 施雪菲被勒得透不过气,头昏脑胀间,求生的本能刺激她伸出两指拼尽全力向背后插去。 那个方向是朱瞻圻的脸,只要能打到,或者能让这个疯狂的男人清醒过来。 指尖凌厉的戳到了他的双眼。 外界瞬间的干扰,让朱瞻圻的手松开,有了片刻了理性。 转眼间,之前还被他勒得快要断两截的女人已脱离了他的控制。 恍神间,一道寒光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微愣的看着脸上悬着的一把匕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让个女人见了,还是一个执刀相对的女人。 他虚弱得如一只待宰杀的羊,躺在她的身下,这是最好的机会,可以一击即中。 “杀我?!”刀尖的银色与他双眼的亮光互相映衬,发闪,虽狼狈不堪却毫无惧色。 “……” 施雪菲没有回答,手臂上用着力,刀尖发抖,不退不进。 朱瞻圻余光瞥到锋刃上赫然阴刻着一个“彬”字。 怎么是他! 这女人居然跟纪元彬有交情。 扭曲的脸渐渐平复,生出与平时不一样的情绪。 “放我走!你说的!”施雪菲手握着刀柄紧了紧,嘴上的话威胁着,眼神里却闪着恐惧与紧张。 “……” 朱瞻圻双手无力的摊在身侧,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倔强的一字一句的道:“你看到了,就不能再活下去。” 今夜他病发,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包括他自己在内。他怎么可能让这件事泄露出去,只能杀了她,他才能安心。因为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 “朱瞻圻,你太霸道了。我偏要活下去,还要活得好好的。”施雪菲一跃而起,几乎是头也不回的没入了黑暗里。 他眼看她消失的背影,背脊的经络猛的收缩,全身关节像有钢钉打入,痛彻心肺又无法叫喊,一阵痉挛后,后到周围站满了人。 皇爷爷、父王、锦衣卫、总管太监,白绫缠在一个美艳的女人脖颈上,两边各站数人拉紧了白绫一端,女人嘴角泛出白沫,舌头伸出嘴外,失去生命的身体软软挂在那根被拉得笔直的绫上。 他愤而站起,又倒下,再站起,有人踢在他的膝弯。 他明明伸手就能断了绞死女人的白绫,但怎么也站不起来。 最后他扑上去,一口咬在白绫上,牙齿触到软布的瞬间,他拼尽了全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舌尖一股咸腥流出,他眼底的黑,渐渐有了光,耳边传来女子的 分卷阅读53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声音:“妈呀,刚才你要腰斩我,现在,救命呀,我的手都要断了。” 他抬头,眼前乌泱泱一大片人,跪倒在地,距离他最近的,却是两眼泪汪的施雪菲,她又气又慌张的拍着他的脸,“咬够了没,咬够了没!” 不是白绫,朱瞻圻松口瞪眼看着施雪菲,她吃痛的把手收回,看着合着袖口被咬穿的腕,忍不住骂了一句:“我不是大棒骨。” 话音未落,脖上一片冰凉。 一柄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抬手吹着自己的受伤的腕,“你家主子都说不杀我了,你在这抢什么风头?” 丘世田,望向朱瞻圻,“小王爷?” 朱瞻圻慢慢的站起,目光所到之处,无人敢抬头,全都脸埋在地上,连动一下都不敢。 他微一闭目,挥了挥手。 丘世田眸光一沉,会意的点了点头,收剑正欲转身。 “嗖……”一声剑气暴出,寒锋所指处,跪成一片的人,一个接一个倒在了地上,无声无息。 横七竖八的死人堆里,缓缓站一个佝偻的人影,他背向着朱瞻圻,握在手上的剑身上,沿刃流淌着腥红的血。 那人扔剑于地,转身跪在了尸堆里,声音沉稳的道:“小王爷,今夜之事,没有人知道。” 朱瞻圻愣了一下。 那人低首从尸体上慢慢的跪爬着,每爬一下,就同从地狱里出来的鬼魂一般。 他双膝擦着地,手磨在沙石之上,拖出长长的血印,没有痛感更无知觉,行尸走肉的一点点蹭到他的跟前。 “奴才是说,今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声音更让人胆寒。 说完,才半抬起头。 朱瞻圻和丘世田互相看了一眼,重新打量着眼前的李公公,他眼蒙黑纱,能在瞬间击杀十几人,的确不可小看,且用布蒙眼,以示没有看到不应该看到的事,心机足够深。 汉王府正值用人之际,留下当条鹰犬他算是合格了。 施雪菲对李公公求生欲,再次刮目相看,原来活得久的还真是要像他这样,“能伺候人,也能杀人,的确精明”。 李公公扯掉眼上的黑纱,看向施雪菲,似乎在说“我们半斤八两”。 从那夜起,施雪菲成为了汉王府世子朱瞻圻的丫头。 并不是她不想逃,而是跑出不过十几米,让丘世田和李公公给堵上了。 无奈只能趁着脖子上的脑袋还能想出个一二三时,她扭头奔着这帮奴才们的主子来求个一线生机。 毕竟,奴才们杀人还是要经过主子同意的。 在这群敌人当中,朱瞻圻只怕是唯一个说了不杀她,又真的有能力喝止那些杀手杀人的人。 她别无选择,只能在一堆敌人里,挑了一个最有权力的一个。 跟在朱瞻圻的身边,在凌晨时分,终于找到了一个被丘世田称之为“落脚地”的地方。 而在施雪菲眼中,这哪里是个临时住所,就是让她一辈子呆着不出来,她也是愿意的。 一座四合院,青瓦灰石,推开铜钉狮面双环门,几个小厮快步迎前,接了丘世田的马牵走。 未到花厅前,几个年约四十几的半老徐娘,一身罗衣的素妆的走了出来。 “世子来了。” 朱瞻圻并不搭话,径直往厅中走,走到椅前,双手一摊,便有几个姑娘们上前为他宽衣解带。他双脚从靴中抽出,换了一又软底船鞋,头上的玉冠篦钗被丫头取下,放在托盘之中。 一会功夫腰带落地,锦衣随势踩在脚底,只余下一件白色内衣时,他才向右侧走去,只留下一地剥落于厅内。 一个小厮上前,将地上的衣服靴子拢了拢,像拎垃圾一般的拾起往左侧走去。 “讲究!”施雪菲自打出了诏狱,还没有见到什么正规的皇亲国戚,这回算是见识了一会,果然跟平常百姓家的样子天差地别的。 “姑娘这边请。”一个婆子上前,眼角斜斜看着施雪菲,一眼认出是她女扮男装,但口中却又不失规矩的道。 随她向左走,出了花厅,看到角落里升起黑烟,这不是吃饭时间,哪来的火?她脱口道:“不会是哪走火了吧?” “不是。”婆子正说着,施雪菲便看到火源地的情景,刚才收拾的小厮正用根一树枝挑着朱瞻圻换下的所有衣服靴袜等在烧。等她走过长廊时,那堆价值足够百户平民生活一年衣物就全部成了一堆黑灰,再也没有了踪影可寻。 她刚刚羡慕之情立时变成了一声叹息。 再与朱瞻圻见面时,施雪菲已恢复姑娘的打扮,浅蓝色的罗软裙,白色的对襟短袄,一头乌黑的发没有干,半湿的挂在身后。 施雪菲瞪眼瞧着朱瞻圻,此时的他已换了平常人家的打扮。只是衣虽说不及烧了的那件华丽,颜色也不比那件淡雅如仙,多了一些颜色,看着烟火了一些,可料子还是平常百姓人家用不起的罗料。 “过来。”朱瞻圻冲她招了招手。 分卷阅读54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施雪菲四下看了一眼,李公公和丘世田,站在外面,并未进来。 刚才领她进来的婆子也退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这是? 公子戏丫鬟的节奏? 呃……最好不要。 见她不动,朱瞻圻走了过来,手伸向她,握着她的腕,拉了拉,她不肯动。 施雪菲身子僵直的站着,语带傲气的道:“世子,我虽被你所擒,但我只做我分内之事。” “何为分内之事?”他轻笑。 “呃……”本想说烧火、做饭、洗衣之类,可转念想到自己在军营里给成天守着皇上的棺材过日子,那叫一个孤单寂寞恐怖的,不能再将自己推进火坑里,换而言之,她就算被朱瞻圻给抓了,也不能活成丫头样,要把余生每一天都过得光彩照人,辉煌无比。 “粗简的俗事,这里的仆人都会做,而且世子也从不缺卖命的死士……”她极力的想着要如何答才不会让他多想,“要不我帮世子做三件事,事成之后,世子放我走如何?” “嗯。”朱瞻圻点头,“施雪菲,伸手。” ☆、第 27 章 他手上捏着一只药瓶儿,托着她的腕,轻轻一抖,瓶口散下褐色的粉末,辛香气味扑鼻而来,过后,将一段白布细细的绕在她的伤口上,一丝不苟,看着与老中医无异。 做完后,才抬眼看着施雪菲:“不要碰生水,伤口会留下疤痕的。” “没事,世子咬下的,权当做个记念吧。”施雪菲无心的答道。 朱瞻圻手顿了顿,白纱已在她腕上打好结,似如聊天般语气淡淡的问:“你真不恨我?” “恨你?”施雪菲端详着手腕上包好的伤口,心想我敢说恨字,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小心谨慎的答道,“只要世子不杀我,我永远不恨。” 朱瞻圻一愣,才反应过来,施雪菲是在求饶,她虽落入他手里,可还时时想着不要死在这。 “我说过,不杀你,那就是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能动你。”他轻轻的道。 “哦,那就好,我只用讨好世子一人就行了。”施雪菲总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那从这一刻起,没有本王的充许,你不能离开本世子。”朱瞻圻将桌上的药递给施雪菲,“收好。” 施雪菲接过药,对上他半真半假的眸,心想着我命都在你手中呢,我还能说个不字,不管了活下去才是正道,挤出一个敷衍的笑,“好,世子。” “当真?”朱瞻圻看着着她腕上的伤口,手在桌上一排排的药瓶之中又取了一瓶,慢慢纳入怀中道。 “当真!”施雪菲无比认真的睁眼说了一句瞎话。 “我不信。”朱瞻圻不留情面的点破了施雪菲的真正意图,“不过是权宜之词,哪有真心。” 施雪菲无奈,这朱瞻圻两年后就会死,这史书上写的可是明明白白,因汉王府谋反,事败后诸子尽被斩杀。 想到这里,她眼底由生出愁色,面对他不知道为何有一丝同情与怜惜,她正色道:“我施雪菲,如若私自离开世子,一生都嫁不到如意郎君。” “好。”朱瞻圻哑然失笑,拿起一只梳,扔给施雪菲,“梳好发,到我房里来。” “好,啊?” 这个节奏,是要本姑娘去暖床吗? 后果不堪设想! 坑爹坑娘坑男主,怎么也不能坑女主呀,编剧本的你出来,看本姑娘不砸了你的电脑!怎么能这么写! 这一段情节完全没有。 没有剧本如何继续? 施雪菲由之前万事皆看透,可随性而为,到了此刻才发现她身不由已,跳不出去。 入夜。 施雪菲站在朱瞻圻的卧房外,伸脖四处打量了一番。 相比花厅里的宽敞明亮,这里就僻静很多,若不是婆子将她引来,她一度以为这只是寻常仆人住的小间。 门小,窗破不说,帘布都有几处磨破边的地方。 抬眼一瞧,才发现就连月光星辰都不太光顾这间房一般,阴暗之中还略带着些陈年朽木之气。 帘内传来一阵妇人的呢喃之声,施雪菲初听以为是伺候朱瞻圻的丫头之类的,却听到一声:“南京城下买花花,儿子要买桂花糕,糕儿甜呀儿不吵,夜夜睡到爹上朝……” 这哄孩子的歌谣,施雪菲儿时也听娘每晚唱给妹妹弟弟们听,多唱几次,爱哭的弟弟就会在哼唱之中进入梦乡。 后来娘不在了,她用这歌打发哭天抹泪的弟妹们,算是当了半个娘。 可是不曾想,如今会在这里听到,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 到那妇人唱了几次后,施雪菲还琢磨着要不要找个由头离开,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回头看到丘世田抱着一把剑,站在了她的身旁。 “还不进去。”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某处。 “不 分卷阅读55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方便吧。”施雪菲心想丘世田难道没有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声音吗?这时进去,岂不扫了朱瞻圻的兴致。 “小王爷让你进,你就进。”丘世田冲门使了个眼色,催促道。 施雪菲脑中浮出各种宫廷戏秘画面,进退两难间,一把银色的冰凉之物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丘世田瞪眼压着嗓子道:“要他作陪吗?” 说着目光落在剑锋上。 随后,施雪菲退一步,丘世田便进一步。 一步转身。 两步跨过门槛。 三步,她已站在了房间内。 非礼勿视。 她闭眼作盲人状。 脖上有冰凉之物没有了,耳边却传来女人轻轻的呢喃:“世子在等你呢。” “嘶……”怪异的麻,自那女子声音传入耳朵里后,她只觉得半边身体没了知觉。 但眼却不由自言的睁开了。 床上的朱瞻圻,斜靠在扶枕上,亵衫落肩,裤系于腰,轻如拢烟罩在他的身上。 白日梳得油光水滑的发髻已打散,黑丝如线帘般随意披于胸前,玉色的肤若隐若现。 他挑眸见施雪菲跟个木瓜般站在那儿,身上穿得密不得透风,脸上的汗一层一层往外渗,他嘴角弯了弯,轻声道:“过来。” 呃……施雪菲竭力把眼往别处看,只是斯是陋室,但佳人,不对,是君子横于眼前,跳突的心无处安放。 她移着步,似有万千只手拖着她走不动一样,但总共只是十步之遥,再怎么慢,还是挨到了床边。 “躺下。”他的声音微如凉风拂面,有说不出的舒服,但个中意思竟如情人间的秘会私语,听得让人怦然心悸。 冥冥之中施雪菲像被人下了咒了一样,莫名其妙的照做了。 “哐当”一声,她盘腿坐于床尾,顺手拿起一柄鸡骨扇,执在手中呼呼的大扇特扇。 朱瞻圻眼角含笑,从床上翻起,两人相对坐,施雪菲手中的扇愈发的挥得快了,心中似有小金鼓“当当当 ”的敲个不停。 他再近些,扇页半遮在她的鼻下,又刚好隔在两人之间。 “你不热吗?”他近前,鼻间呼出的热息透过扇面,染上她的唇。 “热呀。”她汗如雨下,长袖长裙,秘不透风,只觉眼前人更是如一团烈火裹在一片玉面之下,似是无意接近,实则试探徘徊。 “热还穿这么多?”他歪头看着她,拈起汗巾,伸指过来欲给她操汗。 “我不在扇着吗?”扇子从唇边扬起,适时挡开了朱瞻圻的手,又回到胸前挡着,时不是扑扇几下。 只是越扇越热,百尺之室,隙间弥漫出一股异样的热暖之风。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他手停在空中,有些不解的问。 “呃……世子正人君子,虽为皇族,却时时想着民间疾苦,连睡觉的地方都是如平民百姓家一样,民女佩服之极。能有什么想法。”施雪菲吹捧道,“世子放心,这里自有我这个丫头打扇赶蚊的,瞧瞧你的黑眼圈,红血丝的,定是为了国事家事操劳得很才这样。快些歇下吧。” 她说话不敢正眼看他,拿个扇子左扑右拍的,床上折腾得吱呀作响。 外面的丘世田听得眉头紧皱,从没有在世子睡觉时,听到过如此声音,那真叫人不堪入耳。 朱瞻圻冲施雪菲笑笑,听话的侧身卧下,闭上眼不再说话。 施雪菲瞟了瞟床下四角放的驱蚊香,已燃了不少,这才将打扇的频率减少了一半,一边拍一边有感而发,这是作了什么孽,居然给朱瞻圻当了执扇丫头。 凉了,凉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路是越难越难走,日子更是混得一日不如一日。 之前在纪元彬那里,虽说风里水里的闯,几次命悬一线,可跟这种陪王子共枕之事比起来,她宁愿回到纪元彬的身边去。在他的面前那好歹能说不。 这里,连说不的权利都剥夺了。 长叹一声,她执扇的手又慢下了一半。 “你为何不睡?”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将昏沉欲睡的施雪菲,给惊得手速飞快的把扇扑腾得极快,别说打瞌睡,就是让她此时下地干活,洗衣做饭,她也是不辞辛劳,会以最快的速度消息在朱瞻圻的面前,且会为自己能去做这种粗重活感动到哭天抢地。 于是她笑答:“我失眠。” “因为本王?” “是……”她小心看着朱瞻圻的脸色,在他眸光微闪时,立即扭转话题,“世子皇家后裔,如高山仰止,民女一个介村姑,粗手笨脚,心里激动得睡不着。再者……民女一睡就会打呼,恐惊了世子的好梦。” “无妨。”他眸光里透着一丝孩子的天真道,“哄我入睡的奶娘也打呼,我在她怀里睡了十来年,从不觉得烦,后来我分宫别居,奶娘不再陪我,我就夜夜失眠。最后父王只好让奶娘睡在本王榻下,一睡又是十多年……” “哦,那何不请她来陪世子。” “她睡 分卷阅读56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在地上年岁太久,生了重病死了,从此后,换了数十人陪本王,可他们都不及我奶娘。我就让他们通通去陪我地下陪我奶娘了。” 施雪菲听得一惊,手中扇停住,额头上的汗一颗一颗往外冒, “以后,我睡,你就在旁伺候着,如何?” 施雪菲扔了扇,跌落到床下,半真半假的磕头砸地,弄出“砰砰”之声,红着脸道:“世子,这可不妥。” ☆、第 28 章 朱瞻圻从来没有被一个女子这么拒绝过,他坐起身,脸上微前愠色道:“跟了本王,辱没了你不成?” “……”施雪菲嘴直哆嗦,“世子所见的施雪菲,并是你所想的那个施雪菲,施雪菲有罪在身,且于女子是大罪。” 朱瞻圻斜了她一眼,之前李公公在他面前,将施雪菲在榆木川军帐内的发现的一切,事无巨细,说得绘声绘色,让他对眼前的她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真到真人时,他本不觉得有何出挑的,可经过那晚之事,她的一言一行无不离经叛道,与闺阁之中的小家碧玉,简直大相径庭,见她也会说话打磕巴,倒觉得心中不悦起来。 难道,他看错了她? 她不过是个初见惊为天人,深交不过尔尔的一介庸脂俗粉罢了? 他微带轻蔑的道:“多大的罪,本王为你挡了就是。” “……” 施雪菲思量片刻,为保自己清白也只能豁出去了,她扑通跪倒在地,面向朱瞻圻深深一拜,“世子,这罪名恐污了您的耳。” “哦?”他挑眉,探出一只手,按在她的肩头上,眼神忽明忽暗,声如梦呓的道,“多大的罪,只要本王愿意,都能为你扛了。” 施雪菲无奈的抬头,踌躇了一会道:“诬通奸之罪。” 朱瞻圻目中微闪。 他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不是这个罪名让他有何惊讶,他早知道施雪菲的事情,也知道那晚湖面上死的并不是真正的施雪菲,不过是纪元彬使的障眼法罢了。 他本以为施雪菲会就此消失,一生听从纪元彬的安排。 他只是看不透,为何她刚才坦诚罪名时,只看到她眼底的恨意,没有丝毫怯懦。 朱瞻圻脸如常色,完全没有施雪菲所想的那种,男子听闻女子有这种不洁罪名,就生厌恶之色的表情,反而无所谓的道:“只是这样?你之前为何不说” “民女之前羞于起齿,现在只有世子与我两人,民女见世子有青天慧眼,如睹天人再世,心中好生仰慕,可自觉名声污秽不堪,怎配在世子榻前伺候。今能让得享世子余辉,苟活于世上几日,已是三生之福,不敢再求更多。”施雪菲说得情真意切,三分真情,三分讨好,余下只保命寻机会逃。 朱瞻圻黑漆的眼珠,那抹无视一切的光,慢慢敛去,目光凉如月色一般,让人寒意渐生,“是为了纪元彬吧。” 施雪菲心中咯噔一下,全身发软,斜坐于地上,手撑着身子侧免得直接躺倒。 朱瞻圻几番试她,她都尽量只说自己的事,不把纪元彬扯进来。 她知道京城湖上杀毛禄的事,一直是朱瞻圻心中一根刺。 他现在如此对她,只怕也是为了那晚之事,报复纪元彬不成,在拿她戏弄出气。 “你如此为他,是看上他了?”朱瞻圻继续道。 施雪菲立时红了脸,“民女之罪一日不洗,一日不问儿女私情。” 朱瞻圻盯着她看了量久,给了她一个“今晚就饶了你的”表情,抬了抬眉毛,“我困了,给本王打扇。” 地上的扇拾起,凉风又起,只是不复之前爽快了。 …… 落脚地。 实为朱瞻圻的秘密私宅。 前朝的大宰相留下的后花园。 进门不觉得多气派,后院延伸出去一片亭榭阁楼沿湖依水而建,搭高台于山水之间,夏日则可荡舟湖上纳凉赏月,或登台观戏。 施雪菲被引到一处阁楼上时,已听到一曲婉转如泣的《窦娥冤》。 元曲之中,这戏为悲剧,听者多为平民妇人居多,在亲王贵胄间倒并不流行。 她想朱瞻圻是不是皇室里的异类,连听个曲儿,都跟别些个不同。 本想直接跟着婆子进去,抬脚时发现婆子冲她使眼色,似乎要她等等。 施雪菲恍然大悟,她要面对的是汉王世子,而不是之前于荒郊里发病的那个可怜男子。 于是立于门外听了一会,安静的等着。 门开时,透过线帘,一身黑衣罪服,胭脂点唇,□□敷面,炭笔描眉,浓墨重彩的女子正咿呀唱着,旁边几个乐师,跟着敲鼓弹奏。 虽隔着一道帘,还距着戏厅有一段距离,依旧能看到喝戏之人的婀娜之姿,声音婉转如莺,就是京城最好的歌姬只怕也是要逊色几分。 细细听了一会,正是越中曲派里最为流行的昆山腔。 分卷阅读57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想来这是王孙公子们闲情意志,打发无聊时光的,她撩帘,走了进去,只是如此好戏,厅内只有几张空椅,竟然没有观众。施雪菲四处张望了一圈,也不见朱瞻圻的影子。 “呛……”一声鼓响,女子停了唱腔,向着无人的座位作了一个揖,算是一曲完了。 施雪菲正听到窦娥情真意切道“良善受穷命短……造恶……延寿”入神之时,还为她自己曾遭遇冤狱感同身受,心绪万千时,一切戛然而止。 她出神的看着那女子,半晌没有出声。 女子伸手按在施雪菲的肩头,她身子便听话的坐在了椅上。 那女子微微侧目,开场小皮鼓,连击三声,戏再度开演。 台上帘布一挑,走出一个锦衣卫装扮的人,只见他对着天地连磕三个响头,唱道:“下官领命,定破了元军。” 随后一个手执净鞭的太监躬腰走出,抬手扶着六十几的老者踱步到戏台中间,只听道对方一句:“他此去月余,定是回不来了。” 太监附声道:“他出去那日,棺材就备下了。” 老者笑而不语。 太监又道:“皇上,一石三鸟,高明。” 老者:“谁让他与汉王府走得近。” 戏并不是常见的才子佳人,只不过是一段简单直白的宫内秘戏,通常无人会喜欢这种东西。 坐于位上的施雪菲却听得眉头紧皱,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内心被这段内容极具故事的戏带来的冲击平复下来。 她侧头看向了之前陪坐在身边与她一齐看戏的女子,发现位子已空,人不知道去哪了。 再抬头时,一双探视的眸直撞进眼帘。 “戏可好。”朱瞻圻一身女子戏服,正是之前唱窦娥的那一套,不过脸上的油彩尽数卸妆去,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施雪菲吃惊的看了一眼朱瞻圻,一个小王爷,居然喜欢当票友,还扮上在台上足足演了一出折子戏,看得她连连叫好,恨不能上台跟她共唱一曲。 “真是不简单!”施雪菲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拍马不会拍掉自己性命的词,用极平常的口吻道,“人和戏都不简单!” 朱瞻圻拉过椅子,坐在她的身边,向戏台上的看了一眼,“本王只想告诉你,有些事你看到的,只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真相是什么,你永远不知道。” 施雪菲眉头微沉:“民女……一直以为父亲只是战死杀场。没有想到,世子这里演的这出戏,让我倒是有些疑惑了。” 朱瞻圻手支在椅扶手上,手抚着额头,盯着脸色渐变的施雪菲,耐心的道:“他是让人利用了。” 施雪菲迎着朱瞻圻的目光:“世子,戏里的事,如何能跟民女爹爹的事相提并论?” 朱瞻圻默了默,他之前没有杀她,全因那晚让她见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且她也没有在自己最脆弱时,对他下手。要真是太子府的人,杀了也就杀了。可她偏偏一口咬定是的锦衣卫人,她并不可怕,只是朱瞻圻并暂时不想招惹纪元彬。 或者能利用她来对付纪元彬,施雪菲要真是那小子的软肋,以后的事就事半功倍了。 从小在宫廷里长大的孩子,比别人就多了一分心计,也比别人少了一分诚心。连日的试探后,朱瞻圻已经有了主意。 “你不是答应本世子,愿意做三件事吗?” “当然。世子请说。”施雪菲面无惧色的看向朱瞻圻。 朱瞻圻:“我只要你做一件就行。” “哪件?”施雪菲警惕的看着他。 “相信本王。”朱瞻圻。 “啊?!”施雪菲以为前方有千难万险等着自己,怎么想到眼前的汉世子,提了一个极为白痴的要求。 施雪菲搓了搓手心,双的合什状,不知道要把他当佛供,还是当观音拜,才能显示出自己,此时此刻的一颗心,只虔诚的相信眼前的他。 最后座椅上身子晃了两晃,把一句“我相信世子”,阳差阳错的说成了:“信字,说起来易,要做太难。” 朱瞻圻眼中一沉,果然施雪菲的回答与众不同,他天天听惯了手下人,甚至是自己身边亲近的人都开口闭口称以“信”为先,可从没有人像施雪菲这样,坦诚的说不会信他。 “你倒是个实在人。”他顺手牵过施雪菲交握于胸前的手腕,将话题扯开到了别处:“让本王看看你的伤。” 白纱解下,伤口上的血痂并没有凝结,反而无端多了些。 施雪菲看着奇怪:“我每天都按时换药了,怎么会这样?” 她欲抽回手把伤口看清楚些,瞥到朱瞻圻阴郁的眼底闪出一丝寒光。而他正借着察看她腕上伤口,暗暗压下心中的不快。 指关结近乎发白,一条条青筋从他的皮肤下突显出来,在用最大的力量,才能将之前施雪菲那一句“太难”给心带来的挫败感给压制下去。 骄傲如他,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小的女子拒绝。 施雪菲从他渐渐发冷的目 分卷阅读58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光里悟出了一点端倪,她垂下眼,仔细看了看伤口,心中蹿出一个极不好预感。 手腕上的伤口虽破了皮肉,但也不至于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世子,你给我的药,当真能治这皮外伤?”她心突突直跳,不应该拿自己的伤去违逆朱瞻圻。 ☆、第 29 章 “能。”朱瞻圻很肯定的掀起眼皮,一缕黑丝恰好挡在他们两人之间,透过那片黑发,他的脸被分成了两半,左边诚实可信,右边阴郁邪气,如同两张不同心性的脸完美拼凑在施雪菲的眼前。 若不是亲眼所见,无法想像这样的两副面孔是如何不着一点痕迹的长在一个人的脸上。 “反而深了?也看不到愈合的迹象。” “是药三分毒,你不信本王,伤口则越深,你信本王,伤自会好的。”他轻轻吹拂施雪菲手腕上的腥红痛处,换了旁人看来,只怕会因为被王子垂怜而心生感动,恨不能掏心掏肺将所有奉献在眼前这位神祉般的男子面前。 只是施雪菲并非大明王朝的施雪菲,她也不是六百年前,被闭锁在闺阁里的无才便是德的女子。 她指尖颤了颤,“世子何必戏耍于我。我只是个百千庸碌之流中的一粒沙罢了,放了我,于世子如同举手之劳,而世子从此在民女心中,却永远记得您的大恩大德。” “朱瞻圻,本王只要你一个信字,你却推三阻四,现在还要本王放了你,我不知道你出去后,会怎么说本王无德无才,连个小小的女子,也没有办法取信。” 朱瞻圻见她心虚了,心中微微泛起快感,他看惯了别人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说面,满脸惧色的磕头。 征服一个人太简单,武力即可做到。 可他只想要征服眼前人的心,第一次从心里萌生出,要把她牢牢握于掌中的想法。 让她听命自己,且是心悦诚服,才能让他生出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施雪菲听得心口起伏了数次,曾经飞转的念头,此时有了方向,起身站在朱瞻圻面前,跪倒在他的跟前,脸贴在地面上,咬了咬唇后,方才低声道:“施雪菲,刚才得罪了世子,实在是因为担不起世子所说的‘信’字,承蒙世子抬爱,愿将民女爹爹死因告之,民女穷其一身定为爹爹讨回公道。” “哦?只是信本王这一件事?”朱瞻圻侧目看着地上的朱瞻圻,没有由来的微微生着闷气。 怎么就拿她没有办法呢? 施雪菲只得硬头喉咙再补一句:“施雪菲,向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民女与世子只匆匆几面,相处不过几日,要我没皮没脸的口中称相信世子,那是一句混话。且这等拍马盟誓的话,寻常人见个皇子王爷的就会说。世子定不希望施雪菲也同那些对主子,口中恭顺,心中却恨怨的人一样,对吗?” “看来你的伤,有一阵子不会好了。”朱瞻圻上前扶起施雪菲,眼带寒意,挫败感满腹又无比惋惜的道,“只怕会留下疤痕的。 ” “哦,那正好,以后谁为难民女,我就说我是世子患难之交。这疤痕是为了世子留下的,我想世子不会否认的。” 施雪菲已对朱瞻圻的心性摸出了路数,表面上把她叫来上药,实则是想借着刚刚那段小戏,提醒她,她力保的那个皇上,便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而她还乐此不疲的为那皇帝老儿卖命中。 偏听偏信,这一套她不吃,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朱瞻圻早有后手,他神不知鬼不觉中,在伤药中下了毒,算是拿住了她小命在手里。 果然无毒不丈夫,怎么自己就被他的绝世美色所诱,实在是年少无知误了事。 她在暗里骂了一句“败类不可信,长得好看的败类更可恨”。 “……” “你很好,比你父亲要好。”朱瞻圻眼色渐变道:“只是本王提醒你,一个锦衣卫的女儿,在南京判了,却让人给押到了京城再审,不是张指挥使亲自过问,你当真以为法外开恩?不过是他们良心上过不去,想着给冤死的施雄留下一个后代罢了。” 施雪菲已然对他的美貌失了兴趣,单刀直入的挑明了道 :“世子,你向我下毒,无非是想我为你做事,说吧我要如何做才能保全这只手?” 朱瞻圻用指尖在她腕上的伤口边轻轻一划,她顿觉痛入骨髓,指尖缓缓按进了暗红色的痂结处,鲜血争先恐后的包裹了他的指,一滴一滴落在了施雪菲的长裙之上。 白色的裙底,红色的梅,惊艳而凄美。 她全身冒汗,脸上快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蒸腾的水雾罩在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体不由自主如夏风中颤抖的青柳叶。 “为我所用,我定不会像皇爷爷对你父亲那样对你。”朱瞻圻猛的将她拉到胸前,唇贴在她的嘴角,微笑的看着她,声音从容不迫,带着他独有的南京腔,似在跟自己的老友,促膝谈心一般亲切,却透着刺骨的凉,不可抗拒。 “民女一介女流,世子真是高看我 分卷阅读59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了。”她想抽回手,微一用力,手便像是要断掉一样,只痛苦的摇头,嘴里发出“嘶嘶”的碎吟声。 裙摆上的腥红,由寥寥数朵,渐渐多了,不过片刻功夫,染成了星星点并染成一奇丽的艳色,远远看去如盛放的夏花般绚烂。 “你身为逃犯,能活着站在这里,就是本王的仁慈,臣服于本王,在这京城,将无人过问你的罪,更不会有人要你的命。”朱瞻基眼珠里的黑色浓如炭墨,一字一顿的道,“要你把本王放在心上,就这么难吗?纪元彬能做的,本王照样可以做得一件不少。” “朱瞻圻,你口口声声要我信你,你可曾信过我?”施雪菲扭曲的脸上,再无恭敬之色,漆黑的眼珠里迸发出烈焰般的灼燃怒火光。 朱瞻圻:“非也,本王,并不要你在此时做什么,只是让你记着,你欠本王一个人情,到时要你还时,莫要推辞就是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看受伤的手被朱瞻圻慢慢抬高,血线蜿蜒在雪白的臂上。 再下去,手只怕是废了,好汉不吃眼前亏,退一步天高海阔的,不跟这个疯子抬扛了,她服软的道:“你真的只是要我帮你做事就行?然后还放了我?” 朱瞻圻点头。 施雪菲心想,这朱瞻圻心里想什么,好像对于永乐皇帝的死讯并不在意,反而极力拉拢她。照着常理应当为他的汉王父亲招兵买马的想办法夺位才对。怎么看他也对这事并不着急去争一样。 这层事情细想下去,她也想不明白,既然朱瞻圻给她一个脱身的机会,赶紧走,走到天涯海角去,他哪里去找她还人情,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好,民女答应世子,欠世子的人情一定还。” 终于扣在腕上的手,突然松劲,两人均是大汗如雨,似经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 她是害怕。 他也说不清楚是在意施雪菲,还是希望施雪菲能在意他。 她起身向朱瞻圻躬身一拜,余光瞥到他的目光,与之前所见的目空一切的神色大为不同,刹那间,异样的情绪爬上心头。 她不敢去想,更不敢再多看,一直弯身后退到门口,方才转身离去。 丘世田跃入戏厅之内,不解的道:“小王爷,你不是要留下她吗?她可是纪元彬的软肋。” “连你都看出纪元彬对她不错,本王又怎么不知。只是这几日下来,本王觉得施雪菲不是寻常女子,三千弱水于我不过是皮囊好看些罢了,她能成事,才是我要的。” “只怕她这一去,就是给太子府报信。” “那又如何,你以为,汉王府真能借此机会扳倒太子?” “皇上当年不就是……” “那是因为先皇建文帝削蕃,致我皇叔朱柏不得以毁宫自尽,以死铭志。现在不过是皇上没了,我汉王府拿什么将太子一举拿下?朝中重臣谁人能听命于我汉王府?天时有,人却不合,必败。” 丘世田听后,才觉得脑中清醒过来,之前只知道提刀杀人,不想后果,直到今日朱瞻圻把事说透,他才明白小王爷实则比起他爹爹来,要看得更远。 朱瞻圻从腰间抽出笛子,转于指间,看着窗外骑马飞奔的娇小背影,若有所思,他立在窗前久久不动,直到再也听不到马蹄声,也看不到她时,心中某处空荡荡的,她喃喃道:“她的头发,真像母妃。” 楼下的小厮拎着施雪菲扔下的带血衣裙,向院角走去,点了一把火,将衣裙抛入了火盆内。 朱瞻圻看到火光,纵身飞下,伸手抓到了衣角用力扑打,才将衣上的火灭掉。 小厮见了吓了一跳,以为烧错了,忙跪下哆嗦的道:“这衣服是那姑娘留下的,我看污了,就拿出来烧。” 本以为会被责打,不成想,朱瞻圻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捧着残衣,慌张的抖落了一番,看到衣上血渍后,眉头不展,想着他刚才下手是不是太狠,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筋骨。 转念想到,她策马而去时,手握缰绳,应该没有大碍,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沉默半晌,他又惆怅摇了摇头,抱衣走向了东角那间简破的卧房。 跟下一楼的丘世田,本想劝朱瞻圻途中做掉施雪菲,看到这一幕后,便再不言语,只低头握了握手中的剑。 一口气跑出几里地,施雪菲的屁股都磨开了花。 股下的火烧火燎般的麻辣之痛,让她无法久座,一沾马鞍,立时像是有烧红铁滋在肉上,“刺啦啦”的作响,更不要说在马背上长途颠簸,跑了半是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不得不跳下马,牵马而行。 下地走了一柱香的功夫,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呛呛呛……”铜嚓互击之声。 莫不是传闻中的官家出行,百姓避让的戏码要上演? 她想到自己有罪在身,马上捶胸顿足般的后悔,怎么就没有向朱瞻圻这位权贵折下腰,讨一个汉王府的腰牌在身挡灾。 怎么会为了不知所谓的那点初心,搞得自己听见与官有联系的一切声 分卷阅读60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响,就吓得六神无主。 一切都晚了,所有责难均化为心中没皮没脸且悲切的一个字——“跑!” ☆、第 30 章 刚奔了几步,呼啦啦几声长鼓之声乍起,转头看去,百名身着短衣、中裤,脖系绯色领巾,头系绾巾,三人一组,推着数十辆车的男子,踩着鼓点而来。 等到百米开外后,才见十几名衣着打扮异于常人,一头卷发,肤色黝黑,深目高鼻的男子跟在那队人马后面。而他们的身后,跟着数名的赤膊男子,只有一块布系于腰间用以遮羞。 施雪菲初见立即明白,这群人正是南洋诸国的土人。 路上的百姓围着指指点点,有些还窜到那些土人面前,瞪着双眼看怪物似的去打量他们。 官员走过时,大声喝止道:“这些是使官,休得无礼。” 围观者之中有一老者,摸着下颌的白胡须,不以为意的道:“以前只听说倭国的人长得矮东瓜一样,朝鲜国女子擅吹箫抚琴。就不知这些使臣有何艺?” 官员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些外国使臣,只是因为没有坐过船,更不知大明朝在何地,为了一睹皇朝盛世,才坐了个顺风船而来。 但天子有明言,国不论大小强弱,一定要以礼相待。 他们也只好顺了沿途小国的意,将他们一并带回。 一路上,施雪菲一直在想要不要去太子府送信,还在为难之际,突发其想不如跟了海员一起出海下西洋,那时山高皇帝远的,自己则能出海乘风破浪去。 她随着队伍往前走,看到队尾有数人捧着几个盒子走得全无兴趣,脸上还带有悲色。 其中有一人念念有词:“何二狗,俺带你回来了。朝廷给的抚恤银钱我会一分不少带回给你老娘的。” 又有一人道:“爹爹,儿子带您回来了,虽然身不能埋土,可魂能归国。” 几人说着,有人还在偷偷的抹泪。 施雪菲听到这里,之前的随海军而去的想法渐失,心底长叹一声,出海是好玩,就是万一死了,得扔海里去喂鱼,这个死法不太美丽。 虽然说朱瞻圻明面上,对皇上的死,再没有说起他们汉王府要怎么处置,可依她的判断,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对自己一抓一放的,更像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但活着地世上走,好过去阎王那走夜路。 顿时眼前一片光明,不似之前愁云惨雾一般。 走了几里地后,不远处人声鼎沸,身后几个年轻人,走得欢快,擦肩而过时,听到其中一人道:“听说郑大人的船队回来了,海员们就在周庄庙落脚。” “我去年跟在船上的作伙夫的赵牛说了,让他给我带些那边的香料。” “分我点。” “去去,这可是准备给我家铺子里用的。” “小气。” “一年才得那么一丢丢,你大方一个给我看看。” 几人说说笑笑往前赶,身后马蹄声阵阵传来。 “让开,让开,让开……”喊话之人,声音又大如打雷,顿时路上有些慌乱。之前在安然慢行的路人,纷纷向两边躲避,侧身立在路边。 施雪菲正牵着马,一步一步往前走,肚子饿得咕咕响她,只是象征性的从中间往边上靠了靠。 她想着哪来的人,大呼小叫的,这里人已渐多,还想骑马快行不成。 果然,马上之人勒一把缰绳,在她身停住,纵身跳下了马,几步冲到她的面前,马鞭一指:“你耳聋了吗?” 施雪菲没吭声,依旧牵着马慢条斯理的向前走,马儿也是饿了,一边走,一边咬着路边的苜蓿草,磨着嘴,卷着舌头,优哉游哉的吃着,时不时落下几根残草梗,大有走一路,吃一路,掉一路的意思。 “说你呢,听不见吗?” “……” 行人见状,看到施雪菲不仅不让路,一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管我是走中间还是站路边的架式,便交头接耳的聊谈起来。 “这人莫不真是听不见。” “听不见,看那人急吼吼的脸也能看出个一二。” “瞎了吗?” “瞎了能骑这么好的马。” “这马有什么来头?” 几人听那人说起,从对人的关注,又转移到对那匹马的身上去了。 “我说的是那个叫得跟驴一样的人,他的马,骨架齐端样整,四蹄均称,走时灵巧轻便,眼大发光,但都不及那个牵马人手中的马。” 这人说得头头是道,如马市里的相马师一般。 施雪菲正路过,听到他这么夸自己的马,不由和是嘴角扬起笑意,望了望天,看来朱瞻圻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至少给了一匹好马。 只是眼前这个指着自己鼻子,聒噪如狗的人,晃来晃去很是碍眼。 施雪菲肚子里腹诽,面上却如聋人一般,平静如波的走 分卷阅读61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自己的道,让那爱吠之人去叫个痛快。 “骑得也累了,……主子,下马走走。”马上那人没有多说干脆利落的下了马。 而一直在跟施雪菲的交涉的男子,见主子被迫下马,立时不高兴了,扬起马鞭吓唬道:“你聋了听不见,我来替你赶赶马。” 说罢,高举的马鞭眼看要落在马屁股上。 施雪菲嘴中轻吹哨,鞭还没有落,马的后蹄飞起,正好蹬在那男子的小腰上,人立时扑倒在地,抱着肚子哀叫个不停。 后面的几人一见,纷纷围上前,打算抓住施雪菲,只见她已飞身上马,轻夹马肚,飞扬而去。 “娘西皮,哪时来的小贼!”倒地的男子被众人扶起后,用南京话骂道。 “苏胜知,这就是你不对了,下马走走也不错,再说明明你一人骑马可以过了这条路,你偏要在这条路上赛马,还说来当个清路先锋,让这里的行人全给你让出道来,这怎么行?遇到不让的了吧。”于真提醒道。 苏胜知,忿忿不平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向身后几人横眼道:“我这就去拿了他,让他给你们陪不是。” 众人大笑,嘴利的于真,道:“才看到你这样的,明明他得罪的是你,你却要拿人来给我们陪不是。我可不觉得她哪儿得罪了我们的。” 几人一番挤兑,让苏胜知没有话说,只得看着施雪菲远去的背影,自顾又骂了一句:“再落我手里,让你试试我马鞭的厉害。” “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子,开腔之时,已策马扬鞭,等他们几人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人已跑远。 “主人先走了。” “快追。” …… “你跑这么快,是在怕什么吗?” 施雪菲刚跑到一处可以打尖的小店前,便让一骑马男子拦住了去路。 他神情英姿勃勃,勒马、下马,甩马鞭握于手中,到她跟前一气呵成,看着长年跟马打交道,动作行云流水,可以跟纪元彬有一比。 而他开口说话,声音又亮又快,像是在问她,又更像是跟老友聊天般,不遮不掩,直来直去。 “对,小人怕了。”施雪菲不想惹事,装装孙子,认了这个事。 来人爽朗一笑,看着施雪菲,“我代他,向小兄弟陪不是了,他呀喜欢赛马,看到京城路宽好走,来了兴致,没有吓着你吧。” 施雪菲一愣,那人随便将绳扔给了店小二,拉过一张椅子,冲施雪菲一招手:“这顿饭,我请了,算是交个朋友,小兄弟不要嫌弃在下才好。” 施雪菲以为听错,立在那儿不动。 “小二,上三斤牛肉,一份东坡肉,萝卜鲫鱼汤,再来份羊排……” 跟谁过不去,不能跟肚子较劲。 施雪菲本着可以吃白食,但不吃嗟来之食的想法,含笑矜持的道:“兄台,这小店生意不错,小弟也没有地方坐,不如同桌吃饭,当然我自当付我那份。” 说完,拖过椅子,坐了下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菜已上齐。 那人向施雪菲拱了拱手,“在下去方便一下,兄弟是否一齐?” 施雪菲尴尬摇头,心想我跟你一起,您还是自己个去方便吧。男女有别懂是不懂。 那人也不多说,转身去了小店的后面。 施雪菲扶筷准备入碗,身边一阵风吹过,肩头不知道何时,顺手搭上一只手,她侧目一看,苏胜知一揽施雪菲肩头,一手握着她的筷子,干笑道:“怎么,聋子也在?” “切。”施雪菲鼻子耸动了两下,没有理会这厮的讽刺之语,肩头让了让,对方的手滑了下去。 “本爷爷今天正有些生闷气,想着是不是日头太毒,才让本爷爷这么的顺,连骑个马还要被人训了,看来你就是那个触我霉头的人。” “……”施雪菲夹了一筷子排骨在嘴里咬了咬,见到来了一只狗,“呸”一声,将骨头吐在了地上。 狗儿跑到桌下,咬着骨头,摇着尾巴,看着极是欢喜。 “我说你是真听见呢,也得有点眼力见,你坐老子的位子了。” “苏胜知!” “主人!”苏胜知一下子从椅上跳起,垂手立在了桌边。 施雪菲瞟了瞟他,又夹起一块骨头,这回连咬都没咬,只对着空气“啧啧”两声,狗摇头摆尾的到了桌下,眼巴巴的看着施雪菲筷间之骨。 “乖了,听话才有能骨头吃。” 苏胜知脸上一僵,瞪着坐在椅上,吃得正香的施雪菲,酒坛子般大在小的拳头,紧了又紧。 好在身边的于真拉住,才没有真的一拳打在施雪菲那张小脸上。 饭间,跟她同桌的男子,也吃得没形象可言,见好吃的多吃几口,不合胃口的也吃上几口,每一口都吃赶饭一样,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可等着他去办。 这种吃法,跟纪元彬差太多,他虽事多,可吃东西会细嚼慢咽,每一顿都吃得不算多,时 分卷阅读62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不时要吃些肉干当作零嘴,每一言一行,都极有规律,很难看到他笑,也从没有见过他哭。 施雪菲吃着吃着,放下筷子,有些想不明白为何离开军营不过三日,就如此的想着那个人。 走路想也就算了,连吃饭时,也会想到他是不是也在吃,吃的是什么。 那种思念,说不情道不明,让她心绪烦而乱。 不多时,对面的男子放下了筷子,嘴还没有擦便问,“小兄弟,可吃好了?” 施雪菲一眼看到他腰间的短刀,顿时胃内隐隐作痛。 ☆、第 31 章 “嗯,谢谢兄台。”施雪菲佯装没有看到,本想蹭顿吃喝,省点银子,在进太子府时说不定还要打点上下,现在主意打错了,只得不情不愿的从腰间去取银子。 那人见她拿出一锭官银,眼睛一亮。 “小兄弟,你家中可有人做官?” 施雪菲这才发觉自己太大意。 通常,付账用宝钞,就算要用到银子,也是碎银,哪有直接将官银拿到这种小店里来用的。 “通宝没有带在身上,宝钞前几日用完了。”她找个理由搪塞道。 “哦,小兄弟,账我付了。”男人的手,落在了她的肩头上,拍了拍,在她看他时,又收回去,指了指栓在树下的马道,“那匹马不错。”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肚里的吃食还热乎着,他就要来讨钱了。 施雪菲吃了他的嘴软,应声道:“好吗?” “汉王府的乌头双驹,整个京城都知道的。”男子自信的道。 施雪菲吃憋的看着男子,悄然转身,回头便看到苏胜知端着碗,一边吃着牛肉,一边挡着她,那架式,她要是跑,他会用碗中菜扣她一脸。 他砸吧着嘴,扬眉吐气般的道:“我们家主子,看上你的马了,开个价吧。” 男子向施雪菲一笑:“多少银钱都好说。” “不卖。”岂能为五斗米而折腰,且不说她这顿还并没有吃多少。 “什么?”于真和苏胜知已围上来,大有你不肯卖了,我就要强抢的架式。 施雪菲与之大眼瞪过瞪小眼,最后对方以人多欺负人少取胜。 她无奈摇头,她行走江湖怎么就这么背,内心里长长吐了一口气,以壮士断腕之魄力,拱手冲为首的男子道:“今日与兄台一见如故,本当割爱相送。只是此马也不是小弟的,我家主人说用完得还,要不然要小弟的命。” “你家主人是谁?” “不能说。”施雪菲早已想好应对之计,缓了缓道,“这样吧,兄台如此爱马,拿去骑玩便是。敢问兄台姓名、家住何方,等小弟办完事,再去取马如何?” 施雪菲反将一军,将事儿又推给那男子。 男子暗道,倒不是个蠢人,拐着弯来套话,果然汉世子府里的人,不简单。 他与纪元彬相约见面的日子已快到了,他没有来,倒是来了一个跟汉王府有关系的人。 这事儿不会那么简单。 男子点了点头:“小兄弟,借一步说话。” 施雪菲哪里想跟他再说下去,但以一敌三,看着也是输,只得跟在他们三人身后,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 刚站在那儿,施雪菲就后悔不已。怎么也要找个人来人往之地,被打劫了也能让人看见。 这要是劫色,后果不敢想像,好坏自己也是有花容月貌的。 “马我不要了,你要你们拿去。” 施雪菲面带悲色的站在路口,不肯前行,手也摸向腰间,这群人看着不是马贼,就是碰到了拍花党了。 男子有些奇怪的看着她,讶异她为何前后说话不一,刚才好机敏擅言,这走了一段路,居然就……呃这是把他堂堂皇太孙当成坏人吗 他上前握住施雪菲的腕,笑:“我只是想问问这马的来历,你别怕。” 施雪菲脸上抽动了数下,心说,不会是跟汉王府有瓜葛的人吧。 敌人的友人,还是敌人的敌人。 “你问就是,又请人吃饭,又要跟人买马的,是个人都怕的。” “好,那我问你,你可是汉王府的人。” 又来了,遇到汉王府的人,问她是不是太子府的。 现在遇到的人,开口就问她是不是汉王府的。 问题一定出在马的身上。 早知道,就不要这么好的马,骑着纪元彬给的小母马就能保平安了。 算了算了,想这些纪元彬也不能出现,自救吧。 “我是锦衣卫……”施雪菲开口瞟到于真和苏胜知脸色有变,忙将话头转了一下,“的线人。” “线人?”男子盯着她看了一会,一时也拿不准她的身份。 “小的是线人,只跟锦衣卫中的纪元彬大人联系,旁的真的不能再说。” “不说,你找死,你知道他是谁,你敢在 分卷阅读63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他面前拿大。” “小的命可时锦衣卫大人给的,自然听命于锦衣卫。锦衣卫听命于皇上,怎么你是皇上不成?” 苏胜知被噎得说出一个字,瞪眼红脖的对男子道:“主子,这就是个狗奴才。” “你才是狗!”施雪菲大怒,“就是当今太子见到我,也不能骂我,小的可是伺候过皇上的。” “你见过皇上?” 横竖是死,时不时把皇上抬出来,总能吓住一些想对她利的人。 前提是对方真能信她的话,也还真的忌惮皇上。 要是这话对汉王府的人说,绝对失效。 而眼前的几人一听“皇上”两字,神情都有所触动,连之前动不动冲施雪菲大呼小叫的苏胜知也收了那股子蛮横之气。 “快说,皇上怎么样了?”苏胜知揪起施雪菲的衣服,一下子把她举到半空之中。 施雪菲身娇体轻,腾在空中,双脚作踢打状。只是任她如何挣扎,也在山野间被草莽擒住,举高的待绑的猎物。 “住手!”一直很好说话的男子,语气略高的喊了一声。 苏胜知的手没有放下,反而侧头对那男子道:“主子,她可能是奸细!” 男子瞪他一眼,“放下!” 苏胜知只得手上劲松了松,施雪菲直接从他的铁臂上掉落,着地时,撞在了男子身上,摸着脖子上的衣领咳嗽了一阵,又喘了好一会,才觉得气顺了。 “刚才下人失礼了。”男子背着手冲施雪菲带着歉意道。 施雪菲摸了摸腰间,纪元彬给的匕首已不在,她冲男子打量了两眼,“你们到底要做什么?马我给了你们,不知足。问我的话,我也答了,开口就诬我是奸细,哪个衙门里当差的,我也是有认得锦衣卫总旗大人的。” 男子将背在身后手捏了捏,正欲伸到施雪菲面前,身后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 施雪菲本已吓得够呛,想着三个男子打劫不像打劫,问话不像问话的,这也就算了,后面来的全是一水绿色官服,衣整帽端之人,行动一致步伐统一,为首的男子一身朱红色官服,成了万绿丛中一点红。 上百人,一大片走到近前,均未开口,看到施雪菲身前的男子后,撩袍就地跪倒,后面的人但垂首不敢看那男子,直接跪于地上,而站在男子身边的苏胜知和于真,也是一言不发,直接往地上矮下去。 施雪菲举目扫向众人,这种架式通常是见着大官了,那红袍之人,看品阶也是五品官,能赶集似的对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下跪,指不定她这次又遇到了什么王爷之类的。 “你为何不跪?”苏胜知扯了扯施雪菲的衣角。 施雪菲鼻中轻哼,我都落你们手里了,不是骂就是抢,一个个豺狼虎豹的,我还就不跪了。 为首的红袍男对男子道:“奴才海上归来,正在城外休整,不知秦王殿下驾到,请恕罪。” 因为那男子身形体态高大魁梧,可说话声音却不男不女,没了中气,施雪菲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面上无须,目光也无平常男子的坚毅之色,再看他的穿戴,这不是大明朝的郑和吗? 之前剧本里的从没有描写过的画面,骤然出现,施雪菲的一瞬间被这位中年大叔传奇人生产生了好奇。 “大胆奴才,还不跪下,这位是当今的皇太孙,朱瞻基。” 施雪菲没有好气看着地上冲自己吹胡子瞪牛眼的苏胜知,想着自己算是找到了正主,可以将皇上之事告诉他,不知道为何觉得自己更不需要跪了。 她拍拍肩头,昂首对朱瞻基道:“小的跪天,跪地,跪父母,也跪过皇上,今儿不想跪了。” 朱瞻基倒不在意,挥手道:“算了。” 随后,走向郑和,扶起他的手臂,“正使快起,父王还在念着,这几日你们就能回到京城。” 郑和站起拱手语带哽咽道:“奴才也是很想念皇上和太子。”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在城外的三里坡,与你等聚聚如何?”朱瞻基少年英雄,说话直接了当,拉着郑和走出人群。 众人起身,打了打身上的灰,施雪菲看得出神,不由自主追了上去。 走出几步后,直到身上觉得有无数双眼正盯着他瞧时,才有所感悟的回头,以苏胜知为首,于真等一大帮子男人,自始自终就没有跟着朱瞻基和郑和走的意思。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或明或暗的写着“对当今皇太孙不敬,活腻歪了吧”的意思,虎视眈眈之中带着要把当她兔子打,再不放放点血给他们的久别重逢助个兴什么的。 施雪菲嘿嘿抽了两次嘴角,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后退,退出三步后,那群人也渐迫近过来。 就在他们欲作饿虎扑食之际,施雪菲暗叫一声“不对,快跑”,转身扯着尖利的嗓子,大叫着:“秦王殿下,在下的马一百金卖你了啦……” 已走出百步之遥的朱瞻基回首,见一群人抄着家伙事,追着之前那个眼高于顶,不肯跪他,但有几分傲骨的施雪 分卷阅读64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菲。 而她已是穷途末路般向着他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是她被后面追得鸡飞狗跳,还不忘记以破釜沉舟式的勇气回头大声斥责追兵。 “朗朗乾坤,欺负良家……” “女子”二字还没有叫出声,施雪菲直接撞进了回头观望中的朱瞻基,在她还余怒未消的喘着气时,后面的人群已蜂拥而至。 施雪菲无奈向朱瞻基说了一句:“在下从榆木川而来。” ☆、第 32 章 扑在最为勇猛的苏胜知,显然没有听到这一句,而是凶神恶煞的要教训这个不敬他主子的贱民。 手刀呼呼作响,直劈施雪菲的面门。 朱瞻基环着施雪菲的腰,转身背向苏胜知,他见眼前袭击之人突然成了秦王殿下,大惊失色,却收手不及,只得强行错开几分减力几分,却还是一把拍在了在了朱瞻基的后背之后。 好在朱瞻基年少习武,这一下并没有什么,硬接了他一掌,只是略晃了晃。 “秦王殿下,属下该死。”苏胜知脸如白纸,仓皇跪地,自责无比的道。 施雪菲缩脖呆愣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被圈到了朱瞻基的胸前,这算是小命暂保了。 只是伸头一看,无端的发现苏胜知又跪在地上,作痛恨状,双眼抬起瞟到她时,立马换成怒目相视,痛不得把她从朱瞻基身边拎开痛打三十大棍才罢的表情。 施雪菲转眼成了朱瞻基要护的人,奴才们脸上表情由誓要拿下她,当成邀功的战利品,变成了,这人莫不是跟朱瞻基有私交的猜测,纷纷倒戈的收了拳头,作驯服状。 施雪菲与朱瞻基相视一眼,她唇角扬了扬,识相的拱手道:“秦王殿下……” 正欲把皇上的事情合盘托出,朱瞻基摇了摇头,手在她的腕上压了压,双眼示意不在要此处说。 施雪菲腕上的伤口正被他按住,痛得额角冷汗直冒。 “小兄弟怎么了?” 施雪菲哪里敢说出实情,秦王与世子本是死敌,让他知道了她与世子间的事,只怕不会再信她的话。 到时,所有努力均成泡影。 她强忍痛处,紧紧绷着下巴,没有出声,只用摇头表示没有问题。 随后跟在他的身旁,一起往三里坡走去。 炎炎夏日,光如白镜,将三里坡的双龙庙前的一弯清池,烤得只留下浅浅的不足人高的水面。 施雪菲牵马向水池走去,念着马儿走了这些时日,定会渴了,之前光顾着跟人争吵,忘记给它喝水。 面前的池水正好解了她喂马的难题。 马儿似乎知她的意思,不等牵去,便飞跑到水边,低头喝水。 朱瞻基:“你对这马倒是不错。” “它驮着我赶路,我自然得对它好,无论它是谁养的,它只是做它本分之事,并无对错。” “哦?”朱瞻基拍拍自己身边的马儿,“受人驱使,的确并无大过,只是听命于恶主,做出伤天害理的事,那就不能轻饶了。” 施雪菲:“首恶先惩才能服众,处置一个跑腿的,也算不得大丈夫所为。” 两人互相说着,声音并不大,就跟寻常同僚闲聊一般无二。 苏胜知和于真立在两边,听到施雪菲说话语中带锋,种自心中多有不快,可也不能拿之前的眼光看待眼前的单薄少年。 而郑和在一旁,没有听见一样,只看着马儿喝水,想着他这一年出海之事。 “苏胜知,带正使先去馆内休息,我随后就来。”朱瞻基吩咐道。 三人退去后,朱瞻基才转身对施雪菲道:“你有何事,可以告之本王了。” “皇上在榆木川……”施雪菲开口说出这句,池边传来清脆无比的笛音,她四下张望,寻着声音看去,池边马侧,一身银灰锦衣,衣袂飘飘头簪金冠的男子,立于草间。 之前进了馆内的众人闻声一齐走了出来。 见到来人,笑如雅兰初绽之宁,行如青莲凌水而来,就连横笛于嘴下,吹奏时,都似盛夏里拂过的一席凉风,都尽数站在馆前,聆听不动。 施雪菲将要说出口的话,凝固在嘴里,略痴的看着他,鬼魅也不及他这么神秘莫测,他到底是跟着自己来的,还是他早就在这馆里等着。 他不会放过自己的。 好在还没有说出皇上之事,说了,这里就不在是喝酒吃饭听曲的地方了。 朱瞻基上前道:“堂兄,好久不见。” 朱瞻圻眼角斜斜,心不甘情不愿的还了一句:“堂弟,为兄从南京到京城来避暑,不想在这遇到了。” 两人客气的说了会话,朱瞻基扬手道:“堂兄请。” 朱瞻圻丝毫没有礼让之意,径直走向馆前,经过时,特地向施雪菲看了一眼,眼带笑意的说一句:“姑娘晒黑了。” 明明一句问候之语,却让旁人听出几层意思。 分卷阅读65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施雪菲僵硬的脸上不知道要作合表情才合适,本想沉默对之,听到有人悄声道:“汉王府的。” 便破功无法再装不认识下去。 也许这是朱瞻圻故意为之,再怎么样,他放过自己一次,翻脸不认人这种事,她也做不出。 朱瞻基身边的人马众多,又都对她疑心极重,想到上午那些遭遇,她将脸上展出一个老相识的笑,跟了上去。 “世子,天这么热,怎么站在这柳下,又遮不得天上的骄阳,反而落了不少柳絮残叶,污了您的锦绣云纹衣。” 施雪菲一番拍马,让站在朱瞻圻身边的李公公和丘世田都自愧不如。 而朱瞻圻回了一句:“一日不见,我那匹坐骑就使了性子,我平日了里惯着它随性而行,没有想到它居然驮着我到了这二龙馆。” “啊,那是马儿思念它的兄弟了。”施雪菲傻笑的接话道。 丘世田皱眉咳嗽了一声,走到施雪菲的身后,极不情愿的小声嘀咕了一句:“世子送你的是一匹母马,什么兄弟不兄弟,不懂马不要乱说。” 施雪菲听了脸上顿起一片烧烫之感,瞧了瞧马儿,才略有所悟,喉间哽了一根鱼刺般,支唔的不也再说话。 “见到我们大呼小叫,看到汉王这样装乖卖巧的。”苏胜知鄙夷的斜着施雪菲背影, 于真凑近跟前,冲他挤了挤眼,“你也不看看朱瞻圻的模样,又白净又斯文,还会吹拉弹奏的,我要是个女的,我也会往跟前凑。” “男儿当有男人气。”苏胜知拧眉道,“娘们样的我看着不舒服。” “哦,我只知道,是个娘们见着你这糙汉模样的,只会绕道而行。” 两人逗嘴耍宝争论不休时,施雪菲早在一众人的羡慕之中跟着在朱瞻圻的身后,进了馆内。 双龙馆。 原本是前朝亲贵们在京郊狩猎之时的行宫——教坊司。 后在洪武年间改为了双龙馆。 供武将们或是进京述职的封疆大吏到此歇脚。 而这座馆内歌伎,大多是罪臣家的女儿被调教后送来服侍高官权贵们的官伎。男子则是从小豢养的家生奴才,有的则是穷人家的孩子实在找不到出路,送来当小厮混迹在馆内有口饭吃。 皇上设了此馆,表面慰劳臣子,实则是为了盘查握有兵权的公卿们进京时是否暗中带了兵勇死士。 所住之人,在这里呆上几天,查了没事,才能进京城。 官伎们听说有两位殿下要来,早早备下了美酒佳肴,盛装站在馆内,等着一睹王子们的风姿。 施雪菲跟在朱瞻圻的身后,左右看着那些杨肥燕瘦们,暗叹那些女子目光太过短浅。怎么就只会冲朱瞻圻猛抛媚眼。 后面的正主,虽容貌一般,可也是男子气十足,伟岸雄风之姿。 朱瞻基随着几名手下走到院内,才发现一众女子都拥去了正厅,只留下一个持事的馆主,还没有走。 苏胜知见状,怒气冲天,“殿下,属下这就为你找一处宽厰之地去。” 朱瞻基一指馆中最大的一间花厅:“何必去找,就去正间。” 苏胜知会意,执剑冲进了花厅之内,也不管那么多,站在主位之侧,便不再动了。 施雪菲听到一阵风刮过,原以为谁个姑娘犯了花痴,要来看看朱瞻圻这位名满天下的汉世子,所以还觉得挺有意思。 可眼前,人影一闪,满脸络腮胡子的苏胜知,居然站在正位边上,一脸这座我先占了,你们谁都不能靠近的表情。 她的后背暗暗又生出汗来,原来王子们也喜欢在女人的面前争强好胜的,真是有好戏看了。 只是朱瞻圻丝毫没有看苏胜知一眼,只是站在花厅间,对着施雪菲徐徐的吹着笛,高山流水之音,漫过所有人的眼睛,悠悠无上妙律,皆让眼前人听得微微有了醉意。 “殿下,外面炎热,坐下歇歇吧。” “殿下,奴家新学一曲,可否合奏。” “殿下,渴了吧,这里的冰镇酸梅汤。” 一时间,几个女子娇声相劝。 朱瞻圻不为动,边吹边围着施雪菲打转。 每走一步,便遇到一名带笑的官妓挡着,他不出声,只拿眼角微微一瞥,那阻他步子的女子,便花颜失色的退开到一边。如此走了三步,就退了三名胆大的女子,走过不到半圈时,已无女子敢近前献媚。 施雪菲呆愣的站在花厅中间,一时也不知道是退还是原地不动。 可众人的目光如火,似乎能把她和朱瞻圻一起烧掉一般。 而万人目光之中,她是要下地狱的。他却是让人仰望的。 她无奈,只得曲膝跪倒,双手垂于身侧,不敢再站着听朱瞻圻吹笛。 笛音终是停了,朱瞻圻目光微动,微笑伸出一只手,静静的看着她。 施雪菲大气不敢出,朱瞻圻这是想在皇太孙秦王殿下面前做戏,这出戏就是要让秦王以为她与朱 分卷阅读66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瞻圻私交甚秘,而只要秦王认定她与汉世子关系非比寻常,那她将要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有人相信。 她背后汗粘在衫上,难受想要直接撕了那层袍,抬眼却看到朱瞻基正拿眼扫着跪着她。 ☆、第 33 章 罢了,已无退路,施雪菲咬牙俯在地上,声音清脆的道:“世子,民女手中全是汗,身上汗已浸湿了衣服,不敢污了殿下的手。” 朱瞻圻没有说话,只缓缓侧身,一双银线蟠龙纹的青靴慢慢从她的眼前跨过,步子轻而稳,靴尖正好抵在她的指尖上,只要再前进一步便踩在她的手指上。 他垂目看着她,腕上白布上的红刺目耀眼,她赶紧将拿袖遮住,那里伤口久不愈合,每过一时辰就会渗血,这血流得她都麻木了。 她抬头,眼中清澈如常,不卑不亢间,嘴角弯成一个与从不同的倔强弧度。 朱瞻圻眼色一沉,靴尖转了个向,便向主位走去。 施雪菲起身时,看到手边多了一条绣着牡丹花的汗巾。 她不敢拿,眼前多了一双脚,沿着袍沿向上看,朱瞻基弯腰将地上汗巾捡起,递给她道:“我的堂兄之物,从不轻易赏人,姑娘还不谢恩。” 说完,便走到主位的左手边,随便席地而坐,还对那几个手下道:“都坐下,别站着了。” 苏胜之只得从主位边上,移到了朱瞻基的身边。 于真匆匆找了个座,跟着坐下来。 站在花厅中间的施雪菲举目看去,四张桌前,郑和坐了右下手,于真跟几个同僚挤在一桌,另外两张桌子,秦王占一席,世子占一席,她能去的地方根本没有,只能站去外面。 于是,捏着帕子,心事重重的往花厅外走,跟一群莺燕之流挤在了一起。 几名女子互相看了看,拉过施雪菲道:“姑娘不是说身上汗重吗跟我们去洗洗换套衣服吧。” 想坐没地,连站也被人嫌弃,那找个机会跑,还是不错的,正打算看看哪里有后门,被一女子猛拉着带去了后院。 厨房的隔间,有间水房。 几个小厮已倒了些水在浴桶之内。 抓她来水房的女子,将一包香料拍在她的手上,只说是馆内容不得臭气哄哄的女人,便扬长而去。 施雪菲进了水房,将香料打开闻了闻,香气清如兰花,细如齑粉,整包倒进水里,不一会将自己整个泡入了水内。 暖水思困,她洗洗搓搓了好半天,对着屏风上的一副美人出浴图,细细瞧了瞧,这才看清,这是大内的戏春图。 “咦,真是什么地方,就出什么样的品位。”施雪菲拿桶中水向那画沷了一把,看到湿印滑落时,脸上不由得微红,再洗下去估计自己这一晚上都会睡不好觉的。 从盆中站起,手指尖勾了勾架上的干布。 布角扯下时,听到一声极微的木头碰撞之音,回头一看,只是屏风上的衣服掉落了。 只是虚惊。 “姑娘,你可洗好了?” 外面有人在唤。 施雪菲掩着身前,应道:“好了。” 穿戴整齐之后,拿指当梳想在发上拢了几下,才发现古人的发质真是太好。 不仅黑如墨,且长到膝间,这要不是小从就不曾剪过,怎会如此长。 梳了两把她自语道:“世子那天给我的梳子当真好用,不伤头发,早知道不要他的马,要个梳子多好,也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来。” 叨了几句后,她轻轻甩了甩手中发,碰到桌上的香粉盒。 盒儿滚落到了水房内的衣柜前,她跑去捡,低头便看到一双男子的鞋子。鞋上多有灰尘,还有几处破了洞。 这是姑娘们的专用水房,怎么会有男子的鞋子,搞不好是那个相好的跟这里的姑娘私会于此。 “鸳鸯戏水——”施雪菲轻笑着站了起来,哪都有这种事,不奇怪。 “唉呀,急什么?这大白天的。” “白天?拉上布盖上被,黑得跟回娘胎里一样,爷这憋了一个月,好几天心里可是跟猫儿抓挠般难受。” “一个月才想奴家几日,还是你们这些人都把主子当成女人天天想了。”耳边女人取笑着。 “别说那档子事,让他快活就行。” 女子嘤嘤似笑,男人孟浪如狼,施雪菲长叹一声,二龙馆这种地方,真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白天洗个澡,还能听到野鸳鸯在隔间里发浪。 这种事,不去听也罢,没什么新鲜的。 不等她推门出去,浪声向她发出了挑战,声音已从隔间传到了一门之隔的外面。 这是?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门砰一声被一脚踢开,她随身一让,只觉得身子像是什么什么提起,空中飞燕般的来了一个旱地拔葱,脚落在了一根横木之上,不及站稳,门口滚进一团影子。 仔细向下看,一名男子正拉 分卷阅读67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扯着馆中歌伎,正奔她刚刚洗过的大木桶而去。 “不可看!”她愤而抬头。 而底下哪里管她内心千层浪般的抗议,已经嬉笑成一团。 “怎么选这破地方?” “天热,到时一身汗还得洗,这样两相好。” “呸,我看你就没有安好心。” “我的心好不好,你还不知道?” 施雪菲听下面两人的对话,本没有什么,只是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 这女子京城口音里夹着南京话,又软又嗲,不比以为自己听错,只觉得自己快要热死,瞟看着那个多事把自己拎到横梁上看风景的男子,嘴向下努了努。 那人一身黑衣,蒙面不语,一双眼却死死盯着下面的人。 真是世风日下,连偷盗之人,都为了一窥这岁月之事,忘记要跑了。 还看得起劲,真是,真是让人感叹。 只是下面风流的人只快活了不到半香的人,便没了方才的热火朝天。施雪菲翻上看天,心想他们走了,自己也好爬下去,当梁上君子的日子,她一时半刻也不想了。 左顾右看之时,看到女子先于男子出了门,而那男子,还在桶内扑腾着,绞了条巾子在背上搓得正欢。 “牡丹花下死,作鬼……”那人念到这一句,突然便没有声,施雪菲不好伸脖去看,余光却看到桶中的水,不知何时已成红色,热气带着血腥味直冲上来。 而男子的上半身挂在桶上,肩头赫然出现了一朵艳红的“牡丹”花。 施雪菲这才猛醒,男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倒在桶内,这水房内能伤的人,除了那匆匆出去的女子,只有跟她一起呆在房梁上看风景的小贼。 她吓得退了一步,脚一个没有站稳,歪身险象环生的向房下栽去。 “唉……”呀字没有叫出来,竟是被那贼人给堵在了嘴里。 那男子,燕子翻身,不仅拉住了施雪菲,还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只是两人衣都轻薄,手抚之地如贴在肤,施雪菲扬了扬眉毛,想到那日朱瞻圻掐着她腰时,自己快要被勒得晕死的画面,顿时全身打了一个寒噤,手推那男子,低喝道:“做什么?” 男子垂目,身前人的衣服浅薄无比,一片粉色透出,不由得心中一荡,手似触到不可名状之物,麻了整条胳膊,他眼波微闪,手上力道更甚,环着她的腰,从横梁上轻轻一纵。 要跳也不说一声,施雪菲脚下突然空无一物,整个人如坠云端,好在眼疾手快,手抱住眼前之物,也顾不得男女之嫌,更忘记自己先前对他颇为嫌弃的表情,总之整个人扑住了救命稻草般,双手圈住对方的脖子,两腿做爬杆状,夹在对方的腿部,埋头于他的怀中。 等刚落地,男子松开了她的腰,她忙抬头跳开,一副本姑娘把命都交给你了,你得知道轻重的表情看向男子。 “真是没有眼力,才分开几天。”男子摇头轻叹。 施雪菲闻言喜上眉梢:“纪大人?” 纪元彬将面纱扯几下分,露出半张脸,施雪菲只是看到他的鼻梁,却惊得倒退了两步,指着他鼻上的两处伤痕道:“我的大人,你破相了?” 纪元彬皱眉,没空同她瞎扯,转身拐进了屏风内,细细查看起木桶内的男子。 “我怎么觉得刚才跟这男子那么什么的,好像是柳姐姐。” “嗯,是她。”纪元彬言简意赅的道。 “原来不是鬼魂,我放心了。”施雪菲想着自己初见那女子时,以为只是一个跟柳如歌长相酷似的歌伎罢了,哪里想过,居然真的是她。 不在湖上船舫上卖艺了,怎么转来这里,二龙馆岂不比湖上更加凶险。 “不好,朱瞻基,汉世子在大厅里。” “嗯。” “秦王殿下也在。” “嗯。” “能不能说说怎么办?”施雪菲急了,“这男的可是柳姐姐杀的,他是汉王府的死士。” “你认得汉王府的死?你还知道他是死士?”施雪菲被纪元彬一连串的逼问,弄得莫名紧张起来,她不着痕迹地把手腕背到自己的身后,假装怕血的退了几步,闪到了角落里,低头间看到了地上一套男人衣服,细看了几眼,正是纪元彬之物。 原来纪元彬的常服都是他娘亲手做的,为了不让那些胡闹的兄弟给穿了去不还,他娘还特别在袖口内绣上了他名字之中的“彬”字。 施雪菲起初以为看错,只道是遇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蹲下翻看到那个“彬”字时,才发现一个让她羞愤难当的事实。 “纪元彬,你早就在这了?” ☆、第 34 章 施雪菲虎着脸道。 “……” 纪元彬虽背向她,脸上竟然也莫名的烧红起来。 他本是一个被训练得泰山崩于前,也能心静如水的冷面锦衣卫。 看多 分卷阅读68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臣子们为求攀龙附凤、皇权庇护,不惜党同伐异、同僚相残。 但互相告密行有违伦理纲常之事,纪元彬奉行不闻不问,袖手旁观,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谁能凌驾于皇上所交托的事之上。 只是他一直恪守的原则,在遇到施雪菲后便一再的降低了准则。 在军营内几次放任施雪菲胡闹,虽是为了皇上之事,为求军中稳定,京城安宁,可是事毕后,以皇家行事作风本是要诛杀施雪菲以绝后患。 不过也他也不知道是为何,居然在帐前以自己的前程相抵,跟神机营的指挥使求来一个机会,让施雪菲换下神机营的兄弟,替其中一人送秘信。 金大人也看出其中端倪,没有当场揭穿。 但指挥使走后,金大严词拒绝了此事,无奈下,纪元彬只得说出施雪菲的真实身份。 金大人才在最后关头放了了施雪菲一马。 纪元彬本想着送施雪菲出了军营,此生与她再无相见之日,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他这只双眼雪亮的御前“猫”,偏偏又遇到了施雪菲这个没事乱入且洗了个澡的她……唉……不能再想,想下去会犯事。 施雪菲越想越气,他猫在上面,不动声色的饱览春色无边,怎么也不打个招呼,自己也好歹也是未出嫁的女子,能让他这么白抢便宜:“我问你,你看到什么了?” “……” 他不语,神色不自然的垂下了眸。 “你不说,代表你全看到了。”她越发肯定的道。 “……” 的确是看了,认与不认都不是纪元彬能开得了口的。 “你、你……”施雪菲想不出什么好词,“这不公平。” “下次我让你看。”纪元彬内心无比慌乱,面上依旧慢条斯理的说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慎重的回了她一句。 “看你?你又不是我相公!”施雪菲眼皮狂跳,有那个心没有那胆,瞟着他的后背,宽肩窄腰,正琢磨着他是不是穿衣显瘦,脱衣可以秀秀肌肉那型时,冷不丁想起,自己寄生在大明朝的施雪菲身上,不再是那个活在现代的迟雪,马上纠正自己内心里各种浮想联翩的画面,一本正经的道,“本姑娘没有说要嫁你。” “啊?” 说错了。 “本姑娘嫁谁也不嫁你。” 还是错,非本意。 “本姑娘只会看自己相公的身体。” “嗯,记下了。”纪元彬回头冲她点头,随后眼瞟她身上的紫衣,在脖下轻轻一扫,身上顿时一热,轻吐一句,“该死!” “啊?你说谁要死?”施雪菲惊慌看向四周,以为除了眼下水桶里的死人,还有第四个人在。 纪元彬的目光在一片酥白肌肤上停留片刻,刻意调转头,尴尬低头抢过那套衣服,抡成一团球,推窗准备扔出去。 衣服刚落地,窗外闪过数道人影,门外由远而近响起一边零乱的脚步声。 “施雪菲,柳如音只怕是有难,你快去大厅,这里交给我。” “那外面的人怎么办,好像朝这边来了?” “堵回去。” “这么好的差事交给我?”施雪菲听到心里叫了一万个不愿意,嘴上却豪气万的道,“放心,万死不辞。” 纪元彬鼻中轻哼,抓起一件男装往她怀中一塞,也顾不得男女之嫌,连推带抱的将她一把轰出了水房。 施雪菲抱着一堆男人衣服,跳出了门口,不曾站稳,几步之外,丘世田与李公公已疾步而来。 “你怎么在这?”两人同声问道。 “我怎么在这?切……”施雪菲脑中迅速组织语言,冥思苦想间只挤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我也在想,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解释我在这里,这明明就是姑娘洗澡的地方,用得着跟你们几个满身臭汗的男人解释吗?” 说完,冲丘世田作神秘状:“你们莫不是要在这里会相好的?是的话,那我赶紧让开,不耽误各位大爷的好事。” 丘世田,冷眼瞧着她,见她嘴上说得字字真切,人却将门堵得严严实实。 他冷喝:“让开,少挡老子的路。” 施雪菲抱胸挑眉,语气调侃的道:“我施雪菲的老子爹,可是为国尽忠,马革裹尸于沙场,捐躯为天下了,怎么我爹爹这么快就投胎了” 丘世田终于忍不住冲她板起脸,拿出汉王府的架子,瞪眼斥责道:“滚一边去,我可不是小王爷,我没那么好的闲情跟你玩儿,爷爷我办正事呢?” “呀,差辈了,刚才称老子,现在是爷了,你说说你在世子府也就是个执剑侍卫,怎么一口一个爷的,那小王爷是不是也要叫你一声爷?不对,世子可是你的天,你这是以下犯上。”施雪菲也不管说的词能不能抵用,反正大把大把口水话直往捅。 银剑抽出。 凉意袭人。 再欲阻人。 人头落地。 眼看已拦不住了,施雪菲只得将手中衣服一 分卷阅读69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抛,对着一处无人地,手舞足蹈的随手一指,似看到鬼般,大叫一声:“抓贼,抓贼……” 能挡的挡了,不能挡的,也不能怪我,她边想边提着长裙往那片没有鬼影的方向追去。 丘世田并不上当,见她已走,推门而入,绕过屏风,便看到一只空空的木桶,而房内已空空如也,并无任何人。 “老六去哪了?”他疑惑的四处张望。 李公公跟了进来,见到屏风上的画,再看到地上水渍,嬉皮笑脸地说:“这谁洗个澡弄这么大动静的,满地的水不说,连衣服都。” “闭嘴。” “奴才只是说,这房里肯定不只一个施雪菲洗过澡。” “那又如何?” “她可是小王爷看中的,怎么能给小王爷戴这色的东西……”李公公不方便明说,将窗台上的一盆绿竹摸了一把,眼神里尽是不言而喻之色。 丘世田知道朱瞻圻的脾气,从不能跟人分享一块糕点,就连同席吃饭,也是只要他夹过一筷子,那盘菜就不能再有任何人动,哪怕是吃不完,不合胃口,也是不能与人共用,扔了倒了也才舒心的那种主子。 “等会回去,你少说话,小王爷的心思,怎是你我这等人能猜度的?” “哦,奴才不会说,奴才刚才就没有进来过。” 李公公话语谦卑的低下头,垂下手退了出去。 施雪菲追出长廊,在一处角落看到了一道身影,走到近前,那道人影拐了个弯,从侧门溜过,只留下一片衣袂一闪而过。 她紧跟几步,迎面碰到几个香粉扑面的年轻歌伎,呼啦一声全围上了她。 “这么出挑的美人,快让姐姐们好好看看。” 亲娘呀,我是赶着去救人的。 施雪菲左推右挡这些莺燕们,嘴里亲热的叫着:“姐姐们,妹妹有礼了,妹妹真有事,不能聊了,真不能聊了。” 她越是想往里走,人群里就越是有人拉着她。 左走有人阻着,右走有人抱着,好像她成了二龙馆中最抢手的男子,让这群平日里供男人们取乐的女子,全都犯了花痴一般死死粘在了她的身上。 好像她要是硬要离开,那这些粘在她身上的姐姐,拧从她身上扒下一层皮,也绝对不会让她再前进半步。 施雪菲明明看到有人影闪过,却一眼看去就是男子,但这些歌伎却阻着她寻人,这是要出事,且出大事的。 她脸一板:“姐姐们,你们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推搡间,一名女子冷笑道:“你是客还是敌,谁知道呀!” 明明听到有人话中有话,却不知道是红衣女说还是绿袄姑娘道出来的。 不对。 柳如歌在这二龙馆想来不是一两日,这些女子,莫不是帮着柳如歌在这里专门等着拖延时间的。 她脚步加快,道:“柳姐姐有难,放我过去。” 红衣女与绿袄女互相对视了一眼,红衣女摇着绢扇上前,用扇遮面,不见嘴动,压着嗓子道:“你去不得。” “姐姐,你们真为我好。”施雪菲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手握着红衣女的腕,凑近道,“就让路。” “施姑娘,得罪了。” 红衣女反手相扣,丹红的指甲如猫爪般伸出,虽不十分痛,施雪菲却也动弹不得。 “你们想让柳如歌死吗?”挣不过对方,施雪菲语气加重道。 红衣女犹豫了片刻。 手劲微松,施雪菲才得以脱身。 跑了两步后,红衣女追上她,无奈道:“正是柳如歌让我等拦下你的。” “她此去就是送死,你们要看着好姐妹去死吗?”施雪菲看着天边西沉之阳,微凉的道,“她救过我,我不能坐视不理。” “柳姐姐也有恩于我们。”绿袄姑娘:“我们也没有法子,劝不住的。” “你们不行,我行呀。”施雪菲与歌伎们拉扯着,已穿榭过亭,而花厅近在眼前。 施雪菲紧赶慢赶,拔开围在大厅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歌伎们,正遇匆匆赶回的丘世田和李公公,三人相遇,各自看了一眼。 丘世田正要问施雪菲为何此时才到这里,门缓缓移开,关在里面里的丝乐之声,骤然扑出,让人耳朵里兴奋激动一振,三人都向大厅内看去。 ☆、第 35 章 百褶如云似烟田,挥袖轻罗漫山涧。 京城花容不惧炎,独步瑶台临江仙。 诺大的厅内酒客面红眼迷离,商女身歪笑如莺,但见白衣白裙,头上簪着一朵白色牡丹花的女人时,嘈杂之音渐低。 女人不发一语,只摇曳生姿的走向了三人。 施雪菲见到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脑子里湖面惊魂的一夜,画面般的一一过了一遍。 女子冲她浅笑颔首,她脸上的交错着激动与担忧,似两把隐火燃进了她的双眼,神 分卷阅读70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色瞬时凝固成了一个悲切之色。 迟了。 她知道。 太迟了。 她也知道。 随后转身,走向她的终点。 只是刚走了两步,就有人阻止了她。 “你来迟了。”乐声停,朱瞻圻的声音空灵如咒,徐徐传来,直接把心急冒进之人——施雪菲定在了门外。 而之前还一片歌舞升平的大厅,也因为施雪菲的出现,悄然安静了下来。 施雪菲一步一步的走向柳如歌,见到她面容如芙蓉国色,白似软绢,粉如蜜桃顶上的一抹胭色,眼若墨色流离嵌镶于银光深潭,一见倾心。 她笑意盈盈,挽黑云斜堆于顶,正风情万种的与花厅中最让人关注的朱瞻圻相互对视着。 这种才子配佳人的画面,在风~月~场上也是少见的。 任谁也丝毫看不出,她是那个刚刚解决了一个汉王府的死士。 谁能想到二龙馆的头牌,既是一位擅风月于权贵,在王子公子之间长袖善舞的绝色美人,又是一个杀人无声的狠角色。 施雪菲很难将刚才所见的一幕,跟眼前的人重合成一个人来看。 柳如歌手摇丝扇,步如轻莲凌波的缓缓走向一边,凤眸微转的看向朱瞻圻,娇声细语道:“世子,这位是?” 朱瞻圻向施雪菲招了招手,“过来,施雪菲。” 施雪菲瞟了一眼柳如歌,想着这里只怕只有朱瞻圻能一语定柳如歌的生死。 只要能劝住柳如歌,让她不要向朱瞻圻发难,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正在此时,红衣女和绿袄女来到了她的身侧,两人边笑边借扇掩面,言出警告的道:“别去。” 施雪菲向两人各看了一眼,一缕斜阳正好打在她的脸上,光芒如金纱罩面,只是转头的瞬间,敛去余辉,只留下一片阴影覆盖在她的眉间,心底。 她嘴角轻轻一抿,轻启粉唇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保重。” 说完,从红衣女手中的夺下一把扇,翻看了两眼,上面绣的正是皇家最爱的牡丹花,只是花的颜色有些……滴血的艳红色,似曾相识。 她不及多想,摇扇于身前,拍着自己的胸,抬步跨入了花厅之内。 难以想像施雪菲,之前扭扭捏捏,极不愿意呆在花厅之内。觉得这里哪一张脸都让她觉得假,那一个笑都让她感到是笑里藏刀。 不过洗个澡换身衣,便如换了个人一样,一改推诿之色,欣然走向了朱瞻圻,让柳如歌和在座的众人都没有想到。 朱瞻基握在手中的酒杯,慢慢放于桌前,他向朱瞻圻看了一眼,一直淡然的神色罩了一抹不能轻易觉察的复杂。 到了近前,朱瞻圻手伸到施雪菲的跟前,似看飞鸟归巢一般,语气异常温和的道:“坐本王的身边。” 众人一愣,男子纷纷侧目。 女子皆用扇遮面低语,侧脸间无不露出羡慕、嫉妒、且伴有看好戏的观望之色。 京城里,愿意坐在秦王朱瞻基身边的倒是不少,可是敢坐到朱瞻圻身边的却没有几个。 秦王多年在外征战,一身武人习气,为人亲近。 汉世子朱瞻圻,擅韵律,通歌舞,但性格怪异,传闻这几年有个清倌,都神秘的消失了。 且每一个都是伺候过眼前这位生得仙人模样的朱瞻圻后,就再也不见踪影。 只是今日一见,让人闻风丧胆的朱瞻圻却对一个容貌并不十分惊艳的平民女子,好生客气有礼,只要她出现,朱瞻圻就会不自觉的看向她,就连刚才从不笑的嘴角,也在她出现的瞬间,有了一丝弧度。 施雪菲明明如芒在背,她的表面却把喜得王子另眼相看,因而受宠若惊的样子演得活灵活现。 她笑脸相迎,娇俏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胭脂红,眸光闪闪含着无尽春色。 与朱瞻圻对视的一瞬间,欲语还休的低着头,顺从无比的坐在了他的身侧。 还将一只裹了块白布条的手,伸到朱瞻圻面前,以扇遮面,俯在他的耳边,细细的说:“世子,药用完了,伤口又深了了些。” 他微微侧身,瞟了一眼她的腕,含笑道:“此刻,就有一个机会,让你还了欠我的,你可愿意?” “世子要民女做什么?”她依旧在笑。 “等会你就知道了。”朱瞻圻笑着将一杯酒端于手中,探到施雪菲的唇边,眼角望向身侧的朱瞻基,似乎是在演他跟施雪菲之间情谊非同一般的意思。 施雪菲无奈,屈从的伸手接杯,朱瞻圻却摇头,执意要喂给她喝。 真是假戏不好做,她露出八颗齿向朱瞻圻夸张的笑出一个阿谀奉承的脸,随继低头,浅尝了一口杯中酒。 朱瞻圻跟着在杯沿的另一边,轻抿一口,四目相对间施雪菲露出一个十足的假笑,当她以为一切不过逢场作戏,转而看到纪元彬已一身浅橙锦衣出现在大厅中间,抬眼正看到她跟朱瞻圻儿女情长,目光立即假和尚如见真 分卷阅读71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佛般,不敢直视。 朱瞻圻却特意轻声细语地叮嘱道:“这酒两个人喝,味道才对。” “这什么酒?” “曾忆少年苏杭游,数年重逢各有愁,休学曹氏同室戈,金华一醉解千仇。” 施雪菲听到这诗,拧眉毛看向进来面无表情的纪元彬,他素不喜欢这些,不会是他说的。 而且在两位王爷面前,还轮不到他吟诗作对,且他也不是一个高调的人。 寻声望去不是别人,而是那个请她吃过饭,问她买过马,又对她身份存疑的秦王殿下。 “金华酒,色如金阳,味如甘露,醉不上头。秦王殿下,您真是懂酒之人。”柳如歌轻言细语的赞道。 “柳姑娘客气了,这酒在二龙馆也是轻易不让端上来的。看来本王是托了三保正使的福,能蹭上一顿好酒了。”朱瞻基得意的道。 柳如歌又道:“酒再好,不及秦王殿下的文彩好,所吟诵的诗,尽显王者气度。” 本是觥筹交错,兴致盎然,却不想柳如歌只略夸了一句秦王朱瞻基的文采,便让端杯欲饮的郑和停住了手中杯。 苏胜知和于真两人坐得远些,却也听到了这一句,两人慢慢放下酒杯,拿眼看向柳如歌。 客人的安静,让载歌载舞的歌伎、乐师们不知发何是好,机警的停下手中之器,低头默默退了出去,之前还巧笑如织的姑娘们全都互相看着,不知道哪里出问题。 而所有人的目光,在茫然片刻后,全都投射到了同一个方向。 主座上的朱瞻圻。 面对大厅骤然的安静,朱瞻圻手握酒杯,伸向坐在一边的施雪菲,轻松的一笑。 众人原以为会有什么发生,然而只等来朱瞻圻的一声催“倒酒。” “对,喝酒。皇上行驾未归,本王只是想在这里跟诸位没有拘束的喝喝酒罢了。”朱瞻基接着道。 一霎,所有人紧绷的神色变脸成之前松闲之态。 施雪菲执起酒壶给朱瞻圻斟满一杯,又起身去了朱瞻基的身边,小心翼翼的续了一杯,她一边倒酒,一边偷瞟厅外的情形。 横竖不见纪元彬的影子。 施雪菲暗自骂道,这个管死不管生的主,怎么还不来。柳如歌已经沉不住气,要兴风作浪了。 她半蹲在柳如歌身前,捧上酒杯,认真道:“姐姐请。” 柳如歌眼角瞟了她几眼,眼中杀意涌动,仰头一口干掉杯中酒,将杯往桌上一顿。 施雪菲的心跟着一懔,低声道:“姐姐好酒量,妹妹陪你一杯。” 说完,自斟自饮,喝过之后,也学她模样,将酒杯往桌沿一顿。 柳如歌正想起身,施雪菲手快按下的胳膊,借着三分酒意,手支着桌,探过身子,伏上她的肩。 “姐姐,快走。”施雪菲的脸上再也藏不住,心急如焚的产道。 柳如歌早就在施雪菲进门时,看到了红衣女与绿袄女向自己使眼色,当然也知道施雪菲为何去而复返。 她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不胜数,因而就算她马上的要在此地,与皇室之子对决,也没有露出怯懦之色。 八岁抄家,痛失了双亲的她早就把醉生梦死过成了她的日常,此时只是把醉生了结,将梦死实现罢了。 柳如歌媚笑,凤眼之尾,闪出如寒星般的杀意,只是掀起眼帘瞬间又是一双柔情似水的眼波,在内里泛滥无边,口中之语轻吐如一曲挽歌般的,让人心拧了一把: “杀了朱瞻圻,我自有自己的路走。” “你杀不了他的。”施雪菲恨不得把她跟朱瞻圻相处这些时日所见所闻全都告之于柳如歌,可只是擦肩片刻,哪有时间给她细说。 柳如歌摇着手中那只,象牙雕成的牡丹镶成的扇柄团扇,自信满满的道:“他一个风流王爷,于我来说,大把机会接近。” ☆、第 36 章 “你以为他是水房里的那货色?”施雪菲口不择言的说出这句,但又立即后悔,柳如歌毕竟是救过她的人,别人可以看不起她,但她施雪菲是万万不能的。 柳如歌脸色微变,凝视施雪菲良久,施雪菲赶紧改口道:“姐姐莫气,我是想你活着。” 柳如歌冷峻之色这才渐渐淡去,随即又恢复成之前媚眼如丝的模样,语气辛酸却又骄傲自岁的对施雪菲道:“你都看到了……也好……我本就是这种以色杀人的女人……” 说完,拎着半壶酒,骤然抬步,向主位上的朱瞻圻走去。 天杀的柳姐姐,你真是我的姑奶奶。 不!你是我祖宗。 看在你舍命救我的份上,我也,我也,我好歹去给你收个尸。 无奈这种时候,还不能不讲义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对于这种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恕的主,施雪菲早没有了之前假冒太子府的下人的勇气,更没有了在军营皇帝灵柩前的锐气。 朱瞻 分卷阅读72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圻是何等的聪明,他跟一直没有在花厅出现的纪元彬一样,就是个人精。 想着这么声~色~犬~马之地,马上就要成为屠戮的杀场,她迅迅将桌上一盘牡丹糕揣于怀,不顾形象塞了几块在嘴里,就算要帮忙,那也不能空腹前往,先填填肚皮再说。 “世子殿下,可否喝一杯。” 白莲般的软纱,乱入眼,香如清菊的女人,长跪于身前,隔了一张两尺宽的酸枝黄梨木桌案,隐隐女人香,丝丝沁人心脾,只是莫名的少了娇媚之感,多了些英气逼人。 朱瞻圻手支着头,侧目看着别处,并不看她,也不答话。 俗艳之流,入不得他的眼。 柳如歌自在二龙馆里当了头牌,就没有不为她所倾倒的男人。 只要她一个眼神,不知道有多少男子,会飞蛾投火般的扑到她的脚下。 而眼前这位,对她没有丝毫的兴致,她只能跪在地上,走也不是,起来也不对。 好不容易等到他有了反应,抬头瞬间,却用惊绝世人的眼神略过她的头顶,看向了她身后的人。 她余光看到一片浅紫色的衫从眼前飘过,转眼,朱瞻圻袖内的手主动伸出,握住了来人的手,轻轻一带,那手的主人,便坐入了他的怀中。 柳如歌难堪的看向那个捷足先登之人。 施雪菲无奈的把脸低下,心中暗自后悔,刚才追得太急,怎么就学不会跟柳如歌一样,矜持一点,就算是跪在朱瞻圻面前,挡一下柳如歌这个傻女人,隔开二人就是了。 这下把自己带沟里去了。 还是年轻太冲动了,怎么把个救人之举,弄成了投怀送抱,这不是她的本意。 她恍惚间,又看到秦王朱瞻基也拿眼看她,似乎已在心中坐实,她跟朱瞻圻有着非比随常的关系。 救人,救得没有了底线,施雪菲自责了一番,然而全身也都不自在起来,随即又听见朱瞻圻低声耳语,亲昵更甚于之前,“有伤在身,不可多喝。” 她抱之以假笑,歪头反问:“世子,伤在我身,是否痛在你心?” 朱瞻圻微愣,竟不知如何作答。 鼻间悠悠呼出长长的气息,手不自觉往怀中摸去。 那瓶解药他一直带在身上,本想以此要挟于她,却不曾想,她只轻轻一句试探之语,他便没了主张,明知道失了这层辖制,施雪菲将不在是那个对他俯首帖耳的人。 见她两鬓黑丝,轻拂他的面,黑羽挠心,轻触即痒,芙蓉面下的唇边沾了一滴酒渍,心中波澜已起无法平心静气。 “锦衣卫总旗,纪元彬求见!” 本已拿出的药瓶,复又放回怀中,朱瞻圻整个人坐正了,透过飞袖娇影,看清了来人。 望眼欲穿莫过于此。 缠棕帽,朱红底补色织锦麒麟绣胸,雪云横堆围织袍底,玉带系腰,肩盖奇兽甲,臂绑软金纱,与贵族王孙的奢华之风大相径庭。 他,只有满身砥砺三山五岳,潜行银河碧海,万物皆纳于胸间的泰然,只是一个谈笑间隐于深林的隐士。 莺莺燕燕堆里的众人,与之一较显得格格不入。 他只是躬身,便藏了一身的傲骨,敛了天赋的好皮囊。 施雪菲看得有些呆,怎么他着什么装,都像是那衣比着他做的,一针一线丝丝入扣。 “他是京城的纪帅。”人声悄悄传来。 施雪菲虽离得远,却偏生听到了这一句,侧耳细听又没了声音。 “嫁不得皇族,自然是选一个人中龙凤。” “他一月多少银钱?” “俗了吧,就他,本姑娘愿意倒贴,不要钱。” “哈哈。” “还不如给商贾之人做小。” 后面污~秽之言,实在让人听不下云。 施雪菲长长叹了一声:“此等的颜,何患无妻,如此的才,上赶子有人追呀。” 纪元彬本是沉静如水的站在花厅之外,被人围观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抬眼便看到主位之上的人,他眸色微微一怔。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两人无声相看,神交了几句。 【你大爷,你还知道要来救本姑娘。】 【急什么。】 【快别在那拘着繁文缛节的,柳如歌已经作死要往朱瞻圻藏好的“剑”上撞了。】 施雪菲此刻已没了遮掩,眼睛里急切,如久离家园的孩儿初见护她一世平安的守护之人,恨不能扑上去,撒着欢儿跳入他的怀中,逃离此时的凶险之地。 长一张乖巧聪慧的脸……怎么如此的——与狼共舞。 而投身于狼群何止施雪菲一人。 柳如歌看着一身朱红底,银蟒于臂,流云镶边的锦衣华服的男子,之前一直炭火灼热般的心终于有了凉意。 “他怎么来了?”朱瞻圻眼如深渊,凝视着跪于花厅的纪元彬。 他虽跪着,风姿却让人无端觉 分卷阅读73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得比站着没有丝毫的减弱。 不见他抬脸,倒更让人想看看他的样子。 本还坐怀于各位王爷身边,与客人交颈耳语,尽显暧昧之态,调笑无状的歌伎们,骤然敛了放肆的媚容,一个接一个离席,向跪于地的纪元彬看了一眼,便都偷偷走出了花厅。 顿时,原本人声窃窃,香衣飘舞,粉色眯眼的花厅内,转眼成了男子们聚会的雅厅,少了浮华,多了庄重。 厅内的女子只剩下柳如歌和施雪菲。 施雪菲立即起身,想着顺手把柳如歌给带出去,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总算是度了这关。 身动之时,肩头猛的一沉,朱瞻圻握着她那只受了伤的腕,眼色如暗藏的利剑,不见其形,但感其冷。 她应付的笑了笑,又挨着他坐下。 他的手抚过腰间,骤然收紧,被死死的扣在了朱瞻圻的怀里,这在众人眼里,简直就在上演酒客与花魁寻欢作乐的戏码。 一旁的秦王朱瞻基,手捂嘴角轻咳了一声,见朱瞻圻并不放手,全然无视在场所有的人,只得也装看不见的对着跪了半天没有起身的纪元彬道:“元彬来了,不必多礼。坐本王这边。” 纪元彬起身谢了朱瞻基,走到桌前,跪地道:“秦王与世子好兴致,二龙馆从未如此热闹过。” “元彬说笑了,本王只是来迎郑和大使,他可是去了暹罗、苏门答刺和阿丹等国,且这些国家的皇帝都仰大明的文化,随船队到访京城,本王也是代皇爷爷先来探探底,先与诸使节见见面,以示友好。等到皇爷爷回来,再另行安排。” 纪元彬:“秦王思虑周详。” 朱瞻基:“皇爷爷可好?” 纪元彬没有答话 “哦?纪元彬,你是这里的常客?”朱瞻圻叉开话题,眼带挑衅的道,“本王倒是孤陋寡闻了。” “世子好雅兴。”纪元彬简单的应对道。 眼见施雪菲在朱瞻圻怀中依偎成双,眼不自觉的瞪了她一眼。 施雪菲也不客气的冲他横眉立目,提醒他,她只是被朱瞻圻给劫持了,绝对不是他眼前所见的那种暧昧不明。 朱瞻基侧头向他的这位堂兄举了举杯:“世子风流,留京一年有余,已经乐不思蜀了。” “施雪菲,你看,连秦王是嫌弃本王在这里滞留太久了?” 朱瞻基笑着摇头:“你在也好,这些外国使臣一气来了一堆,你代本王陪陪他们如何?” “哦,秦王没有空吗?” “元彬到了,本王自然没空。” 施雪菲听到这里几乎猜到纪元彬接下来要说什么。 当即道:“纪大人有要事来二龙馆,民女不便在此,告退。” 说完,感激的向朱瞻基看了一眼,这位皇太孙果然不是一般的蠢钝之主,他也看出朱瞻圻此番在此,来者不善——他摆明了要题发挥。 柳如歌如在此地杀人,只怕不仅馆内的歌伎、婆子、杂役,就连门口那几株柳树都要让人连根拔起。 大明律法历来严苛,想她不过教坊司的歌伎,跟世子周旋哪有她的好。 秦王开口,施雪菲腰上的桎梏已撤,她冲朱瞻圻明媚一笑:“世子,慢些喝。” ☆、第 37 章 她正欲脱身,花厅之外传来杂乱不堪的脚步声,几个侍卫匆匆出现在门外,忽呼一声齐体跪倒,其中一人大呼道:“秦王殿下,有事禀报。” “何事?” “发现一具男尸。” “尸体在哪?抬上来。” “嗡”一声,这前还围在花厅外的歌伎杂役们都开散逃开。 此时,施雪菲已行到花厅中间,握着柳如歌的胳膊,耳语道:“不想纪元彬也死在这,就跟我走。” 正想拉她出去,却万万没有想到,只离花厅大门几步之遥,让人给叫住了。 朱瞻基道:“所有人等,不得离开二龙馆半步,违者斩!” “杀人者就在这花厅之内,用不着这么多人陪着。”朱瞻圻将腰间玉笛抽出,把玩于掌中,惊语一出,花厅外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而坐于内的人,个个互相观望打量,看谁都觉得就是那个杀人凶手,可人人又觉得自己很无辜,让那个凶手拖累得走不出这间花厅。 好好的喝个花酒,却生出这档子事,之前的兴致一扫而空,再无人觉得眼前美酒佳肴让人开胃,只想着赶紧离开。 白色的布打开,里面的尸体露出。 众人好奇的目光,都开始射向同一个方向。 可是很奇怪,每一个人看的地方虽相同,却不是那具应该受万众瞩目的尸体,而是同时向纪元彬看去。 纪元彬,这前在刑部任职,因查案出众去了锦衣卫,还是皇帝钦点的总旗,想他不过二十出头,能在这个位子上的只有他一人。 “元彬你去看看。”朱瞻基抬手指向厅中尸首,“本王 分卷阅读74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倒要看看,哪个贼人如此大胆,敢在本王的宴请上杀人。” 施雪菲低头斜了一眼纪元彬,心想他不是处理过尸体了吧?怎么会让人把尸体给抬到这里来,办事不力,还累她没法带着柳如歌走。 纪元彬上前,围着尸体走了几圈,又细细看了那人脸,正欲伸手解那男人的衣时,抬眼向施雪菲和柳如歌望了一眼,“姑娘们可是要欣赏一下这位仁兄的好身板儿?” 他一口京腔,带着戏谑与调侃,好似在问身良家女子,是不是介意,他把眼前这具尸体,来一个宽衣解带,让她们一饱眼福。 施雪菲扭脖向墙面,如学堂内被先生发现打了小抄,罚去面壁思过的小儿,脸红脖粗,眼睛只敢一翻两瞪眼,作望天状。 柳如歌则不同,轻蔑斜了斜地上的尸首,似是看到一只被宰杀的猪,是烫毛开膛,还是剥皮吃肉,于她都没有什么不可看的,不敢看的。 她冷哼一声,手中的汗巾捂在嘴上,装作回避的样子,移步到了朱瞻圻的身边。 施雪菲正抬头仰望房厅,忽闻香脂味扑鼻而来,这是柳如歌用的香,她曾经闻过。柳如歌已身陷危机,还想着要给妹妹讨回公道,施雪菲一半敬佩她对妹妹情深义重,一半又叹她太过执着。 回身看到纪元彬目光扫过她,他什么也没有说,便慢慢的解开了尸体上的衣服。 施雪菲小心移了数步,插在了朱瞻圻和柳如歌之间,转身时,眼睛对上近前的一张笑脸,和颜悦色间,透亮的眸光映出一丝阴森,“你怕了?” “怕的呀,穿着衣服还好,不着一物的,呃,我怕长针眼。”她尴尬的缩脖道。 她的话在别人听来,就是小女儿家家的,不好意思之语。 而听入纪元彬耳内,怎么也听不下去。 他眼角随即一瞥,似含讥讽之意。 她与他在水房的房梁上之上,可是足足听了一柱香的功夫,当时,她面红耳赤,却眼瞪得比杏还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极好此中之事。 施雪菲收到纪元彬的鄙夷目光,更觉自己之前的事没脸见人。 只想着等他验完尸,赶紧下个能蒙了众人的判词,她可得以解脱。 “验出来了。” “何故而亡?” 纪元彬并有急于说起他的死因,反而向朱瞻圻深鞠一躬道:“世子,敢问府上是否豢养力士?” 朱瞻圻面色如常,摇头道:“汉王府自分封以来,有府兵护佑,且父亲的营内有兵勇十万余众,何以养这些,岂不是浪费粮食。” 纪元彬指了指那人的肩甲上方,目光如炬的盯着朱瞻圻,故作不解的笑问道:“那也奇了,这人肩头上刺有红牡丹,这可是汉王府家养奴才仆人的印迹。” 朱瞻圻侧目看向纪元彬,依旧保持着某种本世子是王,我说是不是,我说不是就不是的横劲,死不认账的道:“刺青这种事,不只一人会,也就不会只有一人有,这算不得什么。” 听到朱瞻圻一再的否认,纪元彬这才放心说出下面的话:“那就好,这人若不是汉王府的人,那下官就可直言不讳了。” 朱瞻圻见纪元彬不再追问死士的由来,心中微微放松,眼略瞥朱瞻基。 朱瞻基已坐不住,从位子上站起,快步上前,盯着那尸体看了两眼,的确发现肩头之上有刺青。 这是纪元彬为了堵世子的口,才会先将对方的身份点出。 世子不承认,那无论此人死因是什么,为何而死,至少汉王府是不会管的。 朱瞻基似是不大关注死士的问题,但纪元彬坚持要查,他也只能顺水推舟,冲纪元彬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说。” 纪元彬叹了一声,眼睛有意的向施雪菲看了一眼才道:“此人身前好催情丹药,此次应当是服药过多,又久未人事,骤然与女子同房,太过频密,所以……” “所以什么?”身边的好事才苏胜知冲出来,两只牛眼瞪着那尸身,看到某处时,脸上显出惊讶之色,大约他也从没有见过男人这等死法。 而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于真,悄悄在人逢中偷看了一眼,便掩面退去,拉着苏胜知小声道:“没有想到,还有这等死法。” “什么?什么?”苏胜知粗野得很,叫得花厅之内都听得到。 施雪菲虽不经人事,可是听到纪元彬说了前面的,后面的他不说,她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想到柳如歌一别不过月余,居然就能找到与她妹妹死有关的汉王府,且向汉王府的人索命,虽说手段不光彩,可是心计之深,也足见她有多恨害死她妹妹的人。 这种色诱之计要是用在世子身上,她不敢去想会是什么后果。 人人都为地上男子的死感到好奇,唯有柳如歌事不关已,将一切置之度外般的,扇着手中的象牙雕的团扇,目光投在了朱瞻圻的身上。 她几次欲走近朱瞻圻,都让施雪菲给坏了事,心中对她已有怨言,听到这里时,已露出无所谓状,“纪大人,您大可直 分卷阅读75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说,这里又有几个还是童男子不成。” 男儿无丑像,一群大男人听了也就听了,自然无事。 可施雪菲不是。 她早就恨不得奔出花厅,用水洗眼,用棉絮塞耳。 只可惜,秦王下令,封了花厅,出门者死。 她闭了闭眼,将脸埋在了手心里,声音嘤嘤的道:“民女可否到侧厅里等着?” “去吧。”朱瞻圻。 “当然。”纪元彬。 他们二人异口同声,说的却是同一个意思。 谁也没有解释为何要为施雪菲大开方便之门,但两人都觉得对方说的正是自己要说的。 两人都互相看了一眼,朱瞻圻抱之以冷笑。 纪元彬则默了默对一脸疑问的朱瞻基解释道:“秦王殿下,接下来,下官所说之词,的确不适合这位姑娘听到。” “她?她不是世子的人吗?怎么不是懂床第之事?”一边的苏胜知插嘴道。 纪元彬脸色骤冷,看向苏胜知的眼似能吃人,但只转瞬间即逝,变成一句:“苏侍卫,汉王府的事你怎么清楚?” 施雪菲没有出声,内心早给了苏胜知一记大白眼,没有见过男人如此多嘴多舌。 她拿着一柄扇摇了两下,走到那苏胜知的身后,见众人都在围观死者,想也没想,抬脚向他的膝弯轻轻一踹,然后快速闪进了侧厅,佯装不知的坐在那喝茶。 眼见苏胜知没有防备,直挺挺跪在了那死人的眼前,她强忍着没有笑,而是一本正经的道:“小心诈尸!” 众人都侧目看向苏胜知,他刚才只是膝间似有一股莫名的气流窜出,然后就人就趴地了,也不明白为何就跪在众人面前,只觉面上无光,悻悻退在了一边。 “柳姑娘,你也需回避!”纪元彬定定看着柳如歌,语气不容置疑。 “纪大人,如歌可是将这二龙馆当成了家的,家里出了这种事,如歌怎么能避开,只怕是避了反而让人生疑……”柳如歌站定在那尸首旁,丝毫没有怯意,愤然道,“正所谓法网恢恢,再怎么漏,也不会让杀人的凶手逍遥法外。” 施雪菲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舔了一下嘴角,眼睛紧紧盯着朱瞻圻,见他并无异色,才略为放心。 刚才柳如歌那一句,大约他没有听进去吧。 这分明是在说朱瞻圻是杀死柳如音的凶手之一。 ☆、第 38 章 “此人死因为金石丹药过多,那里泄尽元阳,说起来命送在了他自己的手上。”说罢,纪元彬将男子遮体的裹尸布用尖剑尖轻轻挑开,目光扫过时,如看一个酒醉不醒的酒徒,轻蔑之中带着些自作自受的冷漠。 而从他嘴中说出的死因,只要是个男人就能听懂,何况还有具体生动形象的尸体,大家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各自生出或震惊,或看好戏的心思。 出丑。 丢脸。 皆是他们此时看世子的眼神。 朱瞻基神色微显暧昧不明,明明他内心是高兴的,却生生把脸上的笑意扯成一个严肃无比,又尴尬万分的模样。 他抬起眼角扫了扫白布的尸体,抬头正看以朱瞻圻一幅没有什么大不了表情。 他不明白朱瞻圻为何不借题发挥,一口否认地上躺着的死者,是汉王府中的人。 这种有失体面的死法,莫说对于一个死士,就是对于一个普通男子,也是奇耻大辱。 可他这位堂兄非常人能比,向来都是有惊世之怀,连他的人被人给下套,用了最不光彩的死法,横尸于二龙会馆也从容不迫,似死的不过一条养了几年的狗,死不足惜,因为府里还有大把。 “堂兄,节哀。”朱瞻基叹了叹,半真半假道。 “无妨。”朱瞻圻傲然道。 朱瞻基原本以为朱瞻圻会兴师问罪,内心紧张,因而脸上表情一度闪出一丝忧心之色,直到此时才略有放松。 他暗想,自己也是见习惯了打打杀杀,残肢断臂的人,再见这些变得小儿科了,只是发生在他宴请三保正使的当口,面子上总是过不去的。 身边围了一圈提刀执剑,头戴盔帘的侍卫,一双双警惕的眼尽数望向同一个方向——手无寸铁的朱瞻圻身上。 施雪菲站在一旁看到侍卫们是,心想这不是正是自己从水房里出来时,瞧见的人吗? 怎么有这么多? 一切真的是表面上看到的,柳如歌杀了一个汉王府的死士? 还是…… 编写剧本时,可没有这一细节,而且一直以来朱瞻基都是她这个编剧笔下的正面人物。 历史与所见出现了什么偏差,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瞻基站在一众侍卫的中间,挥手道:“好了,既然只是一介流民死于馆内早早去埋了便是。” 说罢,向纪元彬道:“元彬你去安排吧。” 苏胜知与于真一干人等,听到秦王发了话,自不疑心 分卷阅读76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手中的刀剑尽数向鞘中推去。 剑拔弩张的气气氛顿时消减不少,各自在脸上露出了不过虚惊一场的侥幸之色。 唯有纪元彬不为所动,剑倒提于手,不急收回,头在花厅之顶张望了几眼,眸色微敛出一抹沉色,又向花厅之外看了一会,沉思片刻,他才向朱瞻基拱手躬身朗声道:“秦王殿下,只怕不是流民,而是流寇。卑职想……” “那也埋了,不要让本王再看到便是。”朱瞻基打断纪元彬的话,并不想过问下去,而是向涌在身边的侍卫皱了一下眉头,似有难言之隐,但碍于人多嘴杂,他不方便说。 纪元彬也瞧出秦王面色有异,他常年行走刑狱,跟罪犯打道,察言观色早在众人之上。 常人一个眼神闪烁,都能让他记入收中,何况秦王面对汉王府死士,死在二龙馆中,似乎急于了结,不想节外生枝一样。 他是秦王,自然可以一笑了之。 纪元彬却不能掉以轻心。 他坚持道:“秦王殿下,卑职的意思是,不只这一人。” 朱瞻基转身将花厅之内的四角一一打量了几遍,看不出任何问题,心想馆中埋伏的侍卫不下二十人,谁还能在这里藏人,就算有,那也只能伏在馆外,可来时,早差人借给三保正使接风,早早清查了馆外要道,断不可能再藏人。 他实在想不出,人还能藏哪? 他疑惑道:“还有人?” 他之前的淡定一扫而光,身边的苏胜知第一个炮仗般的蹿出来,两只牛眼毫无顾及的向非秦王府的人扫去。 他如此明显,任谁都能看出防刺客是假,防汉王府世子朱瞻圻是真。 见手下如此躁动,秦王面上微微不悦,对苏胜知道:“不得无礼。” 他这话听来是在维护朱瞻圻,可是语气并无责怪之意,反倒有些惺惺作态的意思。 明明是汉王府人死在了秦王殿下的地盘,现在搞得秦王殿下无法在自保,还得有众人护着,方能吃酒聊天,得一时片刻之闲。 施雪菲一直缩在角落里看戏,突然觉得有一双探灯般的眼,直不隆冬的向身上投过来。 本以为只他一人,直到她双眼迎着苏胜知的目光,才发现秦王府的人,个个都对她虎视眈眈。 报应来得真快。 为了给柳如歌劝下,自己成了秦王府众人的眼中刺。 不对,为何柳如歌无人盯,只盯自己。 施雪菲脑内翻江蹈海间,一直想不明白的点突然瞥见了蛛丝马迹。 顿悟! 不等她站起身,一片银色快如飞鸟般,淬着孔雀蓝的彩光,闪着灼眼的精芒,杀气腾腾的扑天盖地而来。 她目之所及,看着冲她而来的杀器,如星似雨,这是要把她打成筛子的节奏,也来不及反应,只作抱头鼠蹿之姿。 厅内之人,知道这暗器厉害的纷纷避让,不知道的,全都条件反射的,趋利避害——无不惊得倒退三步,像大海落潮的浪涛,疾速退涌去花厅的角落。 大浪过后,沙滩上余下的寥寥无几,正如此时的花厅一样,个个顾着保住性命,无人出手相救。 眼看施雪菲横尸于花厅之内,一片霞光坡云遮月一般,挡在了她的跟前,而那块云也不是什么天外来物,只是一块旋转成飞毯状,看不清纹理的锦衣。银鸟翠粘在那衣上,被搅入了衣内,银光与红云对撞,似如百鸟投火,蜂拥而至却无一生还,纪元彬臂力惊人,以衣当盾扭转在身前,生生将秦王府的一门防生暗器,全数化解。 “丁零当啷……”地面上掉落无数,偶有一只飞脱出去,反弹打向花厅之外,或是众人的面前,无一受伤。 声音响绝,此时侍卫们一个个红着眼,呼啦一声将纪元彬和施雪菲两人围在了当中。 施雪菲冷汗一身,看着眼前突变的形势,琢磨一会,有些迟滞的望向纪元彬:“原来杀人灭口可以做得如此明目张胆!” 纪元彬深吸一口气,手中的锦衣已被银鸟翠打得千疮百孔,他低着头,看着地上落满的镖,不敢想像如果今日他不在场,施雪菲会被打成什么样子。 而那些欲伤她的人,见暗器不行,改用明枪了。 反扑上的侍卫,如豺狼虎豹一般,只要秦王一声令下,便会上来不问缘由击杀施雪菲。 她只觉得后背冰凉,各个出口圴被人封堵死,放眼看去,除了纪元彬站在她的身前,她竟然是如此的孤单。 还好,他在。 此时,锦衣废,剑气寒,只着一身浅紫长衫丝袍的纪元彬,孤冷的目光一寸一寸向一众侍卫扫视了一遍,所接触的眼睛均如狼似虎,蠢蠢欲动。 他眼角一挑,剑尖下垂朝地,满身的锐气梭角隐于无形,拱手笑了一声:“各位,我们为同期受训的校尉,你们虽效力于秦王,但也还是天子的侍卫。” 朱瞻基一听,知道纪元彬官阶虽不是太高,但在年轻一代的锦衣卫之中,已是翘楚,他能得到皇上的信任,并非只有 分卷阅读77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一个武夫,而是有他的长处。 再看另一边,朱瞻圻悠然的看着这边,不急不燥,这边打得热火朝天,他向花厅之外的下人招手道:“这里火气太大,给诸位上一碗冰镇酸梅汤。” 朱瞻基背手向苏胜知责怪道:“鲁莽!退下。” 众人齐齐收剑,退向了花厅之外。 施雪菲斜眼瞄着朱瞻基,眼中看他只有一个感觉,假,太假,假得不得了。 明明想找汉王府的碴子,却还要装得此事与他无关。 他一个笑面虎,怎么就能是皇太孙呢? 以后得小心此人。 “施姑娘,适才受了惊吓,喝点酸梅汤吧。”朱瞻基吩咐了一句,立即有人端着冰梅,捧到了施雪菲的面前。 我去。 刚才本姑娘要被你们靶子打时,怎么没有看到你关心一下,马后炮,我理你。 再多的怀柔礼遇,于她只是虚情假意。 施雪菲脸上惶恐加手忙脚乱的接了那汤,心底暗骂了无数遍伪君子,单手接汤,随手放在了桌边,拱手道:“秦王殿下美意心领了,民女肝火旺盛,牙痛得很,不适宜饮此汤。” 说罢,拿着扇子扑愣在胸前,做不要再跟本姑娘多说一句,我会反脸不认人之态。 秦王倒是无所谓,坦然一笑,好似之前苏胜知射杀她,也不过是一时之失,没杀是她施雪菲有纪元彬保着,杀了,杀了也不过一粒浮尘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 施雪菲既然是汉王府的人,那随她有多可爱,也只是秦王的敌人。 朱瞻基瞟了纪元彬一眼,神色温和的道:“纪元彬,你既然保下了施雪菲,那你现在告诉本王刺客到底有吗?” “有。” “在哪?” “藏于这花厅之内。” “什么?” 他语出惊人,于真和苏胜知刚端着酸梅汤正喝入腹中,解渴消暑,本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听到刺客还在,并就在眼前,将碗一摔,已抽刀围上来。 “请秦王殿下下令搜馆。” “准了。” 坐在一边看好戏的施雪菲这下才明白纪元彬的意思。 他真是个天才,能将杀人案推倒出如此多的细节,且把朱瞻圻当面不认的事,给搅大了。 看来惹谁也不能惹着纪元彬。 他小子的心黑得跟墨一样。 施雪菲咬着糕,就着茶边喝丫边笑。 似乎纪元彬赢朱瞻圻,比她得了百两金还要高兴。 朱瞻圻微微侧目,目光阴毒的掠过纪元彬的脸,最后落在了柳如歌的身后…… ☆、第 39 章 朱瞻圻微微侧目,目光阴毒的掠过纪元彬的脸,最后落在了柳如歌的身后,随后又无关已事的从腰间抽出笛子,轻吹了一曲“梅花三弄”。 施雪菲听了一会,只觉得一首凌冰傲雪,百花凋残,他独放的曲风,被恃才傲物的朱瞻圻吹得百弯千回。 似诉内心的烦闷与不满。 而厅外人影浮动,神机营的侍卫在院内院外搜着每一个房间。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侍卫统领来报:“秦王殿下,没有搜到人。” “殿下,没有人。” 朱瞻基看了看纪元彬,也不知道这场戏当如何下去。 施雪菲缓缓站起,抹了抹嘴角上的糕粉,正欲说话,看着柳如歌款款向朱瞻圻走去,她轻唤一声“别去”,那柳如歌只转身一笑,便决然走向了朱瞻圻。 在世间,她一双玉臂千人枕,一口朱丹万人尝,从不被人正眼看,只是男人手中的玩物,此时却执利器于手,如复仇的女神,一步一步的走向最终的仇源。施雪菲本应当上前阻止,但在看到她最后那抹绝决的眼神后,突然明白,她从没有快乐过,可能她的妹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让她能展欢颜人。 她没了,她也不能独活。 最初有多想阻止柳如歌,此时,施雪菲就有多愿意助她完成心愿。 想到自己父亲的死,被当朝皇族利用,那种无力掌制自己命运的恨意,在心间蠢蠢欲动。 而朱瞻圻横笛于胸前,双眼只看着施雪菲,冲她微微扬了扬下颌,眼底轻瞥之下,有王者踏尽万物于脚底的霸气与张狂。 一臂之遥处,他纹丝未动。 柳如歌拔出刀,刀尖直抵朱瞻圻的喉间。 施雪菲眼看,锋光闪过,只需要片刻就能刺入他的喉。 不知怎么的,她心里生出一股惆怅,这世间如果没有杀戮当是多好。 转眼,一片血光,似夏花盛开的刹那,优雅如画,又热情得势不可挡。 一腔热血自美女人颈上喷出,四溅于花厅之上,流倾在繁华的罗裙衣袂,染尽朱红的官衣。 纪元彬大叫一声,飞身上前,接住了坠落的娇身,一手扶着柳如歌的腰一手按在她的喉咙上,“如歌,如歌,如歌!” 分卷阅读78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施雪菲只看到柳如歌挥刀,不知道朱瞻圻是何时还的手。 等在恍神过来时,柳如歌已倒在朱瞻圻的脚下,纪元彬的怀中。 只是笛音未停,悠扬如常。 柳如歌双眼瞪着上空,手中的刀当一声落在地上,嘴唇发着颤,几次欲说话,却只从腹腔发出一个字“唔唔……”之声。 “纪元彬,还要找吗?”笛音终于停下,朱瞻圻冷冷的瞧着他和他怀中的柳如歌。 纪元彬本意是借搜查之名,转移一众人的视线,线柳如歌制造一个出逃的机会。 他想劝柳如歌收手,一切由他来兜着,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柳如歌会用这么直白又惨绝的方式来回应自己。 正如那天夜里湖面上,柳如歌所说:“一个罪臣的家眷,从充进教坊司,她就再也无法像个人了。她可以是玩物,是猎物,甚至是贱物,但绝对不能让妹妹也跟她一样,就好像守护心中最后的美好,谁要坏了她的念想,她就要谁付出代价。死不是坏事,是解脱。” 纪元彬眼似利刃,寒光怎么也盖不住的看着朱瞻圻,他明白,只要朱瞻圻愿意,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柳如歌失手,且他能全身而退。 可他偏偏不肯放过柳如歌。 纪元彬轻轻将柳如歌放平,怕她的头磕碰到地上,特别用手托着她的后脑,见她双眼瞪目圆睁直勾盯着前方,漆黑的目虽无了光彩,内里满满的恨意,不减一分。 只得将手抚在了她的眼皮之上,一抚眼如旧,再抚眼不闭,纪元彬从她发髻上取下那身白牡丹,揉于手间,片片花瓣落如雨,寸寸馨香葬娇魂。 施雪菲轻声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语闭,柳如歌的双眼慢慢闭上。 纪元彬突然站起,脸色铁青难看,“世子,何苦为难一个女子。” “她?”朱瞻圻眼带轻蔑,“她是凶手,想杀本世子的凶手,你们可都看见的。” “……” 纪元彬脸上的怒意微敛,转身手中多出一把剑,站在他身后的苏胜知才惊觉,自己手中的剑不知道何时拱手让人了。 剑身如游龙出海,直冲花厅之顶。 花厅以斗拱造型,上面画了不少颜色艳丽无比的鸟雀花树,再缀以翠虫银鱼,描上金色勾出形状,抬头看去,如自然风光盖于空中,极是绚丽。 只是剑气划破机梁顶柱,只听到“咔擦”声绵绵不绝于耳,碎木合着脱漆一同坠下,几道白光闪过后,上面赫然出现几团黑色的影子。 影子先是一愣,并无动静。 厅中人的眼睛都向上看去,刹那间的宁静,上下互看了片刻,双方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很快“砰砰”肉碰木材的闷裂声打破了厅中寂静,横空飞出的黑色,如雄鹰出巢,猛禽猎食,齐齐临空扑向了。 疾风带劲,飓风般的袭卷众人的眼,根本看不清来人,就只见四道寒光抵着秦王的上三路下三路而去。 花厅之上跃出数名黑衣人。 人刚刚落地,在花厅内的众人齐齐出手,顿时一片刀光剑影。 很快,人分两边。 朱瞻圻站在主位之上,身边拥着仗剑的黑衣人。 而朱瞻基站在花厅另一端,身后立着苏胜知和于真。 只有施雪菲和纪元彬两人,站在花厅的中间,一个一脸蒙看着忽然多出的人,还有明晃晃的刀剑,大气不敢出的以为自己闯进一场大战。 另一个,则忍无可忍,似要大战一场的架式。 柳如歌直摇头,因为她知道朱瞻圻今日一定不会死,历史上他死的时间地点均不是在这里,这只怕是纪元彬的一厢情愿。 “施雪菲,” 而此时,纪元彬却手伸向她:“过来,雪菲。” 呵呵。 雪菲。 朱瞻圻挥手向身边的人道,“不得对秦王无礼。” 那几人都收了剑,恭敬立于朱瞻圻的身侧。 朱瞻圻眼见施雪菲正移步向纪元彬,他大声道:“你不是说,你也是锦衣卫的人吗?去给本王露两手。告诉众人,那死了与我身边这些活着没有半点关系。” “我?”施雪菲停住脚步苦笑,“这种案子,当然只有在刑狱的当过差的才懂,民女哪会这些,写写状子可能还行,断案万万不可。” 朱瞻圻见她额角汗直流,缓步上前,伸出汗巾,轻轻拭着安慰道:“本王说你行,就行了,不要怕。” 说完,朱瞻圻的从怀中摸出一个绿色瓷瓶,执在手中,她知道这药是用来换她一句能下台阶的话,她脸上的笑僵住,半晌才说:“……那死人跟世子的人有没有关系,民女真的不知,但那人的肩头上有一个刺青,既然说有刺青的就是一伙的,那看看世子身边的人身上是否的刺青就行了。没有则不是世子的人。” “哦?!”朱瞻圻脸色突变。 分卷阅读79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曾想过施雪菲会因为怕死,说一句话搪塞于他,但听她说这句时,倒有真应了那句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深切感悟。 曾经有过的那么一丝念想,在寂静深夜里于脑中挥之不去,然后此时……施雪菲还是那个施雪菲,没有为他朱瞻圻做任何一丝一毫的改变。 压下心底的不悦,他慢慢将瓶子收入怀中,用笛的一端挑起施雪菲的下巴,眯着眼细细的看了几遍,见她眼露坚定之色,再看纪元彬,手中的剑从之前的放下,又渐渐抬起剑锋所指正是他所在的方向。他才明白,她的心不在他这,他怎么争都是一个“输”。 强求不来,罢了…… 释然后,他先是一抹冷笑。 转眼心中某处痛不可言。 “她是……”苏胜知在一旁,本想说施雪菲就是汉王府的人,但见秦王及纪元彬似乎都有偏袒之意,只得改了后面的话,“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能担此任?让我来看就是。” 说着提着九环刀在手,乌黑的环儿碰得叮当作响,闻者只觉一股煞气逼人而来。 他踏前几步,不等靠近,四剑齐指,耀眼的白色,折射出道道寒光,每一道光足以让他当场毙命。 “施家剑!”苏胜知虽是一介莽夫,但是对于拳脚上的事却一点也不糊涂,他停步不前,众人也将目光投向了秦王殿下朱瞻基。 朱瞻基只得出言:“还不退下!” 他当然想退,可是剑锋所指,只需一个内力催动,即会一剑穿心。 秦王诧异的看着苏胜知,又道:“还不向世子谢过。” 苏胜知只得干巴巴的道:“奴才多有得罪,求世子不计较。” 朱瞻圻不为所动,脸如北国极地深藏几万年的冷玉,虽夏日炎炎,却无法让他的心再热起来。 施雪菲只得转身面对数柄寒光闪闪的剑,她匆匆一扫那四人,捂嘴干咳一声,郑重吐出一句:“解衣。” ☆、第 40 章 四人互相对看了一眼,均未动。 其中一人余光扫到朱瞻圻,横笛于胸前,悄然转过身去,左手背于身后,先为自然五指并拢,后渐握成拳。 那名黑衣死士,目光闪了闪,手指抠向领口,用力一撕。 “嘶”几声布料撕裂的声音传出,四人动作一致,同时滑下几片碎料踩于脚下。 而一直站在外面值守的秦王府兵,见此情景,都面露惊色,互相看着示意花厅之内,最无权势之人,却是个不可小瞧的人物。 施雪菲见四人虽已赤膊上身,但执剑的姿式并未有改变,谁若近前,定斩于剑下。 “放下剑。” 花厅之内的人,连秦王都侧目,李公公和丘世田已按捺不住要出言喝止。 却在抬眼间看到朱瞻圻将执于手中的玉笛抽回腰间,两人忙将前探的身体收回,明明已踏出脚,在最后一刻方向改变,一动不敢动的站在了朱瞻圻两侧。 “呛啷”一声,四道白光在众人面前划出一道弧线,一下插进了青铜剑鞘,如游龙入水,枭首入渊,敛了锋芒,但留不可明说的余威萦绕在众人的心间。 待到此时,再无人羡慕前去查看四人刺青的人,他们看施雪菲的眼神,转而成为了,如看一只投入饿狼猛虎的迷途呆傻羔羊。 纪元彬悄然背剑于身后,无声无息的跟到她近前,她竟然也无丝毫的察觉。 朱瞻圻笑看施雪菲一步一步走到四名死士面前,眼角斜向纪元彬,莫名的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隐隐扑来,纪元彬的眼中闪出的不是果决的杀意,更不是那几年,一起在军营里历练时的热血冲动,只有一丝隐忍不发的沉稳与但凡施雪菲有差池,他定会刀山火海的与之共赴的坦然。 在场的人,谁都知道汉王府所训的死士,决不能容人近身,如若有人近前,定是对方找死。 而这事,唯独施雪菲却偏偏不知。 秦王虽有不忍,但转念想到施雪菲能揭了朱瞻圻门下死士的衣服,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让个弱女子替男人做了男人们不敢做之事,心底还是有些悻悻的。 施雪菲立于四人身前,抬手在空中,食指划了个圈儿。 四人困惑的互相看了一眼,又看回施雪菲,不明其意。 “背过去。” 施雪菲叹了一声,这种智商还作杀手,怪不得柳如歌能让那人死得神不知鬼不绝的。 四人不动,都看向朱瞻圻。 朱瞻圻目光悠远的看着外面已渐暗的天,向立于外面的馆长使了个眼色。 很快,几个小厮送进的烛火,而他眼底却越发晦暗不明。 “现在如果不听她的,就像是做实这四人跟那死了都是我汉王府有关。” 他淡淡的道。 四人目光突变,低头沉吟片刻,其中一人先侧了身。 就在这时,馆主安排放于桌前的烛火突 分卷阅读80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然一亮,花厅之内,已白日无异。 不等施雪菲回过神,突然觉得眼前挥出一片银色的光芒。 芒尖在空中飞出一道几道光,在热风气浪之中,生劈出四片艳丽无比的红,银光里横生出的四片血红,以诡异的快,闪过众人的眼前。 眼力再快,也快不过剑尖一削一挑,如片鱼般将人身体上的皮肤掀掉。 而四片皮肤被一柄剑贯穿而过,银龙钻血帘般,于空中分割成数块,刚欲落下又被剑尖切入,原是拳头大小,立时成了星星点点的红。 不等众人撤身躲避,血雨夹着腥味直扑周遭的烛火。 一片皮肉烧焦的气味扑鼻而来。 照亮百尺华室的烛火,霎时泯灭,陡留下一缕青烟腾出一丝热气。 纪元彬只觉得人影掠出。 他出手一抓,一只光滑的手,握于掌中,但耳边传来一句:“想她死吗?” 他立即回身不再去追。 “有刺客。”苏胜知后知后觉的喊了一嗓子。 纪元彬已将手中火折点燃,顿时暗下的花厅有了一点光。 火花直射朱瞻圻和朱瞻基两人的眼底。 一个执剑,一个挥笛,似有大战一触即发。 原来死士现身,只是为了制造花厅的混乱,为的是让所有人都只顾着查死士的身份,而忽略了秦王的安全。 而灯灭就是信号。 四剑齐发,直逼秦王。 苏胜知孔武有力,却不知道以一人之力只能挡下一剑,于真奋力救主,也挡下一剑。 余下两剑,秦王可以凭自己的实力再下一成。 最后一剑只怕是无力回天,没有人能替他去挡。 命毕竟是自己的。 那些个荣华富贵只是这一世的,又不能带走去阎王殿。 一直心思全在看男子身材如何,顺便了解一下汉王府死士刺青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精妙绝伦的施雪菲,不知道哪根筋不对。 居然以肉身挡剑,且完全没有章法,以抬头挺胸之姿,慷慨赴死之态,迎剑上前。 剑尖破肤而入,透骨时,连痛感都没有。 四名死士,三人苦斗,只有他一剑刺了个女的,还是个身娇体弱的那种。 两人只对视一眼,死士拔剑而出,第二剑,又刺了过去。 施雪菲双眼一闭,完了,这回当真报效国家了。 “住手!” 耳边传来朱瞻圻怒喝之音。 死士们从小陪着朱瞻圻一起长大,对他言听计从,为他号令。 虽剑已出手,剑尖还是偏了一分。 施雪菲心中又一抖,我的脸,妈呀,不如让我去死。 腰间一股力量突现。 黑色的缎锦挡在了她的脸上,剑又慢一分,破开锦料之时,一条玉带,如黑龙出世横卷于剑,以带器击在剑尖之上,剑尖斜刺过去,一只男人的手刀劈到眼前,握住剑尖,她则在千钧一发时,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拉向了一边,脸于剑身又错开一分。 “扑”冰一样的白色闪电般贴面飞过,眼见剑身没于男人的掌中。 死士已知势去,却横目向一边的施雪菲,突然发力,寸劲这下剑身断为两截,他执着断剑直扑秦王而去。 施雪菲的身体跌到地上,看着眼前刀光剑影。 外面的侍卫,一个个拔剑将花厅的前前后后围得密不透风。 这哪里是宴请,二龙馆内,秦王早就布下了伏兵。 只等朱瞻圻不请自来,柳如歌杀掉的死士,只是这场戏的一个开始罢了 。 施雪菲都能想到的,朱瞻圻自然不会迟钝到现在不知。 他一直握着玉笛,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 任由鲜血如雨,人命似飘萍。 此役必败。 他一袭锦袍,血光点点,烛光在他的眼里如寒星坠天。 一名死士,身染红血的倒在了他的脚下,没有恨也没有怨,竟然生出一丝笑意。 随后,将手中的剑横于脖间,一片红色奔涌而出,浇在朱瞻圻的长袍之上,分外纠心。 最后三人被副退到了一解,烛火映着他们满脸的血,有人轻咳一声,便吐出一口血水。 苏胜知和于真都护在秦王身前,只听到人群之中有人道:“汉王府造反!” 所有人都向朱瞻圻看去。 施雪菲缩在地上,看到那三名死士明知已寡不敌众,今日非死不可,也未向朱瞻圻这边躲,反而三个挤在另一边,似是要跟朱瞻圻撇清关系。 而听到此话的朱瞻圻,银靴点地,身子一跃而起,看不情他要做什么,但听到一声笛音传出,三名黑衣死士喉间喷出血水。 各自呜呜了两声,身子矮了下去。 众人绝计没有想到,死士居然一句话不说,就自行了断了。 而一直在外拼杀的丘世田和李公公挤入花厅,看到朱瞻圻后,四处搜索 分卷阅读81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死士的踪影。 直到四人连同之前那具尸体都在,也就不再紧张,反而放松的将剑垂下,丘世田道:“误会一场。” 李公公则低头走向朱瞻圻,沉默的立在他的身边。 苏胜知叫骂道:“人都是汉王府的,怎么能说是场误会!” 施雪菲听了,直摇头。要说汉王府带着死士在身边,秦王不也布下了重兵。 这里少说有二十几名神机营的侍卫。 人数上就比汉王府多了几倍不止。 且柳如歌能在神机营的眼皮底下杀人,他们也难逃干系。 这种自己先做贼,又哭爹叫娘反咬一口的戏码,真让身为女子的她也不耻。 原本以为身为皇太孙,想来也是读圣贤书比她看过的南京城里昆山腔都多。不成想正人君子不过如此。 “苏胜知,这几人虽是死士,但也是因为受不了剥衣之辱,才会这般。何况秦王殿下吉人天相,怎么是这种流民能伤到的。”李公公拱了拱手,将死人说成流民,也只有他能如此胡说了。 丘世田不及他嘴快,但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释,只得闭嘴看向朱瞻圻。 朱瞻圻目中不入一物,只缓缓看了一眼地上的施雪菲,伸手给她道:“雪菲,本王说过,由你来查,本王就信你,你说吧。” 施雪菲本以为坐在厅中看两个王子干架、吵嘴,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反正只要不伤自己的小命就行。 虎狼之争,谁能说得上对与错。 可偏生朱瞻圻没有让她置身事外的意思。 他居然把这天下第一难的事扔还给她。 她从地上爬起,脸皮上还有剑划过的一道浅浅的血痕。 只是破了表面,并没有伤及皮肉,想着这张脸还是纪元彬给保下的怎么样也不能对不住他。 只是谁也不曾料到,不等她开口,纪元彬已抢先道:“此事因歌伎柳如歌而起,今日虽说柳如歌所杀的人肩有牡丹刺青,但谁也不能说不会被人冒充,毕竟,他是不是死士,只有汉王府才知道。而那四人,肩头上现在又并无标记,如只看刺青标记,说他们是汉王府死士,又牵强了。” ☆、第 41 章 哦,纪元彬抢先定了调。 施雪菲借坡下驴。 何况手腕上的伤口,还隐隐做疼,此番说话,无论是帮了秦王,或是助了世子,作为夹心层的她,搞不好比柳如歌的命还要苦。 想想大明律里那些千奇百怪的酷刑和死法,她不由得全身一激灵。 “怎么,刚才还挺勇敢的,不是以肉身挡剑吗?”丘世田讽刺道。 施雪菲用袖子在脸上揩了指汗,神情委曲之极的道:“这些流民,今夜行刺秦王,以我的小命去挡自是挡了一时,拖延时间而已,还是秦王的侍卫们英勇护主,将这些行凶之人一一斩杀。雪菲做的这些不值一提。” 丘世田听施雪菲开口便指那些死士为流民,脸上露出“算你识相”之色,不屑的哼了一声,回眼看到朱瞻圻眼色沉郁的瞪了他一眼,赶紧换成恭敬之色不敢再说一句。 两边不得罪,才是锦衣卫的生存之道,纪元彬给了施雪菲一个明显的示范,她也顺着他的话往下编,心中小小得意了一把,总算拍着秦王的马屁,把她想说的说了出来。 “锦衣卫,何时这么没用了。”苏胜知不依不饶道,“明明是汉王府作乱在先。” “苏胜知,你别乱咬人。”施雪菲遥手一指朱瞻圻脚下躺着一名死士,“那人,就是世子一剑结果的。” 众人一愣。 居然施雪菲开始帮着朱瞻圻说话。 但偏生又无人能反驳。 当时所人都在护秦王,没有人注意朱瞻圻在做什么。 且朱瞻圻也一直在花厅的最里面,不声不响,安静的做着一名艺术家,抚笛观战。 要是较真起来,的确无人知道那名躺倒在朱瞻圻锦袍下的死士是谁杀死的。 “你是汉王府的人,自然向着他!”苏胜知语带揶揄的道。 纪元彬突然侧目看向苏胜知,手中残裂的玉带,被他狠狠掷向了地面。 带上玉石崩裂数块,弹向四面,落得满地狼藉。 “纪元彬你是什么意思?”苏胜知怒道。 纪元彬眼角斜了一眼他,目之所及,鲜血淋漓的花厅,天花上喷溅的暗红,鼻腔里更是吸进一股接一股让人胃内起生~理反应,让人闻之作呕的腥臭味。 他咬了牙齿:“太吵!” 众人都未见过纪元彬发飙。刚才死士出手,如果不是他出手,躺地上的是谁还说不清。 施雪菲笑着躬了躬身:“我是锦衣卫的人,这个可是世子亲口说的,而且纪大人也没有否认过。” “纪元彬,她当真是锦衣卫的人。?” 不等纪元彬出声,施雪菲抢话道:“当然是。锦衣卫听命于皇上,上问皇亲国戚,下查文 分卷阅读82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武百官,均在我等职权之内,今日之中,是王子间的误会,难不成要在天子脚下私斗一番,分出胜负后,再闹到皇上面前不成?” “纪元彬是锦衣卫,我信。”苏胜知满眼不忿,狠狠道,“你?不过女流之辈,与柳如歌何异。” 他话音刚落,一道紫影飞扑而来,他不及躲闪,来人如流星赶月,在他脸上重击一掌,力量之大,大到打他的人无法站稳。 一击之后,飞影站定,双肩耸着,夹紧的双臂似乎在用最大的力量控制,才不至于再给他一击。 那人手掌发红,指尖发抖,打他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怒不可遏的施雪菲。 苏胜知瞪大牛眼,“破落皮,敢打……” 他高扬起手,力道之大,似能一把将小胳膊小腿的施雪菲拍成一片肉泥。 偏就在手要落下时,腕上似有铁钳夹住,力量看似不大,他却动不得分毫,呆了一会,看到纪元彬不声不响的架住的他的手道:“她,你打不得。” “我偏……”苏胜知想在秦王面前卖功,却没有想过他遇到的是硬碴,别人怕秦王的势力,自是不敢得罪秦王,但纪元彬只认一件事,这次花厅行刺的目标,并不只是秦王,而是各自心怀鬼胎。 “……” 纪元彬捏着苏胜知手,慢慢放回他的身侧,还不忘记轻言相劝道:“锦衣卫的家务事,不劳你动手。刚才你下重手伤她在先,她只是还了一个巴掌,她一个姑娘家的力气有多大,你再计较,就显得□□的人太小心眼了。” 秦王闻言,向苏胜知瞪了一眼,他立即垂下头,不敢再出声,纪元彬这才撤手。 秦王道:“既然堂兄相信施姑娘,就让她说好了。” 施雪菲有人护着,声音高了八倍,指着那具躺在地上,露出上半身的尸体道:“第一个死的男子,是不是汉王府的人无人知道。因为肩头上的刺青,现在已看不清楚了。” 众人一愣,苏胜知先跳出来,手扳了一下那具尸体的肩膀,目光突变,似是见了鬼一般,他抬着看向秦王,神色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 于真好奇跟过去,歪头看了一眼,果然之前清晰可见,栩栩如生的艳丽牡丹已经化作一片血肉模糊,看上去只是一块烂了肉而已。 施雪菲和纪元彬快速的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明明存在的刺青,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这个令人称奇的事,却只有施雪菲明白。 原来,就在四名死士灭灯的一瞬间,已有人悄无声息的,将一包腐肌粉洒在了那人的身上,那粉未无色无味,遇水才化。 等到灯火复明打斗时,花厅内酒杯瓷碗齐飞,弄得满地狼藉,酒水之类的东西倾泄而下。 最多处,就是尸体摆放的地方。 施雪菲若是平常女子,她自然不懂这些。 偏偏,药粉气化的气味,正是她手腕上的伤口味道一样。 那日,朱瞻圻为她上药后,也是有这么一股淡淡的清香气。 别人闻不出,因为血腥之气盖住了。 她却到死都能认出这气味。 她继续道:“柳如歌是二龙馆的歌伎,她在京城里刺杀当朝世子。我锦衣卫护世子周全,怎么能与之相提并论。” 说话间向一直跟她死杠的苏胜知瞥了一眼,看他还怔愣的对那个消失的刺青,作冥思苦想状,不由得心里暗骂一句,你们秦王太小瞧世子带来的死士。 “四名死士,均死在世子的手中,他已表明,绝不容许汉王府的人犯上作乱。柳如歌虽是死罪,但秦王殿下担着京城戍卫之职。难道任由刺客杀王子不成?为何你苏胜知容得京城里的一名歌伎刺杀世子,就不能明白死士自杀只为求与同袍共死而已。” “这事就这么算了不成?” “好呀。”施雪菲大笑,“那就让皇上知道一下,为何二龙馆内许人杀世子,不许世子自救。” “你说什么?” “馆内神机营侍卫不在京城之内,调来京郊,是来喝花酒消遣,还是来这里看三保正使带来的外国使臣。” 前面发生的事情多且杂乱,平常的断案高人,也不可能只在短短一个时辰里将各中缘故一一参透。 许多不为人知的细节,在纪元彬看来他都要想上一夜,没有想到施雪菲却侃侃而谈,可以说把一个密藏于皇室的夺嫡之事拉到了台面之上。 看着只是一个歌女复仇,实则柳如歌被人利用以杀人为诱因,引纪元彬说出还有人藏于馆内,逼得那些潜伏的死士不得不现身。 而一切的源头,有朱瞻圻的份,也逃不开朱瞻基的算计。 两个王爷都被眼前的女子将心中之中点破,均是一惊。 朱瞻基想到,此等人物,为何不能为我所用。 还好她自称锦衣卫,加以时日拉拢不成问题。 朱瞻圻始终漠然站在死士的身前,那几人死时,他的心不在这件事上,他也不屑不去参详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分卷阅读83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他只觉得把施雪菲搅进这件事,于心微憾,于情不舍。 直到她被纪元彬救下时,他已下了要亲手了结死士的决心。 要秦王的命是迟早的,施雪菲一旦没了,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此番听到施雪菲为自己开脱,目中更是只有她一人。 他无声无息将目光移向朱瞻基,只问了一句:“秦王,柳如音的那根金绞丝灯笼簪,是你送的吗?” 秦王眼角瞟向立于左右的几名侍卫,对于朱瞻圻的问话置如罔闻,只是面色如常的反问一句:“堂兄呀,大明开国以来,不许官员出入风月场所,以免有损清誉,为兄是为了你好。” 秦王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提柳如音的这档事,反而敲打朱瞻圻,不要把与歌伎风~流的事宣扬出来。 “哼……”朱瞻圻似没有听到一般,只冷冷的瞧着朱瞻基。 拂袖欲走,两人交错而过时,朱瞻基侧目向朱瞻圻阴沉沉的道:“没有想到汉王府的死士如此忠心,成了尸体也要保全世子,居然不惜将刺青一一毁去。” “……” 走出花厅,牵马柳荫下,朱瞻圻看向匆匆而来的纪元彬:“那东西世上只有一件,你说为何我宠幸的女人会有呢?卿本无罪,怀壁有罪。” 纪元彬眸色微变:“你是为了那金绞丝灯笼簪子才……” “纪元彬,施雄的遗物明明只有这么一件,为何有人做一根假的送给柳如音,且柳如音又正好与我相好,你我一样,都让人利用了。” ☆、第 42 章 朱瞻圻上马,飞奔骑行远去,丘世田和李公公围在施雪菲的身后,两均作探究状。 一个摸着剑声,小声客气的道:“施雪菲,你今日解小王爷之围,我丘世田记下了,等你去南京时,报我的名号,让你吃遍那里的美食。” 说到美食,那里的干丝,的确不错,施雪菲立即有一种刚才患难与共之后,可以与他们化敌为友的感觉。 李公公则咳嗽了一声,侧着脸,低声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不跟世子走,就赶紧麻溜的抱紧纪元彬这棵歪脖树,记住,京城里想混下去,你这种没爹没娘,连个兄弟也没有,更没妃嫔姐妹在宫内的,只能进锦衣卫。” “我怎么就不能去当个宫女什么的?”说完这句,施雪菲立即后悔,想那朱棣老儿已死。且大明朝最兴人殉,只要皇帝老儿没了,一诣殉葬令,管你贵妃、才人、尚宫、女官,要你死,一律得死。 就算太子登基,那也是四十多的爹爹辈,还是个有腿疾的人,她若进宫去,新皇也撑不过一年,也得死。 不行不行。 进宫就是死,的确只能听李公公给的建议。 就是不知道纪元彬肯不肯。 正琢磨着要怎么能跟纪元彬套上近乎,远处一匹飞马奔来。 马儿行到跟前停住,马上之人道:“你可跟我走?” 施雪菲抬头看朱瞻圻,心想着,还是不要去南京,还指不定挖多少坑等着自己。 她迟疑之时,朱瞻圻手挥瓶落,一只绿色的美人瓶从天而降,她伸手接下,握在手里把玩了一番:“世子,可是感念施雪菲,花厅之内不畏强权,穷思巧辩。” 朱瞻圻面无表情的望着远处,扔下一句:“你去校尉所吧。”不等她问明白什么是校尉所,是不是闲职之类地方,他已打马而去。 纪元彬目送朱瞻圻远去,回头看着施雪菲,若有所思的道:“你跟他关系真的非同一般。” “何以见得?”施雪菲捏着瓶儿,正琢磨这药是解药还是毒药。 “他从不把任何人的死活放在眼里。”纪元彬手指一挑,瓶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他的掌中,打开瓶盖,放在鼻低下嗅闻了片刻,一股乌草、三七、冰片、崩沙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至少不是毒药,想到她手腕上裹的白纱,且时不时抚在那上面,似是疼痛难忍状,才恍然的看向远去的朱瞻圻,心机如此深藏不露,施雪菲的手没有废掉真是万幸。 “纪大人,可是解药?”施雪匪把受伤的腕伸到他的面前。 一个椭圆的红色伤痕,上面血不结痂,腐掉的皮肤已露出红色的肉芽,这样的伤口出现在施雪菲身上,看得他莫名的蹙紧了浓眉。 “他这样对你?!”语气之口带着莫名的怨气,知道她受伤本就不痛快,再看清上面有毒药腐损过,心尖上像浇了勺沸油,焦灼得他牙齿发紧,整个人热血升腾,一股怒火冉冉燃烧在周身,激奋的气浪扑向了身边的她。 “嗯,现在你相信我了吧。”施雪菲苦笑。 “你做事有自己的主张,非他人能左右。”纪元彬将药粉倒在了伤口之上,从怀中抽出一条崭新的白色汗巾,轻手轻脚,一圈圈绕在她的腕上,打了一个结。 “行,纪大人,你算是我在大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施雪菲看到他把汗巾给了自己,心中偷喜。 杨荣说 分卷阅读84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过,纪元彬什么都能与兄弟们共享,唯一这慈母给他织的丝帕从不借与旁人。 “朋友?”他侧目。 “我想说,纪大人你适合当我‘男朋友’,你能听懂吗?”施雪菲腹诽的冲他翻了一记白眼。 纪元彬察言观色了半天,也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只怔怔的看了她一眼,嘴中反复咀嚼着“朋友”两字,无尽的含意,各中滋味一时难以明说。 施雪菲笑笑,折下一枝柳枝在眼前舞了舞,随手摘下一片碧绿的柳叶,指腹轻轻捻磨了几下:“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这不正是你主子们的特权吗?” “她连自己的生死也不放在心上。”纪元彬凝视一树垂下的绿绦的垂柳,专注不动,如灵魂出壳,呆呆的道。 “呃……”施雪菲迟疑了一会,她想的并非纪元彬所想的柳如歌,而是另一个人。 回忆起那晚在林间,他撕心裂肺般的吼叫,那隐疾让他跟常人不同,那是一种不死不休的病,就算是现代医学,也不能完全根治,何况六百年的大明朝,苦了他如此盛世容颜。 心中感叹了半晌,施雪菲又折了几根柳枝,执在手中,向纪元彬扬了扬道:“我还有事要找秦王,纪元彬,你先走吧。” “你还要闹吗?”纪元彬斜目看向她。 此时,几个二龙馆的小厮们,正抬着用白布包裹了尸体,哼哧哼哧的从侧门出来,腥红色的血渗出来,一滴一滴洒在了灰土之上,血染红尘。 手中折柳在她指间弯成了一个圈,从圈中看着那一具一具横着出来的人体,直到其中之一,一截沾满鲜血的手,从白布里垂下时,她握柳条的手蓦然一紧,那是柳如歌。 她沉默着,将做成了冠的柳条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回首向纪元彬正色问道:“柳姐姐可有家人为他收尸?” 纪元彬沉默了片刻,摇头:“没有。” 施雪菲把柳冠扣在了头顶之上,搓了搓手心,用平常的口气道:“哦,柳如歌的尸体,我得要回来。” “你?!”纪元彬想着刚了一件事,现在她又要生事,本欲斥责她,但瞧她戴着柳条在头上,顿时明白她也只是为了柳如歌鸣不平,才会意气用事,胸口起伏了片刻才道,“你要不回来的。” “试试,不试怎么知道。”施雪菲说完便整了整衣裙,向二龙馆走去。 站一旁一直未走的苏胜知,押着抬尸体的小厮,嘴里打锣般的呼喝道:“走,快点,这晦气事怎么就让我给摊上了。” “苏大人,这几个送去哪?” “扔山后边去。” “那么远吗?那柳如歌不是放马车上了吗?不一起吗?” 苏胜知看了眼塞进马车的柳如歌,眼色暗了暗:“远吗?”他是个一言不和,便执剑上前理论的主,“要不你找个近点的地,挖坑之后跟他们一起埋了?” 小厮们连连陪笑:“不敢,不敢。以为是一起埋了,一起埋了的。” 见苏胜知又用吃人的牛眼瞪人了,他们脚步的步子顿时快了许多。 施雪菲看着那几人远去,摇头直叹:“有去无回。” “什么叫有去无回?”红衣女摇着牡丹团扇出来,只是扇柄转动,另一面竟然显出一只猛虎,双眼不怒而威,獠牙如刀寒意疹人,看得让人直发慌,似乎无论在哪都有一双这样吃人的双眼在盯着看。 施雪菲这时才发现,红衣的扇面,居然是苏杭的双面绣。 这种级别的绣品,非王族不可享受。 而能得到如此精妙异常的顶级双面绣,也得是南京城里的有权有势的才有可能。 施雪菲不动声色走上前,向红衣女道:“姐姐,何必还留在此地?” 红衣女面微变,笑道:“我又不是那柳如歌,怎么不能留下?” 施雪菲想到柳如歌与她们两人推心置腹一番,却万万不曾想到,这二龙馆里不只是她有秦王做后台,眼前的红衣女,只怕是另有其主,只是没有暴露而已。 想到这,施雪菲忙道:“姐姐,我想问问秦王府怎么走?” “秦王府?你要去那?你要做什么?” 红衣女面色又沉了一分,上前,压着嗓子道:“快走,趁现在秦王还没有想起你,迟了你小命就没了。” “不必了,姐姐好意我心知肚明,只是我欠了柳姐姐一条命,今日不能救她,已成我心中最大之憾事,若她魂不能安生,我真成了他们嘴中的无用之辈了。姐姐不想说,我不怪你,我再去问人就是。” 说完,牵过马儿,自行向西面去。 走出半里地,到了分叉口,施雪菲有些呆了,古道之上,路牌就是一块木头支在路边,不会标得极细致,看半天也不明白三条叉口,那条才那条她要走的。 徘徊一阵后,听到身后马蹄声响起,回身之时,她眼底泛出一抹泪光。 “施雪菲,你发什么呆?” “纪元彬,你来做什么?” “有一只迷路的羊,要去虎口了,我就 分卷阅读85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是来看看,我还能不能分上半只羊腿。”纪元彬面黑口冷的道。 施雪菲本以为他会温言相劝,或是上演一出捶胸顿足怒骂她不知道死活的戏,完全没有想到,他开口十足的要看她怎么死的意思。 既然有人愿意跟她一同去虎口了,当然要把握机会,不能放了眼前这个肥肉,要死,先把纪元彬送上去,让老虎吃饱了,到时,老虎吃太撑估计没有胃口再塞下她这把小骨头。 她打马上前,见钱眼开的道:“要是活着回来了,纪大人莫说要我施雪菲一条腿,就是两腿都要,我也是不会吝惜的。” 纪元彬不理她,催马疾行,飘出一句:“不想柳如歌的尸体让人给毁了,就快点跟上。” ☆、第 43 章 施雪菲愕然,原来纪元彬也不是那么无情无意,一夹马肚子,身子一颠,没有多久便追上他。 纪元彬侧目看着她的马道:“果然是一匹好马。” 嘴上夸马,眼神似对骑马之人,极度不满意,像是好马没有遇到好的骑手,而是砸在了施雪菲这种,暴胗天物不识货的人手中。 “当然,世子给的马,怎么能跟你们锦衣卫里的官马相提并论。你们的马天天累死累活,口粮还差劲,世子给的马,我可天天给好的吃,还不会可劲骑它。知道吗?好马从来不缺,只缺能善待它的人,人是这世上最无情的,将一切能驾驭的物种踩在脚底下,给的却是只能维持生命延续的最差的待遇。” “马就是马,你当是养着光看不用的宠物?我怎么觉得,你是借马喻人,施雪菲,我真想不通你这种心性,怎么能活到现在?”纪元彬冷瞥一眼,似乎对于世子朱瞻圻送马给施雪菲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妒嫉还是嫌弃。 “对的对的,大明朝几百年的风光,全在开国三朝。我能苟活于最辉煌灿烂的历史之中,我要不仅感谢天,我还得感谢地,更要感谢你一直对我的期待。”施雪菲难得说上几句很不明朝的话,借着别人的嘴,说她的内心感慨。 不理纪元彬看鬼一样的神情,她玩性大发,打马飞奔起来。 他见她策马而行,已不似之前惊恐万状的蠢样,还有几分老练的样子,有些不解的道:“施雪菲,你爹爹在世时,真的有教你骑过吗?” “我爹爹?不就在军营里练了几回吗?”施雪菲脑中一片零乱,这个骑马的事,她并不记得是如何写的,而且剧情发展早压根就不是原先那套狗血的“总有人要害她”的套路。 现在的一切,早就成了历史里的一环,她也莫名的与皇室扯上了关系。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是编剧也好,是想为爹爹和她申冤也罢,找到能让她说话的人才是正题。 秦王,如果真能信,那自然找秦王快些。 纪元彬心知施雪菲爱剑走偏锋,这一去要回柳如歌的尸体是一会事,她极有可能是想找秦王来哭她的冤情。 也正因为如此,纪元彬才追上她,想助她一臂之力。 他见施雪菲眉头紧锁,又补上一句:“施雪菲,好好骑,以后有了危险,好逃得快些。” 施雪菲面色严肃的瞪他道:“你不是怕我出事,才追来的吗?关心本姑娘就直说,不用掩饰。” 纪元彬被施雪菲说得面色通红,不知道要如何回她。 施雪菲逗着他玩,看他默然不语,心想说一句关心之语这么难吗? “驾……”男人一声长啸,马儿听从主人心意,一步蹬出老远,誓要把那匹名震京城的宝马,甩在身后吃土,才能平了它身为低层交通工具,受尽各种憋屈的恶心。 施雪菲身下的马,自顾自的跟着跑,不急不缓,却总与那匹马相距着一个马身。 数里之后,施雪菲一脸灰头土脸,终于明白锦衣卫不好惹,骑个马,都能让飞扬的尘土把美人变土著。 …… 深夜,秦王府掌事的苏胜知与于真不知何故,全长跪在大院之内,面向着院内的“护月斋”。 此处为秦王的书房,一般外人不能进。 书房内,一张金丝楠木的软榻之上,正放着一具冰凉的尸体。 几个侍女正在给尸体换衣。 房间当中已摆上,时鲜供果排列整齐,白花素纸堆码如山。 一只纤纤玉手将三根香头伸在白烛的火焰里,一会儿烟火浓烈,一口气吹过,只有红点一亮一亮的,带出缕缕青烟。 “殿下,不必伤心。” 女子将手中的香递给秦王。 秦王点头,接过香,眼只似含有泪,默了良久,才郑重的插于香炉之内。 转身他的脸上再无悲意,对那几名给尸体换衣的女子道:“今日之事不可说出去。” 侍女们低头不语。 秦王又道:“都下去吧。” 说完,又对女子道:“好生安葬她。” 女子贤慧的道:“殿下嘱咐,妾身自当安排。” 说完, 分卷阅读86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陪着秦王入了内殿。 侍女们见主子走了,纷纷起身推门而出。 那名递香的女子,赶紧跟了出去,唤住那些侍女道:“这些果子都拿去吃吧。” 众侍女知道这是三保正使从海上带回的奇珍异果,别说吃了,听都没有听说过,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几人很听话,一人拿了一个,开开心心的走了。 女子亲见几人咬了一口,冷笑一声,这才向跪在地上的苏胜知道:“反正供完死了的,还不是便宜了活着的。” 苏胜知躬身道:“一齐埋了吗?” “埋了?”女子扬起下巴,看了看四周,一张足以傲视群芳的脸,让一直躲在房顶上关注这里一举一动的施雪菲和纪元彬都惊了一把。 “胡玉容,皇太孙秦王妃。”纪元彬在施雪菲耳边小声道。 “哦,那是朱棣亲自下诣赐婚的一桩良缘。”施雪菲嘴快,说完,觉得有双眼盯得她不舒服,侧目看到纪元彬面上极为不理解的瞪她。 “怎可直唤先帝名讳。”他纠正道,“此事还未向太子府禀报,你不得无礼。” “口误,口误。”施雪菲口不对心的敷衍道。 胡玉容从门前花盆走过,随后折下一朵牡丹,手捻住片片花瓣,用力攥挤于手心里,直到花如残帛裂锦,红色的汁液顺着指缝,一滴一滴的打在她地上,被冷月一照,像是从人身上熬出的骨血般,红艳凄凉。 耳边传来阵阵狮吼声,这正是三保正使从海上各国带回的奇珍异兽,她脸上浮出一丝诡异的笑,道,“剁了,喂三保正使带回的神兽,为父王添福延寿。” 苏胜知听了,拉起地上的于真便走,柳如歌这件事,总算处理得让他觉得满意。 至少,那种风~尘女子,只配得到这样的结果,再抬举她,那他和于真这些为秦王卖命多年,流汗流血的将士们才不会为此寒心。 一个在床~上取悦皇族的女人,就当世世为牛做马,怎么能高于他们。 “等秦王殿下睡下,再动手。”胡玉容从腰间取出一条帕子,将手中残的花碎抹了去,低头在指间闻了闻,“牡丹花真香。” 说罢,将手中的帕儿随手扔在地上,转身进了厢房。 苏胜知目送胡玉容看得出神,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双眼都不曾离开。 一直跪在地上的于真,慢慢站起,揉着膝头,向身后的夜空看去。 施雪菲正瞪眼看着下面,没有料到于真会突然回头,“不好”她暗叫一声,头顶上骤然一沉,好像有东西打下来。 她不由自主的把脸掩在双臂间,余光看到纪元彬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夜行衣,脸上罩了黑布,只露出两只眼。 做锦衣卫的比她这种一时冲动要去抢尸的人不同,他似乎早就知道,来这里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去,只能隐藏身份悄悄的进去。 而头上落下不明物体,似在走动,且有抓挠之意。 施雪菲不怕蛇虫鼠蚁,并不在意,只侧头向纪元彬做了一个“什么东西”无声嘴型。 纪元彬双眼盯着,不发一言。 她只听到院中由远而渐响起脚步声,以为她已被发现,恨不得钻入青瓦之间,隐身进去。 于真向她所在的方向张望了一会,喊手捂嘴间发出了“呱呱……”的鸣之声。 随后,一只青色的鸦鸟,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而施雪菲也顿觉头上一轻。 莫非,刚才落在头上是一只把自己发髻当成临时鸟窝的瞎眼鸟? 他从腰间摸出一颗黑丸,鸟兴奋的拍着翅膀,伸嘴欲啄。 黑丸往天空中抛去,鸟儿振翅高飞,叼着黑丸,落回于真的手臂上。 她又听到,于真对那只鸟道:“伴驾数月辛苦了,看看都瘦了。” 伴驾? 鸟伴驾 伴谁的驾? 皇上——朱棣。 为何太子府的鸟,会一路跟着皇上? 一时间施雪菲想不通里面的奥妙。 院中的于真一边逗鸟,一边与苏胜知商量,两人先行去睡一个时辰,等到三更天,再行处理柳如歌的尸体,随后,院中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夜深人静,灯熄蛙鸣。 施雪菲仰面躺在屋脊之上,睡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鼻尖微微发痒,以为有小虫在爬,翕动了数下鼻翼,才半眯着眼,看着天上的半月,声音微微的道:“纪元彬,我本想去找秦王开门见山的要尸体,现在看来,怕是行不通。” “怎么说?”纪元彬翻转过来,侧身躺在施雪菲的边上,问。 “胡玉容,根本就不想少柳如歌入土为安。” “……” “还有那只鸟,我在榆木川皇上的大帐顶上看到过。当时以为是一只跑到军营里打打牙祭的普通过路鸟,现在看来,此鸟非凡鸟呀……” “……” “纪元彬你现在要退出还来得及,你可是锦衣卫总旗, 分卷阅读87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不要为了一个歌伎自毁前程。” 一直默不作声的纪元彬突然趴过来,身子压在施雪菲的身上,两个眼对眼,鼻对鼻,心对心般,互相凝望着。 她只觉得面色潮红一片,想着这风高月黑的,他不会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呼……”一声,刚想着是一把推开,然后严词拒绝他这种冲动行为时,他整个人趴了下来,两人面对面的叠成罗汉状。 他眼中骤然腾起的火光,映在了她漆黑的眼珠里,怎么能这样占我的便宜…… ☆、第 44 章 男人特有的鼻息热热喷在耳垂与粉颈间,拂动的黑色发丝,梢尖若有若无的撩动在汗毛间,轻触、轻绕、纠缠,汇成莫名的欢喜,隐隐在彼此的眉目间流连忘返。 四目交汇间,她目光似笑似嗔,华美勾人的星辰散落在眼黑里的最深处。 【别拿你无辜的小眼神勾搭我。】 想法比行动要慢了半拍,纪元彬薄唇轻点。 【干嘛?吃本姑娘豆腐吗?】 她伸手捂在了唇上,眼珠儿狠狠向外一凸,又急又羞。 纪元彬狠狠的将头俯下,她听到一个极微的声音传入耳内:“刚才赶走了一只蚊子。” 施雪菲内心的欢愉,从凌山顶,纵身俯冲到最低点,且扎进了冰湖里一般,寒意顿起。 期待的光从眼里一点点消散,脸上逐渐凝结出一个刚才被狗啃了的表情。 她正想着,听到院中响起数十男子整齐的脚步声。 院中顿时大亮一片,人声渐多。 她左右看了看,眼见本应该是漆黑一片的远处火光冲天。 “大家晚上警醒着点,却那边山上的没有了。” “没了?” “唉,去埋人的全死了。” “谁干的?” 其中一名侍卫,用手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十几人看到后,互相看了看,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各自心中打了一个寒噤。 说罢,巡府的侍卫长,带着这些人,明火执杖的在院中上上下下走了一遍。 过了约一柱香的功夫,火光才随着脚步声的消失渐渐暗去。 纪元彬撑起双臂幽幽看着身下的她。 屋顶上,一袭浅紫衣,袖口上沾了几粒牡丹糕屑,散开的发丝,与他的落下的几丝绞缠在一起,扭拧成一个花结,发梢拂过他的眼睷,微微作痒,而发尖撩在她粉的唇瓣上,如小猫衔草弄结,瞪着两只眼明目张胆的责怪于他,扰了小家伙的好梦。 她只眨了下眼,立即切换出一种看透生死过往,参透皇权乱象有通透。 他知刚才院内所见所听,只怕是再也无法瞒住眼前人。 “你能忘记刚才的一切吗?” “哦?”施雪菲转了转眼珠儿,打量着纪元彬,“放心,我不会把你趴我身上的轻薄之举宣扬出去……” “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他突然后悔任她跑来秦王要尸体,一向循规蹈矩的人,怎么就会做出格之事。 “纪大人,有些事,做了就要认。无论是男是女,是贵是贱。” 不等他起身,她却摸向他的腰间,他急按那只唐突的纤手,哑声道:“做什么?” 施雪菲眼珠往他腰瞟了瞟,笑笑,他微一分神,她的手得寸尺…… 你?! 他脸烫如沸水在蒸。 一伸、一捏、一掏之间,突然纤手灵巧的握住了一只火折子,怼到纪元彬的鼻尖下,如顽劣小童道:“我要做大事,不能如你一样拘小结了。” 说完,翻身向屋下跳下去。 还好落地之时,有人垫了她一把,要不然屁股直接落地,不是开花,便是直接结果了。 “你要做什么?” “讨债。” “谁的?” 真啰嗦。 施雪菲转过头,提着裙子溜进了书房之内。 柳如歌的尸体便放置在书房正中间,榻下放了一盏小小的桐油灯,将书房里打扮成了一座灵堂。 空旷的房间里,没有挽联,没有祭奠的冥纸,连换下的那堆血衣,也无人收拾。 唯有已快燃烧殆尽的白烛,滴下一颗一颗泪珠,凝固在烛台之上。 施雪菲围着柳如歌的身体转了三圈,突然为她躺在这污秽之地,便觉得气血不畅。 燥得慌。 “纪元彬,你说得对,我是要不会尸体的。” “你能来看看她,也算不枉她救过你。” 夏风拂进书房,最后一点烛光灭了,房内一片闷热。 …… “起火了!起火了!” “铛铛……” 一片金锣之声骤然响起,暑夜难忍,人忍不了,魂了受不得。 施雪菲从后窗跳出,拍拍手,然后大摇大摆的站在秦王府的大门口,也 分卷阅读88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不理什么更深露重的,拍着门环大叫:“开门,开门,开门……” 纪元彬一身官服,牵马到了台阶下,慢慢腾腾的将马栓好,才掀起眼皮,看着眼前的蹦跶得挺欢的施雪菲,她不困觉的吗? 不,她是个磨人精。 不只磨人,还是女妖。 怎么也不敢想,她胆大取了他的火折子,去做灭九族的事。 按理说,谁做了,还不想保命逃跑,偏生她还要捅了马蜂窝不走,转回来跟蜂群再战一百回合。 “哈欠……” 施雪菲吸了吸鼻子回首看见纪元彬背手站在她的身后,这次不比以住,他的神色异常阴郁,快要赶上京城的夜色,让人看不懂又觉得神秘莫测,“你想我了?” 纪元彬唇形微微变,紧绷的脸凑近几分,垂下头,表情极度憋屈,似乎是为了看她要胡闹到几时,才忍了这么一夜,此时终于到了暴发的临界点,不吐不快的张了嘴,却惜字如金的重重“哼”了一声。 她还等着锦衣卫大人把她从头骂到脚,从里训到外,直到他口干舌燥再来补充几句时,那张冰山脸一副公事公办,有紧急公务要向主子通告的表情,极认真的来一句:“卑职求见秦王殿下,劳烦通传一声。” 当官的怎么都这么变色龙?她心生怨念,拜高踩低的主,早知道就不对他刚才神不知鬼不觉带她出府表示感谢了。 “纪大人,府内正走水,乱得很。” “哦,走水了,救火要紧。” “大人,快请。” 纪元彬一脚踏入王府,另一只脚还留在外,他拿眼看了看马儿,又看看府里,疾言令色的道:“别添乱。” 她歪头看着府内冲天大火,本是一张微笑脸,瞬间变成惊慌失措状,手推纪元彬,脚踩某人的脚面,还不忘记奋力跺上几脚,决然的离他先行蹿入了府内。 “她谁呀?”管家对着施雪菲的身影闪出一道迷惑,刚睡醒也是没有留神,放她进去了。 “她!”纪元彬急中生智,“校尉所的门生,今天刚当差。” 府内大院上百号人,拿桶的拿桶,端盆的端盆。 男子孔武有力的把水往书房里送,打头的几个奋斗在前沿,没过多久,冲出一个,再过一会,冲出一双。 皆摇臂大叫:“水,水,还要水。” 施雪菲在一边暗笑,本姑娘用桐油浸了纱,再将那些软榻一一点火,就差没有上房把横梁柱给烧了。 你们这种救法,不知道要救到几时。 而家中女子无不哭作一团。 一个婆子上前到秦王跟前,大哭:“殿下,有几个侍女回来就不见了,我跑出救火才发现,全死在了厢房内。” 秦王惊讶不已,看向身边的胡玉容,两人只互视一眼,秦王似乎就知道那些侍女是何人所杀。 这时一名熏黑脸侍卫上前道:“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是……尸体。” “柳如歌的?”秦王侧目向胡玉容,见她一脸无所谓,似早有准备般的道,“胡说什么,秦王府内怎么会有那种行刺王子的下贱之人。” “这……”侍卫一时进退两难,只见苏胜知上前一把将那侍卫推开,急道,“啰嗦什么,救火,哪来的人?” 胡玉容面色如常的看着火光,不发一语。 秦王看向苏胜知,喝道:“你给本王进去搜,我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胜知不敢也不能申辩,突然施雪菲跳出,捂着鼻子冲着火光大叫:“是柳姐姐的在天有灵,魂求救呀。” “什么?” “秦王殿下,中元节,今日中元节。” 一看天,果然已过子夜,的确是中元节到了。 “敢在秦王府里疯言疯语!” “我没有,你不信,这火是如何起的,为何只烧书房,且柳如歌不见了。” “我说了,没有人更没有鬼在里面。” “唉,王妃,刚才婆子说死了四个侍女,你能说这不是柳如歌在索命吗?” “什么?” “不是柳如歌做的,难到是这府里的人做的?”施雪菲“不可能,秦王府怎么会有人做这种大逆之事,而且我看那些侍女所戴的均是太子府上的鞋子,那可是太子妃绣的花,一般人得不着,听说这四名女子一母所生,所以长得一模一样,得了太子妃所赐才到秦王府的,呀,这样传到太子府,不知道他们作何想。” 胡玉容被施雪菲反将一军,急得一个字说不出。 “是,定是有什么异魂所为。”秦王接话道。 快到了原来从一开始,宁弈的目标,就是太子。 “书房里的,是……”侍卫脸色惨白,眼神惊慌不已,嘴巴哆嗦了半天,挤出两个字,“尸体。” “……” 身后冲天烈焰,映红半边天,雅致舒适让人心静的书房内不断翻滚出浓浓的黑烟,与哔哩吧啦梁柱烧裂声音混做一起, 分卷阅读89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催得人心烦意乱。 热升腾带着热浪,席卷整个大院。 再加上侍卫这一句,秦王心底的火沸水般再也隐藏不住。 秦王侧目怒视着胡玉容,见她一脸无所谓,似早有准备般的冲他从容的看了一眼,随后眼神毒辣的凝视着侍卫,一步上前,喝道,“胡说什么,秦王府内,怎么会有那种行刺王子的下贱之人!” ☆、第 45 章 突然,施雪菲拔开人群跳到书房外,捂着鼻子冲着火光里若有似无的一团影,大呼小叫:“是柳姐姐的在天有灵,孤魂哭冤呀。” 秦~王朱瞻基骤然看到施雪菲,脱口道:“什么?” 施雪菲一手叉腰,遥指已烧成一片火海的书房,假模假式的胡乱掐了掐手指尖,跟京城天桥下的算命先生一样,故作高升状,道:“中元节,中元节,今日中元节。” 众人抬天看天,果然已过子夜,的确是中元节到了。 三日之前,王府之内,就已在南门桥下的京花店内,买下了整条街的纸钱、香盒、冥靴、布鞋,当时都以为只是为了中元节祭祖用的,但其实一点没有用动过,全都秘密运去了别的地方。 各中原因,施雪菲却知道。 只是府内连死数人,连个祭品也不曾烧点,着实让活人心不安。 施雪菲借着众人心中有鬼,怕死了侍女和柳如歌魂出鬼门,不愿去投胎,回来找他们索命,人人自危的瞪着书房内,面色惨白。 胆小的,已口中念念有词:“别来的我,不是我,不是我。” “我回去就给你们烧纸去。” “真不是我害怕你们的。” 流言起,心生乱。 书房之火,来得蹊跷,火借风力,越烧越大,眼看就要烧向前院的正厅。 “你敢在秦王府里疯言疯语!”胡玉容眼见施雪菲,一张小脸,两眼灵活,嘴还利索,不过三言两语,反把她和秦王的关系挑拔紧张起来。 神鬼之说,不信则无,那也是对于不做亏心事的人才行。 胡玉容不过是平民女儿,争风吃醋无师自通,可是真要说起柳如歌魂来索命了,她又心慌意乱。 情急之下,她只顾着道:“把这妖女给我拖下去,我不想看到她。” 施雪菲叹气道:“王妃不信,那秦王是否也不信?” 秦王哪里去管女人心中那点小心思,他只是不想柳如歌之事弄大,毕竟他的堂兄不好惹,真要是把柳如歌扔去山那边,还指不定弄出什么事。 且念在柳如歌又一心对他,不能让她就这么暴尸荒野。 转念间,秦王低目看了一眼一脸无畏惧之色的施雪菲,才没脾气道:“休得胡说。” 施雪菲见他没有说把她拖走乱棍打死,正应了那句,心中有愧,则不刚,于是趁机道:“秦王殿下,我没有。殿下若不信,请问这火是如何起的?为何又只烧书房?且柳如歌不见了。” “我说了,没有人更没有鬼在里面。”胡玉容严词喝止道,“哪来的泼皮,拿下!” 施雪菲见有人围上前,知道今夜如抢不出尸体,再想进秦王府就如登天,也顾不得什么话能讲,什么话说了便有掉脑袋的风险,当下心一横:“王妃,刚才婆子说死了四个侍女,你能说这不是柳如歌在索命吗?” “……”胡玉容瞬间脸色突变,她心中对施雪菲的话,半信半疑,侍女的死不,过是她想让太子妃送的美女无法跟自己争宠。只是心太急,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 且这女子,开口就能在秦王面前说上话,不会是不相识的人。 再看她身后站着纪元彬,想着是不是皇上身边的人,她说不定。 皇上一生不喜皇子重臣流连青楼,要这女子真是皇上指派过来的,那事情还真不能闹大了。 “不是柳如歌做的,难到是这府里的人做的?”施雪菲把握时机,继续道,“不可能,秦王府怎么会有人做这种大逆之事,而且我看那些侍女所穿的均是太子府里的鞋样,那可是太子妃亲手描摹的绣样,此种东西只有从太子府里出的才有,一般人得不着,听说这四名女子一母所生,所以长得一模一样,得了太子妃所赐才到秦王府的,呀,这样传到太子府,不知道他们作何想。” 胡玉容被施雪菲反将一军,脸上表情渐渐僵冷,苍白唇角轻轻颤着,半晌一个字说不出。 秦王瞥见纪元彬已握刀在人群之中,虽不发话,但二龙馆里纪元彬出手救施雪菲的一幕还历历在目,施雪菲跟锦衣卫有这么多瓜葛,他们又都受只听命于皇上,要把个黑的说成白的,把个清的弄成浊的也不是不能。 一切当从长计。 他无奈接话道:“天意呀,罢了,玉容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牡丹花残化成烟,佳人魂需香冢埋。”施雪菲凑近轻语道,“秦王,死了的就死了,一切向前看呀。” “施姑娘的意思?”秦王眼珠轻瞟, 分卷阅读90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她的眼内含深意的眨了眨,“秦王当为社稷负重前行,怎可被这些小事羁绊了。” “纪大人有要事禀告。我就不打搅了。只是……要请人帮把手……”施雪菲双手一拱,恭恭敬敬向秦王躬身一鞠,转身向婆子们所说的死了四个姑娘的地方走去。 中元时节。 京城的郊外,行人如织。 坟茔绿草掩映人不见,白烟一行扶摇上青天。 正是祭奠祖先的之际,也是皇上灵柩归来期。 烈日当空,热风潮。 几十名挑着旗的兵勇匆匆向前奔骑。 杨荣单手执着令旗,策马疾行,后面跟着的太监马公公,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杨荣,杨荣,我这把老骨头要散架了,我不能跑了,不能跑了。” 马公公还在说着话,已从降速马背上出溜下来,汗巾在皱纹堆积的脸上抹了又抹,白巾立即变成了灰黑之色,汗水没擦干净,脸上左一横又一竖的黑道儿,看着极是滑稽。 杨荣带马回头,冲马公公道:“公公休息吧,杨荣前去太子府报信就行。” “唉,纪元彬肯定早于我们到京城,再说这宫里面那位,也还得等等秦王不是吗?” 杨荣一听也对,纪元彬临走前,曾说过,他要先去秦王府报信,毕竟锦衣卫在皇上手里握着,神机营却在秦王手里把持着,三千营与五军营在太子的手上,却听令于秦王。说到底真正能跟戍卫京畿的的确还是秦王。 等等秦王的意思,再行进京也是为了图个稳当。 马公公见杨荣还在马上,奸滑的笑:“这个档口,跟对主子很重要。” 杨荣这才跳下马,找到一片阴凉地,将马栓好。 彼时,秦王朱瞻基得到纪元彬的奏报后,立即暗中调了在三千营,以保护外国使节为名,在京城外驻防。 又把五千营的兵马交给自己的舅舅,让他们守在乾清宫外。 自己则带着神机营的一千人马,赶去皇帝灵柩途经地,天寿山。 而施雪菲,此时正牵着她的宝马,一路慢行,在天寿山脚下,游山玩水,好不痛快。 但在此间行走的不只她一人,有这种闲情雅趣的绿袄女,正挂在马车之上,晃着两条腿,看着初升太阳感叹道:“施姑娘,你把柳姐姐送到这来安葬,的确不错。” 马车车帘打开,红衣女从里探出头,见山间风光秀丽,人行其中神清气爽,不比之前二龙馆内的酒气冲天,周旋在纨绔之间的颓废之感。 正好一片凉风吹过,她手中的团扇掉了下去。 马车还在前行,车轮压过团扇,隐在了路上的扬尘之中。 施雪菲喝了一口,俯身下来递水,“红姐,喝口。” 红衣女伸手接水,施雪菲发现她手中无扇,随口道,“红姐,你那么猛虎嗅牡丹的扇呢?” 红衣女随口道:“是呀,刚才光顾着看风景,许是一时忘情,扇子就丢了。” “丢了?”施雪菲笑。 “可不是。”红衣女将水壶还了回来。 “丢了把扇子没事……”施雪菲将后面那句“别把命丢这”,咽了回去。 她的扇子自然不是无意丢了的,而是故意留在进天寿山的必经之路上。 “到了。”车行致寿山脚下,施雪菲冲马车内的人喊了一嗓子,先行下马。 红衣女和绿袄女两人抚着团扇,站在一处小酒店外,往里张望了几眼,都纷纷掩鼻不肯进。 施雪菲从小二那里买了一只西瓜,挑了一处临窗的桌,冲那两人招呼:“吃西瓜,要吃的快来。” 两人站在窗边,隔窗看着窗内的施雪菲,绿袄女不情不愿的道:“施雪菲,把我们带这来是算怎么回事?” 红衣女侧一直左顾右盼,也不急着进去,只是细细打量小店的周围。 “施雪菲,你是在等人吧。”红衣女主动道。 “扑”一声闷响,西瓜的翠皮顶削了去,还剩下红色的瓤。 拿刀的手在瓜上比划了几下,并不急着切下去,只听她喃喃自语道:“史书上,没有明确记录,他在哪儿接的他爷爷,我要蒙对了呢,这瓜就甜,我蒙不对,这瓜就不甜。” 说完,刷刷几刀下去,把一个圆滚滚的绿皮瓜,切成了八瓣。 看到自己切得大大小小,惨不忍睹状,她只叹自己没有好好跟纪元彬学学功夫,至少手劲曾加一星半点,以后也是可以用来防身之用。 绿袄女闻到瓜香,伸手挑了一块。 红衣女随手拿最边上的一块。 两人都一脸嫌弃样:“施雪菲切这么大块,怎么吃” “啊?”施雪菲看到自己心仪的最大一块,眼睁睁让人给劫了去,心中小小怨念了一番,立即伸脖到窗外,冲她们一笑,“我来示个范。” 说罢,将嘴张到她所能开到的极限,以连啃带咬之式,瞬间小脸埋进红色瓜瓤之内,再抬脸时,瓜去了大半,再抬时,她 分卷阅读91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的脸上挂上满满的甜汁水,下巴尖处汇出一条浅红的流水,小溪般滴答流不停。 “!!!”绿袄女与红衣女嘴张大得能跟施雪菲刚才吃瓜样相比美,却在刚要脱口说出某些感叹词前,手中的那块被啃残的瓜没了,然后某女大方的将一片新瓜塞进她的掌中,很真诚的来了一句:“姐,学会没?” “你?!”张开小嘴正准备问她何来这种吃瓜姿式,这是犯了大明朝女德的大忌。 ☆、第 46 章 “没有学会,我再来一次。”施雪菲欲给她再来上一回。 “别!”绿袄女退后三步,身子挺在了一根柱上方才立住,看看手中瓜,又再看施雪菲,心中生出,娘的,这施雪菲吃个瓜怎么像个爷们。 施雪菲倚坐在窗沿,背靠窗框,单脚着地,另一只脚屈膝,足尖点着窗沿,脚后跟一抬一降间,轻轻敲击在木窗边。 远看以为是哪家的顽劣不堪的小子,坐没有坐像,站没有站像的吃瓜纳凉。 近看才知道,一个少女,圆鼓的脸颊,嘴里包着西瓜,似品天界仙果,好吃到忘形。 “能不能斯文一些。”红衣女翻着眼白,嫌弃道。 施雪菲,从嘴中吐了一颗黑色的西瓜子,回首看了一眼,小店大堂之内的食客。 众人都面露不可明状的异样神色,几名上了年岁的,纷纷皱眉板脸。 年轻男子,侧目嬉笑,拿她当傻子一样看。 切。 施雪菲心想,我吃我的,你们吃你们的,又没有让你们出钱,管本姑娘如何吃。 于是,小店的窗上,便生出一道奇丽的风景。 少女,一手拿瓜,一手拿着一把小刀,切一块叉在刀尖之上,探下嘴,舌尖轻卷,红瓤入嘴中。 直到她的瓜吃得见了白瓤,没了甜味,才恋恋不舍的将瓜皮扔到马的跟前,抹着嘴道:“瓜皮别浪费了,给马儿解解暑气。” 红衣女与绿袄女两人互看了一眼,都觉得她行为放荡不羁,但又有说不出的自由天真。 如同回到小时候,不过两三岁时,家人围作一团,不用顾及形象,可以大吃特吃,怎么吃,大人都觉得是对的,没有人指责,更无人会说孩子吃个瓜吃相不好。 “我小弟,以前也这么吃瓜来着。” “我家的小妹,还总吃瓜不会吐子呢。” 两人相视一笑,掩面将手中的瓜咬下一小口,斯文无比的细嚼慢咽。 就在三人吃瓜休息之时,一直在树下啃瓜皮的马儿,突然抬头,头上两只耳朵左右拧来拧去,如狗子般,在静心聆听。 这个姿式少说保持到施雪菲又干掉一片瓜的时间,随后听到马儿“咴……”几声焦燥声起。 前蹄儿也不知是抽筋还是地上有宝贝,一个劲的刨地。 红衣女脸色骤变,绿袄女拿扇轻轻拂着身前,施雪菲从窗框上一跃而下,走到马儿跟前,四处搜寻了一遍,终于发现在小店的后面的山坡之上,隐隐看到一个人影。 而那里正是她们来时的路。 纪元彬勒马长立,看到黄土古道,慢慢踱出一匹神彩飞扬的骏马。 马儿的主人,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拿片西瓜,正慢慢的咬着,时不时还冲他招会手。 似在此地等他许久。 她怎么会在这? 两人秦~王府一别,他安排她去进京城,到太子府里暂避,为了让她一路上不再受人辖制,还给了她一块通关牙牌。 催马上前。 施雪菲笑嘻嘻的看着他:“纪大人,你一个人?来得早呀。” 纪元彬鼻子里重重一哼,仰天看着已经升高的太阳,如老父看到顽劣不听话的女儿,本想斥责几句,但见到一脸汗,一嘴流着西瓜水的俏皮样儿又骂不起来。 她虽有万般不好,却比起那些高高在上之人,又好上千万遍。 他想,她的心里纯朴单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更无攀附皇权之心。 要不然,不会为了一个柳如歌,做下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只是想不通,尸体已经随着那四名侍女运出秦~王府,为何她还幽灵一样,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她抖了把缰绳,将马离近些,对那施雪菲笑着伸出半块没有咬过的瓜,也不说话,那意思如同,本姑娘来这,就是送你一块瓜吃吃,别想太多。 “给我?”纪元彬犹豫间,手快人一步接了过去,看着被某女咬过的牙印,自有说不出的嫌弃感,但天热汗多,闻着又香又甜,不由自主的咬了一口。 “甜吧?” “嗯。” “还想吃吗?” “哪有?” “跟我说说后面是跟了秦~王府神机营,还是皇上的灵柩?” “唔……咳咳……”纪元彬差点没有被她给噎死。 “别大惊小怪,天寿山是皇家陵园,这是皇上自己 分卷阅读92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定的,再说了,皇上说过天子守国门,自当以身许国,你们锦衣卫不把灵柩拖到这来,让秦王麻溜把他爷爷入土为安了,还想要折腾什么呀?这中元节,什么都好办,就是要想肉尸不腐比登天还难。快点说吧,打算是安葬皇上,还是先登基?” 纪元彬捏着手里里的瓜不知要如何接她的话,每一句都在理,可每一个字都足以让她死上百次不止。 她专注的看他。 男人,却认真的一口接一口把半片瓜全咬入嘴内,不嚼也不咽,直到嘴巴鼓成了仓鼠一般,才微微的仰头,逆光的脸,冲着蓝天白云深深闭上了眼,嘴巴这才蠕动着,像是在碾碎什么极难下咽的东西一样,强忍着要吐的冲动,一点一点哽入喉间。 “吃好了?” “嗯。” “喝好了?” “还行。” “钱够花吗?” “不够。” 施雪菲伸出一只手:“这一顿下来,我就没有下一顿的钱了。” 纪元彬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包钱,在手中抛了抛。 她眉眼舒展,笑着去接。 她小心的把钱收好后,笑眯眯的像看未来老公一样看着她。两人看了许久,也不生厌。 心中生出,为什么拿他的钱,她会一点歉都没有。 这是传说中的,他的就是她的吗? “拿了钱,还不离开,这里可不好玩。”他警告道。 她本笑着等他能回复最开始的那一问,此时,化为了一片尴尬。 看到一片飞扬的尘土,马蹄声如雷涌进耳朵里,过了一会,终于看到纪元彬身后一片秦王旌旗在灰蒙的天边时隐时现。 “哦,不用你说了,我看到秦王的人了。” 由远而近的神机营浩浩荡荡的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开进,一声接一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随着一片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千军万马将置,带着催枯拉朽的磅礴之气,无论前方有任何的幻想阻滞,将会被他们压倒一切的优势,排山倒海的荡平成一片虚无。 刚才的晴朗天空,此时也被汹涌热风,飞骑带来的气浪,蒙上了厚厚灰尘,不见天日。人在此时,都生出不安的情绪,只想早些离开,不愿卷入其中。 变天了。 纪元彬拍拍施雪菲肩头,示意看得呆了的她,再回头看一眼。 与秦王府兵强马壮,以人多取胜不同。施雪菲回望,看见远处世子朱瞻圻一人一马,在美人坡上,从上往下看着。 朱瞻圻面色从容,手中也捏了一片薄如纸的西瓜,小口小口的咬着,每咬一口,从嘴中吐出黑色的西瓜子。 如美人吃瓜,斯文而又赏心悦目。 只等秦~王的神机营过去后,看到一队步兵包围的皇帝车驾后,才突然策马下来。 三人相见,纪元彬的脸色暗如此时的天空,他从不怀疑施雪菲为人不坏,可是这次秦~王迎接灵柩之事,怎么可能会走漏风声。 而且他们才走了不过一天。 施雪菲见到朱瞻圻手中的西瓜,苦笑一声,果然她没有猜错,红衣女跟朱瞻圻是认识的,而且不是歌伎与恩客的那种关系。 只怕红衣女跟朱瞻圻的关系,就好比柳如歌与秦~王。 她们都被男人利用,且至死不渝。 每每回想到这些,施雪菲都会为大明朝的女人们鸣不平。 风光是男人,轻视是她们的。 成功是男人,失败是她们的。 权力是男人,牺牲是她们的。 从古到今,没有人为她们讨回过公道。 就连史书上的只言片语,也只关风~月,只载贞洁。 “雪菲,你也在?” “我打算走呢。”施雪菲才不想再如二龙馆那次一样,搅在两个王子之间。 她眼色微暗,唇紧抿着,勒过马头,之前见到纪元彬,想跟他聊聊怎么才能让自己见到太子,至少让秦~王不要从中搅局的事情,想来这个时间不对,谈不出结果的。 皇家的事,才是他们的头等大事,她的事,不过万千小事之中一件,何时去说都无关国运国体。 马调转头,正欲走,朱瞻圻与施雪菲相向而行,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定住了。 朱瞻圻表情微愠的看着她,不去校尉所,还在这里跟纪元彬亲亲我我的,共吃一片瓜——着实该死。 但那只是在坡上看到时的一腔妒火,真到了近前,心中的怨不知道怎么的一切烟消云散。 只想问一句,伤可还好。 但嘴上却冷冷的道:“你不走吗?” “我若说不走,世子当如何?” 朱瞻圻目光看向天边的遮天蔽日,好像危机重重的险境,也比她要好看上百倍不止,不屑一顾的道:“你答应我做三件事,这第一件便是,离开天寿山。” 说话间,也不理施雪菲,双腿一夹马肚,迎着秦王的军队,独自飞奔而去。 分卷阅读93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施雪菲指了指他的背影,不解。 又指指她自己,更不知如是好。 纪元彬引马调头,扔下一句:“傻瓜,你要见太子,我以后帮你,今日不是时候。” 随即打马离去。 “我,我不是只为见太子,我有大事,天大的事。”施雪菲眼睁睁看着两个男人远去,气急败坏的仰天长叹,“我是为了柳如歌。” ☆、第 47 章 她笑着等他的回复,看到一片飞扬的尘土,马蹄声如雷涌进耳朵里,过了一会,终于看到纪元彬身后一片秦王旌旗在灰蒙的西南角时隐时现。 笑意敛去,沉重悄上眉梢。 “纪大人,你说是皇恩浩荡,让人如此前仆后继万死不改初衷。还是,无休无止违背人伦的争斗强取,让人心生向往。亲情人心敌不过虚华的权势,人人都热衷攀向最顶峰。只是,那些峰下的人,难道是他们天生命贱,还是皇家本是无情根。” 纪元彬凝视着由远而近的王旗:“妇人怜一命,王者顾苍生。” 施雪菲笑了笑:“哦,明白,我以后一定要当,你嘴中那个苍生之中的一个,让上天眷顾着,要不然,怎么能长命百岁,看尽人间美色,尝遍世间美食。” 由远而近的神机营浩浩荡荡的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开进,一声接一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随着一片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千军万马将置,带着催枯拉朽的磅礴之气,无论前方有任何的幻想阻滞,将会被他们压倒一切的优势,排山倒海的荡平成一片虚无。 刚才的晴朗天空,此时也被汹涌热风,飞骑带来的气浪,蒙上了厚厚灰尘,不见天日。人在此时,都生出不安的情绪,只想早些离开,不愿卷入其中。 变天了。 纪元彬拍拍施雪菲肩头,示意看得呆了的她,再回头看一眼。 与□□兵强马壮,以人多取胜不同。施雪菲回望,看见远处世子朱瞻圻一人一马,在美人坡上,从上往下看着。 朱瞻圻面色从容,手中也捏了一片薄如纸的西瓜,小口小口的咬着,每咬一口,从嘴中吐出黑色的西瓜子。 如美人吃瓜,斯文而又赏心悦目。 只等秦王的神机营过去后,看到一队步兵包围的皇帝车驾后,才突然策马下来。 三人相见,纪元彬的脸色暗如此时的天空,他从不怀疑施雪菲为人不坏,可是这次秦王迎接灵柩之事,怎么可能会走漏风声。 而且他们才走了不过一天。 施雪菲见到朱瞻圻手中的西瓜,苦笑一声,果然她没有猜错,红衣女跟朱瞻圻是认识的,而且不是歌伎与恩客的那种关系。 只怕红衣女跟朱瞻圻的关系,就好比柳如歌与秦王。 她们都被男人利用,且至死不渝。 每每回想到这些,施雪菲都会为大明朝的女人们鸣不平。 风光是男人,轻视是她们的。 成功是男人,失败是她们的。 权力是男人,牺牲是她们的。 从古到今,没有人为她们讨回过公道。 就连史书上的只言片语,也只关风~月,只书贞洁。 “雪菲,你也在?” “我打算走呢。”施雪菲才不想再如二龙馆那次一样,搅在两个王子之间。 她眼色微暗,唇紧抿着,勒过马头,之前见到纪元彬,想跟他聊聊怎么才能让自己见到太子,至少让秦王不要从中搅局的事情,想来这个时间不对,谈不出结果的。 皇家的事,才是他们的头等大事,她的事,不过万千小事之中一件,何时去说都无关国运国体。 马调转头,正欲走,朱瞻圻与施雪菲相向而行,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定住了。 朱瞻圻表情微愠的看着她,不去校尉所,还在这里跟纪元彬亲亲我我的,共吃一片瓜——着实该死。 但那只是在坡上看到时的一腔妒火,真到了近前,心中的怨不知道怎么的一切烟消云散。 只想问一句,伤可还好。 但嘴上却冷冷的道:“你不走吗?” “我若说不走,世子当如何?”施雪菲盯着自己的伤口扫了扫,那里的痛消失了,可疤痕是永远留下了。 朱瞻圻目光含着千山万水深情,烟波冲光,情浪滔天,但都一一压在心头,只无奈的将头别向一边。 天边的遮天蔽日,危机重重险境结网待命。 他一颗心竟全系在她的身上。 只是不经意的与纪元彬相视之时,目光深寒了几分。 纪元彬目光如常,坦然的迎着他,两人打量半会,终于才开口:“世子,皇陵之下,多有苦命魂,一念之差多添无辜性命。” 朱瞻圻不屑一顾的回他一记无所谓的表情,转而对施雪菲道:“你答应我做三件事,这第一件便是,离开天寿山。” 说话间,也不理施雪菲是否明白他的意思,双腿一夹马肚,迎着秦 分卷阅读94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王的军队,独自飞奔而去。 施雪菲指了指他的背影,不解。 又指指她自己,更不知如是好。 纪元彬鄙夷的冲她翻了一记白眼,用“这都不明白”的嫌弃表情引马调头,扔下一句:“傻瓜,你要见太子,我以后帮你,今日不是时候。” 随即打马离去。 “我,我不是只为见太子,我有大事,天大的事。”施雪菲眼睁睁看着两个男人远去,气急败坏的仰天长叹,“我是为了柳如歌。” 她的喊声,很快被“哒哒……”作响,绵延不绝的马蹄声湮灭。 回首看,□□的麾下的神机营骑兵,已能看到他们身上背负的□□,而皇上的灵柩车驾也隐在马队之后,想要螳臂挡车,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施雪菲打马匆匆往小店的方向赶,下马时,红衣女和绿袄女两人一人一手执一片西瓜,边走边吃,走到她近前。 红衣女吐出几颗黑色的西瓜子,打量施雪菲几眼,又冲她身后张望了一会,对她去而复返有些意外:“怎么没有跟你的纪大人一起走?” 施雪菲扬了扬眉毛,没有解释,只钻入了马车。 车门关闭了会,再打开门时,她手中拎着一个包袱,一跃而下。 红衣女嘴中“唉唉”两声,伸手想去拉她,她赫然回头,目光如剑直刺她的眼睛。 红衣女尴尬的用团扇,在两人之间扑了扑,“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 施雪菲一副“别演了”的表情冲红衣女斜了一记眼,心想她是世子的人,何必惺惺作态。 “施雪菲,你什么意思?把我和阿绿叫来,不就是为了送柳如歌一程吗?怎么走到这里就停下了,不走了吗?现在可正是烈日当空,柳如歌的尸体运不到地头,发臭了怎么办?”红衣女拿扇在胸前狠狠扑了几下,“你要是没本事安葬她,你走人,尸体留下,我们自己来办。” 施雪菲冲两人道:“是把她扔二龙馆的后山,还是随便刨个坑给扔里面,等到想去看看她时,坑在,人没了,我找谁去?” 红衣女被施雪菲怼得无话可说。 虽说跟柳如歌姐妹一场,埋人这种事她们愿意做,可是真的要做得像模像样,倒也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丫头片子,你说这话太气人了,我们埋她算仁意了,你是她什么人,她都没有说什么,你还挑上了。再说,柳如歌是家里还有人吗?有个地,立座碑,谁会去拜祭她?你吗?” 施雪菲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对着红衣女笑脸相视,突然她扑通跪倒在地上。 红衣女不解的看看地上的她,不会两人争辩几句,就弄得小姑娘要下跪求饶了吧,心中正为自己嘴上占了上风得意这中,团扇捂嘴轻笑,刚要说算了算了,就当小姐妹之间吵嘴,不用行大礼之类的话时,旁边的绿袄女脸变色,脚发软,没站稳,直接双膝跪地。 不对。 “恭迎秦王殿下!”施雪菲。 “秦王殿下?” 红衣女反应奇快,转身下跪,态度比施雪菲虔诚百倍不止。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着行宫行进而去。 并无人一对路边小店上跪倒一片的人,有任何的回应。 只有一队手执长矛短刀的兵勇,整齐划一走到人群前,一字排开,将护着灵柩的军队与众人隔开。 等到起身时,众人都齐齐做了一个统一动作,个个都在用手掸去落在衣上刚刚因车马众多扬起的灰尘,施雪菲憋气了从人群中跳出来,嘴中“呸呸……”连连吐出几口灰。 绿袄女跟上来,拿她自己的汗巾给施雪菲指拂去衣上的类,轻掩鼻下的道:“施雪菲,我们还是快走吧,我总觉得不对劲。” “什么不对?” 她俯到施雪菲的耳边,面色严肃的小声道:“我刚才发现过去的并不只是秦王殿下的军队,还有别的……” “别的?”施雪菲故作不知。 “我看到皇帝出行才用的车驾,随行的人居然外着朝服,内着麻衣,这不是好事。” “阿绿,你到底要说什么?” 绿袄女:“我怀疑皇上没了。要不然皇上车驾侧的侍卫怎么可以穿这么不吉利的东西。” 施雪菲拉住绿袄女的手,贴着她的耳朵,也一本正经的悄声道:“阿绿,你眼花了。” 这绿袄女,是本姓蓝,因受祖上的案子牵连,隔了不知道多远的亲戚全被诛杀,她年岁小,又假托为奶娘所生,才只是投进了二龙馆内,成了那里的歌伎。 而她的相好,正是在礼部下面管祭祀的一个小吏。这些事儿常听他聊,所以记在了心里。 “施雪菲,你不听劝,要吃亏。” 施雪菲点头道:“好,那我就办一件,不让人吃亏的事。我想把柳如歌葬在天寿山。” ☆、第 48 章 “……” 绿袄女心内猛的被刺了一把,目 分卷阅读95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光里错愕、震惊、不解到渐生怀疑,肃面整装对她极郑重的问了一句:“施姑娘,你可知道这是天子陵墓所在,女子入陵,从古到今只有一种办法。” 施雪菲凝神看着远处高高的封土堆,道:“我知道,殉葬于君王,被视为贞洁淑烈,可得享皇家香火,受朝廷褒奖,柳姐姐虽是教坊长大,但性情如莲高洁,在我施雪菲的心里,她自当能入皇陵,并不是为了殉谁。” 绿袄女愣了一下,渐懂她的话,只是拂袖而去时,喃喃的扔下一句:“疯了。” “别忘记,你中的毒还没解呢!”红衣女扯过施雪菲的手腕,捏紧手指,整个人都在发颤。 施雪菲侧上瞟了一眼手腕,微笑,挥手,最后双手拍拍红衣女的肩头,语重心长的道:“不想干,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我才不陪你去疯!” …… 人若敢疯,不是真疯,就是有了去疯狂一把的能力。 独自回了小店的施雪菲,还是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支着下巴看窗外的风景。 到了晚饭时候,小店渐渐人多。 施雪菲从房间出来,走到楼梯中间时,看到一个年轻的锦衣卫匆匆的进了店内。 等她下到楼下时,只看一片衣角隐入了后厨。 来吃饭的,通常挑张桌,往边上一坐,等着小二招呼。 而他对这里似乎熟悉得很,不打招呼,直接奔后面去了。 在后厨里急得冒汗的杨荣,跟在大厨身后,催促道:“辉叔,马上给我做三个菜,□□烧香菇、长寿菜、徽州毛豆腐……” 辉叔。 藏身于天寿山脚下“一品辉”的第一名厨。 赘肉横生的腰上围条灰色长布,油腻的袖子撸到肘上,泛着油光的猪蹄手,看他身高体胖,足有三个杨荣的份量,特别是后脖上的肥膘,堆积在一起,两条的深纹陷进皮肤内,在后面看如寺庙里供奉的弥勒佛。 也因太胖,脸上五官显得跟那张大饼脸,不成比例,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他的那双作地设的眯缝眼,就从没有睁开过。 想他号称颠勺界的辉爷此时正以睡觉之姿,行大厨之本色。 辉叔拿着大铁勺敲了敲锅边,张嘴一句:“我滴个乖乖,要这些做什么?外面客人多,我忙没有办法。你当差,纪大人连饭都不管了吗?” “辉叔,两回事,那三个菜必须马上做。” 杨荣不敢说,大队人马到了天寿山,是来埋朱棣的。自从领了太子府的密令,先葬了,等朱高炽登基之后,再另行安排安葬事宜。 但这是只有朝中大臣,还有秦王及他的亲信等人知道,不到新皇登机,是万不能说的。 站在厨房之外的施雪菲听到这三道菜名,那不正是朱棣生前最爱的几个菜吗? 一生戎马,只恋家乡菜,她倒是觉得秦王对于他的皇爷爷很了解。 施雪菲听他们父子两在厨房内,你来我往说了几句后,里面随即传出当当刀切在菜板上的声音。 她想这杨荣的爹爹真是识大体,能为儿子牺牲,一定是放下了手中的事,给儿子先办事了。 回头看了一眼,店内坐满的客人,一个个都翘首看着出菜的门帘儿,只等掀起时,看到小二快步走出,就会两眼放光,但见菜放在了别人的面前,便会大叫一声:“小二,我先来的。” 周围立即有人应和:“小二,我也坐了很久了。” “还做不做生意?” 施雪菲暗笑道,这十几个人,要知道里面只有一个大厨在颠锅儿,只怕会跳起来骂娘。 “菜来了!” 一声抑扬顿挫的吆喝后,年轻男子两只手,托着四个托盘,每个托盘之上,四个碟。 他从施雪菲身边经过,白碗里的菜正让施雪菲看得清清楚楚。 十六个碟,每碟里面装的是清凉开胃的凉拌白萝卜丝。 白玉丝,红亮的辣椒,翠绿的葱花,几滴陈醋勾起人舌尖上的味蕾,泛出丝丝不可不尝的食欲。 “小店免费送的。”转眼间,十六个碟,全部送完,杨荣长舒一口气,他跟他爹爹只学会了一这道菜,老爹跟他理论半天,说是食客会不满意大闹小店,他只好使出了这毕生所学的绝招——白吃,总不会找他爹麻烦了。 “啧啧,杨大哥,你是这个。”施雪菲举起右手,竖了大拇指,大赞。 杨荣不好意思的笑笑:“没办法,这里除了我爹爹能做徽菜,这附近我找不出别家。” “你要徽菜是给活人吃,还是等死人先吃?”施雪菲边笑边看着那些扶筷吃免费菜的食客。 “施姑娘,你怎么来了天寿山?做什么?噢,怪不得纪大人回到营地内,脸色一直不好。”杨荣明明听出施雪菲话中有话,只当作没有听明白,扯开话题道,“今晚风大,还是早些回房吧。” 他从未见过像施雪菲这样的女子,年轻却有胆识,不懂朝堂之事,却在两个王子面前能左右逢源。 分卷阅读96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最让杨荣想不到的,便是她对皇族的事有着诡谲的预知能力。 永乐皇帝的死,包括这次秘而不宣,先皇行辕秘密送到天寿山来安葬,这也是极为绝密的事情。 神机营和五千营的指挥使还被蒙在骨里,只当是拉到京外保护皇上祭拜先祖,但眼前的施雪菲仅凭几道菜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不得不对她又生了三日不见,刮目相看的诧异。 心想着纪元彬也不会重色轻责到这等地步,连这个也提前给施雪菲透了风不成。 “杨大哥,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只是说一句,要是有人搞出什么大动静,记得找我。” 说完,笑嘻嘻的摸了一把腰带,把那只干瘪的荷包拿出来,装穷卖苦的道:“我想吃些淮扬菜,就是不知道辉叔会不会做。” 杨荣见她一个人在外,钱包里抠抠索索的好不容易摸出了十来通宝,想来不够用,马上明白她在打秋风。 “我要的菜好了,失陪。”他夸张的大叫一声,根本不接施雪菲这碴,转头撩帘进了后厨,将她晾在一边吹热风。 施雪菲无奈瞪眼看着他走入布帘内,钱没有捞着,反被他嫌弃了,她要钱也不是为了她自己。 只是刚刚在楼上时,看到后窗外,几个黑衣人比划着商量“大事”,打算给纪元彬送个信,免得他被朱瞻圻给算计了。 再怎么说,朱瞻圻疯狂起来,只会比秦王更豁得出去。 他不是真命天子的命,却有朱姓皇族血脉里天生的冒险与反抗精神。 什么嫡长! 什么圣命! 什么天命! 那只是一重重加在他身上的枷锁,他每一时每一刻都有冲破禁锢,挣脱铁律的欲望与能力。 此时的他,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包围神机营,而只是悄悄的将一支人马埋伏在了天寿山的陵墓之内。 他侧安然斜卧在一张铺了翠羽青丝凉席的软榻之上,双眼微闭,身前袅袅的白烟,散发着驱蚊的异香,一柄团扇轻摇在他的身后,扇面上红艳如血的牡丹花,如真花般,鲜活的盛放在丝布之上。 鲜花、美女、清凉都有了,朱瞻圻应该很满意才对。 但在那名美人说一句:“她不肯走,说是要把柳如歌安葬在天寿山后,才会去校尉所。” 朱瞻圻美目骤然睁开,“她真这么说?” 执扇的手停下,红衣女忙的垂下头,轻声道:“是,那辆停在一品辉的马车上,就放了棺材。” “你怎么就断定里面是柳如歌?” 红衣女脸微微变色:“世子恕罪。” “说。” 红衣女双膝跪地,身子俯在榻前,将脸贴在地上,方才哆嗦的道:“我偷偷打开过棺材,看到了。” 朱瞻圻翻身坐起,低头看着地上的红衣女:“你为本王做事,何罪之有?” 红衣女又道:“我起初以为施雪菲只是想把柳如歌好好安葬了,所以……打开棺材看到柳如歌时,将‘化魂散’洒在了棺材内,这样,柳如歌的尸体不会在大热天里立即腐坏,没有事先向世子禀报就自作主张,请世子不要怪罪。” 朱瞻圻手抬衣动,指尖轻轻抚了一把腰间的玉笛,冰凉沁骨,才将体内刚刚升起的燥热缓缓压了下去,目光只波澜不惊的轻轻微闪出无所谓的光,沉吟道:“你跟柳如歌虽各为其主,但还知道她死了要给她留下点颜面,算是有情义之人,这事就算了,不要跟别人说。” 红衣女双目含泪,摇了摇头:“相比施姑娘,我做这些算什么?” 她自然不能跟施雪菲相提并论。 朱瞻圻走下榻,穿过厢房的珠帘,一路步如踏风,上了天寿山的望安塔,举目远处,火光闪闪的秦王大营里,几杆‘秦’字大旗在夜与火的交相辉映之下,招展出让人望之生畏的莫名王者之气。 大营之中一顶帐篷,被重兵把守,穹顶之上皇旗垂下的旗绦,了无生气的拂动着,他知道那是永乐皇帝的营帐。 他死了,居然还能让人如此维护。 而她呢? 无人记得,除了朱瞻圻。 他遥声道:“娘,相信儿子,不会比一个女人还差劲。” ☆、第 49 章 人算不如天算。 施雪菲本想着守着小店后院马车内的柳如歌,坐山观虎斗。 不成想,子夜时分,她起夜时,睁眼看到自己的睡的床不知道何时变成了一张软榻,喜欢熄灯睡觉的她,也正被一片灯火通明照亮。 那种作死的亮度,如同点灯加热孵小鸡,又热又又耀眼,身上的衣服被一层粘粘的汗液,覆盖在皮肤之上,闷热的空气与粘稠的不快搅了她的好梦。 这哪儿? 她嘀咕一声,抬手遮在了眼,哼叽了一声,“太阳出来了……” 翻身坐起,去拿柳如歌留下的那柄象牙雕镶嵌的团扇,在枕下摸了半天,才发现床头上什么也 分卷阅读97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没有。 再抬头时,看到屋内站了上百名的女子,一个个愁云惨雾的挤作一团。 “我要回家。”一名沉默良久的女子,突然发作大哭,本来只是一群驯服的羔羊,被这夜里号啕的一嗓子,惊醒了六神无主的女子们。 一个叫,第二个便跟着也唤了一声:“我想我娘了。” 待到众人的情绪被思亲之情带起,诺大的厅内,响起一片呜咽之声。 施雪菲是唯一没有哭,也不掉泪的异类,只拿眼四处搜寻着何处有出口可以出去。 左左右右都站着人,连她刚刚躺过的床上,也坐了一堆号丧般的女子。 “你们怎么在?”她问 “我们也不知道。” 等于没有问。 施雪菲下床,向人堆里走去,哪有这在呆着哭哭啼啼叫爹喊娘的,应当找个明白人问问才对。 拔开人群,大门就在眼前,手推门时,听到“哐啷哐啷……”的金属碰木板的声音。 外面落锁了!! 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十几名锦衣卫居然把守在门外,一个个手中执矛,仗剑,看着却不像是保护房内的这一百来号女子,反而像是看守着女她们,防止外逃。 施雪菲眼珠在转向了另一侧,两名侍女模样的女子,跟在一名身着白衣女子的身后。 走了几步后,便不肯再向前行。 两名女子冲那白衣女子扑通跪倒在地,脸上带着泪珠儿,张嘴说着什么。 施雪菲努想听清楚,奈何身后一群嘤嘤涰泣之声,只见那两名跪地女张嘴不停的说,却听不到任何一句完整话。 “别哭了!”施雪菲忍无可忍,回头冲那名哭得最凶的少女大吼一声。 那女子顿时没有了话,身子一抽一抽的,泪还在脸上,声音倒是换成了细细的吸气声。 厅内安静了一会,女子们各种目光冲施雪菲打量,她如跌进了花丛中的一只特别各色的狗尾花,头发没有梳发髻,只用一条带子绑了个松散的结,一条浅紫的裙,也比常人的要短些,露出了小腿,对襟藕色小袄,连袖子都没有,似乎是为了图凉快,被什么剪了去。 一人对峙百人,短暂的平静之后,便听到一个母猪般的号叫:“你给我进去!” 施雪菲被身后的门一顶,整个人扑了出去,直接摔在了刚被她凶过的少女身上,跟她滚作一团。 施雪菲揉了揉腰,站起脸带歉意的道:“不好意思……” 少女俯在地上,手吃力的支起身体,不知所措的呆愣了一会,当琥珀般润透的眼慢慢望向她时,目光里带着疑惑和兴奋,半张着嘴指着施雪菲的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我拉你。”施雪菲伸手想扶她,身后骤然感应到一股风扑上来,回头看,胡玉容一身华服,光芒万丈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突然,厅内一百多女子,纷纷向后退,胆大只有施雪菲和那名少女没有动,她们二人,一个保持着躬身扶人之姿,一个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来人。 厅内的百名女子,纷纷跪倒,口中齐呼:“奴婢拜见王妃。” 施雪菲被人挤到了最前面,扑的一声给来人结结实实的跪下了。 胡玉容只冷冷的看着前方,一脚踩在施雪菲的手指尖上,施雪菲痛得娇身一颤,感觉到头顶上方有两道寒光直射下来。 胡玉容的嘴角不自觉的轻轻上扬,施雪菲顿觉小指尖骨碎般的巨痛直刺心尖,此时,只要再有一丝一毫的拉扯之力,她相信,她的小指就此跟她的手掌分离。 漫长的夜色,胡玉容的行走仿佛静止,一个站着如魔鬼般欺凌,一个匍匐成世上最卑微的脚下尘土任由践踏 施雪菲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紧绷的身体不断的渗出汗水,面色由白变红,脖颈额角的青筋随着充血暴突,忍别人所不能忍,方向当得起一个“忍”字,一滴又一滴的透明水珠打在手背上,已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带进来。” 随着一名老太监传报,之前那两名在外的侍女和白衣女子,被押了进来。 施雪菲的手上压力以骤减,身体缓缓的松了劲,默默的收回了右手。之前被撞的少女尽量向施雪菲的身边移了移,挨在她的身边,眼神关切的看着她的手指。一颗红色的血珠从指尖渗出,艳色的液体打在地面上,刺目无比。 胡玉容一步一步走向大厅中,跪在地上的婢女们,慌忙让道,身体随着她的走动的方向移动,直到她走到了大厅内的一张软榻前站住,所有跪下的人,由之前的冲着门口跪拜,全转了个向,头朝向了厅内的榻床位置。 身着宫服的老太监挥净鞭于身前,两手互叠冲白衣女子作了揖,声音悲切的道:“孙采女,老奴就送到了这了。” 说罢,两眼含泪。 孙采女回礼道:“公公客气了。” 胡玉容冷冷的道:“徐公公,祭品那些倒是可以从俭,生殉的人就一个不能少了。”b 分卷阅读98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r   “殉葬!”施雪菲听到这里,脑子里如晴空霹雳,震惊之余内心里反复自问,到底是哪得罪了胡玉容,她在记恨柳如歌尸体被盗走的事吗? 定是了。 胡玉容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向一众女子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了施雪菲的身上,她上前三步,定在施雪菲的面前,气度华贵,满含身为王妃的骄纵之态道:“施雪菲,打听到你是施雄的女儿,这不为了让你们能团聚,还特意安排了一下。” 说着向地上的那名少女看去,哈哈一笑,便拂袖而去。 那少女呆呆看着施雪菲,直到门再度落锁后,才哇的叫了一声“姐姐”便,痛哭的扑向了施雪菲。 这种连哭带说的本事,只有施雪菲的妹妹,施雪莲。 原来自从施雪菲被收押后,十二岁的施雪莲被后母焦氏做主许给了号称南京城内商豪之家,而不过一月,施雪莲被那家人押给了赌坊。 她逃出后,回到施家,焦氏直接将她卖进了教坊里。 这次稀里糊涂的便到了京城。 姐妹两抱头痛哭时,身边不少女子陪着掉泪,就连被押进来的孙采女,也掩面不敢看这两姐妹。 施雪菲没哭两声,便止住了,她之前哭倒不全是为了她被胡玉容给暗算,拉进了成了殉葬的,而是在哭她的妹妹,原来如此可怜。 两个灵魂互缠在一起,一个说“认命吧。” 另一个侧倔强着“命从来是自己把握的。” 她拿帕子给施雪莲擦了擦,柔声道:“雪莲不哭,姐姐一定救你出去。” 那百号的女子全得不信的直摇头。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孙采女,倒是向施雪菲投去异样的目光。 等到姐妹两平静下来,孙采女向跟着两名侍女使了个眼色。 请施雪菲过来说话。 “姑娘可会下棋?”孙采女开口问道。 施雪菲愣了愣,这里的女子大多文盲,连字都不识,这个孙采女进来时不仅有公公口称奴才道别,现在又叫她下棋,这不是普通的侍女,更不会是侍妾之流。 眼里似乎见到了希望,她手在脸上用力抹去泪痕,走近道:“姑娘可是宫里的?” “算得,也算不得。”孙采女无奈的将目光看向手腕上的一只玉镯。 “你是秦王的人。”施雪菲见她年岁与自己相仿,言谈举止跟侍女大不相同,且面临殉葬这等人生大悲之事,不哭不闹,这需得多年修炼,或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才能如此平静如水。 她能想到的,只有那个被后世称为英明果决的皇太后,孙氏。 在明英宗朱祁镇亲自远征瓦剌国被捉后,另立了庶子,代行国事,才免了政权动荡不安。 别人不识她,施雪菲却占了些便宜。 心中顿时生出,抱紧眼前这颗看似不够强健的小垂柳,殉葬之灾可免。 她悄然立在孙采女的身边,轻声道:“王妃,可是山东布政司邹平人,永城县主簿孙大人的千金。” 孙采女惊愕抬眼,细长的眼中微微泛起了一抹光:“姑娘认得我爹爹?” “哦自然是,我爹爹是施雄是锦衣卫,跟你爹爹……”施雪菲本想说同僚之情,不过一个在大内当差,一个远在山东,怎么说得上来,她想了想才道,“我爹爹到永城办一件贪腐案时,曾跟王妃的爹爹打过交道。” ☆、第 50 章 施雪菲一口一个王妃,将眼前这位孙采女叫得心中直叹。 她十多岁时,便送入了秦王府内,跟秦王一起长大,在府里与胡玉容本是平起平坐。 就算在太子府里时,太子妃张氏也对她不错。 只是万万不曾想到,秦王此次以皇太孙之名秘密安葬皇上,胡玉容居然以太孙妃的名义,把她划入了殉葬之列。 施雪菲虽是刚刚确认孙采女的身份,但真的从她嘴里得知将来的帝王妃,做事如此张狂狠决,心里那一股隐隐的反意更加的激烈。 她从棋盒之中拿出一颗黑子,攥在手里,悄声道:“王妃,民女愿助您逃离此难。” 孙采女听到此话时,脸上并无大喜之色,只幽幽道:“你一个女子,如何逃得出,何况外面的锦衣卫,个个武艺高强,只怕走得出这葬花厅,也跨不出秦王的大营。” “姐姐,你殉葬之事秦~王也知道吗?” 孙采女低下头,算是默认。 最有可能救她的人,居然默许了让她殉葬,施雪菲心底生出,什么狗屁王府,面上光彩照人,满口贤良淑德,全是恨不得你灭了我,我捅了你,不死不休,方才安生。 “他如此对你,你何不自救?” “自救?”孙采女摇头,“我生是秦~王的人,死也做秦~王鬼。” “你真是个冤死鬼。” 施雪菲有感而发,她身边的两个侍女也看不下去了,过来劝道:“美人,到了这一 分卷阅读99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步,您不要再忍让了,王妃是要你的命呀!” 孙采女叹息道:“我……是我命苦。” 施雪菲抚着手指上的伤,努力想着如何让孙采女有求生的欲望,眼在她的身上打量了半天,最后落在她的肚子上:“美人,你这个月的月事可来了?” “啊?”孙采女微愣。 “还未,迟了五日。”旁边的侍女似乎听懂了意思,接话道。 “……” “美人,你已有身孕,你竟然不知道吗?” “什么?”孙采女回想起几天前,她身体不适请大夫看疹,大夫进来时神色怪异,看了之后言词闪烁,最后只说气血问题,就匆匆去了胡玉容的房内。 之后,汤药并没有送来。 几日后,便得知她被指殉葬的消息。 莫不是胡玉容得知她怀孕,却将事压了下来,她又不懂这些,被人骗了还不自知。 施雪菲俯身到孙采女的身边,压着嗓子道:“美人,她算计你,连你和秦~王的孩子也一并算计了,你还想着那些陈规陋习不成?” “可我?”孙采女急了,“这些只是猜测,若是弄错了……现在说这些……” “活下来再说。”施雪菲看到她眼中求生的希望,极力游说道,“就算此事弄错,不能有万全把握秦~王会放过你,但你就不知道府内的一点隐密之事吗?” 施雪菲想到,要跟秦~王手里夺回一条人命,其实并不是太难,但她的心里还想救下自己的妹妹施雪莲,如果没有找到秦~王朱瞻基的列穴,想救出妹妹难登天。 孙采女低头手按在小腹下,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体内快速的生长,脉动之音隔着一层肚皮,隐隐约约传导在指尖,一个生命在渴求降临,一个与她与整个王府,包裹着生死攸关的契机,在腹内生机勃勃的生长,她能感应那不可阻挡的求生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 那种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认命的麻木,她全身着魔般抽搐了一下,那个隐秘,那个准备带进坟墓里的秘密,此时成了唯一自救的筹码。 她目光直直的望向四周那些将死的人,不要这样活,不拼一把她不甘心情愿把未来就这样送进黑暗里。 她鼓足勇气一点点的凑近到施雪菲的跟前,唇微启,旁人都听不到说的是什么。 施雪菲却在听到那三个字后,愣了愣,回视孙采女半天,看到她眼中的笃定,才恍然大悟她为何落到此番田地,然而心中的久久悬疑的一团迷雾也渐渐散开。 在花厅里一哭二闹三上吊,自然是不能找到一线生机,但只要出去,信奉命比天大的施雪菲,则会在兵荒马乱里硬闯出一条生的野路。 于大帐内,正与秦王对弈的纪元彬,手摸着黑子正慢慢伸向棋盘右角,棋子刚要落下时,帐外一道黑色的影子掠过烛火,扑棱着翅膀落在了一只油光的铁树根雕之上。 纪元彬向根雕望了一眼,那鸟儿目光灼灼,鸟喙在根雕上磨了两,“嘎嘎……”发出串串凄厉的叫声,夜里听着有鸟悲报丧感,让人不寒而栗。 这鸟儿总在死人时出现,已经第三次了。 纪元彬路过一间杂屋时,曾听到不绝于耳的哭泣声,里面关着大多是被选来殉葬的低级宫女。 冥冥之中,这鸟成了一个征兆。 它出现,必有人死。 他派去给施雪菲送信的杨荣,此刻都未归,也不知道那个麻烦精是不是听话离开了。 人心里有事,下棋就会心不在焉,落下黑子时,执白子的秦王已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元彬,你今晚棋力不佳。” 纪元彬眼睛往棋盘扫了扫,果然,已露出败相。 秦王拿起吃掉的黑子,掷到一只余盒内,神情专注的盯着棋面:“你就不能赢本王一次吗?” 纪元彬失笑的摇头,“秦王殿下棋风正盛。” 外有人传报了一声:“杨荣求见。” 纪元彬耳朵微动,头却不回,目光依旧盯着旗盘。 秦王挥手道:“进。” 手中的白子,落在了右角星位,脸带笑意。 纪元彬跟他下棋从来都是先赢后输,连平手也不曾有过。 他对纪元彬这种棋路很熟。 纪元彬每走一颗棋,慢如蜗牛,要不是实在无要相陪,秦王是不会叫他来的。 杨荣进到帐里,见到纪元彬和秦王两人都在,道:“秦王殿下,菜已经供奉在陵幕内,只等生殉。” “嗯,依大明殉葬礼仪,宫女殉一百零八人。除皇后之外,妃子都要依律赐白绫。”秦王将手扣在棋盒之中,抠出哗哗响声,摸出一颗白子按在了纪元彬的黑子之旁,脸带轻松之色。 纪元彬抬眼看到杨荣的立在秦王身后,一边看棋,一边使眼色,又装假无意的拿出一条汗巾,在脸上抹了一把。 他墨色的眸光微微垂下,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杨荣的小动作,只神色平淡,将手中黑子向棋盒中抛落 分卷阅读100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起身道:“宫女们已送到,卑职去看看。” “好,回来再下。”秦王专注看着棋盘,挥手道,“皇帝爷爷的妃嫔殉葬的事……等父王登基后再行处置。” 纪元彬点了点头捏了颗黑棋站起,根雕上的鸟儿,突然拍着翅膀扑向了他。 纪元彬不及侧身,步子未停,手中剑紧了紧,从后面突袭的鸟儿 杨荣道:“时辰已到。” 随着他的一声唱喝,关着女子的厅内已哭作一团。 门再度打开。 三个太监手捧托盘,跟着之前那名老太监,走了进来。 三人一字排开,托盘上分别是盛满毒酒的酒壶,酒杯数只,另一只盘内,则放了几条轻软白绫。 三十几人,被排成了三行。 但不等太监们上前,三行,每行十来人,便挤成了一堆,哭声震天。 太监们之中,只有老太监见过当年朱元璋死时,殉葬的惨样儿。 他只沉沉的叹了一声,一道白色的光甩向了那堆女子们,她们起先不知道为何身上作痛,抬眼看到太监们已纷纷上前,拿净鞭抽打在女子们的背上。 “别打着脸了,到了地下,可能不让皇上见着一张花脸。” 老太监边打边叹,手中的劲不减半分,施雪菲拉着施雪莲,护在了孙采女的身边,三人强忍着不哭,施雪菲伸头张望着门口,见门口不仅落了锁,门上还映出几道锦衣卫的身影。 环顾四周,除了那道门,窗全部被钉死,想要出去,便只有那一道门。 看得出来,胡玉容借殉葬的机会,要了结她跟孙采女两人,一石二鸟。 眼看有些女子已或主动或被动饮毒酒,有些看着同伴死去,吓得哭喊之声更甚,老太监,只使个眼色,便一人上前扭住女子,待那女子高呼张嘴时,小小的青铜酒杯直接整杯纶巾喉咙内,起初女子还会拼命挣扎。 酒中淬毒,吐入腹内,烈性发伤,气血行于全身,只是一呼一吸之间的时间里,女子手抚着胸口,痛苦圈作一团,悄无声息的安静下来。 “施雪菲,你不是说能帮我吗?”孙采女捏着她的胳膊,双眼迸出无限的求生欲望,烛火映在她的眼里,翻滚着对眼前所见的恐惧与忿恨的巨浪,只是无泪。 她几乎软在施雪菲的身上,全身发抖的保持着最后的一点尊严道:“求你救我,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施雪菲一直冥思苦想要如何才能把消息送出去,本以为给些银钱,说些软话,但对方一来就四个人,腰的银钱莫说本就没有几个子,就是多得能买下京城里的一座宅子,现在他们也未见得肯接她的银子。 “我不死。” “我不想死。” “爹……娘……你们在哪?” 随着年轻的生命,在最后一刻号出心底里的最真实的呐喊,哭爹喊娘让身在其中的人震耳欲聋、 一群濒死的人,在地狱之门即将关闭的一刻,迸发出极强烈的害怕、挣扎,绝望哀嚎如流水冲刷而来席卷天下之势,快速漫过所有人的精神防线,裹挟着各种不甘和恐惧的,在方寸之间用身体与灵魂撞击着身体所触之物。 慌乱奔逃的人影在眼前晃,但很快被摁在地上,垂死的流泪打湿一张又一张青涩的脸。 ☆、第 51 章 施雪菲摸了摸右手腕上的伤口,上面那条真丝汗巾早已不见。 就在刚才混乱之际,她悄然摸到了门边,把汗巾塞出了门缝。 那条汗巾是纪元彬所赠之物,只有锦衣卫中,与他熟悉的人才会认得。 而站在外面看守这群殉女子的锦衣卫中,是不是有跟他要好的,能认出这是纪元彬之物,她真的没有丝毫把握。 她只求上苍,能开开眼缝,让她最后一线希望最终能得以实现。 外面平地一声雷,几个红色的火珠飞速冲上天空,夜空暴开成装点幕色的火树银花,催人命的生殉的时辰一点点将地狱之门开户。 老太监高声唱喝道:“时辰到,归!” 典仪的礼炮声一个接着一个,震得厅内窗框翁翁作响。 掩盖掉人性最为悲惨的一幕。 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子们,穿着活着时永远不能穿上的丝绸锦料,不曾已死了近九成,只有她们三个还倔强的缩在一起,作着最后的反抗。 老太监急了,“时辰已到,上路吧。孙采女。” 孙采女被人强拉了过去,施雪菲一心想护着妹妹施雪莲,知她体弱年纪又小,在三人之中,她最容易被抢去弄死。 无奈之下,她向孙采女喊了一声:“我救你,你可得护着我妹妹。” 刚相认就要分开,施雪菲心底十分的不舍,孙采女听到这句,快速的答道:“救我,救我。” 夜深如渊,厅内已是人间地狱。 外面有人不耐烦的敲了三下门框道:“开门,抬尸!” 分卷阅读101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太监们见地上满满当当躺了一大片,只有三个还作垂死挣扎,三声抬铳暴响,鬼门打开,送尸时辰到。 孙采女已被两名太监抓住,另一名正捏着她的下巴正欲灌酒。 老太监一反常态,躲在一边,背对着不闻不问。 施雪菲见状,不顾一切捡起地上的白绫,套在了灌酒的小太监脖子,背身一拉,酒杯落地,毒液洒了一地。 施雪莲扑上来,对着那名扯着孙采女的太监抡起了玉指,极度的压抑,屈辱,仇恨,催生出极度的求生、挣扎、反抗。 瞬间那名太监的脸上挠出十来道血痕,痛得那人抬脚往施雪莲的小腹上狠狠踢去。 他手一松,孙采女反掌打在了另一名小太监的脸上,对方眼中闪出阴寒之光,厉声道:“这是王妃的意思,还不就死!” 这一句说出,门外同时响起踢门之声。 纪元彬和杨荣上前拿住那名小太监,后面的抬尸人也鱼贯而入。 施雪菲勒得双手发麻,气喘如牛,不敢放手,嘴里大叫道:“纪元彬,你个王八蛋,怎么还不来救本姑娘!” “唉。”她耳边响起一声轻唤。 “……”她没有反应。 “死了。” “……”她双手一抖,身子发软。 “施姑娘,你没事吧。”杨荣冲到施雪菲面前,看她全身已湿透,两只眼空洞的看着前方,手里紧紧攥着白绫,逆流而上的勇气,遭遇最不堪回首的一幕,她身体里的灵魂,浮在半空之中,歪头看着地上慢慢变少的尸体,又飘到孙采女的头顶上,看她满脸泪水哆嗦的嘴唇。 那个灵魂眨了眨,悬在施雪菲的头顶上,喃喃自语,而施雪菲面无表情,跟着飘渺的在同一个空间的魂魄一起张嘴:“一人死了,也就死了。杀活人殉葬,这种人,他生前多显赫荣耀,他死后就多卑贱无用。他一手所抢得的权力,已磨成砍下他子嗣的刀,皇权更迭之日,手起刀落时。” 杨荣听了大吃一惊,这根本不是他所认识的施雪菲。 纪元彬对施雪菲失常的事,也遇到过,只当是受了刺激胡言乱语了。 但今日,她一字一句都在针贬为永乐大帝殉葬之事,除了振聋发聩,也说中了他心底的一个痛处。 朱瞻圻的母亲,也是死在这么一个夜晚,死时,朱瞻圻不过六岁。 当时纪元彬的父亲就站在宫外,等着那位年轻的女子结束自己的性命。 大约是朱瞻圻太过聪慧,骗过了奶娘,带着小太监一起闯了禁宫。 那一幕何其悲惨。 亲生儿子看着生母就死殉葬。 富贵荣华,父子亲情敌不过纲常野蛮霸道的皇权。 纪元彬上前揽过施雪菲,小声道:“我知道你的心,别说了,为了你妹妹,至少此时不要再多说一个字。” 施雪菲头上的幽魂转了圈,浮在纪元彬的身前,细细看着他,眼中生出无限眷恋,内心读白一句,‘你不应该留我的’。 随后身边骤然吶起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呼吼声,交拧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游离在外的魂魄吸进了施雪菲的身体里。 人魂合一,施雪菲天灵盖闪出一片蓝光烟雾,麻痹的周身打了个挺,像被天击一般,抽搐了几下才复于平静,双眼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纪元彬。 “没有事了。”纪元彬安慰道。 “我要见秦王,现在。”她眼神坚定的望着前方,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嘴巴里清晰的吐出这句。 “走。”纪元彬话不多说,扶着她的肩头,往外走。 小太监拦在门口:“不行,她不能走。” “让开。”纪元彬手起刀落,开口的那一个小太监立时毙命。 另一个吓得退了一步,却不死心的道:“殉葬的人数已定,她走了,谁来顶?” 纪元彬脚下步未停,只道:“她不行。” 一直没有吭声的老太监道:“纪大人,这是王府里交待下来要办的,你这样把人带走了,我们怎么交待?” “我替皇上的办事,谁敢挡?” “可皇上,皇上不是没了吗?” 纪元彬一手握长剑,另一手揽着施雪菲,站在厅外仰天望向黑夜里隐着高耸山形的天寿山:“今日的事,我自己去跟殿下说,休再多言。”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孙采女,低头啜泣不已,刚才凶险万分,只要稍一放弃,她就要不明不白死里面。 眼见有了生的希望,她立即悲愤无比的指着刚刚赶过来的胡玉容道:“我要去问问殿下,是你要我去殉葬还是他的意思。” 胡玉容脸色大变,喝道:“给我统统拿下。” 十几个府兵蹿上前,呼啦一声围住了他们。 杨荣跟纪元彬不发一语,亮出兵器,执剑相抗。 胡玉容惊见纪元彬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公然与她作对,她内心里妒嫉之情犹胜之前。 她与纪元彬从小一起长大,有些私交,只 分卷阅读102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是选妃之时经不住家人劝说,递了生辰八字,让她的姑母将她送进了秦~王府内,这一别近五年,再相见早已是物是人非。 本以为她能把纪元彬之事抛之脑后,可见面三分情,压了这么许久,直到今夜再相见时,她发现根本就没有忘记他。 在她与纪元彬的所有记忆里,她从没有见过他为谁大动肝火,总是克制谨慎,不急不燥,对女子更是没有入他眼的。 她私下有听闻,公主或是哪家大小姐有意于他,但从没有见他对谁有过回应。只是一味的用替皇上办事,挡了那些桃花运。 现在胡玉容才明白,他不是没心思,而是心思都花在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上。 甚至于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 胡玉容隔着一层又一层的府兵,扬声道:“退开。” 府兵分开两边,让出一条仅能一人通行路。 她走到纪元彬的跟前,双目灼灼的盯着他,一张美貌无双的脸孔上展露出王族妇人的咄咄逼人。 纪元彬心里沁出森森的冷意,在他眼前的胡玉容早已不是那个开口叫他彬哥的邻家妹子。 “王妃,何苦为难她们。”纪元彬叫出这一声王妃时,胡玉容的脸又变了色。 她眼底微闪出一丝失落,很快又强打精神的报之以矜持的微笑:“原来纪大人,还知道这里是秦~王殿下的营地。” “殿下军务缠身,这些事本是小事,何必大动干戈,况且,她们都是无辜的。”纪元彬恳求道。 胡玉容冷眼瞧瞧施雪菲,又阴毒的望向孙采女,眼波流动间一个恶念渐渐生出,她嫣然一笑:“纪大人,一心为皇上分忧,只管奸臣叛官,为何今日要保这两个女人?凡事要说出个道理,才好让人心服口服。” 纪元彬沉默了片刻,向身边的施雪菲,孙采女,施雪莲看了一眼,他知道凭借一已之力救下一个不在话下,但同时要救三个……眼见胡玉容一副志在必得高高在上的姿态,他单膝跪于她的身前,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臣请王妃高抬贵手,放过她们三人。” 看到昔日好友跪求于她,胡玉容起先很高兴,转瞬间却怒不可遏,她勉强的挤出一个苦笑,蹲下身子,盯着纪元彬的脸,质问道:“你求我?” “是。”纪元彬面不改色的道。 她又凑近一些,逼问道:“就为了她?” “是。”纪元彬握剑的手慢慢收紧,整个人都像表面匍匐于地极度恭顺的狼,但他体内蓄势待发能一跃而起,一击即中的隐隐气声,却让所有执器的府兵都吓着了。 胡玉容离纪元彬太近,近到只有毫厘间的差距,不会给人有反应的时间,就能一举将她脖子拧断。 人生而为人,在顺风顺水中,不会有多少狼性表现出来。 可一旦生死一线,被人死死捏住不放,任谁都会将隐于心底的狠劲催发出来。 一个跪着求她的男人,不是没有办法结果她,只是不想身边的女人受到伤害。 而站着看到纪元彬下跪的女人,心里早就将生死置身事外。 施雪菲小小的移动了一下身体,数十柄寒光闪闪的剑尖,全都指向了一个方向。 她面颊上扫过一片阴森森的风,“啊”一声少女的尖叫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第 52 章 凌空飞出一只黑羽箭,“扑”一声,箭尖穿肉透骨,肩头的骨头崩裂之声闷声响起,血水像撕开了口子的堤防,争先恐后的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四溅飞喷向四周,打在离她最近的人身上,脸上,手上。 “姐姐!”施雪莲捂嘴惊呼,她见血并不怕,倒是被寒光闪闪的黑尾箭吓得双眼瞪成老大,像是见了什么熟悉又恐惧的器物,全身瑟瑟发抖。 “施小姐!”孙采女则在唤了一声后,哇的吐了出来。 “施姑娘!”杨荣嘴中叫着,手还忙着扶着孙采女,看到施雪莲比谁都害怕,赶紧拉她到了他的身后,算是遮挡住施雪菲受伤的惨状。 三声惊叫声,同时呼出。每个人又不约而同的向一直追过来的胡玉容看去。 胡玉容身后上百府兵,一时也找不出是谁放出的冷箭。 施雪菲双眼怔住看着从地上慢慢站起的胡玉容,她脸上露出一个装腔作势的同情之色,低眼看着俯在脚下的男子,眉眼舒展得意、骄矜、傲慢轮流在她那花容月貌的脸上闪现:“纪元彬,你知道吗,你今天要是不下跪求我,我兴许看在你为皇上效力这么些年的份上,放她一马……” 说到这里她突然转身,手一扬,红色的指尖直指已受伤流血的施雪菲,目如毒女的盯着她道:“可你居然为了一个下贱的贱婢,当众下跪,此等妖女,惑乱军心,我非杀她不可!” 说完,她狠厉的瞪了一眼施雪菲,脸上绽出一个不可一世的笑。 周围的人全都听得莫名其妙。大约觉得王妃平日就算骄纵些,但也不会越礼去自降身份,用尽心思去处置一个 分卷阅读103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小小的婢女。且下手如此狠,暗中放箭伤人。 纪元彬在秦~王殿下那里是说得上话的人,王妃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婢女,跟他翻了脸,着实没有必要。 何况殉葬的人数不够,再拿人顶一下,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儿,能让她和纪元彬争执不下,这女人想来有些来头。 那名隐在人群之后的弓箭手,刚才那一箭,他也是无心置施雪菲于死地,心中一念之差,就偏了几分。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用在这名小小的弓箭手身上,再合适不过。 本是当胸一箭,此时却让施雪菲的肩头挂彩。 纪元彬不能把王妃怎么样,可是分分钟能要了他的命。 等到第二箭再拉满弓时,怎么也不敢再放出箭去。 胡玉容回首怒令道:“我数三声,纪元彬你若不退……连你一起,去天寿山陪皇上吧。” “呼……”一声,寒光闪闪,府兵们蜂涌而至,原本宽敞的大片地方,倾刻间,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施雪菲一见大吃一惊,胡玉容父亲、兄弟皆在军中为将为官,虽位置不高,却也能一呼百应,若是来日她登上后位,是一支极强的外戚力量。 大明开国以来,皇上纳妃充实后宫多从平民女子之中卓拔美貌佳人,断不会找名门望族的女子,更不会娶位高权重臣子的女儿,就是为了避免外戚乱政。 胡玉容怎么能在府兵之中有如此作为,她锋芒毕露怪不得朱瞻基登基不久,便生出废后之心。 想到这里施雪菲心生险招,手握着肩头上的利箭,心一横咬牙拔出箭身,整个人飞扑到胡玉容的身上,箭抵喉间,厉声喝道:“都给我让路,不然,我让她死在当下。” 众人一愣。 纪元彬握剑上前,他也知道施雪菲是被迫自卫,这种以下犯上的事,他不做,她却做了,但不知道为何,他没有怪她的心思,反而觉得此时不这样做,倒是错了。 命保下说。 当即纪元彬也剑指领头的府兵,“侍卫长,叫你的人让开,我保证她不会伤害王妃。” 侍卫长踌躇的左右看看,这里没有比他更高阶的军官,要论起来,纪元彬还他一级,只是身为侍卫各为其主,他退也不是,进也不敢。 在一旁的孙采女上前道:“侍卫长,我有重要的事要去找殿下,你放过我们娘俩吧。” 娘俩? 侍卫长越听越糊涂。 施雪菲抓住机会道:“侍卫长,让开,你们眼里只有王妃吗?孙采女怀了殿下的孩子,以后这孩子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要残害殿下的骨肉不成?!” 纪元彬向施雪菲看了一眼,目光往孙采女的小腹上瞟去,他素知施雪菲说话天马行空,捅篓子是个好手,一箩筐的麻烦事等着他去收拾,这回子逼急了,居然连皇家子嗣的事也给乱说一气,真不知道要怎么接话才好。 恰在此时,孙采女看到施雪菲身上的血,一时胃内不舒服,作了一个干呕状,人群里有老婆孩子的多知道这是怀孩子的正常反应。 纪元彬一脸蒙的看着孙采女,施雪菲急了道:“你们不让,那我先宰了这个想谋害小世子的女人!” 说完,利箭直插胡玉容的喉头,老太监一见大呼:“不可,让开,让开,这些已不是我等能决断的事,快让开。” 老太监一呼,箭尖擦着胡玉容的皮肤划过,一串血珠儿渗出来。 胡玉容一见血,花容失色的抖缩着身体,嘴里恨恨道:“侍卫长,听她的,让他们几个死得瞑目。” 府内之人皆对胡玉容擅妒之事了然于胸,此次被殉葬的女子之中,多有同殿下有染的女子,所以孙采女在其列并不感觉奇怪,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孙采女居然有了殿下的孩子。 这种借为皇上操办丧事,铲除情敌的做法,哪朝哪代都有,而落到殿下的府内,孙采女却是第一个因为了身孕要被拉去埋了的。 人人都畏王妃三分,此时,看到她落在施雪菲手上,但生出这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的感叹。 施雪菲见人分两边,老太监在前方引路,似要带着他们去见殿下的意思,心中暗道,这老奴才见风使舵倒是快得很,知道孙采女要是真的有孕在身,又被他救下,以后孙采女定对他礼遇有加,日子好过得多。 一路押着胡玉容,一边想着要如何假戏真做的施雪菲,向跟着身后的孙采女使了个眼色。 孙采女立即跟了上来。 施雪菲拿眼狠盯她的小腹,意思是“真的假的都要演逼真”。 孙采女艰难摇头,似乎在说“我也拿不准”。 施雪菲手一软,箭落在了地上,胡玉容见状,跳脱出来,呼天抢地的大叫:“来人,来人,杀了这帮逆贼!” 纪元彬和杨荣抢身站在她们的身后,边退边道:“我们身后护着是殿下的血脉,谁敢伤他们!” 胡宝容:“一派胡言,杀,杀了这些信口雌黄的人!” 纪元彬起初对孙采 分卷阅读104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女怀孕之事,还将信将疑,但当胡玉容,不顾生命安危,只一味想要杀人时,他心中对此事有了自己的判断。 要是真不畏惧查验府内妾侍身孕之事,为何她这么急着要赶在见殿下之前杀人灭口。 要是假的,孙采女定会让人拆穿,到时一样逃不过一个死字。 他想通此事,于是不再犹豫,对杨荣道:“胡玉容想杀人灭证,一定要保住孙采女!带她们走。” 说罢,挥剑挡掉冲杀上前一片刀光。 杨荣向施家姐妹喊了一声:“走啊”不及多立拉着孙采女向大帐的方向逃去。 施雪菲一推紧挨在身边的妹妹,急道:“妹妹,跑呀。” 施雪莲性子柔顺,本以为跟着姐姐就有了依靠,没成想刚见上面,姐姐就要让她走。 她哭道:“姐,姐,我不想走,咱死一起。” 施雪菲哪里有那种闲情安慰人,但见她双眼泪如雨下,像极流浪多年的小狗儿,见着能遮风挡雨的主人,便会生出寸步不离愿生死相随的执着劲,当下也跟着涌出两行泪。 好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匆匆拭去她腮边的泪道:“妹妹,记着,你我都不会死,姐姐跟你一起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施雪莲喃喃重复着这句。 “想跟姐一起,就听姐的话,跟着杨荣跑,姐随后到。”说完,她用力将她推了一把,伸脚绊倒了一个追兵。 施雪莲,眼见帮上忙,退了几步咬牙转身追着杨荣他们而去。 西南橡树林营地,一片混乱。 施雪菲不会知道,远在南麓的某处,有一个人正凝视着这一场力量悬殊的厮杀。 她只知道,如果天寿山脚下见他时,就听话远离,或许心底不会这么痛。 骑在马上的胡玉容,在上百明火执杖的府兵簇拥之下,杀气腾腾的追了上来。 她出自武将之门,骑马也还不错,只是拘着王妃的仪态不会轻易示人。 这次是真急了,不惜带兵策马追杀。 而这一切正被站在南麓寺屋脊顶上的朱瞻圻尽收眼底,一目了然。 起初他并不知道生了什么乱子,直到探子来报,说是一个殉葬的女子反出了西南营地,又拐带了秦~王的侍妾出逃,现在胡玉容正在追查之中。 远处的官兵,摆开架式,像一条蜿蜒前行巨型火蛇般,冲着一微闪的点点星星之光如下山虎般凶残的扑去。 ☆、第 53 章 远处的官兵,摆开架式,像一条巨型火蛇般冲着一点星星之光扑去,两方实力相差太远,他暗为这个出逃的女子叹了一声,何苦挣扎,这是你的命。 一直伺候在侧的丘世田,观战良久,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施雪菲,命再硬,怎么是王妃的对手。” 朱瞻圻眼色微沉:“你说谁?” 丘世田忙道:“王妃。” 朱瞻圻声音大了些:“不是这句,是谁的命硬?” 丘世田不敢不答,只得把刚刚兴灾乐祸说出的那个名字,重复了一遍:“施雪菲……” 朱瞻圻原本是满面春风,坐山观虎斗,直到听清这三个字,脸上本有的得意色渐渐退去,内心骤然冰凉,月下的寒星墨眼溅出两颗凌厉无比的火星,他下颌骨微微紧了紧,突然飞身从寺顶飞了下去。 就在他欲冲出寺阶的最后一级台阶时,黑森的密林里,乌泱泱冲出一群黑衣蒙面的死士,为首的男子快步上前,领着一众死士跪倒在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他停下脚步,眼睛并不看地上的人,似乎他们不配也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跟前,只仰头遥遥看着西南的橡树林,咬牙切齿的道。 “小王爷,去不得,此时他们生起内乱,不是正好吗?”丘世田追出来道。 “我做事,谁能挡!”朱瞻圻抽剑挥出时,见他惊得跪下去,念及丘世田自小跟他一起长大,因而有心略过了他,却一剑直抵在李公公的脖颈之上,“你一个阉人也敢阻我?” 李公公脸色如常,视死如归的抬起了头,两只阴森的眼从黑色地蒙布间露出,他开口道:“奴才的命世子给的,要是能阻止世子去办一件蠢事,当然愿意以死来挡。” “什么?”朱瞻圻剑气骤然暴出,一层寒意笼罩在他的周身。 “世子聪慧无比,也知道此次汉王府能不能成事,并不在我们天寿山,而在太子府那边。” 朱瞻圻剑身压下一寸,李公公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太监居然能猜透他们行事的目的,且一说即中。 汉王府本想借着天寿山安葬之事,大闹一场,借机给太子府施加压力。 众臣皆知太子有疾,又生染恶疾,根本不是做皇帝的料,但太子有一个能干无比的儿子朱瞻基。 朱棣极爱这个孙子,又因为太子本是嫡长子,论名份地位也是无人能及,只能勉强立了长子朱高炽为太子。b 分卷阅读105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r   明朝自开国以来,因宠爱孙子,而立太子的皇帝,仅此一位。这位燕王夺了侄子朱允文的皇位,逼他焚宫逃生,却不会想到,有一日他这一脉的儿孙有一日会重蹈覆辙。 朱瞻圻略有迟疑,李公公继续道:“世子雄才伟略,何苦为一女子乱了阵脚,再说她是个古灵精怪的人,几次都能死而复生,何不相信这只是上苍给她的一个考验,若他日重逢,世子尽可将她收于门下,如何?” “你!”朱瞻圻手中之剑,锋利无比,只消再加一点力,就能将李公公的脖子刺个对穿。 但一众死士之前,若行事如此鲁莽,以后还有谁能为他死心踏地。 丘世田,躬身道:“小王爷,上次二龙馆内,朱瞻基派人设下埋伏,就是等我们出手行刺,他找到诛杀我们汉王府的借口,你怎么知道,这次西南营城里的内乱,不是他和胡玉容一起唱的一出戏?小王爷,三思,三思呀。” 朱瞻圻面如惨月,他仰头看着远处的火光,心头如钝器在搅动一般,痛又说不出口。 “你说得对,那日,如不是施雪菲拼死为我辩白脱罪,我还在不在这里都是两说。”朱瞻圻微微叹了一声,心说“我不想欠她。” 说罢,剑身回撤,冲跪于前的一众死士道:“你们都下去。” 众人退去,唯独李公公留下来。 他拉下面上黑布,上前对朱瞻圻道:“多谢世子不杀之恩。” 朱瞻圻冷道:“本世子,于你何恩,你不必谢。” 李公公脸上一抹苦笑,他的心思,跟眼前这位冷漠的世子并无不同。 世子为施雪菲难过。 他亦为孙采女伤心。 只是他的内心敌不过对权利的眷恋,他想救她,想让她活着,想她陪在他的身边,可是她又何尝不是被他推到了火坑之内。 朱瞻圻见李公公脸色有异,阴冷的一笑,坏笑道:“孙采女,这次殉葬于天寿山,你可难过?!” 李公公闻言,愣了愣,他藏得如此之好,怎么……何时朱瞻圻知道他跟孙采女的关系,之前他只是一个学戏的小徒,十来岁时曾为还是小门小户的孙采女唱过一曲《牡丹亭》,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再相见时,她在宫里成了待选的才人,而他被人卖了去当太监。 曾经的美好就在眼前,只是两人已是咫尺天涯。 他全身打了一寒噤,脸绷成一面紧紧的鼓一般,不敢出声只憋气的当作没有听到朱瞻圻的冷嘲热讽。 朱瞻圻瞟他一眼,见他冷汗直流,心中生出一丝安慰,近前说道:“眼看心爱之人去死,那滋味好受吗?” 李公公勉强的一笑:“奴才净身之躯,无根无欲,无情无爱,心里只有汉王府,只有世子。” 朱瞻圻仰天一笑,良久才幽幽的道:“本王怎么跟一个废物论这些事。她可是因为藏了一本《牡丹亭》让王妃拿到了把柄,拉去殉葬的。” 话音未落,天边暴出一声肃杀之声,似乎施雪菲到了绝境一刻。 他拧了一下眉头,决心不去看,不去听,不去管。 可是他的内心早在与之相遇的一刻,种下那颗不应该种下的魔种,此境之下催生出无可比拟的长生力,越是埋得深,越发生命力顽强,他心口重重的起伏了片刻,握剑的手颓然失了力,慢慢转身间一直扑扑跳的心,被生生撕扯着,痛得他无法站稳,沉沉喘息许久,一步一步走回了幽冥般的黑色里。 眼前百级阶梯,每一级都如爬万丈云梯般艰难,他走出几步,便听到后面一声男子凄绝的号叫声突起,也正是那声音阻住了朱瞻圻的脚步,他听到身后,继续响起一记沉闷的声音,接着一声接一声,肉身砸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过十几尺,数十步之遥,那声音却平生多出了三倍还多。 这是走一步,叩三下。 他生在王府,被人跪拜惯了,但也没有听过如此重,又如此急切的磕头声音。 好奇驱使下,他回了头。 跟前一张扭曲万分,额头上已破皮流血的脸撞进眼底。 他惊了一下,刚才冷静异常的李公公,此时丧胆如鼠般的抖着脸皮,悲切万分的道:“奴才斗胆求世子开恩,让奴才去大营。” “……” 朱瞻圻又是一惊。 刚才誓死阻他的人,现在自己要去送死了。 “奴才知道,什么也瞒不了世子,奴才只想死在那里。” “……”朱瞻圻缓了缓,慢慢道,“你是想救孙采女吧。” “奴才罪该万死!”李公公终于承认了。 不等朱瞻圻说话,丘世田上来就是一脚,狠狠跺在李公公的脚踝骨上,骂道:“狗一样的东西,还敢觊觎皇家的女人。” 李公公双手抖着伸到朱瞻圻的脚上,那一双阴毒的眼,再也掩盖不了极致的偏执光芒,倾刻绽出一抹极度的疯狂之色 :“世子,求您让我去,如果现在去或许来得及救她,对,奴才拼得一身剐,也愿意为世子出一分力,施雪 分卷阅读106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菲还活着话,我会用我的命去保她,只求世子,让我去,让我去……” 说着,他又疯狂的把头往台阶之上砸,每一砸一下,便带出一片血红之色,他对人狠,对自己更绝。 听到不绝于耳的“咚咚”之音,眼前人已头破血流,力竭之时,身形晃两晃,只稍作停顿,又继续磕下去。 朱瞻圻看他一会,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生出为何不让他一试的想法。 反正他去了,若死在那,也不关他的事。 而施雪菲可能真的有一线生机。 他心乱如麻,不及细想,从腰间抽出一管玉笛,递给李公公,道:“这东西,或能救她们一命,你去吧。” 李公公闻言,抬起血糊的一颗头,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他眨了眨被血蒙住的双眼,手在衣襟上擦了两把,才恭敬地握笛起身,退了三步后,不作片刻停留,立即飞身上马,一声长嘶,隐入了茫茫的黑夜之中。 丘世田看着台阶上的一大滩血,不解的看着朱瞻圻:“小王爷,刚才李公公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跟疯了一样,要去跟那个倒霉的采女,一起去死?” 朱瞻圻目光盯着远去的人影,淡淡的道:“小李子,原名李延吉,幼时卖到戏班子学戏,《牡丹亭》就是他最喜欢的,我刚刚提起戏本子,他就马上招了,看来的确是他送给孙采女的。” “孙采女好大的胆子,这种东西还留在身边。” 朱瞻圻冷淡一笑:“福祸转换,谁说不是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第 54 章 已陷重重包围之中的纪元彬,以一人之力,鏖战许久,不降不退不服。 两人背靠背站在众人中间,熊熊燃烧的烈火围成巨大的包围,从天上看去,像是张开血喷大口,正在捕食猎物的怪兽,随着士兵缩小包围圈,那张巨大的嘴慢慢闭合。 最后只在一臂之遥时,一个个能吃人般的脸孔在施雪菲眼前晃动,每一个人伸手就能将她按在地上,来上一刀,她恍惚间听到内心一个遥远的声音“怎么历史与书里完全不同”。 此时多想,分神之机便有刀剑砍下来。 只是这一众人里,许多与纪元彬认得,便是动起手来顾及三分情面,挥刀近前时凶神恶煞般,但落刀一刻,又迟滞片刻。 施雪菲灵巧娇俏,肩头上的伤,让众兵士看了也心生怜惜。 特别她为救妹妹和孙采女,又让这些士兵生出一些恻隐之心。 为首的侍卫长,表面呼呼喝喝,但总在最紧要关头,又刀下留情,这样一拖二跑间,已能看到大帐外站着的兵勇。 胡玉容见手下众多,居然只是困住两人,眼见事情败露,她不会有好果子吃,当下喝令:“速斩了这二人。” 呼拉一声,几个跟在外围的弓箭手冲出,拉弓就要射。 施雪菲心想,这次命真的要丢了,回望妹妹和孙采女,似乎已快到大帐之外,分兵去追的士兵也让人拦下。 顿时不再作他想,向着众人扬声道:“不要放箭!你们要抓的是我,不要再滥杀无辜,我跟你们……” 话未完,十几支箭同时射出,纪元彬奋力挥剑挡了几箭,眼看来不及,转身以手臂挡在施雪菲的胸口之上,抱起原地转了一圈,三根利箭插进了他的胳膊上,顿时血如泉涌。 她心慌意乱的扶着流血的纪元彬,眼看剑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两人再无还手之力。 侍卫长及时挥手制止涌上前的士兵,上前无可奈何的道:“姑娘,你想纪元彬死吗?还不束手就擒。” 施雪菲含泪摇头,她怎么会舍得他死,宁可她被胡玉容给拉去埋了,也不想看他受累。 按在纪元彬胳膊上的手指间,涌出泊泊的温热暖流,像是从她的心底抽干了生命之源一般,她痛得心中翻绞,没有过多的挣扎,便失神的道:“只要放了他,我怎么样都行。” “好,你自栽吧!”侍卫长,到底油滑世故,不想得罪纪元彬也不能不听令于胡玉容,让她自杀以谢天下。 施雪菲拧了一下眉毛,从腰间抽出纪元彬送她的匕首,心道,死在他的手上,倒也不错。 寒光一闪,尖端冲着心窝直直插下了去。 刀尖刚刺入薄衣,横空多出一条手臂,手腕骤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捏握着,只听男子沉沉的声音传来:“死那么容易,你为何不求生呢?” 原来,纪元彬惊施雪菲脸上渐生放弃之色,就似在榆木川被淹的那一次一样,她的灵魂仿佛出壳,就要离他而去。 心中一急,故而大叫一声,想着叫魂也要把她留下来,生也好,死也罢,他不许她死在他的眼前。 施雪菲回过神来,目中泪光点点,闪烁着奇怪的光,她想如果遵从历史,她一开始就不应该越狱而出,应该呆在诏狱之中,写血书,写状子,递状子,熬个两三年,等到朱瞻基上位时,寻一个天赐良机,把她的冤情用一纸诉 分卷阅读107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讼呈现在天子面前。 那样的人生才是属于她的,大不了是在一片黑暗与苦熬之中挣扎求生,虽生不如死,但也不会累及她最不想伤害的人。 但时间不可倒流回从前,事情发展到此,她后悔已是晚了。 胡玉容催马到前,看着眼前这对苦命鸳鸯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想到她一生求爱不得,心中气恼之极。 “纪元彬,你再闹下去,不止死你一个,夷你全族!” 纪元彬微怔,全族? 胡玉容是有多恨施雪菲,就这么不能容她? 施雪菲万念俱灰之下,她扑到了纪元彬的怀中,哭求道:“放弃吧,胡玉容要杀的只是我一个。” 纪元彬目瞪口呆,心中一股血气冲上天灵,他恨恨的道:“你保这么多的人命,怎么就对自己的命这么轻贱。” “我本就不应该出现的。” “胡说。” “是我自以为是,是我道行逆施,是我强改天命,是我在被命运反噬!” 娇喝从众人困住的中心点传出,闻者皆是一惊,小小年纪,胆色过人,但说出的话无不透着宿命玄机。 纪元彬见她死念绝决,不顾一切,眼底生出的痛苦与隐恨惊涛骇浪般翻涌出来,他仰头指了指胡玉容,念出一句:“她若死,天理难容。” 呼的一声,从袖中挥出一道三色云霄令箭,绿红黄,三道闪电呼啸着冲上天空,在黑夜里以惊人的亮度点燃了整个大地。 刺啦刺啦燃起的火树银花,于空中漫天飞舞,凭借风力久久高悬于夜幕之下。 沉默已久的天寿山,被这一片灿烂无比的眩目之光照得灯火通明。 各帐外的神机营士兵,从四面八方看到光源之地,为首的指挥使,提剑出帐寻光望去。 “索魂令!快……”随着东北角扎营的河边军帐内几声令下,上千人马浩浩荡荡的疾行而来。 跑在最前面的徐佥事,一马当先,手执火杖,飞奔冲进了围困在施雪菲和纪元彬身边的府兵之中。 他人高马大,眼见困在人群里的是纪元彬和施雪菲,呆愣一会。 再看胡玉容脸如恶妇般的瞧着他们俩,多少知道了一些。 胡玉容心有所属,徐佥事并不知道,但见她这般吓人的样子,还是第一次,与太子府里受教于太子妃时的恭敬温顺的模样相差实在太远。 当下道:“王妃,军帐重地,又是皇陵之地,何故兴兵捉人?” “走开,不关你的事。”胡玉容,已没了耐心,她不知道刚才发出的索魂令是锦衣卫所独有的求救信号。 大明的锦衣卫在外办事缉拿要员时,如遇阻时,可发此令,集结府兵,调动人马,皇权所授。 只是这种东西,万不可乱用,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不好与胡玉容争论,但他看到施雪菲的脸上、手上、肩头都是鲜红的血时,一股不可名状的怒火,蹭的蹿上背脊,不管不顾的推搡着身边的面目凶恶的府兵,大骂道:“这是做什么?造反吗?哗变吗?” “他们才是造反!”一个府兵不知轻重的喊了一声。 徐佥事,怒回:“纪元彬和施雪菲一路护驾回京,没有功劳,反成了贼子?你们脑子有病!” 他明面上骂的是府兵,但句句直指胡玉容。 之前那条汗巾,并不是杨荣最先发现,而是他听说孙采女被拉去殉葬,想起几年前,在太子府见过她在那里养着学习宫中各种规矩,所以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就想送送她。 到了后,非但没有进去,还让老太监警告不能去招惹事非。 走时,听到里面哭声一片,还隐约听到了施雪菲的声音。 本想带个话的,瞧见了掉到门缝外的汗巾,一见是纪元彬之物,幸得他跟锦衣卫的人要好,捡了条汗巾没有人管他。 这才找机会交到了杨荣手中,让他想办法通知纪元彬。 他一直以为这事大不了花些银钱人就能弄出来,怎么也没有想到,搞成了这么大的事,逼得纪元彬要发出军中在最紧迫的时候,才能发出的求救三色集结令箭。 为首的侍卫长满脸大汗,上前道:“徐佥事,快离开此地,此事无你无关!” 施雪菲眼尖看到熟人来帮忙,虽然事情已经闹得不可救药的地步,可是命是自己不能不救,再说经她这一闹,孙采女、妹妹、杨荣还有她心肝尖上的纪元彬,纪大人,也给拖下了水。 以他们几个的身板,挡不了几剑,没有到殿下帐下,估计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她冲纪元彬道:“纪大人,他们人多势众已经追得我们火烧屁股了,你还放什么烟花,你看看兵来了不少,就没一个来救我们的。” 纪元彬挡开一只飞来的箭,抽空冲她虚弱的一笑:“你的小心思我还不知道,想闹就闹吧,反正已不可收拾,只能舍命陪君子啦。” 与此同时,杨荣手忙脚乱的扶着施雪莲往后大帐的方向跑,时不时,要护 分卷阅读108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着孙采女,根本忙不过来,他急得向飞奔而来的几名锦衣卫大叫:“快来帮忙,撑不住了。” 曹丁和杨士荣二话不说,提剑便跟那群府兵干上了,很快他们以两人之力挡下十来人,那里面有几个面熟的,打不过天天在外面冲杀拿人的锦衣卫,在府里养得太好,一时对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极度不适应,冲杨荣直骂:“有种你别跑。” 杨荣一手拖着孙采女另一只手牵着施雪莲,不顾一切的向大帐的方向跑去。 孙采女身娇肉贵,跑了这么一路早就上前不接下气,她连喘带哭的道:“我跑不动了,我要死了……” ☆、第 55 章 施雪莲自从被后娘卖掉,流落烟花之地受尽欺负,日日所思所想,皆是如何把当下活过去。 虽过得没有什么好日子,可是越是如此,越是生出无尽的求生欲望,她伸手拉地地上的孙采女,在她耳边打气:“你死了,没有人会为你哭一声,可是你腹中的孩子怎么办?就是爬也爬到殿下身边去。” 她知道只有求殿下,才能救下她们,救下她的姐姐。 此时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 果然,一听到儿子两个字,孙采女心中猛然提起一口气,也顾不得形象,扯开嗓子,大声呼救:“殿下,殿下,你快救救我们的儿子……” 一声悲切震天的呼叫声,随着夏风吹送而至,如雷灌耳。 同时,女子凄厉呼救声音,也打断了正在争执之中的徐佥事和侍卫长;震动了在死亡线上垂死挣扎之中的施雪菲和纪元彬;惊骇了一心想灭口娇母弱儿胡玉容等人;同样给了一直安坐于帐内,醉心国事正筹谋如何一举扳倒汉王府的秦~王殿下。 大帐之内,一直安然看着棋盘想着下一步可如何走,且把外面的一切嘈杂之声当成夜间蚊蝇之泣的朱瞻基似感应到帐内狂风乍起,通明的灯火熄如黑夜,复又燃起,他手中的棋子骤然掉落于榻下。 朱瞻基目内精芒乍现,抬头道:“索魂令何人所发?” 帐外侍卫匆匆忙忙进来,报:“殿下,不知是何人所发,西南营地那里火光冲天,人声杂嚣。” “嗯”他目视棋盘中的黑子,道,“是朱瞻圻来了吗?” “不是。” “不是?”一直等着朱瞻圻前来闯营的朱瞻基,神色微有些失落,声音却丝毫听不出任何异样,只淡淡追问,“那是谁?” “报!”不等那名侍卫回答,又一名侍卫快步进来,“西南营的兄弟们,跟殿下的府兵们干上了!” “什么?府兵?” 府兵,是朱瞻基留下给胡玉容调用的,主要是想到不过是些殉葬的女子要看护,且这种事向来由她去处理,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生出乱子。 那名侍卫继续道:“我前去查看时,看到锦衣卫杨荣,带着孙采女和另一名女子往大帐跑,后面十几个锦衣卫跟府兵也打了起来。” “什么?”朱瞻基挑了一下眉毛,这算怎么回事?在营地里闹事,这还了得。 正欲说让定国将军去看看,外面一名士兵满脸血的跑进来,连滚带爬的道:“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帐前侍卫喝道:“说清楚,谁跟谁打起来了?” “是……徐佥事带着他的人跟府兵们打起来了,说是谁要杀施雪菲,他要去找太子理论!” 一直看着棋盘,不曾离眼的朱瞻基终于缓缓抬头,斜了一眼侍卫,只问了一句:“谁要杀施雪菲?” 那士兵低头小声道:“是王妃。王妃说施雪菲、孙采女是反贼。” 他说完,静等朱瞻基回应,半晌无声,缓缓怯懦的抬头想看看朱瞻基的反应时,帐内已空无一人,只有一盘未下完的棋摆在软榻之上…… 面对朱瞻基的出现,胡玉容完全没了起初的飞扬跋扈,只是垂泪不已,说道:“施雪菲她冲撞了殉葬之礼,耽误时辰。” 朱瞻基眼见孙采女哭得快晕过去,施雪菲一身伤痕,再看纪元彬虽不吭声,但袖箭发出,自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会如此,他自然知道胡玉容持宠生娇,私下做事过了火,但过火到要他的府兵跟营地的士兵打起来,已超出他能忍受的极致。 他烦厌的一挥手:“王妃操劳,回西南营地去休息。” “殿下!”胡玉容委屈哭道。 朱瞻基拂袖背向她,对侍卫长道:“王妃性子急,你们也糊涂了吗?纪元彬是皇上亲点的总旗,要抓也轮不到你们!” 侍卫长连连后退,领着人马退去。 徐佥事见众人已退,不好多言,跟着一起退下。 一场纷争,终于平息。 回到帐中,朱瞻基并未罢手,回身盯着满脸血污的施雪菲,皱眉道:“早知道你进了营里,只是没有想到,你能为朱瞻圻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施雪菲心中百口莫辨,二龙馆的事,被眼前的朱瞻基记在心里,怕是永远不会忘记了。 她龇牙道:“我守着皇上 分卷阅读109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的灵柩十几日,回到京城,一直保守皇家秘密,怎么会落得一个让我殉葬的下场?这是我的命,还是天威难测?” “本王看你事事喜欢抢风头,不愿作平常女子,只是出题考考你而已。”说完,他向纪元彬看去,目中微带酸意的道,“没有想到,从小陪我们皇子习武的元彬,居然为了你冒死用了索魂令,这可是大罪。” “殿下肯让我和纪元彬进帐,自是愿意听我们解释。” “解释?”朱瞻基撩袍,坐在软榻上,看着棋盘,拿起一颗棋直言道,“本王告诉你,宫内遣人到天寿山殉葬太迟了,王府里的选的都是些愿意以死给家族带来荣封的女子,她们的家人也是世代受朝庭供养的“朝天女户”,一介宫婢死得其所,也不冤。” 施雪菲心中冷出寒月,道:“那孙采女、施雪莲,还有我,难道也是为了所谓的荣封吗?” “你想求个生路?”朱瞻基笑,抬手挥了挥,“过来,与本王对弈一局。” 施雪菲看着黑白棋子头都大了,她会下棋,但能不能下赢朱瞻基,根本没有把握。 儿戏。 把人命当棋子。 可,不下,也活不成。 既然如此,何不豁出去。 “ 三三·星·天元”施雪菲手起三粒黑,落于星位之上,眼中闪出必要杀出一条血路求个生路的决心,对着朱瞻基道,“殿下,这三子,一颗是孙采女、一颗是我的妹妹施雪莲,最后一颗是我施雪菲。正如秦王殿下跟汉王府对弈棋局上的三颗不能失的子,您已失先机,若不留下这三子,必败。” 朱瞻基扬了一眉毛,以往哪个不肯就死的,直接拿白绫勒死。 今年,皇上死在北归途中,一路上消息封锁,他却运筹帷幄,由南京星夜兼程赶到了京城,从父亲手里拿到了神机营、三千营的兵符。 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眼前的施雪菲,在未下完的棋盘之上,随手点了三子。 围棋对弈,如同看不见刀光剑影的战争。 两相厮杀,争斗夺杀,输赢于商豪贾门关乎金钱。 于文人墨客关乎名利。 于贵族关乎于地位。 于位高权重者则是生死。 那三个位置,通常执黑子绝对不可放,一旦置子于那三个位置的星格上,等同挑战尊者,以死相搏。 “施雪菲,你不后悔?”朱瞻基见她出现,并不意外,只是没有想到是见着活的。 “落子无悔。”施雪菲倔劲上头,不管不顾的道。事实上她也顾别的,连命都捏在朱瞻基的手中,她能的做的绝不是三从四德式的找死,而是要为她还有她们,寻一条生路。 “本王给过你机会,可你没有珍惜。”朱瞻基沉声道。 “机会?你给的机会就是让你胡玉容,把我弄进殉葬的名单里,让我不明不白的死吗?”施雪菲进入帐内,看到那只鸟时,已经对之前想不通的事,猜出了几分。 也许朱棣的死,并不是史书上记载的,一个暴病而亡那么的简单。 “有何不可?你死后,你的家人能得到一大笔抚恤,还能你们施家的男丁带些余荫。”秦王瞟见施雪菲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想起那是二龙馆里,她为了朱瞻圻跟他做对,内心里的无名火蹭一声升起,灼得他极难受,“你为了汉王府,做的那些事,本王能这样对你,很不错了。” 施雪菲冷笑:“秦王殿下,那日的事,真要论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跟谁说话?你说了这些该当何罪?”秦王暴喝着起身将手中的白子用力掷进了棋盒之内。 哗啦一声暴响,棋子打在里面,又弹脱出棋盒,落在木榻之上,与榻面撞击。 落在棋盘之上,数子跳脱如豆,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棋子偏离原来的星格,移位乱局已不复之前。 丢弃的棋子,进退失据。 但。 脱缰的生命,不会轻易认输。 施雪菲默默躬下身子,从地上捡起数枚棋子,冰如寒子,在手中握了握,几步跨到榻前,一一放回棋盘之上。 站在一旁的纪元彬和秦王同时向棋盘上看去,她放的位置,居然跟未乱之前,没有丝毫的差别。 唯一的区别是,之前是秦王亲自下的。 现在是施雪菲在棋盘已乱的情况下,将数颗落子,归于原位。 她放完棋,歪头检验一遍棋盘,确认无误后,拍拍手,扬声道:“殿下,我在挽救一条,比在座所有人,包括秦王殿下在内,还要珍贵万分的性命。但凡你们还对大明的未来,抱着满腔热切期望,就不能不重视呵护的一条性命。同时,我正与……明天、此时——登上大位,将为大明做出无与伦比功绩的未来皇帝说话。因为,我所说的话不仅事事会应验,且无人能治我的罪。” 就在纪元彬离开的这一时辰里,军中有报,太子府被围,太子家眷全数困在了府里。 分卷阅读110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第 56 章 就在纪元彬离开的这一时辰里,军中有报,太子府被围,太子家眷全数困在了府里。 这些绝密的事,连纪元彬都不知道。 眼前的施雪菲神情笃定,棋盘上她所落的子,说的每一个字都跟秦王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之前有听杨荣和曹丁、杨士奇私下议论,说施雪菲先知皇上驾崩在榆木川,后为了送信,冒死往京城赶。 这些都让喜爱忠将良才的秦王殿下动容。 因为施雪菲跟他的母亲,张氏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孱弱文静,战功无法跟皇叔们比肩,又不讨皇帝爷爷喜欢的父王,在宫内一直都在仰仗母亲的大力支持。 要不然父王的太子位不知道被废了多少次。 朱瞻基不动声色的看向施雪菲,因为数日熬夜,白色的眼球布满红色的血丝,张扬着不可一世的骄狂,暗藏多年,终在短暂的让人瞬间就看不到一瞥之下,透露出来。 他眼神含着怒意,嘴角微微发紧,下巴上的青色胡子里渗出汗,滴在棋盘上,帐内静得像阴间的鬼门关前,只有阴阳河水里的隐动的魂,在面上浮光点点,毫无关点生气。 热风吹入,粘湿的汗蒸腾的三人的发间,一口劲风吹过,烛光火焰歪向一边,眼看灯灭,帐内突然一暗,施雪菲的心狠狠向下一沉。 灯芯骤然闪出一道极微的光,再度复燃,焰光倔强的抱着灯芯,绽成一团火花。 帐内空气发闷,半晌他才挥了挥手。 “秦王殿下,外面有人守着。” 秦王抬眼向四周看了一圈,帐内的除了纪元彬,早就无人。 他平静的问:“施雪菲,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 “好,我每说一件事,请秦王殿下,就保下我棋盘上刚落下的一颗子。” “你已是死罪了,还跟我讨价还价?” “价值不在于秦王殿下现在定了我的罪,就会改变。但您惹杀我,不仅不知道怎么走下一步棋,而且一子错,满盘皆输。” “输?”秦王哈哈笑。 “殿下不信,人之常情。我先说一件事,秦王殿下可自己掂量,是不是与我下这一盘棋。”施雪菲挥手指向那只一直站在根雕之上的鸟,“这鸟叫烈龙鸟,殿下我可说对了。” 烈龙鸟,别名九龙鸟,因喜欢吃九龙虫而得名。 但九龙虫极难得到,此虫只吃长于南洋岛国上的一种药材。 所以这种岛在京城是见不到的。而要喂养此鸟,须要从海上带着九龙虫,三保正使下南洋诸国,带回了这些虫子,但京城极寒,只能将虫做成鸟食,每日喂食。 九龙虫也是一味极好的中药。 练丹的道人喜欢以此入药,皇帝天天在服用,从不曾间断。 朱棣北伐时,秦王便悄然将此鸟送到了军营里。皇帝吃过的药,倒出的药渣滓里,便有九龙虫。鸟儿以此为食不会离开军营。 这样便能人不知鬼不觉的监视着皇帝。 他并不在意战况如何,只是想知道皇帝的身体如何。 直到鸟儿早归,说明皇帝身体欠安,停药了。 这些细节的事,施雪菲不方便告诉纪元彬。 她一半缘于过往的记忆,一半也是因为回京城里,已觉出秦王诸多疑点,要不是他主动向她下死手,这些事她会默于腹中,永不宣扬。 今夜,到了生死关头,再不拿出来敲打秦王,只怕小命就交待在这了。 她还是很珍惜生命,想远离陷阱。 秦王自以为此事办得极为高明,连纪元彬一干锦衣卫都瞒了过去。 他知道皇上极有可能已死后,下了埋兵在二龙馆,击杀朱瞻圻。 一切发生在宫外,又在一个风~花雪月之所,本可趁乱而为,言官御史自无法窥得真相,千算万算,唯独漏了这个从天而降的施雪菲。 她还有多个惊人之举? “本王不跟女人对弈……”秦王脸色铁青一片,将佩剑拍在榻上,仰首对纪元彬道:“你跟本王来下棋。至于她,由她说,你输了,我杀她。她说的,若是胡诌乱政的事,她死,你也死。” 施雪菲深知纪元彬一心求稳,这次不是他,她只怕让人给活埋了,语气不满的道:“我只说三子的事,为何要让纪元彬搅进来?” 秦王冷血的看一眼纪元彬,心道,为何施雪菲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 营内戒备森严,除非有人作内应。 除了纪元彬有这个能力,他想出别人有什么理由,要把这个大闹二龙馆的女人带进这里。 纪元彬躬身上前,不卑不亢的坐到了秦王的对面,手拿黑子,对施雪菲笑笑。 他云淡风轻,如初见时,站在酒肆阁楼的窗边,拈着一朵艳丽无比的牡丹花,阳纱披落一身,一道金霞点亮过的颀长身影,绰绰遥遥的立于尘嚣之上。 有他,竟然不 分卷阅读111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再想着远方。 纪元彬与秦王目光对视,原来的君臣之隔,此时的男人相视,从不逾越的他,坦然的道:“我与她同生共死。” 说完,执黑子,落在了星格之中。 施雪菲的心,霎时被他捏在了手心里,他的一举一动再也不能不关她的事了。 落子过半,施雪菲眼见秦王手已按在剑柄之上,忙道:“第一件事,孙采女不可杀。” 秦王刚欲落子,手停在半空中,翻眼道:“为何?” “她已怀龙种!” “胡说!”秦王将子按在星格上,怒目相视道,“怎么会有孕在身,本王竟然不知道?” “王府之中,女眷众多,能得一龙种,便能子凭母贵,有孕的女子自然成了某些人作贱倾轧的对像。” 听完这句,秦王已无心下棋,抬眼冲外面站着的杨荣吼了一声:“带孙采女进来。” 孙采女早早就守在帐外,诺大的营中,能救她的恐怕只有那个一天前下令要让她殉葬的丈夫。 她乌发散乱,脸带伤痕,跌跌撞撞的进到帐内,哭着道:“求王爷开恩。” 施雪菲见她整个人扑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就算明知道想杀的她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秦王,她也一副,无怨无悔的贞洁烈女模样,只哭不怨。 秦王拧眉道:“叫大夫看看。” 施雪菲撇嘴翻眼看着帐篷顶,心中好一通骂,果然世上男儿皆薄情,转眼看到纪元彬正捏着黑子,紧紧盯着棋盘,想着一步当如何走时,她把上改口道,本姑娘看上的,当是世上无双的。 孙采女被搀扶走后,纪元彬已下一颗子。 施雪菲伸脖一看,心内一片四面楚歌,纪元彬的棋力果然名不虚传,不出三步必败无疑。 秦王似听到了施雪菲的无声评判,快速落了一枚白子,咳嗽了一声,示意施雪菲快点说第二件事。 “殉葬的女子之中,有一少女,叫施雪莲的,她不可杀。”施雪菲整了整衣冠,跪倒在秦王面前,躬身道,“汉王府的人马已困住了太子府,如若我能让汉王府退兵,秦王殿下,用我施雪莲的命换得新皇的命,可值得?” “放肆!”秦王拔剑相向,剑锋所指寒光劈出,火与夜交替投在剑身,折射出诡异的明暗,黑丝凌空飞扬,徐徐飘落。 纪元彬执棋的手骤然僵硬,一直没有表情的脸,渐渐暗沉下来。 月夜下,马儿的几声长嘶,打破静默。 一身血衣的男子,被两名侍卫架着,闯进了帐内。 那人一见帐内的秦~王正剑刺施雪菲,而另一名男子,则稳稳的坐在榻上,双眼盯着棋盘,慢慢放下一颗黑子。 来人呆住,不知道是进是退。 秦王收臂倒提剑在手上。 纪元彬站起,一手捏住施雪菲的胳膊,只简单的吐出一个字:“走。” 施雪菲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脚步,往帐外走去。 血衣男子歪倒在地上,虚弱的道:“太子府外,已被重兵围困。” “什么?五千营的顾指挥使何在?” “绑了……” “谁做的?” “附马王宝丁领着都督府围了太子府……他说当今皇上被挟持……” 朱瞻基听到“玉宝丁”三个字,神情微愕,心中隐约觉得那里不对,一时又没有参透其中缘故。 只是侧目对施雪菲道:“施雪菲,太子府被围,你说中了,但围攻太子府的人马却不是汉王府的朱瞻圻。” 施雪菲坐着不动,向那名来报者问了一句:“怀庆公主是不是也在?” “是。” 施雪菲举起自己受伤的右手,轻翘起手指小心吹了吹:“怀庆公主的生母成穆贵妃,洪武元年封贵妃,位列众妃之首,殿下,您的这位大长公主姑姑和姑父,啧啧……” “啪”的一声,剑身退出剑鞘数寸,白色的寒光迫到她的眼。 朱瞻基走路带风,一下子,帐内的烛光猛烈的摇曳了几下,人影浮动,纪元彬已抢先一步,插进了他与她之间。 “秦~王殿下,卑职愿去太府解围。” “……” 不等朱瞻基出声,纪元彬回头严肃的道:“施雪菲,还不叩头谢恩,秦~王这是在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 施雪菲双眼眨了数下,脖后梗被男人的手捏拿着推到了朱瞻基的身前,被强按头的勾下了脑袋,不等她开口,纪元彬抢先道:“秦~王殿下,太子安危,干系国家社稷,卑职万死也要保护太子的安全。” ☆、第 57 章 施雪菲不得不躬身道:“民女,定为秦王殿下排忧解难!” 朱瞻基眼中微动,若论拿人杀贼,施雪菲就是个无用的摆设,但论起谋略,她不输眼前的纪元彬。 当年“靖难之变”何其凶险,他也是听闻自己的父亲得到母亲的张氏的大力支持,守 分卷阅读112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城成功。 现如今……他的美人有了身孕,却让人拉来殉葬……不敢多想下去,只无声暗叹,将身上玉佩递向了施雪菲:“救下太子和太子妃,本王保你全你妹妹的性命。” 施雪菲接过龙纹圭,心中一沉,肩头上压了千斤重担一般,低眉敛目:“定当完璧归赵。。” …… 出了营帐,纪元彬步下生风,施雪菲连跑带喘的才能勉强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一段,纪元彬骤然停下,两人彼此看了一眼,眼中似多了些东西。 到了马前,纪元彬先扶她上马,自己再跃身而上,打马前行时,回首看了一她,便疾奔而去。 施雪菲骑在马上,跟着完命似的追,前方的哨位,正是徐佥事在巡夜,听到马蹄打地之声,抬首看了一眼。 纪元彬勒马停在他身前,大声道:“佥事,带上一百兄弟,着夜行衣去太子府。” 说完,扬鞭而去。 路行至一半,施雪菲追上纪元彬:“跑得跟投胎一样,用得着吗?” “你当这是儿戏吗?”纪元彬。 “……”施雪菲本想说,她知道太子一定会没事,要不然历史就得改写,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只得闷闷的道,“他吉人天相。” 若放在之前,纪元彬倒当她胡说,这已经到了逼宫的地步了,她没事人一样,顿觉来气。 手上马鞭更是狠狠一抽,马儿跑得更欢,扔下施雪菲一截。 与此同时。 太子府内,太子朱高炽身上大汗如雨。 已是农历七月二十,京城最热的时候,谁会想到被人困在府内不得出入。 徐妃抬眼看见太子神色疲倦,想起前几日,他初闻皇上已死在路上,金大人秘密让纪元彬前来送信。 信的内容,竟然是让太子在京城先登基,已固国本,皇帝安葬之事,则由秦~王去处理。 总之,皇上的灵柩,是不能由他去亲迎回城的。 否则,江山不稳,恐生变故。 “报,长公主言,如不见皇上,就要硬闯了。”侍卫在门外传报声连连。 朱高炽,肥胖的身子几次欲站起,脚上创痛又起,他眉尾颤了颤,转身道:“爱妃,我还是出去跟皇姐说清楚为好。” 徐妃:“不可,太子一日未登基,一日朝堂不宁,何不再等等。” “报,附马派人来说,要是再不出去,他将替天子行事。” “放肆!” 太子不曾开口,一旁的徐妃指着那名侍卫道:“告诉附马,天子在天子定国事,天子不在,文武百官可担国事,何时轮到他来闯府!现在如果退去,此事就罢了,若再敢乱言……” 她没有往下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子。 只到男人阴郁的声音一字一句“罪同谋逆。” 府外,两军对垒。 五千营的兵马,与都尉府的兵马只隔着一条街,熊熊烧起的火焰,映照在暗沉的盔甲之上,灰色上面镀上了一层金。 站了整整两个时辰,各自都已汗流夹背,脸上难掩疲倦的眨着眼强撑着。 偶有打盹,便被耳边飞火四溅的火星子扑到身上,针刺一般的痛,快速的从困倦中惊醒过来。 在腾腾的烟火之中,公主与附马两人怒色难掩,而几个留在京城里的老臣,则面露惊色的交头接耳。 公主心焦异常,她素知这个太子,是个爱弄文墨的人,皇帝几次欲废他,立汉王朱高煦为太子,此事已不是什么秘密。 且北伐之时,皇帝都对百官们言道:“元兵年年在北方侵扰,需要一个能带兵打仗的皇帝守国门才行。” 这句话,任谁来听,都对太子不利。 皇权之下,她不得不防太子将年迈的皇上扣在手上,以便操作。 赶到了施雪菲和纪元彬两人,落马没有站稳,两方兵勇立即拔剑而出。 施雪菲脖子发冷,这一天天的,全是要她小命的人。 她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捞着,推搡间按在了公主的面前。 “你做什么的?” 施雪菲垂头丧气的没有吭声。 面对不讲礼,先行把她摁成个王八状的人,都不想多说话,主要是也没有说话的份。 纪元彬躬身道:“卑职纪元彬,见才怀庆公主,附马。” 怀庆公主对他不熟,王宝宁道:“元彬来了,有何时?” “请公主附马回府。”说完,看向跪在身边的施雪菲,示意她拿出秦~王玉圭。 施雪菲歪头看着他,使眼色,她两只手还让人拧成了麻花状,怎么拿。 纪元彬不客气的俯身过去,直接摸到她的腰间,她全身不自在,酥了一般。 公主看到玉佩,惊道:“原来真如瞻圻所说,纪元彬你和秦~王府勾结,欲逼宫!” 纪元彬与施雪菲不明所以,公主居然以为秦~王在犯上作乱? 分卷阅读113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公主,怎么能听世子一派胡言!” “胡言?神机营、五千营、三千营、京城戍卫之兵被秦王和太子府尽数调离,这是迎接皇上回京城吗?你们是在逼宫!” 施雪菲正想发作,慢慢才理出头绪,一直听金大人的话,就皇上驾崩的死讯压下来,等到新皇登基之日,再各藩王发出讣告。 不想让汉王府将计就计,直接将已死的皇上说成被太子父子两人勾结,一起谋逆。 她冷静下来,突然沉声道:“公主,如若当太子还是您的弟弟,请随我进去。” 怀庆公主冷言道:“怎么还要将我当成人质不成?” 施雪菲笑道:“附马在此,如此多的官员在此,太子不会做这种事,那出来说事就是,何必躲在里面不出?” 京城里这条街,看着只有两队人马对峙,但暗中到底藏了多少路还不知道。 且,汉王府当街都敢打官员,已不是稀奇之事,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皇上,皇只是借皇上之名,要逼迫太子出府,以乱取命。 “公主与太子情同手足,你们都困他这么久,他都未伤你分豪,太子仁善至此,公主还猜忌他吗?” “……” 附马见公主身形已动,似要跟施雪菲进府,他横刀挡下,喝道:“公主,不能信她。” 施雪菲指了指自己骑来的马,“此马怀庆公主不认得,但附马你,你总会得认!” 马儿牵到了怀庆公主与附马跟前,施雪菲拍拍马背又道:“双驹一胎而生,天下只有两匹。” 王宝丁见马,眼色微妙一闪,只道:“女子不足取信。” 纪元彬起身道:“我以纪家全族三百二十三口人为她作保。” 施雪菲无声的望着他,心头如压重石,锦衣卫大人,要不要这么舍命? 三百二十三口人。 明朝冤案,最负盛名的,可是死了近二万人呀。 两人默然相对,内心互许。 纪元彬【好好周旋,活着】 施雪菲【当然,我得好好活,大好时光,蓝天白云,我还要混进你的锦衣卫。】 纪元彬【万一,万一不行,你就自己逃,逃去漠北】 施雪菲【我会水土不服】 纪元彬【那……我把马放去美人坡】 施雪菲【???】 王府的门开出一条缝。 附马的兵马立即躁动不已,兵执刀剑,马近人前,一步一步向前迫近。 施雪菲见状拉起怀安公主的手,也顾不得礼仪,扶着往门缝里狠狠一塞,自己紧贴着拿出搏命的劲儿,贴着脸皮生生硬钻了进去。 站在数道人墙后的附马见状怒骂:“纪元彬,你看看这什么人,粗得跟个男人一样!” 纪元彬冷冷看他,只与众臣当在台阶前,他见两边士兵之间的那条“泾渭分明”街道,已不复存在。 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眼中透着决死的杀意,一触即发的战火如同熊熊烈火上架起的油锅,锅中的油冒出青烟,只等到一个沸点就能喷薄出烧死所有人的火焰,将眼前的一切都吞没于火海之中。 而能将温度降下的的唯一方法,便是让锅底的火稳当的熄灭掉。 但所有人混绞成一条打开的死结一般,你看着我,我瞪着你,只不过毫厘之隔,兵器互撞发出铮铮的脆响。 好言相劝已无多少作用,他们正赤裸裸挑衅府五千营的最后低线。 纪元彬振臂一呼,举剑高声喝道:“太子就在一墙之隔的府内,众人可知,太子监国,可行天子权,任谁犯进一分,诛!谁犯至此阶,诛!首犯者,诛!” 说完,一跃而起,脚踩人墙头顶,翻到王宝丁的身后,“附马,你与我父亲同朝为官,我敬你是长辈,又是皇亲,请不在为难在下,更不能不顾上千人的性命,只为你一已之私。” “有一种人,他就不是当天子的命!”王宝丁咬牙切齿的道,“比如,墙内的。” “你我只是人臣,不争可保数十万人的性命!”纪元彬眉头微沉,“我生于靖难之变,四年里死了多少人,你可是知道的。” 他顿了顿,极力游说道,“附马,下官知道,此事皆由汉王府挑起事端,秦~王虽在天寿山安排先皇殡葬之事,但手握重兵,又有朝内文官支持。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你别为一个远在南京的汉王做马前卒,成了你是死,死了你未必会成,总归是为了他人做嫁家裳。” “嫁衣?”王宝丁喃喃自语道。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不为自己想,也不能把公主陷于不义。”见他已面露迟疑,纪元彬又道:“我定在太子面前保你性命。” 王宝丁心神恍然,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纪元彬相信人心都是肉做的,毕竟公主是他的老婆,王宝丁不会只为了汉王府的那句空口许诺,真的就让公主去担杀太子的罪名。 ☆、第 58 分卷阅读114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章 纪元彬相信人心都是肉做的,毕竟公主是他的老婆,王宝丁不会只为了汉王府的那句空口许诺,真的就让公主去担杀太子的罪名。 但见他犹豫间,纪元彬突然怒喝一声:“首犯者,诛!” “哗”一声,百名射手,齐将箭指向了同一个方向,同一个目标——长公主附马王宝丁。 大臣之中,走出一名老者,向附马道:“附马,今夜之事,需从长计。” 王宝丁看着院墙上突然出现的黑衣射手,一时间摸出他们的来路。 墙上一人叫道:“我是徐佥事,秦~王殿下命我等誓死保卫太子和太子妃!” 王宝丁心中一沉,极不情愿的挥了挥手。 都尉府的士兵才沿原路退后三步,保持一臂之远的距离。 进到太子府内的施雪菲,送怀庆公主到了府内后,便悄悄站在了院内。 隔着雕花门窗,透过映在窗纸上的人影,似乎两女一男,在谈着什么。 声音并不大,过了一会,隐隐听到女子的哭泣声。 太子压着声音道:“皇妹,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我怎么会如此做,父皇已经在归途上病逝,我只是为了安定人心,才秘而不宣。” 怀庆公主:“太子哥哥,若真如此,为何坚守不出,你连我都信不过吗?” 太子:“父皇在世时,汉王朱高煦从不肯认我这个太子,现在他的儿子就在京城四处活动,一切以国事为重,都是不得已。” 怀庆公主闻言脸上的怒气渐消,太子妃见状上前道:“怀庆公主,我有一事相求。” 怀庆公主面露难色:“太子妃,不是本宫不帮你,实在是……现在刀兵相见,我不得不为他们想。”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论半天,并无多大进展。 站在门外的施雪菲,一本正经等着他们能聊出一个结果,居然这一等就是三柱香的功夫。 远处的天空已渐白,过了三更天,夜色已不似那么凝重黑浓。 听到里面,一声杯子摔落地的响声,她推门而入。 脚未跨,又是一片摔碗声响起。 “这是为何?”她抬眼看到太子指着地上的碎片,带着哭腔道:“皇妹,哥哥若失信于你,就如此杯。” 施雪菲以为是里面摔锅扔盆的,是在发什么信号。 原来不过是发誓。 脚尖小心踢开碎片,施雪菲冲太子下跪躬身道:“请太子速回乾清殿!” 话音落下,余光看到身前多了三双脚。 呃…… 光看脚上的鞋子,通常能分辨出谁是太子。 可眼前的三双脚,均是同着绣龙云锦银靴,身着明黄四爪坐蟒朝服,流云似海,衣袂拂风。 她不敢抬头,继续道:“太子,府外已被围了,可否另寻他路?” 身前的三双脚,全没有动,只听到太子妃效疾言令色的道:“你等从三个道侧门护送主子出门。” 出门? 三道? 没有秘道可走,只能用分身之术,迷惑外面的府兵? 施雪菲眼前的三双鞋子,匆匆夺门而去。 她侧目看着那三个男子的背影,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门外一串凌乱而喧哗的打杀声四起。 除正南门未听到声音响。 东门西门北门,三个方向均不约而同传来男子的惨叫声。 很快外面有了片刻的安静,似乎刚刚的杀戮之声只是她的幻觉,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施雪菲背后冷风阵阵,刮过时带来一片腥血之气。 她吸了吸鼻子,悄然回头,立于院墙上的弓箭手,同时骤然转身,所有箭支均冲向了太子府院内的正厅门口。 正是她下跪的位置。 墙外,也多出一个人,正厉笑如鬼,声如阎王:“府内已被奸人控制,我等奉命勤王!太子交出皇上,交出皇上!” 说话的正是附马,他正踩在几个侍卫搭成了人形的人梯上,怀脸嚣张的怒吼。 太子、太子妃、怀庆公主站在门内,离得远,从高处看,只能看到趴在地上的施雪菲。 马附冷笑一声,“砰”一声,从高墙外扔入一个圆圆的东西。那东西如球般,骨碌骨碌向前滚,撞到台阶下才停下,施雪菲转身看到一条长长的血迹,从院中一直延伸到台阶前。 府兵们蜂涌至。 为首的仔细看了数眼,吓得连退数步,身子顶着到了门槛上,半张着嘴,双眼惊骇过度的睁得老大。 几个胆大的府兵用脚踢了一下,球转了个方向,悠悠露出真容。 走到近前一看,才发现扔进的东西不是球,更不是暗器之类的东西,而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人头,双眼暴睁,血红一片,正是刚刚冒死出去引兵的侍卫,瞬间众人嗡的一声,作鸟兽散开。 发生这种事, 分卷阅读115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正是因为里面和外围不通消息。 太子妃以为让人假扮太子出府,可以引开众人。却不想,太子身形肥胖,走路还要两人架着才能行走。 这样匆匆换件衣服,骑马而出去,就算五千营的兄弟不杀他,也会招来都尉府的下死手。 太子的长相士兵不一定都见过。 但太子肥胖且不能行的特征,任谁都是知道的。 太子妃此计,反将太子府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果然,原本来相助的士兵纷纷起疑。 连在外面的老臣能眼睁睁看着附马连斩数名逃出的假太子,也说不上一句话。 谣言。 不明。 混乱。 使得在外的纪元彬更加为难。 本已退出一臂之遥的大队兵马,一念之间,便摩拳擦掌,复迫到近前。 长蛇般的队列,忽然队首与队尾,同时骚动。 只见为首尾各有一名士兵,捧着一个黑红的东西往身侧的人递去,接手的士兵一见,全身僵直,惊见鬼一般,将手中之物传于第三人,依此类推,击鼓传花一般,一个接一个的抛掉手中的“烫手山芋”。 传送之间,不断有人发出呕逆之声,有些侧面如死灰,全身汗水淋漓不尽。 等到首尾传递之物交汇于队中之时,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已被数百人士兵争先传看过一遍。 腥血的脑浆挂在人的指间,散发出浓烈的臭味,而有人已看不下去,弯身干呕连连。 附马踱步到队中,一剑挑两头,慢慢的转过身,看着隔着人墙,站在纪元彬一边的众臣。 群臣身不由已的向后退了半步。 塞一忠强忍不适,隔着人墙,剑林,冲附马道:“附马,怀庆公主还在太子府里,你怎么可以斩杀太子府上的人。这是以下犯上!” 他大笑道:“我父亲因力阻劝皇上北伐,被打入诏狱之内,我现在为了保皇上的安全,才带兵前来救驾,怎么我就成了犯上的人?犯上的是太子,他急于引我等离开,就证明他心里的鬼。皇上就是被他软禁在内,他想逼皇上。” “他已是太子,何须逼皇上?” “他这个太子位怎么来的,难道,你等不知道吗?我大明以武立国,何时有这种骑不得马,带不了兵的能登扛起江山社稷?” 群臣听到此言,皆默然无语。 附马脸沉如铁,呼的将手中两颗人头砸向了群臣,血沾官袍,四溅八方。 大家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不可如此,不可如此。”群臣掩面而退,碰也不敢碰衣上的污秽之物,只有个气得脸如白纸,抖手硬着头皮,说上几句。 附马越发张狂:“这是你们效忠的太子,他是,他也是,还有一个被我扔进了太子府,到底谁是太子?谁是太子?皇上何在?在明朝要断送在他的手上吗?” 他的声音如惊天暴雷,太子听得到,施雪菲也听得分外清楚。 “臣星夜到此,三番五次请他出来,他做妇人状,拒不肯相见,现在公主进去了,他们居然让几个小厮假扮太子,这明明就是调虎离山之计,太子要么不在府里,要么已被妖女控制,我要进去救太子还有公主。” 府内无人敢应他一声,外面,也无人知里面的情况。 这一滩死水,硬生让附马给搅浊了。 太子向外面的施雪菲道:“何人在外喧哗!” 施雪菲这才得能进去,真正看到了太子的真容。 果然,容貌一言难尽。 一人坐在椅子上,身体将椅子压得看不出他身下有支撑物,庞大的身体,如一尊过大的肉身佛,盘于眼前,而他的一双脚缠着白色的纱布。 只看了一会,就隐约看到有红黄色的液体从里面渗出来。 而室内虽熏了很重的檀香,却无法将肉身脓肿腐烂散发出的恶臭掩盖住。 施雪菲静了一会,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她躬身恭敬的道:“附马想进来。” “你是何人?” “施雄之女,施雪菲。” “哦?” 太子略沉吟:“西征而死的将士。” 施雪菲听闻,心中波澜一片,当下道:“民女愿为太子护驾回宫,助太子登基。” 太子微愣。 太子妃上前:“你有此心,本宫甚慰,但今日的事你也见了,太子身体有恙,若是平时倒无妨,可外面凶险万分,怎么能再出去。” 施雪菲跪倒在地上,连磕三个头,脸冲地道:“太子,民女有一计,只需依计而行,定能回到宫内。” …… 随着大太监王贵的一声传唱,“太子回宫”。 紧闭数日的太子府终于打开了大门。 门外众人所见,一片披麻带孝。 但见太子一身白衣素袜,免冠戴孝,高高坐在步辇之上,辇前三名太监手捧礼盒,盒外挂着一 分卷阅读116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缕黑发,发上血迹斑斑。 ☆、第 59 章 门外众人所见,一片披麻带孝。 但见太子一身白衣素袜,免冠戴孝,高高坐在步辇之上,辇前三名太监手捧礼盒,盒外挂着一缕黑发,发上血迹斑斑。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怀庆公主。 跟在步辇后的太子妃,一身素服,神色肃穆。 围在步辇四周的太监手执香炉,浓郁的龙涎香,将太子包裹在一片迷蒙的烟雾之中。 施雪菲手捧圣旨高举于头顶,一言不发的安静呆在一旁。 附马一见,呆若木鸡。 之前的张扬,敛去不少。 白衣麻布,这意思是皇上极有可能不在了。 皇上不在,那遗诏在哪? 难道……想到朱瞻圻与他所说的话,再看此时情景,心中暗叫一声,上当了。 他不及细想,大叫道: “皇上在哪?我要见皇上。” “附马,父皇在天寿山,你可要随我一同去。”怀庆公主言道。 “不可能。不可能。”附马手中的剑已握不住。剑尖抖着往下沉。 “……” “遗诏何在?”附马不死心道。 公主又道:“遗诏自然有。” 说完,向施雪菲看去。 附马上前欲夺。 纪元彬飞身而上,插在了他与施雪菲之间。 “诏书,自要在太和殿内,当着文武百官宣读才行。” 附马的剑复又扬起,眼中如火烧。 施雪菲附到公主身边,说了一句:“附马为救父才会如此行事,公主明断。” 公主自知附马一心救父,回身对太子道:“太子哥哥,登基大事,权宜之计安抚众臣,诏狱之内,多是我大明忠义之臣,求太子开恩赦免群臣,以振朝纲,显太子恩威。” 太子闻言点头示意,只听大太监又道:“今奉太子令,即刻释放肖无忌!” 闻言公主心中重重起伏,一把握住附马握剑的手,温柔轻唤了一声:“附马。”随后,情真意切的道,“人死万事空,想想活着的吧。” 附马面红耳赤,男儿泪在眼眶之内打着转:“你不怪我?” 公主:“夫妻本为一体,你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救父之心我与你有何不同,只盼父亲出来后,我们可以好好照顾他。” 附马内心翻出百尺涛,千层浪,怔怔望着公主,想到他用尽心思骗公主搅入此争斗,公主还念着夫妻情份不弃不离,惭愧不已,扔剑下跪,声嘶力竭的哭拜于地:“臣,谢主隆恩。” 老臣也纷纷上前:“吾主,英明。” 施雪菲大气不敢出的站在一旁,直到听到一声:“众人听命,退至街角,无号令,不得擅动。” 附马也是带兵打战的主,虽说听到了特赦她父亲的命令,却只退出一条出路,剑不入鞘,刀不离身。 她内心暗叹,离心已久,只怕能过了这一关,却得不来一世平安。 都尉府众人退后。 街道顿时宽敞出许多。 纪元彬跃于人前,作为开路先锋。 他向立于墙头之上的徐佥事,招呼道:“佥事,断后!” 一声号令,所有弓箭手,箭指未放下刀剑的士兵,只要有人稍有动作,即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施雪菲左右放眼看去,数十黑衣人,已跃上街头上的楼宇之间,人人执弓箭飞奔,各居高处站定。 每到十米开外的地方,就会以三人一组从楼间一跃而下,阻在道路上。 附马的士兵虽数百之众,执剑未收,但也不敢轻举妄动,被这群黑衣人,一层一层阻挡在大街之上,不得跟随。 直到最后,护着太子的黑衣人,将他们送至拐角之处,附马等人已看不到队尾的太子妃时,那群人之中的徐佥事才走到了附马身边,躬身道:“附马,可随我去太和殿保太子登基!” 附马低头沉吟不决,徐佥事又道:“那随我去诏狱,拉令尊一起去太和殿如何?” 附马这才接话道:“当听太子令。” 八月二十七日。 已是旭日东升。 太和殿。 施雪菲陪在太子妃身边,一路上,已见不少马车停在路边。 而赶马人早早避于墙根底下,一眼望去,直接排到了奉天门外。 是数千人之众,但无一人闲聊碎话,安静的的大街之上,只偶有一两只鸟儿,在树梢间欢喜的跳跃,摇动着绿枝红花,将斑驳陆离的晨光晃出一片闪如灿烂金色,披出一条漫长绵延的康庄大道。 直到站在巍峨的红墙青瓦下,远远看到数百三品以上官员,着朝服,左右跪迎在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之下。 目之所及,尽是广顶重柱,气势磅礴的宫殿肃穆的屹立,而在殿顶上的翘起的仙人骑兽的脊兽,与升起的太阳交相辉映出 分卷阅读117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绮丽的光芒,预告着一代新皇的时代正式开始。 六百多年前的大明,鼎盛于海航水道,繁荣于北国山水。 如不是她亲眼所见,不会生出国强民富的感受。 她紧随着太子妃,生怕落在了后面。 太子妃才微笑道:“姑娘莫怕,进得了这皇宫之内,一切有我。” 施雪菲心想,在约这位太子妃,以为她一心救驾,是为了能进宫做娘娘的。 然而,她只是想能讨个天恩,为了洗身上的冤情罢了。 只是此时不能明说,估计太子妃,也无暇听她这些私事。 随着队伍到了殿前时,便听到身后传来快马狂奔之声。 那人飞速下马,一路高呼:“报……” 一直护在太子步辇前的纪元彬回身一看,杨荣满头大汗的飞扑过来。 队伍未停,径直往殿内去。 两人低语了一会,纪元彬面色微变,扭头看了一眼匆匆从南门而入的金大人,转而和杨荣低低说了几句,两人一起跟进了殿里。 施雪菲是女子,不得入殿,她站在台阶下,看着鱼贯而入的文武百官,心里生出为何她救人时,无人嫌她是女子,到了要去领赏时,她成了第一个不能入殿之人。 想想也是无聊,太子妃说的那话,意思是要赏得经过她,她转头想找太子妃去,随即被赶上来的纪元彬一把拉住,他压着声音道:“太子今日受遗诏之命,登上皇位,但只是安群臣之心,各藩王却都以汉王府马首是瞻,雪菲,你的事可押后几日再说。” 施雪菲笑了笑,冲殿上的匾额瞧了一眼,看到马公公匆匆忙忙赶出来,目光一闪,扬了扬下巴,道:“纪大人,你说这马公公是来找你的,还是来找我的?” 纪元彬也觉得奇怪了:“何事要让马公公出面?” “他是皇上身边的人,他出面,处理皇上的事,当然……” 施雪菲话未说完,马公公已到近前。 “施姑娘,太子妃命我随你前去天寿山下。” “啊?”施雪菲笑意满满,太子妃果然聪明人,知道自己心里所想的,“那太子妃有何吩咐。” 马公公恭敬的道:“太子妃只说,让老奴陪你去一趟,什么事未说。” 呵呵。 施雪菲心中立即对太子妃刮目相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皇上身边的心腹派着跟着,她做错了,不关太子妃的事,做对了,于她有利,于太子妃无碍,得失进退,由她自己把握。 说到底,太子妃给了一个天大的恩惠的开头,用了之后,能不能全身而退,就她的造化了。 “好,那有劳马公公同行。请。”施雪菲瞟瞟纪元彬,笑着说,“我要去办一件疯事,你可别跟着来。” “疯事?”纪元彬笑,“从我遇到你起,你何时正常过?” “对呀,正常人是断不会跟纪大人一起风里火里闯的。”施雪菲呵呵笑着,脚下步子已迈开。 纪元彬:“你可是去天寿山?” 施雪菲:“去给闺蜜选一块可以长眠的风水宝地!” “啥?鬼密(闺蜜)?”纪元彬识得各种方言俚语,连难懂的闽南话,也能略通一二,可是却听不出这个“闺蜜”是哪一个地方的特别语种,听着也不像是南京话里的女孩名。 但听到长眠两字时,他心中疑问豁然开朗,她这一番折腾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柳如歌。 纪元彬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踌躇,他无奈的左右张望了一眼,才将想把她追回的念头压下。 因为他竟发现自己已无办法阻止事情的发展。 明知道她要去瞎胡闹,搞不好一去回不来,心中却隐隐生出,这女子是不是生错在大明朝的感觉,不能说她对,却无法定她的罪。 杨荣见纪元彬还不跟着,急了:“殉葬的人已经全数入棺,还差的几个人,司礼官已直接从宫内拿人去差了。” “你也觉得,让柳如歌殉在天寿山是对的吗?” “她为秦王而死,就是为了当今天子登基而死,为了大明,有何不可?” 纪元彬深吸一口气,负手看着天寿山的方向:“对,有何不可。” …… “居然有人围了太子府?”朱瞻基站在陵前,听着探子们的回报,心中倒吸一口冷气。 “施雪菲和纪元彬两人合力招安了叛军。” “他们用兵了?” “没有。” “抓了附马?” “没有。” “可是公主以死相逼,让……”说到这里,朱瞻基自己都摇头,“只怕公主劝不住的。” “是让太子赦免了诏狱内的一干罪臣。” “嗯。”朱瞻基略点头。 “汉王那边的动静呢?” “这次除了朱瞻圻以迎接皇祖父之名留京,再没有发现汉王府的兵马。” 汉王居于南京,能一边让朱瞻圻守于天 分卷阅读118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寿山,伺机而动,还能调动京城里公主府里的府兵,这一点朱瞻基并没有想到。 他心中所想的早不是身为太子的父亲是不是安全,而是他自己将来江山要如何坐得稳。 “秦~王,施雪菲回来了。” ☆、第 60 章 为迎接施雪菲的到来,朱瞻基早早安排下皇帝爷爷的下葬仪典。 天寿山距离京城几十里,快马疾行,半是到达都是极为难的。 因而自知道身为太子的父亲被困在府内,他已感觉到有些事非他所能控制。 好在纪元彬和施雪菲并不是汉王府的人。 有些事,他做了也就做了,但凡要做君王的人,不可能将万分之一的事当做不会发生。 比如,他已知道皇帝爷爷对于汉王府的偏爱。 对于太子的诸多不满意。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神情武英的道:“请。” 侍卫目中有疑,之前施雪菲闯军帐,可是死罪。 此时去而复返,殿下对他已经有了极不同态度。 当下也只应了一声“是”,便将帐外等待的人恭敬请了进来。 此时,帐内已将陈设重新布置一新。 而朱瞻基也着孝服,立于左首。 里面以军阶高低排次,已站了有二三十名将军。 人人肃穆沉默,无一人有丝毫怠慢之色。 帐外又设了三个道场,皆有身披皇家所赐的袈裟僧侣,尼姑,焚香念词。 走到帐前。 一名典仪官,向施雪菲看了眼,伸手拦下:“你不能入内。” 纪元彬本已走入,听到此话,又退了回来。 “她是太子妃亲点来这里为皇上守灵的。” 那人斜了施雪菲一眼:“那请去着孝衣。” 纪元彬挑了挑眉毛,看到门口有几叠多备的孝衣道:“那边就有。” 那人又道:“此为五品以上的官员所穿,施雪菲一个平民,只能穿宫人的。” 施雪菲歪头一看,宫人的孝衣粗布制,穿着有些膈应人。 她笑一声:“我父亲也算是锦衣卫中的官到五品的,我能替我父亲来为先皇陛下守灵吗?” 说完,随手取了一件宫人的孝衣,又捧了一件五品制孝衣,打算进去。 那人再度拦下:“你父亲为汉王府旧人,现在汉王府的人皆涉围宫一事,怎么能让他进去。就是一件衣服也不能。” 两人争执之中,朱瞻基出来,冲那人摆了摆手。 “施雪菲,你算是个人才。” “哦,是殿下赏识。” “那簪子你带来了?” “以前有,后来,后来就……”她眼看去纪元彬。 施雪菲有些奇怪,为何他不问太子的事,先问起了簪子的事。 朱瞻基:“拿给本王看看。” 纪元彬从怀中拿出。 朱瞻基将簪子握在手中,按在簪头上,上面的一颗珠花打开,出现一只团白色的蜡球。 他将蜡球在手中一捏,一张油纸慢慢展开,上面几行字,细如绿豆大小。 他眸光沉了沉,将纸条交给纪元彬。 转身挥手道:“施雪菲进来吧。” 众人皆侧目。 施雪菲捧着五品孝衣,庄严入帐。 到了灵前,站在队尾。 却见朱瞻基手伸向她,道:“随我来。” 众人目光错愕。 连施雪菲也有些心乱。 不会吧,这是拿我祭奠他爷爷吗? 然而朱瞻基握着施雪菲的腕,眉眼中一抹温和:“不用怕。” 不是怕,是怕死。 施雪菲心中嘀咕着,勉强走了几步,回头去看纪元彬。 他脸色微凉,似乎重重山水阻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直到施雪菲被拉到跟朱瞻基一起站定时,他握着那团纸几乎被他揉碎。 施雪菲默了默,抬眼看到右边站着王妃。 还有几个一品诰命夫人。 她这个位置其实站错了。 因为看上一圈,这里最无资格站在这的便是她了。 众人里,有些不安稳。 王妃首先站出来:“她如何能立于此。” 施雪菲面红。 王妃的目光快速地将帐中每一个人的脸都扫了一次,见纪元彬淡然站在队尾,似乎没有听到她说什么。 金大人的夫人也站出来:“她一个平民,如何能站在先皇灵前。不和理法。” 王妃嘴角微扬,而金大人却无话说,只是神情平静的看着朱瞻基。 群臣以他为首,见他不说,也不方便强出头。 何况有王妃出面,更加稳妥。 纪元彬与金大人眼神交汇,似是早有预见般, 分卷阅读119 穿越之锦衣卫 作者:望楼兰 他上到王妃的跟前,道:“王妃还是请回自己的位置,毕竟这里殿下做主。” “你在跟谁说话……”王妃骤然听到这句,心中已火气隐生,语中不快的道,“我是太子和太子妃亲赐的王妃,我教训一个奴才,不行吗?再说,这里轮不到她站在首位。” “臣说过,他是太子妃亲点来祭奠先皇的,她代表太子和太子妃的孝心。这样说,王妃可明白了。”对着王妃咄咄逼人,纪元彬面如常色,而群臣投来的不满之以,他也一概无视,“毕竟,太子府被围,施雪菲立了功,她得到了特许。” 王妃无奈的看向金大人。 “你也这么看?” 金大人:“在送先皇回宫的路上,多次遇险,施雪菲的确有过人之处。且将消息封锁在京城,让南京行动迟滞,才有今日平稳过渡,王妃,不要再争这一时长短了。” 王妃手指施雪菲:“她一个平民,身份低微,如何担得起,不过打发些银两,许一门好亲,就算她的福气。” 面对王妃的刁难,施雪菲倒是听惯了般,只依礼跪倒,磕三个头,又燃了香。 口中道:“殿下,太子已在宫内登基,民女所做之事,皆是受先父所授,只请殿下告诉新皇,重审民女的冤案即可,别无所求。” 朱瞻基一愣,想她如此为自己拼命,保了太子,又将汉王府通敌的密函交出,可以说将他未来政敌的罪证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这样大功一件,将她收入王府里,做个侧妃,他也是愿意的。 不成想,她志不在此。 而施雪菲亦听出王妃语中酸意。 她如此怕她占了一个祭奠的位子,便是一个证明。 因而早早表明心意,免得又搅进无谓的争斗之中。 朱瞻基向王妃斜扫一眼,她便不敢再说。 他又向地上的人道:“既然如此,依你的意思办吧。” 施雪菲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用再被这些破事缠着了。 …… 看着柳如歌入陪葬坑,施雪菲心中最堵的那口气总算出了。 一旁的几个侍卫都不解的向她投来奇怪的目光,她冲那些人扫一眼,“怎么为自己的姐妹送葬不行吗?” “嗡……”侍卫们更加吓得不知说什么,回避的转过身去。 等她走出坑口时,抬眼看到纪元彬站在上面看着她。 “拉我。”她伸手。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带。 “这些事做了,案子也重审,你以后什么打算?” “想当锦衣卫。” “什么?” “想当锦衣卫呀。” 纪元彬双眼瞪着她,心中所思,与她所说,完全两回事。 “你不小了。” “小着呢,在我们那还在考大学。” “什么学?” “就是读书。” 施雪菲:“对了,我还是先问问殿下,是不是先让我回南京看看家里的怎么样了。” “去南京?”纪元彬道,“那不远了吗?” “你想留下?”她笑。 纪元彬感叹:“留下当锦衣卫,总好过去南京。” “可我没有房子。”施雪菲笑。 纪元彬:“我有房。” 施雪菲扑哧一笑:“要我跟你同居,想得美。” 纪元彬面红如桃,眼中一片水波荡漾,看她语出惊,却又说中他的心事。 “住可以,不收钱。” “哦,这么好。” 施雪菲笑得更开心。 纪元彬俯身过来,细细道:“以身相许,自不收你的钱。” 施雪菲抬头看他两眼,又盯着脚尖看了一会,过一会又抬头看他,反复几次后,才红着脸说:“我要皇帝赐婚。” 纪元彬眉头紧锁:“我忘记了,三年之内不可婚娶,你这是要我等吗?” 施雪菲拍拍手:“那就试婚,不合适,也好再找,免得到时赐婚后,再找麻烦。” 纪元彬微怒:“施雪菲,你到底是不是大明的人?” 她笑:“不是。” 又道:“我是锦衣卫的人,你的,你一个人的。” 她简简单单的一句,却换得纪元彬相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