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夫人不高兴》 分卷阅读1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 书名: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文案(c6k6.com): 本文又名《太监与宫女不可不说的二三事》 初次见面,沈正钦拿了秋辞的簪子,她怂了。 第二次见面,沈正钦说她是疯狗,她也怂了。 内容标签: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秋辞,沈正钦 ┃ 配角:李琰,朱祚等 ┃ 其它: ================== ☆、第一章 三月份的京城,天气还算清爽,如酥的春雨过后,御花园的花竞相开放。 秋辞疾步穿过一片桃林,桃花开放时节,正是满园娇艳,灼灼其华,可秋辞却顾不得欣赏这般景致,她得先把差事干完。 现下正是午时,御膳房里正是忙碌的时候,四处都是忙碌的宫女太监,秋辞刚跨进大门,就差点撞到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 “你小心着些!”小太监嗓音尖细,“这可是送去慈宁宫的!” 秋辞连忙避让到另一边,轻声说道:“抱歉。” 他没理他,抱着托盘急匆匆地走了。 秋辞走到御膳房外,拉住过往一个膳房的掌事太监问道:“公公,我是玉芳宫的秋辞,前来取美人的玉露羹。” 那太监本来满脸的不高兴,结果听到玉芳宫的名字,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谄媚地说道:“哟!原来是李美人身边的人,姑娘,请跟我进来吧!” 说着,他带着秋辞进入膳房内,寻了一处桌椅,他微弓着背,笑着对秋辞说:“姑娘且在此等候片刻,我这便去取。” 秋辞也微笑着说:“那便有劳公公了。” “好说,好说。”他转身往膳房里去,依旧弓着腰,看着从里面出来的一个脚步快速地小太监,呵斥一声:“小三儿,毛毛躁躁地,仔细了你的皮!” 秋辞心中冷笑,面上确实不显,也亏得她如今是李美人身边的二等宫女,而李美人又怀着龙嗣,圣宠优渥,才换得他一口一个姑娘地巴结,这要是前几日自己来,怕就与那小太监一样,受不得这好话了。 本来她还心疼那攒了几年的钱只换了一个美人宫里的二等宫女,现在看来,她的银钱没白花。 那太监久久不来,秋辞等的心急却无计可施,只能坐下来,百无聊奈地环视四周。 里间应当就是膳房,门口的帘子被卷起,门口进进出出的,秋辞也看不到里边光景,外间的屋子是很大的,靠里面的地方放了一排排炉子,上面煨着不少瓦罐,好些个宫女太监都守在那儿,她还看见了不少熟面孔,靠外便是放着一些桌椅板凳,坐着的人虽不多,但大家似乎都等的不耐烦。 一会儿,那宦官端着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一个香炉大小的瓦罐。 “让姑娘久等了!”那宦官依旧笑得谄媚,“这是刚做好的,希望美人喜欢。” 秋辞刚想打开盖子查看一番,那宦官立即制止了他。 “姑娘,可别,这盖子一打开可就失了鲜味!” 秋辞这便住了手,她不急着接过托盘,只先从袖子里摸出几个碎银子,放到身旁的桌上,说:“美人说,她自有孕一来口味便有些刁钻,麻烦公公了。” 说着,秋辞便接过了托盘,那宦官笑得更欢了,拿过桌上的钱揣在身上,然后笑眯眯地送秋辞出去。 往日里各宫来取东西谁也不会打赏,毕竟这是膳房,见天儿地赏,哪个主子也赏不起,李美人今日叫她给赏钱无非是得个人能以后照看着点儿吃食。 那太监送她到门口,还提醒她说:“姑娘走快些,玉芳宫离这儿远,若是玉露羹稍微凉了,怕是失了滋味。” 不消他提醒,秋辞也知道,李美人素来脾气不好,孕后脾气更大,她出来有些时候了,若不再快些,那李美人只怕又要发脾气。 她端着托盘走得比来时还急,刚匆匆出了御膳房就听到有人叫她。 转身一看正是当初与她一同进宫的润芝。 “秋辞,我刚便觉得是你,果真是你,”她打量着秋辞,似乎对她穿着二等宫女的服制很是惊讶,“你如今在哪儿当值?” “润芝?我在李美人处,”提起李美人,她就一下子急了起来,“咱们改日再聊,我得先去给李美人送东西了!” 说罢,也不等她说话,只匆匆地又走了。 “诶!”润芝见她这副样子,皱着眉,嘟囔着说:“什么嘛!不过是攀上李美人,当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然后一甩帕子,扬着头近了膳房内。 秋辞脚下快步走着,心下却觉得奇怪。 这润芝在李太嫔身边当差,可李太嫔多年来缠绵病榻,多年来都是在自己宫里的小厨房做吃食,润芝到这儿来干什么? 她虽疑惑,却不细想,一来李太嫔的事实在与她无关,而来她还得赶路,只专注脚下。 玉芳宫在东,御膳房 分卷阅读2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在西,隔的着实远,她抄近路走御花园转过去,能近一点儿。 刚转过御花园,跨过一道宫门,便到了一处甬道,秋辞松了口气,这走到头转过去,也便快到了,只是她脚下仍不肯放松。 “站住!”一个尖细的声音从面前传来。 原来是秋辞走得太急,差点撞到对面的人。 秋辞立即停下,后退两步福身道:“公公。” 她福着身子,只能看清他们的衣服,前面有四个人,领头那个一袭皂衣,正是二品太监的服制,身后跟着三人想来是随侍的小太监。 只一会儿却还是听不到有人那太监叫她起来,她便大着胆子微微探起头查看。 这一看倒把秋辞给吓了一大跳,对面正是司礼监二品秉笔太监兼东厂厂公沈正钦。 她立马屈膝行礼:“参见厂公。” 沈正钦伸手示意她起来,秋辞知道这便是不追究她冲撞之罪,这便松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沈正钦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和一般太监一样,声音尖细,不过他极力地使自己音调低沉一些,二者中和之下,秋辞听着只觉阴柔。 “回厂公,这是玉芳宫李美人的玉露羹。”秋辞立即答道。 他点点头,走到她面前,伸手想打开盖子。 秋辞立即阻止道:“厂公!这盖子打开便失了滋味。” 沈正钦睨了她一眼,口中冷哼一声。 秋辞听得这一声冷哼,心下道,坏了!这沈正钦掌管东厂,速来手段狠辣,睚眦必报,她如今接连冒犯他两回,怕是惹了他生气,自己会遭殃。 可若是这玉露羹拿回去味道不好,李美人发起脾气了,她也同样会遭殃。 这可真是进退两难,不过既然话一出口,她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并非奴婢阻挠厂公,只是李美人一直心心念念着玉露羹,奴婢是怕美人怪罪。” 她已经搬出李美人来了,希望沈正钦能让她离开。 沈正钦却仿佛没听到一般,伸手将盖子打开,一股清香扑面而来,秋辞这下可总算知道为何李美人每日就算吃不下饭也要用一盏玉露羹了。 沈正钦拿过托盘上的调羹开始搅拌,香味更浓了,秋辞心下却直呼倒霉,她昨儿才到了玉芳宫当差,怎么今儿就碰到这事儿! 这一会儿端了一盏鲜味尽失的玉露羹回去,还不知美人如何生气,这沈正钦是秉笔太监,东厂厂公,陛下身边的红人,美人自然不能责罚他,届时怕是自己要担了罪责。 沈正钦面无表情地搅拌着,问道:“从膳房端来的?” “是!” “中间可曾经手什么人?” “不曾。” 突然,伸手将秋辞头上一根素银簪子给取了下来。 秋辞一下有点儿懵,只见他用调羹舀了一勺汤,然后将簪子尖端探入汤内。 秋辞这才明白她是在试毒,虽说李美人现在身怀龙裔谨慎点儿是没错,可……一会儿美人还怎么吃! 秋辞盯着那簪子,心中想着他会不会试了毒之后将汤给倒回去,这时,令她惊奇的事发生了—— 只见簪子顶端慢慢地变成了黑色,有毒! 秋辞一下吓得脸都白了,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厂……厂公……” 沈正钦不看她,将调羹和簪子一下放在托盘上,冲身后的太监微微扬了扬头,他们会意,一人将她手上的托盘夺去,另外两人立即制住她。 沈正钦淡淡地吩咐道:“把她压去尚方局,我去向陛下复命。” ☆、第二章 “什么!竟有这等事!” 大燕当朝天子朱祚将至而立之年,性格宽厚仁德,甚少发火,听了沈正钦的来报气得将桌上的茶杯拂到地下,瓷片碎了一地,茶水打湿了脚下的地毯。 总领太监王德立马招手着人收拾了地上的碎片。 “哼!光天化日之下,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谋害皇嗣,”朱祚面色阴沉,他看着沈正钦,气冲冲地吩咐道,“沈正钦,朕命你查清楚!” “臣领旨。”说罢,沈正钦行礼退出了养心殿。 沈正钦的亲信太监在殿外等候,见他出来,立马跟在他身后。 “厂公,陛下怎么说?”周明问道,他是沈正钦的亲信之一,东厂掌刑千户。 沈正钦皱着眉说道:“陛下要我彻查,”接着他吩咐道,“你着人去御膳房将涉事人等带来,再去太医院带个太医过来。” “是。”周明拱手行礼离去。 周明常年跟在沈正钦身边,脾性也学了个七八分,吩咐下来就办事,从不多嘴问。 不过他手下的好些人便没得这个觉悟,他身边的陈河便是其中之一。 “公公,咱们还紧着朝堂上的大事儿呢,这样的事儿怎么也值得厂公亲自过问?” “你懂什么?”周明睨了他一眼,恨铁不成 分卷阅读3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钢地说,“皇嗣就是顶顶重要的国事!再这般拎不清以后就别跟在我身边的了!” 听得他如此说,陈河连忙点头哈腰地赔罪。 周明没理他,只忙着办事,其实他还有一点没说,他们这些人,手里再捏着权利,得多少富贵,那也是陛下的家奴,无论是国事还是后宫之事,都是陛下的家事,他们无论办什么事儿,其实本质上都一样。 尚方局掌管宫中刑罚之事,那些犯了错的妃嫔宫人都免不了到这儿来,并且一进来了,便是难以出去。 秋辞心中凄然,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碰到这样的事儿。 她早些年一直时运不好,十岁便进了宫,如今已经过去七年了,早些年受人牵连,冷宫,浣衣局那种地方她都待过,前些日子李美人有孕,宫中要添置宫女,她用自己过去七年攒下来的所有钱财才换到了玉芳宫做二等宫女,今天是自己当值第一天,竟然就碰上了这等事。 果然,上天一刻也见不得她好。 秋辞暂被关在牢里,因上头还未有旨意,所以还没上刑,不过想想,她又能逃得过多久呢? 尚方局的掌事番役可不像衙门里的大人那样善于断案,能识得字已是不错了,以致平日里断案全靠用刑,屈打成招者不在少数,反正对于他们来说,能向上头交差就行了。 秋辞心想,自己若是被上刑,能坚持多久? 怕是不过两刻钟吧。 她静静地坐着,靠在墙上,心里惨兮兮地想着一会儿可能发生的事。耳边有惨叫声,混合着鞭子甩起来呼呼的风声,还有皮肉绽开的声音,正是尚方局在提审犯人,秋辞越听越害怕,心里不住地跳,额边已有密密的虚汗。 一会儿,牢门被打开,有两个太监走进来,粗鲁地拉她起来,秋辞知道,这是拉她去审问了,她端给李美人的羹里有毒,无论如何,她脱不了干系,若是到时候查不出真凶,她便是那个替罪羔羊。 她被粗鲁地拉起来,这才发现,她的腿已经软了,她本想慢慢地走着,让自己的脚恢复过来,可那太监却等不得她,粗鲁地压着她就往外走。 秋辞被压到了审讯室里,这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她一进来就几欲作呕,堂上摆着一张桌子,上方坐着沈正钦,尚方局掌事恭敬地站在他旁边,下面两边都站着尚方局的番役,审讯室后面放着一些刑具,上面血迹斑斑,新旧血迹交叠在一起,构成了难看的暗红色的图案,屋子里弥漫着的血腥味正来源于此。 那两个太监将秋辞扔到中间,冲着堂上行了一礼,然后退到两边。秋辞失了依靠,腿还软着,一下子瘫倒地上,不过她很快地反应了过来,连忙跪着。 其实来到这儿的人,大多都吓得腿软,尚方局的人见多了,不过他们听见沈正钦轻笑了一声,也都跟着笑起来。 秋辞知道,这是在笑她,可她却没有丝毫害臊,毕竟,都快丢了性命,谁还管的上脸面。 沈正钦斜眼看了掌事一眼,他立马停住了笑声,底下也无人敢笑。 等大家都安静了,沈正钦才说:“张公公,尚方局是你的地盘儿,我就不喧宾夺主了。” 张公公立马对着沈正钦躬身说道:“哎哟,厂公这是哪里的话,厂公奉陛下之命前来……”他本来还想奉承几句,看到沈正钦的凉凉的眼神,连忙住嘴,只说,“蒙厂公不嫌弃,替您做点事,是在下的福分。” 然后他转过来,理理袖子,轻咳两声,摆开了审案的架势。 他看着秋辞,厉声问道:“堂下何人!” “回公公,”秋辞极力使自己镇定一点,可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奴婢是玉芳宫宫女秋辞。” “既是玉芳宫的宫女,为何要干出此等背主之事?” 听见他一张口便给自己安上了这个罪名,秋辞立马辩解道:“奴……奴婢冤枉!奴婢并未下毒,能在李美人身边伺候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分,又怎会干出此等事!望公公明察啊!” 秋辞语速很快,仿佛说慢了罪名就被定了似的。 “哼!还敢狡辩,”说着,他扬声道,“带御膳房的何升平带进来。” 接着,两个太监带着御膳房的何公公进来了,秋辞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就是将玉露羹递给她的那位公公。 “参见厂公,”他进来首先对沈正钦行礼,然后向张公公颔首,“张公公。” “何公公,你看看堂下这人,可是取走玉露羹的人?” 他看了秋辞一眼,回答道:“正是,在下还记得是玉芳宫的秋辞姑娘吧!” “何公公好眼力啊!”张公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可是你亲手取了玉露羹递给她?” “正是。” “期间可有人经手?或者说,何公公,你不是下毒之人吧?” “哎哟!”何升平赔笑道,“公公您这话严重了,膳房里那么多人呢!我哪儿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投毒呢?我从炉上取了玉露羹就立马递给了秋辞姑娘,生怕耽搁了。” 张公公抬抬手 分卷阅读4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示意何升平退到一边,他继续对秋辞说:“听见了吧!这玉露羹经手的人除了厨子,那就是何公公和你了,膳房里人多,自是下不了毒,那么你呢?你是不是在路上投的毒!说!” 秋辞无法辩解,只能说道:“奴婢冤枉!” “你可能找到证人?” “这……”秋辞愣了,她为了抄近路,是走的御花园,可那时是午间,御花园里连洒扫宫人都没有,她又如何找证人呢? “奴婢……奴婢找不到证人。”她如实回答道。 她本想回答她为了快些回到玉芳宫,是从御花园的桃林穿过去的,可立马想到,这样无疑是加重了自己的嫌疑,便将话给压了下去。 “找不到证人?那便是你投的毒咯!” “可……可……”她的脑子飞速地转着,“公公,奴婢久居宫中,又如何能弄得到□□呢?望公公明察!” 张公公冷笑道:“如何弄到□□?该是咱家问你吧!你是如何弄到□□?又是何人授意?还不速速交代!” “这……这……”秋辞说不出话来,她本来以为自己弄不到□□,嫌疑便可洗清了些,谁知张公公竟然拿这话审问她。 “咱家劝你还是交代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秋辞听见“皮肉之苦”四字,吓得脸又白了,可她无计可施,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奴婢冤枉!” 张公公冷哼一声,转头请示沈正钦道:“厂公,这丫头不招,可要上刑?” 沈正钦微微颔首,算是默许。 ☆、第三章 沈正钦点头之后,立马有两人上前把秋辞往那刑具一边拖,秋辞急了,边挣扎边喊道:“厂公,厂公,有嫌疑的不止奴婢一人哪!清泉宫的珍珠,储秀宫玉莲,她们都有嫌疑啊!” 沈正钦听了这话,抬抬手,那两人连忙松开了秋辞,秋辞一下瘫在地上,心里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她听见沈正钦轻笑两声,说道:“这姑娘真有意思!急起来疯狗似的乱咬人!” 秋辞抬头,看见沈正钦笑着摇摇头,其余人也顺着他的话笑起来。 “你继续说,还有谁?”沈正钦发话了,这是他第一句插手这件案子的话。 秋辞只得继续着刚才的话说:“还有……还有……”她低着头,转着眼珠子想,脑中将之前在膳房里看到的人都捋了一遍,“还有嘉德殿的小信子和……和李太嫔身边的润芝。” 秋辞心中有些难受,但她还是将润芝的名字给加了上去,但她知道,等她出来,润芝才进去的,完全没有下毒的可能,可她只想,多一个人的名字,查起来便多些时间,也给她时间想想怎么辩解。 沈正钦刚想说什么,这时他东厂的一个亲信站在门口,像他请示,沈正钦知道,有人敢打断他办事必定是有大事发生,于是他对张公公吩咐道:“先不必用刑,去将她说的人带来,我去去便来。”说完便出去了。 张公公恭敬地看着沈正钦离开的背影,等他离开了,才捏着嗓子说:“都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去拿人!” 沈正钦出来,走到了外面一处僻静的地方,冲那小太监问道:“何事?” “厂公,吏部李侍郎参了您一本,参您在上次的宁王案中公报私仇,滥用职权,捏造证据,蓄意陷害。”那小太监轻声答道。 其实这事儿是真,他不过是借着宁王谋反的东风除掉两个碍眼的人,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可没人敢说,因为即使上了折子,也会被拦下来,上达不了天听,反而会被沈正钦记恨上,只是,如今着李侍郎怎么会突然参他一本? “拦下来了吗?”沈正钦淡淡地答道。 “这……厂公,昨儿是钱公……钱真当值,咱们没能拦下。”那小太监心虚地回答道。 这便对了,钱真是御马监掌印太监,向来和他不对付,尤其是前不久他领了东厂,钱真更是看他不管,这次的事儿,怕是钱真和那李侍郎串通好的,李侍郎写折子,钱真趁他不当值,将折子给呈了上去。 看到沈正钦越来越阴沉的脸,那小太监连忙补充道:“厂公放心,陛下还没见着。今日出了这事儿,陛下往李美人宫里去了,折子已经悄悄拿下了。” 沈正钦点点头,表示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刚想转身继续审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眼睛里却闪着冷漠的光芒,他冲那小太监说道:“你去替我办件事。” …… 秋辞跪在地上,心里紧张极了,也心虚极了,她只觉得那几个人出现在膳房里有些奇怪,并不能认定他们就有嫌疑,万一他们拿出足够的证据,一时又查不到真凶,那么她就是那个凶手,无论她到底是不是,为了平息陛下的怒火,他们都会把她推出去结案。 她现在只能希望,她提名的那些人里,藏着真正的凶手,否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心里混乱如麻,连膝盖上跪的久了,出现的疼痛之感都不大 分卷阅读5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注意得到。审讯室里静悄悄地,那些太监站在两旁,话都不说一句,只有张公公偶尔咳嗽,跺脚,喝茶的声音,当然,还有从不远处的牢房里传来的呼救声,讨饶声。 她一方面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和那些声音的主人一样了,匍匐在肮脏的牢房里一遍一遍地诉冤,同时,她又自嘲道,如果罪名真的成立,谋害皇嗣,她怕是还比不上那些在牢里的犯人,毕竟至少他们还活着。 沈正钦出去后没有再回来,秋辞猜想,他是去审问那几个人去了。沈正钦是东厂厂公,平日里处理的都是朝堂之事,今日突然来审这件案子,怕是陛下下的令,秋辞只希望他能看在帝命的份上,审出真凶。 可秋辞心里却是没底,东厂是什么样的地方,沈正钦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心狠手辣,连朝堂上那些官员的生死清白都不在意,又岂会用心这事,还自己一个公道呢? 罢了,罢了,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吧…… 秋辞觉得过了很久,突然一个小太监走进来向张公公禀报道:“张公公,厂公让小的来传话,说是真凶抓到了,您这边儿可以放人了。” 秋辞听见这话,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仍是呆呆地跪着。 张公公看着她那副样子,说道:“嘿!听见没有!你可以走了!” 秋辞这才站起来,还是不敢相信地问道:“奴婢真的可以走了?” “怎么,”张公公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你还想留下?” 秋辞立马颔首答道:“回公公,不想,奴婢这就走!” 说着,便立马走了出去,连头也不敢回,她现在心里充满了喜悦,脸上的笑收也收不住,这才是真正的劫后余生。 秋辞出了门去,刚想回玉芳宫,这时,刚才那个小太监向她走来,秋辞认出他就是刚才来报信的太监,怕也是沈正钦身边的人。 那小太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说道:“秋辞是吧,厂公有事找你,跟我来吧!” 沈正钦能有什么事找她? 秋辞疑惑地说:“厂公有何吩咐?” 秋辞看那太监面露不满,又连忙说:“厂公有事吩咐一声即可,怎好劳烦小公公跑一趟。” 小太监没好气地说了声:“管那么多干嘛!叫你来就来!”然后便提步走了。 秋辞道一声“是”,然后便跟在他身后。 那小太监带她到了另一间审讯室,那个审讯室里血腥味更甚,沈正钦照例端坐在堂上,底下站了四个太监,地上还趴着一个宫女,背上有一条一条的鞭痕,衣衫已经破烂,上头染满了血迹,看来,已经动过刑了,她还没有晕过去,口中不停地说:“厂公,奴婢冤枉……”声音还有些让秋辞觉得耳熟。 她看了一眼,不忍再看,只面向沈正钦,屈膝行礼,说道:“参见厂公。” “下面这人你认识吧!”他冲着地上那宫女扬了扬头。 秋辞不得不转过身去,旁边一个太监此时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抬起她的头,秋辞这才认出那宫女就是润芝。 秋辞回头答道:“回厂公,奴婢认得,她是李太嫔身边的润芝。” 沈正钦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对,就是她,你碰到过她对吧?在膳房外,你落了东西在膳房得回去寻,她提议帮你拿一下托盘,然后趁机下了毒,我说的没错吧!” 秋辞惊讶地抬起头,说道:“厂……厂公,没有这回事。” “是嘛!”沈正钦挑挑眉,“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这……”秋辞噎住了,瞬间反应过来,沈正钦根本没有找到真凶,他只找到了另一个替死鬼,可是,为什么是润芝?如果沈正钦只要一个替死鬼,那为什么会是润芝?她并不觉得沈正钦是在救她。 “秋辞,秋辞,”润芝趴在地上,虚弱地喊着,“秋辞,救救我,救救我,你告诉他,事情不是这样的,秋辞……” 她向秋辞的方向爬着,估计是想爬到秋辞脚边,抱住她的脚,旁边的太监见她动了,一脚踩在她背上,阻止她的行动。 秋辞站在那儿,看着那副可以称得上残忍的画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秋辞,你看在夏菊的份上,你救救我,救救我……” “秋辞,我们是一道进宫的,你看在往日情谊上,救救我……” 整个审讯室里只有润芝的呼救声,秋辞听着,觉得分外刺耳。 秋辞双手拽着衣裙,看着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润芝,面露不忍。 沈正钦合上茶盖,看着秋辞说道:“想好了吗?” 秋辞转过头去,声线又颤抖起来:“厂公……” 沈正钦见她嘴皮子哆嗦着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便冲她招招手,秋辞会意走到他跟前,垂首。 “你说,事实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他把玩着手上的碧玉扳指,随意地说,“如果凶手不是她,那会是谁呢,嗯?” 如果凶手不是润芝,那便只能是她了,他在威胁她。b 分卷阅读6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r   她在书里读过,话本子里也读过,世上总有那些个不惜命的人,他们为了自称的道义,宁愿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可说实话,这样的圣人,也大多只存在故事里了。 世上鲜少有这样的人,在这儿深宫里更没有这样的人,相反地,为了自己丝毫利益,舍掉他人性命的人比比皆是。 秋辞自觉自己不是什么圣人,所以她不会牺牲掉自己无辜的性命,去换取别人的性命,何况这个人本就与她有过节。 秋辞退下来,对着沈正钦扬声说道:“厂公英明,确……确如厂公所言。” ☆、第四章 “秋辞!秋辞!你怎能如此!你怎能如此啊!”润芝听到秋辞的话后就疯狂地大喊,还向秋辞的方向扑腾,可是她被人踩住,动弹不得,只艰难地扬起头,冲着秋辞的背影大声喊道,声音尖细,状如厉鬼。 秋辞不敢转过身去,她甚至想堵住自己的耳朵,好隔绝那样悚人的叫喊声,可是她没有动,她不敢动。 “你毒害李美人究竟受谁指使?”沈正钦的声音淡淡的,却自带一股威严,秋辞想来,应当是他多年以来执掌权柄的缘故。 “我没有!我是冤枉的!”润芝大喊。 “不交代是吧,继续上刑。” 那几个太监又将润芝绑上刑架,接着便是鞭子接触皮肉的声音和润芝痛苦地喊声。 “啊——” 秋辞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的腿有些发抖,手也在颤抖,她两手交握,藏于袖下,努力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沈正钦听到了她的吸气声,这才斜眼看着她,说道:“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是,”秋辞福身行礼道,“奴婢告退。” 她稳着步子,退出门去,刚走出门口没几步,她的脚一下子软了,跌倒在地,半天也站不起来,边上守卫见她这副狼狈的样子,都吃吃地嘲笑他。 秋辞缓了缓,站起来,疾步出了尚方局。方才在尚方局地牢内,那儿常年黑暗,即便白天也要燃着烛火,在那黑暗的地方待的久了,甫一见着亮光,刺地她立马伸手挡住了眼睛,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才放了手,现下太阳还挂在天上,看上去才过了不多时间,可秋辞觉得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一样。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往玉芳宫走去。 她的衣裙上都是灰尘污渍,有些地方还有些血迹,发髻也乱了,几丝秀发垂在耳边,额边汗渍未消,还黏着发丝,整个人十分狼狈,一路上引了不少人侧目。 李美人身边的大宫女涵儿见她这副样子,面色不善,她用帕子掩了掩口鼻,嫌弃地说:“还不赶快去梳洗干净了,顶着这副样子也不怕冲撞了美人!” 秋辞颔首道:“是。” 于是她赶忙梳洗,这会儿没有热水,她只能用冷水擦了擦身子,穿好衣服后,她闻着还是隐约有股血腥味儿,于是又连忙点了一柱薄荷香,略微熏了熏,又配了香囊,方才出门去向李美人请罪。 “奴婢参见美人。”她进去后不屈膝行礼直接跪下说道,“奴婢办事不力,差点害了美人,请美人恕罪。” 李美人穿了一身嫩粉宫装,满头珠钗,整个人看上去娇俏可人,朱祚刚走不久,她坐在桌边,自顾自地摆弄着陛下刚赏赐的首饰,仿佛没有秋辞这个人一样。 “涵儿,你看这怎么样?”李美人举起一支步摇在头上比了比。 “好看,美人生的好看自然戴什么都好看。” “就数你嘴甜。”李美人笑着说,心情极好。 接着她又拿起一支玉镯子,套在自己手上,抬手看了看,夸道:“这玉倒不错,通透。” 秋辞跪在地上,知道这是李美人在罚她,也不心急,只安静地跪着。 李美人鉴赏完了那些珠宝,眼瞅着也无趣,只抬手让涵儿扶她起来。 “听说,御花园有几株牡丹开了?”李美人问道。 “是,昨儿才开了几株洛阳锦,花色艳丽,听说各宫主子们都爱去赏。”涵儿扶着她,回答道。 “那咱们也去赏赏!”李美人拢了拢发髻,说道。 秋辞立马跪着退让到一边,李美人带着人走过,看也没看她一眼,秋辞知道,她得继续跪着。 秋辞见李美人走了,便想起来坐着,松松脚,这时一个太监跑了进来,站在一边,想来涵儿叫来监视她的,秋辞心中有些绝望。 不过秋辞估摸着现在应该快到卯时了,想来她也跪不了多久,李美人总不至于让她跪上一夜,也就放宽了心。 果然,大约一个时辰后,李美人这才回来了,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李美人传了膳,吃着正香,可苦了秋辞,她之前在尚方局里跪了不短些时候,这会儿回来又跪了一个时辰,膝盖早已痛苦不堪,可她还得忍着,半点异样也不能表现出来,况且她午膳都没用,又遭遇了那些事儿,胃里早已经空了,极是难受,闻着那饭菜香,胃里竟有些疼痛。 李美人用了晚 分卷阅读7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膳,底下人收拾了桌椅,扶着她去洗漱。 “陛下今晚宿在何处?”李美人问道。 涵儿立马答道:“回主子,陛下在养心殿批折子呢!” “嗯。”李美人点点头,表示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李美人沐了浴便也乏了,由人伺候着回到了内室休息,秋辞跪在外间,心里直打鼓。 难道自己真要跪一夜? 不过还好,一会儿涵儿出来,仰着头说:“美人慈悲,暂且饶过你这会,若是下次在粗心大意地办不好差,你也便不用在这儿待着了!” 秋辞心下不满,却还是恭敬地答道:“是,谢美人宽容,奴婢记着了。” 跪的久了,秋辞一下子还站不起来,不过看涵儿颜色,她也不敢慢慢蓄势才站起来,只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回了屋。 屋里只有她一人,同屋的另两名宫女今日得守夜,她腿了衣衫,拉起裤腿,果然看到膝盖那里红了一大片,拿手一摸便有疼痛之感。 秋辞忍着痛,打了一盆热水,敷了敷膝盖,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盒药膏,敷上然后才躺下睡觉。 养心殿 “禀陛下,嫌犯是李太嫔的贴身丫头,名叫润芝,据她交代,是奉了李太嫔之命,往李美人膳食里下毒,”沈正钦回禀道,接着他招招手,便有人托着托盘上前,“这是犯人的供词,这是从她屋子里搜出的□□,御医证实,和玉露羹里的一致。请陛下过目。” “什么!”朱祚对于这样的结果十分惊讶,“李太嫔?她为何要对李美人下手?” 他本以为这是后宫中哪个嫉恨李美人的妃嫔,却没想到是李太嫔,李太嫔是先帝妃嫔,又常年缠绵病榻,怎会对李美人下手。 “朕记得,这李美人是李太嫔的族侄女儿吧?”朱祚又想到这一层,不禁更加奇怪。 “回陛下,正是。这李美人父亲早亡,养在李侍郎家中,可李侍郎一家对李美人不怎么上心,所以,臣猜想,这美人进宫便圣宠优渥,现下又怀有皇嗣,怕是李太嫔担心美人来日报复她兄长,故而有次举动。”沈正钦答道,这些话他不过随口一说,陛下也无法查证李侍郎当初对待李美人如何。 沈正钦心中冷笑,李侍郎递了折子参他又如何,他还是能拦下来,不仅如此,他还要送他一程,顺便杀鸡儆猴! “你这话可当真!” “臣差人找到了李侍郎府里的家奴,正是向他求证,此人现下仍在宫里,陛下可要见见?” 朱祚摆了摆手,他堂堂天子,怎会见一个小小的家奴。 沈正钦勾唇一笑,哪里有什么家奴?他不过笃定了陛下不会见! 朱祚淡淡地说:“李太嫔常年缠绵病榻,专心礼佛,哪里有这样歹毒的心思呢,不过是宫外人指使罢了!她也是个苦命人。” “陛下圣明,是臣思虑不周了。”沈正钦又一次达到了他的目的。 “罢了!此时不宜声张,你安排一下,李绰官居侍郎多年未有建树,德不配位,贬为翰林编修,那投毒之人便杖毙了吧。”朱祚揉着眉头淡淡地说。 “是,臣即刻去办。”沈正钦行礼退出去。 “还有,”朱祚对一旁的王德说道,“晋李氏为贵人吧!今日的事吓着她了,幕后真凶又是自己叔伯,怕是更加寒心。” ☆、第五章 李美人进封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就传到了宫里,传旨人是养心殿的小林子,李美人,不,现在是李贵人了,她笑着接下了旨,一个眼神过去,涵儿便会意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藕粉色的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银钱。 “真是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涵儿将银钱塞到小林子的手里。 “哪里哪里。”小林子收了银钱,弓着腰笑呵呵地说,然后福身,“恭喜贵人了,奴才还要回去当差,告辞了。” 李贵人也笑着说:“涵儿,送送林公公。” 等涵儿将小林子送出宫们,回来才扶着李贵人进殿,坐在主位上,接着,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都集中在店内,齐齐跪下,又齐声说:“恭喜贵人,贺喜贵人。” 李美人十分欣喜,大手一挥:“赏!” 秋辞也得到了一个荷包,她颠了颠,约莫有五两银子,她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随众人一齐跪下谢恩,然后才收进袖子里。 她本来是有些积蓄的,她在宫里呆了这多年,多多少少也有点儿身家,可上次为了能到李美人身旁侍奉,上下打点一番,早就用光了她这几年攒下来的所有积蓄,反倒还欠了别人三两银子。 领完了赏钱,他们也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做起自己的事来,秋辞是二等宫女,平日里也主要是在殿内做事伺候茶水,但上次的事惹恼了李贵人,秋辞便不得再入殿伺候了,只得在外间洒扫养花,她现在虽是二等宫女,实际上也与三等宫女无异。 现下本应是该去皇后宫中晨昏定省的时候,可皇后现下仍卧病在床,宫中 分卷阅读8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事物一应交由贤妃处理,照理说也该是去她宫里请安,但是贤妃为人宽和喜静,便也免了,不过今日进封,无论如何也该是去谢恩的。 况且,李贵人又何尝愿意放过这个炫耀的机会呢? 李美人走后,秋辞便得了空,她回到房间,从床头衣柜深处取出一个红漆雕花的木盒子,然后从荷包里取出二两银子放进去。 那个盒子是她进宫时父亲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那时它还是空的,在宫中几年经营,里面也装了好些银钱珠宝,那些都是她攒的嫁妆,预备二十五岁出宫之后也得个好归宿,可现在里面只孤零零地躺着二两银子。 她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叹了一口气,然后关上木盒,上锁,颠了颠才将它放回原位。 她如今已是十七岁了,只还有八年时间便要出宫,若是八年后还是这般,那自己届时该要如何? 届时自己年岁已高,又无积蓄嫁妆,甚至于连个亲人也没有,离了宫的日子自己又当如何过? 唉!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秋辞甩甩脑袋,仿佛要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甩出去。 她站起来,对着镜子理了理发髻衣衫,复而才出门而去。 接着,秋辞去到慈宁宫找到了春熙,将那借的三两银子还给她。 春熙是与她一道进宫的宫女,又是由同一个嬷嬷带出来的,从进宫开始,她们的关系便是最好,只可惜,她的命没有春熙那么好,能在慈宁宫伺候太后。 太后这个月一直在城外礼佛,春熙因为性子不够沉稳便被留在宫里照看宫室,所以她俩见上一面也不太难。 春熙早便知道了秋辞的遭遇,只是不便去找他,今日秋辞前来,春熙便急忙忙地拉着秋辞说话,秋辞着实废了些口舌才让春熙相信她没事。 “唉呀,你来便来了,这区区三两银子也用得着还么!”春熙将荷包随意地放在石桌上,故作责备地说道。 秋辞轻笑:“借的当然要还,你知道的,我素来不爱欠人情。” “你呀你,”春熙春葱般的手指点了点她,“真真是矛盾极了!” “怎么说?” “你瞧瞧你,既能干出贿赂主事太监的事儿,又能像这般,几两银子也非要还”春熙斜眼看了一眼桌上的荷包,“可不是矛盾极了?” 秋辞心中自嘲道,自己不仅会贿赂主事太监,还能助纣为虐,冤枉无辜之人呢! 想起尚方局那个浑身血污的身影和那凄惨异常的叫声,秋辞心中凄然,不过现在面对着春熙,秋辞只得把不对劲儿的情绪硬生生给压下去,免得被她看出端倪。 秋辞微笑道:“这怎么能一样!” 二人几日不见,说了好些话,直到秋辞估摸着李贵人快回宫了才急匆匆地站起来准备走。 “秋辞,说实话,我觉得要不你别在李贵人那儿了。”春熙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说出她酝酿了一早上的话,“她不是个宽厚的主子,你不受她待见以后日子会不好过的。” 秋辞皱眉,无所谓地摇摇头:“可李贵人是我最好的选择。” 她当然也想找一个宽厚的主子,她也想在贤妃或者太后身边侍奉,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总归是比以前好得多了。 “这……说的也是,”春熙脸上的担忧神色未减,但她也知道秋辞别无选择,可她还是想劝劝秋辞,“秋辞,不管如何,你再想想办法吧,总归是有办法的,只要你去想!” 秋辞心中忽然有些不痛快,她想,春熙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在太后身边伺候地好好的,却只会叫他想办法,她能想什么办法呢!她现在的位置都是用了过去七年的积蓄才换来的。 她神色有些不虞,但也没表现出什么,只是说:“李贵人怕是回了,我得回去了。 ” 秋辞虽然不高兴,但是回去的路上她却是一直想着春熙的话。 确实,李贵人不是个宽厚的好主子,自己如今又不得她待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赶出去,或者降为三等宫女了。 李贵人虽然刚刚进封,又怀有龙胎,正是炙手可热,但是秋辞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秋辞知道此次进封是陛下在抚慰受惊的李贵人,但秋辞却还是想不通为何沈正钦要冤枉润芝,润芝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若沈正钦真想为难她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所以必然是润芝的主子李太嫔,但是今日却没听到陛下处置李太嫔的消息,可见沈正钦的目标不是一个素喜吃斋念佛的先帝嫔妃,那,难道是……李侍郎? 可李侍郎正是李贵人的亲叔伯,如果沈正钦当真要为难李侍郎,那么李贵人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她根本就不是沈正钦的对手,况且李贵人短短两月便连连晋升两次,早便惹人眼红,她又素爱张扬,不消说其他人,宁贵妃便是第一个容不下她。 自己跟着这个主子,真的会有出路吗? ☆、第六章 分卷阅读9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秋辞一路想着,等回到玉芳宫宫门处,甫一见院中的与她同为二等宫女的明月,才知李贵人已经回宫了。 秋辞心道不好,急忙走进去,却见李贵人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听见秋辞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神色有些不虞。 秋辞赶忙颔首小跑至李贵人面前跪下:“参见贵人。” 涵儿站于李贵人身侧,见状连忙呵斥道:“跑哪儿去了?整天毛毛躁躁的!” 不等秋辞辩解,李贵人就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道:“尚宫局办事越发地不尽心了,什么人都往我宫里送!” 秋辞心下大骇,连忙辩解道:“贵人恕罪,奴婢是去膳房取贵人的小食,故而回来地晚了些。” “那东西呢?”涵儿发问道。 秋辞颔首,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膳房的公公说,宁贵妃宫里也急着要,便先给宁贵妃做了,让咱们宫里等一等。” 听见宁贵妃的名字,李贵人一拍桌子,嘟囔道:“哼!宁贵妃真是……” “主子!”涵儿连忙叫住她,“隔墙有耳。” 李贵人皱了皱眉,想起宁贵妃素来嚣张跋扈的脾性,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然后她瞥了一眼秋辞,不耐烦地说:“还不快起来,怎么,要我来扶你!” “多谢贵人。”秋辞连忙颔首,然后站起来,退到明月身旁。 秋辞知道自己这是逃过一劫了,方才李贵人的话,说不定自己就会被送走,而她搬出宁贵妃,那么李贵人便会将气都撒在宁贵妃身上。 况且,宁贵妃素有盛宠,又嚣张跋扈,李贵人也得了他不少刁难,更何况,李贵人的叔父李绰也与宁贵妃之父兵部尚书宁嵩不穆,自己就算这样说,李贵人也绝不会主动去查证。 秋辞颔首站立一旁,听着李贵人气过后开始吩咐涵儿办事。 “涵儿,明儿你去库里挑几件贵重物件儿,给沈公公送去。” “啊?”涵儿一时有些懵,“贵人,这是为何?” 李贵人侧身看着涵儿,嗔道:“叫你去便去,哪儿管得那么多!” 涵儿颔首道:“是!” “这次的事儿全靠沈公公查清,于情于理也该表示表示,再者说了,他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掌管着东厂和司礼监,叔父在朝堂之上,若能得他相助那也是好事一桩。”李贵人补充道,“你挑几件儿最好的,亲自给送过去。” 涵儿撇撇嘴,心想,那沈正钦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个阉人,是皇家的奴才,她们贵人可是正儿八经的主子,现下还怀有龙嗣,陛下子嗣单薄,李贵人腹中孩子保不齐就是皇储,他一个阉人,也配贵人亲自招揽么? 但是李贵人已经说的很坚决了,这事儿他是非办不可的,因此涵儿面上极是不情愿地答道:“是!” …… 朱祚刚处理完今日的朝政,现下有些乏了,他坐在书房宽大的龙椅之上,将整个身子都靠在靠背上,他用手捏了捏眉间,满脸全是倦色。 突然,候在门口的小林子弓着身子进来行李说道:“禀陛下,皇后娘娘宫里的河溪求见。” “不见!”朱祚回答地十分坚决。 “陛下,”王德在一旁恭敬地劝道,“河溪前来怕是为了皇后娘娘的病情,陛下还是见见吧!” 朱祚一挥手:“说不见就不见!隔三差五就要叫朕去瞧病,朕是太医吗?啊!” 王德见状立马闭上嘴不说话了,朱祚又捏着眉头对小林子说:“你出去!问问她有何事!” “是。” 小林子退了出去,一会儿又进殿躬身说道:“禀陛下,河溪姑娘说说娘娘的病情已好得多了,明日请陛下去用早膳。” 朱祚放下眉间的手,但他的眉头还是紧皱着,他不耐烦地说:“行了,叫她好好养病,明儿朕还得上朝呢!” 小林子微微抬起头,试探性地问道:“那陛下您是不去?皇后娘娘病了许久,好不容易痊愈,您……” 朱祚突然一下站起来,用手指着他大喊道:“那朕去陪她吃饭,你来替朕上朝好不好啊!”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小林子吓得连连磕头告饶。 这时,一个穿嫩粉宫装的女子端着托盘进入殿内,这女子生的灵动,虽说容貌娇俏却没由来得让人感到稳重。 她将新沏好的花茶和点心放到书案上,先观察观察朱祚的神色,然后看着连连磕头的小林子,才笑着说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朱祚凉凉地看了小林子一眼,小林子忙止住了磕头,对着那女子哭兮兮地说道:“阿容姐姐,是奴才嘴笨惹恼了陛下,奴才该死。” 阿容看着小林子那副可怜样儿,轻笑一声,然后又对朱祚说:“陛下,你何必和这个蠢才生气?没由地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罢了罢了,”朱祚的眉头渐渐放平,他对小林子说,“还不快滚下去!要朕请你啊!” “谢陛下!谢陛下!”小林 分卷阅读10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子连忙跑出了殿内。 “陛下,用点儿点心吧,您今儿晚膳都没怎么吃。”阿容扶着朱祚坐下之后又忙沏了一杯茶然后劝道。 朱祚点点头,刚拿起一块儿点心来,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着阿容问道:“今儿怎么是你当值?春宣呢?” “春宣姐姐前几日偶感风寒,不宜伺候陛下,奴婢们就分了她的班。” “嗯,”朱祚点点头,喝了饮尽杯中的茶水道“叫她好好休息,不必急着回来当值。” “奴婢们也是这么给春宣姐姐说的。”阿容边说边又沏了一杯茶水,然后放至朱祚面前。 “还有,你明天叫上小林子,去给春宣取几支上好的人参。” 阿容轻笑一声,然后才说:“陛下,春宣姐姐只是风寒而已,又哪里用得上人参了?” “有备无患嘛!” “是。” 风寒用人参自然是大材小用了,阿容心里感到有些好笑,却也知道他们这位陛下素来待他们这些下人是极好的,于是也只得应下,只希望明日春宣姐姐看到人参后不要笑岔气才好。 ☆、第七章 现下已是夜间,坤宁宫内此时却是灯火通明,殿内本是跪了一地的太医,却被刚刚苏醒的皇后李琰给呵退,宫女太监们也是手忙脚乱地,本是不当值的也被这状况给弄醒了。 李琰半月前便感染风寒,一直未曾痊愈,前几日本是好了些,可过了两天却突然晕了过去,整的阖宫上下都手忙脚乱,差点惊动了在外礼佛的太后,好在,今日里又苏醒了过来,太医说,再休养几日便是无碍了。 “娘娘?” 湖蓝宫装的侍女青云扶着李琰起来,靠在床边,然后接着便有宫女端着温水上前,跪在床边,将水盆双手举过头顶,青云立即绞了张帕子,替李琰细细地擦脸。 “嗯……”李琰皱了皱眉,神色有些痛苦,还有些迷茫,一会儿她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河溪呢?” 青云拿帕子的手顿了顿,接着她边将帕子放到盆里清洗,边回道:“回娘娘,河溪今儿不当值。” 李琰靠在金丝软枕上,她大病初愈,脸色还甚是苍白,额间的碎发还掉落几捋,她看着青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哦?是嘛,河溪是从府里出来的,整日整日都跟着我,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不当值时候呢?” “娘娘恕罪!” 青云听着李琰的话到后面已经带上了些微怒意,立即吓得跪到床边,她这一跪,惹得殿中人都呼啦啦地跪了一屋。 李琰看着这满屋子跪着,大气儿也不敢出的宫人,一时感到有些头疼。 青云跪在地上,头紧紧地贴在温暖柔和的地毯上,见李琰迟迟地没有出声,她也不敢再有辩解的话,心里也越来越没底。 让河溪去请陛下其实是她的主意,可她不过是为了让大病初愈的皇后娘娘高兴一些。 她虽说没有自小跟着娘娘,却也知道娘娘曾经多么爱慕陛下,可惜,陛下待娘娘却始终没有半点夫妻情谊,最多也只有兄妹之情,可当初太后执意要从自己母家中挑选皇后,已是惹得陛下不快,于是陛下也迁怒与娘娘,再加上娘娘从小娇生惯养的脾性,二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差。 以前太后在的时候,陛下还会在初一十五过来吃顿饭,虽说每次不是吵架就是摔东西,但好歹是来了,可自从太后出宫礼佛之后,陛下和娘娘就甚少见面,像这次娘娘病重,陛下连个面都不露,最多也只派王德来探视了一次。 夫妻几载,却这般冷漠,真真是令人心寒。 青云跪在地上,额边已出了密密的细汗,半晌,她才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一个身影跪倒了她的旁边。 河溪进门看见李琰清醒了,惊喜地顾不上地上跪了一地的人:“参见娘娘,娘娘您醒啦。” 李琰对着河溪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青云说道:“河溪,你今儿不是不当值吗?” “啊?”河溪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青云听得李琰的话,立即说道:“娘娘恕罪!”她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让河溪去请陛下是奴婢的主意,奴婢自作主张,请娘娘恕罪。” 李琰淡淡地看着她,接着又看着河溪问道:“你去请陛下了?” 河溪见到这番情况便知道是李琰生气了,便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道:“是。” “哼,”李琰冷笑,幽幽地说,“本宫都请不来的人,你还能请来不成!” 河溪听着这话一时心里有些心疼:“娘娘……” “得了,得了,”李琰将额边的碎发拨到一边,“都起吧!” …… 沈正钦刚从监牢审理完案子,拖着一身疲惫回到了值房。 “厂公,小心着些。”周明眼看着前方的台阶,立马扶着沈正钦。 沈正钦一抬手,谢绝了他的搀扶。 “对了,何怀玉可抓住了?”沈正钦拾级而上, 分卷阅读11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边走边问。 “应该……抓住了。”周明回答得略有迟疑。 “哼!”沈正钦冷哼一声,停步斜眼睨了周明一眼,“应该?” 周明吓得立即躬身,连连答道:“禀厂公,是是是抓住了。” 沈正钦继续向前走,门口的太监一见沈正钦的身影,立马躬身打开门。 “何时能押送到京城?” “根据行程来看,应该后日便能押送到北镇抚司。”周明说着,边扶着沈正钦坐下,然后又退到书桌后,躬身站立。 听见北镇抚司的名字,沈正钦皱了皱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呵!北镇抚司!”沈正钦冷笑道。 周明见状,也说道:“是,北镇抚司。” “厂公,按理说,这人是咱们辛辛苦苦抓得,怎的回来就得白白送给锦衣卫。”周明忿忿不平地说。 “白白?”沈正钦脸上勾起一抹冷笑,“人到了我手里,我倒看看锦衣卫如何白白拿去。” “厂公,您的意思是不把人交给锦衣卫?”周明说道,“可咱们东厂没有监狱,按律也不能私自审问犯人,若不交给北镇抚司,那……” “我说不交人了吗?”沈正钦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那您的意思是?” “何怀玉是宁王心腹,宁王余孽逃亡何处?朝中又有多少宁王的人?”沈正钦一字一句,缓缓地说道,“你说,这么重要的犯人,要是在锦衣卫手里丢了,那陛下还会放心我们的犯人交给北镇抚司吗?” “啊?”周明惊讶地抬头,接触到沈正钦那冰冷的目光,又立马垂下头,语气急促地说,“可……可何怀玉手里掌握着重要的线索,陛下也指名……” 沈正钦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人是北镇抚司丢的,你紧张什么!” “再者,宁王谋反已然失败,再无复起可能,那些个余孽早几天抓还是晚几天,又有什么关系。” “是,奴才即刻便找人去办。” 沈正钦捏了捏眉头,今日他在监牢里待了一天,着实是疲惫不堪。 周明见他这副样子,立马会意地请辞。 “奴才告退。” 沈正钦挥挥手,周明躬身行礼,转而退了下去,脚步轻巧,连一丝声响也无。 ☆、第八章 李贵人有孕后极为嗜睡,午睡通常得睡到接近寅时,涵儿刚刚伺候李贵人睡下,便接着想起李贵人昨日的吩咐。 她轻轻地拉下床帐,轻手轻脚地走出去,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 涵儿在门口四处张望,刚巧看见在院中侍弄花草的秋辞,便冲她招招手。 秋辞看见,放下手中的水壶,脱下身上的围布,还擦了把手,然后疾步走过去,颔首致意道:“涵儿姑娘。” “跟我来吧。”涵儿边说着边往库房里走,秋辞只得跟到他身后。 说是库房,其实也不过是一间小耳房,又因为李贵人有孕,得了不少赏赐和各宫主子的礼物,一时之间,这间小耳房竟也堆的满满当当地。 涵儿打开门,将钥匙又塞回自己的衣袖内,她先从门后的抽屉里取出一本册子,翻开仔细看了几眼,又踱步到一旁的架子上。 “珐华人物兽耳蒜头瓶一对,嗯,取下来。”涵儿吩咐道。 秋辞会意,即刻将她所说的东西从约么一人多高的架子上小心翼翼地取下来,生怕出点儿差错。 虽说她对这些金玉瓷器向来没什么研究,但这件儿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是陛下赏的,而且这对儿是前朝孝慧皇后之物,距今也有千年历史,实在是宝贵得很。 “把七居山人图也取过来。” 秋辞刚小心翼翼地将珐华瓶放到桌上,听得这一声吩咐,又立刻到另一边的箱子里找出七居山人图。 “百寿仙鹤双面屏风——” “陈述先生琅嬛阁序真迹——” “人物兽纹方鼎——” 李贵人虽说只是个小小的贵人,但是身家也颇为丰厚,这一连挑了五件儿东西都是极为贵重的,寻常人家怕是想也想不到这一件儿价值几何。 秋辞本疑惑涵儿为何平白无故地想起取这些个好东西出来,一会儿,才想起昨儿李贵人吩咐涵儿给沈正钦送礼的事儿。 涵儿莫不是现在就要急匆匆地送过去? 秋辞心中冷笑,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给掌印太监送礼,还妄自以为是在赏赐,还真是不知让人如何评论。 秋辞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涵儿说道:“涵儿姑娘,这些可是送于沈厂公的?” 涵儿听了她的话,头也不抬,没好气地说道:“难不成是送于你的!” “那,可是要现在送去?” 涵儿放下册子,皱眉看着她:“秋辞,你今儿话挺多啊。” 秋辞微微躬身:“秋辞不敢,只是……现下沈厂公怕是忙于公务 分卷阅读12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姑娘要不等晚些时候再去?” “哼!”涵儿冷笑,“贵人赏赐是他的福气,怎的,还要贵人依着他?” 秋辞听得涵儿这般说,便也不再劝说,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儿。 两刻钟后,秋辞在涵儿的吩咐下将所有的东西备好,东西虽不多,只有六七件,倒也是样样珍贵。 沈正钦的值房离玉芳宫十分遥远,涵儿一行人拿着这些走在宫道上倒是十分瞩目。 涵儿显然十分性急,她在前面走得极快,到苦了后面端着托案的秋辞等人,等到了值房,秋辞脸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姑娘,你有何事?”门口守门的太监伸手拦住涵二,面无表情地说。 “我是玉芳宫李贵人身边的大宫女涵儿,奉贵人之命,特来给沈公公送些东西。”涵儿扬着头说道。 那守门太监皱着眉看了看涵儿和他身后的东西,仍是面无表情地说道:“请回吧,厂公不在!” “那也请厂公身边的人出来接接东西吧,这可是贵人的赏赐,怎么,你还要我一直等着?”涵儿用帕子掩了掩口鼻,面色不善地说。 那守门太监听得涵儿的话,嘴角似勾出一抹冷笑:“姑娘,请回吧!” “你……” “姑娘若再不走,我可要叫侍卫们送客了!”另一个守门太监冷酷地说。 涵儿看了看他们两人,一跺脚,生气地说:“咱们回!” 秋辞等人又端着东西,跟着涵儿,灰溜溜地回到了玉芳宫,一路上涵儿情绪激动,倒是走得比来时还快,等回到玉芳宫,秋辞的手臂都有些麻木了。 ☆、第九章 等到他们一行人回到玉芳宫之时,李美人初初醒来,涵儿忙进殿服侍,秋辞只得招呼人把这些东西仔细地收捡起来,免得出什么差错。 李贵人也正问起这事儿,涵儿面色忿忿地说:“主子,奴婢去过了,沈公公不在值房。” 李贵人听了这话,微微转转头,身后梳头的侍女住了手。 “不在值房?”李贵人秀眉微蹙,“是当真不在,还是压根儿没叫你见着。” “这……”涵儿张口欲辩,却也清楚地知道,门房那副神情,哪里是不在呢,分明是不见她。 “好了,”李贵人转过头对着铜镜,示意侍女继续梳头,“明儿再去一趟吧,谨慎着些。” “主子!”涵儿一跺脚,脸色极为不情愿,但当她看到李贵人那沉下来的表情,立马收敛了脸上的不乐意,说道,“是,奴婢省的。” 秋辞刚把东西收回远处,蓦地想起,李贵人怕是并不会就此罢了,应该还会派涵儿再去一趟,于是,她又将那些东西都拿出来,工工整整地收到一个箱子里。 晚间,下了值,秋辞借口身体不适,辞了晚饭,匆匆地赶到尚宫局,现下是黄昏,秋辞一路上形色匆匆,走得飞快。 她走到尚宫局旁边的花坛处,刚巧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回来。 “小东!”秋辞略微大声地喊了他一声,然后又意识到什么似的,噤声左右看了几眼。 小东听见这喊声,先是皱眉四处张望,然后才发现了站在花坛旁边的秋辞。 他提步走了过去:“秋辞?你怎的在此?”复而,他又笑着说,“怎么,你在玉芳宫可是过得习惯?” 小东和秋辞是早几年在绣坊司认识的,二人年龄相仿,又是老乡,便也格外投缘,这几年他对秋辞也颇为照顾,这次她能够贿赂管事,来到玉芳宫,也是小东牵的线。 秋辞没功夫和他寒暄,她急忙开口道:“小东,你前几日是否回了趟蜀郡?” “是啊,我帮总管办差,途中路过家乡,还歇息了两日。”小东摸了摸脑袋,“怎么了?” “你带的特产还剩多少?” 小东垂下眼眸想了想,答道:“送出去了好些,现下怕是不多了。” “好,我全部买下来。” “什,什么?”小东被吓着了,一时都没怎么反应过来,“我知你思乡情切,但也不,不用全部买下来吧,你你你若是要,我送你些便是了。” “小东!”秋辞说道,“我真有急用,你就买给我吧!” “你你要它来做甚?”小东疑惑地问道,“你一个人怎么着也吃不完吧。” 秋辞皱眉,恳求道:“你就别管了,我真有急用,你行行好,卖给我吧。” “这……”小东很是犹豫。 秋辞见状,连忙从袖中掏出二两银子并一个镂空雕花银镯塞到小东的手里,口中还说道:“我这儿积蓄不多了,这个算是订金,过两天我就把剩下的钱补给你。” “你知道我的,我从不欠人钱。” 秋辞想了想,又取下耳中的一副珍珠耳坠塞到小东手里。 小东这下才被吓着了,他拿着那些东西,拿着也不是,扔掉也不是,一时有些坐立难安。 “你你你这 分卷阅读13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是干什么,不过是些土特产,不值几个钱的,你何必如此啊。” 秋辞立即说道:“如此,你是答应卖给我了?” “这……”小东叹了一口气,“唉!拿去吧,拿去吧!” 他虽然不知道秋辞意欲何为,但是她这副样子,倒是把他给吓着了。 秋辞听得他如此说,笑得十分开心,她冲他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小东公公了。” “唉!”小东知道秋辞这是在打趣自己,他也不说什么,只是把那副耳环递到秋辞手里,假意斥责道,“拿着,在贵人面前当差,也没个规矩!” 秋辞笑了,接过耳环把它戴上:“对了,我没多少时间了,你赶紧把东西拿出来,我好拿走。” “行了,好些东西呢,”小东说道,“女孩子家家的,哪儿能搬着这些个东西乱跑,我一会儿就叫人送到你宫里。 ” 小东见秋辞还想说什么,立马说道:“哎呀,我知道,我会避着人的。” 秋辞笑了,再次向小东道谢。 晚间,秋辞果然收到了东西,沉甸甸地大概有十来斤,都拿着包袱包裹着,秋辞拆开来看,果然都是些蜀郡特产。 其实秋辞从小便在京城,对于蜀郡已经没了任何记忆,所以如今她看到这些对小东来说,是承载着故乡和东西,内心也没有半点触动。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将里面好的都了挑出来,用最好的布帛包装好,剩下一些次点儿的,她也收起来,用牛皮纸包装好。 她拿着那包牛皮纸走到涵儿的门前,扣扣地敲门,涵儿今晚并不值夜,故而服侍李贵人歇下后,早早地便回了房。 涵儿开门,见是秋辞一时有些惊讶:“秋辞?” 秋辞微微福身,笑着说道:“涵儿姑娘好。” “你来找我可有事?” “今日我从老乡那儿得了些蜀郡特产,想着这些日子在玉芳宫颇得姑娘照顾,故而想着拿些来赠予姑娘,一些小玩意儿,上不得台面,万望姑娘,笑纳。” 秋辞低眉顺目,胡话张嘴就来,这一番说辞倒是颇合涵儿心意,但是涵儿毕竟入宫快一年了,就算没入宫前,也是侍郎大人家的婢女,自然也瞧不上这些玩意儿,不过她的脸色好歹温和不少。 涵儿接过那牛皮纸,笑着说:“好了,都进了咱们玉芳宫了,还如此客气。” “哪里客气了,这些日子在玉芳宫得了姑娘不少照顾,我自然是要报答的,不过我这人向来笨手笨脚地,也帮不上姑娘什么忙,若是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秋辞一定竭尽全力。” 涵儿知道秋辞这是成心巴结自己,不过她也乐得接受她的巴结,她想了想,说道:“正巧,我这儿正好有事。” “姑娘直说便可,我一定帮姑娘办妥。” “嗯,你也知道今日咱们去了东值房没见着人,明儿原是该我去的,不过我该是陪在贵人身边的,你便劳神,替我跑这一趟吧。” 虽说着客气的话,涵儿脸上确是一副高傲的神色。 秋辞心中暗笑,面上确是不显,只恭敬地说:“姑娘客气了,请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妥这事儿。” ☆、第十章 沈正钦在东直门外下了马车,徒步入宫,刚入宫门,便见着了在门口等候已久的周明。 周明冲他福身行礼,待到沈正钦示意他起身后,便立即行至他跟前低语一番。 “厂公,事情安排妥了。” “嗯。”沈正钦点点头,然后便提步向东值房走去。 周明趋步跟在他的身后,说道:“还有一事,昨儿的折子,被撤了。” “哦?”沈正钦眉头紧蹙,面色有些疑惑地说,“被撤下来了?” “是。”周明躬身答道,“奴才看得真真的,那折子并未上达天听。” “那就奇怪了。”沈正钦垂眸,喃喃自语道。 前些日子,沈正钦得了消息,南京兵部员外郎李赫被钱真冤枉入狱,不久惨死狱中,其子竟收罗了证据,连同一封血书,一并送到了京城。 按说,他这样的举动逃不过钱真的耳目,可偏偏沈正钦帮了他一把,也算是为报上次之仇,他还特地挑了钱真的人不在,这样万中无一的时间呈上去,可为何今日却还是被撤了下来。 “其实也不奇怪。 ”周明身量矮小,他只得快步才能跟上沈正钦的步伐,“当时殿中应该还有钱真的人。” “你怀疑……” “阿容。” 沈正钦思量一会儿,微微地点点头:“说下去。” “厂公,昨儿进了殿内服侍的小太监们大多是王总管的人,此外就只有两个咱们的人,而能长时间待在殿内,并且接触到这些折子的宫女并不多,阿容算一个,昨儿正是她当值,再者,她和钱真的心腹,李由是老乡,早年间还颇有交往,这不是巧了吗?”周明说出了他的怀疑。 沈正钦听了他的话,微微笑 分卷阅读14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道:“查的挺清楚啊,看来你早就怀疑她了吧。” 若非早便怀疑,又如何能这么快地查到早年间的是。 “厂公,奴才只是……”周明急忙忙地申辩道。 “好了好了,”沈正钦摆摆手,“你做的很好。” 周明舒了一口气:“谢厂公夸奖。” “那……”周明小心翼翼地说道,“咱们该怎么办?” 沈正钦看着周明,沉声说道:“你说该怎么办。” “这……”周明犹豫半晌,才说,“这阿容姑娘是御前的人,咱们也不好动手,不若等明日陛下去猎场再……” “你还想在御前动手?”沈正钦睨了周明一眼,冷笑道。 “不敢,奴才不敢。”周明立即说道,接着,他又试探性地说,“只是折子已然被撤,也无他法,不过,奴才倒觉得,咱们也应该再安插些人手去御前,厂公,您想,上次钱真参您的折子,差点就入了陛下的眼,还不是咱们御前没人的缘故。” 沈正钦垂眸,想了想,周明说的有理,本来,他和钱真的争斗一直锁定在政局上,陛下的生活一律由王德负责,他们根本插不进手,可现在钱真既然有人埋在了陛下近旁,还是阿容,多年在陛下近旁服侍的大宫女,那么这个平衡,就被打破了,如果长此以往,那么他必定落后钱真三分。 就如今日之事,他谋划地毫无破绽,只等那折子送到陛下眼前,可偏偏还是被拦了下来,他日,若是异地而处,还不知该是何种光景。 周明见沈正钦的神情越来越严肃,并且半晌没有开口,他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一会儿,沈正钦终于开口道:“好,你尽快安排。” “是,”周明答道,“正巧,今九月有一批新宫女入宫,届时养心殿会换一批宫女,奴才便将人安插在里面。” “哼!新人?不能进殿又有什么用。” “这……”周明露出为难的表情,“可咱们也没有机会往殿内安插人手啊。” 沈正钦淡淡地说:“真的没有吗?” 周明皱眉:“望厂公明示。” 沈正钦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春宣不是病了吗?” “春宣?”周明瞪大了双眼,“厂公您是想……” “厂公,春宣姑娘可是打小伺候陛下的,和王公公交情也不浅,若是突然……陛下怕是会追究……” “急甚么!”沈正钦冷哼一声,“我说什么了吗!毛毛躁躁地,没点儿脑子。” “是,厂公教训的是。”周明忙低头认错,“那厂公您的意思是……” “让她再病一段时间吧。”沈正钦淡淡地说。 春宣在宫里的地位非同一般,若是突然暴毙,陛下,王德,钱真怕是都会追查到底,还不若叫她这样病着,不惹人怀疑,况且,陛下一向体贴下人,春宣已经二十有二,快到了出宫嫁人的年龄,若是病的久了,陛下定会提早恩赦春宣出宫,届时养心殿空出来的位置,他便可插手。 周明听了他的话,恍然大悟:“是,奴才明白。” “还有,”沈正钦补充道,“不要从新进宫女中挑人,机不机灵暂且不论,即使查清底细也不能确保她的忠诚。” “那……”周明犹豫一会儿,但目光触及沈正钦的皂色衣衫后,立马又说道:“是,奴才尽快办好。” 周明的犹豫不是没有缘由,若是不能从新进宫女中挑人,那么只能在宫中挑选,可是宫中势力错综复杂,他也不能完全知道他挑选的人是像谁效忠。 “对了,北镇抚司……”沈正钦话音未落就看见一个湖蓝宫装,长相温婉的女子向他走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两个小太监,手中拿着好些东西。 他眯了眯眼,才看清眼前的女子颇有些眼熟。 ☆、第十一章 秋辞本带着人藏在转角处,见着沈正钦一出现,立马迎了上去,行礼道:“玉芳宫宫女秋辞,参加厂公。” 沈正钦微微抬了抬手,秋辞顺势而起。 “何事?”沈正钦语气冰冷。 “李贵人感念公公保护皇嗣之恩,特备了些礼物,望公公笑纳。” 沈正钦看也不看一眼,说道:“拿回去。”然后抬腿就往宫门里走。 “公公留步!”秋辞一下叫住他,“这可是贵人一番心意,公公还是收下吧。” 听了这话,沈正钦皱眉,面上似有恼怒:“我说了拿回去!你可知私相授受是何罪名?” 听了这话,秋辞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冷静地说道:“公公严重了,我们贵人素来知恩图报。您看,”秋辞打开一个盖子,说道,“这对蒜头瓶是贵人亲自挑选的,连陛下也赞誉有加,望公公喜欢。更何况,这毕竟也是贵人和陛下的一番心意,希望厂公不要辜负才好。” 秋辞特意咬重了陛下二字。 沈正钦听见这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他慢慢踱步到秋辞身前。 分卷阅读15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哼!”沈正钦轻哼一声,“拿陛下压我啊?” 秋辞忙躬身行礼:“奴婢不敢。” 秋辞躬着身子没有动弹,沈正钦没有叫她起身她也不敢起,她本以为自己搬出了陛下应该会让沈正钦有所忌惮,可现在好像是与自己的预期南辕北辙了。 秋辞看着沈正钦皂色衣袍上的云纹刺绣,心中叫苦,自己不过是急于办成件难差,好挽回自己在贵人心目中的形象,怎么又是这般事与愿违。 原先沈正钦只觉得眼前这姑娘长的眼熟,方才她又那般大胆的用陛下压他,这才半天没想起来,如今她这副躬着身子,努力装作淡定的胆小样子倒让沈正钦想起了她来。 “都进了尚方局一趟了,胆子也没半点长进!”沈正钦看着她头顶的月白色绒花,语气带着些玩味地说道。 秋辞心中一紧,他竟然记得自己? 秋辞依旧躬着身子,眼睛看着地板,也不敢答话。 “好了,”沈正钦看着她这副样子,收起了玩味的语气,淡淡地说,“起吧。” 秋辞如蒙大赦,连忙起身:“是。” 秋辞未曾注意到自己与沈正钦之间的距离,甫一起身,差点撞到沈正钦的下巴,惊的她忙后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沈正钦也感受到她头顶的绒花抚过下巴,痒痒的,他伸手摸了摸下巴,皱眉看着秋辞,一会儿,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地笑了笑,然后对秋辞说:“得了,把东西放这儿吧。” 秋辞惊讶,不明白为何沈正钦突然收下了这些东西,她心中大喜,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她立即着人将东西放到门口,然后对着沈正钦行礼道:“奴婢告退。” 沈正钦挥挥手,秋辞便带着人快步离开了。 一会儿,周明看着秋辞的背影,疑惑地说:“厂公,奴才不明白,您为何……” “为何收下这些礼是吗?” “是。” “呵,”沈正钦轻笑一声,“不是要插个咱们的人吗?”沈正钦冲着秋辞的背影点了点头,“这不是找着了吗?” 周明皱眉,脸上尽是嫌弃:“她?胆小如鼠,又不够机灵,这样的人,如何能到御前去?” “胆小?”沈正钦转身像门里走去,“她可不胆小……把这些收进库里。” “是。”两旁的小太监答道。 “……她若是胆小,又何必自请来我这儿一趟。你以为,李贵人会派一个不入眼的二等宫女前来?” “可,可即便胆子大,她这般愚笨,今日竟敢惹怒厂公,来日又如何在御前当差?” 沈正钦睨了周明一眼:“你觉得她愚笨,不够机灵?我却说她心思缜密,聪明内敛。” “啊?”周明疑惑地说道,“奴才愚笨,望厂公明示。” “还记得那天在尚方局吗?” “记得。”那天她不是吓得不轻吗? “午间的御膳房最是人多又嘈杂,各宫来往的人都不少,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还能看出哪些人有问题,并且,还能在惊慌至极之下想起来,这样缜密的思维,确实是难得的。” “可,她不是狗急跳墙,胡乱牵扯些人的吗?” “我原先也以为她是狗急跳墙,可后来,我让人去查过,她说的人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儿,确实不对。” 对于这个结果,沈正钦也很诧异,他本以为秋辞是吓得急了,试图乱搅和些人进来,可没想到,她确确实实是察觉出了不对劲。 以致沈正钦对秋辞留了几分印象,虽说是胆小怕事,这心思倒也是真真地缜密。 “哦,原来如此,”周明说道,“多谢厂公赐教。” “那,”周明又请示道,“这事儿交给奴才来办?” “不用,”沈正钦挥挥手,“让小庆子来就好了。” “是。” ☆、第十二章 秋辞回宫后立马去给李贵人复命,李贵人听闻后倒有些惊讶:“哦?这事儿你竟办成了?” 说着,还瞟了一眼涵儿。 涵儿脸色不太好,瞪了一眼秋辞,冷着一张脸,倒向是秋辞抢了她的功劳一般。 秋辞自知无法得罪涵儿,而且也不好在李贵人面前多说什么,于是只谦逊地说道:“奴婢愚钝,又笨嘴拙舌地,多亏了涵儿姑娘指教,才能办完差事,奴婢也不过是沾了涵儿姑娘的光。” 涵儿见秋辞这一副谦卑恭敬的样子,又听得这番说辞,脸上的表情方才好了些,不似方才那么冷了。 “好了好了,”李贵人笑着说,“涵儿我素来是知道的,你也别夸他了,当心一会儿便要飘上天了。” “贵人,”涵儿撒娇道,“怎么这样说奴婢。” “不然要如何说,”李贵人笑道,“整个玉芳宫就属你最懒,自个儿的差事都要人家来做。” “贵人!”涵儿一跺脚,故作生气。 分卷阅读16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行了,”李贵人突然想起什么来,停止了和涵儿调笑,看着秋辞说道,“沈公公可有说什么?” 说什么? 秋辞努力回想,发现沈正钦好像没说什么话,更没提到李贵人,当然,秋辞可不能直接这样告诉李贵人,这并非她愿意听到的。 她立马答道:“沈厂公谢过贵人赏赐,还说,”秋辞顿了顿,继续道,“还说,还说了些什么李大人办事得力,深受陛下新任什么的,奴婢愚钝,就不太懂的。” 李贵人闻言,面上更是开心,她心里美滋滋地,自觉帮了家里大忙。 “你当然不懂了,罢了罢了,你懂这些做什么。”李贵人对涵儿说,“她差事办的不错,赏。” 涵儿听了立马回到内室拿出五两碎银子递给秋辞,秋辞双手接过荷包,谢恩道:“多谢贵人赏赐。” “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秋辞行礼退出大殿。 秋辞回房将那赏赐的五两银子放进木盒里,她看着那安安静静地躺在木盒里的银钱,心情一下变得极为舒畅,手里捏着东西,心里也总是踏实的。 她将木盒上锁,用一根白娟红梅绣花的锦帕细细地包好,放进柜子里,方才出去办差。 明日里陛下要去猎场围猎,李贵人虽说仅仅是贵人位分,但好歹身怀龙嗣,也要前往伴驾,今日便要着手收拾东西了。 秋辞和玉芳宫其他宫人一同收完了行装,这才有时间去办自己的事儿。 大燕世祖皇帝体恤宫人,特准宫人每年有三天探亲假,秋辞虽然无亲可探,但每年也会出宫玩三天,而且加之宫人们大多选择在新春或者节日里出宫,像秋辞这样身份的宫女是抢不到这个名额的,故而,秋辞每年都会选择在三四月,或者六七月这样的日子里出宫。 刚巧,正逢陛下猎场围猎三日,贵人伴驾,自个儿也不用随侍,秋辞便想着这三天出宫。 尚宫局管这事儿的刘全公公脾气不好,从前秋辞每每去领出宫令牌都要受好一番奚落,于是,秋辞不得不加快步伐,免得去晚了,又要挨骂。 令秋辞疑惑的事,刘全虽然语气不善,但竟然没有过多地责骂与她,这还让秋辞好些不适应,但转而一想,自己现在好歹也是玉芳宫的人,自然与以前多有不同。 “行了,就这儿等着吧。”刘全记录完成之后,搁下笔,对他身边的小太监说,“拿上钥匙,去取牌子吧。” 说着,便起身带着他身边的小太监走出门去。 秋辞站在屋内,一会儿便听到刘全谄媚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青云姑娘吗?姑娘到这儿来,可是来取牌子的。” 秋辞从未看见刘全这样说话,一时有些好奇,便侧过身,移到窗边向外看去,只见刘全对面的少女,身着湖蓝宫装似乎是五品女官的服制,头发乌黑,发间一对玉簪看上去名贵异常,衬得如水的面庞多了几分沉着。 女子听得刘全说话,也不回礼,只是皱眉问道:“这司作司怎的一个人也没有?” “哟,姑娘不知道吧,”刘全弓着腰答道,“司作司的作坊前些日子搬到绣坊旁边儿去了,这事儿才不久,” 青云皱眉道:“怎么没人来宫里通知。” “前些日子皇后娘娘一直病着,这事儿还是贤妃娘娘下的令。 ” 听了这话,青云面色更是不善。 刘全见着青云这番,自觉说错了话,便立即转移话题问道:“姑娘可有事儿?” “哦,宫里饭桌磕了一角,我来找个人修修。”青云面无表情地说。 “奇怪,这饭桌怎会磕一角?”刘全深感奇怪,自言自语道。 “怎么,”青云皱眉,提高了音量“这是打听我们坤宁宫的家事?” 桌子磕了便磕了,青云自然用不着向刘全解释,当然,这也没法解释,真要解释青云也开不了口,这要她如何说,难道要她如实说,是他们皇后娘娘心情不好,一不小心就动了刀子? “哎哟,奴才哪儿敢啊!”刘全赔笑道,“奴才的意思是,这桌子磕了便磕了,哪里还要劳烦姑娘找人修,这样吧,司作司的库房还没搬走,奴才一会儿找张新的,再着人给姑娘送去。” “那好吧,快这点儿啊!”青云点点头,说罢便转身走了。 “是,姑娘慢走。”刘全笑嘻嘻地点头哈腰地送走了青云。 秋辞只好继续等着刘全给她取腰牌来,谁知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时辰,秋辞眼看着太阳快落山了,心里越发着急。 就在秋辞等的不耐烦,快要准备走了的时候,秋辞才听的门外刘全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们小心着点儿啊,这可是送去坤宁宫的!” “是。”之间几个太监抬着一张桌子出了门去。 刘全笑着,慢悠悠地向这边走来,秋辞见他手里没有腰牌,不觉急了,立马出门而去。 刘全一见秋辞突然出现在门口,不觉被吓了一跳,他扶着胸口,没好气地说:“可吓我 分卷阅读17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一跳!” “……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公公,我的腰牌呢?” 刘全看着她,才想起腰牌这事儿,他看了看天,没好气地说:“腰什么牌!没看见天儿多晚了吗?有啥事儿明儿再说!” “可是,公公,我明儿就要出宫啊!”秋辞急了。 “吼什么!吼什么!”刘全捏着嗓子说道,他那尖细的声音令秋辞十分不适,“没听见我说嘛!明早来!” 秋辞张嘴,还想说什么,又被刘全给吼了回去:“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要不明早来,要不,就别拿了!”说着,刘全蔑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秋辞无法,只得出了尚方局,回宫去。 第二日一早,送走了李贵人,秋辞便早早地去了尚宫局,又受了刘全一顿冷嘲热讽之后倒也顺利地领到了牌子,出宫去了。 ☆、第十三章 近午时,坤宁宫终于渐渐地忙碌了起来。各侍女们有条不紊地干着自己的事,拖地,擦桌,准备摆饭,一丝声响也无。 河溪和青云伺候李琰起了床,李琰扶着头,按了按太阳穴,面上仍是一副初初睡醒懵懂之态。 河溪见此,连忙关切地问道:“娘娘,可是不舒服,是否要宣太医?” 李琰摆摆手:“不用了。”大病初愈总是有些小毛病,本就不碍事,何况,她根本不想见到那些太医。 李琰在河溪的服侍下尽了面,又用竹盐漱了口,方才坐到梳妆台前由青云伺候着梳头。 堕马髻梳到一半,青云刚拿起一支八宝玲珑步摇,就听得李琰声音慵懒地问道:“陛下这几日都做什么?” “回娘娘,陛下今日在围场游猎。”河溪一边将李琰今日要穿的衣衫拿出来,一边回答道。 “游猎?哼!”李琰冷笑道,“我这厢病着,他心情倒是不错得很,怕是巴不得我这般病着才好。” 河溪和青云都对视两眼,默不作声。 “好了,”李琰突然对青云说,“把头发拆了重梳,准备一下,我用过膳后便去围场看看。” “这……”青云有些犹豫,她知道,陛下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猎便是为着躲开皇后娘娘,去年娘娘在围场和陛下闹了不痛快,陛下怕是不高兴娘娘去打搅他的好兴致。 河溪见青云这般,怕李琰生气,立马说道:“娘娘,您的身子还未痊愈,可不能去那种地方。” “我的身子我最清楚,”李琰淡淡地说,然后从铜镜中看着青云道,“还不快拆?” 青云面上犹豫,但她也无法阻止李琰,只得向河溪投去求助的目光,河溪张了张嘴,话却是没说出口,只是无奈地对青云摇了摇头。 青云会意,只把头发拆了,重新为她梳了更为简便的圆髻,髻上用一定巴掌大的紫金发冠固定,右侧着玉篦,左侧则缀以鎏金点翠琥珀步摇。 河溪为李琰挑了见水红色窄袖对襟常服,倒和发冠上的红宝石相得益彰,更衬得李琰面色如花,身段窈窕。 上了妆,河溪便扶着李琰到侧厅用膳,宫人们将早已备好的午膳一一摆上桌,共计六六三十六道菜。 李琰扫了一眼,大约是因为自己大病初愈,所以平日的饮食都以清淡为主,之前倒不觉得有什么,这下病一好,李琰却觉得这些菜没什么胃口了。 “今日怎么就这些菜?”李琰问道,她这才注意到菜色较以前确实是少了不少。 “回娘娘,前些日子,贤妃娘娘向皇上进言,为节约宫中开支,各宫理应削减用度,陛下听了觉得有理,故而各宫都……”青云小心翼翼地说。 “行了,我知道了。”李琰淡淡地说,也不再说其他什么,只默默地开始用膳。 青云连忙上前为李琰盛了一碗火腿鲜笋汤,李琰尝了一口,着实清淡得很,便放了碗不再碰了。 河溪见状连忙问道:“娘娘可是吃不惯?” 李琰摇了摇头,说道:“可有炮烙鹿肉?” “回娘娘,这几日您一直病着,鹿肉这东西太医是不让碰的。” “我现在不是好了吗?”李琰秀眉微蹙,“天天吃这些,嘴里淡的没味儿!” 河溪素来知道李琰的毛病,一般人劝不动她,何况,素来她也是不忌嘴的,于是她只好说道:“那奴婢立马着小厨房准备着。” 说罢,便行了礼,准备退出去。 李琰突然叫住她:“罢了罢了。” 河溪只好又退回来服侍李琰用膳,桌上的菜不合李琰胃口,她也没有多吃,喝了两盅汤,堪堪果腹之后,便让人撤了,让人准备着前往围场。 东林围场位于京郊,太/祖皇帝酷爱围猎,特与长安设立围场,以作春秋围猎之所,历经多代,规模日渐庞大,后世宗皇帝迁都长安,于是东林围场便成了皇帝日常散心休憩之所,当今皇帝朱祚便是酷爱围猎,又文采飞扬,先帝在时便赞其有太/祖之风。 分卷阅读18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东林围场的风景是极好的,李琰一路上而来心情便是好了不少,一扫多日以来困于宫门的沉闷之感。 “落撵!”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方才知是到了围场前的宫苑。 李琰在庆云的搀扶之下下了撵,她理理衣衫,环视四周,心情莫名地好。 围场的主管太监黄由林听闻消息急匆匆地赶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慌忙地向李琰行礼:“奴才参加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驾到,奴才接驾来迟,望娘娘恕罪!” “起吧。”李琰淡淡地说。 黄由林连忙起来,不着痕迹地理顺自己的呼吸。 “娘娘重病初愈,是否要先去嘉福殿休息片刻?”黄由林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了,备马吧,”李琰说道,“我去围场走走。” “是。”黄由林连忙领命,着人下去准备。 青云立马劝道:“娘娘,您现在身子不适,实在是不宜骑马啊。” 李琰摆了摆手:“无须担心!我就去散散心而已。” 说完,李琰便在一旁的石桌前坐下,立马有侍女上前摆上香茶瓜果,李琰自个儿倒了杯茶,慢慢地饮着。 青云还想说什么,被河溪一把拉住手,青云小声地说:“你还不知娘娘的性子吗?哪里劝的动了。” “可……可娘娘身子未曾大好,怎么可以骑马呢?” “放心,娘娘自个儿有分寸,”说着,河溪眼神复杂地看了李琰一眼,说道,“娘娘心里不舒坦,散散心也好,比憋在心里好。” 青云皱着眉,张张嘴欲言又止,半晌,她才走到李琰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壶,说道:“娘娘,这壶茶凉了,奴婢帮您换一壶。”说完,便行礼出去了。 李琰看着奇怪,笑着对河溪说:“她这是怎么了?” 河溪也笑道:“许是到了围场心也野了,拿着倒茶的借口出去转转吧,青云就是这样小孩子心性,都怪娘娘您太娇惯她了。” 李琰咬了一口红枣山药糕,说道:“那便随他吧,你也该出去玩儿玩儿的,不要整日都待在我身边。” “娘娘,奴婢自然是该伺候着您的。” “我去围场,你也去?”李琰笑着问道。 河溪自然是不能够去的,会不会骑马另说,单单河溪的身份,便也是不能上马打猎的。 河溪刚想说什么,边看见黄由林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走来:“参见皇后娘娘。” 李琰走上前去,皱着眉看了两眼那匹马,不悦地说道:“怎么是这匹?我的轻风呢?” “回娘娘,前些日子里,小的们照料不善,轻风有些腹泻,正在马房修养,奴才便擅自做主,为娘娘挑了这匹马。” 轻风是蒙古进贡的十六匹良驹之一,李琰对它颇为喜爱,每次到围场游猎,李琰都是骑的轻风,今日轻风出了问题,李琰还有些遗憾。 “罢了,好生照料着吧。” “是。”黄由林恭敬地答道。 李琰上前拍拍马头,这马倒是温顺异常,李琰也颇为满意,她接过缰绳,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陛下现下在何处?” “这……”黄由林想了想,答道,“陛下应是在西林处猎鹿。” 李琰点点头,说道:“那便去西林吧,正巧,”她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我也想吃炮烙鹿肉了。” 河溪上前说道:“娘娘,这西边虽然鹿群繁杂,但是现在应是被猎的差不多了,不若娘娘去北林吧,那边鹿群也不少。” 李琰回头,看着河溪,看得河溪微微地低下头,李琰轻笑道:“呵,河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她回头,拍拍马头,对着马儿说道,“不就是不想见我吗?我偏偏不让你如愿!” 东林树木茂密,一只梅花鹿正在树前探着耳朵,打量着未知的危险与恐惧,在它身后几百米处,是蓄势待发的弓箭,和一双双锐利的眼睛。 朱祚手持弓箭,缓缓地向鹿的方向靠近,在他身后,御林军也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他一扬手,士兵们便放轻脚步,向四周散开,企图将那只鹿包围在中间。 那只鹿显然知道危险即将来临,但却不知道危险从何处而来,于是它只得伫立在远处,探头张望。 时间渐渐成熟,朱祚一扬手,他身后的将领会意,示意士兵停下,羽林卫都停下来,仿若雕塑一般。 朱祚悄悄地上前几步,举弓对准那鹿,他刚刚准备拉弓,身后突然一只利剪划破云霄而来,仿佛要刺破空气一般,直直地向那鹿射去。 可惜,那箭矢凌厉有余,却是不准,箭划破一丝鹿皮射在了旁边的树干上,鹿受惊之后,撒腿便跑。 朱祚被这变故一下子给吓住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举箭便射,直冲鹿而去,不过,却没射中。 眼见着到手的猎物飞走,朱祚气的将手中的弓箭一下摔到地上,转身大声吼道:“是何人放箭!” 转身,他便见一红衣明媚的女子坐于马上,手持弓箭, 分卷阅读19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英姿飒爽,女子笑得放肆,他身后跟随的侍从一个个地却吓得低下了头。 看见她,朱祚下意识地皱眉,面容冷清地盯着她。 她纵马行至朱祚跟前,下马福身行礼道:“妾参见陛下。” 朱祚见她笑容宴宴地行礼,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因此好很多,他咬着牙,沉着嗓子说:“李琰,你来干什么。” 李琰见他如此态度,也不对自己说说免礼,便也自顾自地起了身,笑着说道:“妾自然是出来打猎的,怎么,陛下不许?” “哼,皇后大病未愈,还是好生养病为好!” “谢陛下挂心,不过妾已然大好,也该出来走走。” 朱祚再次皱眉:“宫里那么……” 话音未落,李琰就打断了他的话:“况且,陛下这心里不念着妾,妾可是时时刻刻都念着陛下呢!” 李琰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连话里也带着刺,很明显,她是在责怪朱祚在她病重期间连面也不露的态度。 不知道是因为李琰打断了他的话,还是李琰的话刺激到他了,朱祚一下子炸毛了:“李琰!” 他这一嗓子把周围的人都吓着了,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唯独李琰面无异色,神态自若地说道:“陛下实在无须激动,妾的身子已然大好,陛下以后想什么时候见到妾就什么时候见到。” 朕不想见到你! 朱祚真的很想来上这么一句,不过当他准备开口时,李琰又笑着开口道:“妾已与母后通过书信,母后说,过两日便回京了。” 朱祚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走到李琰身前,一把捏住李琰的肩膀,语气不善地说:“你少拿母后压我!” 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开,仿佛多在这儿待一刻都会减寿一样。 李琰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望着那个自己曾经魂牵梦萦深深眷恋的那个人,又触及到他那冰冷决绝,又带着些许厌恶的目光,李琰不觉沉默了,她呆呆地站在那儿,半晌,才把弓箭随手扔给旁边的侍从,淡淡地说道:“回吧,没意思。” ☆、第十四章 旁边的侍从接过弓箭,战战兢兢地随侍在李琰身边,他们一直在围场侍奉,对于帝后关系不睦的传言也一直是从他人口中听来的,没成想今日却见着了,不过,说到底,这皇后娘娘脾气终归是不好地紧,若是换了旁人,哪一个敢这般对陛下说话,也唯有这位从小娇生惯养,被太后捧在手心里养大的皇后敢如此不敬了。 李琰走了几步,停步说道:“你们且退下吧,本宫一个人走走。” “这……”旁边牵马的侍从极其为难地说道,“皇后娘娘,这林子里怕是不安全,您身娇……” 他话还未出口,便看到李琰一记眼刀扫过来,接着,便听见李琰不悦地说道:“本宫说退下,没听见吗!” 李琰的话一出,身后的侍从卫兵哗啦啦地跪了一地:“请皇后娘娘恕罪!” 李琰见此,伸手按了按眉头,表情十分不耐烦,她扫了跪在地上的众人几眼,然后直接走过去,一把拿过马的缰绳,然后转身就走:“要跪就跪着吧!” 李琰走远,地上的人想要起来跟着,但是李琰的话尤在耳,大家也不敢动,只面面相觑,无人敢起身。 半晌,正当他们内心焦灼的时候,便听见一个威严的男声传来:“谁叫你们跪这儿的?” 领头的侍从抬头看,只见来着是一身着黑色劲装,面目冷峻的男子,他一见来着,立马答道:“回沈大人,是皇后娘娘的吩咐。” 沈英皱眉,看了看前方又环顾四周,入目便是一片树林,此外并没有预料中的身影,因此,他便问道:“皇后娘娘现下何处?” 侍从手指李琰走去的方向,说道:“回大人,娘娘往那边去了。” “娘娘和谁在一处?” “回大人,娘娘独……独自前往,一人一马。”那侍从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糊涂!”沈英呵斥道,然后当即向那个方向追去。 “沈……沈大人……”那侍从喊道。 沈英回头,瞪了他一眼:“回去自个儿找管事领罚!” 那侍从当即苦了脸,本以为沈英是来解救他们的,却没成想好端端地还领了罚,可真真是倒霉到家了。 沈英快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仔细辨别路上混乱的马蹄印,试图找出李琰行走的方向。 虽说,对于这位皇后,他也谈不上喜欢与敬重,甚至,还有些许的厌恶,但是,他毕竟掌管着羽林卫,若是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他罪责难逃。 况且,沈家与李家不睦已久,他父亲沈老将军致仕已久,朝堂之上自不能与李掖相抗衡,这些年也多亏了皇上庇佑,他们沈家才得以荣宠至今,若是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儿,李掖定会已此为借口,发难与他,届时,不仅他难辞其咎,陛下也会感到很为难,朝堂上多年平衡的政局更会因此动摇。 兹事体大,沈英愈加加 分卷阅读20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快了脚上的步伐,不过幸好,不出一会儿,沈英就见着了那个红色的身影。 沈英快步向前,拱手行礼道:“臣参见皇后娘娘。” 听得这一声,李琰回头,便见着一男子拱手立于身后,他穿着劲装,身姿挺拔,眉如剑,眼如星,恰是一副少年将军的威武模样。 沈英虽是朱祚伴读,现在又是御前侍卫,掌管着羽林卫,与朱祚关系非同一般,但是李琰对沈英却谈不上熟悉,二人并无太多交集。 不过,对于沈英找来,李琰却并不惊讶,她微微抬手,淡淡地说道:“沈大人请起。” “谢娘娘。” 沈英有些微微惊讶了,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温润淡然的李琰,从前他见到李琰的机会并不多,并且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着陛下的,所以他所见的李琰从来都是骄横无理,又泼辣善妒,连眉眼都是带着刺儿的,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自己眼前这个年少的皇后也曾是一个知书识礼的世家小姐。 李琰掸掸衣袖,看着沈英问道:“沈大人找本宫所为何事啊?” “娘娘,林子里危险,您不该独自出来。” “这是皇家猎场,哪儿会有什么危险,沈大人过虑了。”李琰淡淡地反驳。 沈英皱眉,仍是劝道:“话虽如此,但这林中不乏猛兽,还望娘娘小心。” 李琰伸手,将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微笑着说:“本宫自会小心,再者说,不是还有沈大人在此吗?” 沈英听完,微微颔首道:“臣自会护娘娘周全。”沈英突然觉得这对话有些许不对劲,想了想,又开口补充道,“不过……” 沈英话为说完,就见着李琰冲他做出噤声的手势,沈英立即住了嘴。 接着,他便听见李琰小声地吩咐道:“箭!” 沈英蹙眉,看了看自己腰上的佩剑,不知道李琰搞得是哪一出,一会儿,又看见李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的区域,他回头一看,才见到前方树后露出一只狐狸耳朵来,这才明白李琰要的是弓箭。 沈英从一旁的马背上取过弓箭,恭恭敬敬地递给李琰,李琰拿过弓箭,慢慢向旁边移动,接着举弓,放箭。 沈英顺着箭矢看过去,就见对面的狐狸中箭倒地,沈英即刻上前,将那只狐狸提过来,呈到李琰面前。 李琰看着那只狐狸,心情大好,笑容满面,她笑着说道:“这狐狸便赠予大人了。” 接着,李琰便跨步上马:“本宫先回了,大人自便。” 说着,李琰马鞭一扬,绝尘而去。 ☆、第十五章 沈英提着一只死狐狸,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这皇后赏赐,他是万万丢不得的,于是也只好拿回营帐内,叫随行的小厮阿福处理了。 阿福一见到这狐狸,便高兴地夸赞道:“公子,这狐狸可真不错,通身皮毛如雪,”阿福接过狐狸,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边说道,“公子箭术愈发精进了,这狐狸恰能剥出一张完整的皮来,夫人前几日还念道铺子里的皮毛不好呢,若把这拿回去,夫人想必欢喜。” 沈英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才慢悠悠地说道:“这不是我猎的,是皇后娘娘赏的。” 阿福惊地瞪大了双眼:“皇后娘娘?她为何要赏您?” 沈英喝了一口茶,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是随性而为。” “随性而为?”阿福有些不相信这个答案,“皇后娘娘可不像随性之人,她会不会是想借此警告或者敲打您什么,,还是说……” “咳!” 沈英重重地咳了一声,阿福这才反应过来不应在此地议论皇后,立马闭上了嘴。 “那奴才去将它处理了吧。”阿福说道。 “去吧。”沈英挥挥手,阿福会意退下。 那厢,李琰骑马回营,河溪见了李琰心情大好的样子,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一时主仆二人具是欢喜。 晚间时刻,皇后娘娘大驾光临的事已经传遍了围场,随之而传遍的是,皇后娘娘和陛下在猎场大吵一架。 虽然这事儿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总还是有人对此乐见不疲。 宁贵妃宁潇如便是其中的一位,彼时她正躺在贵妃椅上,任由侍女为她轻轻按摩。 “得了,”宁潇如抬抬手,示意侍女离开,“皇后娘娘大病初愈,咱们也该去瞧瞧。” 说完,便让侍女更衣梳发,前往嘉福殿,没成想,殿内已经坐着了熟面孔。 “李贵人可来得真早。”宁贵人讽刺道。 李贵人看见宁贵妃入殿,忙起身冲她福了福身,道:“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宁贵妃抬抬手,示意她起身,然后便入座,接着便有殿中侍女奉上香茗,宁潇如问道:“皇后娘娘现下何处?” “回贵妃娘娘,皇后娘娘现下正在更衣,请娘娘稍等。”接着便福身退下。 内殿,李琰正坐在桌前慢悠悠地用膳,桌前四道小菜,一 分卷阅读21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盏羹汤,都是用今日新猎的猎物制成,味道甚是鲜美。 李琰今日胃口极好,一盘子鹿肉吃了小半盘还没有停箸,河溪见今日李琰心情大好,又因现在不在宫中,便也没有制止。 李琰又喝了小半碗羹汤,这才停了箸,接着便是宫人上前收了桌,河溪本想服侍李琰起身前去外殿,李琰却挥挥手,道:“不急。” “可娘娘,”河溪有些犹豫,“宁贵妃,李贵人已经候了有些时候了,黄淑仪也到了。” “啧,”李琰摇了摇头,“他们愿等便等着,你急什么!” “就是,娘娘这才用完膳,是她们非要来得那么早,怨得谁!”青云帮腔道。 听见此话,李琰看着他们笑眯眯地说:“还是青云说的是,我这才用了膳,总得歇歇才是。” 河溪无奈地摇摇头,看着青云,似乎是在责怪他陪着李琰胡闹,青云看见,对着河溪挑了挑眉。 大概一刻钟后,李琰这才命人整理妆容,走出内殿。 外殿已经来了不少人,宁贵妃自然早早地坐在上首,现下已经等地不耐烦了,接着便是黄淑仪和李贵人,肖婉仪,彭贵嫔等,朱祚登基不久,宫中妃嫔也不多,此次随侍的妃嫔也只有那么几个,对于那些不怎么受宠,又不爱游猎的妃嫔来说,这东林确实不如宫中住得舒服。 殿中极为安静,宁贵妃等得心情急躁,其他人也都不敢在这时讲话,都低眉顺目地端坐着。 “怎么了,诸位姐妹好像不开心啊?”始作俑者李琰到上首坐下,笑着问道。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见李琰一来,大家都起身行礼,只宁潇如微微地福了福身,不等李琰免礼就起身坐下。 李琰早习惯了他这番做派,从她入宫,当上这个皇后开始,宁潇如就没有在私下礼待过他,李琰也曾经训斥过,处罚过,不过通常都以她和朱祚大吵一顿而告终,久而久之,李琰也习惯了,就当没看见。 “诸位起身吧。” “多谢皇后娘娘。” 待大家入座后,宁潇如才讽刺地说:“我说皇后娘娘,您这更衣可更的真久!” “是啊,”李琰挑了挑眉,对她笑着说,“这不是身子还没好全吗,总是乏累,连更衣梳妆这种事都得慢慢来。” “那皇后娘娘可该好生休养,等好全了身子,也好帮着贤妃姐姐打理打理宫中事物。”宁潇如捧着茶杯,吹吹上面的沫子,笑道。 贤妃本是朱祚正妻,当时的太子妃,尽管为他生下了长子,不过却还是没能成功地当上皇后,但是朱祚对贤妃却仍是敬重有加的,甫一登基,就列入四妃,赐协理六宫之权,就算是在李琰病前,宫中的事也多由贤妃处理,李琰病后,她便包揽了宫中事务,位同副后。 宁潇如就拿这事想气气李琰,不过李琰却不顺着她的话说,她只道:“那本宫可是要令贵妃和贤妃姐姐失望了,你也知道,本宫这身子素来不顶用,尤其是一到处理宫务之时,公务繁杂,其中令人头疼的地方贤妃姐姐受的住本宫却不一定能受的住的,”接着,她又假惺惺地笑着说,“唉,这种头疼的滋味,想来贵妃姐姐是无法体会的。” “哼,”宁潇如冷笑一声,“皇后娘娘既然头疼,便该在宫中好生休养,实在是不该前来围场,损己损人。” “本宫已无大碍了,到围场散散心,身子也爽利些。”李琰淡淡地说。 “瞧您这话说的,”宁潇如勾唇一笑,“您身子倒是爽利了,可陛下这心里可不就爽利了。” 她此话一出,李琰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肖淑仪和彭贵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殿中其他人也都屏息凝神,只宁潇如一人,脸上带着笑容。 一时,殿内出奇地安静,一会儿,李贵人才讪讪地笑了两声,对李琰谄媚地说道:“皇后娘娘,您气色看上去是好了不少。” 宁潇如转头瞪了李贵人一眼,没好气地说:“本宫和皇后娘娘说话,你插什么嘴!” 李贵人立马低头赔罪道:“嫔妾失言,请贵妃娘娘恕罪。” 宁潇如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李琰见此,只笑着说:“宁贵妃最近脾气见涨啊。” 宁潇如低头笑了笑,接着又抬头,挑衅似的看着李琰。 宁潇如不说话,李琰又慢悠悠地说道:“本宫以前听说有孕之人会经常脾气不好,不过现下看来,李贵人怀胎三月还脾气温顺,反而是宁贵妃你,脾气愈发不好,可见这传言不实。” 宁潇如在朱祚还是太子时便成了太子良娣,从少年时一直陪伴至今,一直深受朱祚宠爱,她一直认为自己能为朱祚诞下第一个孩子,不过却是多年未孕,这已然成了她的心病,若是谁提到这事儿,哪怕是含沙射影,她也会暴怒不止。 果不其然,听到李琰这番话,宁潇如气的猛一拍桌子,吼道:“李琰,你什么意思!” 李琰也冷着脸,冲她吼道:“宁潇如,你闭嘴!” 彭贵嫔入宫早,这种场面见怪不怪,倒是肖淑仪和 分卷阅读22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李贵人,惊讶地瞪大了眼。 一会儿,李琰和宁潇如都反应过来,这样确实是有些失了体统,便收起了脸上敌视的神色,理理衣襟,李琰咳了两声,若无其事地说道:“时间不早了,诸位姐妹也该回去休息了吧。” “说的也是,”宁潇如起身道,“嫔妾便告退了。” 说着,便象征性地福了福身,接着便转身离开。 其余几人见状也都起身行礼道:“嫔妾告退。” 李琰挥挥手,这一屋子人走了大半,李琰也回到内室,开始梳洗,准备休息。 李琰在浴桶内,享受着热水与肌肤接触的爽快,河溪在身后为她轻柔地按摩头部。 李琰本是闭着眼睛享受着,突然她想到今日发生的是,便睁眼,缓缓地开口道:“河溪……” “奴婢在。” “你说,宁潇如长得好看吗?” “宁贵妃虽然貌美,但远远不及娘娘您。” “那朱祚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呢?”李琰的目光透过蒙蒙的水雾,直直地看向对面屏风上绣的仙鹤,她的嗓音幽幽地,有些沙哑,语气中还带着伤感和一些莫名的情绪。 河溪按摩的手顿了顿,接着她才劝说道:“娘娘,陛下只是在跟太后赌气,并不是针对您,等陛下气消了就好了。” “你别这样说,谁能一生生两三年的气,”李琰淡淡地说道,“我是在问你,和你讨论,我要听真话,你别这样安慰我!” “奴婢说的就是真话,至于宁贵妃为何受宠,这奴婢确实不知,圣意又岂是奴婢可以揣测的。”河溪边按摩边回答道。 “哼!真话!”李琰瘪着嘴,不开心地说道,“若是真话,那他这气也生的够久……见天儿地说我骄横无理,嚣张跋扈,可宁潇如又何尝不是呢?还不是照样宠着!” “这……”河溪想了想,答道,“或许是因为宁贵妃早年间便跟了陛下吧,您知道,陛下念旧情,昔日在太子府的,没有断了恩宠的。” 听及此言,李琰更是讽刺地笑道:“还念及旧情呢!当初也不知是谁,一口一个表妹喊的欢,怎么当了皇帝反而是见天儿地吹胡子瞪眼。” 河溪还想说些什么,就见李琰腾地一下站起来了,接着便听见李琰说:“算了,不洗了,睡吧。” 河溪见状连忙召人进来服侍李琰更衣,更衣梳发后,李琰便直接上了床休息,此夜风清云淡,李琰一夜无梦。 ☆、第十六章 秋辞此次出宫仅仅在外面待了一宿,第二日午间便回了其实也不是她不想待,在宫中待了一年,能出去放松放松实在是难得,只是没钱了而已,她在外面将宫中其他人脱她带出去变卖的东西都处理了之后,便也回宫了。 李贵人还未回宫,涵儿等人均都不在,现在整个玉芳宫也算是听秋辞指挥了,不得不说,这两天的日子,过得比宫外畅快。 晚间时分,秋辞前去浣衣局将李贵人的衣物取回,看见浣衣局曾经对自己横眉冷目的嬷嬷公公们如今都礼待有加,秋辞不得不再次感叹一句,果然,在这儿皇城之中,还是权势高于一切。 她独自端着托盘走在宫中,虽是夜间,光线不甚明朗,巡逻的侍卫也经久不见一拨,但是宫中的路,秋辞早已经摸得滚瓜烂熟,闭着眼睛也能走回去,因此,她心中没有一点儿发怵。 待走过永巷,一个黑色身影突然出现在秋辞面前,秋辞顿了一顿,虽然没被吓着,倒也是愣了一下。 在秋辞发愣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行至她的面前,秋辞借着昏暗的月光,这才看清那张脸正是那日在尚宫局外将她带去沈正钦处的那个小太监。 秋辞回过神来,冲他微微福了福身道:“公公。” 小庆子也微微回礼,然后才语带抱怨地说:“秋辞是吧,找你可真不容易。” 找我? 秋辞疑惑着问道:“公公找我何事?” 抑或者,是沈正钦找她? 秋辞不能确定。 果然,小庆子下句便说:“不是我找你,是我们厂公找你。” 秋辞仍是疑惑,但却很识相地没有问,只答道:“是。” 小庆子见秋辞什么都没问倒有些惊讶了,他愣了一会儿,才说道:“跟我来吧。” 秋辞什么也没问,甚至手中还端着托盘便跟着小庆子去了,永巷离东值房不远,不出一会儿便到了。 秋辞虽来过几次东值房,但都是站在外面,甚至是匆匆一瞥,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走进东值房的大门。 东值房本是东边的一处宫殿,后来圣祖皇帝设立内宫十二监,此处便成了值房。 值房外应有侍卫,但今晚秋辞却没见着几个,进入大门,面前一处庭院,庭院内不植他物,只植绿草,都修剪地整齐,简洁。 穿过庭院,绕过一道石墙,后面又是几间二层房屋,中间的屋子门大开着,两个太监守在门口,想必,那便是沈正钦所 分卷阅读23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在,小庆子带着秋辞走到门口,然后示意秋辞进去。 秋辞刚要提步进去,就听得小庆子说:“诶,等会儿,你手里东西给我吧。” 秋辞这才反应过来,忙将手中的托盘递给小庆子,然后提步进去。 这应该是沈正钦的书房以及待客之所,正门进去便是几张桌椅,秋辞张望几眼,然后才向左走。 沈正钦正坐在书桌前读书,直到听见秋辞向她问安的声音这才放下书卷,轻声说道:“起吧。” 秋辞起身,等着沈正钦说话,可沈正钦却是半晌没有说话。 秋辞心中发毛,半晌,不得以她才开口问道:“请问厂公找奴婢有何吩咐?” 沈正钦听了她的话,微微地笑着,手指一下一下,不经意地敲打着桌面。 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秋辞听得心中刺挠,却也不敢动。 半晌,沈正钦才缓缓地开口道:“我有什么吩咐,你都替我去办么?” 秋辞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但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只答道:“这是自然,厂公有何吩咐只管说便是,奴婢一定,竭尽所能。” “竭尽所能?”沈正钦点点头,慢慢悠悠地说道,“你这话,我暂且信着。” “你且上前来。”秋辞听得沈正钦这声吩咐,忙上前去。 秋辞心中仍是疑惑,只见沈正钦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放在桌角上,那瓷瓶约莫有男子大拇指般大小,通体透白,一看便是上好的瓷,只是不知里面放得是何东西。 沈正钦见秋辞看着那瓷瓶,便问道:“你可知这里面所盛何物?” 秋辞摇头:“奴婢不知。” “不知?”沈正钦笑了笑,不过这笑容却是十足十透着冷漠的,“你把它放到你主子的饮食里,便知了。” 这话像一记重锤打进秋辞的脑子里,她惊讶地看着沈正钦,磕磕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厂……厂公……您这是……” 秋辞知道沈正钦是什么样的人物,哪怕他在主子们面前端的一副忠仆模样,可到底也是一步一步走到司礼监秉笔的人,心肠冷漠,手段毒辣才应是他本来的面目。 可……他怎敢将主意打到皇嗣身上,这未免也太过于…… 沈正钦看她那副磕巴的模样,说道:“怎么,刚才不是说,有何吩咐只管开口吗?” “可……可……”秋辞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正钦,她的声线都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变形,“厂公,毒……毒害皇嗣,可是重罪!” 沈正钦挑眉:“我何时说过毒害皇嗣?” 秋辞心中再次一震,莫非,他还要她顶罪? 秋辞心中慌乱至极,几欲落泪,她的脑中飞速运转着,思考脱身之法,可遗憾的是,她发现,从沈正钦注意到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活路了。 沈正钦见秋辞面无表情,半天没有讲话,便料想到她心中慌乱至极,他心中不由想,自己果真没挑错人,如此情况,喜怒都还不行于色。 沈正钦勾唇一笑,问道:“怎么?想的如何了?” 秋辞皱眉,心中鼓足勇气,一下子跪下,说道:“奴婢恕难从命!” “看不出来,你对李贵人还挺忠心的。”沈正钦调侃道,“不过,她对你好像没那么好吧。” 沈正钦见秋辞跪在地上低头不语,又说道:“李贵人素日来人缘不好,但竟有你这等忠仆,愿舍命护他,真是可喜可贺。” 闻及此言,秋辞吓得猛一抬头,颤抖着声音问道:“厂……厂公……您这是何意?” “何意?你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吗?怎么?”沈正钦反问道,“你猜不到吗?” 秋辞当然猜的到,这事儿,他做是死,不做,怕是死的更快些。 既然把话挑明了,秋辞索性一咬牙,说道:“既然奴婢无论如何都是一死,那奴婢又为何要做此等背主之事?厂公,您给的条件,未免太不公平了些吧。” ☆、第十七章 “不公平?”沈正钦笑道,“你是第一个跟我讲公平的人。” “也罢也罢,”沈正钦挥挥手,继尔对秋辞说道,“你要公平,我便给你个公平。” “秋辞,本名周嘉容,蜀郡余安人氏,家中唯父兄二人,父讳礼,兄讳尧,康元十五年春,携子入京,周尧病重,无钱医治,遂卖女入宫,而后返回蜀郡,乾元十八年,周礼卒,”沈正钦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末了还补充一句,“我说的对否?” 他说的当然是对的,甚至比秋辞知道的多得多,至少从她进宫之后,她便和家里断了音讯,包括他们什么时候回家,兄长什么时候病愈,甚至父亲什么时候去3世,她一概不知,这些事一板一眼地被念出来,让秋辞倒有一种不真实感,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内心毫无波动。 “厂公,您这是何意?”秋辞冷静地问道。 “你既知 分卷阅读24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道自己难免一死,那可曾想过你那个哥哥?他已经成亲了,孩子年底便会出生,况且,说到底,他的命也算是你拿自己的自由换来的。”沈正钦边说话,边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 秋辞明白他的意思,她兄长的性命和李贵人的姓名,她必须二选一。 秋辞心中苦笑,自己怎么总碰上这样的事,上次死里逃生,还以为自己转运了,没想到,竟是自己想错了。 秋辞深深呼吸几口气,刚准备说出那个常人都会选择的答案,她却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两个答案看似容易选择,可却是大大的不对劲,他为何要拿自己许久不见的兄长性命来要挟,况且,他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么就该知道,自己对于那个家,或多或少是有些怨恨的,如果他真要迫使自己去做那样的是,春熙,小东,哪一个的命都好使,为什么会是这个多年失联,毫无感情的兄长? 其中,难道另有隐情? 秋辞心中百转千回,慢慢思量,思量着要不要赌这一把。 沈正钦可不会给她太多的时间,一会儿,她便听见了沈正钦不耐烦的声音:“选好了吗!” 秋辞眨巴眨巴眼睛,缓缓地直起身子,鼓足勇气,说道:“厂公,奴婢……奴婢哪个都不选。” 沈正钦愣了,半晌才大笑起来,这笑声听得秋辞心里发怵。 一会儿,沈正钦停下笑声,但他面容还是带着笑容的,秋辞心中仍是紧张。 “果然,我没有看错人。” 什么? 秋辞听得云里雾里,但却是不敢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跪在地上,埋首以示尊敬。 “好了,别跪着了,起身吧!” “多谢厂公。” 秋辞依令起身,她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她站起来时才发现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腿肚子还有些发软,甚至要花一些力气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子。 之前的事翻一篇章,沈正钦仿佛忘了刚才的投毒一事,又转而问道:“可读过书?” 秋辞没料到沈正钦话题转得如此之快,愣了一会儿才答道:“回厂公,奴婢在家时受父亲教导,略识得几个字。” 沈正钦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你回去,将《论语》看了。” “回厂公,奴婢已经看过了。” 倒不是秋辞胆敢反驳沈正钦,只是这《论语》,秋辞从九岁看到现在,都背得了,她父亲是个秀才,当初赶考进京,无奈将她卖入宫中,也只给她留了一本《论语》,这本书几乎是她对父亲所有的印象了,这几年间,无聊之时,便翻阅此书,权作消遣。 “那便看《茶经》。”沈正钦淡淡地说道。 “是。” 沈正钦见她答应的干脆,便问道:“你不问问为什么?” 秋辞当然想问,可是她不敢问,当然她也不敢如实说,她只答道:“厂公的吩咐,奴婢照做便是,不问为何。” 沈正钦点点头,脸上颇有赞同之色:“那好,就先不告诉你,免得你小人得志。” 秋辞更是疑惑了,但是脸上连一丝疑惑的神色都不曾露出只是答道:“是。” “好了,拿上这个,”沈正钦看了看那个瓷瓶,说道,“下去吧。” 秋辞犹豫片刻,但还是上前拿过瓷瓶,这时沈正钦突然开口道:“你可知这里面所盛何物?” “奴婢不知。” “这是鹤顶红,我要你在明天动手。” “可李贵人在东林,奴婢要如何动手?”秋辞问道,难道,这也是在为难她?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你只需将它放到李贵人的饮食里。” 沈正钦的语气淡淡的,秋辞心中却是大骇,她捏着那个瓷瓶,仿佛一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拿着也不是,一会儿,她还是将瓷瓶放进衣袖,福身退下。 秋辞走后,周明走进书房,面目带着犹豫和微微的不忍心。 “厂公,您真要……毒害皇嗣?” 沈正钦睨了他一眼,笑道:“我何时说过要毒害皇嗣?” 周明瞪大了眼:“那……那您您这是……” “我骗她的,”沈正钦淡淡地说,“帮我办事,胆子不能太小,心肠也不能太软。” 秋辞快步回宫,不顾其他宫人的叫喊,将托盘随手交到门口的宫女手里,然后径直走回房间,反插上门,然后才将那瓷瓶拿锦帕包起来,然后藏到柜子的最深处。 接着,她才瘫坐到床上,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按沈正钦的意思,只要她得手,她便不会有事,可是,李贵人…… 她又想起那天,润芝伤痕累累的身躯和凄惨的叫声,这一切突然又鲜活了起来,那些记忆突然又变得生动。 润芝是她间接害死的,可润芝不死,她就得死,如今也一样,李贵人不死,那么死的就是自己。 她不知该如何抉择,突然她希望自己冷酷一点,残忍一点,这样她便能干干脆脆,没有任 分卷阅读25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何心理负担的选择。 可转念一想,她难道还不够残忍吗?她如今的犹豫根本就不是为了死去的和即将赴死的人难过,她难过的是自己,是自己被迫于做这种决定,她是在为自己总是置身于这种境况而难过,甚至于,她只是在心里为自己背上了道德的枷锁而已。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如何选择,就算自己宁死不屈,那也挽救不了他们的命,到时候,还会有其他的人来办此事,而她,死的没有一点价值。 何况,帮沈正钦办事,比自己现在的境况要好得多。 秋辞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从来都未曾善良…… ☆、第十八章 秋辞还奇怪着为何沈正钦一定要她在第二日动手,要知道,李贵人可在东林伴驾,她又如何能得手? 谁知第二日午间,李贵人便回了宫,应该说,不只是李贵人,是所有人。 据说是因为北镇抚司丢了要犯,陛下震怒,无心打猎,于是摆驾回宫。 秋辞潜意识里觉得,这事和沈正钦脱不了关系,不过,她也没有细想,一来,这事确实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二来,她还有更令人头疼的事。 她本来已经下定了决心,可当她看到李贵人,那么鲜活 ,那么热烈的生命,站在她面前时,她又不忍心了。 秋辞心中几番挣扎,还是没能第一时间下手,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与不忍,尤其是一想到李贵人肚子里还有个不足三月小孩儿,她心中那股不忍便更强烈了。 可不忍终究只是不忍,李贵人不死,死的就是她,可能还有其他与她相关的人,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谁,李贵人必须死。 再者,就算自己不下手,沈正钦也会找别人下手,倒到时,李贵人还是无法苟活,自己也是白白送了命,秋辞只得这般安慰自己。 错过了午间传膳时的大好的机会,秋辞只得继续等待机会。 下午,秋辞照例去茶水间烹茶,沈正钦必需要她在今日得手,那么这便是她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茶水换得勤,不易留下证据,若是下在吃食里,无论是点心还是饭食,只要李贵人不吃完,那么都必定会留下证据。 此刻茶水间除她外便只有宫女晴儿一人,她面色日常地对晴儿说道:“晴儿,去取些今年的新茶来,我这儿水马上开了。” 晴儿不疑有他,忙去取茶,秋辞连忙从衣袖中拿出瓷瓶,将里面的东西倒入茶壶中,然后将瓷瓶又塞回衣袖中。 接着她便面色日常地泡茶,等晴儿回来,她才故作懊恼地说:“晴儿,是我记性不好,我把新茶误认为陈茶了,还以为没有了呢,害你白跑一趟了。” 晴儿将手中的茶叶放进茶篮里,笑笑说道:“不要紧,刚好我拿出来也省的以后再跑一趟。” 秋辞也笑道:“真是不好意思,”秋辞说着,便将茶壶和茶点都放到托盘上,“我先送出去了。” “好。”晴儿看她端着托盘还上前帮她拉开茶水间的门帘。 秋辞将茶水送到内殿,一边慢慢地退出内殿,一边用眼睛余光注意着,知道李贵人喝下茶水这才放了心。 秋辞虽然得了手,但心里却仍是胆战心惊地,生怕被发现,哪壶茶在里面放的时间越久,她暴露的机会就越大。 她一直等着,心不在焉,还差点打碎茶盏,知道约莫半个多时辰后,陈美人来拜访,秋辞这才找到机会进去换茶,当她将那壶凉掉的茶水倒掉,又将水壶洗了好几遍后,她才彻底地放了心。 陈美人和李贵人在殿中闲话,秋辞只有偶尔换茶水点心才能进殿,无法探知李贵人的情况,她也实在是心急如焚。 按理说鹤顶红发作应该很快才是,可怎么这么久了,半点动静也没有,难道,那不是鹤顶红? 可不是鹤顶红,又会是什么呢?沈正钦又为什么要骗她? 秋辞不得而知。 约莫一个时辰,陈美人才走,而李贵人还是没有半点反应,秋辞心中越发感到奇怪了,不过大约一刻钟后,李贵人身上突然奇痒无比,这是在是不像鹤顶红毒发的症状,秋辞去请太医的路上都在思索,但仍是没有半点头绪。 太医诊治的结果让秋辞目瞪口呆:误接触荨麻草,秋辞退出内殿后才急急忙忙地跑回房间,将那个白色瓷瓶掏出来,将残余的药粉倒出来,闻了闻,果然是草木的味道。 这下秋辞更是疑惑了,沈正钦为何要骗她,难道是另有所图? 这沈正钦究竟想干什么…… 养心殿内,朱祚又一次发了火,不过这次却是无人敢劝。地板上一片狼藉,被拂到地下的奏章已经被茶水打湿,自从刚刚上前打扫得小太监被盛怒的陛下踢了一脚之后,其余人也很识相地不立即上前收拾残局。 锦衣卫副指挥使李琣跪于殿内,低头承受着朱祚的怒火,沈正钦进门时见到这副场景,皱了皱眉,将心中的得意给隐藏下去。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分卷阅读26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沈卿来了,”朱祚说道,“起吧。” 沈正钦起身,余光还瞄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李培。 他虽然得意,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不仅如此,他还要帮李培脱罪,毕竟此次他的目标不在李培,而在于北镇抚司。 “陛下,李大人最近公务繁忙,而这何怀玉之事又一直是臣负责的,实在是与李大人无关。” “无关!”朱祚冷笑一声,“哼,人是他北镇抚司丢的,谈何无关!” “陛下息怒,”沈正钦劝道,“这何怀玉已经丢了,再多说无益,眼下之急是如何将人追回来。” 李琣突然说道:“陛下,臣愿亲自追回何怀玉,以赎今日之罪。” 朱祚将刚拿起的茶杯又重重地放到桌上:“追什么?此事朕不再追究,你锦衣卫也毋须再管,至于何怀玉,还是让东厂去抓吧!” 沈正钦听得此话,立即躬身答道:“是,臣领命。” 李琣听见朱祚的话,皱眉看了一眼沈正钦,而后者回以一个莫测的笑容,不过这一切都没落入朱祚的眼中。 “罢了罢了,下去吧!” 朱祚挥挥手,沈正钦和李琣都行礼退下,他俩并肩走出养心殿,沈正钦还笑着和李琣搭话。 “李大人,许久不见。” 李琣冷脸看着他说道:“沈正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沈正钦面露无辜:“李大人这是何意?” “我是何意你自己清楚!”李琣咬牙说道,“你手段竟敢使到我李家来了。” “李大人说笑了,某实在是听不懂大人说什么。” 见他如此,李琣也不想和他再纠缠下去,只冷哼一声,然后拂袖离去。 周明这时进前来,跟在沈正钦身后处,小声说道:“厂公,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正钦玩味一笑,“没听见陛下说吗?把何怀玉给抓回来。” “不,奴才的意思是,李家,咱们怕是动不得。” 周明面带担忧,他们本来的计划是,北镇抚司丢了人,陛下必会对北镇抚司生出不满,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何怀玉竟然是李琣的人去接的,此事便算到了李琣身上。 虽说李琣只是一个小小的副指挥使,但他同时也是内阁首辅,吏部尚书李掖的二公子,当今皇后的庶兄,他背后站着的李家,他们东厂暂时还惹不起。 “李家咱们自是动不得,”沈正钦不在意地说,“不过说到底还只是个庶子,拔根毛也无甚大碍。” 周明犹豫半晌,才答道:“是。” “对了,”沈正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丫头那边如何了?” “回厂工,玉芳宫那边已请了太医。” 沈正钦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我没看错人。” “厂公英明,那丫头确实不俗。” “春宣那边如何了?” “回厂公,还病着呢,太医说这病得慢慢养着,急不得。” “那就好。” ☆、第十九章 李琣气冲冲地走出宫门,本是该回官署的,但他看了看天,想是也快要下值,再加上他现在也没有心情,便上了马,直接回到尚书府。 按照惯例,他得首先去给李掖请安,可他今日回来得早,等到他回房沐浴,换下官服后李掖才回府。 何怀玉之事李掖也是清楚的,朱祚初初收到消息时他就在朱祚身旁,那打翻在地的茶盅碎片还溅到了他的衣衫上。 因此他这一见到李琣并不高兴,甚至还皱起了眉头,他边向堂上的座椅上走边说道:“今日回来的挺早。” “是,出宫后没回官署,直接回来了。”李琣答道。 “陛下说了什么?” 李琣听见李掖问话,面露尴尬:“儿子办事不利,受了陛下责骂,不过幸好,陛下仁慈,未曾责罚儿子。” 李琣受没受责罚李掖并不关心,毕竟只是一个庶子,再能干也好,终归继承不了家业,更何况,他此次还惹怒了陛下。 因此李掖只是不耐烦地问:“还有呢?” “还有……”李琣犹豫片刻才说道,“陛下将何怀玉交给东厂了。” 听见此事,李掖刚刚拿起茶杯的手顿了顿:“沈正钦?” “是。”李琣答道。 接着,李琣又说道:“父亲,儿子怀疑,此事与沈正钦有关。” “哦?”李掖问道,“怎么说?” “儿子手里倒没有证据,只是我有这种预感,我的人刚刚接到何怀玉,怎么就突然被截走了呢,”李琣越想越不对,“从前何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李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才说道:“何怀玉就是东厂的人抓到的,沈正钦为何要这样干,既然是没证据的事,便毋须再提了。” 李琣还想说什么,但他也知道李掖的脾气,于是只得硬生生地 分卷阅读27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把气咽下去:“是,儿子知道了。” “对了,你进宫也不晓得去瞧瞧你妹妹。”李掖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儿子原是没料到这事,便也没有向坤宁宫递牌子。”李琣淡淡地答道。 何况就算是他知道今日要进宫,他也不会去看李琰的,嫡庶分别有时比堂表还要大。 就在这时,李家的大公子,时任翰林院编修,平章台主事的李琠正好进屋,李琠是李掖长子,李琰长兄,性温和,喜读书,少年成名,颇得器重,他一袭轻衣缓袍,恰一副公子世无双的模样,和劲装佩剑的李培有着极大的不同。 “爹,二弟。” “大哥。”李琣回礼。 “琠儿来了,今日回来的挺早啊。”李掖对于这个长子一向疼爱倚重。 “是,儿子从东林围场回来便直接回府了。” “哦?李掖疑惑道,“东林围场?怎么现在才回来?” “皇后娘娘召见。”李琠解释道。 李掖听见李琠提及李琰,还是要照例问一句的:“皇后娘娘如何了?她初初病愈,现下身体可好?” “皇后娘娘身体康健,父亲不用担心了。” “我自是知晓她身体康健,否则也没有精力特地跑到围场和陛下大吵一架了。”李掖话露不悦,语气中已带有不耐烦。 “爹,琰儿她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李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可她如今像什么样子,和陛下简直势成水火,我还指望她什么?” “爹,您先莫急,李琠劝道,“太后马上便要回京了,届时也便不会这样了。” “这是她的问题,与太后有何干系,”李掖冷冷地说,“难道要她要指望着太后过一辈子吗?若是他日不能诞下太子,又当如何?” “您放心,当初陛下和琰儿关系那般不错,现在想必也只是在闹脾气罢了,您毋须忧心,至于太子一事便更不用着急了,毕竟陛下和琰儿都还年轻。”李琠轻言细语地劝说道。 “关系再好那也是以前的事儿了,单说现在,天天不是见不着面,要不就是吵架,帝后不和乃是国之不详,她也不想想,若再不收敛些脾气,日后该如何办!” 李琠还想劝什么,就听着李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他捏了捏眉头,“让琬儿进宫吧。” “什……什么?”站立一旁许久未曾出声的李培有点儿惊讶,“父亲,琬儿还小。” 猛听得这事,李琣是很惊讶的,李琬正是他的胞妹,前些日子刚过了及笄礼,正要准备议亲呢,却没想到,李掖轻飘淡写地一句话,就要李琬进宫。 “都十五了,还不小了,”李掖难得慈祥地对李琣说话,“我知道你疼她,她毕竟是你的胞妹,可她同样也是我李家的女儿,也该是为我李家出一份力的,若她受陛下恩宠,来日诞下皇子,我就让琰儿抚养,并奏请立他为太子,倒是琬儿作为太子生母,必会荣宠一生,哪里比不上嫁与他人呢?” 李掖如此说,李琣是在没有反驳的余地,更何况他反驳也没用,他的意见,李掖向来是不会听得,于是他只得沉默一会儿后,对李掖说:“那……若无事,儿子便退下了。” “嗯。”李掖看也不看地挥挥手。 李琣抱拳行礼,接着便退出去了,等回到自己的院子了,他首先将李掖准备让李琬进宫的消息告诉了李琬。 他已经做好了要下苦心安慰她一番的准备,可谁想而知,李琬竟然没有一丝难过和不愿,她的脸色反而有些那么几丝高兴今和兴奋。 “琬儿,你……好像很高兴。”李琣沉默一会儿,才缓缓问出这个问题。 李琬笑靥如花:“哥,我当然很高兴啊,你难道不为我高兴吗?” 李琬生的娇俏,一袭嫩粉衣衫更衬得她娇俏如花,李琣看着自己这笑得笑靥如花的妹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好像,从来都不了解自己这个妹妹,她想要什么,她怎么想的,他从来都不知道,他自己所认为不好的事,没想到她竟然心甘情愿,果然是吾之□□,彼之蜜糖么? 李琣摇摇头,面色复杂地说:“琬儿,我不希望你进宫的,我希望你嫁一个良人,幸福和乐。” 李琬轻笑:“哥,何为良人?是王将军家的庶子还是那个贡生?” 李琣再次沉默了,他知道,李琬一直都介意自己庶出的身份。 李琣无话可说,半晌才嗫嚅一句:“总比宫里好。” 李琬摇摇头,微笑着不说话。 不论是王将军家的庶子还是那个贡生,她都不满意,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能配上高门大户的庶子,若是嫡子,那便只能降低门楣了,可她终究还是不满意。 凭什么李琰一句话就可以嫁给天子,甚至连太子妃都要给她让路,李琰有什么好,脾气不好,又骄横无理,不过是占个嫡女的名分罢了。 现在她和陛下势成水火,真真是丢了他们李氏的脸 分卷阅读28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若当初姑妈选择的是她,她一定会是个好皇后,她一定会和陛下恩恩爱爱,早日诞下太子。 可是没有如果,他知道姑妈不会选她,就算她比李琰好太多,姑母也只会选择李琰,因为她才是李家的嫡女。 可现在,机会来了,父亲终于对李琰不满了,她的机会终于来了,她会进宫,她会博得陛下的宠爱,她会诞下皇子,届时李家便会扶持他的孩子当太子,而她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这一次,他会光明正大地赢过李琰,并让他永不翻身…… ☆、第二十章 自上次的事后,秋辞实打实地疑惑了好几天,因为这几天里,沈正钦一直没再找过他,仿佛忘记了他这个人一样,秋辞感到轻松的同时,心中还有点庆幸。 不过,三天后的晚上,秋辞的轻松日子便到了头,小庆子照例在永巷截住了秋辞。 这一次,秋辞再没有感到疑惑与害怕了,她甚至还有点无奈:“庆公公,你能不能让我先把衣服送到浣衣局再说。” 小庆子咧嘴笑了一下:“还是别,厂公不爱等人。” “那我这差使?”秋辞看着手中的托盘,皱眉说道,“我得赶紧送去,一会儿该赶不上了。” “要不……”秋辞提议道,“您替我送去?” “啊?”小庆子没料到秋辞这么说,微微有些吃惊,“什么?” “我说,您替我送过去,我自个儿去见厂公。”秋辞只当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一遍。 小庆子思考两秒,才无奈地说:“那好吧,我替你送去,你可认得路?” “认得的。” “那好吧。”小庆子瘪着嘴,无奈地接过秋辞手中的托盘,“可快着些。” “知道了。” 秋辞看着小庆子往浣衣局的方向走去,心中不住思量,她刚刚是存了试探的心思的,可他没想到这小庆子竟然对她如此有耐心,还愿意帮她办差,这沈正钦究竟要她干什么? 她依稀记得,当时沈正钦说了一句“免得你小人得志,得意忘形”,究竟是什么会让她小人得志呢? 秋辞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也许要转运了。 秋辞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微笑,提步向值房走去。 她脚程快,走到值房也没花多长时间,倒也不至于让沈正钦久等,值房外无人,秋辞便自顾自地向书房走去,果然,沈正钦便在书房内。 沈正钦见她进来,抬头看她,见她一人进屋,颇有些疑惑地问道:“小庆子呢。” 秋辞走至前方,屈膝行礼,道:“回厂公,庆公公帮奴婢去浣衣局办差去了。” “哦?”沈正钦挑眉一笑,“你竟然使唤使唤起我的人来了。” 秋辞垂首:“奴婢不敢,只是奴婢手中的差使还未完成,但厂公召见,又不敢不来。” 沈正钦不想听她解释,他摆摆手:“使唤便使唤了,无妨。” “是。” “你过来。”沈正钦淡淡地吩咐道。 “是。”秋辞上前,站到书桌旁。 “秋辞,我没看错你,贪生怕死,还颇有些心狠手辣的样子……”沈正钦缓缓地说道。 秋辞面上不敢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有些奇怪,这是在,夸我? “……不过幸好,”沈正钦见秋辞没有反应,又说道,“心思细,胆子也大。” “谢厂公夸奖。” “我没夸你。” 秋辞瘪瘪嘴,讷讷地答道:“是,奴婢知道了。” “你可知,我找你来干什么?” “奴婢愚钝,望厂公明示。”秋辞垂首答道。 “无妨,你可以猜一猜。” 沈正钦丢下手中的书,靠在太师椅的靠背上,盯着秋辞,她站在书桌旁,垂首,她皮肤白皙,眉色如黛,长相温柔,眉眼处倒是颇有些英气,她的眼眸一直垂着,沈正钦倒是看不清楚她的眼神。 秋辞垂眸想道: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能做,沈正钦实在是没有找上她的必要,除非,他是准备把自己安插到谁的身边,同时,沈正钦方才夸了她胆子大,难道是,沈正钦要她去监视谁? 沈正钦看见秋辞绣眉微蹙,然后便轻启朱唇,试探性地说道:“厂公希望奴婢去服侍哪位主子?” 沈正钦笑着点点头:“不错,继续猜。” 秋辞皱眉:“厂公,奴婢猜不着了。” 秋辞见沈正钦只是笑着,又不说话,只得继续猜道:“可是皇后娘娘?” 沈正钦上次和李绰的矛盾秋辞是知道的,而这李绰是吏部尚书李掖一党的人,想来,沈正钦和李掖的关系也不怎么好,难道是因为如此,所以沈正钦才要往皇后宫里安插人手? 沈正钦听了这个答案,摇摇头。 “那……是宁贵妃?” 沈正钦仍是摇摇头。 “那是……贤妃娘 分卷阅读29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娘?” …… 沈正钦今日心情似乎很好,也很闲,秋辞几乎快将宫中地位高些的主子都猜遍了,沈正钦都只是笑着摇摇头。 “厂公,奴婢真的猜不着了。”秋辞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说。 “怎么,”沈正钦听出了她话里的不耐烦,斜眼睨了她一眼,说道,“不耐烦了?” 秋辞立马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面对谁,干了什么,她立马垂首,道歉:“厂公,奴婢不敢。” “哼,这般没有耐心,我如何放心让你去御前伺候!” “是,厂公,奴婢……”话音未落,秋辞这才反应过来沈正钦说了什么,“什么?厂公,您说什么?御前?” 沈正钦要她去御前伺候?秋辞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相信沈正钦不会骗她,也没有精力耍她玩儿,那么,自己真要去御前伺候了? 自己果真转运了吗? “啧,我就说,不该告诉你,”沈正钦看着高兴地有些合不拢嘴的秋辞,面带嫌弃地说,“看看你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秋辞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恢复到之前冷静地模样:“是,奴婢知道了。” 她兴奋异常,虽说面上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你这样子,我如何放心你去御前。”沈正钦淡淡地说道,“算了,一步一步来吧,可会泡茶?” “自然。”秋辞在玉芳宫便一直在茶水间侍茶,又怎么可能不会。 “那好,去泡一杯来。”沈正钦朝旁边的桌子出扬了扬头。 秋辞会意,走到一旁的小桌上,上面有全套的泡茶工具,和上好的茶叶。 秋辞想给沈正钦一个好印象,毕竟,这次的机会,她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于是她泡茶时尤为专心,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煮出好茶。 一会儿,秋辞将茶递给沈正钦,期待着沈正钦给出好的评价,可没想到沈正钦拿起茶杯,闻了闻便撂下了。 “简直浪费了我的茶叶,”沈正钦摇摇头,“陛下嘴刁,你这样的茶,实在入不了陛下的眼。” 秋辞受挫,只得讪讪地答道:“是,奴婢愚钝。” “不过无妨,还有时间,你先把茶煮好。” “是。” “明日依旧是这儿,我会找人教你煮茶,还有其他的东西。”沈正钦淡淡地说,“好好学。” “是。”秋辞乖巧地答道。 “还有,陛下喜欢知书识礼的人,尤其是偏爱书法绘画,你记着多看些这起子书。” “是。” “好了,无事,下去吧。”沈正钦看样子有些乏了,他闭着眼睛,捏捏眉头,挥挥手示意秋辞下去。 “奴婢告退。” 秋辞行礼退下,脚步轻巧,出门时小庆子已经回来了,秋辞向小庆子点头示意后,便出了值房,径直向玉芳宫走去。 ☆、第二十一章 回了玉芳宫里,秋辞心中愈发高兴起来,不过她也一直记着沈正钦的话,不敢过于得意,生怕惹得沈正钦不满意,又白白地错失了这么个大好机会。 又听得沈正钦叫她研习诗书,秋辞晚间便也好好读书,不敢有片刻倦怠。 她知道陛下是喜欢懂得诗书礼仪之人,因此宫中女子大多也喜爱读书,颇有积分“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意味,不过这饿死的也多半是宫妃。 一般的宫人,尤其是那些三等宫女杂役,多是不识字的,不过那些身份再高些的宫人,不识字可是万万不行的,尤其是高等女官和主子们身边侍候的大宫女甚至还得懂些文采,养心殿更是不消说,陛下和善,常在宫中与宫人闲话,因此陛下身边侍候的宫女更得兼具文采。 也正因如此,沈正钦吩咐她读书博得陛下欢心这话,秋辞才没往别处想,再者,陛下虽然待人和善又体恤宫人,但是骨子里却最重尊卑之分,后宫里的主子们都是世家小姐出身,断断没有宫人爬上龙床的例子。 再者,就算有这般例子,秋辞也是万万不敢想的,她的目标很简单,无非是多攒些嫁妆,等到二十五岁出宫嫁人,然后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第二日晚上,秋辞到值房并没有见着沈正钦,只有小庆子跟着他,小庆子把她带到书房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里面已经有一个嬷嬷在等着了,秋辞知道,这便是沈正钦找来教她的人。 秋辞当初在尚宫局学的东西就不多,像泡茶插画刺绣这些也只是粗浅地学了些,应付没问题,但谈不上精细,尤其是跟这个嬷嬷比起来,秋辞那点儿本事真真是不够用。 “……养心殿平时来往众多,奉茶之人便得知道什么主子该奉什么茶,例如陛下喜欢龙井,不爱浓茶,不过最近陛下痴迷唐时姜盐茶,这些便暂且不说了,宁贵妃喜欢大红袍,贤妃一般喝花茶养颜,太后娘娘也喝碧螺春,不过若是夜间,便喝花茶……” 秋辞一边听着一边在纸上记下来,等陈嬷嬷说 分卷阅读30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完了秋辞才疑惑地问道:“陈嬷嬷,那皇后娘娘呢?” “至于皇后娘娘,”陈嬷嬷脸上浮现一股奇怪的笑容,“皇后娘娘不常来,一般也待不过一盏茶,上什么茶无所谓,反正都是要摔得。” 秋辞:“……” 她突然对这位骄横跋扈,名声不甚好的皇后娘娘充满了好感与敬佩。 秋辞这厢努力上课,那厢让秋辞充满了敬佩的李琰却也不好过。 李琰的病本就没好全,结果又去围场吹了一天风,回宫后,身子便又不好了。 李琰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河溪揭下她额头上的帕子,摸了摸她的额头,探探温度,然后回头对青云摇摇头。 青云叹了口气,对身后的宫女说道:“再去绞块儿冷帕子来。” 然后青云上前,跪在床边对李琰说道:“娘娘,要不就请个太医来吧。” “不,叫朱祚来,去……”李琰闭着眼睛,虚弱地吩咐道。 “已经叫人去请陛下了,您还是先看太医吧。”河溪也劝道。 李琰摆摆头,但是青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微微侧着身子,挥手示意跪在殿下的太医上前,太医也起身,轻轻蹑着步子上前,谁知刚走了几步,李琰便吃力地伸手拿过床边柜子上的茶杯猛地砸过去。 茶杯一下砸在太医地旁边地上,吓得他立马又跪下,胡子还抖了抖。 河溪和青云没有办法,李琰这臭脾气她们惯是知道的,无法改变,她俩也只得相互无奈对视一眼,然后用冷帕子敷在李琰的额头上,替她掖了掖被角。 一会儿,青云便见着暮雨带人进了殿,她忙上前去拉住暮雨的手,急切地问:“如何了?陛下肯来吗?” 暮雨低落地摇摇头,说道:“陛下请了太医过来。” 说着便招手让身后那人进来,青云一看,正是太医院提点孙思尧。 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青云还是难掩失落,不过她又想了想,突然对孙思尧说道:“孙太医,请随我来吧。” “是。” 孙思尧进到内殿发现自己还有同僚跪在地下突然感到惊奇,这时青云也示意他止步,孙思尧这时也反应过来,也便跪在地上,并不出声。 青云上前,俯在李琰身边轻声说道:“娘娘,暮雨去请陛下来了。” “真的?”李琰努力睁开自己的双眼。 “是,但娘娘您先别急,陛下公务繁忙,先命暮雨请了太医过来的,陛下……”青云迟疑一下,又继续说道,“陛下可能要一会儿才到,您先让太医瞧瞧,然后奴婢才好为您梳洗,您也好见陛下。” “呵呵,”李琰睁不开眼,轻笑道,“青云,你比河溪还不会说谎。” “娘娘……”青云仍是倔强地说道,“奴婢没有说谎,孙太医可作证。” “罢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串通好的……”李琰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弱,等说完这句,半天没声儿,青云上前查看,才发现李琰已经睡过去了。 青云松了一口气,立马让太医上前诊治,跪在堂下两名太医都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开药诊病。 李琰身子不算差,昨日晚上捂着被子里,发了发汗,第二日早上醒来便也清爽不少。 河溪见到李琰这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一时又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心,担心的是,要劝下李琰喝药,怕是又得费一番功夫了。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事,这次的药一端上来,李琰什么话也没说,端起碗便喝了下去,连眼睛也不带眨,这倒令河溪和青云有些惊讶了。 李琰放下药碗,瘪瘪嘴,啧,真苦! 青云见状立即捧上蜜饯,李琰吃了两颗方才缓过来。 喝完了药,河溪方才服侍李琰用膳,早膳照例是一些清淡的吃食,不过,李琰也没有胃口享用什么美食。 河溪为李琰盛了碗鸡丝粥,倒也是符合李琰的口味,李琰一勺一勺慢慢地喝着鸡丝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贤妃那边可曾托人传过话?” 河溪和青云对视一眼,然后河溪答道:“回娘娘,不曾。” 李琰皱眉道:“不是要选秀了吗?” “是,宫中好像已经开始准备了。”青云回道。 “哼,”李琰冷笑一声,“这贤妃管理后宫可管上瘾了。” 河溪这才反应过来,选秀在即,此事理应由皇后负责的,可宫中已然开始准备,贤妃那边却没有半点要让李琰参与的意思,真不知这贤妃是如何想的,真把他们娘娘当摆设了么! “娘娘,那要不要召见贤妃?”青云问道。 “不急不急,”李琰搅动着碗里的粥,讽刺地说道,“能者多劳嘛,贤妃宫务繁忙,还是该我这个大闲人去拜访拜访的!” “再说了,选秀而已,她若是开心,便让她去操办好了!” 说着说着,李琰也没了性质,用完了碗里的鸡丝粥,吃了俩豆腐皮包子,李琰便撂了筷子。 刚巧还说着 分卷阅读31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用完了早膳过了不久,贤妃便出现在了坤宁宫外,李琰理理衣衫,说道:“走吧,我也许久没见着贤妃了。” 说着便起身,由河溪扶着去了前殿,等李琰到前殿时,贤妃已经在等着了,见李琰进来,贤妃立即起身行礼道:“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贤妃行礼行的中规中矩,声音也是温柔细腻,倒让李琰挑不出错处来。 对于贤妃这个人,李琰是不怎么喜欢的,甚至比宁潇如还要不喜欢,而这不喜欢绝不是因为她是当初的太子妃,朱祚的嫡妻,而是因为她觉得贤妃这人也太没脾气了,二十五岁的年纪,活得倒想有四十五岁那般稳重。 按理说,被她抢了皇后的位置,贤妃应该恨她才是,可是贤妃偏偏对她尊敬异常,她初初病时,甚至还天天来侍疾,每次她和朱祚大吵一架后,贤妃也都会两方相劝,再说这宫中之事,贤妃也是处理地妥帖异常,事务繁琐之时,李琰常常心烦意乱,而贤妃却至始至终都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这让李琰觉得,她好像才是那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一样。 “起吧。”李琰坐到上首,说道。 “谢娘娘。”贤妃起身坐下。 “皇后娘娘身子可好了些?听说昨儿又请了太医?”贤妃担忧地问道。 “劳贤妃关心了,本宫并无大碍。”李琰淡淡地说道。 “也是了,娘娘还年轻,身子好,自是无碍,不过也须得多加保重才是。” “上次娘娘风寒未曾痊愈,如今又受了冷风,这一下子可得好好调理,免得落下病根。” 贤妃一番话说得恳切,李琰却听得心里发麻。 “好了,贤妃前来可是有事?”李琰立马打断他的话道。 “哦,瞧瞧嫔妾这记性,”贤妃故作懊恼地说,“光顾着关心娘娘病体,竟把正事儿给忘了。” 接着贤妃抬抬手,她身后的侍女便会意呈上几个折子,青云也立即上前接过折子,交到李琰手里。 “这是初选秀女的名单,特送来与皇后娘娘过目。” 秋辞随意地翻了翻,看了看上面确实都是些各地官员女子的名字家世等,便也没了意思,将折子放在了一旁。 “既然贤妃都已操办好了,便不用来让我看了,贤妃自己裁夺便是。” “娘娘哪里话,前些日子是娘娘身子不好,怕耽误娘娘养病,嫔妾这才不敢拿这些事来烦您,可如今您已经大好,嫔妾再便没有喧兵夺主的意思了。” 李琰听了这话,笑道:“贤妃严重了,本宫不曾怪罪过贤妃,虽说此次选秀是陛下登基来的首次选秀,理应由我这个皇后出面操办,不过是我这人身子不争气,生了场大病,再加上又性子懒惫,才一直劳烦贤妃,不过贤妃既已操办好了,那便只好再次麻烦你了,还希望贤妃再费点心神。” “娘娘严重了,”贤妃依旧是温婉地答道,“替娘娘分忧本是嫔妾的分内之事,谈不上劳苦,只要娘娘不嫌嫔妾粗手笨脚的便好。” “哪里哪里,贤妃严重了。” 喝了一盏茶,李琰和贤妃又客套了好几句,贤妃才请辞离去。 李琰目送贤妃离开后,才起身往内殿走去,河溪也将桌上的折子收起来一并拿进内室。 李琰斜靠在贵妃椅上,顿时感觉轻松不少,喝了口茶,这才想去那秀女名单来。 她看向河溪,还未说话,河溪便将那名单拿出来递给李琰,李琰一页一页,漫不经心地翻着。 “济州牧孙尧庆之孙,孙芷兰……河南郡郡守程方圆之女……南京兵部员外郎之妹……”李琰喃喃道,“啧啧,宫中这下该热闹了。” 可不该热闹了嘛,朱祚登基不久,宫中嫔妃多是当年从太子府出来的人,就算不是,也是太后从几个官员家中临时挑选了几个,这后宫着实是冷清,等这秀女一进宫,那这宫里才是真正地热闹了。 “……兖州林氏林书沂……吏部尚书李掖之女李琬……” 看到这个名字,李琰沉默了,他想起昨日午间兄长母亲进宫来看她,她许久不见母亲和大哥,原本是高高兴兴地见着娘家人,结果谁知,他们对她说,你爹准备让琬儿进宫来。 “这是谁的主意?”李琰的笑容僵在脸上,“爹的?姑母的?还是李琬毛遂自荐?” 李琠见她这副样子,沉默一会儿才说:“是爹的。” “爹为何要如此?”李琰不可置信地问道,她提高了音量,“爹为何要这样对我?” “琰儿你别急,”李氏拉住她的手轻轻地说道,“你爹有你爹的难处,再说,你现在和陛下关系这般恶劣,咱们再不送人进来便叫别家捡去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李琬是你妹妹,这没什么不妥。” “这当然有什么!”李琰急了,“为什么是李琬,爹为什么要再送个人进来!” 这当然不妥急了,她知道自己和朱祚关系不好,朱祚宠幸他人她已经慢慢看淡了,可现在她的妹妹要进宫来伺候她的夫君,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分卷阅读32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琰儿!”李琠说道,“你知道,爹的主意,没人能改变。” 李琰看着李琠,急得快哭了:“大哥,你不曾帮过我吗?” 李琠沉默了。 李琰这一瞬间才意识到,当初她对父亲说,她要嫁给朱祚,父亲高兴地对她说,爹一定达成你的愿望时,其实并不是父亲对于她的宠爱,而是因为,他们家确实需要一个人嫁给朱祚,而自己又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现在她和朱祚势同水火,家里已经容不下这样的情况了,以至于父亲迫不及待地送一个人进来替代她,以至于连从小最疼她,和她最亲的大哥也不曾为她讲半句话。 李琰沉默了,她垂下眼眸,半晌才缓缓地说:“够了,本宫乏了,河溪送客。” 李氏还想说些什么,却只听见李琰仍只是说:“河溪,送客。” “琰儿……”李氏话没说完,便被李琠拉着,行礼退下。 等送走了母兄二人,李琰就躺在塌上,不言也不语,过了不久,她的额头就烧起来了…… 思绪回转,一会儿,李琰才把那名单丢到一边,“不看了,没意思。” ☆、第二十二章 秋辞这一个月来可忙坏了,白天在玉芳宫伺候,晚上还要溜去值房学东西,不过,倒也学了不少东西,近几日来,李贵人也多次夸她茶泡的不错,点心也做得好。 至于沈正钦,那是那副样子,从来在他那儿,也得不到半句赏赐,不过秋辞倒和沈正钦身边的太监们打好了关系。 秋辞那从小东那里买来的特产,本来是打算送给尚宫局的嬷嬷的,现下也没了用处,秋辞便拿到值房分了,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们拿了秋辞的东西,自然一个一个也都好相与。 尤其是小庆子,他本是蜀郡人,流离入宫做了太监,正因如此才得了沈正钦赏识,才提拔到值房伺候,不过他到底年岁尚小,才十四五岁的年纪,秋辞送了些家乡特产,给他做了些吃食,补了两件衣服,他就已经姐姐,姐姐地唤个不停了。 已是四月天,天气逐渐变暖,海棠苑的吊钟海棠也尽数开放,美不胜收,御花园一时之间,热闹异常。 李贵人近期无事也惯爱往御花园跑,赏花品茗,闲话家常,毕竟宫中的女人,荣华富贵不假,却也是一等一的无聊之人。 午间过后,李贵人小憩片刻,便着人梳妆,收了东西前往海棠苑,这时候,秋辞作为侍茶宫女自是跟着的。 海棠其木坚而多节,其外白而中赤,其枝柔密而修畅,其叶类杜,大者缥绿,红花五出,红如胭脂点点然,及开则渐成缬晕,至落则若宿妆淡粉矣,其蕊如金粟,中有须三如紫丝,其香清酷,不兰不麝,海棠苑内广植海棠,如今花开,艳丽无双,令人遐想,海棠花美,自古时起,便已艳名冠天下。 秋辞一步一步踏入园内,也被着满园风光给迷了眼,日光正好,花色无双,园内琴音幽幽,偶有宫婢,也是姿容无双…… 这满园春色,真真是好景致,古人诗言“猩红鹦绿极天巧,叠萼重跗眩朝日”,该和今日之景。 等他们走入园内深处,琴声渐重,转过角,行至前方凉亭处,方才发现是肖淑仪在亭中抚琴。 李贵人笑着提步上前,肖淑仪听见李贵人的脚步声,也停了手,这琴音戛然而止。 “肖姐姐好兴致。”李贵人赞道。 “哪里,”肖淑仪看见李贵人上前,忙起身去搀扶,“妹妹当心才是。” 李贵人笑着接受了肖淑仪的搀扶,顺着便做了下来,连礼也不曾行,李贵人见他这般,什么也没说,自己便也坐下了。 “姐姐这琴音当真是动听。”李贵人笑着夸赞道。 肖淑仪爱琴,不论是听见别人夸她的琴还是琴技都高兴的合不拢嘴,果然,听他如此说,肖淑仪脸上笑开了花:“哪里哪里,姐姐技艺拙劣,还怕污了妹妹尊耳,若是妹妹不嫌弃,姐姐便再抚一……” 话音未落,肖淑仪又听得李贵人说:“不过姐姐可否劳驾,将这琴挪一挪,妹妹想再此歇息片刻,备些茶点饮食。” 肖淑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有些尴尬,不过她还是讷讷地对身旁的侍女吩咐道:“莹儿,将琴收了吧。” 肖淑仪脾气软糯,身边的大宫女莹儿脾气倒与她主子大相径庭,她见此瘪了瘪嘴,不悦嘟囔道:“什么嘛!明明是咱们先来的。” “莹儿!”肖淑仪低声呵斥道,接着她又看向李贵人,满面歉意地说道,“这莹儿被我惯坏了,出口无忌,妹妹勿怪。” 听见肖淑仪如此说,莹儿反来了劲,她走到李贵人面前,行礼道:“贵人,此处是我们淑仪先来的,前方不远处便有凉亭,宫室,望贵人移动尊步。” 李贵人冷哼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还配命令我?” “不敢谈命令,”莹儿昂着头,不卑不亢地答道,“奴婢只是建议。” 李贵人自有孕一来,都是千 分卷阅读33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人捧,万人宠着的,早已被娇纵出一身坏脾气,除了宁贵人,又有谁敢给她气受,如今甫一见着这宫女竟敢如此说话,当下便怒了。 “哼,姐姐平日里看着一副知书识礼的样子,却没想到也是个拎不清的,连奴才也不会教!”李贵人冷笑道,“身边之人竟敢以下犯上,顶撞主子,真不知姐姐平日日是如何管束的。” “妹妹莫……” 肖淑仪还想道歉,却被莹儿截过话去:“贵人严重了,奴婢方才不过出言劝谏,谈不上以下犯上,再者,我们淑仪位分长于贵人,又先于贵人入宫,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淑仪给贵人让地方,再者,我们淑仪自是知书识礼的,连贵人未曾行礼这般不敬也能谅解。” “你……”李贵人怒气更甚,他抓住桌角刚想站起来,却又坐了回去,“涵儿,掌嘴!” “奴婢是淑仪身边的一等宫女,贵人并无惩戒之权!”听见这话,莹儿大声说道。 不过,涵儿确是不管这些的,他只遵照李贵人的吩咐办事,况且,这些个逞威风出风头的事,她惯是爱干。 涵儿立即走上去,对着莹儿左右脸“啪啪”两掌,然后又退到李贵人身旁。 肖淑仪被这响亮的两声吓着了,她连忙起身,走到莹儿身边看她,莹儿左右脸上已有了两个红红的巴掌印,而且看得出来,涵儿用了十足十的力,两掌下去,莹儿已经眼泛泪花。 “莹儿,你没事吧。” “主子……”莹儿委屈巴巴地喊了声。 肖淑仪眉头都皱在了一起,眼里尽是心疼,接着他又对李贵人说:“妹妹何故打我的人。” “姐姐这是质问我吗?”李贵人不耐烦地说,“以下犯上,忤逆主子,这些难道不该打?” “她的主子是我。”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李贵人腾地一下站起来,“怎么,为了个奴才,姐姐还要怪罪我不成?” “我……”肖淑仪性子软,方才那句话也是气急了才说出来的,这下李贵人一下强势起来,肖淑仪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姐姐,妹妹我身怀龙嗣,本就辛苦,如今不过借姐姐个地方稍作休憩,便这般小气,由着宫人欺负我,也不知是妹妹哪点惹着姐姐了,还是姐姐不把龙嗣放在眼里。” 提到龙嗣,肖淑仪一下子更不知道说什么了,直嗫嚅地说:“妹妹严重了,姐姐断没有那个意思。” 李贵人得理不饶人:“姐姐没有,姐姐身边的人可有着呢!” 肖淑仪这才明白了,她是不打算放过莹儿了,她叹了一口气,侧身对莹儿说道:“莹儿,跪下向妹妹赔罪。” 莹儿捂着脸,满脸不情愿。 “莹儿!”肖淑仪提高了音量。 莹儿看看肖淑仪又看看得意的李贵人,放下捂着脸的手,认命地上前一步,准备跪下。 “等等。”李贵人突然说道。 肖淑仪以为是李贵人放过莹儿了,刚想道谢,又听得李贵人说:“秋辞,过来。” 秋辞端着托盘,站在下首本来是在安安分分地看戏的,谁知会突然叫到她,不过她反应地极快,立马上前:“贵人。” 李贵人冲涵儿扬了扬头,涵儿会意,取过秋辞托盘上的茶壶,一下子摔倒地上,上好的茶壶一下子成了碎片。 李贵人挥挥手,秋辞又立马退到一边,这时李贵人才说:“跪吧!” “这……”肖淑仪有些不敢置信,“妹妹你这是何意?” “姐姐不是说赔礼吗?”李贵人笑道,“可不得有些诚意?” “你……”肖淑仪气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个俏丽的女声传来:“两位妹妹好兴致啊。” 大家寻声望去,才发现宁贵妃从转角处出现,她身着红色蜀锦紫金云纹上襦,下配银白色马面裙,腰配白玉之环,头梳堕马髻,一套如意钗衬得面色俏丽,她身后簇拥着十多名宫人,眼看着气势非凡。 “问宁贵妃娘娘安。”众人行礼。 宁贵妃一直走到凉亭,坐下来,才抬手道:“起吧。” “娘娘,嫔妾……” 肖淑仪刚想和他解释一下方才发生的事,就被宁贵妃一个手势答打住,接着,宁贵妃看着李贵人冷笑着说道:“李贵人最近脾气见大啊。” “娘娘,嫔妾只是……只是……”李贵人虽然在外人面前骄横,可在宁贵妃面前却像只蜷缩在黄鼠狼面前的鸡一样,畏畏缩缩。 “只是什么?” “这……这……是淑仪姐姐身边的宫人以下犯上,嫔妾不过是训斥几句。” “呵,训斥,李贵人何种身份胆敢训斥淑仪的宫人!” 听见宁贵妃的质问,李贵人更加慌张,接着又听得宁贵妃说:“李贵人不过身怀龙裔,便胆敢越权,若是诞下帝裔,可不得骑到本宫头上去了!” 听到这话,李贵人忙低头认错:“嫔妾不敢,嫔妾不敢。” “呵!不敢?”宁贵妃冷笑道 分卷阅读34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本宫看你敢得很!” 李贵人低头不语,生怕再说错什么引起宁贵妃生气。 “不就怀了个孩子?多大的本事!竟如此招摇!”宁贵妃盯着李贵人越看越生气,“你,过来!” 李贵人乖乖上前。 “跪下!” “啊?”李贵人为难地说,“娘娘,嫔妾可怀有身孕。” “有身孕又如何,”宁贵妃冷冷地说,“农妇怀胎十月月月下地,本宫看李贵人这身子也不比农妇金贵多少!” 这,便是铁定要李贵人跪了。 肖淑仪见此也劝道:“贵妃娘娘,李贵人好歹身怀龙嗣,还请您网开一面。” 听见龙嗣二字,宁贵妃又炸毛了:“再说你也跪着!” 肖淑仪住了嘴,涵儿也跪下替李贵人求情,却被宁贵妃身边的嬷嬷狠狠地扇了两巴掌。 李贵人半天还是没跪下,直到宁贵妃叫人用强,李贵人才吓得立马跪下,李贵人跪下,秋辞他们这些李贵人身边的宫人也断没有站着的道理。 宁贵妃看李贵人跪下了,但还是不想看见她,却又不能再罚什么了,只好起身准备离开,眼不见心为净。 “你便在这儿跪上一个时辰。” “嫔……嫔妾领命。” 李贵人咬着牙答道,她心里恨宁贵妃,却也无可奈何,宁贵妃母家势力雄厚,非自己家可比,宁贵妃多年伺候陛下,和陛下的情分,也非自己可比,自己若向陛下告状,陛下也只是安慰自己两句,再赏些东西,而宁贵妃,连句训斥都不会得到,所以,她只得受着,别无他法,唯有等来日,自己诞下皇子,方有机会…… 宁贵妃说着便离开了,离开前还白了一眼肖淑仪:“没出息!” ☆、第二十三章 宁潇如走后,肖淑仪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李贵人,微微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抱着琴自顾自地离开了。 这边稀稀拉拉跪了一地的人,以至于洒扫的宫人们都不敢往这边来,一会儿,涵儿上前扶着李贵人的手,说道:“主子,起来吧,宁贵妃走远了。” 李贵人也想起来,但一想到宁贵妃的脾气,又不敢起,涵儿劝道:“主子,起吧,您如今身子不便,千万莫要久跪。” 闻及此言,李贵人也担心她肚子里孩子,若是孩子出了什么闪失,她该怎么办,可是她的脸色仍然带着犹豫:“若是宁贵妃知道了怎么办。” “可您的身子……”涵儿面露担心,转而又忿忿不平地说,“宁贵妃就是嫉妒您怀了皇嗣,存心加害!” 李贵人心中也这般想,她委屈巴巴地说:“若是我的孩子出了什么闪失,且看陛下如何惩治她!” “是了,宁贵妃总会自食其果!” 这主仆二人互相安慰着,秋辞心中却不这么想,今日之事,本就事出有因,宁贵妃占了理儿,李贵人身怀皇嗣不假,可后宫那么多女人,谁不能生? 尤其是后宫女人皆出身名门的情况下,所以,母凭子贵在这样的情况下并不多见,更普遍的情况是,子凭母贵,更何况,宁贵妃母家出身名门,父亲是内阁官员,叔父更是手握重兵,所以就算李贵人的孩子没了,宁贵妃也是一段时间见不到陛下,最多便是降为妃位,陛下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贵人的孩子动摇宁贵妃的恩宠,寒了宁家的心。 前朝后宫,息息相关,陛下有时候也身不由己,就像他明明不喜欢李琰,却不得不立李琰为皇后。 秋辞想着这番倒不是觉得有什么,只是现下跪着,什么也干不了,着实无聊,早知今日会被李贵人连累,飞来横祸,自己便应该先去浣衣局把脏衣送了,也好躲过此祸。 一个时辰时间,不算长不算短,秋辞跪在地上,膝盖已感到疼痛,其实上次的伤好了没多久,这下又添新伤,不过,她也已经习惯了,自进了宫,她便没少跪,这一个时辰不算长,不过李贵人便不好过了。 一个时辰过后,李贵人就起不来了,还是秋辞强忍着疼痛去叫的轿撵,看着坐在轿撵上的李贵人,而秋辞走一步便疼得抽了抽嘴角。 回到玉芳宫,李贵人便回了内殿,秋辞又被涵儿命去叫太医,秋辞叹了口气,只得认命,太医前来,开了药,李贵人便上了床休息,而秋辞却没那么好运,他还得煎药,完成这一天的工作,知道夜间下值,她才能休息。 等宫铃响起,秋辞才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内殿的灯已熄了,秋辞也熄了茶水间的灯,然后准备收拾收拾关宫门,关宫门之时,她发现门外前方转角处有个颇为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还一直向她招手,秋辞感到疑惑。 “等一下再关门,那儿好像有什么东西,我去看看。”秋辞冲身后的太监说到。 说着,秋辞便出门而去,走到拐角处玩,才发现那是小庆子。 “小庆子?”秋辞左右四顾,发现没人,才压低声音问道,“你来做什么?” “秋辞姐姐今日没来值房。” 分卷阅读35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哦,”秋辞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儿没干,这才想起来,她脸上露出一个抱歉的神色,对小庆子说,“今日发生了些事,实在不便过去,劳你代我向厂公告罪。” “哎呀,不用了,”小庆子笑笑说道,“今日之事厂公已经知晓。” 也对,宫里的事又怎能瞒过沈正钦的耳朵? 听到这儿,秋辞疑惑地问道:“那你来干什么?” “给姐姐送这个呀。”小庆子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秋辞。 秋辞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什么?”说着,她又想起上次沈正钦给她的那个瓷瓶,又问道,“可是厂公另有吩咐?” “不是,姐姐你想哪儿去了。”小庆子笑着说道,“这是上好的伤药,太医院提点孙大人亲自配的,特来送与姐姐。” 太医院提点向来只给帝后和太后瞧病,他亲配的药,那确实是上好的。 秋辞将那个瓶子又忙塞到小庆子手里,看着小庆子惊愕的脸说道:“那这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姐姐,不过是伤药而已,”看着秋辞这副样子,小庆子感到有点搞笑,“拿着吧,这东西厂公那里多的是!” 沈正钦给的? “可……”秋辞还想说什么,小庆子却又把药塞回了秋辞手里。 “姐姐,我先走了,时间不早了,记得,兑水敷在伤口处。”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秋辞拿着药瓶往回走,直到宫门前才想起,赶忙把药藏到袖子里。 “秋辞,怎么了,可是有事?”门口的太监问道。 “哦,无事,猫儿罢了。”秋辞敷衍地答道。 “猫儿?哪儿来的猫?”太监喃喃道。 “你们检查一下便锁门罢,我先回屋了。”秋辞吩咐道。 回到房间,同屋的姑娘已经值夜去了,她简单地梳洗了一下,便坐到床上,她挽起裤腿,膝盖处的伤口虽然敷过药但已经近乎黑色,她用手按了按,疼得表情扭曲。 接着,秋辞打了盆热水,细细地擦过伤口后,才拿出那瓶药,药瓶打开,里面是白色微黄的粉末,带着极为浓重的药味,她取了块帕子,将药调了,敷在伤口处,再拿帕子包住。 不得不说,这药确实要比她自己的好得多,先前自个儿敷的药一敷上去就疼痛难忍,这药敷上去倒是清清爽爽。 “沈正钦送的药么?”秋辞疑惑地喃喃道,沈正钦竟然会差小庆子给她送药,真真是奇怪。 秋辞无事,拿过那瓷瓶细细端详,瓶身白净,釉色出彩,虽然秋辞不懂瓷器,但也看得出这不是一般的窑烧出来的,看了看她还是将瓷瓶好好地收在柜子深处,这瓶子与她身份太过不符,实在不宜被人看见。 玉芳宫离值房路程遥远,小庆子紧赶慢赶才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值房,在书房门外还恰巧碰到了沈正钦。 沈正钦看着他这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奇怪地问道:“哪儿去了,跑这么急。” 小庆子调整调整呼吸,答道:“回厂公,奴才给秋辞姐姐送了点儿药去。” “秋辞?”沈正钦皱眉,“你待她倒好。” “是。”小庆子低头答道。 门口的侍从已经打了帘子,沈正钦刚想提步进去,突然想起秋辞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又转头问小庆子道:“你为何待她如此之好?” “啊?”小庆子摸摸头,说道,“因为他待奴才也好啊,她特意给奴才拿家乡特产,还给奴才做家乡的吃食,自从奴才离家后,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了,还有,她还给奴才补衣服,反正,她待奴才就像奴才的姐姐一样。” 小庆子一桩一件地数着,沈正钦听了却摇头笑笑,然后对小庆子说道:“傻子,她那是巴结你呢!” 说罢,沈正钦便提步进了内室,小庆子嘟着嘴摸了摸头,也跟着进去了。 ☆、第二十四章 且说那日后李贵人哭哭啼啼地向朱祚告了状,朱祚也不过是在后妃们早晨向皇后晨昏定省之时申诉了几句,其余也别无处置,宁贵妃自然是笑得得意,还讽刺了几句李贵人,弄得李贵人实在是抹不开面。 宁贵妃权势大,这番如此李贵人也只得咬咬牙,咽下这口气,不过宁贵妃倒是越发看李贵人不顺眼了。 李贵人许是也发觉了这点,于是只得向李琰寻求庇佑,一来李琰是宫中唯一能和宁贵妃抗衡的人,二来,李贵人的叔父李绰是李掖一党的人,而李掖与宁贵妃的父亲宁恙多年政敌,各成一派,所以无论宫里宫外,局势站位倒是清楚分明。 李贵人见天儿地找各种理由往坤宁宫跑,一会儿是送吃食,一会儿是约李琰去赏花,极尽谄媚。 李琰被她弄得实在是不耐烦,况且她实在不想被天天打扰,于是李贵人来时,她也十有八九在装睡,这河溪和青云也无法,只得私下约定了,轮流赶人走。 这天,河溪又好不容易才打发了李贵人,后回到内殿向李琰复命 分卷阅读36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却看见李琰一扫之前百无聊奈的表情,脸上还有藏不住的高兴,连眼眸里都是溢出来的喜悦。 “娘娘何事这么高兴?”河溪笑着说,李琰心情好,她心情自然也跟着好。 “姑母要回来了。”李琰笑着说,“姑母去了那么久,终于要回了。” 李琰是太后亲侄女,小时还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二人关系情同母女,再加上后来太后又成了她婆婆,二人便更是亲昵。 当然,李琰之所以如此兴奋不仅仅是因为想念太后,更重要的事,太后在时,朱祚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待李琰好些,至少一月里,能来坤宁宫吃两顿饭。 而且,太后年纪大了,喜欢和小辈相处,经常叫宫里的嫔妃公主们去用膳,这时,李琰也便能和朱祚一桌吃饭,和气相处…… “是嘛!”河溪道,“太后去了那么久,也是该回来了。” 青云也笑着说道:“这不是马上要殿选了吗?想是太后娘娘也是要回来的。” 提起殿选这事,李琰又想起,李琬也是要进宫的,只是不知,这里面有没有姑母的意愿,从小姑母便待她极好极好,若是姑母也有这个意思,那他才真真是被抛弃了…… 河溪见李琰的表情暗淡了,知道李琰在伤心殿选的事,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青云,青云也自知说错了话,立马闭了嘴,抱歉地笑着。 李琰若有所思,半天没有讲话,河溪见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酝酿半晌,话到嘴边,她才准备开口,却听见李琰问道:“陛下如今在做些什么?” 河溪立马反应过来,改口答道:“回娘娘,应是在养心殿批折子。” 李琰抬头看了看窗外,淡淡地说道:“罢了,吩咐厨房炖盅参汤送去吧!” “是。”河溪答道。 其实参汤这东西李琰经常送,其实她也不是送参汤,不过是借着送参汤的名义去看看朱祚而已,不过大部分时候,李琰送去时朱祚都没喝,甚至还会大吵一架,更甚者,连面也见不着,不过李琰还是得空了便送。 “娘娘,可要梳妆?”青云以为李琰又要亲自送去,故而有此一问。 “不用了,”李琰淡淡地说,“差人送去便好。” “是。”青云虽是惊讶,却也是照吩咐行事,不敢多问。 李琰这几日细细地想过了,自那日烧过后,她便开始细细地思索,她发现以前的自己真的太过于任性,她以为现在还像小时候一样,只要哭闹,撒娇,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一不顺心,就发脾气,这样家里人就会知道,然后让你变得顺心。 可这里毕竟是皇宫,她面对的也是当今天子,不是一个只要通过哭闹,就能得到的玩意儿,更何况,如今,她的母家,也快要抛弃她了,若是哪天自己让他们没了耐心,朱祚仍是这般态度,那么等待自己的只有废后一条道路。 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就算得不到朱祚,那这皇后之位,谁也别想拿走。 李琰攥紧了双手,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参汤送到养心殿时,朱祚还在批折子,小林子看见暮雨送参汤来,又想起自己上次为李琰说话,引得朱祚震怒的事,他现在都有些怕了坤宁宫的人了。 不过他心里虽是不愿接坤宁宫的差使,但也没有拒绝的机会,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对暮雨说道:“暮雨姑娘又来送东西啊。” “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给陛下送参汤,”暮雨答道,接着又问道,“陛下可还在批折子。” “是,今日政务颇为繁忙,”小林子说道,“不过,也劳烦皇后娘娘挂心了,常送这些东西过来。” 虽然陛下也不怎么吃,小林子在心里补充道。 寒暄一番,暮雨也怕参汤凉了,于是将它赶紧递给小林子:“劳烦你给陛下送进去了。” “不劳烦不劳烦。”小林子赶紧接过来。 接着小林子便鼓足勇气,端着参汤进殿去了。 “禀陛下,皇后娘娘差人送了参汤过来。” 朱祚听了,头也没抬道:“难得,今日她没亲自来烦朕。” 小林子只端着参汤,毕恭毕敬地站着,也不敢接这话。 王德看见小林子这畏首畏缩,不敢说话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朱祚,劝道:“陛下,娘娘始终是记挂着您的,看您批折子辛苦,费神,特地送些参汤过来,您看您也忙了好长些时间了,不若用些参汤,休息休息。” 朱祚将一本批完的折子丢到一边,又立即拿过另一本折子来批。 听见王德的劝告,他只说:“等批完这些再说。” 王德看见旁边堆成手肘高的折子,为难地说道:“可等您批完都凉了。” “那就不喝了。” “这……好歹是娘娘的一番心意,”王德劝道,“陛下莫要浪费啊。” 朱祚抬头看看王德,点点头说道:“说得也是,”接着朱祚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那便给春宣送去吧,她得好 分卷阅读37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好补补。” 说完,朱祚又低头批折子,王德见此,便知劝不回来了,只好向小林子挥挥手,示意他照朱祚的话办事。 小林子只好端着参汤,给春宣送去,刚刚走到门口,便又听得朱祚说:“对了,她身子不好,叫她不用来谢恩了。” “是。” 说完,朱祚这才想起,便问王德道:“春宣这病多久了?” “回陛下,已近两月余。” 朱祚数了数日子,确实是,他皱眉问道:“怎么病了那么久,太医可曾说过何时病愈。” “回陛下,太医说春宣是邪风入体,一时半会儿实在是好不了,只能好好养着。” “哎,”朱祚叹了口气,说道,“她身子不好,又老想着不要麻烦阿容要回来当值,实在不好静心养病。” “是,春宣这孩子责任重。”王德附和道。 “对了,春宣的未婚夫可是在肃州杨将军麾下?”朱祚问道,“我记得她曾经提了一嘴。” “陛下好记性,正是呢。” “宫中不是个适合养病的地方,宫外给她找个僻静住所,让她好好养病吧,好好个身子没理由给弄垮了,还有,春宣年纪不小了,下次杨将军回京述职,便叫他回京和春宣完婚吧,以后就留他在京城当值。”朱祚想了想,又补充道,“到时你替我备一份贺礼。” “哟,那奴才便替春宣谢过陛下了。” 王德呵呵地笑着,他是真替春宣高兴,春宣是打小伺候朱祚的,也是王德从小看着长大,从心眼里把她将亲闺女对待的,如今陛下开恩,放春宣出宫完婚,也算是春宣的福气,想必他也高兴坏了。 果然,消息一传到春宣那里,她激动地险些哭出来,不过当时宫里许多人都前来道喜,春宣才忍住没有哭出来。 春宣是陛下身边的大宫女,又有从小伺候陛下的情分在,如今陛下恩准出宫,不仅养心殿的宫人们都前来道喜,连各宫的主子们都备了礼物差人送来。 春宣拖着病体,应付这些人一直到晚间,才得了空休息休息,她刚刚褪下外衣,准备休息,又听得敲门声。 “谁啊?”春宣便问便拿起外衣,准备穿上。 “春宣姐姐,是我,阿容。” “来了,”听见是阿容,春宣将衣服又放了回去,忙上前开门。 “我当时谁,原来是你。”春宣故作埋怨道。 “怎么姐姐,还不乐意见我了?”阿容边说边进门,十分随意地坐到床边。 “哪儿能啊,阿容姑娘能来,是我荣幸,哪儿敢不愿?” “好了姐姐,可别再埋汰我了,”阿容笑着说道,“我今儿一天都在当值,又怕晚了姐姐已经休息了,这会儿子才叫小林子替了我一会儿,来给姐姐道喜。” “道喜就空手来的?”春宣笑着说。 “放心,贺礼少不了你的。” 阿容和春宣关系一向好,这会儿子得了空,又碰上春宣的喜事,一下子也说了许多话,直到晚间宫铃想起,二人才惊觉时间飞逝。 阿容离开前,春宣这才叮嘱她道:“日后我不在了,你得用心伺候,虽说陛下人好,但你毕竟是御前的人,千万莫要掉以轻心。” “哎呀,姐姐,我晓得的。”阿容笑着说。 “我当然知道你晓得,不过我还是得多提点你两句,你是御前的人,天天儿在陛下跟前,后宫局势尚不分明,你千万莫要卷进去。”春宣握着阿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阿容感到有些疑惑,但仍是笑着问道:“姐姐,你……什么意思。” “你和你那个老乡,还是不要来往地太过频繁了,记着我跟你说的话。” 听见春宣的话,阿容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沉默半晌,才讷讷地说:“姐姐,我晓得的。” 阿容没料到春宣知道,更没料到,她会说出来,宫中太监宫女对食,可是为宫规所不容,她本来以为没有人会知道,却不想,这事儿就这么被春宣摆到了台面上,一时之间,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春宣看着阿容的样子,拍了拍他的手,然后转移话题道:“我走后,宫里来了新人,你可千万莫要欺负她。” 阿容知道春宣这是在转移话题,便也顺着她的话说,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有些生硬:“姐姐,瞧你说得,我哪儿是那样的人。” 这番话后,二人一时之间也没了话讲,便也是各自散了。 春宣走后,阿容便接替了春宣的位置,这时,沈正钦也终于找到了机会,将秋辞给安插了进去。 不过秋辞现在进养心殿,还不能入殿伺候,只能在茶水间侍茶,不过到底是养心殿的宫女,她这一跃入了养心殿,在玉芳宫倒是掀起不少涟漪。 尚宫局的太监前来玉芳宫通知的时候,李贵人是着实吃惊的。 “这养心殿缺宫女该去尚宫局里挑,怎么会挑到我玉芳宫里来?” “哎哟,这奴才就不太清楚了,”那太监笑呵呵地答道,“不 分卷阅读38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过据说是上次这位姑娘在尚宫局里表现得尤为淡定,而且还助尚宫局的公公们找出真凶,这才入了贵人的眼,您想啊,在养心殿伺候的人,必得临危不乱啊。” 李贵人想了想,秋辞平日里确实是言语不多,办事又事无巨细,倒像是个临危不乱的人,这才点点头。 小太监又说道:“那……贵人您看,这秋辞姑娘现下何在?” “哦,来人,去把秋辞叫来,”李贵人吩咐道,转头又对那太监说,“这秋辞好歹是我宫里出去的,我先交代几句,再让她跟你走。” 说着,她向涵儿使个眼色,涵儿便从袖子里拿出几两银子,递给那小太监。 那小太监乐呵呵地接过银子,说道:“那贵人您慢慢交代,奴才去外面等着。” 等小太监出了门,涵儿才瘪着嘴说:“这秋辞何德何能,竟能如此好运,去养心殿伺候。” 李贵人一个冷眼甩出去:“怎么,你也想去养心殿?是不是我这儿地方太小,容不下你了?” “奴婢不敢。”涵儿嗫嚅着说,但她心里确实觉得,自己又哪里比不上秋辞,她竟如此好运。 “我不管你敢不敢,反正现在秋辞是养心殿的人了,你以后别在给她甩脸子!” 李贵人虽不聪明,却也不笨,她知道,秋辞以后在养心殿伺候,能见到陛下的机会比自己多的打我,这个人她决不能得罪,此刻她又庆幸自己没怎么罚过秋辞。 “是。”涵儿委屈巴巴地答道。 “去我梳妆匣子里挑两支好东西来。”李贵人吩咐道。 涵儿知道这是赏给秋辞的,她心中虽然嫉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忿忿地去按吩咐办事。 涵儿刚挑了东西回来,秋辞便进殿来了。 “参见贵人。” “哎呀,快起来,快起来。”李贵人满脸堆笑道。 “谢过贵人。”秋辞不卑不亢地答道。 “秋辞,我找你何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是,刚才晴儿已经告诉奴婢了。”秋辞答道。 “你运气好,如今能去养心殿伺候,不过我们好歹主仆一场,你虽说走了,但咱们感情好歹也是在的。”李贵人笑呵呵地说。 秋辞知道李贵人是在拉拢自己,但她却不拒绝也不拉拢,只客套地说:“贵人说的是,奴婢会一直感念贵人的照顾。” “好,你是个聪明的。”李贵人点点头,满意地说。 “涵儿。”李贵人喊道,同时对她使了个眼色。 涵儿立即将方才挑的东西递到秋辞面前。 “咱们好歹主仆一场,你如今离开,这些东西,你便收下吧。” 秋辞看了看,李贵人赏的一对玉镯和一只碧玉簪子,成色是十足十地好,确实是出手阔绰。 秋辞并未推辞,心中却也再没有以前收到赏赐那般开心,她只淡定地收下,然后谢恩道:“谢贵人赏赐。” 李贵人看着秋辞一贯那个淡定的样子,心中有些不耐烦,面上却还是笑着的,她实在没有话说,只好说道:“尚宫局的公公已经来了,你收拾收拾东西,便跟着走吧。” “是。” 秋辞其实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就像当初来到玉芳宫一样,一个包袱而已,收拾了平日里的日常用品和几件衣服便是了,去到尚宫局,登了记,又领了几套宫装,这便才踏入了养心殿的大门。 踏入养心殿大门的那一刻,秋辞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秋辞无法形容,她只知道,自己的人生从此改变了。 其实,秋辞不知道的是,从她撞到沈正钦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早已悄然改变…… ☆、第二十五章 秋辞入养心殿首先见得人便是首领太监王德,王德如今约莫四十来岁,中等身材,不过常年掌事已让他身上自然而然地留存一种威严与稳重,他从朱祚出生起便照顾朱祚,如今又是宫里的总管太监,其资历之老,身份之重,不言而喻。 秋辞规规矩矩地给他请了安,王德也上下打量她一番,继而点点头道:“不错,是个机灵的。” 秋辞微笑着答道:“王总管谬赞。” 秋辞面上虽然轻松,但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紧张,不过幸好,王德的态度让她内心安定不少。 见过王德之后,秋辞接着又去见过了阿容,阿容现如今是这养心殿的一等宫女,虽说年纪尚小,但是也伺候了这么些年,处事能力自然不在话下。 秋辞想起玉芳宫涵儿那副目中无人的娇纵模样,心里还有点畏缩,她想,阿容身为养心殿一等宫女,陛下贴身伺候的宫女,会不会也是个目中无人的性子? 带着这股子紧张,秋辞格外地谨慎,不过令她意外的是,阿容却是格外地平易近人,彼时她正在茶水间挑选茶叶,见到秋辞前来,便随手放下手中的东西,扶着秋辞起来。 “秋辞是吧,”阿容笑呵呵地说,“尚宫局给我挑的人 分卷阅读39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我一向是放心的。” “是,姑姑。”秋辞答道。 阿容愣了一下,转而又笑了起来:“好了好了,进了这儿就是一家人,也别那么拘束,不用喊姑姑。” “那……”秋辞迟疑道。 “是了,瞧瞧我这记性,”秋辞故作懊恼地说,“还未知晓你生辰是何时?” “奴婢太初二十年八月十二生人。” “我且虚长你两岁,你便同他们一样,叫我姐姐吧。”阿容温柔地说道。 “是,阿容姐姐。” “好了好了,”阿容拍拍她的手,“先去收拾了,认认地方,便来帮忙吧,待会儿陛下召了各大臣议事,又有的忙了。” “是。” 接着,秋辞便被人带了下去,去到了自己的房间。 养心殿确实比玉芳宫要好得多,在这儿秋辞有幸能得到一间单间,虽然不大,但好歹也不用像以前一样,三个人挤一间房。 她的房间位置不错,房门正对着院中的花坛,进去之后便是有一张八仙桌,桌上一套茶具看得出是全新的,再往左去,便是一卷珠帘,帘后便是卧房,秋辞将包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挂到床右手边的衣柜里,正对着衣柜另一半的是一个梳妆台,上面摆放的铜镜被擦拭的一尘不染,向上看去,便是窗户,秋辞将窗户打开,便见着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射进来…… 秋辞收拾了东西,坐在床上,看着房中的一切,觉得一切恍如梦境。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秋辞忙起来开门,门外是一个身着灰蓝宫装的女子,正笑着看着她。 那宫女身着三等宫女服制,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肌肤微丰,合中身材,长相十分讨喜,笑起来乖巧地像个年画娃娃。 她向她屈膝问好道:“奴婢翡翠,见过秋辞姑娘。” “快起来。” 秋辞忙扶她起来,虽说自己品级高于这个宫女,但自己这才第一天来养心殿,比不得她这个老人。 “阿容姐姐叫我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宫女笑着说道。 秋辞忙说:“阿容姐姐客气了,我自己已经收拾好了,劳烦你了。” “哪里的话,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不劳烦,”接着那宫女又说道,“既然你都忙完了,我便带着你熟悉熟悉地方,认识认识人吧。” “那便麻烦你了。”秋辞说道。 虽说秋辞入宫甚久,这宫里大多地方都摸熟了,但是养心殿却是从来没来过,但好在秋辞这个人记性好,走过的路,只一遍便也记住了。 养心殿人员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当然宫门外的侍卫暂且不算,秋辞只需认识那些个宫人便好了。 阿容和王德秋辞已是见过了,剩下的翡翠先带自己去见了小林子,他是王德的徒弟,也是一直伺候陛下的,在养心殿的地位举重若轻,不过他人也随和,和一般十多岁的少年无异,机灵巧静。 因着春宣离去,阿容接替了春宣的位置,照这样下来秋辞是接替了原先阿容的活,所以接下来秋辞便去认了和自己一道侍候茶水的玉林。 玉林前年才入的养心殿,因而年龄不大,只有十五,是比秋辞还要小两岁的,不过她为人却是沉闷冷静,不喜讲话,又不与人熟络,周身上下都有一股不符合年龄的老成,因而秋辞也没能与他多有交流。 养心殿人员复杂,只光伺候奉茶和朱祚日常起居的宫女太监便有十二个之多,其余三等宫女太监和杂役更为繁多,秋辞今日也只认完了那十二个人,其余人等便是暂且不表。 宫女初初入宫之时都会在尚宫局里修习三月茶水,刺绣,宫规等,秋辞学得也是一等一地好,后来沈正钦又特地找了嬷嬷来教了她一个多月,且基本上专习茶水,从认茶,择水,煮茶,礼仪等方面一一强化,因此秋辞在这儿方面可以说得上数一数二,连朱祚都对她赞不绝口,再加上秋辞为人冷静敏锐,聪明识时务,因而只半月时间,她就完全得到了阿容的信任,连王德也知道这个新来的宫人是个十分可用的。 不过自秋辞来到养心殿后,沈正钦却是再也没有派人找过秋辞,仿佛他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般。 秋辞倒是经常看见沈正钦,他常在来见朱祚,有时甚至会再朱祚身边伺候,当然,这时候,钱真通常也在。 秋辞猜测或许这就是沈正钦将自己安插过来的理由,他和钱真相互争斗,他在御前之是钱真也在,他不在御前之时,钱真通常也在,自沈正钦协理东厂之后,他秉笔的权利渐渐便没有了,他实在是缺少一个知晓陛下动态的好时机,因此他便安插了自己这个耳目在朱祚身边。 因而秋辞面上虽装作不认识沈正钦,私下里也不怎么主动联系他,但是朱祚提到沈正钦的话,秋辞都会记下来然后通过小庆子传达给沈正钦,毕竟秋辞心里知道,她只有这样,对于沈正钦来说她才有利用价值,她才能保住自己现如今的位置。 而沈正钦对于这些倒甚是满意,他又一次觉得自己当真是没 分卷阅读40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挑错人。 ☆、第 二十六 章 乾元三年六月初一,外出礼佛的太后终于归来,朱祚和李琰一时具是高兴。 巳时初刻,朱祚带领着阖宫人等皆在南门口等候,帝后相携站在排头,身后依次是端敏公主,贤妃,宁贵妃,肖淑仪等后宫嫔妃,最后面便是以王德领头的后宫宫人,秋辞紧跟着阿容站着,只能看见前头黑压压的人头。 六月间的天气已经足够热了,日头也渐渐大了起来,大家已经等了有些时刻,现下都已经有些疲累,不过朱祚一言不发,耐心地等着,大家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只端敏公主少年心性,站着无聊,自己去后面找宫人玩耍。 领路侍卫已经先行回来通报过一次,言太后已至城门,大家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毕竟这儿日头渐大,谁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侍卫走后,李琰松了口气,她身子刚刚痊愈,在这儿站了许久,微微有些不适,身子有些摇晃,她现在身边没有宫人在,贤妃眼疾手快,上前扶了李琰一把。 “皇后娘娘当心。”贤妃娘娘温言提醒道。 李琰冲他点点头,便撤回了手,并不说话,贤妃见此也随即退回远处,宁潇如见此,摇头不屑地笑笑。 朱祚见此不满地皱了皱眉,但看着李琰微微泛白的脸颊,并没有说什么什么刻薄的话,只略带讽刺地说:“皇后熬不住,便可先回宫歇着罢,免得届时旧疾复起,徒增人烦扰。” 李琰转头看向朱祚,说道:“不劳陛下费心了,妾好得很。” 朱祚并没有转头也看着李琰,他始终目视着前方,眉头微锁,眼神里透露着点点不耐烦,李琰看着他的侧脸,轮廓硬朗,长长的睫毛在日光下印出点点阴影。 她转回头继续说道:“更何况,许久不见,妾身也对母后甚为想念,”李琰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说道,“再说了,若是妾不在,还不知有何等小人在母后面前编排妾呢,妾可不敢走。” 那声小人在朱祚听来尤为刺耳,他猛地转头看向李琰,愠怒道:“你说朕编排你?朕是小人?” 他这声怒斥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刺耳,,吓得身后的人都忙低下了头,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只有李琰,平静地转过头,和他对视,并且淡淡地说道:“妾说了吗?” “我告诉你,李琰,”朱祚怒视着李琰,说道,“向母后告状这种事儿只有你才能干出来,朕可不行!” 李琰坦荡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道:“妾说过了,并非意指何人,陛下何必急着,撇清自己呢。” “李琰!” 朱祚这一声怒斥吓得身后的人又是一惊,连日常里最得圣心的宁潇如都吓得不敢有所动作,低下头努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说,宁潇如在某些程度上还是很佩服李琰的,虽然李琰最不得圣心,但她却能多次惹得陛下盛怒,其实宁潇如多多少少有些羡慕她,羡慕她不用随时随地都在取悦这个男人,而是可以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出来。 听得这声怒斥,李琰仍不畏惧,她知道朱祚不会拿他怎么样,尤其是现在太后回来了,朱祚更得让着她,因此李琰也仍只是回以一个平静的目光,和他对视。 若是现在有人敢抬头看看他俩,就会发现这个奇怪的景象,朱祚满脸愠怒,目光如刀,而对面的李琰却是平静镇定,面上还带着丝丝微笑。 二人正这般对视着,突然听到传令太监的口号道:“太后御撵归来!”,朱祚这才反应过来,收了要吃人般的目光,向门口望去。 李琰也随之看去,果然见到大队人马逼近,领头护驾的侍卫队已在宫门外停下,太后的骄子行在最前方,已进了宫门。 朱祚见此大喜,忙提步下楼梯,李琰也紧跟着上去,这二人一走后面大队的人马也都上前。 下了楼梯,太后的骄子也慢慢地靠近他们,这时朱祚还想提步上前,李琰却叫住他。 朱祚回头皱眉看着李琰,李琰两步上前和他并肩,看着太后骄子的方向,接着她伸出了左手。 朱祚这才明白她什么意思,他二人虽然关系差的一塌糊涂,阖宫皆知,但朱祚是个孝顺的人,他在太后面前向来收敛些。 李琰见朱祚没反应,又朝太后的方向努了努嘴,朱祚这才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似在压制住自己的怒气,然后伸出手,刚要握到她的手时,他顿了顿,然后拉起她的手腕,提步就走。 李琰被这猛一拉,差点摔倒,她迅速调整步伐,跟上朱祚,不过当她反应过来发现朱祚拉的是她的手腕,她又有些微微失望。 他二人走到前方,太后刚好碰巧落轿,由太监扶着下了轿撵,太后如今不过四十又五,并非年迈,不过先帝薨世后她便试着礼佛度日,现下又在寺庙带了俩月,通身竟有一种和蔼的气息,一袭藏蓝色衣裙,手持佛珠,不施粉黛,不着珠翠,倒是祥和不少。 朱祚和李琰见到从轿撵上下来的太 分卷阅读41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后忙换上一副笑脸,仿佛刚才状如丑人的不是他俩。 太后对这携手而来的两人也甚为满意,毕竟李琰是她的亲侄女,她仍是希望这个后位是她们李家的,将来的皇帝流着他们李家的血,虽说朱祚和李琰关系并不好,不过她相信自己这个儿子只是生气自己干预皇后人选,而并非是迁怒李琰,毕竟,曾经他们表兄妹是那般要好,亲上加亲,应该更亲才对。 因而她一见到这相携而来的一对“璧人”,脸上就挂满了笑容。 “儿臣参见母后。”朱祚和李琰行礼道。 “臣妾(奴才)参加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免礼吧。”太后微笑道。 一行人呼呼啦啦地起来后,朱祚才忙上前扶着太后道:“母后在外礼佛,可是辛苦了。” “诶,”太后略带些责备地说,”侍奉佛祖,何言辛苦。” “是是是,儿子说错话了。”朱祚忙赔笑道。 朱祚还想说什么,却看太后已经不看着自己了,反而对着李琰伸出了手,笑着说道:“哎哟,我的琰丫头,快过来让母后瞧瞧。” 李琰立马微笑着上前,拉住太后的手,撒娇道:“母后,您外出这么些日子,有没有想儿臣啊,”她说着便走到太后另一边,顺势挽着太后的手,说道,“儿臣可是日日都想念着您呢!” “瞧瞧你这话,哪儿能不想我的琰儿啊,”太后拍拍李琰的手说,“自然也日日想啊,听说你病了,我可是在佛祖面前日夜诵经,让他抱有我的琰丫头啊。” “儿臣还说呢,这病怎么就好的这么快,原来是有劳母后了,那些庸医都比不上母后的诚心呢,那儿臣便在此多谢母后了。” “你这嘴,抹了蜜似的。”太后笑呵呵地说。 朱祚看着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自己完全插不进话去,虽说他习惯了李琰见了长辈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的样子,但他还是有些恼怒,有能耐把对着自己那副令人生厌的样子放到太后面前去,就知道惹自己生气! 同时,那两人把自己撂在一边又有些尴尬,他咳了两声,环视了两眼,假意找人,然后皱眉问道:“端敏儿呢?他去了何处?不知道母后要见她吗!” 端敏公主的母亲乃是先帝贵人,是太后的亲表妹,不过他生下端敏后便去了,于是端敏便一直养在太后身边,视同己出,虽说不是亲生的,却有着从小养大的情分,朱祚也待她如同亲妹,不过这也便给她宠出了刁蛮任性的坏脾气,平日里谁也管不得,也唯有小时打过她几顿的太后能降伏她了。 贤妃听见朱祚的话立马回道:“许是去何处玩儿了,妾这就把端敏公主叫来。” 太后这时说道:“慢着,不急,反正都要回宫的,一会儿去宫里见也是一样的。” 贤妃回了声:“是。”然后退回原处。 接着太后又看着朱祚略带责备地说道:“你也是,端敏本就贪玩儿,静不得,再说这日头又这么大,端敏一个女孩子,你何苦把她拘在这儿。” 朱祚瘪了瘪嘴,讷讷地答道:“是,儿子知道了。” 接着,太后又说道:“好了,别站着了,走吧。” 然后携着李琰的手便走了,朱祚也连忙跟上去,生怕自己不跟上去,太后就忘了自己这个亲儿子。 后面的众人纷纷散开,正中让出一条通道,静立两旁,然后恭敬地等着他们一一走过,然后身后的人以贤妃为首才慢慢跟着。 他们从秋辞面前走过,她这才有机会看清楚李琰,那个令自己十分“钦佩”的女子,她妆容明艳,巧笑盼兮,美丽地不可方物,和朱祚一左一右挽着太后,宛若一对璧人,秋辞心里都有些微微叹息,看上去这般合拍的两人,怎么会是宛若仇敌的状态呢…… ☆、第二十七章 等这一行人到达慈宁宫,慈宁宫众宫人也具是在宫门前等候,等到太后归来都跪下道:“奴才(奴婢)恭迎太后归来。” 而端敏公主正站在宫人们前头,笑着望着众人来时的方向,见到太后前来,端敏立即上前请安道:“端敏给母后请安。” 太后见此忙上前扶起端敏,笑着说道:“快快起来,我的端敏儿果然在这儿等着呢。” 端敏顺势起来,又道:“母后一路舟车劳顿,可辛苦了。” 太后听了这话,看了看身边的朱祚说道:“瞧瞧,瞧瞧,这两兄妹,怎么说话都一样。” “那还不是因为皇兄和我都念着母后嘛!”端敏撒娇道。 “好好好,”太后拍拍端敏的手,说道,“母后知道你们兄妹二人孝顺。” “好了母后,进屋吧,别在这外头候着了。” 端敏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太后进屋,太后进了屋,身后的嫔妃们自然也跟着进了去,只那些跟来的侍女太监们在门口候着,也是乌泱泱地站了一片。 秋辞本想去找春熙说说话,可王德和阿容都规规矩矩地站着,秋辞自是不敢动,这番心思也只得作罢。b 分卷阅读42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r   太后进屋一看,宫内摆设和她走时无异,只是墙角的花瓶里插着新摘的荷花,桌上还摆放着新鲜的瓜果。 端敏扶着太后坐上主位,接着便退了下来,此时太后看着下首站着一地的晚辈,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大家也别拘着了,都坐吧。” “谢太后赐座。” 然后各嫔妃们依序入座,李琰坐在右方下首第一个,然后依次是康城郡主,贤妃,陈妃,肖淑仪,胡婕妤,朱祚坐在李琰对面,其后依次为端敏公主,宁贵妃,赵贵嫔,王昭容,马淑媛,李贵人。 刚刚入座,便立马有侍女上前奉上香茗,太后扫视几眼,问道:“那几个孩子呢?怎么没来?” “回母后,”贤妃立即答道,“渊儿,桓儿和南乡在上学,玉城今日身子又不好了,钱贵嫔在照顾着呢。” 玉城公主生时母妃难产,从小身子便不好,一年里有□□月都是汤药不离身,因而听了这话,太后也没怎么关心,只习惯性地说了句“阿弥陀佛”,然后便问道:“今日怎么还上学?贤妃,你也太严苛了些吧。” “不关贤妃的事,”朱祚此时说道,“是儿子的决定。” “皇帝,我知道你对他们严苛,可我多日不见那些孩子们,也甚为想念,你这也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吧。”太后面色有些不虞。 “母后,”朱祚说道,“学业不可一日松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难免心生懈怠,若是母后想念他们,等他们下了学,儿子便让他们立即来见您。” “罢了罢了,你也真是,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这般。” 太后喜欢孩子,无论是朱祚还是现在的皇子们,都是被太后溺爱着长大的,朱祚这严父的形象,和太后可是着实不符。 贤妃见到气氛渐渐不对了,立即出言劝道:“太后,您莫要生气,陛下也是为了孩子们好。” “是啊,太后,陛下如此严苛对那些孩子们也有益。”宁贵妃也帮腔道。 这二人一说话,那些嫔妃们都你一言我一语地帮腔道。 “你们呀,不要帮他说话了,哀家可没生气。”太后笑着说道。 朱祚此时也说道:“是,母后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和小辈生气。” “你呀你……”太后笑着摇摇头,用手指指朱祚,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后不过是喜欢孩子罢了,说起来啊,咱们宫里又要多个孩子了,届时他不上学,可不让太后日日都见着?”肖淑仪说道。 听了这话,太后才猛地想起来宫里还有个怀孕的李贵人,她忙向底下,一会儿才看到李贵人,她笑着说道:“是了,李美人?哀家先前还未曾注意到,你且上前来。” 李美人晋位分之事发生在太后出宫后,因而喊错也无甚奇怪,不过,这李美人脑子不够快,还是愣了一下,才上前行礼道:“嫔妾见过太后。” “起来起来,一家人,哪儿那么多礼了。”太后故作责备道。 “是,多谢太后。” 李贵人起身,她微微有些拘谨,她进宫后不久太后便出宫礼佛,因而她没怎么跟太后接触过,上面这个笑容满面,和蔼可亲的女人不仅是她婆婆,更是当朝太后,无论如何,她不会真像她所表现出来地那么和气。 这时,贤妃忙笑着说道:“母后,您不知道,陛下早晋了李美人为贵人呢。” “是吗?”太后看向贤妃说道,“那是哀家喊错了。” 接着,太后又看向李贵人笑道:“李贵人,原是哀家喊错了,你不要怪罪啊。” “嫔妾不敢。”李贵人忙屈膝道。 “你看看这孩子,怎么又行礼,”太后故作责备地说,“身子大就不要如此多礼了。” “是。”李贵人答道。 其实太后不知道的是,李贵人原不是多礼谨慎的人,不过是怀孕期间宁贵妃多次找麻烦,朱祚李琰也都不插手此事,贤妃更是管不住宁潇如,这才把她练成了见人先行礼,礼多人不怪的本事。 “既是哀家喊错了,那便索性不要这贵人之位吧,就……就晋为小仪,如何?”太后说道,接着又看向朱祚,道,“玉郎,你说如何?” 玉郎是朱祚小名,朱祚长大后,尤其是登基后便有些抵触这个名字了,不过他却不好管太后如何叫他,本来几月不曾听到,他都快忘了,今日太后猛地叫起这个名字,还是在这么多嫔妃面前,他一时有些尴尬,只咳了两声,讷讷地说:“便……便如母后所言吧。” “那便小仪吧,李小仪,如何?”太后看着李贵人,笑着说道。 李琰闻言眉头微皱,对着李贵人说道:“李小仪,还不快谢恩。” “是,”李小仪这便反应了过来,脸上的欣喜之色藏也藏不住,“多谢太后。” “李小仪,你过来,到哀家近旁来。” 太后对李小仪挥挥手,李小仪上前,乖巧地站到太后旁边,太后拉着李小仪的手,又摸摸她的肚子,问道:“哎哟,这该有五个多月了吧。”b 分卷阅读43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r   “回太后,已经六月多了。”李小仪答道。 “六月?”太后想了想,说道,“确实该有六月了。” “这些日子里,可得多加小心,底下宫人若是伺候不尽兴,你可只管来告诉哀家。” “谢过太后。” “你年纪小,又是第一次有孕,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哀家,或者找你贤妃姐姐,她生养了两个孩子,该是有经验的。” “是,若是有什么,只管找我便是。”贤妃微笑着答道。 听了这段对话,李琰和宁潇如端茶的手都不觉顿了顿。 太后素来喜欢孩子,这见了大肚子的李小仪,注意力便全被带走了,只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嘱咐个没完,端敏早听得无聊,一会儿便带着新城出门玩儿去了,殿内之人除了朱祚,也只有生育过的贤妃和陈妃能够说的上话。 而一向话多的宁潇如和李琰今日却是一反常态地安静,只坐着喝茶,吃点心,时不时还要和对方交换一个嘲讽的眼神,颇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一会儿,便到午间,膳房的太监前来请命,太后这才反应过来,已到午间,太后便索性留了大家共进午膳,大家共聚一堂,倒也是其乐融融,背地里多少不愉快都掩盖住了,反正在这段时间,大家倒是亲密地如同一家人。 午膳过后,朱祚便请辞回宫了,其余嫔妃闲话一会儿也都各自走了。 李琰刚想走,便被太后叫住:“琰丫头,你且留下,我跟你说几句话。” “是。” 等到大家都走完了,太后才拉着李琰走入内殿,拉着她的手到软榻上坐下来。 “琰儿,你跟我说实话,我不在的时候,你和陛下是否又曾有过争执?”太后急切地问道。 李琰张嘴便想说朱祚的不是,可不知怎的,一想到方才宫门口朱祚那句“编排人是你干的事,朕可干不出来!”,她又把话给咽了回去,颇有几分受了委屈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的味道,李琰都觉得这不像自己了。 太后看见李琰沉默的样子,便知道这架却是没少吵,而今日李琰竟没急着告状,说朱祚的不是,她便想当然地认为这一切都是李琰的错。 太后松了李琰的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呀你,你叫我该如何说你!” “是不是兄嫂把你给惯坏了,才叫你这般分不清轻重缓急!”太后的语气渐渐重了,“你现在已经是皇后了,莫要总是这般,耍小孩子脾气!” “姑母,我可没有耍小孩子脾气,是陛下,老是鸡蛋里挑骨头!”李琰没好气地说。 “你还说这些,你知不知道我方才看着李小仪的肚子,我多希望那是你啊!你知不知道外朝已有人主张立渊儿为太子了!你若是再不诞下太子,再和陛下这样下去,你该怎么办,我李家该怎么办?” “你父亲在外朝也并不好过,玉郎宠幸沈家,宁家又一直和咱们李家对着干,主张立渊儿为太子的那帮人多是贤妃母家一派,他们也是处处针对兄长,我李家看着风光,可那是你父兄费了多少努力才能维持的,你知不知道?” “咱们李家缺少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琰儿,缺少一个流着咱们李家血液的太子!” 太后一席话说得“振聋发聩”,李琰听得这一番话,也不做声,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境况,她也在努力地改变着自己,可是朱祚的心哪里有那么好挽回?更何况,朱祚不满意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他们李家,她不是没有努力过,只不过收效甚微罢了。 太后见李琰又不做声了,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她也无话可说了,沉默半晌她才叹了口气,幽幽地说:“看来,琬儿进宫是对的,至少,她不像你那么任性。” 听到这话,李琰猛地抬头看着太后:“姑……姑母,您是说,琬儿进宫是您的主意?” “怎么了?”太后说道,“是哀家的主意,也是兄长的主意。” “姑……姑母……”李琰看着太后,不可置信地说道。 太后看着李琰的样子,皱眉说道:“琰儿,琬儿再怎么说也是你妹妹,不是她也会有别人,你可莫要在这事上昏了头脑。” 我这般,不正是因为她是我妹妹吗? 李琰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只低声说道:“是,琰儿省的。” 太后还想说什么,李琰忙说:“姑母,您说的琰儿都知道,琰儿也懂得,琰儿这便回去好好想想,定不负您所望。” 看着李琰这副乖巧的样子,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刚巧她这一天也累了,便让李琰先回去了。 李琰一回到坤宁宫,便躺倒贵妃塌上闭目养神,表情不似从前那般轻松,河溪看着李琰这副样子,想问却又不敢问,只好默默地为她按摩。 半晌,李琰才缓缓睁眼,对河溪说道:“河溪,你说,是本宫太任性了吗?” “娘娘……”河溪不知如何说,看着李琰这副样子,便猜到是太后留她问话了,“这太后娘娘是为了您好,若是话重了,您千万 分卷阅读44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莫要放在心上。” 李琰笑着摇摇头:“不,不是太后,是我,是我的问题。” 是我一直没看清局势,现如今,我的姑母,我的父兄都要废弃自己了,我还一直蒙在鼓里,不知道在权力面前,一个女儿,又算什么…… 河溪不知道李琰的想法,只以为她是在说自己太过任性,于是她便也说道:“娘娘,您和陛下确实脾气不合,两不相让,您瞧瞧今日,您和陛下是否又有争执?陛下好歹是天子,您也该让着他些。” 李琰叹了口气,摇摇头,讽刺地说:“河溪,你不知道,若是不和他吵,他又怎么会愿意同我讲话?” 河溪听了李琰的话,不禁沉默了,手上的动作也不觉停了。 李琰没有感觉到,她正望着窗外出神,前些时候的猜测成了真,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和莫名其妙的心慌,好像,她真的会被抛弃一样。 真的会吗? 李琰喃喃自语道,她觉得,自己是真的该采取某种措施了,至少不用再坐以待毙,默默地等着被废的那一天到来。 屋内的人思绪万千,恍若乱麻,屋外夏日炎炎,鸣蝉凄切,也是愈发令人心烦。 ☆、第二十八章 朱祚还算是个勤勉的帝王,一回到养心殿,便又开始批折子,一会儿便召了五六个大臣前来商议国事。 今日玉林不当值,这一屋子的人便都该秋辞忙活,秋辞带领着宫女们端着刚刚走到养心殿门口,便听得茶盅猛地砸到地面,瓷片四溅的声音,紧接而来的便是朱祚一声怒喝:“混账!” 秋辞刚刚迈进殿的一条腿收了回来,身后离她最近的云乡说道:“姐姐?” 秋辞冲她摇摇头,然后退立一旁,其余宫女也跟着退到一旁,留出了大门的位置,一会儿,小林子便收了地下的碎片出门而来。 小林子一见秋辞,便问好道:“秋辞姐姐。” 秋辞问道:“陛下因何盛怒?” 小林子瘪瘪嘴:“还不是朝堂上那些事儿呗,”接着他将手里的东西交给那些殿外的小太监,吩咐道,“去处理了。” 接着他看向秋辞说道:“秋辞姐姐,我先进去了,你且等一会儿再进去。” “我省的。”秋辞答道。 果然一会儿便听得殿内传来朱祚的怒斥之声,等这声音渐渐熄了,秋辞才带着人进屋奉茶。 屋内站着几个大臣,战战兢兢地站着,头也不敢抬,脸上已经出了汗珠,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热的,王德侍立一旁,静静地站着,脸上看不出表情,朱祚站在书桌旁,面带愤怒,脸上有着盛怒之下的潮红,而地面之上是一片意料之中的狼藉,奏折散了一地,被掀翻在地的茶水打湿,几个小太监可能是想上前收拾,却被朱祚呵斥住,战战兢兢地跪着不敢动弹。 秋辞奉上轻手轻脚地奉上茶,为免又惹得朱祚发火,秋辞一丝声音也不发出,奉完茶立马带着人退了出去,路过中间那堆折子时,秋辞眼尖地瞥见折子上露出的一行字:宁王……泾阳…… 秋辞心中想道,宁王谋反案虽说已过去了有些日子,但宁王至今未曾归案,宁王余孽也未全部落网,只是不知现此时又是所谓何事。 秋辞退出去后便侍立在殿外,今日秋辞当值,她又充足的理由在这儿待着。 不出半刻钟,秋辞便见钱真急匆匆地跑来,他身材微胖,一路跑过来脸颊都出了汗,他气喘吁吁的,在殿外站定,调整呼吸。 他这般着急,想必是今日之事他也未曾知晓,可他是御前掌印太监,实在是不该有他不知道的事,难道是这折子未经过东西值房? 那么是不是说明,沈正钦也不知道这事。 正想着,钱真已走到秋辞面前,颇有些趾高气扬地说:“我来见陛下,去通报一声!” 秋辞自到了御前之后,所有人都跟她客客气气地讲话,许久不曾听到这般无理的语气,秋辞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她面上却没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只福身答道:“是,钱公公。” 进屋后,朱祚的神情已经要好了些,不过仍是面色铁青,秋辞禀报后,愣着脸吐出几个字:“叫他进来!” 秋辞出殿门,行到钱真面前,福身而后说道:“公公可以进去了。” 钱真刚要提步进去,秋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钱真说道:“公公,陛下先前盛怒,公公小心着些。” 听到秋辞的提醒,钱真有些惊讶,他一下愣住了,而后看着秋辞说道:“知道了,多谢秋辞姑娘。” “公公客气。”秋辞颔首,微笑着答道。 秋辞不知道这次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和宁王扯在一起,又引得陛下盛怒的,必是大事,虽然御前之人严禁私相授受,但一句可有可无的提醒,还是无足轻重的,这个人情,不卖白不卖,更何况,她不能一直都因为避嫌而不联系沈正钦,所以,她只能做到如何和沈正钦交流而不令人怀 分卷阅读45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疑。 “……把沈正钦叫来!” 秋辞又听得屋内大喊,一会儿,小林子又连忙跑了出来,想必是去叫沈正钦的。 值房离这儿不算远,但沈正钦现下应该不在值房,过了好些时候,秋辞才看见沈正钦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但奇怪的是,小林子却没跟着一起回来。 沈正钦今日看上去心情极好,他走到秋辞面前,温言说道:“劳秋辞姑娘进去通报一声。” 沈正钦今日心情确实极好,何怀玉抓回来了,也不用再交给北镇抚司,而是由他们东厂审出来的,这一次,他有信心,让北镇抚司彻底失了君心,再也抢不到他们东厂的功劳,东厂设立牢房,立刑立法,指日可待。 秋辞皱眉疑惑道:“小林子呢?陛下不是叫小林子去传你了吗?” “什么?”沈正钦皱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有一会儿了。”秋辞说道。 接着,秋辞左右看了看,然后不着痕迹地向他靠近,压低声音对她说道:“陛下先前盛怒,应是为了宁王一事,我看奏章中还提到了泾阳,钱真在陛下传召之时便来了。” 沈正钦闻言皱皱眉,喃喃道:“宁王?泾阳?”他思索一会儿才舒展眉头,点点头。 秋辞此时听见背后似有脚步声传来,忙后退一步,对着沈正钦福身行礼,提高音量道:“厂公,陛下早便传了厂公,您现下便可入殿。” 沈正钦抬眼,便见着王德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他笑笑,心想:“这丫头耳朵倒是灵。” 秋辞这般,他也装着刚来的样子,对秋辞说道点点头,说道:“嗯,我即刻便进去。” 正这时,王德已出了殿门,快步走到沈正钦面前:“你怎么现在才来?小林子呢?何处去了?” 沈正钦装作疑惑的样子说道:“什么小林子?王总管,我有要事,前来面见陛下。” 王德自言自语道:“错过了么?”然后他又赶紧对沈正钦说道,“赶紧进来吧,陛下等急了!” 沈正钦跟着王德进殿,果然见到殿内一番狼藉之色,想是陛下刚刚发了不小的脾气。 钱真立于殿内,脸上不乏惶惶之色,想是被陛下骂的不轻,见到这副场景,沈正钦的心情一下变得轻快了,嘴角不觉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钱真见到沈正钦那副样子,恨恨地瞪了他两眼。 沈正钦行至殿中,拱手行礼道:“臣参见陛下,愿吾皇千秋万岁。”接着他便想起秋辞所说,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臣有要事禀报,望陛下禀退左右。” 听了这话,钱真心中冷笑道:“蠢货。”,殿内其余几个大臣听到沈正钦这话,都不觉有些心惊,天子仍在盛怒之下,这沈正钦可算是撞在了刀口上了。 果然,朱祚立马大声怒喝道:“你还有何事!说!” 沈正钦故作为难的表情,说道:“陛下,这……事关宁王……” 听见宁王的名字,朱祚一下皱起了眉头:“又是宁王?” 虽然朱祚仍是那副样子,不过语气已是有所改善,他皱眉说道:“究竟何事?你且说来便是。” “是,陛下,臣审问何怀玉后得知宁王在京城仍有暗庄,不过暗庄已经人去楼空了。” “说下去。” “是,虽说暗庄人去楼空,但臣却抓住了一个线人,审问之下,此人交代,宁王近期会在泾阳一带活动,并且臣查到泾阳太守与宁王有些瓜葛,臣唯恐事情有变,特来禀报,并且,臣已经派了番子们前往泾阳,陛下请放心。” “好,沈正钦,”朱祚赞道,“你果然没让朕失望!” 朱祚怒气不再,反而夸奖沈正钦,这让底下的钱真和李琣又是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朕得到密报,宁王在泾阳现身,意图以一郡之力颠覆我大燕,哼,”朱祚冷笑一声,“真真是荒谬!” 沈正钦心想,猜对了,果然是为着这事。 沈正钦故作惊讶道:“原来陛下早已知晓,是臣办事不力,忘陛下恕罪。” 朱祚摆摆手道:“你做的很好,东厂在你手里愈发精进了。” “宁王之事你既办的妥帖,那便东厂全权领去吧!” 沈正钦大喜道:“是,臣领命。” “锦衣卫为副手,协助办事,”朱祚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培道,“希望锦衣卫不要再让朕失望了。” 李琣的脸沉了几分,他咬了咬牙,压制住内心的怒火,恭敬地答道:“是,微臣,领命!” 朱祚叹了口气,发了这么些会儿的火,他都累了,他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都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众人都舒了一口气,忙行礼退下,出了殿门,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出了一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摇摇头,擦擦汗,赶紧离开了这儿。 “沈正钦!”李琣叫住沈正钦。 沈正钦回头,看向李琣,面带微笑地问道:“李指挥使可是有事? 分卷阅读46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 李琣面色铁青,但又碍于这是养心殿外,不敢造次,只得抑制住自己的声音。 “你怎知晓宁王之事?” “李指挥使说笑了,我方才在殿上已向陛下禀明,莫非是李指挥使耳朵不太好使。”沈正钦出言讽刺道。 “你……”李琣被噎住了,不过他也没抓住不放,只继续说道,“这何怀玉对宁王是何等的忠心,他便是舍了命也不会出卖宁王,你怎么可能从他嘴里撬出些东西来?” “呵,”沈正钦笑了,“李指挥使办不到的事不代表我沈正钦办不到,你锦衣卫办不到的事,也不代表我东厂办不到。” “李指挥使,你与其在这里揣度我为何会撬开何怀玉的嘴,”沈正钦理了理袖口,嘴角噙着一丝讽刺的微笑,“还不若好好想想,如何提高锦衣卫的办事效率,不要再徒惹陛下烦忧。” “沈正钦!” 李琣怒喝道,这一声音量猛地提高,惹得许多人都看往这边,秋辞也注意到了,不过,沈正钦安全无忧地出了这个殿门,便与他无关了。 “李指挥使,殿前噤声呀。” 说罢,沈正钦冲他微微点点头,笑着大踏步离开,留下一脸怒色的李培在原地,咬着牙恨恨地说道:“小人……” ☆、第二十九章 沈正钦原是独自去到养心殿的,周明陈河等人皆在值房等候,他们一见沈正钦回到值房,忙迎上去。 “厂公,如何了?”周明焦急地问道,“陛下如何说?” 沈正钦去面圣原先的目的本是为了东厂设立监狱一事,周明早就对北镇抚司收监东厂囚牢一事有所不满,在加上之前几次东厂和北镇抚司的冲突周明都有参与,因而他分外焦急。 “我还未请示陛下。”审沈正钦淡淡地说。 “这……”周明和陈河面面相觑,不知言何。 沈正钦这才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一告诉周明和陈河,他二人听得又是一阵无话。 半晌,陈河才小心翼翼地对沈正钦说道:“厂公,可咱们,并未从何怀玉那儿审出什么。” 沈正钦闻言挑了挑眉:“我说审出了,便审出了。” “这……”陈河一时噎住了,半晌才讷讷地突出一个字,“是。” 周明跟着沈正钦的日子长,他也了解沈正钦的脾性,不过他仍是问道:“厂公,话虽如此,可……那泾阳太守与宁王有何关系?” 沈正钦习惯性地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思衬一会儿,勾唇笑道:“宁王之母淑贤太妃先父乃是一代大儒,桃李遍天下,泾阳太守或得其指教也未可知。” 周明心想,确实,淑贤太妃先父却乃一代圣贤,门生众多,桃李遍天下,泾阳太守监生出身,要想找到这二者的联系,捏造一些可有可无的证据,确实不难。 于是周明拱手应道:“是,奴才定会办好。” “还有,何怀玉和线人,不堪重刑,又未能及时医治,已经死了,回去写张折子向陛下告罪,”沈正钦又想了想,紧接着补充道,“陈河,我是午间派出番子,快马加鞭,五日后也该到达泾阳了。” “是,奴才明白。” 安排完了这一系列的漏洞,沈正钦这才轻松些了,不过他还是不能轻松太久,宁王之事可大可小,如今陛下将此事交付与他,他就必须得办好,否则他便会失了圣心。 陛下虽说年轻,心思却老练,他和钱真相互斗争多年,陛下看在眼里,却放任着他们斗,自己领了东厂,司礼监那儿便说不上话了,陛下宠幸沈家,可沈家不得势,李家得势又辉煌,可李家的皇后不得圣心,李琣最近又总被责骂,宁家得些圣心,又有权有势,可却始终低李家一头,武将虽多,朝内却无人,这陛下呀,就是看不得有谁独占着好。 再者,这东厂也不是那么好经营的,内有钱真,外有锦衣卫,自己虽说和沈家关系不错,可始终是独木难支…… 周明和陈河见沈正钦支着头一会儿便失了神,便料想是沈正钦累了,他俩对视一眼,交换一个眼神,刚想悄悄退出殿去,便听得沈正钦的声音。 “周明。” “奴才在。” “秋辞今晚可是不当值?”沈正钦问道。 “这……”周明犹豫了,虽说秋辞的事儿是他安排的,可他自从将秋辞安排好后便再也没有关注过这事儿,他又怎能知道秋辞今晚是否当值? “罢了罢了,去给小庆子说,叫秋辞下值后来见我。” “是。” ……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夏日的天气素来是有些怪的,午间太阳还大着,结果接近日暮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这雨虽说是来的突兀,却也是一扫夏日的炎热烦闷,令人感到一丝凉爽,品茗赏雨,却也称得上有几分惬意。 不过惬意都是别人的,秋辞却是有些郁闷的,听闻御花园西南角的口口花开了,秋辞想着或许能摘些新鲜的 分卷阅读47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来泡茶,做些小食,反正无事,她下了值便提着篮子来了,刚摘了没多少,这雨便一赶子下了来。 她本以为夏日多阵雨,在亭子里等一会儿便好,正好,也可看看这“雨打芭蕉”的情景,谁知这雨越下越大,眼见着没个听得时候,这地方又偏僻,半天也无人经过。 眼见着天渐渐黑了,秋辞心中计算了一下从这儿回到养心殿最近的距离,心一横,将篮子顶在脑袋上就往雨幕里跑。 刚刚跑出这个园子,秋辞便听得好像有人叫她。 “秋辞姐姐……” “秋辞姐姐……” 秋辞回头一看,便隐约见着一个黑色的轮廓撑着伞向他跑来。 “秋辞姐姐,你可……可让我好找。”小庆子快步跑到她面前,然后将伞打到她头顶,气喘吁吁地说道。 “小庆子?”秋辞的语气微微带着些疑惑,“你怎在此?你在找我?” 秋辞有些疑惑,小庆子有何急事,怎会跑到这儿来找她? 突然,她才意识到小庆子是谁的人,因而她左右看了一下,确定四周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是厂公找我?” “是,”小庆子这才平复了呼吸,说道,“厂公想见你。” “见我?” 秋辞垂眸,想道:“怕不是为了下午的事。” 秋辞知道这事儿是大事,便也对小庆子说道:“那咱们快走吧。” 小庆子给秋辞打着伞,二人步子都快,不出一会儿便到了值房。 小庆子在门口收了伞,示意秋辞进屋,秋辞将手中的篮子交给小庆子,然后理了理衣衫,拧了拧衣袖上的水才进屋去。 秋辞已经很久没来沈正钦的书房了,这里的陈设依旧没变,沈正钦坐在书桌前,身着藏青色常服,手执一卷书,正专心地看着,他虽长相不甚出众,可眉目间却生的极好,剑眉星目,仿若世家公子。 秋辞上前,福身行礼道:“奴婢参见厂公。” 听得这声,沈正钦的注意力才从书上转移过来,他看了看秋辞,微微皱眉,道:“起来吧。” “谢厂公。” 沈正钦放下书,走出书桌,走到她面前,皱着眉看着她,看得秋辞心中发慌。 半晌,沈正钦才嫌弃地说:“你怎么这副样子?” 秋辞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淋了雨,又从御花园那种多草木的地方跑过来,想必身上十分狼狈,她这副尊荣来见沈正钦确实是有些无礼了。 她微微红了红脸,讷讷地说道:“厂公,方才……方才下了雨,奴婢没带伞。” 事实上,秋辞此时的样子远比她所以为的狼狈,她浑身上下湿透了,裙角更是沾满了泥渍,污秽不堪,脸上的妆被雨水冲化了,口脂都染到了下巴上,脸颊上还有几滴泥土,发髻也已经凌乱不堪,还有一篇树叶沾在了头发上…… 沈正钦看着她这副样子,脸上嫌弃之色渐重,他转过脸去,似乎是不忍再看下去,可一会儿他又转过头,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将她头上的那片树叶拿下来。 拿下那片树叶,沈正钦迅速将它扔在地上,然后从袖子里摸出汗巾,面上满是嫌弃地擦着手。 秋辞见到那片从自己头顶拿下来的树叶,脸腾的一下,变得更红了…… ☆、第三十章 沈正钦见着秋辞面颊微红,低头不语的尴尬神色,自觉方才的动作有些失礼,他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后对秋辞说道:“嗯……让小庆子带你去整理整理,好歹是御前女官,不可失了体统。” 秋辞也低着头瓮声瓮气地答道:“是。” 秋辞淋了雨,衣服湿湿嗒嗒地穿在身上,很是不爽,可秋辞也没有办法,这里是值房,没有合适的衣服,宫中服制皆有安排,秋辞不能乱穿,她也只是擦了把脸,理了理头发,便赶紧回到书房。 秋辞进屋之时,沈正钦正手持一份奏章,秋辞瞧着那奏章纸质有些破损,心中总还感觉有点奇怪。 沈正钦见秋辞走进,便伸手将那份奏章递给她,秋辞有些惊愕,犹豫半晌还是将它接过来。 “厂公,这是……” “看看。”沈正钦冲她扬扬头。 秋辞这才打开,纸张有些泛黄发皱,上面有些字迹已经晕开,很明显地看出是被水淋湿又弄干的痕迹。 秋辞粗略地扫了几眼,这才认出这便是殿中地上的那张,上面所述之事也与秋辞所猜无异,果然与宁王有关。 秋辞看完了,合上奏折,皱着眉头看着沈正钦。 “我向陛下禀告说,我东厂查到宁王出现在泾阳,并且宁王和泾阳太守私相授受。” 沈正钦语气淡然,仿佛再说一件就像谈论天气那样的小事,可他所说之事,却无法让人平静。 为了免去陛下一顿责骂,为了在陛下面前和钱真,李琣争那几口气,他随意几句话,便可加罪于人,令人万劫不复。 分卷阅读48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不过,秋辞早已经习惯了,沈正钦构陷于谁,与她实在是不相干。 只是,明明沈正钦已经解决了的事,为何要找她,难道是…… 沈正钦看着面前的少女,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睫毛低垂,在眼睑下映照出一片阴影,她微微抬眸,眼神仿若星辰…… 门外雨幕渐重,狂风吹得木门吱吱作响,将沈正钦的思绪蓦地拉回到现实中来,他看着秋辞,而后者也刚巧抬眸看他,这一瞬间,沈正钦心中突然腾地生起一种怪异的感觉,然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不可思议。 秋辞见沈正钦盯着自己半晌不说话,不由得感到奇怪地开口唤道:“厂公,厂公……” “咳咳,嗯?”沈正钦回过神来。 “您唤奴婢前来,可是有何吩咐?”秋辞说道,“奴婢看这奏折所述之事已然分明,依厂公所言,莫非有何转变?难道,这写奏章之人便是泾阳太守?” 秋辞慢慢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所有猜测,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已经不觉养成了一种习惯,在面对沈正钦时,她总是努力地证明自己的聪明,她总觉得,只有向他证明自己的有用,才不会失去现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沈正钦听他这番猜测,没有说话,半晌,他只是摇了摇头,对他说道:“无事,时间不早了,赶快回去吧。” “啊?”秋辞瞪大了双眼。 沈正钦叫自己来就为了给自己看这个奏折? 沈正钦不理会她惊讶的表情,只又说道:“我让小庆子送你回去。” 秋辞自知不好再问,只好行礼回道:“是,奴婢告退。” 接着她转身想走,却见沈正钦向她走来,然后和她并肩走到门外,看样子,是要送她出门而去。 秋辞虽表情淡然,什么也不问,只心里还保留着这股疑惑,直到回到她的房间,她仍未明白,今日的沈正钦为何如此怪异。 小庆子将秋辞送到养心殿不远外的宫门口,便将伞递与秋辞,然后欠了欠身道:“姐姐,便送到这儿了,我先回了。” “嗯,”秋辞点点头,然后又反应过来,问道:“诶,你把伞给了我,你怎么办?” 小庆子无所谓地笑笑:“我没事儿,姐姐你再别淋着了。” 秋辞摇摇头,将手中的伞又塞回到他的手里,笑道:“我反正已经湿透了,再淋不着了,更何况,”秋辞往养心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我马上就到了,放心,没事的。” “那……”小庆子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好吧,那姐姐,我先回了。” 秋辞点点头,然后等着小庆子离开后这才转身,回了院子里,此时翡翠正站在屋檐下,指挥着木梯上的小太监装灯笼,翡翠一扭头,正巧看见秋辞进门。 她赶紧拿起靠在墙角的伞,撑开向秋辞跑去:“秋辞姐姐,你怎么没拿伞?” 秋辞看着翡翠道:“哦,今日出去的早,没想到会下雨。” 翡翠替秋辞撑着伞,二人快步走到屋檐下,那小太监停下手上的活计,冲秋辞问好道:“秋辞姐姐好。” 翡翠收了伞,还抖了抖伞上的雨水,道:“姐姐赶紧进屋吧,我去找珍珠给姐姐打热水,姐姐赶紧洗洗,莫要着凉了。” 接着,她又冲那小太监吩咐道:“小夏,你自己先弄着。” “没事,你去忙吧。” 说罢,翡翠便向另一边小跑去,见此秋辞不由出言提醒道:“诶,翡翠,你慢着点儿。” 说罢,秋辞便进了屋,褪下外衫,又想到一会儿有人来送热水,便没有将身上的衣衫褪下,于是秋辞只好坐在梳妆台前,取下头上的珠钗,松开湿透了头发,拿一条干毛巾,胡乱地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半晌,翡翠着人送来了热水,秋辞这才褪下湿透了的衣衫,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一扫方才的疲倦。 秋辞躺在热水之中,不禁想到方才沈正钦的举动,一时之间又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会儿,秋辞惊觉水温变凉,这才收了思绪,不再胡思乱想。 ☆、第三十一章 殿选日近,宫中渐渐热闹了起来,众人也都忙碌了起来,不过这份忙碌却是落不到秋辞身上的,也无非是这些日子里,后宫的主子们来的勤,秋辞也不过是多煮两杯茶而已。 身为后宫之主的李琰却也是同理,宫中的事,她本来就是爱管时便管,不爱管时便闲着罢了,再加上贤妃得力,于是这些日子里,秋辞也是放手不管的,只关上宫门,过起自己的小日子来,倒也是悠闲自得。 只太后又以为那日申饬了李琰几句,再加上李琬入宫之事,惹得李琰生气,她才这般,便也常召她去不痛不痒地申饬几句,李琰也只听着,不往心里去,听得不耐烦时,李琰便借口旧疾复发,太后虽然知道李琰这德行,却也是无可奈何的。 午后便是殿选,太后又差了人来召见李琰前去,彼时李琰正躺在贵妃以上,吃着岭南上供的荔枝,屋外阳光毒辣,炽热难耐, 分卷阅读49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屋内却是凉爽异常,胜似仙境。 “娘娘,慈宁宫的人已在偏殿等候多时。”青云再次进屋劝道。 李琰抬头看了看窗外,慵懒地说道:“殿选何时开始?” “回娘娘,还有两刻钟,”青云答道,她想了想,又说道,“各宫主子们应当都已移驾文颂轩。” “那陛下呢?”李琰挑眉道。 “陛下现下应该还在养心殿。” 李琰听罢点点头,说道:“那便不急。” 接着李琰又插起一块剥皮去核的荔枝放进嘴里,细细品味,神态好不悠闲。 青云见此,又想开口劝什么,河溪看了她一眼,冲她摇摇头,青云只得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得认命地转身退出寝殿,想着怎么在太后的人面前替李琰圆过去。 吃了几口荔枝,李琰也觉乏味,便站起来,走到窗边的冰鉴旁,伸手取过里面冰着的一碗酸梅汤,喝了两口,一时冰爽袭人,她打开窗户,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她不由得又捧起碗喝了两口,接着便看着窗外斑驳的树影发神。 一会儿,李琰将碗放回冰鉴之中,淡淡地对河溪说道:“收拾收拾,摆驾文颂轩。” 河溪垂首答道:“是。” 文颂轩处在养心殿和御花园的中间地段,又修在湖边,四周多树,多草木,房屋结构简单,四处通风透气,夏日里正是乘凉的好去处,朱祚平日里常在此处乘凉,今夏炎热,为体恤众人,他特令殿选在此举行。 李琰到达文颂轩时,阖宫众人确是到的差不多了,朱祚坐在上首,面色倒是温和,对于李琰的刻意迟到,这么些年他也已习惯,再不用这样的借口发火了,他旁边的座椅空着,那是属于李琰的位置,天气炎热,太后身体略有不适,便在宫中休息,因此今日座中并无太后身影,而其余嫔妃也依照位分,各入其座。 李琰由河溪扶着走入殿中,冲那堂上之人微微福身道:“臣妾见过陛下。” 朱祚微微抬手:“平身。” “谢陛下。” 李琰起身,接着便坐到朱祚旁边的位置上,这时,下首众人又是起身行礼。 对于李琰的姗姗来迟,朱祚虽说是没表现出太大的不满,但宁潇如却是不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李琰晚到,更是因为,她得向李琰行后妃屈膝礼,此刻朱祚在场,她行礼可不能再似往常那般敷衍。 宁潇如心中冷哼一声,开口讽刺道:“皇后娘娘怎到的如此之晚,莫非是天气炎热,旧疾复发?”她顿了顿,挑了挑眉,继续说道,“如真是如此,娘娘也大可不必操劳,反正选秀一事一直是由贤妃姐姐和嫔妾负责,娘娘大可在宫中休息,何必劳神跑这一遭。” 宁潇如话中讽刺之意分外明显,在场众人皆听得分明,虽说大家也都习惯了这二人的唇枪舌战,可如今毕竟有陛下在场,一时之间,大家都有些紧张,不约而同地看向上首坐着的二人。 朱祚怡然自得地端着茶盅,若无其事一般,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李琰轻轻笑了笑,拿帕子掩了掩口鼻,道:“本宫确乃身体不适,真是劳烦宁贵妃操心了,不过,选秀一事事关国体,本宫身为国母,”李琰顿了顿,看着宁潇如说道,“自是应当操心操心,宁贵妃可真是提醒本宫了。” 没有意料之中的回嘴,宁潇如一时有些奇怪,她道:“嫔妾倒是不知,提醒娘娘什么了?” 李琰呷了一口茶水,笑道:“提醒本宫要在其位,理其事啊。” 李琰看着贤妃笑道:“本宫病时全靠贤妃打理六宫,操劳至极,如今本宫病愈,贤妃也大可歇息歇息了,”说到这儿,李琰扭头看着朱祚道,“您说是吧,陛下?” 朱祚皱眉,心中暗道不好,她们这帮女人整日里唇枪舌战,可在他面前倒也乖巧,只有李琰,时不时地就爱将他拖入战局。 “皇后大病初愈,怕是不宜操劳。”朱祚淡淡地说。 李琰听罢挑挑眉,笑道:“臣妾谢过陛下关心。” “不过,臣妾已然大好,实是该重新担起皇后的职责。” 朱祚皱眉,不悦地看着李琰。 宁潇如听罢这一番对话,用锦帕掩住口鼻,得意地笑笑:“娘娘,陛下这是关心娘娘凤体,娘娘大病初愈,这后宫之事,有贤妃姐姐呢,您还是好生养身体吧。” 虽说宁潇如一直不满贤妃兼有协理六宫之权,位同副后,但她好歹曾是朱祚的发妻,又育有子嗣,后宫众人多多少少还是尊敬她的,总要好过李琰,空占皇后之名。 李琰不在意地笑笑,并不搭话,只看着贤妃说道:“本宫念及贤妃辛苦,意欲重理后宫之事,贤妃意下如何呢?” 贤妃温和地笑笑:“娘娘严重了,嫔妾不敢言及辛苦,不过娘娘大病初愈……”贤妃看了看朱祚,道,“不必着急,还是等陛下圣裁吧。” 李琰还想说什么,只见贤妃又说:“陛下,时辰已到,还是请众位秀女上殿吧。” 分卷阅读50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嗯,”朱祚点点头道。 “请众秀女上殿!” 传令太监一声令下,二十位佳丽鱼贯而入,站立殿下,齐齐行礼。 李琰看着这殿下的秀女,脸上始终是提不起笑容,宁潇如亦是如此,方才脸上得意的笑容已经卸下,如今神情恹恹地,若非是朱祚在场,这脸上怕是挂不住了,倒是唯有贤妃,脸上仍挂着得体的微笑。 ☆、第三十二章 殿选之日上殿的秀女已是经过多番考验,择其家世、相貌、才德千挑万选而后才留下的,因此,朱祚所需要做的仅仅是挑选出其中合心意的女子给予封号,再择其贤良,赐婚給其余皇家子弟。 当然,选秀要考虑的因素实在繁多,也不能尽合朱祚心意,例如,堂下那位现下最为得意的李琬,他便是情愿,也要高高兴兴地接纳她,并册封为婕妤,李家的面子,他不能不给,李家的算盘,他看破,却不能说破。 李琬初初入宫便受封婕妤,一时之间,风光无限,堂上众人都对她眼红不已,李琬也自是充满得意,还冲着李琰的方向投去一个挑衅般的眼神,李琰看到也不做反应,只暗自冷笑一声,手捧香茗,兀自饮茶。 而宁潇如却是没有李琰那般能忍的,殿选还未结束,宁潇如就借口暑热,匆匆请辞,走时脸色实在是不好看,等出了文颂轩,宁潇如才铁青着脸色,恶狠狠地说道:“哼,又来个李家人,真是讨厌至极!” “娘娘慎言。”侍女真儿立即开口劝道。 “行了,行了,”宁潇如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本宫知道!” 对于李家这种只会送女儿进宫的行为,宁潇如是相当不齿的,当初她母家试图送她庶妹入太子府邸,她以自身性命相逼才劝得母亲改变主意,其实,也并非是她心生妒忌,只是2,她一直觉得,以后院女眷来巩固前朝恩宠的法子实在是有失大体,她向来厌恶如此。 不过陛下就在殿内,无论李家是何等作为,终究还是陛下允许的,容不得她有任何的怨怼之言,但李琬初初入宫便受封婕妤,实在是让人心里不舒坦,她可不是贤妃,能那般大度容人。 “哼!李琰,且让你再得意两日!” 其实宁潇如此话却是说错了,李琰一丁点儿的得意都没有,先前在人前她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等回到寝宫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将先前积攒的怒气统统发泄了出来。 半晌过后,河溪才小心翼翼地着人将李琰打碎的两套紫玉茶具,三只青花瓷瓶,两只汝窑瓷花瓶,散了一地的羊脂白玉棋子,以及缺了一角的小桌给收拾出去。 “娘娘,莫气坏了身子。”青云进殿柔声劝道。 “是啊,娘娘,”河溪也帮腔道,“事情已成定局,不过这琬姑娘好歹也是咱们自家人,您犯不着动这么大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生气?你们觉得我是为了李琬生气?”李琰将散落下来的几缕发丝拢到耳后,“她倒是还不值得!” 河溪和青云面面相觑,四目茫然。 “我是气朱祚啊!”李琰怒声说道。 “娘娘慎言!”河溪大吃一惊,立即开口劝道,而青云此时也立即挥手示意殿内的宫婢太监们退下。 李琰看着这二人大惊小怪的举动,满不在意地摇摇头,她一时又觉口渴,手刚伸到桌边,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屋内的茶具都被自己摔了,她收回手,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河溪见此,立即走到门口吩咐宫婢沏茶,然后又走到李琰身边劝道:“娘娘,您方才的话,可再也说不得。” 李琰淡淡地看了河溪一眼:“没什么说不得的,便是叫他听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河溪见李琰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急匆匆地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李琰一个眼神制止。 “再说,我还巴不得他听见!” “娘娘!” “哼,他不要以为心里想的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是想打我的脸……” 话音未落,便听得敲门之声,青云上前开门,原来是宫婢沏好了茶,奉上前来,青云接过托盘,走到李琰面前,为她倒了一杯茶水。 “娘娘,此话何解?”河溪不解地问道,“琬姑娘终归是咱们李家的人,应该是莫大的荣耀才是。” “李家的荣耀,与本宫何干,”李琰语气冰冷,“大家都以为他与我势同水火是介怀当年太后和李家干预后位之事,我也不过是受害者,可如今,李琬一进宫就受此恩宠,不就是为了告诉李家,他朱祚并不记恨李家,而是介意我李琰吗!” 更加恼火的事,李家已经快要放弃自己了,朱祚的举动无非是告诉李家,此人无用,可以弃之。 “这……”河溪一时词穷,半晌才说道,“陛下也许未有此意,也许……也许是您想多了……” “我想多了?”李琰反问道,然后又冷笑一声说道,“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册封李琬为婕妤,他对李琬的厌恶之心怕是不下于我。” 分卷阅读51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听的李琰如是说,河溪一时之间便真也找不到话来安慰她,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李琰这时才拿起桌上的茶水,慢慢地饮,茶香浓烈,香气扑鼻,不过李琰却是没心情品鉴,再好的差,在此刻的她眼里,也于白水无异。 半晌,门口又想起敲门声,同时伴有宫女温柔的声音:“禀皇后娘娘,尚宫局陈尚寝求见。” 今日选秀结束,各秀女也正式地入主宫廷,今日陛下招谁侍寝,可是宫中一件大事,怕是各宫都在关注,陈尚寝怕也是特意来禀报这事,不过李琰现下可没心思搭理她,只示意河溪前去。 一会儿河溪匆匆返回,脸色不太好看。 “谁?”李琰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问道。 河溪难以启齿,半晌才为难地说:“是……李婕妤。” 经过短暂的沉默,李琰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砸向地面,一时之间,瓷片飞溅,滚烫的茶水溅到李琰的脸上,不过她却是毫无察觉...... 而另一方贤妃听闻这个消息,却是心情极好,她放下手中的书卷,微笑着问道:“消息可当真?” “娘娘,千真万确,陈尚寝已去向坤宁宫复命。”侍女如意回道,说罢,她又忿忿不平地说道,“这下皇后娘娘又该得意了!” 贤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难测的笑容:“得意?李家姊妹不睦,殿上没见着?你觉得李琰会得意?” “就算皇后娘娘嫉妒,那反正都是一家人,李家也着实该得意一阵子了。”如意嘟着嘴,不悦地说。 “哼!”贤妃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书卷,随意地翻页,状若无意地说道,“那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说罢,贤妃便将注意都放在了手中的书卷上,只留身边的如意略微诧异地看着她。 其实贤妃的话来得无根无据,令人捉摸不透。 在这后宫,要说得意二字,莫过于现在的长芳宫的婕妤李氏,不仅初入宫闱受封婕妤,自侍寝之后更是赏赐不断,惹得阖宫眼红,乃是当之无愧的后宫第一得意人。 后宫前朝向来息息相关,后宫之中,李氏太后乃陛下亲母,自是不必说,这李氏姐妹,一个占着名位,一个占着恩宠,而前朝,李掖更可谓是权势滔天,门庭显赫若此,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朝堂后宫之事,球辞自认为看得也算聪明,不过如今朱祚这番举动,秋辞却是不太看得的明白,她知道朱祚不喜李琰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性格原因,更是太后当年之举,以及她背后李家,可如今这般...... 难道,帝后不和的原因真的只如表面所见,与前朝无关? 对于秋辞的疑问,沈正钦到底也没给出个合理的答案,只淡淡看了她一眼,说道:“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莫管闲事。” 秋辞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当初调她到陛下身边,不正是为打探前朝之事? 沈正钦见她这副表情,便知她心中所想,他继而解释道:“李家的事,你、我都管不着,可明白?” 秋辞颔首,温顺地答道:“奴婢明白。” 沈正钦知道她是个懂得分寸之人,也便不再多说,只问道:“你说陛下前几日曾入夜召见大臣?” “是,但究竟所为何事,奴婢也不清楚,当晚我不当值,只听说好像是沈老将军。”秋辞答道。 “沈家人?”沈正钦微微皱了皱眉,半晌又舒展眉头,说道,“嗯,我知道了。” 秋辞还想说些什么,便听得前方有声音传来:“奴才参见钱公公。” “狗奴才,挡在这里做什么!” 秋辞诧异地看向沈正钦,沈正钦充她扬扬头,秋辞即可会意地躲到亭子外地灌木之后,秋辞刚刚藏好,钱真的身影便出现在视线之中。 钱真故作吃惊地对沈正钦说道:“哦沈公公,你怎在此?” “呵!”沈正钦轻笑一声,说道“本督缘何在此好像与钱公公无甚关联吧!” “欸,沈公公此言差矣。”钱真笑呵呵地说道,“同僚多年,我这不过也是关心沈公公罢了。” “关心?” “后宫的规矩,沈公公还是莫要忘记地好” 沈正钦皱眉看着钱真:“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钱真突然转身看着球辞的方向,“虽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但是汪华前车之鉴,沈公公还是莫要忘了。” 汪华乃是先帝时权倾一时的大太监,不过后来被人告发与宫女对食,后宫向来严禁此事,当时先帝盛怒,将其逐出宫门,被仇家砍死在长安街头了。想来是钱真消息有误,以为他在此私会宫女,不过沈正钦知道,钱真又怎会好心提醒,不过是威胁罢了。 沈正钦不做辩解,只冷眼看着钱真:“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沈公公自然知道,”钱真看着沈正钦说道,接着,他又微微拱手,敷衍地行礼道,“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便不奉陪了,沈公公请自便。” 秋辞等到钱真走 分卷阅读52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远后,才从灌木丛里出来,她脸色有些尴尬,不过看沈正钦那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也不好说什么。 沈正钦见她那副样子,便以为秋辞心中有所忧虑,他开口宽慰道:“放心,依钱真的脾性,若是有证据,早到陛下面前说去了,他不过听了些捕风捉影的话,来威胁我罢了。” “再是捕风捉影,终归是有人看见了,奴婢下次会更加谨慎些的。” 沈正钦摇摇头:“这是皇宫,你再如何小心,终归免不了被人察觉,倒不如大大方方的,以假乱真。” “是,奴婢明白。” “好了,还有何事禀报?” 此话一出,秋辞这次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一告诉沈正钦。 言毕,沈正钦点点头,说道:“此事我会处理,时间不早了,你且先回宫。” “是,奴婢告退。” 秋辞回到院中,正巧碰见阿容上值,同她寒暄几句之后,便径直回了房间休息,也不知怎得,许是因为尴尬,秋辞老是想起钱真说的话,钱真误会她和沈正钦对食自然是无稽之谈,只不过他为何如此沉不住气,听了点风声就急匆匆地来威胁沈正钦,这也实在是反常至极,难道他心里有鬼? 可现在沈正钦手里的案子只有宁王谋反案,其他再没有别的了,那又有什么整的钱真如此心慌呢? 想到这儿,秋辞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喃喃道:“不会吧......” “宁王谋反案......” ☆、第 三十三 章 对于自己的这个猜测,秋辞也不很确定,想起钱真那富态地宛若地主家的傻儿子般的神态,她潜意识里觉得,谋反这样的事,钱真那样的人是做不来的,要说是沈正钦,都还算是有些道理。 不过,以貌论人确实是不太理智,更何况,钱真是御马监掌印太监,能做到这个份上,根本不可能是什么愚蠢之人,更何况,他能和沈正钦斗那么多年,又怎么会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呢? 她想着,是不是该把这个猜测告诉沈正钦,让他去好好查查,可转念确是一想,当初自己有如今这天,不正是有钱真的原因么,若是钱真倒台,那自己是不是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秋辞躺在床上细细地思索,试图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不过想了大半夜,倒是越来越糊涂,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反而是自个儿大半夜没睡着,第二日起来精气神眼见着不太好。 陛下卯时起身准备上朝,秋辞过了寅时就必须得起床,算起来,秋辞也不过只睡了一个多时辰,起床时眼睛都还不怎么睁得开,她到院中的打了盆冷水,将头埋进盆里,冰凉的井水刺激着她的皮肤,她瞬间清醒。 等清醒过来后,她才赶紧洗漱穿衣,梳妆绾发,最后再紧赶着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这便该到养心殿当值。 养心殿外灯火已经尽燃,陛下起身,各个宫女太监都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秋辞只朝门口瞥了一眼,见着门口进进出出地,便直接去了茶房。 朱祚的习惯,早起是要饮一杯浓茶的,主要是为了保证自己的清醒,确保在朝会之时有精神。 朱祚今日起晚了,秋辞端着茶水候在殿外时,朱祚还在穿衣,秋辞只好等在殿外。 一会儿,只见小林子端着一盅汤,哭丧着脸走上来,看见秋辞的目光,小林子也苦兮兮地看着他。 “怎么了,”秋辞看了看那汤盅,“这是?” “坤宁宫送来的。”小林子瘪着嘴说,“你说我这么这么倒霉,又叫我给碰上了。” 上几次帮坤宁宫送东西挨了陛下训斥,他现在还有些腿软,这坤宁宫的怎么就专挑他当值的时候来? “嘘!”秋辞听见他的抱怨,立马说道,“这话说不得。” “知道了,知道了。”小林子有些不耐烦,“我没说什么。” 秋辞还想说什么,就见着殿门打开,伺候梳洗的宫女成列走出,秋辞知道陛下已经起身,这便提步走进去。 “诶,秋辞……” 小林子叫住秋辞,冲她示意手里端着的汤,苦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办。 秋辞看着他那样子,笑着摇摇头道:“进来。” 小林子叹了口气,深深呼吸一口,仿佛赴死一般,然后跟着秋辞的脚步进殿。 秋辞上前,福身行礼,然后为朱祚沏了一杯茶。 朱祚打了个哈欠,眼神还颇有些迷离,他摇了摇头,试图清醒些,这才端起茶盅,灌了两口茶,浓茶味苦,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秋辞见杯中茶水少了大半,这又才忙添茶,朱祚端起茶盅,却不急着喝,他端着茶盅,一下一下地吹着袅袅的蒸汽。 朱祚抬起眼眸,无意地看向秋辞,开口道:“怎么?昨儿没睡好?”他抿了一口茶,随意的说道,“瞧你脸色不大好。” 秋辞笑笑,说道:“陛下眼色倒好,奴婢昨儿睡前喝了阿容姐姐一杯茶,好半夜都没睡着。” 分卷阅读53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听了这话,朱祚笑道:“好丫头,你阿容姐姐倒不该舍你茶喝,惹得你在我面前编排,我待会儿倒是要告诉阿容,这白眼儿狼她白疼了。” 秋辞也故作害怕,顺着朱祚的话说:“奴婢错了,求求陛下,可千万别告诉阿容姐姐。” 秋辞瞅见今早朱祚心情尚佳,便冲小林子使了个眼色,接着对朱祚道:“陛下,您昨晚便没吃些什么东西,待会儿朝会怕是不好受,这儿有盅汤,您先用点儿吧。” 小林子听得秋辞这般说,也忙上前,将那盅汤放在朱祚面前的桌上,退下去时还冲秋辞感激一笑。 朱祚放下茶杯看了看那盅汤,许是真的饿了,朱祚饶有兴致地端起来,试着尝了两口,滋味清淡,鲜香味美确是喝着不错。 用了大半盅,朱祚这才放下汤盅,王德又忙递上锦帕,朱祚擦了擦嘴,随意地说道:“这汤味道确是不错,倒是不像膳房的手艺。” 秋辞笑笑:“陛下说的是,确实不是膳房送来的。” “哦?我宫里竟还有人有这样的手艺?莫不是你做的?” “陛下,奴婢哪儿有这样的手艺,”秋辞顿了顿,微微抬头打量着朱祚的神情,观他神色愉悦,心情仍是不错,这才故作自然地开口说道,“这汤是皇后娘娘宫里差人送来的。” 秋辞的话一出口,殿内的人心中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尤其是小林子,想着上次自己为皇后娘娘说话,惹得陛下训斥,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朱祚半晌没说话,秋辞的心一下沉了下去,她心里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自己还是太鲁莽么? 正当秋辞做好心理准备时,朱祚终于开口道:“我说呢,我宫里的人,是没有这样的手艺的。” 秋辞松了一口气,其实不只是秋辞,殿内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秋辞笑道:“陛下您这是哪里话,莫不是嫌弃大家?” “哪儿能?”朱祚笑道,“我哪里会嫌弃,这话你可别教阿容听到,一会儿又该编排朕了。” 朱祚此话一出,殿内的人都捧场地笑了起来,小林子摸摸头道:“陛下,您这话就说的不是了,阿容姐姐怎会编排您呢,哪次他不是指着奴才的鼻子骂的。” “那是你该!” 朱祚还想说些什么,王德开口提醒道:“陛下,时辰差不多了。” 朱祚点点头,抓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便往外走,秋辞等众人随在其后。 朱祚刚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对秋辞说道:“坤宁宫这厨子倒是不错,秋辞,你待会儿去给朕要过来。” 秋辞习惯性地福身道:“是。” 等朱祚转身走出殿门,秋辞才反应过来,一时有些发愣:“什么???” ☆、第三十四章 秋辞此前从未踏足过坤宁宫,从前是她身份低微,入不得这样的地方,自从她到朱祚身边服侍后,朱祚也从未踏入坤宁宫的大门,秋辞自然也没有机会进来。 坤宁宫不愧为皇后居所,其面阔九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房内墙壁饰以红漆,顶棚高挂宫灯,屋内更是装饰考究极尽华丽之事。 朱祚的要求着实奇怪,不过秋辞却只能硬着头皮去见李琰,李琰听罢也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半晌才捂嘴笑道:“你说陛下管我要厨子?” 秋辞仍是硬着头皮答道:“是,今早娘娘送的汤陛下着实......” “呵!真有意思,多长日子不搭理,转头就找我要人!”李琰讽刺地笑道。 秋辞只装作没听见李琰的话,只是,她也再没有话说。 “回去告诉陛下,就说,本宫不给,他若诚心想要,自己来找我!” “啊?”秋辞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回答,“可娘娘......” 李琰不耐烦地打断秋辞的话:“你就这么他!” “河溪,送客!” 说罢,李琰便自顾自地进了内殿,河溪上前冲她伸手道:“秋辞姑娘,请吧。” 秋辞无法,只得冲李琰的方向福身,然后离开。 河溪送秋辞到宫门后便返回内殿,李琰正坐在榻上吃着葡萄,河溪走上前去,打扇的小宫女见河溪上前便识趣地将扇子交给河溪,然后退到身后。 “娘娘,不过一个厨子而已,陛下要,您给了他便是。”河溪劝道。 “这是一个厨子的事?”李琰睨了她一眼,“我要什么东西他几时给了?凭什么他管我要什么,我就得给。” “可......这阖宫里哪样不是陛下的,他管您要,是尊重您的看法。” “我才不管,反正,我宫里的,就是我的,朱祚要,我偏不给!” “娘娘......”对于李琰这样小孩子气的话,河溪一时之间感到有些无奈。 “对了,”李琰状若无意地说,“今早送的什么汤,等一会儿晚上再送一盅过去。” 分卷阅读54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 秋辞没要到人,不知如何向朱祚交代,虽说她知道朱祚不会因此责罚于她,但是自己差使没办好心里终归还是不好受,因而她这回去时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阿容见状倒是有些担忧,见她气色不好,又闷闷不乐,还以为她病了,秋辞将今晨之事悉以告之,谁料阿容听完却捂着嘴吃吃地笑。 “哎哟,秋辞,我原先看着你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子倒糊涂起来了。” 阿容看着秋辞那一脸疑惑的样子又说道:“陛下那是逗你玩儿呢!没成想你还真去了。” “啊?”秋辞恍然大悟地说,“我说呢,怎么陛下好端端地......” “陛下也就那么一说,根本就当不得真,我们都习惯了,只这小林子也真是的,都不告诉你你一声,”阿容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你可千万别被陛下知道了,不然,哈哈哈哈......” 阿容爽朗的笑声引得在场其他几个宫女也笑了起来,玉林开口劝道:“阿容姐姐你可别笑了,再笑秋辞啊,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可不嘛!”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门口传来略微有些尖细却又十分熟悉的男声,惹得大家纷纷向院门看去,沈正钦一身青衣便装,缓步踏入院内。 “参见沈公公。”在场几人除了阿容都纷纷福身行礼道。 沈正钦微微抬手,示意大家起身,几个小宫女见沈正钦来后都不再闲聊,纷纷拿起扫帚,水壶之类的开始干活儿,秋辞却是心里疑惑,不知沈正钦来此处是所为何事。 阿容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正钦,说道:“哎哟,这不是沈厂公吗,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院子里来?” 阿容说这话时,神情自然,语气略带调侃,俨然一副熟人的样子,秋辞却有些惊奇,这二人交情竟然不浅,但转而一想,沈正钦和阿容二人都是自小便在太子府服侍,伺候陛下多年,若是相互不认识,那才是着实奇怪。 沈正钦微笑道:“阿容姑娘言重了,这不是特地来看看姑娘吗?顺便,”沈正钦从怀里抽出一封信,“今儿在宫外遇着春宣了,她叫我把这个带给你。” 阿容惊喜地一下拿过那封信,惊喜地说:“春宣姐姐......”然后她抬头看着沈正钦道,“多谢了,沈公公。” “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 “这样啊,那我便不客气了,你这杯茶我便不倒了,你自便吧。”阿容笑着说。 “茶倒是不用了,”沈正钦摇摇头道,“我还有些公务,急着回去处理,茶下次再喝。” “好啊,沈厂公是大忙人,我便不留你喝茶了。”阿容说着,刚想说出送客的话,却只见翡翠小跑至阿容跟前,在她耳边耳语一番。 “嗯,知道了,我马上去,”阿容挥挥手,示意翡翠下去,然后将信封往怀里一揣,对沈正钦说道,“哟,对不住了,我这还有些事,便不送你出去了,秋辞,替我送送厂公。” 秋辞点点头,冲秋辞道:“是,姐姐。” 接着她便走到沈正钦面前:“厂公,请。” 沈正钦微微点点头:“有劳。” 秋辞和沈正钦并排而行,一路上沈正钦并不作声,而秋辞也只管埋头走路,不敢说话,二人就这么一路走着,相对无言。 沈正钦身量颀长,较之秋辞足足高了一个头,她走在秋辞右手侧,微微转头便能看见秋辞的头顶,她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绒花好像还是那朵,淡紫色和白色编织成的,和衣领上处绣的鸢尾花十分契合,她头上的碧玉簪子看上去有些时间了,包边的银底有些划损的痕迹,不过耳中的珍珠耳坠倒像是新的,她今天用的头油应当是茉莉香味的,沈正钦觉得老是有一股淡淡的茉莉香飘散在鼻边...... 她们的院子位于养心殿后方,从大门出去后,再左转从侧门出去便出了养心殿,刚巧小庆子就等候在门外,他一见沈正钦秋辞二人出来,便连忙迎上去。 “厂公,秋辞姐姐。” 秋辞转头面向沈正钦,冲他微微福身道:“厂公,奴婢便送到这儿了。” 说罢,秋辞转身就往回走,沈正钦见她转身而去的背影,不觉心神一动,一句话脱口而出:“秋辞......” 秋辞回眸:“什么?” ☆、第三十五章 沈正钦有些愣了,他应该吩咐点儿什么,不过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事实上,他没有什么话好说,他只看着秋辞站在前方,面带疑惑地看着他。 秋辞见沈正钦叫住自己却不说话,不禁有些疑惑,不过几乎瞬间她便想到,沈正钦应该是有什么吩咐,于是她又走到沈正钦面前,说道:“厂公,前方的撷芳馆这几日正在修缮,有些路走不通,请允许奴婢再送一段儿。” 沈正钦一只手负于背后,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嗯。” 于是秋辞又带着沈正钦向前走去,她特地避开 分卷阅读55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了撷芳馆,往人少的路走,沈正钦一路无话,秋辞心中有些紧张,却也是不敢开口多问。 等转过一处走廊,秋辞终于开口问道:“厂公,您是否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 沈正钦挑眉道:“怎么这么问?” 秋辞惊愕地抬起头看着沈正钦,心道:“若非如此怎叫我送了这一路?” 沈正钦被他看得微微皱起了眉头,秋辞见沈正钦皱眉,以为他心生恼怒,立即便收回了目光。 沈正钦见她那低眉顺目的样子,又想起与她初识之时她那贪生怕死的怂样,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微笑,一会儿,他意识到自己嘴边的微笑,连忙敛去笑容。 他咳了一声,道:“你和阿容关系不错?” 秋辞答道:“是不错,阿容姐姐待我比玉林亲厚些。” 沈正钦点点头,说道:“阿容和春宣一……你可知道春宣?” “自是知道。” “阿容和春宣一样,都是当初太子府的老人,自小便在陛下身边服侍的,身份地位自是不一般,我与之熟识,王公公也待之若亲女,她在陛下眼中的份量也不一般,她从小也算是被宠着长大的,没吃过什么苦,不知人世疾苦,宫中斗争,因而待人也是宽和,没有什么坏心眼儿,她肯待你如此,是你的福气,不过——” 沈正钦话锋一转,说道:“切莫与之深交,而且,你还得多多提防。” 秋辞皱眉,实在是不解,她当初正是看着阿容的地位和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这才处处讨好阿容,在她面前显示自己,好是一番周折才换来如今的另眼相待。 沈正钦见着秋辞那副疑惑的神情,淡淡地说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 秋辞即刻颔首回道:“奴婢不敢。” 沈正钦看着秋辞这副畏首畏缩的样子,不禁有些头痛,他无奈地摆摆手:“无妨,无妨,有什么直说便是。” 秋辞听完沈正钦的话,这才大着胆子,试探性地说道:“是……是因为钱公公么?” 沈正钦大吃一惊,语气略带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 “奴婢只不过是猜测而已。”秋辞颔首答道。 沈正钦此刻又对眼前这个低眉顺目的小宫女多了几分兴趣,他早见识过她的小聪明,说实话,不尽如人意,他只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有些小聪明却又爱卖弄自己的小聪明的愚人,现在看来,她,可不只是会耍些小聪明而已。 秋辞不知沈正钦心中如何想,对于这事,她确实是猜测,并且是没有一丝一毫依据的猜测,不过如今看来,她倒是猜对了。 沈正钦点点头,说道:“反正……你知道如何做吧。” “奴婢知道的。” “嗯。” 沈正钦点点头,一时又是无话,他又咳了一声,然后才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吧。” “是,奴婢告退。” 沈正钦站在那儿,看着秋辞的背影,她穿着白底浅紫绣花的宫装,外衫上有大朵大朵紫色的鸢尾花,身姿窈窕,摇曳生姿。 知道秋辞转过角落,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方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厂公,咱们现在回值房?” “不了,直接出宫。” 上次他设计北镇抚司丢掉要犯,后来他又重捉犯人,再加上这案子进行的不错,陛下终于点头,首肯东厂自设监狱。 监狱建成后,大批犯人移至东厂,东厂的千户,掌刑,番子们也都迁到监狱附近,方便办公,那儿俨然已经成为东厂的大本营。 陛下也念及沈正钦每日往返宫内宫外实是辛苦,特地允许其宫外设府,要说本朝虽允许宦官参政,但对其也并非是一味纵容,宦官不许宫外设府,不许经营商铺,不许娶妻,所以朱祚这一举动,可谓是天大的恩宠。 不过沈正钦虽在宫外设府,但也不是经常待在府邸,只是遇到案件重大,事情紧急之时才待在宫外,方便处理公务,大多时候,他还是待在宫里,毕竟,他还是陛下的奴才,而来,他若是不在宫里看着,谁知道钱真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宫外车水马龙,充满了市井气息,与宫中的秩序井然截然不同,沈正钦的府邸位于闹市,更为热闹,他坐在马车之上,闭目宁神,听着车外人声鼎沸,内心却是安宁。 马车突然停下,沈正钦也睁开了眼,他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发现并未到达府邸,正想开口唤人,却见到小庆子出现在眼前。 “厂公,您上次吩咐给春宣姑娘准备的贺礼奴才订了,刚好儿今儿取,您且再此等一等,奴才即刻便去取来。”小庆子说罢,手指了指面前的珠宝斋。 沈正钦想了想,说道:“也罢,正巧看看你订的什么,我和你一道去取。” 沈正钦和小庆子走入店内,伙计一见沈正钦衣着不凡,身边小厮还是太监打扮,连忙迎上去。 “这位爷,可是需要什么?” 小庆子上前说道:“不用,我来取上次订的东西。” 分卷阅读56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那您里边儿请。” 小庆子转身对沈正钦说道:“爷,我先去取来,您在这儿坐坐。” “去吧。” 小庆子走后,伙计又对沈正钦说道:“这位爷,要不到这边喝杯茶?” 沈正钦点点头:“好。” 沈正钦跟着那伙计向一旁的桌子走去,他环顾四周,这家珠宝斋很大,比一般的铺子大得多,在京城,这样的铺子,背后收钱的还不知是谁。 他瞅见一旁柜台上摆放的女子发簪,不禁想到秋辞头上那支成色不好,又有些旧了的碧玉簪子。 他于是冲那伙计说道:“不用喝茶了,我想看看发簪。” 伙计顿时又喜笑颜开,将他带到柜台处,问道:“不知爷喜欢什么样式的?” 沈正钦摇摇头:“是要女子的,玉簪子就行。” “哦,是给夫人买的?” 沈正钦皱眉,下意识地摇头,一会儿又略感尴尬地说:“不是……是给……给妹妹买。” “哦,小人冒犯了,不知令妹芳龄?” “十七八岁。” “好,小人知道了。”伙计从柜台下挑出几款玉簪,摆放在沈正钦面前。 正巧这时,小庆子取完东西,走出来,看见沈正钦在挑簪子,上前一看,竟还是女子发簪,一时之间愣在当场,表情仿佛吃了死苍蝇。 沈正钦听见小庆子的脚步声,瞥了他一眼,小庆子被这眼神一瞥,立马回过神来,站到沈正钦身后,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沈正钦见着这几支样式相近的玉簪,摇摇头,道:“这几支玉质太差,有没有更好的。” 伙计挠挠头,看来这位爷不仅仅是随便买个簪子而已,于是他又将这些收下去,从柜台里拿出另外几支玉簪,这些簪子确实比方才的好上许多,从锦盒下垫着的丝绸都能看出来。 没成想沈正钦仍是摇摇头,说道:“还是不好。” 伙计瞪大双眼,惊讶地说道:“这位爷,您说笑吧,我们店里的东西向来没有差的,这几支已是为您挑的上层货色了。” 他们的珠宝斋是这全城里最大的,卖的全是好东西,若不是沈正钦衣着华贵,面容又严肃,他当真要以为沈正钦是来砸场子的了。 他又怎么知道,眼前之人正是东厂厂公沈正钦,从小长在皇家,所见所用,都是宫里一等一的好物,其中更是不乏番邦贡品,他如今又怎么看得上民间这些凡品。 沈正钦皱眉,眼睛里全是嫌弃,看这些簪子仿佛在看破铜烂铁。 “没有更好的了?款式无所谓,玉好就行。” “这……”伙计犹豫地说道,“小的确实已经给您拿的最好的了,若说更好的,便没有了,”说罢,他怕沈正钦转身出门光顾别家,又补了一句,“我们店里的东西是全城最好的了,若说我们没有,别家也没有了。” 沈正钦听他这么说,仍是不满意,面带明显的嫌弃看着那几支玉簪。 小庆子知道他们家厂公从小看惯了珍品,对于次于那些东西的,一向都归为劣质,要按照他的眼光来,那么除了宫里,沈府,和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府里,这全城怕是找不出一件好东西。 于是他开口说道:“爷,这几支确实是不错了,再更好的,怕是只有宫里有了。” 说到宫里,沈正钦这才想起来,转身问道:“咱府里没有?” 小庆子恭敬地回答道:“府里是有上好的玉石,可没有女子发簪,要不奴才去请个匠人?” 沈正钦突然又想到,秋辞身处后宫,又是宫女之身,更好的东西,她怕也是戴不得的。 于是他转身对那伙计说道:“罢了,你挑支最贵的,包起来便是。” ☆、第三十六章 小庆子听罢有些无奈,心想:“他们家厂公,可真……会买东西。” 伙计听见沈正钦如此说,只挑支价钱昂贵的,用红木雕花的盒子细细地包起来,盒子里头的绸缎都是上等物,刺绣精美,单着包装就抵得上普通人家一两年的衣食。 伙计将它递给沈正钦身后的小庆子,边开口道:“给,客官,劳驾,五十六两银子。” 小庆子刚将两手的东西腾到一只手上,准备伸出手去接,却见沈正钦已伸出手将他接了过来,揣在怀里。 对于沈正钦的举动,小庆子一时觉得很是惊奇,一时又觉得,幸好他的手没有伸出去。 五十六两银子银子沈正钦当然不会带在身上,事实上,但凡富贵人家出门都不怎么带钱,那些店家也兴记账,于是沈正钦拿了东西便转头就走。 小庆子上前对那伙计说道:“记在东角巷沈府账上。” 伙计从柜台下拿出账本和笔墨,在账本上写道“乾元三年七月二十五,寅时二刻,东角巷沈府,素银掐花和田玉簪一支,记五十六两银子”,写罢,便将笔交给小庆子,由小庆子签字确认。 小庆子 分卷阅读57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签过字后,将笔随手一扔,便连忙跑出去,生怕让沈正钦久等。 那伙计收拾好笔墨,又拿起账本看了看,嘴里小声嘀咕道:“东角巷沈府?东角巷沈府?住的谁来着?沈府?沈……” 一会儿,他才想起来,恍然大悟道:“噢!原来是那个沈府!” 话音刚落,他的后脑勺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他吃痛,捂着脑袋转头,只见华记珠宝斋的华老板黑着脸站在身后。 “你在这儿嘀咕什么呢!还不干活儿!” “哟,原来是掌柜的啊,可吓死我了……诶,您别生气,我给你讲件好玩儿的事儿,”伙计举起账本,指着方才那行,“这东角巷沈府,您可知道是哪家人?” 华掌柜皱着眉头看着伙计:“自然知道,不就是东厂的厂公,沈正钦的府邸么?” “正是呀!”伙计笑得一脸不可名状,“他方才来这儿买了支簪子,姑娘家用的那种……啧啧啧,您说,这阉人就是阉人,口味还真不一般,专爱用女人家的玩意儿,还说是……” 伙计话还没说完,头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掌柜大声呵斥道:“人家喜欢玉还是金子,关你什么事,我看你天天就是闲的,还不快去干活儿!” 沈正钦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小庆子出现,小庆子忙将手中的东西放进车厢里,然后扶着沈正钦上马车。 沈正钦随意地问道:“你给春宣订的何物?” “回厂公,是一套头面。” “嗯嗯,”沈正钦点点头,说道,“你待会儿,就给春宣送去吧,算我贺她订婚之喜。” 小庆子愣了,明明不到一月后便是婚期,当初沈正钦特地交代了要贵重,这套礼他还以为是给春宣姑娘的新婚贺礼,没想到就这么随随便便地送了出去? 小庆子越发不知道沈正钦是怎么想的了,不过,他如何做全听沈正钦的吩咐,无需多问便是了。 其实,沈正钦也没有在卖弄什么玄机,只是,对于春宣,总是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的,为了安插秋辞,他害她生病受苦,如今伤了身子,他到底还是有些愧疚,便只能从金钱上弥补一些。 回了沈府,沈正钦径直回了自己的卧房,小庆子唤人收拾了马车便即刻前往春宣府上送礼,春宣家里住在稍偏远的地方,小庆子回来时已经不早了。 他到沈正钦的院子里,发现卧房大门紧闭,一问门口时候的小冬,才知道沈正钦还在睡觉,便回到自个儿的院子里。 小庆子的院子并不是只住了他一人,沈正钦的其他亲信也都住在这个院子里,比如周明,陈河,小冬,小夏等人。 小庆子回去时,周明,陈河,小夏正坐在院中的是凳之上,围了一圈,磕着瓜子,吃着瓜果,听小夏讲故事。 “哟,几位,都忙完了是?” 听见小庆子说话,三人头也不抬,眼皮子一翻算是打了招呼。 小庆子也赶紧着坐下来,拿起小夏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便加入听故事大军,磕了几颗瓜子,小庆子连忙叫停。 “哎呀,停停停,你这讲的什么玩意儿!” 小夏忙停下,他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周明已经先他一步开口:“小庆子,我俩这儿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回来歇口气,你打什么岔!” “哟,对不住了,哥哥,”小庆子连忙赔笑道,然后又看着小夏,一脸鄙夷道:“不过,他这讲的故事也太难听了一点儿,真没意思!” “诶,你行你上啊!”小夏不满地说。 “不是我说,我这儿真有一个好故事,保证刺激!”小庆子故作神秘地说,“你们想不想听?” 陈河白了他一眼:“别废话,讲!” “诶?陈哥……”小夏对于被剥夺了讲故事权十分不满。 “嘘!让他讲,不说他心里不舒坦。” “还是陈哥了解……” “别废话,说!” 小庆子刚想开口,却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站起来,到门口将大门关上,他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倒是惹得那三人当真来了兴趣。 小庆子回到座位上,喝了口茶,压低声音,开口说道:“这事情还得从昨天说起,昨儿我和厂公徒步走去狱所,回来时碰到了春宣姑娘,春宣姑娘当即了封信,托厂公代为转交给阿容姑娘,你们也知道厂公这个人,讨厌麻烦,完事儿就将信交给我了,吩咐我今儿给阿容姑娘送去……” “结果不知怎么的,今儿又将信给讨了去,亲自到寻芳院交到阿容姑娘手里……给了信,我和厂公就说乘车回府,我突然想着之前给春宣姑娘的贺礼应该做好了,便到华记珠宝斋……你们猜我见着什么了?” 一大番无聊的叙述,三人听得甚是无聊,他们十分不给面子地摇头说道:“不猜,不想知道。” “哎呀,你们肯定大吃一惊,”小庆子故作玄虚地说,“我出来,见着厂公在挑发簪,姑娘家戴的那种!” 那三人终于来了精神:“什么?你说什么 分卷阅读58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玩意儿?” “真的,而且挑的很认真,一定要玉簪,还要玉好,厂公挑半天都嫌人家玉不好,差点请了工匠回来做!而且,这东西本该是我这个下人拿着的,谁知道厂公根本不让我碰,直接揣怀里了!” 那三人听见小庆子激动的语气,这才渐渐上了心,重视起来。 小夏震惊地说话都支支吾吾地:“你……你说……你说厂公给……给女人买簪子?” “还很认真?”陈河补充道。 小庆子郑重地点点头:“我亲眼所见!” 三人对视一眼,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们家厂公,那颗沉寂了二十八年的春心,现在突然复苏了。 短暂的沉默半晌,还是理智的周明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我?”小庆子指了指自己,笑道,“我怎么知道?” “厂公处理公务之时不都是你们跟着的吗?他见谁最多,你们应该清楚呀,做什么要问我?” 陈河白了他一眼:“我们跟着厂公的时候,见得最多的都是男人,要不就是死人,哪儿来的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见!” “厂公有空都是你跟着的,自然是问你!” “是啊,”小夏说道,“厂公最近见哪个女人的面最多,你应该是清楚的呀。” 小庆子挠挠头,努力地回想,边想边嘟囔道:“厂公今日不就见了……嗯……宫里那些宫女,连名儿都不知道的!” “诶,有道理,”小夏说道,“厂公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或许是宫中女子?” 小夏的说法获得了在场另两人的支持,小庆子又挠挠头,说道:“不会吧,宫女厂公见得最多的不就是我秋辞姐姐?” 听到秋辞的名字,周明瞪大了双眼,然后一拍脑袋,说道:“该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秋辞!” “秋辞?”陈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就是……养心殿那个?贪生怕死有点儿怂的那个?” 周明点点头,小庆子听见这话,不高兴地吵了起来:“诶?你怎么这么说我秋辞姐姐!” 陈河懒得跟小庆子争吵,索性闭上了嘴,他心想:“这秋辞的确不就是那样?贪生怕死,趋炎附势,不过有点儿小聪明而已,还惯爱靠着小聪明博上位,这样的女子,厂公怎能看得上?不知道是厂公看走了眼,还是这秋辞功力深厚,连厂公都攀的上!” 小庆子却是自顾自地想着:“厂公当初还跟我说秋辞姐姐不够好呢,如今自己不都是……看来我秋辞姐姐当真是一等一的好,连厂公也被她打动了……” 这二人想的无关紧要,唯有周明,却想着,本朝律法严格,宫女太监严禁对食,贿赂宫廷,沈正钦身处高位,那么多人看着,万一被有心之人捉住把柄…… ☆、第三十七章 周明左思右想,心里还是放不下,他觉得自己应当去给沈正钦提个醒,这么多年经营,毁在一个女子身上,当真是不值得。 想到这儿,他腾的一下站起来,给那三人吓了一跳,陈河一把抓住周明的手,道:“你干什么?” “我去找厂公。” “为了秋辞姑娘?” “当然。” “你可是糊涂?”陈河语气急切地说道。 陈河的资历地位都远远不及周明,往日里他是得以周明为尊的,如今听到他这般语气,周明皱起了眉头,不悦地看着陈河。 “周公公,周掌刑!不是我要以下犯上,只是厂公是什么样的人,轮得到你去说这些?” “可……” “厂公心思缜密,远胜于我等,他会想不到后果?还轮得到您来当这个忠臣么!”陈河看着周明说道,他见周明脸上神色还是不平,又道,“公公,您还是坐下来吧。” 小夏也忙帮腔劝道:“是呀,陈哥说的是,再说了,这不是还没发生什么事儿嘛,你何必急成这样。” 听见他们这样说,周明想了想,自己这样冒冒失失地跑过去的确失礼,于是也便顺着他们的话,坐了下来。 “那……咱们该怎么办?”周明看着陈河问道。 “就如从前一般便好,”陈河说道,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周公公,你对秋辞姑娘态度可不怎么好,以后你也尽量克制一点儿。” 周明皱眉,半晌才艰难地点点头,说道:“行了,这个我知道。” …… 这厢几人忧心忡忡地,沈正钦其实也不怎么好过。他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一本卷宗,不过沈正钦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卷宗上面。 他手中拿着方才“精挑细选”的玉簪,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他的脑子有些混乱,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买这个东西。 他只记得他走进了那家珠宝斋,然后他就想起了方才那个走在他左手边的人影,他觉得她该换一支玉簪了,于是他就买了这支,甚至,他买的时候,他还想象过自己亲手为她插入发间的情形 分卷阅读59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 沈正钦长叹一声,完了,自己怕是魔怔了。 他沈正钦虽然是个太监,但也已经活了二十八年了,自然知道懂得这种莫名的情感是什么,只是他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宫中女子众多,其中不乏才貌兼备者,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为何他偏偏对一个秋辞动了心? 是的,他知道她动了心,要不她怎么会去 若说貌美,秋辞不过中上之姿,若非是初见之时秋辞怂的咬出一连串人名儿,他怕是都记不住这个平平无奇还有点怂小宫女,若说聪明,她倒是聪明,可这股子聪明劲儿,怎么都不像是让人喜欢的东西,还有……还有什么呢? 沈正钦脑子里一瞬闪过许多东西,都是关于秋辞的,但这些画面只一瞬就闪过了,他怎么也抓不住,他捂着脑袋,索性不去想了,他将手中的盒子随意往桌上一扔,然后站起身来,开门出去。 门口的小冬见沈正钦出门,忙迎上去行礼,他话还没出口,沈正钦就立马转身回屋,将桌上那个红木雕花的盒子规规矩矩地放在抽屉里。 为了防止自己再多想,沈正钦这几日都将自己置身于繁忙的政务当中,在他这几月的忙碌之中,宁王谋反案已有了重大的突破,除了宁王,朝中同党都几乎抓捕殆尽,他再借机往那个名单上添加几个碍眼的名字,既丰富了功绩,又扫除了障碍,可谓是一举两得。 等到沈正钦忙完这些,再次入宫见到秋辞时,已经是半月以后了,当晚他正从养心殿回东值房,路经御花园,秋辞就在假山之后截住了他。 不可否认,时经大半个月,沈正钦再次看见秋辞之时,心中竟升腾起一种微妙的变化,他的神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柔和。 “秋辞?你有何事?” 秋辞走到他面前,福身行礼,然后看着他身后的两个小宦官,他们会意,即刻到假山附近守着。 秋辞左右看了看,然后从袖口里掏出一个东西,等递到沈正钦眼前时,他才看清那是两份奏折。 沈正钦皱眉,结果那两份奏折,打开来看,接着微弱的烛光,他勉强能辨认字迹,不出所料,那果然是弹劾他的奏章,并且,还有两本之多。 其实,宁王案快了之时,是有不少弹劾他的奏章,但都被他截了下来,不过,竟然还是有两本到了陛下眼前,并且,还不是因他疏忽所致。 他随意翻开一本,发现这份奏章正是参他戕害大臣,以权谋私,贪赃枉法,遣词用句还十分难得,可谓是字字诛心,最难得的还是是证据齐全。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放在陛下面前! 沈正钦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秋辞轻咬嘴唇,挣扎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厂公,其实我看了看,应该是有三本……” 沈正钦猛地抬头看向秋辞,秋辞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她咽咽口水,继续说道:“另一本我没能截下来,应该已经入了陛下的眼……不过,你放心,那本奏章是锦衣卫指挥使李琣大……的手笔,陛下知道你们素来不穆,应该……应该不会当真……” 听见秋辞这么说,沈正钦点了点头,确实,他和李琣素来不穆,陛下也不会太相信李琣的话,况且李琣还是陛下最为忌惮的李家人,那如此,他便只需处理这两个人便是。 想到这儿,沈正钦又恶狠狠地瞪了手中的奏章一眼,然后将它们收进衣袖之中,从他凶狠的眼神里,秋辞便可猜想那二人的下场会是何等惨烈。 秋辞见沈正钦没别的吩咐,便道:“厂公,若无事,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秋辞转身便走。 “等等。” 沈正钦一把拉过秋辞,将秋辞拉至跟前,秋辞猝不及防被这一拉,一下失去重心,一个踉跄扑倒沈正钦身上,秋辞连忙站直身子,复而又跪下,惊惧地说道:“奴婢失礼,厂公恕罪。” 沈正钦只闻着秋辞身上那股茉莉花香一下冲到自己鼻下,然后她整个人倒在了自己身上,他还为来得及伸手去扶,那股茉莉香就已远离了自己的鼻子。 他看着跪下地下的女子,一时有些无奈,他伸出手,扶她起身。 秋辞更为惊惧,觉得这仿佛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秋辞吓得说不出话来,嗫嚅地道:“厂……厂公……” 沈正钦见秋辞此时完全没有了从前的镇定模样,她的声音细细的,倒像只小猫儿似的,他一时还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心里有点痒,灯光昏暗,放在地上的灯笼只能勉强照个轮廓,不过沈正钦听见她软糯的声音,便能脑补出她脸颊微红的样子,他轻笑,想不到,秋辞也会有害羞的时候…… 秋辞听见沈正钦的笑声,吓得脸色一白,虽说她现在在御前伺候,可沈正钦要想治她失礼之罪也是易如反掌,可自己好歹也为他办了不少事儿,他不会如此心狠吧? 想到这儿,秋辞又忙认罪道:“厂公,奴……” “嘘!别动!” 秋辞即刻闭上了嘴,沈正钦站在秋辞面前不过半步之距,他足足比秋辞高了大半 分卷阅读60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个头,秋辞只能看见他轮廓优美的下巴,和衣领处精美的绣花。 沈正钦看见秋辞安安静静地站在自己眼前,这倒是她在他面前少有的时候,他从怀里掏出那支簪子,他这几日一直将它带在身上,他去了盒子,用一块儿帕子包着的,他将帕子放回怀里,拿着那支簪子在他头顶比了比。 秋辞见沈正钦拿出簪子,她一时有些懵,莫非,这是要给自己的?她眨巴眨巴眼睛,咬咬嘴唇,一时都没从沈正钦要送自己簪子的震惊中缓过来。 难道,这是赏赐? 不,不对,若说是赏赐,直接给她便是,为何要弄得如此……如此暧昧,他挨自己这么近,几乎要自己圈在怀里,她的额头还时常能感受到他温润的气息。 她今日没带那支玉簪,以至于沈正钦不知道他该把它插到哪儿,在头顶比划了半天,沈正钦才定了位置,将它直接插进秋辞的发间。 沈正钦没控制住力道,发簪的尖端一下刺中的秋辞的头皮,秋辞吃痛,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装作若无其事。 沈正钦后退一步,支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秋辞,又满意地点点头。 秋辞摸了摸头上的发簪,触手便是冰凉的玉石,她看着沈正钦说道:“厂公,这是……” 沈正钦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他收了脸上的笑容,然后重重地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面上的尴尬,他开口说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说罢,他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开,只留下秋辞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巡逻侍卫的脚步声传来,秋辞这才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灯笼往回走。 是夜月凉如水,和很多年后的一个晚上有着相似的月亮,那时的秋辞摩挲着那支玉簪,分外怀念这个不知所措的晚上…… ☆、第三十八章 秋辞提着灯笼一路快步走回寻芳院,她小步急性,步子走得很急,脚步声微微有些凌乱,恰如她混乱的内心。 还未走至门前,她便远远地看见寻芳馆的招牌在屋顶悬挂的宫灯下,泛着暗暗的红光。 走到这儿,秋辞微微清醒了些,她使自己的步子渐渐平缓下来,这时,翡翠提着灯笼经过,她见着秋辞,微微福身,笑道:“秋辞姐姐。” 秋辞被这声音下了一跳,不过她反应不大,很快就平复下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便开口问道:“翡翠,这么晚了上哪儿去?” “我去小厨房给阿容姐姐准备些吃食,一会儿她该下值了。” “嗯,去吧。” 翡翠走后,秋辞调整了一下状态,生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她刚卖出一步,突然想起什么,立刻拔下头顶的簪子,收进怀里。 她这才想起来头上还插着沈正钦送的玉簪,她此时有些后怕,还好外面灯光微弱,方才翡翠没有注意到她的头,再者翡翠心思不够缜密,若是换成阿容,她怕是要露出什么马脚了。 秋辞进院,将灯笼熄了放在门房出,然后接着便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插上门栓。 她坐在梳妆台前,从怀中摸出那支玉簪,细细地看着,簪首是玉刻成的花蕾形状,一支精细小巧的银铸梅花附在玉上,虽然簪子设计并不复杂,但那玉却是极好的,玉质通透,色泽均匀,温润如水,连秋辞这个不懂金玉鉴赏之事的人都看得出这玉价值不菲。 只是……沈正钦莫名其妙地来这一遭,究竟是为何? 秋辞久居深宫,但宫里太监宫女那事儿他也是清楚的,虽然本朝不允此事,但大家只要不摆在明面儿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样说,好像倒也合情合理,但问题是沈正钦身居高位,又仇敌众多,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巴不得捉到他一星半点儿的把柄,他怎么会现在想这种事? 秋辞真是愈发看不懂这个人了,还有,一个更为关键的是,为什么是自己?就算沈正钦春心萌动,那怎么偏偏看上自己了呢? 若说美貌,但后宫之中美丽的女子多得是,若说旁的,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旁的了,若论相貌,人品,交情,先前的春宣和如今的阿容,哪一个说起来都更加让人喜欢。 虽然她与沈正钦交集众多,但都是“公事”,旁的便一丝话也没有了,更何况,沈正钦还一直对她表示鄙夷,她现在都还能记得沈正钦在尚方局说的那句“这姑娘简直状若疯狗”,既如此了,那么沈正钦为什么能看上自己呢? 这个问题,纠缠了秋辞一晚,并且越想越不对劲,直到最后夜已深了,值夜的宫女前来询问,她才熄了灯,准备休息了。 第二日是中秋佳节,这日休朝一天,但这并不意味着秋辞能多睡些时辰,相反,她还得更早一点儿起床。 昨日熬了夜,梳妆时秋辞见着自个儿脸色不好,梳妆时特地拿脂粉遮盖了一下,免得主子们看见。 秋辞梳洗完毕,匆匆赶到养心殿上值之时,朱祚已经起了,根据旧例,这时朱祚就该赶到慈宁宫,后宫 分卷阅读61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品级足够的宫妃和皇子公主们,这时会赶到慈宁宫,共进早膳。 朱祚本以为自己到得最早,他赶到慈宁宫时,在门口随口问了春熙一句:“朕是不是来早了?” “哪儿啊陛下,不早,您可是落在人后了呢!”春熙开玩笑道。 “哦?”朱祚有些惊讶,他说道,“还有人比朕更早?”朱祚想了想,说道,“一定是贤妃。” 听见朱祚的话,春熙吃吃地笑了两声然后才道:“陛下,这您可猜错了,是皇后娘娘。” 听见皇后二字,朱祚有些惊讶,刚想习惯性地讽刺一句“她来的倒早!”,通报之人却已经到了门前,躬身请他入内。 春熙忙伸手掀起门上的珠帘,供朱祚进门,而王德,阿容,秋辞等人,则候在殿外。 朱祚进殿,果然见着太后和李琰二人并排坐在塌上,正有说有笑地。 “儿臣拜见母后。” “快起来,”太后忙说道,“只自家人在这儿,拘那些个虚礼做甚么!来——” 太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道:“到这儿来,挨着母后坐。” 朱祚直起身子,温润地笑着,道:“母后说的是。” 李琰见此,嘴角勾笑,对朱祚说:“既如此,那妾也便也自行免礼了。” 朱祚边往塌边走,边说道:“哼,顺杆爬!” 李琰听见了,也不生气,只充着太后撒娇道:“哎呀,姑母,你瞧瞧表哥这说的是什么话嘛!” 太后被这二人逗笑了,她眼角含笑,故作严肃地对李琰说道:“皇后!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唤我姑母,也不要再一口一个表哥,他是你夫君!” “哎呀母后,你这话都说了多少次了,怎么还说呢。”李琰嘟着嘴说道。 太后故作责备地看了李琰一眼:“说了多少次也记不住!” “——还有你”太后转头看着朱祚道,“你也不是不知道阿琰什么秉性,少说一句不行么!” “是,母后教训的是。”朱祚拱手笑道。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转过头去,突然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颇有感触地说道:“玉郎&039;,阿琰,”他拉过二人的手 继续道,“皇帝,皇后,今儿是中秋,该是阖家团圆,温馨和乐,哀家年纪大了,也没什么可求的,只希望——” 太后握了握二人的手,然后将它们交叠在一起:“你们能够和睦而处,不说鹣鲽情深,也至少能相敬如宾,这样不仅于家有益,更是利于国体。” “玉郎,哀家知道你还是在怪哀家——”太后看着朱祚说道。 “母后,没有的事——” “你怪哀家逼迫你立我琰儿为后,所以,你才迁怒琰儿,可事情也已过去那么久了 ,母后知道你气也消了,否则,你何以会宠幸李琬?她虽然也是李家人,是你表妹,但终归是庶出,琰儿才是我李家的嫡出大小姐,她还是你的皇后,更何况,她还那么爱你……” 太后一番话,说得二人具是沉默不语,李琰听着甚至有些尴尬,便始终埋着头,也不去理会朱祚的反应。 太后好不容易讲完,朱祚抽微微皱起眉头,但他考虑太后就在眼前,便又舒展开来,将不悦压了下去,道:“是,母后,儿子知道了。” 李琰听见太后说教完,便抬起头,看着太后,试图转移话题,谁知太后反而转头,看着李琰,责备道:“还有你,阿琰,你这脾气也该收收,没有半点为人妻子的样子!” “是,阿琰知道了”李琰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太后见她这副模样,还想说些什么,便听得太监前来通传,道:“贤妃娘娘,贵妃娘娘,宁婕妤在殿外等候。” 太后这才收了话匣子,唤她们进来。 不出一会儿,该到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大家一起食用早膳,早膳后,众人一同出发,徒步行至宝华殿,叩拜神明祖先,上香祝祷。 事毕,朱祚便该前往奉天殿宴请群臣,这是历来的规矩,皇帝在节日之期宴请群臣,以示君臣和睦,宴会称为“大宴仪”,常于午时在奉天殿举行,而与后宫众人的宴饮则于晚间举行,通常被称为“家宴”。 家宴之上,也算是其乐融融,帝后并肩坐于上首,远见着倒是一副相敬如宾,可也许只有站在他们身后的宫人才知道,气氛有多不对劲。 不过坐得稍远些的太后却是没瞧出来,还笑着点点头,表示很是满意。 一番推杯换盏,歌舞尽兴之后,宴会就此落下帷幕。 李琰由河溪扶着,回到了坤宁宫,她在宴会上多喝了几杯酒,现下已有些微醺,再者她现在满身的酒气,自己闻着都十分嫌弃 河溪知道她现在不舒爽,连忙吩咐宫人,为她备水沐浴,准备解酒汤药,身子踏入热水之后,李琰才酒气渐消。 李琰刚出浴房,还没饮下河溪端上的解酒汤,便见着青云急匆匆地走到面前,禀报道:“娘娘,陛下来了。” 李琰一时惊愕,于是河溪连忙问道:“什么时候 分卷阅读62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 “就在方才。” 李琰放下汤碗,左右环视一圈,微微皱眉,问道:“人呢?” 青云瞥了一眼书房的方向,道:“禀娘娘,在书房呢,抱着折子来的。” 李琰听罢,冷笑一声,道:“我当怎么突然驾临我坤宁宫呢,哼!” “装腔作势!” “娘娘,别这么说,”河溪忙劝道,“陛下能来是好事。” 李琰自然知道是好事,其实,对于朱祚的到来,李琰心中十分欢喜,只是她习惯性嘴硬,不说点儿什么混账话总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她杵在那儿,微微皱起眉头,不满地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两眼,接着才大踏步地往内殿走。 “河溪,替我上妆!” ☆、第三十九章 李琰走到殿内坐下,青云却有些不放心的,忙端起了醒酒汤,送到李琰跟前,关心地说道:“娘娘,先喝了它吧。” 李琰看也没看,只接过汤碗,一饮而尽,然后将汤碗扔给青云。 她沐浴时本是卸了妆容的,现下不过涂些脂粉,淡扫蛾眉,轻点朱唇而已。 妆毕,李琰站起来,道:“走吧,咱们也该去书房见见陛下。” “等等,娘娘,”河溪拿出一件初秋的暗红色蜀锦披风给李琰披上,“夜里还是有些凉。” 李琰拢了拢披风:“走吧。” 走出内殿便是明间,穿过明间,再往左拐便是书房的门,李琰刚走至门口,便刚巧见着宫女端着茶水走过来。 “皇后娘娘。” 李琰嗯了一声,然后说道:“给我吧,我端进去。” “是。”宫女屈膝答道,然后便将手中托盘交付于李琰。 李琰端着托盘,河溪上前将门打开,书桌正对着门口,朱祚听得开门之声,下意识地抬头,当他见着李琰端着茶壶站在门口时,他又面无表情地将将头埋下。 李琰跨过门槛,然后转头对河溪小声说道:“我自己就行。” “是。”河溪说道,然后便将门关上了。 李琰端着茶杯走到书桌前,然后将东西放到书桌上,托盘与桌面碰撞的声音使得朱祚又将目光移到了茶壶上。 接着,朱祚又看向李琰,皱眉,不悦地说道:“进来也不晓得让人通报一声,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李琰勾唇一笑,针锋相对地回道:“陛下,这是我的坤宁宫,您现在在我的书房,用着我的书桌,您手上,”李琰瞥了瞥朱祚的手,“拿着的是我的笔。” “如此,还要通报?” 朱祚凉凉地瞥了她一眼说道:“哼!强词夺理!” “朕还有要事要办,懒得与你争吵!” 李琰听罢,挑了挑眉,道:“陛下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是?妾哪里是来惹陛下不快的呢?”李琰提起茶壶为朱祚倒了一杯茶,边说道,“妾是来为陛下端茶送水,尽一尽皇后和妻子的本分而已。” “呵!”朱祚轻笑一声,边看手中的奏折边嘲讽道,“你若想尽一尽皇后的本分,倒不如去处理处理宫务,不要把什么都甩给贤妃,这才应是你身为皇后的本分。” 李琰将茶壶放回桌上时,故意用了些劲,弄出“嘭”的声响,惹得朱祚皱眉抬头看着他。 李琰也同样看着朱祚,她笑吟吟地说道:“瞧陛下这话说的,若不是您如此说,我还当是从前您心疼我病体孱弱,从而允得我清闲,现如今怎得怪起妾偷懒儿来了呢?” 朱祚这才想起贤妃的协理后宫之权,位同副后的尊荣是自己给的,而印鉴也是前段时间李琰昏迷时,他让人给拿走的。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十分懒得地没有和李琰争吵,而是转头专心于手上的奏折。 “管你呢,你爱如何便如何,朕还有折子要看,懒得同你计较!” 李琰点点头,然后同样回道:“那臣妾也懒得与陛下计较。” 说罢,也不管朱祚什么眼神,李琰转过身去,从书架上拿过一本书,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刚刚坐下,又觉着不对,又到书桌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最后索性连桌上的糕点都搬走了,这才老老实实地坐下来看书。 朱祚看见李琰的举动也不管,只由着她去,反正朱祚觉得,只要李琰不开口说话,她就算坐在自己眼前边吃东西边看闲书,还时不时地倒茶添水,他都觉着她是放过自己了。 夜半时分,窗外皎皎圆月,树影婆娑,清风习习,屋内几粒烛火,佳人对窗而坐,美目含情,姿态柔美,神情温柔,手捧墨香,西窗剪烛,倒也是一番可看之景。 当然,若是这个佳人没有将书随手往桌上一扔的话,朱祚心里倒也不至于冒出那么一句“她可是李琰”。 ”你不好好看书,又要......又要作甚么?“朱祚皱眉说道,当然了,他其实想说的是,你又要作什么妖,但他想了想这句话的下场可能是他一晚上都不得安宁, 分卷阅读63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便又将话给咽了下去。 李琰皱眉看着朱祚,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陛下,你反应这么大作什么?” 李琰拿起那本书,冲朱祚扬了扬,说道:“臣妾不过换本书而已,这本看过了。” 朱祚摇摇头,没管李琰,又继续埋头工作。 李琰走到书架旁,将那本书放了回去,又左右看看,找一找现在想看的书,其实李琰也没有多想看书,她只不过是无聊而已,再者,她也是想在这儿陪着朱祚。 故而她不过假意转转,随意看了两眼便拿起近手边的一本书,而后便转身往回走。 书架位于书桌之后,离朱祚所座的椅子不过几尺之距,李琰看见书桌有些乱了,便上前放下手中的书,然后开始收拾,将那些批阅过的折子一本一本地整理好,叠放在一起。 她刚准备拿起书走时,余光却不小心瞥见朱祚手中的折子。 “削藩?”李琰有些惊讶,又略带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是谁提议削藩?” “啧!怎么,皇后,你对宫务一点都不上心,对朝政倒是感兴趣得很嘛!” “是啊,陛下您真聪明。”李琰假笑道。 “你……”朱祚被她一噎,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陛下你都知道我感兴趣了,还不快说?” “是沈正钦的折子。” “为了宁王谋反一案?” “废话!”朱祚没好气地说。 “那您这藩,可不太好削,”李琰笑道,“搞不好要出事的。” 朱祚按按眉心,道:“削肯定是不好削的,自个儿嘴里的肉,谁愿意让人抢走呢,不过……出事倒还没那么严重。” “那可不一定,狗急跳墙呢!”李琰看向朱祚,正巧与朱祚投过来的眼神撞在一起,“再者,有宁王“珠玉在前”呢不是?” 听见李琰这么说,朱祚感觉到自己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分外头痛。 “那你这意思是不削?” “削,肯定得削。”李琰坏笑着说,“不削肯定得出事儿。” “那你说怎么削,削藩指令一下,各地藩王指不定狗……咳,他们中多的是我祖父辈,叔叔辈的人,都不见得服朕。”朱祚淡淡地说。 “那就先别下削藩旨意,也别透出风声,把诸位藩王召来京城,一入京城,便由不得他们了。” “这法子不是不行,骗诸王进京,接着一切都好办多了,只是,”朱祚话锋一转,“你说得倒轻巧,若没有合情合理的借口,谁会相信?” “况且,若非有大事发生,藩王怎会进京朝拜?” “也不见得,”李艳瘪瘪嘴,无所谓地说,“理由可以想嘛!” “呵呵,”朱祚轻笑计生,然后嘲讽道,“你以为这是你小时候逃学么随便装个头疼脑热的就可以蒙混过关。” “你说说,你能想到什么法子?” “嗯?”李琰歪头想道,过了一会儿,她便开口说道,“你可以册立太子啊。” 朱祚震惊了,瞪大眼睛扭头看向李琰,兴奋地说道:“是啊,册立太子,藩王需得进京拜见储君,届时便可…..” “那渊儿和桓儿谁合适呢?”朱祚喃喃自语道。 李琰听见朱祚的话之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朱祚,心中怒吼道:“我的意思是咱俩生一个!” 不过她这句话在心里喊喊也就罢了,终究是出不了口,也绝无可能实现的。 那厢朱祚没有注意到李琰的眼神,只还在那儿喃喃自语道:“按说应该渊儿,他是长子,可他母亲毕竟是贤妃,这样似乎不太好,而且以后也无法摆平,但若立桓儿为太子却有些无凭无据,难以令人信服……” 李琰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坐到太师椅的扶手上,弯下腰,手支在桌子上,用手掌支着头,看着朱祚说道:“我还有个办法,你听不听?” “说。” “我收养朱桓。” “什么?”朱祚有些懵了,他没料到李琰能说出这种话。 “如果我收养了朱桓,那么他就是嫡子,完全够得上太子之位,再加上,他只不过是我的养子而已,生母身份低微,日后是废是立,不过也是一句话的事,而且……” 李琰顿了顿,继续说道,“皇后为稳固地位,收养皇子,逼迫陛下立其为太子,为求太子位名正言顺,还下令藩王进京,朝拜储君,啧啧,这样是不是把陛下您都摘出去了?” 朱祚点点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朱祚狐疑地看着李琰,道,“你竟有那般好心,愿意帮我?” “瞧您这话说的,”李琰直起身子,拍拍朱祚的肩膀,说道,“妾帮您排忧解难乃是分内之事,不过……您说的倒是对极了,妾确实是无利不起早的主。” 朱祚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他大手一挥,十分阔气地说:“你想要什么,只管说便是!” “呵,妾帮您这么大一个忙,就那么些个黄白之物便打 分卷阅读64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发了?”李琰摇摇头,轻蔑地笑道,“您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那你要什么?”朱祚皱眉,疑惑地问道。 李琰听他这么问,微微低头勾唇笑了一下,然后又才抬起头,严肃地看着朱祚,轻启朱唇,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要皇后之位!” “我要你永不废后!” “我要我李琰,在有生之年,都是大燕朝的皇后!” ☆、第四十章 朱祚听了李琰的话,皱眉说道:“你这话是何意?” “你别管我什么意思,只要答应便是。” “你这纯粹是无理取闹,朕怎能答应?”朱祚皱眉道,“你换一个吧,你要旁的什么东西都行,或者,你可以直接去朕库里挑。” “不,我不要其他的,就这个。”李琰坚定的说,然后她又看着朱祚说道,“陛下,您这么说,是否有废后之意?” “你!”朱祚猛地看向李琰,说道,“无理取闹。” “我就是无理取闹,那陛下您是答应不答应?” “朕不答应!” “那好,”李琰站起来,往一旁的座椅走去,“那陛下您就等着藩王谋反吧。” 李琰转身看着朱祚,“那么多藩王,总有一个有本事的能打到京师。” “李琰你——”朱祚怒道。 但其实朱祚心里也清楚,李琰说的可能有些夸张了,但是却没有错,藩王的问题若不解决,则必定会后患无穷。 “陛下,您心里该知道,我说的到底有没有错。”李琰脸上挂着一股子坏笑。 “好,”朱祚沉着脸,咬着牙答应了李琰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李琰点点头,说道:“那这事儿便这么定了。” “时候不早了,”李琰看了看窗外,对朱祚说道,“臣妾该去休息了,陛下您慢慢忙。” 说着,不等朱祚回答,李琰便转身走出书房,李琰在屋内呆久了,猛地出来,吹吹冷风,还有些不适应,忙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河溪和青云在外候着的,见着李琰出门便连忙迎上来。 “陛下还在批折子”河溪回头看了看从书房门窗透出来的灯火,有些失望地问道。 “嗯。”李琰边往内殿走边说,“陛下今儿宿在书房。” 刚走到内殿门口候着的宫女已经打起了珠帘,李琰这才想起什么,转身对青云问道:“书房那床是不是还没铺呢?” “是,娘娘今儿上午已经铺上了,不过只铺了床,还没拿被子进去,若是陛下宿在书房,那奴婢立马着人抱床被子去。”青云回答道。 “嗯,”李琰点点头,又吩咐道,“今晚要吹风,天儿冷,你记得拿床薄被子。” “是。”青云答道,接着又立马反应过来,抬头道:“啊?” “啊什么啊,快去啊!” 青云抽了抽嘴角回道:“是。” 李琰看着青云出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方才进殿。 “啧,这天儿确实有些冷,河溪,去给我换床厚被子。” 第二日一早朱祚便起了身,就连带着李琰也被惊醒,不过朱祚不在这时用早膳,李琰也不必这么早起身,她翻了个身,又继续睡着了。 昨日陛下留宿坤宁宫的事传遍了半个宫,同时,陛下留宿坤宁宫书房的事,传遍了另外半个宫。 后宫众人对此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李琰类似的笑话,宫中人看得太多了,都已经麻木了。 不过倒是太后,对此甚感欣慰,总觉得李琰能做到如此,已经十分不易,毕竟,昨晚的坤宁宫,并未传出吵架或者是打碎什么东西的声音来。 但是,太后却忘记了一点,李琰就是李琰,从不叫人省心,尤其是在身为皇后这方面。 太后刚刚用过午膳,便听得身边亲信竹燕姑姑急匆匆地走进内殿。 “别慌别慌,急什么!”太后看着竹燕说道。 竹燕忙给太后行礼,然后起身急切地说道:“太后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向陛下请示收养三殿下为子,陛下不同意,已经吵起来了。” “什么!”太后惊地一下站起来,桌边的茶杯被广袖一下拂到地上,“嘭”地一声,四分五裂。 “李琰在想什么!”太后气气愤地说,“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是不是糊涂!” “她想如何?她是在埋怨哀家,还是李家?”太后怒不可遏,脸上都微微泛起了红晕。 “太后娘娘,您莫生气。”竹燕连忙劝道。 “莫生气?哀家怎能不气!”太后又坐下来,皱着眉喘着气,她想了想,又愤而开口道,“哀家幸幸苦苦扶保她为皇后,是为着李家,是为着太子身上流着李家的血,她倒好,直接……” 太后深深地皱眉,气愤地说不出话来。 “太后,您放宽心,”竹燕劝道,“陛下他不会同意的,皇后娘娘 分卷阅读65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惯会无理取闹,这次怕又是一时兴起,陛下清楚,不会同他一般见识的。” “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就好了,”太后看着竹燕道,“我真怕……” 她知道朱祚埋怨她,她也知道朱祚不怎么满意李家这位皇后,更遑论李氏皇后所生的太子,他真怕,朱祚就此同意,那么,朱桓就会成为嫡子,甚至是太子。 那么他们李家呢?得到了什么?虽说朱桓年纪尚小,还未定性,可终究,养母不及生母亲,这个太子的废立,与他们李家,都无半点相干。 “不行,”太后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儿,便开口道,“竹燕,备撵,哀家要去养心殿。” “是。” 竹燕匆匆地退出内殿,一会儿又匆匆地走进来。 “太后,已经晚了,陛下已经同意了。” 太后一听猛地将桌上的茶壶拂到地下,殿内的宫女太监听得这动静都连忙俯首跪下。 “那就去坤宁宫!” 太后一路催促,轿撵很快就到了坤宁宫,太后被竹燕扶着下撵,还不等人通报,就连忙走进坤宁宫。 “皇后!皇后!” 李琰正在内殿,听得这几声喊,连忙走出来迎上去。 “母后,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要翻天了!”太后看着李琰怒气冲冲地说。 “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李琰笑吟吟地问道。 “什么意思?”太后冷笑道,“哀家问你,你刚才干了什么好事?” “哦,母后,您都知道啦,我不过收养个孩子而已。” “你!”太后听见李琰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一下气的说不出话来。 “母后,您别急,我可以给您解释。”李琰笑吟吟地扶着太后坐到上首。 太后看着李琰那笑容满面的样子,当真以为她有什么妙计良方,便也顺势坐了下来。 “母后,您之前不是说,要琰儿养育太子吗?现下,可不是有了,还是现成的呢,会走路,会喊人,一点儿都不让人操心。” 太后听见李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由得更加生气了。 “我是叫你生!不是叫你养别人的孩子!” “母后,您又不是不知道臣妾的情况,恐怕是把别人的孩子都养大了,臣妾都生不出来呢。”李琰嘟着嘴,故作无辜地看着太后。 “这……”太后一下被噎住了,她想了想,李琰说的确实是实话,如今帝后二人势同水火,要想孕育太子,恐难比登天。 想到这一层,太后的语气便软了一些:“那也该如之前所说,让琬儿尽早诞下子嗣,你收养琬儿的孩子不是更好吗?至少,他身上流着的是我李家的血脉。” “谁知道李琬能不能生,”李琰淡淡地说道,“再说,陛下已经下旨了,礼部已经在准备相关事宜,暮雨也去接孩子去了,现在您说什么都迟了。” 太后摇摇头,道:“你真是糊涂!” “太后您放心,”李琰笑道,“臣妾会把他教的很好的,他将来会对臣妾好,也会对李家好,从今以后,他就是臣妾的亲生孩子,而且,不日,他也即将是我朝的太子。” “你!”太后怒极反笑,她点点头,道,“很好,很好,希望能如你所说。” 说罢,太后站起来,拂袖离开。 回到慈宁宫,太后气的又摔了两只茶杯,宫中服侍之人皆是小心翼翼,生怕被波及。 “哀家当初怎么就看走了眼,扶了这么个蠢东西做皇后!” “太后娘娘,您千万别生气,太医说您气不得。”竹燕忙劝道,“皇后娘娘许是一时冲动吧。” “我管他如何,反正,她这皇后再做下去,我李家怕是要就此覆灭了。” …… 秋辞觉得自己今儿真是倒霉,和玉林换了一天班就碰上这样的事,说起来,这还是他在陛下身边当值以来第一次见着帝后大动干戈,场面果真是名不虚传。 秋辞等人虽然被赶了出来,但是只候在门口听得里面的动静也足以让人胆战心惊,小林子站在窗边,方便听墙根儿,一个茶杯被砸到墙上弹出的碎瓷片刚好穿过窗户纸,从小林子眼前划过,他吓得忙站到秋辞边儿上,后怕地抚抚胸口。 约莫半个多时辰过后,皇后娘娘一脸得意,趾高气扬地走出殿门,殿门关上的那一刻,又一个花瓶砸到门上,以一个优美的弧线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秋辞等人又是身躯一震。 今日王德不在,他们没了主心骨,经过半晌的沉默,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人率先迈出第一步。 秋辞看看小林子,小林子也看着秋辞,秋辞叹了口气,认命地往殿内走。 秋辞一进殿,发现殿内果然已是一片废墟,朱祚书桌上的东西都被扫到了地上,书本已被茶水打湿,上面还黏着茶叶,砚台被扔向了墙,墙面上是整块整块黑色的污渍,屋内的花瓶几乎都被砸了,地上全都是四散的奏章,书本,和碎 分卷阅读66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瓷片,秋辞几乎没了落脚的余地。 朱祚坐在上首,面容冷淡,秋辞忐忑地向他请安,本以为会被怒气牵连,谁知他只抬抬手,叫秋辞起来。 秋辞有些疑惑,她心想:“这陛下怎么看上去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第四十一章 秋辞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慢慢开始收拾起这一地的狼藉,一会儿,小林子也许是听见屋内没声儿,这才放心地差人进来。 只一会儿,许是朱祚见着这屋内众人觉得心烦,便起身进了内殿,他刚站起来,殿内众人便以为他又要发火,齐齐跪下。 朱祚见此,不禁皱了皱眉,道:“起来吧。” “收拾干净了,传成乐民,钱真,沈正钦过来。” 小林子忙道:“是。” 秋辞皱眉,一个礼部尚书,一个御马监掌印太监,一个司礼监秉笔太监,陛下突然传召这三人,似有大事发生。 方才皇后娘娘与陛下争执之事秋辞听得分明,无非是皇后娘娘执意收养三殿下,可这样的事,陛下若是心不甘情不愿,只便叫皇后娘娘养着便是,这皇室通碟大可不用改的。 可陛下叫这三人前来分明是要更改皇室通碟,难道皇后娘娘提了其他的要求?莫非事关储君? 秋辞站在那儿,想得出神,小林子突然叫了秋辞几声:“秋辞姐姐,这儿你先盯着,礼部尚书身在宫外,我得提早去了。” “嗯?嗯,嗯,去吧,去吧。” 小林子刚要往外走,突然朝书桌旁一个打扫的太监喊道:“诶,诶,放下,放下。” 小林子朝他走过去,倒把那太监吓了一跳。 “林公公,怎...怎么了!” 秋辞也忙走过去,问道:“你这一惊一乍地是干什么呢?” 小林子将那太监手中拿着的一个白色瓷瓶一把抓过来,然后放在眼前细细地看了几遍,又用袖子慢慢地擦拭上面的灰尘。 “哎哟,这东西竟然没碎,可真是阿弥陀佛。” 秋辞看着那个瓷瓶,疑惑地问道:“这是何物?竟让你如此紧张?” 小林子将瓷瓶仔细地放在书架上空格处,然后转身像秋辞解释道:“这个瓷瓶是陛下亲手烧制的,还是从前寻访官窑之时同先帝一起烧制的,陛下对它极为爱护,平时里连碰都不让我们碰的。” “哦?”秋辞挑眉,“那我从前怎么好像没见着?” “之前一直放那儿架子上的,可能被花草挡住了,你没见着。” “好了,不说了,我先去了。” 秋辞点点头,然后看了看小林子手指的方向,那儿是一处半人多高的架子,平日上面只放些金玉瓷器,权作装饰之用,那个架子现如今倒在地上,上面的瓷器也都砸在地上,成了碎片。 倒是唯有这个陛下钟爱的瓶子,竟然逃过一劫,说起来,秋辞看着那瓶子,那瓷瓶约半个手臂多高,颈长而肚大,通身雪白,远见着是不错,不过终究不是专业工匠烧制,质感看上去却不是很好,很难想象,从这同样的高度摔下去,它竟然完好无损。 除非,它本不是被人狠狠地摔下去的。 想到这儿,秋辞将线索捋了捋,心中大致有了结果。 “徳寿,徳寿?” 一个小太监忙跑到秋辞眼前,秋辞对他说道:“小林子这儿会儿子去请成大人,我记着钱公公和沈公公也是常往宫外,我担心他二人这会儿不在宫里,尤其是沈公公,你二人去追上小林子,叫他早做安排。” 徳寿听罢笑道:“秋辞姐姐,何必那么麻烦,我直接去请钱公公和沈公公来便好。” 秋辞笑道:“是了,你瞧我这脑子,都乱了,既如此,那便麻烦你跑一趟吧。” “哟,姐姐,您这是哪儿的话,为陛下办差哪里劳烦了。” 说着,徳寿便一阵小跑跑了出去,秋辞只开口吩咐道:“动作快些,赶紧将这儿打扫干净。” “是。” 接着秋辞便走出外殿,走到茶房,守着茶房的宫女秀儿见秋辞回来,立马喊道:“秋辞姐姐。” 秋辞进屋,站在茶房的大窗户前,恰能看见养心殿外的台阶。 站了一会儿,秋辞秀儿问道:“秋辞姐姐,您瞧什么呢?” 秋辞收回目光,淡淡地说:“我在想陛下今儿心情不好,该煮什么茶。” “那姐姐想出来了吗?”秀儿笑道,“正巧,奴婢好拿茶叶。” “煮绿茶吧,清新头脑,舒心养气。” “好。”秀儿说着,便打开旁边的柜子,准备往茶篓里添茶。 “对了,”秋辞突然对秀儿说道,“殿里的茶具都砸了,你现在去司设司领来。” 秀儿走后,秋辞这才将水烧上,然后盯着窗外,只一会儿,他便见着沈正钦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下。 秋辞忙将湖中的开水倒进茶杯,然后随手抓了一把茶叶放进茶 分卷阅读67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杯,接着用托盘端着便走。 她脚步疾速,等走到人前这才慢下来,秋辞虽然颔着首,但余光一只注意着沈正钦,他二人刚巧相遇在殿前。 只秋辞故作颔首,“一不小心”地撞到沈正钦身上,滚烫的热茶倾倒在沈正钦的胸前,秋辞忙退后一步,屈膝道:“奴婢失礼,望沈公公恕罪。” 小庆子见状忙从袖子里掏出帕子上前为沈正钦擦拭,沈正钦只皱着眉,抬手示意,小庆子忙退到身后。 沈正钦掸了掸身上的茶叶,淡淡地说道:“无事,起吧。” “厂公,您还等着见陛下呢,这......” 秋辞见状,忙说:“都是奴婢的过失,要不随奴婢到茶房一趟,奴婢为您擦一擦,也不至于在陛下面前失礼。” 沈正钦皱眉看着秋辞,半晌才吐出一句:“好吧。” 秋辞领着沈正钦到茶房,不出秋辞所料,秀儿一时半会儿还未归来。 秋辞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小庆子,小庆子忙接过来为沈正钦擦拭衣衫。 “说罢,你把我诓到这儿来是为着何事?” “厂公,您可知道陛下召您所为何事?” “知道,帝后大吵一架阖宫皆知了,况且,三殿下现下大概已经到了坤宁宫吧。” 沈正钦说道,方才徳寿来找自己时,他已经大致了解些情况,无非是为了皇后娘娘突发奇想收养三殿下一事。 “我怀疑此事另有蹊跷。”秋辞说道。 沈正钦挑眉,道:“怎么讲?” “有些征兆,现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只猜测,今日帝后这番争执似是故意设计,也许……所有的结果,都是陛下想要的。” 沈正钦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让皇后收养三殿下?” “不止,”秋辞摇摇头,道,“也许事关储君?” “你是说陛下意欲立三殿下为储,却不合礼制又师出无名,以至于联合皇后娘娘演了这出戏?” “是。” “呵呵。”沈正钦轻笑道,仿佛听了个笑话,“秋辞,你是否是想得多了些?” 秋辞一下被噎住了,她也知道这听上去不可思议,但是推理出来确实如此。 “也许……也许陛下另有安排,但事实绝没有这么简单,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荒唐,奴婢估计成大人定会劝阻此事,而钱公公向来媚上,奴婢估计,您为了和钱公公置气,定会站在成大人那边,所以届时还望厂公,斟酌。” 沈正钦收了笑容,他知道秋辞一向敏锐,无把握的事从不乱说,虽然此事有些蹊跷,但他也愿意相信秋辞的判断。 沈正钦点点头,淡淡地说道:“嗯,我知道了。” “厂公,时候不早了,该出去了。” 沈正钦点点头:“走吧。” 沈正钦转身往外走,秋辞送沈正钦出门,他俩间隔半步之距,小庆子跟在他俩身后,他知晓沈正钦的心思,也自觉地离这二人远远地。 刚走到门口,沈正钦一把抓过秋辞的手,将她拉至自己眼前,转身看着秋辞。 秋辞被这突然一拉,一下有些懵,在清醒时,她已到了沈正钦眼前,秋辞一下有些慌,想着这是大白天,又在茶房门口,若是被人看见,后果不堪设想。 秋辞微微挣扎,想要将手抽出来,却不想沈正钦手握的更紧,秋辞皱眉,不自然地喊道:“厂……厂公……” 沈正钦仍是不放,只凑到秋辞眼前,微微低头,看着她的头顶,秋辞见状往后一缩,头不自觉地偏向一边。 沈正钦伸出手,抚了抚他耳边的秀发,说道:“那簪子呢?怎么没戴?” 秋辞能感受到沈正钦的气息打在额头,温温润润的,带着些薄荷的气息,但却让秋辞感到有些不适。 秋辞仍是微微挣扎,却又不敢有大动作,生怕惹恼沈正钦,沈正钦见秋辞如此,那只抚过她秀发的手仍停留在她鬓边,那只手抚过她的脸颊,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接着,沈正钦捏住秋辞的下巴,看上去虽是霸道的动作,但却是没使多大劲儿。 “问你话呢,簪子呢?” 秋辞无法,只得讷讷地答道:“收……收拾起来了。” “怎么不带?”他微微低了头,在秋辞眼前说道。 秋辞习惯性地想要偏过头,下巴却被钳制着,避无可避,只得沉默不语。 沈正钦见着秋辞秀眉微蹙,睫毛微微颤动的模样,像只小猫似的,他不经轻笑两声,终是放开了她的下巴。 沈正钦捏了捏她的手,说道:“下次记得戴上,听见没有?” 秋辞不语,沈正钦又用力地捏了捏秋辞的手,见秋辞吃痛,表情微变,他又加重了语气说道:“听见没有?” “知……知道了。” ☆、第四十二章 听秋辞如此说,沈正钦才收了手,挥袖离开茶房。b 分卷阅读68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r   秋辞看着沈正钦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沈正钦负手前行,仿佛是注意到背后的目光,他停下,微微回头,刚巧和秋辞的目光于空中相遇。 秋辞仿佛被这目光一刺,连忙颔首,沈正钦见状,勾唇一笑,复而才又转身。 一会儿,秋辞这便才抬起头,发现沈正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刚想转身回屋,秋辞只见秀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姐姐,陛下于养心殿召见朝臣……” “我知道了,”秋辞截住她的话,“我即刻烹茶。” “好。”秀儿说着,便将领回来的茶具放好。 秋辞煮好茶,端着茶水前往殿中,正如秋辞所料,殿内现在又是一番争吵之声。 “……陛下,太子废立事关国体,切不可因一人之言,任意而为” “住嘴!”朱祚呵斥道,伸出手指着成乐民,“这些话你只会在朕面前说,你去李琰面前讲!去太后面前讲啊!” “沈正钦,拟旨!” “是。” 沈正钦颔首,便到一旁拟制圣旨,看来秋辞所言不虚,陛下今日却又反常,只是不知,陛下搞这一出却是为何。 “陛下!”成乐民这一声喊得老泪纵横。 “闭嘴!”朱祚斥道,顺手将秋辞刚刚奉上的热茶“嘭”地一声砸在地上。 一时殿内众人又是诚惶诚恐,跪下道恕罪,秋辞忙拿着托盘上前,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她和沈正钦交换一个眼神,复而又转向别处。 “成乐民,朕告诉你,你要觉得不妥,便去坤宁宫,道与李琰听,否则,便照朕的旨意做!” “这……陛下……这……”成乐民一把年纪,被朱祚这一番骂的,说不出话来。 秋辞拾了碎瓷片,端着托盘行礼离开,殿内余下的争吵,秋辞是听不着了,只约不过半个时辰后,那三位便行礼离开。 接着,宫内旨意传出,下达各司,召曰:皇三子桓聪颖敏锐,抚顺舆情,幼年丧母,特继与皇后李氏抚养,是为嫡长,特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择其良日,授桓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事出突然,宫内宫外慌乱了手脚,立储绝非小事,应当则其良日,成大典,祭告祖先宗庙,还要召各地长官,藩王进京观礼,拜祭太子。 这些事原是应当提早几月准备,现下突然来这一遭,大家都猝不及防,各官署工作量陡然增加,官员叫苦不迭。 消息传到后宫,宫中众人也皆是一惊,大家都没想到平日里默默无闻的三殿下,竟然摇身一变,陡然成为皇太子。 而此时,此事的主角,三殿下朱桓,现下已经到了坤宁宫中,朱桓现年不过五岁,年岁尚小,又同李琰不甚亲厚,如今到这儿坐着,十分拘谨。 李琰也不怎么会同孩子相处,她见朱桓拘谨,想了想,还是拿了块糕点,对朱桓道:“桓儿,你要不要用一点。” 朱桓立马起身,深深揖礼道:“多谢母后好意,只是儿臣方才在贤母妃宫中用过膳食,腹中并不饥饿。” “好了,好了,”李琰不耐烦地摆摆手,“不吃就不吃,哪儿那么话。” “咳,”河溪听见李琰如此说,忙咳了一声,提醒李琰,生怕她吓着朱桓,“娘娘,三殿下知书识礼,举止沉稳端正,是好事。” “好事?”李琰反问道,“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被教得像个迂腐书生似的,这算哪门子的好事。” “贤妃出身书香门第,家中长辈皆是文人,她教导孩子向来如此,我听说贤妃令二殿下整日读书,不得有一日空闲,除御书房师傅们的功课外,还要自个儿额外布置课业,三殿下已是清闲许多了。” “啧啧,”李琰感叹两声,继而转向看着朱桓道,“日后在这坤宁宫,不必要的礼数就免了吧,再有,贤妃今后再不是你母妃了,莫要再叫错了。” “是,儿臣受教。”朱桓又是一礼。 “罢了罢了,”李琰看得无奈,也懒得再说,只开口道,“乳母何在?” “奴婢在。” “带殿下下去玩儿吧,也认认地方。” 这是坤宁宫此前没有孩子居住,朱桓一住进来,殿内少不得要改一改,添些东西,今日事发突然,也没有什么准备,只得先腾出暖阁暂且供其居住。 ☆、第四十三章 “厂公,这皇后娘娘如今行事越发地胆大了,这李家也是,哼!狼子野心,竟插手立储……”周明皱眉评论道。 沈正钦抬手,示意周明住口,他这才开口道:“不,这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李家对此怕是也吃惊地紧,他们怎么会想要一个不是李家人生的太子呢?” “那……” “此事怕是无关李家,也无关太后,甚至无关皇后娘娘。” 周明疑惑地道:“这怎么讲?” 沈正钦将秋辞所述之事一一相告,周明听罢 分卷阅读69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沉思半晌,仍是不解地问道:“陛下为何如此?” 沈正钦摇摇头,道:“具体所谓何事,我也不知,不过应当和咱们不相干,且不着急,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过,”沈正钦以手托颚,面容不变,眼神里却颇有些疑惑,“钱真为何会极力反对此事?” “您是说钱真为此反驳陛下?” “可不是?还挨了一脚呢!”沈正钦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 不过,这事倒令沈正钦感到疑惑,正如秋辞所说,钱真此人,素来媚上,才能一般,但胜在对陛下言听计从,平日里又十分谄媚,才有了今日的位置,如今又何以冒着触怒陛下的风险反驳陛下呢? 要说他忠君为过,那沈正钦可是千百个不相信,可那到底是为何呢? “厂公,钱公公既是反对此事,那便说明他也许知道陛下真正的意图,而这事又恰恰于他不利。” “嗯,”沈正钦点点头,“钱真究竟害怕什么呢,让他不惜触怒龙颜,呵!”沈正钦轻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那……厂公,钱真那边儿要不要奴才派几个人盯着。”周明试探性地问道,“或许能找出些什么线索来呢?” 沈正钦摆摆手道:“不用多此一举。” 若是光找几个番子就能把钱真的毛病盯出来,他沈正钦同钱真争斗的那些年,岂非都是儿戏? “无事便下去吧。” 周明张张嘴,看了看沈正钦,想说些什么,可话一到嘴边,却咽了下去,他只拱手行礼,然后道:“是,奴才告退。” 立储一事引得朝野震荡,到也不是说大家多反对此事,更多地是惊讶而已,当然,更多的,是看李家的笑话。 为了防止诸王争储,兄弟晲墙,结党营私,燕朝自开国以来的规矩便是立嫡长子为储,因此一但皇后之位确定,那么太子人选也基本与别家无关,所以,身为皇后生父的李掖一直十分得意,哪怕是帝后不和,他也没有丝毫危机感。 如今李琰一言不合就收养他生子为子,还撺掇着朱祚立了太子,这消息一传到李掖耳朵里,他当场就将差点将桌子给掀了。 李氏被这突如其来地一下子给吓得懵了,待反应过来忙叫侍女上前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老爷,您莫生气……” “住嘴!”李掖呵斥道,咬牙切齿地说,“你看看你教出的好女儿!” “父亲,琰儿此举,也许另有深意。”李琠见状忙为李琰开脱。 “深意?她能有什么深意,她不过是在怨我把琬儿送进宫去!” “孽障!孽障!”李掖气得跺脚,“我辛辛苦苦将她送上皇后之位,她竟这么报答我的!” 李掖满腔怒火无处可撒,大手一挥,将侍女刚收拾好的桌子又掀翻在地。 李琰为了防止再听到后妃再谈起这事,又任性地免了第二日的晨昏定省,等到朱桓起床,上学前来向她请安辞行之时,李琰仍在睡梦之中。 “河溪姑姑,母后是不是又病了?”朱桓站在李琰门前,奶声奶气地问道。 河溪感到疑惑地问道:“娘娘身体康健,殿下为何什么问?” “我在贤妃娘娘宫时,她总是未至辰时便起身打点宫中事务,今日见母后未起,便以为母后身体抱恙。” 河溪明白了,这是说他们家娘娘懒呢,她咳了一声,对朱桓说道:“昨晚皇后娘娘处理宫务直至深夜,奴婢又念着娘娘身体不好,故而未喊娘娘起身……”替李琰遮掩完了,河溪又道,“殿下,您不必等着了,在这殿外揖礼,便当是见过娘了,快去上学吧。” “是。”朱桓乖巧地答道,然后又转向门口,端端正正地冲着们深深一礼,然后才离开。 李琰昨儿确实没怎么睡好,失眠直至半夜,故而这一觉起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李琰起身,再由侍女服侍着梳洗,换上衣衫,束好发髻,已经快到中午,李琰刚刚梳洗完毕,准备到院中坐坐,今日太阳不错,在院中晒晒太阳也算是怡然。 暮雨进殿,福身道:“禀皇后娘娘,尚书夫人递了牌子,宫外请见。” 李琰拢发髻的手顿了顿,接着便淡淡地说道:“不见。” 不出几刻,暮雨又返回殿中,道:“娘娘,夫人不肯离去,执意求见。” 李琰仍是淡淡地回道:“不见。” 暮雨又匆匆跑去复命,宫内的桂花尽开,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李琰命人在院中摘了桂花,直接在小厨房里做了桂花糕。 现下刚刚做好,李琰又命人在院中的大树下支了张桌子,放上一碟桂花糕,又从树下挖出去年埋下的桂花酒,一碟糕点,一杯小酒,满院香甜,一时清闲。 李琰两杯酒下肚,河溪看着她这副模样,脸上又现纠结之色,他皱皱眉,终于俯下身对李琰说:“要不,您还是见见夫人吧,不然,夫人怕是不会轻易走。” 果然,河溪话音刚落,暮雨匆匆的身影又出现在李琰眼 分卷阅读70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前,她的脸色已有了焦急之色。 “娘娘,夫人在宫门口不走,定要见您。” 河溪听闻,对李琰道:“娘娘,您见见吧。” “不能见,”李琰冷冷地说,然后又对暮雨吩咐道,“你去告诉夫人,叫她回去,今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见她,她是走还是继续等着都可以,我不会再命人通传他的消息,总而言之一句话,本宫不见,请夫人回府。” 说罢,看着暮雨出了门,李琰又喝了一口酒,这才对河溪说道:“我知道母亲为何而来,也知道是谁教她来的,所以我绝不能见,见面无益,只会途生烦忧罢了。” “那……若是夫人当真不走怎么办?再者,惊动了太后又该怎么办?” “放心,不会的,宫门重地,岂能任人随意滞留,再者,太后现在怕是也没心情见他们。” “娘娘——” “这酒真不错,你待会儿给陛下送些去吧,”李琰说道,又倒了一杯,刚送至嘴边,又微微放下,道,“算了,别送了,这么好的酒,要是摔了也怪可惜的。” “对了,三殿下几时下学来着?” 李琰突然想起昨儿殿中白白住进来个儿子,今日一起身没见着他的身影,这才得知人已在御书房里坐着了。 “禀娘娘,午时下学,这会儿子应该快回来了吧。” 李琰点点头:“嗯,那便等他回来再摆膳吧。” 李琰边等着边在院中坐着喝酒,看书,这一等,便等了半个多时辰。 李琰合上书页,问道:“奇了,这人怎么还没回来?” “是啊,御书房离这儿也不远,按说早该回来了,怎么到这时还没回来?”河溪看着李琰说道,“难道被先生留堂了?” 李琰皱眉,不悦地道:“留堂?哪儿有先生留皇子的堂!就算是留堂,也该派个人回来说声才是。” “那奴婢派人去瞧瞧?”河溪提议道。 李琰点点头,河溪当即派人前去打探,不出一会儿,宫人便将消息带了回来。 “禀娘娘,是贤妃娘娘,下了学将三殿下接去用午膳了。”河溪说道。 青云听罢忿忿地道:“这贤妃也真是的,竟疏忽至此,怎么也不记得派人来坤宁宫送个信,害的我们娘娘好等。” “娘娘,时候不早了,可以传膳了吧”青云紧接着说道。 李琰抬手,道:“不必了,走,摆驾钟萃宫。” “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河溪问道。 “找贤妃要人。”李琰冷脸说道。 “娘娘,贤妃不过接殿下去用午膳而已,您不必如此着急,您这样急匆匆地去钟萃宫要人,只怕是惹人笑话。”河溪忙劝道。 青云见此也忙帮腔道:“是啊,娘娘,再说了,时候不早了,您还未用午膳呢,要不,先用午膳吧。 ” “不必,先去一趟再用也不迟。”李琰冷脸道。 “这……”河溪和青云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李琰皱眉看着她俩,语气不善地道:“还不快去备撵?” 她二人无法,只得照着李琰的吩咐做。 李琰一路上都冷着脸,看上去心情不佳到了极点,等到钟萃宫时,不等宫人前去禀告,李琰便直直地走了进去,那副面色冰冷,眼神愠怒的模样,吓得宫中的宫女都险些失了神色。 贤妃估计没料到李琰会直接冲进宫门,便急匆匆地出了殿,迎上来,屈膝道:“问皇后娘娘安,不知娘娘到此,有失远迎,妾身失礼。” ☆、第四十四章 “贤妃可真是多礼!”李琰冷哼道。 听见李琰如此冷嘲热讽,贤妃脸上一时有些难看,她尴尬地道:“皇后娘娘,您……何出此言啊。” “何出此言?呵!”李琰冷笑道,“我看贤妃往日里端的是知书识礼,怎的如今倒糊涂起来了,私下里偷偷将三殿下接去了也不说,竟连个传信之人也没有?” “噢,原是这事,”贤妃赔笑道,“三殿下确在嫔妾处,只不过事出有因,还望娘娘听嫔妾解释。” “解释?本宫可不想听你解释!”李琰冷着一张脸。 “娘娘,”贤妃的笑容僵在脸上,“都是嫔妾的错,还望娘娘莫要动怒……” “三殿下现下何处?”李琰冷硬地打断他的话。 “三殿下……” 贤妃侧身看着身旁的侍女,那侍女立马上前道:“回禀皇后娘娘,三殿下由乳母哄着在睡午觉。” 贤妃听罢提议道:“皇后娘娘,您看这三殿下已经睡着了,要不您便先回宫,下午嫔妾会派人送三殿下上学,下午再送回到娘娘那儿去。” “不必劳烦贤妃了,”李琰冷硬地拒绝道。 “青云,去,接三殿下回宫。” “是。”青云立即答道,然后还仰头高傲地看了一眼 河溪听罢,俯在李琰耳边说道:“娘娘,这似 分卷阅读71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有不妥吧。” 李琰睨了她一眼,河溪自知劝不了李琰,便知趣地退后一步,颔首不语。 不出一会儿,青云就领着朱桓出来,他由乳母牵着,正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他一见李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贤妃出口提醒,他这才上前行礼,道:“见过母后。” 李琰没理他,只看着贤妃道:“贤妃,本宫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不想也干出这种事来。” “娘娘,这……”贤妃急匆匆地想要辩解。 “好了,这次本宫便不追究,以后你好自为之!”李琰说罢拂袖而去。 身后众人连忙跟上,朱桓见此忙拉着贤妃的衣角,委屈巴巴地道:“贤母妃……” 贤妃摸摸他的头,对他摇摇头,然后轻声说道:“去吧。” 朱桓面露不舍,一步三回头地望着贤妃,李琰听见身后二人这番对话,又转身道:“贤妃,你以后还是莫要再见三殿下了。” “娘娘……”贤妃骤听,一下便了脸色,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李琰,不过当她触及李琰冰冷的目光时,她便知此事再无转圜余地,只埋首答道,“是,嫔妾知道了。” 贤妃目送李琰等人出去,复而才被身旁侍女芸香扶着,颤颤巍巍地坐到主位之上。 “娘娘,皇后娘娘此番,简直欺人太甚!”芸香愤愤不平地说道。 贤妃只铁青着脸,不曾言语,她的手扶着座椅扶手,一双水葱般的手捏着座椅上的雕花,捏的手指发白。 半晌,贤妃才开口道:“不对,今日事出蹊跷,你再去查查。” 李琰出了钟萃宫便直接上了凤撵,也不曾过问朱桓一句,好在有钟萃宫的管事姑姑,见状忙叫人抬出轿撵,由乳母抱着朱桓乘着轿撵,才勉强不落于李琰太多。 朱桓的乳母何氏是其生母娘家人托了关系找进宫的,说到底不算贤妃的人,而且也是真心实意地为了朱桓着想,于是李琰也才没有换人。 何氏抱着朱桓,小声地劝道:“殿下,待会儿回了坤宁宫,你且去向皇后娘娘认个错。” “不,我不要。”朱桓转过身子,二话没说便是拒绝。 “殿下,别这样,”何氏掰过朱桓的身子道,“皇后娘娘今日因你发怒,你一定要去好好地赔礼道歉,免得娘娘迁怒。” “不,我不想去,阿嬷,我不想去。”朱桓的语气已是带了哭腔,“皇后娘娘好凶,我……我不想去。” “殿下,您听奴婢一句吧,就去认个错而已,娘娘不会怎么样的,”何氏苦口婆心地劝道,“您有今日,全靠皇后娘娘,您必须得去,免得娘娘生气。” “阿嬷,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在贤母妃那里不挺好的吗?” “三殿下,是贤妃娘娘,”何氏纠正道。 她刚要继续说话,却突然停下,伸手掀开轿撵两旁的帘子四下查探一番,这才又继续道:“三殿下,贤妃娘娘固然待您不错,可她毕竟有自个儿亲生的二殿下,哪儿会真心待您?虽说皇后娘娘为人是……了一些,但她膝下无子,您跟了她,您便是嫡子,还是当之无愧的……太子殿下,您懂了吗?” “不……不是太懂。”朱桓懵懂地摇摇头。 “唉,”何氏叹了口气,又慈爱地摸摸他的头,道,“不懂也没关系,您只需记着,待会儿去给娘娘道个歉,哄得娘娘开心便是,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朱桓仍是满面懵懂地点点头。 回到宫中,李琰命人将朱桓送回到已为他收拾出来的殿中,然后自个儿进了内殿。 “娘娘,奴婢思来想去,觉得今日事出蹊跷,”河溪进言道,“这莫不是故意有人借三殿下惹得您和贤妃不和?” 青云听见河溪如此说,激动地险些坐不住:“娘娘,要不要奴婢派人去查查。” “不用了,查什么查,”李琰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无非就是宁潇如在作妖,又何须多此一举!” 河溪和青云对视一眼,眼中具是疑惑,河溪转过头看向李琰,开口道:“娘娘,此话何解?宁贵妃也不像是……” 河溪住了嘴,没再继续说下去。 “你说宁潇如不像是这般心肠曲折之人?”李琰反问道,李琰细想下来,其实河溪说的也算实话,宁潇如虽然脾气不好,但好在性子直爽,平素里也实是厌烦那些个勾心斗角之事,故而今日之事确实也不太像她的手笔。 “是。”河溪点点头。 “那便是李琬。”李琰道,“无论是谁,本宫也都懒得与她计较。” 这幕后之人的心思无非是想使自己和朱桓不和,顺带再离间自己和贤妃的关系,这两个目的,他都达到了,但可惜,他并不知道,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些琐事。 河溪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李琰如此,她也不好再谈此事,只闭口不言。 说起朱桓,李琰这才想起自己好似从钟萃宫出来后便没管过他,她也知道自己冷气一张脸来还是有些吓人,那孩子怕是也吓得不轻, 分卷阅读72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她刚想差人去看看,便见宫人进前禀报道:“禀皇后娘娘,三殿下求见。” 李琰挑眉,微微有些疑惑。 “见。” 不出一会儿,朱桓迈着小小的步子走进来,他看上去有些忐忑,右手捏着衣角,捏的衣衫发皱。 “儿臣参见母后。”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仿佛要他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才能说出来一样,李琰轻笑,看来果真是被自己给吓着了。 听见李琰的笑声,朱祚内心更是忐忑,他埋着脑袋,李琰未曾发话,他甚至不敢抬起头来。 “起身吧。”李琰收了笑声,淡淡地说道。 “多谢母后。” 朱桓起身看着李琰,半天没有说话,李琰也噙着笑容看着朱桓,朱桓不说话,她也便不开口询问,二人就这般对视着,一时殿内气氛有些尴尬。 朱桓终是憋不住,他深吸一口气,涨红了脸说道:“儿……儿臣特来向母后请罪?” “哦?”李琰挑眉,“何罪之有?” “儿臣不该午间不归还未有音讯,不该私自同贤……贤妃娘娘交往,不该……不该……” 李琰抿着笑容:“不该什么?说下去。” “不该……不该……”嗫嚅半天,也没再说出个什么不该来。 “怎么?是不是忘词儿?”李琰俯下身,用手支着下巴,看着朱桓调笑道。 听见李琰如此说,朱桓本就红润的脸颊又多了几分颜色:“母……母后,儿臣……儿臣……” “嗯?”李琰拖着长长的尾音说道。 朱桓一听,“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里带着些哭腔道:“儿臣知错了,往母后恕罪。” 李琰没料到这朱桓如此禁不得逗,便也直起身子坐好,道:“好了好了,起身吧!” 朱桓仍是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俯着身子,应是没听清李琰的话。 李琰给河溪使了个眼色,河溪忙上前,扶起朱桓,道:“三殿下,娘娘喊您起身了。” 朱桓这才起身,李琰见他那脸上已有了几滴晶莹的泪珠,眼眶也是红红的。 李琰一时有些头痛,她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年纪的孩子,尤其是还哭着的。 李琰冲他招招手,河溪会意将朱桓带至李琰跟前,李琰看着朱桓,他的眼眶中还有泪珠在打转,眼里也不乏惊惧之色。 李琰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珠,谁知朱桓严重的惊恐之色更加严重,李琰愈发无语,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这张脸,当真有那么可怖?” 李琰看了看,顺手从桌上拿过一块儿马蹄糕,然后塞到朱桓的手里。 小孩子都有些贪吃,朱桓也不例外,见了马蹄糕便接过来,道一句“多谢母后”,便止了眼泪,拿着糕点吃了起来。 李琰见着有效,便将一整碟都塞到朱桓手里,然后道:“乖,时候不早了,回去吃吧,吃完好去上学。” 朱桓抱着马蹄糕,乖巧地告退。 李琰目送着朱桓的背影出了殿门,然后开口道:“这朱桓的乳母……” “何氏。”青云出言提醒道。 “这何氏倒是个懂事的,会看形式,也不枉我留下她。” “娘娘是说,三殿下方才行径乃是何氏授意?”青云疑惑地说道。 “不然呢?半大个孩子又懂得什么!” 虽说宫里长大的孩子都要早熟些,不过好在朱祚膝下子嗣少,没那么多争斗,各个皇子公主成长的环境都要好些,况且,方才朱桓那个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懂得这些个人情世故的人,当然只能是身边人授意。 “我记着有只碧玉镯子,摔了一角,拿去司宝司做成了金镶玉镯是不是?” “是。” “你且拿去,赏了何氏罢。” ☆、第四十五章 无论宫内宫外对于李琰这一荒唐的举动有诸多的议论,这事还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三月后便是入了冬月,冬月初五,黄道吉日,太子册立大典在此日举行。 典礼礼节繁杂,环节众多,朱桓尚且年幼,在李琰的教导下,典礼上倒也是行得像模像样。 典礼分为皇太子受诏,上殿朝帝后,谒太庙,会群臣等,行完这一系列的繁文缛节后,已至晚间。 当然,今日这一天的忙活主要的目的不在于朱桓,而是各地受诏前来观礼的藩王,只是此时那群藩王根本未曾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刚刚登上皇位的毛头小子套路。 等京城事毕,藩王们第二日也准备拜别帝后,返回封地,可等他们一觉醒来,却发现重兵已封了驿馆,众人这才如梦方醒。 驿馆门口现在乱糟糟地一团,各个藩王聚集驿馆门口,正同奉命把守驿馆的沈英争执。 “沈英,你凭什么将我等禁足!你有何权利!”燕王大声质问道,他话一出,仿佛一个□□,将其他各个藩王的怒火通通点燃。 “沈英 分卷阅读73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放我出去,我要见陛下!” “对,我要见陛下!” “我们要见陛下!” …… 沈英环视一圈,提了一口气,大声道:“我奉陛下之命,封锁驿馆,请诸位王爷毋须吵闹,静候旨意便可。” “你胡说,陛下怎会将我等禁足!” “对,沈英,你假传圣旨!死罪!” 沈英皱眉,然后从怀里掏出明黄色的圣旨,高举并大声道:“圣旨在此!请各位王爷莫要闹事,回房间静候旨意,否则,”他锋利的目光从大家身上扫过,“刀剑无眼……” 沈英骑在马上,本就高众人一头,再加上他气势雄厚,威武不凡,众人一下被震地说不出话来。 “哼!”燕王冷哼一声,成功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我道什么呢,原来受挟立储是假,骗我等来此才是真。” “燕王爷,您这话……” 燕王仿佛没听见沈英说话一样,拂袖便往回走,边走边道:“罢了罢了,帝王之心呐……” 沈英皱眉,想开口劝阻,却见燕王已然走远,而其余藩王听见燕王如此说话,也都又不管不顾地吵闹了起来,沈英搬出朱祚也再镇不住场,再者藩王们终究是皇室宗亲,身份贵重,沈英也不能采取什么强制性的措施,面对着一群无理取闹的皇亲国戚,沈英一时之间感到十分头疼。 不远处的马车里,一双眼睛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 李琰放下马车的帘子,笑着说道:“我便说吧,不该派沈英来办这差使,这群老狐狸,区区一个沈英怎么镇的住?” 河溪附和道:“是了,沈大人年岁资历是小些,可陛下放心。” “是啊是啊,”李琰懒洋洋地靠在马车壁上,用慵懒的语气说道,“咱们陛下信任的人,可真是都不一般啊,是吧,”她看向秋辞,道,“秋辞姑娘?” 秋辞颔首,低眉顺目地答道:“禀皇后娘娘,奴婢只是在御前当差,实在是称不上一句信任。” “诶?秋辞姑娘谦虚了,”李琰讽刺道,“若不是信任,怎会派姑娘来监视本宫呢?” “娘娘严重了,”秋辞面不改色地答道,“陛下派奴婢来只是担忧娘娘出宫,身边人又照顾不周,又因着奴婢常在宫外走动,故而派奴婢前来,别无他意,娘娘怕是误会了。” “嗯,”李琰点点头,“误会,那就当我误会吧。” “走,咱们去见见沈大人。” 赶车的太监听见忙会意地将马车赶到沈英附近停下,李琰撩起帘子,冲着沈英的方向喊道:“沈大人。” 沈英一听,忙向发声之处瞧去,这一见大吃一惊,忙下马,跑至李琰跟前,抱拳行礼道:“卑职参见皇后娘娘。” 他这一声过后,现场的士兵们也都下跪行礼道:“参加皇后娘娘”,还在吵闹着的藩王们都停下了争吵,惊讶地望着李琰的方向,甚至忘了行礼。 李琰无奈,她本来只是打算偷偷来瞧一眼,却没想到这沈英的动作太快了一些。 李琰无法,只得理理衣衫,下了马车走到那些藩王面前,藩王们这才反应了过来,不过大家均未行礼,只是冲着李琰大声质问道:“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李琰勾唇笑道:“诸位王爷稍安勿躁,陛下有些事情还未处理,等处理完了自会放各位王爷回去。” “何事?” “这王爷便不用管了吧,你们只需要好好待在驿馆便已足够,其余的事,陛下自会处理。” 他们对李琰的答案都不甚满意,又开始吵闹起来。 “肃静!”李琰大声呵斥道。 “诸位王爷如此,聚众吵闹,成何体统!莫不是要造反吗?” 造反的帽子一扣出,大家果然安静了不少,只低下头,面上虽有诸多不满,但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一句:“臣不敢。” 李琰收了脸上的严肃神情,转而笑道:“本宫自是知晓诸位王爷不敢,不过,天子脚下,本宫还是劝各位王爷,谨言,慎行,莫要,步宁王后尘。” 李琰咬重了宁王二字的读音,众人听完,只异口同声地回道:“臣惶恐。” “时日尚早,我看诸位王爷还未用早膳吧,本宫便不打搅,诸位王爷,自便。”说罢,李琰又上了马车。 众人在身后恭敬地回道:“恭送皇后娘娘。” 马车驶离驿馆,在长安街头穿行,李琰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怀念之情溢于言表。 “先别急着回去,我们再逛逛吧。”李琰道。 “不可娘娘,”赶车的太监答道,“陛下吩咐在前,咱们只能出来待一会儿。” 李琰垂眸,失望地回道:“那好吧,你赶车慢一点便是。” 一会儿,李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说道:“本宫突然想吃杏仁豆腐了。” 河溪一时有些惊愕:“杏仁豆腐?奴婢回宫立马命小厨房做。” “不,不要,”李琰摇摇 分卷阅读74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头,嫌弃地说,“宫中的厨子没哪个做的好的,这种民间味道还是得民间的厨子做。” “那娘娘您要如何?” 李琰看向秋辞,道:“秋辞,你方才说你常在宫外走动?” “回娘娘,也不常,只是宫外的路较于他人稍稍熟识些。” “那你应当知道哪儿有杏仁豆腐,你去给本宫寻来。”李琰吩咐道。 对于李琰的吩咐,秋辞无法推脱,只得顺从地答道:“是,奴婢即刻便去。” 等到秋辞下了马车,李琰从车窗里看见秋辞的背影渐渐圆了,这才勾唇一笑,笑得狡黠,李琰一扬手,声线慵懒地道:“驾车,回宫。” ☆、第四十六章 杏仁豆腐凉甜爽口,消署解热,乃是夏食佳平,可问题是,现下已经入了冬,路上积雪未化,皑皑一片,又哪里好去找杏仁豆腐。 秋辞站在路边,看着这满街行人,一地白雪,不由陷入了苦恼当中,正发愁着,她这才突然想起有一个地方或许能做。 秋辞与一家酒楼老板熟识,从她第一年进宫,而后每每出宫都在那儿住宿,一来二去便也就认识了,那老板夫妇知晓她在宫中当差,又念她每每出宫都无所依靠,也便对她颇多照顾。 秋辞想着便直奔王氏酒楼,虽说是酒楼,可也规模不大,仅二层小楼而已,最多只称得上客栈而已,秋辞进门,正巧碰见酒楼老板在招呼客人。 “这位客官……诶?秋辞姑娘?”王老板惊讶地看着秋辞。 秋辞笑着回道:“王叔好。” “你今日怎么来了?”王老板疑惑地问道,“前儿不是刚……” “我叫你招呼个客人,你怎么又……秋辞姑娘?”老板娘身材微胖,嗓门儿尖细,她手中捏着抹布走过来热情地对秋辞说道,“诶哟,我就说前儿你没待多久,这次怕不是要多待几天?要吃什么,给王婶儿说,王婶儿叫厨房给你做。” “谢谢王婶儿。”秋辞笑得温柔,在这家人前,才让她真正有了家人的感觉。 “要午间了,待会儿吃什么,你告诉我就是了,你这来得突然,你那间房没给你留着,你先在这外边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收拾个好房间出来。”说罢,王婶儿转身便往后厨走。 秋辞忙道:“不用了,王婶儿。” “我这次出来是陪同贵人,马上就得回去了。”秋辞看着他们疑惑的脸又忙道,“我这次来是因着贵人想吃杏仁豆腐,我想着这个天儿也没有哪儿有卖的了,便想求王叔王婶儿帮个忙,这位贵人脾气不太好,若是想吃的又吃不到,怕是又要发脾气。” “杏仁豆腐?”王婶儿皱着眉,扬着头想了一会儿,才说,“我记着厨房还剩些甜杏仁,应当能做一碗。” “真的?”秋辞高兴地说,“那便多谢王婶儿了。” “客气,”王婶儿笑着拍拍秋辞的肩膀,“说什么谢不谢的,你等着,王婶儿这便给你做去。” “嗯。”秋辞冲王婶儿点点头。 王老板又对秋辞说:“你自己进去坐会儿吧,我招呼客人去。” 秋辞点头,便自个儿进屋,找了个角落坐着,静静等候,约莫半个多时辰,王婶儿便端着杏仁豆腐走到秋辞面前。 秋辞又笑道:“多谢王婶儿了。”说着,便习惯性地摸袖口里的钱袋,摸了两把都只摸到空荡荡的衣袖,秋辞这才想起来,今早自己跟着皇后娘娘,压根儿就没想着带钱。 秋辞冲王婶儿露出抱歉的笑容,道:“抱歉啊,王婶儿,我今日出门走得急,未曾带钱。” 王婶儿也一时有些惊愕,秋辞此前从未赊过账,以至她没有立马搭话,王老板的话从另一边传来:“未带便未带吧,一碗杏仁豆腐而已,不妨事。” “对对对,”王婶儿也帮腔道,“一碗杏仁豆腐而已,赊着,下次来给也是一样的。” 秋辞皱眉,她是素来不喜赊账的,尤其讨厌欠着人情,平日里找谁帮了忙,她都会加倍地还回去。 秋辞取下耳中一对珍珠耳坠,递给王婶儿:“这样吧,就当我赊着帐呢,这个便暂且押在你这儿,下次我来时再赎回来,可好?” “秋辞姑娘,不过一碗杏仁豆腐而已……诶,算了,”王婶儿也多多少少了解点儿她的脾气,便也不同她争执,“我便替你收着,你下次来我再还与你便是。” “你等着,我给你找个食盒,你这般也不好拿。” 秋辞提着食盒告别了王氏夫妇,快步走回到先前马车停留之处,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秋辞看着这熙熙攘攘的大街,四处张望,也没再找到那辆马车,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地方。 秋辞走到对面卖菜小贩处,询问道:“请问,方才这里是否停了一辆马车?” “有。” “那它现下何处?” “早走了。” “什么,”秋辞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说道,“走,走了?什么时 分卷阅读75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候?” “都走了快一个时辰了……” “那……” “诶,你到底买不买菜,不买别挡着我做生意!” “抱歉。” 秋辞走到一边,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皇后娘娘骗她去买杏仁豆腐就是为了甩下她? 不过秋辞虽然受此捉弄,却只感到好笑,皇后娘娘确实是任性娇蛮,不过,这脾性竟和孩童无异。 不过,皇后始终是皇后,秋辞只不过一个下人,皇后娘娘再是如何行径,也不容得秋辞置喙,只是,秋辞现在得想想,她要如何回宫。 这真是个天大的问题。 她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么个情况,身上压根儿就没带腰牌,不仅如此,她身上所穿也并非宫装,而是常服,她这样子到宫门口去,被赶出来事小,被当成贼人捉入监牢那便糟了。 秋辞恍然想起沈英正在看守驿馆,他好歹是认得自己的,或许能够帮帮自己。 秋辞这便赶往驿馆,却被告知沈英已经不在此处,正恍惚间,身后的士兵却已不耐烦:“快走快走,驿馆重地,不可靠近!” 秋辞无法,只得走开,长安城的街道热闹非凡,秋辞却无心这些,现下已经午间,皇后娘娘的车马想必已经回了皇城,她万不可在外太久,若是这等小事都让陛下分了心,那她前几个月谨言慎行所积攒下的信赖都相当于灰飞烟灭,她一个奴才,决不能落到让主子来过问她的地步。 其实秋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她知道有个去处,她在那儿完全可以得到帮助,只是,现在秋辞有些怯于找他。 那日的事秋辞仍是历历在目,那双卡住自己下巴,修长有力的手,仿佛仍在眼前,秋辞至今都能忆起他温润的气息擦过自己脸庞的感觉。 她对于沈正钦最深刻的记忆仍是来自于那个三月份,在尚宫局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他坐于上首,嘴角带笑,眼神冷漠,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上的青花瓷盅,谈笑间,便要了一条年轻鲜活的性命。 以至于后来的秋辞,见着沈正钦便觉着老是能闻到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儿,她至今仍能想起,润芝满身血污地躺在地上,血滴从刑具上低落,渗进地砖的缝儿里,她声音尖细又略微有些沙哑,不过其中的绝望之音溢于言表。 不过真正令秋辞隔应的却并非是沈正钦的“恶行”,她知道,那股难以摆脱的血腥味有一部分来自于自己。 真正令秋辞烦恼的,是这位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权臣贵宦,笨手笨脚地为自己插上一支玉簪,她不知道沈正钦心中如何究竟如何想,她只知道自己本能地抗拒,她甚至抗拒这件事情本身,多少个无眠的夜里,她只要一想起这事,她就强迫自己睡觉,说实话,不论沈正钦如何想,她都感到恐惧。 不仅仅是因为宫中律令,严禁宫女宦官对食,秽乱宫廷,而是因为对方是沈正钦,秋辞从前也是爱出头的人,为此还吃了不少苦,她如今却希望自个儿在沈正钦面前永远不要出头。 可是抗拒是抗拒,现在敲开沈正钦的府邸大门,是秋辞唯一的办法,她站在大街上,看着这一条街的繁华热闹,车水马龙,脑子里将所有可能碰到的情况都想了个遍,这才做好了心理准备。 秋辞只知道沈正钦在宫外有了府邸,却不知道具体位于何处,等好不容易像路人打听到之后,已是废了不少功夫。 沈正钦确实是深受陛下的恩宠,不仅能在宫外立府,就连府邸都修的恢宏气派,丝毫不输于朝中大臣。 门两边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端的是气派不凡,正中一块匾额,上书“沈府”二字,黑底金字,只看着便可想府中之人如何的位高权重。 秋辞临了又有些胆怯,她不断地在心里劝告自己,这才安下心,上前敲响门。 开门的是个小厮,穿着打扮与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厮并无不同,可见不是宫中人。 那小厮皱眉不悦地问道:“你谁啊?” “我从宫里来的,求见沈公公。”秋辞好声好气地回答道。 “宫里来的?”那小厮上下打量秋辞一眼,眼中满是不相信。 “是,请小哥代为通报。” “有帖子吗?” “没有,不过我却有急事,劳烦小哥了。” “厂公不在!”说罢他便要关门,秋辞忙上手阻拦,慌忙间不慎被门夹到了手指。 “哎哟!”秋辞吃痛,忙收回手,用左手捂着被夹的那根手指,眼中泛出了泪花。 那小厮见状,忙停了关门的手,嘴上还埋怨地说:“我说了不在你怎么还上手……” 秋辞一下来了火气,大声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沈公公怎养了你这等废物!” “你只看我衣着普通便断定,随意以貌取人,连通传一声都不肯,我说我与你家厂公熟识,你怕也只当我是胡言乱语,可你也不仔细想想,我又怎敢跑到东厂厂公府前来胡言乱语,我既说了,便是实话,你若挡了我的事,仔细你的小命!”b 分卷阅读76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r   “你……你……”那小厮见秋辞骤然发火,一时被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在这儿干什么!门外是谁?” ☆、第四十七章 “庆公公。”那小厮态度骤变,一下变得恭敬异常。 秋辞见状不禁皱眉,轻蔑地冷哼一声。 “门外是谁”小庆子语气不甚好,边说着边探过身子身子往外看。 等他看清楚门外何人,小庆子一下子换上了笑容,他语带惊喜地道;“秋辞姐姐,你怎来了”说着,边将大门打开,扶着秋辞进来。 那小厮一见小庆子对秋辞如此熟络,当即吓白了脸,忙在秋辞脚边跪下,边磕头边道:“姑娘,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姑娘,姑娘赎罪,姑娘恕罪!” 小庆子听罢一下急了 ,一下将那小厮踢倒在地:“狗奴才,你怎么冲撞我秋辞姐姐了 !” 那小厮忙又磕头讨扰:“庆公公恕罪,姑娘恕罪,秋姑娘恕罪... “姐姐,他怎么着你了”小庆子忙焦急地向秋辞问道。 秋辞捂着手,摇摇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当同他计较,快些进去吧,我还有事呢。” 那小厮听见秋辞如此说,又是磕头谢恩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 小庆子瞪了他一眼:“一边儿去,吵什么吵!” 那小厮知道这是饶过自己了,忙起身,知趣地退到一边。 小庆子又对秋辞笑道:“姐姐,跟我来吧。” “不知姐姐今日怎么出宫来了”小庆子边走边问道。 “原是有些小事,只是...秋辞刚想开口,却又想着,皇后娘娘实是不容她这等人置喙,便转口道,算了,些小事罢了,我有些事想求厂公帮忙,不知他现下何处” “哟,秋辞姐姐,可真是不巧,小庆子惋惜地说,“你来迟了,厂公今早出门了,现下也许在狱所,你若真有急事,要不..”小庆子想了想,提议道,“我去狱所帮你通报一声” 听见沈正钦不在,秋辞心里反倒有些轻松,她忙道:“不用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厂公既然在忙,我便不叨扰了。” “我不过是进宫,可我身上没有腰牌,这样吧,你劳神,送我一趟,也不用太久,入了宫门便可。”秋辞提议道。 “这...”小庆子挠挠头,有些为难地道,“姐姐,你可真是为难我了,你既没有腰牌,我这等身份,又如何能带你进去呢。” 秋辞皱眉,面上已显焦急之色:“这可如何是好..小庆子,厂公有没有说过他何时回来” “厂公未曾交代。” “这样吧,”秋辞复而又想起一一个法子,“你带我去狱所,我去向厂公求块腰牌。” 届时,她只需拿着沈正钦的腰牌,假称为东厂办事便可入宫。 “这可不行,”小庆子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姐姐,狱所那等污秽的地方,你怎能去呢” 秋辞无奈,小庆子怕是忘记了她曾在尚方局的狼狈模样吧。 “这样吧,姐姐,你在府中休息片刻,我去狱所唤厂公回来。 “不用了,厂公自有大事要办,我这等小事,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秋辞自是拒绝,小庆子却是坚持道:“不打扰,反正最近也没甚么重要案子,况且,都午间了,也顺便让厂公回来休息休息,用个午膳什么的。” 秋辞又想继续推辞,话还未出口,小庆子就拦住了过往一个侍女,道:“带秋辞姑娘去书房旁的花厅... .小庆子转头看向秋辞问道,“姐姐,你可曾用过午膳?” 秋辞答道:“我用过了,毋须劳烦。” 小庆子又转过头,继续吩咐道:“那便泡壶好茶,摆些瓜果什么的,莫要怠慢了。” 说罢,又对秋辞道:“姐姐,那.... .我先去了,你毋须拘束。” 秋辞冲他点点头,她目送小庆子的背影离去后,这才又转向里边,那侍女忙道:“秋辞姑娘,您且随我来。” 秋辞虽然自小时起便在宫中生活,未曾见过百家风貌,可她一看沈正钦的宅院便知主人地位之高,权势之大,钱财之盛。 沈府装修风格较其他府邸不同,许是出自沈正钦的授意,正门一进约莫几丈远处是一道垂花拱门,门后是一处园子,园中遍植花草,如今冬月以至,寒雪飘飘,园中寒梅傲雪,暗香浮动,园中小道直通后面的大厅,穿过正屋,再几经转折,便是一处僻静的院中,院中更是雕梁画栋,精美异常,观其方位,也正是府邸中位,秋辞猜测,这也许便是沈正钦平日居所。 院子无门,只入口处一道石拱门,大大敞开着,但拱门处有两个小厮站立一旁,均是黑面无语,颇有英武之姿,院中三间厢房,廊道上不像其他人家挂满了鹦鹉鸟雀,只摆放着些花草植物,煞是养眼。 那侍女领着秋辞进 分卷阅读77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入院子,直直走向院子又边的一个小厅,厅正中一块匾额,上书“花厅”二字,只进屋一看,原是一处待客之所,房间虽小,但装修摆饰却是一应俱全。 正对们处挂了一副大大的山水图,秋辞细看,却是刺绣,绣工精湛,绢帛昂贵,却是一副不可多得的佳品,目光在往下看,便是一些花草,花草虽然普通,无甚名贵,但秋辞眼尖,只认得那些个花瓶都是价值非凡。 右手处是一处架子,一人多高,架子上放满了金玉瓷器,秋辞虽认不全,却也知道这些个古董,自是没有凡物。 侍女带着秋辞往左转,她上前拨开珠帘,里面又是一处小小的空间,墙上挂着几副名家墨宝,墙角又是几对汝窑钧瓷,一把古琴靠墙放着,无人弹奏,后边的冰鉴虽然未曾使用却是干干净净,未曾落下一点儿灰尘。 又是一张檀木桌子,靠墙而放,秋辞坐下,只见对面窗户大开,正巧见着花园一景,可惜冬日里,园中桃树只剩下一身铜枝铁干,草木也尽是萎靡之态,不过,春夏之时应当十分美丽,就坐在此处,琴声响起,面前一杯香茗,满园春色尽入我眼,若是有伊人在怀,怕也是常人求之不得的闲暇。 正想着,那侍女已是折而又返,还奉上一壶香茶秋辞拿起茶盅,只一股清香扑鼻,秋辞识得这是上好的六安瓜片,成色极佳,便是宫里,也是常人所不能够享用的。 奉上这些吃食后,那侍女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只留秋辞一人在房中等待。 秋辞呷了一口茶,四处看看,终是兴致缺缺,虽说这屋子不错,但一人端坐此处,终是无聊至极。 秋辞将手放在桌上,支着头,百无聊奈地数着窗外的树枝,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击打着桌面,不知不觉间,秋辞已睡意渐浓,渐渐入梦。 不知过了多些时辰,秋辞感到一只粗粝的手在自己脸上游走,她一下惊醒,只见一青衣男子站立眼前,他身量颀长,衣着不凡,眉眼间竟有丝丝英气,唇角带笑,逆光而站,恍惚看时,竟是公子世无双的气度。 再仔细看来,竟是沈正钦其人,秋辞受惊,一下清醒过来,她连忙站起来,差点被身后的椅子绊倒,她退到一旁,行礼道:“奴婢参见厂公,奴婢失礼了。” 沈正钦轻笑,走到秋辞的位置上做好,他动了动,觉着不舒坦,又将椅子转过来,面对着秋辞坐下,接着,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打开闻了闻,赞道:“六安瓜片,不错。” 秋辞垂首不语,沈正钦没听见秋辞的声音,这才向她看去,发现她像一只害羞的兔子似的,躲得老远,便佯装怒气,道:“你站那么远做甚么,过来!” 秋辞如坐针毡,但是又无法,只得上前两步,道:“厂公有何吩咐?” “我说,这茶不错。”沈正钦笑道。 “是,厂公府上的东西,自是差不了。”秋辞附和道。 她心中忐忑异常,她实是不知沈正钦又会有何出格的举动。 “但是,没你泡得好。” 秋辞心中腹诽:“我何时曾泡过六安瓜片!” 只是她面上却是不敢有任何异样的神色,只答道:“厂公谬赞。” “呵呵,”沈正钦轻笑出声,他看着秋辞笑道,“秋辞啊秋辞,你可真会顺杆儿爬,你何时曾泡过六安瓜片与我?” 秋辞愣了,一下不知该作何回答,便索性不做声,只微微垂首看着桌角的雕花。 沈正钦看着如同鹌鹑一样的秋辞,不禁有些头疼,也不知是她太过于畏惧自己还是怎么的,她在自己眼前总是这般模样,可沈正钦却又知道,秋辞可从来不是什么胆小之人,她绝不会被自己吓着。 于是他又开口道:“过来。” 秋辞有些惊愕,微微地抬起头,只见沈正钦又轻启薄唇,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过来”。 这话虽说得柔声细语,可不知怎的,秋辞却听出了一些威胁的意味,她无法抗拒,只得轻轻地迈着步子上前,每走一步,心中都多一分忐忑。 沈正钦见她像乌龟似的,慢悠悠地,极力地躲着自己,当下便不耐烦了,微微上前探着些身子,一把抓住秋辞的手,然后微微用力,向前一拉。 秋辞还未反应过来,只觉一阵突兀,下一秒便在沈正钦怀中。 ☆、第四十八章 秋辞一惊,忙伸手想推开他,沈正钦又多使了几分力,将她禁锢在胸前。 “厂公……” 秋辞话没出口,却被沈正钦截住,他拿起一块儿桌上的青花碟子里的搞点,送到秋辞嘴边,道:“这糕点不错的,你怎么不尝尝?” 秋辞偏过头,避开那块糕点,秋辞吻到沈正钦身上有股浓郁的酒味,她想大声呵斥他喝多了,但事实上,秋辞并不敢这么做,她只皱着眉头,极力地掩饰脸上的厌恶。 “厂公,您这是做甚么?” 秋辞已是恼怒,但是念着沈正钦的身份,她只压了怒气没有表现出来,不过却是紧绷着一张脸。 分卷阅读78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做甚么?”沈正钦将那块糕点扔回碟子里,然后就着桌上的锦帕擦擦手指,笑道,“秋辞,我以为你懂。” “奴婢愚钝,实是不懂厂公所言。”秋辞冷冰冰地回答道。 “愚钝?不懂?”沈正钦笑笑,突然又伸出手一把捏住秋辞的下巴,道,“秋辞,不要跟我装傻。” 秋辞沉默了,沈正钦见着怀中的女子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映出阴影,她神色淡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会儿,秋辞才慢慢抬起头,看着沈正钦,她仍尝试性地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挣不开,只得放弃,她看着沈正钦,道:“厂公,你可愿听奴婢一句话?” 沈正钦没料到他这么说,他惊讶地挑挑眉,道:“说罢。” 秋辞又道:“那……您可否先放开奴婢。” 沈正钦见他那为难的神色,又将她往怀里一拉,声音略带威严地道:“说。” 秋辞无奈,只得鼓足勇气,开口道:“奴婢……奴婢不才,承蒙厂公错爱,本是荣幸,可……可是厂公,我朝律令,秽乱宫闱,罪无可赦,您与我而言,有知遇之恩,奴婢万不敢恩将仇报,坑害厂公!” 沈正钦抱着秋辞,摩挲着她手臂衣料上的绣花,他听罢,笑道:“你当真如此想?” 秋辞见着沈正钦似笑非笑的脸,心中有些忐忑,她脸上勉强勾起一丝笑容,道:“是,厂公,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沈正钦的手移到秋辞的脸上,一下一下,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他突然发现秋辞的脸滑滑的,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她的头发也是乌黑亮丽,凑近一闻,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茉莉香。 对于沈正钦如此亲密的举动,秋辞没有丝毫觉得害羞,只反倒心中恐慌。 “厂公……” “呵,秋辞,你我相识时日虽不长,但我难道不了解你吗?”沈正钦语气缓慢,却自带一股压迫之感,“你是害怕坑害了我,还是怕连累你自己,嗯?” “厂公,奴婢……奴婢……”秋辞面上有些慌乱,但她心里其实却是莫名地清醒,她现在竟然有些懊恼自个儿书念少了,没能学来那些个巧舌如簧的本事。 秋辞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她迎上沈正钦的目光,道:“厂公,您身居高位,身边多少双眼睛盯着,都恨不得找出您半点儿错处来,尤其是现在您恩宠正盛,万不可行差踏错一步,再者,您说奴婢是害怕连累自个儿,但奴婢不过是一个小宫女,又是帮您办事,您若是出了事,奴婢也无法独善其身。” 秋辞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沈正钦不信似乎也没有道理,她边说边观察沈正钦的反应,见沈正钦脸色似乎有些改变,脸上笑容似乎少了些讽刺,多些温暖,她又忙补充道:“再者,仍是那句话,若没有厂公,奴婢现在还不知道在何处呢,厂公待奴婢有知遇之恩,奴婢绝非是忘恩负义之人。” 沈正钦听完秋辞这番话,心中倒是无甚太大的感觉,他心中清醒的很,知道秋辞先前那番道理是真的,无论是他还是自己,都不该执着于这等情爱之事。 可他又清醒地知道,她那些个什么知遇之恩的话,纯粹是奉承自己,他知道秋辞是什么样的人,他也知道秋辞心中的真实想法,说什么知遇之恩,现在自己哪怕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有半分感情,只会盘算着如何免于牵连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俩是同种类型的人,或许,这正是她吸引自己的原因。 “你这是在劝我,及时止损?” “是,”秋辞想了想,又补充道,”厂公,您这样的人,不该被一个小女子连累。” 沈正钦看着她那真诚的脸,一时之间又有些迷惑,他侥幸地想,万一她的真诚没有造假呢?万一她当真替自己考虑呢?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是自己将她看得太片面。 “秋辞,”这次,沈正钦认真地唤了他的名字,他敛去了脸上惯有的似笑非笑,略带嘲讽的笑容,同样真诚地望着她的眼睛,他道,“我若说,不怕被你连累呢?” “什么?”秋辞有些懵,她不相信只这不足一年的短暂接触,沈正钦就对自己情根深种,连违背宫规都不在意。 “我说,你只放心便是,我不会叫任何人抓着我的把柄,也不会留下什么能叫人拿住的证据,我能走到今天,虽说是跟着陛下一路至今,一帆风顺的,但也绝非轻松,旁人哪儿有那么容易能扳倒我。” 沈正钦说着说着,脸上竟带了笑容,秋辞瞧着,竟觉得这笑容里带着丝丝温柔。 秋辞垂下眼眸,不知该作何回答,她知道,沈正钦既然已经对自己有了那些个想法,他便不会轻易放手,今日他尚且如此,日后说不好还有更出格的举动,当今之计,唯有先稳住他才行。 于是秋辞抬起眼眸,对沈正钦说道:“那……厂公,可否容奴婢考虑考虑。” 听见秋辞的话,沈正钦脸上的笑容更甚:“好,我给你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 秋辞再次试探性地推推沈正钦的胸膛,道:“厂公,您可否先放开 分卷阅读79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奴婢。” 沈正钦不语,他看着她的脸,看得秋辞有些心虚,半晌,他才道:“你还记着我上次怎么怎么给你说的?” 秋辞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愕,直到沈正钦摸摸她的秀发他这才想起来约莫两个越前,沈正钦将她拦在茶房门口,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带着那簪子,从那之后,秋辞便一直避着沈正钦,只一些非见不可的场合她才戴着,今日不巧,她没料到会见着沈正钦的面。 秋辞忙解释道:“今日随皇后娘娘出宫,打扮一切从简,所以就没戴着。” 沈正钦这才想起什么,他一拍脑袋,道:“对了,我忘了,你今日因何出宫?” 秋辞这才将事情原委告知沈正钦,沈正钦听罢,皱眉道:“皇后娘娘果真是肆意惯了,你长久不在宫外活动,若是出了什么事……”说到这儿,沈正钦收了话,没再继续说下去。 “我无事,只是不知厂公何时方便,能送我入宫。” 沈正钦放放开秋辞,秋辞得了空,忙站起来,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 沈正钦也站起来,道:“用过午膳再走吧。” 秋辞无法推辞,只得随沈正钦一同用午膳,不过还好,沈正钦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安安静静地吃了饭,再送秋辞回宫。 秋辞回宫之后,忙到院中换了宫装,然后到养心殿向朱祚复命。 朱祚正在书桌前练字,见秋辞进来,笑着问道:“怎么这会儿才过来?” “回陛下,奴婢回宫后先回了趟自己的院子,恰巧以至午时,奴婢便先用了早膳,又碰上秀儿请教奴婢分辨茶叶,故而,来得迟了些,望陛下恕罪。” 朱祚轻笑,道:“好了,朕都知道了,你还替她遮掩。” “是,奴婢……失言。”秋辞脸上尴尬地笑,其实她不过是担心陛下质疑自己的能力罢了,又哪里是想替皇后娘娘遮掩,真是弄巧成拙。 “皇后此番却是任性了些,”朱祚边说,便将写过的那张宣纸翻过去,“她也没有坏心,他一回宫就过来……咳,”朱祚一想起李琰来时又同自己吵了一架,还当着几个下人的面指着鼻子质问自己,就有些尴尬,于是他果断终止了这个话题,“这些个东西是她拿过来,说是向你赔礼道歉。” 说罢,王德就拿起桌上一个锦盒向秋辞走过来,秋辞哪里敢劳烦王德,忙上前接过来,然后对着朱祚道:“皇后娘娘严重了,是奴婢愚钝,惹恼了皇后娘娘,又怎当得起娘娘一句赔礼,这赏赐,奴婢受之有愧。” 朱祚摆摆手,道:“没什么当不当得起,你收着便是,再有,皇后说了,你且不必过去谢恩了。” 当然,李琰的原话绝没有这般客气,她当时将这东西往朱祚桌上一扔,道:“陛下,这东西给你那好奴才,无论她有事无事 ,权当我的赔礼,只是,”李琰话锋一转,犀利地说,“可只告诉她,不必到我坤宁宫来谢那劳什子的恩,我现在可不晓得,她来之时,是不是带着您的眼睛来!” “是,奴婢省的,谢过皇后娘娘,谢过陛下。” 朱祚没再说什么话,也没问秋辞她跟着李琰瞧出些什么东西没有,便叫她退下,秋辞心中估计,怕是方才皇后娘娘来时已经说了些什么,陛下这才不好再问。 ☆、第四十九章 腊月将至,宫中里里外外焕然一新,这天早晨秋辞推开窗门,院中已堆了厚厚的积雪,天气渐冷,屋内烧着炭火倒是暖和,可屋外便是一片冰天雪地了,秋辞不得不在外面加了件小斗篷。 路过阿容的房间,秋辞见她房门大开,以为她去当值时忘关房门,便想上前替她关上房门,却看见阿容正在屋内。 她走进去道:“阿容姐姐,你在做甚么?房门也不关。” “秋辞,”阿容站起来看着她,又看看她身后未关的房门,笑道,“我说呢,怎么不暖和,还以为这碳没烧起来。” “帮我把门关上,进来自个儿倒杯水喝吧,我这儿还忙着呢,没空招呼你。”阿容笑道,转头又坐在床上收拾起东西来。 “不打紧,姐姐先忙。”秋辞走到床边的凳子旁,坐下来,问道,“姐姐这是要出宫?” “是啊,我大弟下月成亲。。”阿容脸上满是喜色。 “是嘛,那我便恭喜姐姐了,你何时走?” “一会儿收拾完就得走,我已向陛下告了一个月的假,提早回去帮着家里人准备,也顺带过个好年,毕竟已经多时不在家里了。” “那姐姐,我帮着你收拾吧。”秋辞提议道。 “好啊,诶,正巧,我给未来弟妹准备了一套头面,是托司宝司王司设打造的,放在那便柜子里了,你帮我取来。” 秋辞站起身,往一旁黑色的衣柜里走去,她打开衣柜,扫视一眼,发现在右手方下边有一个黑色大黑匣子,上了锁,她指着那匣子问道:“姐姐,可放这儿了,钥匙在哪儿?” 阿容看着那匣子,脸色微变,不过立马又迅速掩过去 分卷阅读80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秋辞将它看在眼里,却只装着什么也没察觉,阿容一拍脑袋,故作懊恼地说道:“诶,你瞧我这记性,我一早就把他收起来了,这样吧,你把柜子里那件儿湖蓝色的披风给我拿过来吧。” 秋辞帮着阿容收拾完行李,送她到了宫门,这才回屋,阿容不在的这些时间,她的班被都被秋辞和玉林给分担了,午膳过后秋辞就得去换下阿容。 今日里削藩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事一出,大家也才知道原来素来不和的帝后竟合谋演了这么一场戏,真真是令人始料未及。 这下,当初所有找上李琰门的人,通通不发话了,尤其是太后,自知打脸,又抱病称不理会后宫中事,事实上,却是不太想再见李琰。 李琰也乐得清闲,整日在宫里听戏赏花,顺带宫中多个孩子也是新奇,平日里也是诸多乐趣,只朱祚这厢可又是烦恼了起来,所说诸侯都被囚禁在驿馆,可这人却是不能一直留下的,否则边境动荡,诸侯国乱,后果不堪设想,可却又不能放回去,他们今日受辱,难保回去后不会揭竿而起。 此间种种艰难之处实是难以言说,秋辞只见养心殿一波又一波的大臣出没,晚间的灯熄得越来越晚,晚间秋辞想着朱祚这些日子身子不太好,煮了花茶缓解疲劳都被要求换了浓茶,这一番操作之下,整个养心殿的人也是实打实地心疼。 秋辞进屋换上茶水,发现朱祚正在召见钱真,虽说她和沈正钦之间……但她好歹还记着,自己是沈正钦这方的人,因而她上茶的动作都是慢悠悠地,只想多听些他们的谈话内容。 “陛下,臣有个法子,可使诸位王爷们忌惮,不敢生事……” 秋辞将新泡的茶换上,再为朱桓倒了一杯茶,她见着朱祚书桌有些乱,便借着收拾的时间多在这儿待上一会儿。 “你先不急着收拾……”朱祚又看向钱真,道,“怎么个法子?” “杀鸡儆猴。” 秋辞见着桌上的茶点都有些凉了,便将他们都收起来,然后起身行礼,慢慢退出殿外。 “陛下,南安王与宁王自小交好,且他坐拥西南重镇,手握兵权,若是将他放回封地,无异于放虎归山,若是除去南安王,其他诸侯王想必心中会有所动。” “不可,”朱祚想也没想便拒绝道,“南安王无过,朕不能随意屠戮忠臣。” “陛下,南安王与宁王素来交好,对其诸多净重,待之宛若胞兄,宁王之事,难保其不知情,况且他素来心性高,此番在此受辱,必定心有不甘……” 后来的话,秋辞也没再听到,毕竟,前朝的事,她懂得不多,能知道的,也是凤毛麟角。 新年临近,朱祚又借着这个借口欲留诸侯王至十五,美其名曰为阖家团年。 谁知年夜宴当晚便突发变故,南安王醉酒之下,辱骂圣驾,甚至意图袭击朱祚,当下便被关进了监牢。 当晚秋辞虽在,不过朱祚端着酒杯下去与自家兄弟饮酒之时,身边却只跟了王德,连身后端着几案的,都是钱真,秋辞原以为那晚只是钱真谄媚奉上的手段,现在看来,原是陷害南安王的一些个手短。 秋辞不由得唏嘘,这南安王倒真是倒霉,年少时的交往,倒害的他如今背上谋反叛国的名声,也害的全家人身首异处。 南安郡地处偏远,却是交往外邦的重镇,手握精兵,朱祚当下便派了武将前往南安郡拿人,最令人惊讶的是钱真随行。 也对,今日之事本就是钱真策划,他当然要办完所有的事,他这一去几月,后来的事,都是其他人传回宫里,秋辞才知道的消息。 据说南安王妃性子刚烈,当即便换上戎装,率领封地士兵对抗钱真大军,一面派信使北上喊冤,当然,信使没能成功地到达京城,南安王妃也没活过半个月,只听说城破之日,南安王妃一把火烧了整个王府,全家老小无一幸免,其状况之惨烈,简直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消息传到朱祚这儿之时,朱祚正在批折子,一个不留神,墨汁滴落下来,折子上脏了好大一块,他有些发愣,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 秋辞猜测,他也许心存内疚,他知道南安王无辜,但朱祚素来心善,南安王一人之命可换众人安稳,江山稳固,他自然没什么话说,可是对于他府上的家眷,幼子,他却从来没有别的心思,他叫钱真拿人也只是想将他们软禁起来,至少衣食无忧。 可他却从没要了他们的命,他心中实是愧疚难当,只从使者寥寥数语,他都能想象当时情况之惨烈。 他心中发闷,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莫名的心虚之感。 突然,大理寺前来报信,道:“南安王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府上的消息,已经触柱自尽了。” 朱祚突然瘫倒在座椅上,仿佛全身的力气已经被抽干一般,他双手捂着脸,没有动作,可秋辞分明看见他的双手间有晶莹的泪珠落下。 陛下这步棋走的好,满朝文武都在说,陛下愈发老练,愈有太.祖之风,可秋辞却知道,他这一步,走得心不安。 分卷阅读81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朱祚自出生以来便是太子,一路顺遂,从不像其他皇帝那样要杀出一条血路来放得坐上皇位,因为他养成了一副宽和的好性子,虽说有时候脾气不好,爱发些火,可从来都只摔摔茶杯,从不迁怒于人,总得来说,他从来不是一个暴戾之人。 钱真此举,可谓是适得其反,说不好以后都会进失圣心,不过说来也怪,钱真素来知道朱祚的脾气,往日里在他跟前也是装的一副菩萨心肠,怎的这次却…… 难道南安王真正威胁到的其实是钱真? 秋辞心中已经,正恍惚间,秋辞见朱祚已经站起来了,他的眼眶有点红,不过他面色沉着,努力地装出没事的模样。 “摆驾钟萃宫。” 贤妃向来是温柔如水,朱祚心里不舒服第一时间想到她也是正常的,贤妃见朱祚心情不好,也是更加温柔,说话愈加轻声细语。 “陛下是在为南安王难过?” 朱祚饮了一口茶水,无声地点点头。 “陛下毋须难过,南安王意图不轨,罪有应得而已,陛下毋须为之烦忧。”贤妃柔声说道。 “罪有应得……”朱祚手捧茶杯,喃喃地道。 “是,陛下不该为此烦忧,再者,现在满朝文武都赞陛下杀伐果断,有太.祖之风,先帝爷在天之灵,定会倍感欣慰。” “杀伐果断……”朱祚冷笑一声,然后摇摇头,贤妃见着他的反应却一时有些懵,不知道自个儿是哪儿说的不好,抑或是朱祚今日心情当真坏带了极值。 她刚想开口继续劝慰,却听见朱祚喃喃地道:“父皇此生,只惟愿做一仁君,他对我的期望,亦如此。” 贤妃惊愕,还没等她说话,朱祚却一下站了起来,将茶杯放到桌上,瓷杯和桌面清脆的碰撞声刺地贤妃耳膜疼。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说罢,便提步走出了宫门,屋外月亮月凉如水,繁星满天,正是春寒料峭,寒意打在身上,倒令他生出几分清醒。 “摆驾坤宁宫。” ☆、第五十章 坤宁宫内,宫灯高挂,李琰还未曾歇息,她同朱桓一同坐在院中的秋千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二人看上去心情不错,宫人们侍立在四周,面容具是温和,院中一片欢欣景象。 朱祚阴沉着脸走进来,院中众人忙下跪行礼,他只一挥手示意大家起身,朱桓从未见他这样,一下有些害怕,只拉着李琰的衣角不松手,李琰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示意乳母送他回房歇息。 朱祚不知怎么想的,觉得似乎在李琰这里他能轻松些,便来了这里,现在见到李琰,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闷着脸坐到一旁的石桌旁,一言不发。 李琰见他这样,挥手示意院中的宫人都退到朱祚见不着的地方,免得待会儿受到波及。 李琰心中估么着朱祚是受了南安王的刺激,别人不知道,她李琰却是从小同他一块儿玩儿,他是什么样性子的,她一清二楚。 朱祚自小心善,待人也宽和,从前太子府有奴仆盗窃,太后下令杖毙,朱祚替那奴仆求了好久的情,这才放那奴仆一命,如今南安王一家百十来口人无端遭此横祸,血渐南安,大火浓烟之下,却是道不尽无处诉的冤情。 对此,造成这一切的朱祚心中想必不好受。 半晌,朱祚才开口说话,他的嗓子微微有些沙哑:“李琰,我问你,你觉不觉得我做错了。” “当然,”李琰不假思索地答道,“而且是大错特错。” “你……”虽然预料到了答案,朱祚还是被噎地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又垂下头,嘟囔道,“这事你也有份,怎么能只说我错了呢。” “呵,”李琰翻了个白眼,道,“陛下,我只说应当削藩,可没叫你随意受他人挑唆便污蔑臣子,致使南安王府一家几十口人葬身火海。” 朱祚本就为这事伤心,现下听到李琰如此刻薄地说出来,他一时面上挂不住,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对着李琰怒目而视,大声道:“李琰,你……你……” 你了半天,朱祚也想不出一个什么词儿来。 李琰坐在秋千上,正襟危坐看着他,道:“怎么,我哪儿说的不对吗?” 确实没什么不对,朱祚上李琰这儿来,也是为了听到反对他和这件事的声音。 他泄了气,又垂着头坐了回去,整个人都丧得不行。 李琰见他这样,不禁发笑,她却没笑出声,只登起秋千来,不再理会朱祚。 一会儿,朱祚站起身,走到李琰面前,沉着脸看着她,李琰停下秋千,看着朱祚,道:“怎么了?” 朱祚踹踹她的脚,道:“给我挪挪地儿。” “咝~”李琰撤回脚,踹回了他一脚,这才让出半个秋千来给朱祚。 朱祚一屁股坐下,又是沉着脸不说话,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看得李琰也心情沉闷。 分卷阅读82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半晌,李琰实在是受不了,干脆一下站起来,走到院中一颗树下,拿过树边的铁锹开始挖土。 朱祚看他这突然的举动,不禁有些奇怪,他刚想开口问,又看了看李琰蹲在地上的背影,又不懒得问,终是叹了口气,继续看天上的星星。 一会儿,李琰挖拿着挖出的东西走过来,朱祚这才看出那是一小坛酒。 李琰坐到秋千上,还往朱祚那边挤了挤,朱祚接过李琰手中的酒坛,酒坛刚从土壤里挖出来,虽然被李琰粗略地擦了一下,但表面还是留了些许泥土。 “这是什么?” 朱祚打开盖子闻了闻,酒味浓烈,清香扑鼻,再浅尝一口,却是上品,他开口赞道:“好酒。” “能不好嘛!”李琰没好气地说,一把拿过来自己喝了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这是何酒?”朱祚问道,“我怎么好像从未喝过?” “此酒名唤杜康,”李琰将酒坛递给朱祚,“乃是古时美酒,相传为酒神杜康所创,这一坛子是我照着搜集到的古方,亲手酿制而成,就埋在这坤宁宫树下。” 朱祚险些被呛到,他咳了两声将坛子递回给李琰,不可置信地问道:“你酿的,真的假的?” 李琰真想给他两个白眼,事实上她确实这么干了。 “当然是假的。”李琰饮了一口酒,低头看着手中的坛子,说道,“这是我托兄长在宫外找人酿造的,如今,也只剩这么一坛了。”* 朱祚从李琰手里拿过酒坛,说道:“一坛就一坛吧,赶紧喝完,喝完了好,喝完了就没有了……女孩子还是不要喝那么多酒为好。” 李琰冷哼一声,从朱祚手里拿过酒坛,狠狠地惯了一口,然后递回给朱祚,二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完了这一坛子酒。 第二日醒来,李琰只觉头疼欲裂,她忘了这酒喝起来虽然平平无奇,但是后劲儿却是很大,李琰醒来时还算早,等她坐在床上,把头进被子里,静坐半天,这才有点清醒过来。 一会儿,他只听见王德压低了音量在帷帐外喊道:“陛下,陛下,该上朝了,陛下……” 朱祚昨日喝的不少,现在正睡得鼾,李琰抬起头,发现他端正地睡在床上,只不过连枕头都没枕,杯子也没盖,而自己却是背靠着墙,斜睡在床上,怀中还抱着两床被子。 “陛下,陛下……” 朱祚皱着眉,翻了个身,仍是未醒。 李琰拍了拍他的脸,朱祚也没有任何反应,李琰无奈,一脚将他踹到床下。 帷帐外的宫人一惊,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王德率先反应过来,忙上前去扶着朱祚。 朱祚这才醒了,捂着头看着四周,仍是不甚清醒,王德一招手,一个宫女忙奉上刚绞好的冷帕子,冰冷的毛巾接触眼睛的刺激感一下使朱祚清醒不少,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坐在床下。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上前掀开帷帐,指着李琰道:“李琰,你踢朕下床?!” “臣妾是叫你起床呢!” 帷帐外的光线太刺眼,李琰不得以用手捂住了眼睛,她闷声闷气地说道:“陛下,您能把帐子关上吗?” “你!”朱祚无话可说,只哼了一声,然后一下放下帷帐,床上光线终于暗了起来,李琰放开了手,又一下倒回床上,睡着了。 秋辞的猜想却是没错,钱真自那件事后便失了宠,虽说地位仍是没变,但满朝文武乃至后宫众人都看得出来。 朱祚身边得力的显宦也就是钱真和沈正钦二人,如今钱真失了君心,沈正钦便独得了盛宠,一时之间风头无两,连朝中重臣都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 秋辞后来远远见了几次沈正钦,他倒是春风满面,俨然得意,只不过秋辞心中思量再三,终是没有将对钱真的怀疑告知沈正钦,虽说秋辞的处境远没有当初那般艰难,但是他也绝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她的手里还是得有些实际的东西。 换而言之,她从未信任过沈正钦,也不会同他好,更加不会信赖于他,她觉得她和沈正钦最好的关系还是仅限于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为好,只现在沈正钦对他的感情与秋辞来讲,只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她可以确实,沈正钦不会有卸磨杀驴之举。 秋辞从来都是个感情凉薄的人,虽然面上装的待人真诚,和善,可大多时候,秋辞是按着理智行事,而非情感。 沈正钦隔三差五地爱派人送些小玩意儿给秋辞,有时是些珠宝首饰,有时是些家乡小食,秋辞自知推脱不掉,便也都收下,不过那些个东西秋辞从来不用,只安置个盒子,细细地收起来便是。 四月十五是秋辞生辰,不过自他进宫以来便没有再好好过过生辰,有时年岁好,尚能得一碗长寿面吃。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是陛下身边的大宫女,阖宫里奴才和身份不高的主子都得尊称一声秋辞姑娘,今年这生辰倒是过得好。 朱祚本不记得这事,还是阿容打趣般地提了两句,朱祚这才知晓,他当下便免 分卷阅读83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了那日秋辞的当值,还赏了些好东西给秋辞,秋辞甚是欢喜,若说这宫里最好的主子,除了朱祚,怕也没有旁人。 其他一些宫里也有些主子派人前来送礼,都是些位分不高的主子,送着这些个东西来,也不过是为着巴结,要知道,除了宠妃,大概也就只有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奴才们最能吹些耳边风。 秋辞此前没经历过这阵仗,一时还有些慌乱,只阿容偷偷地提醒她道:“那些宫里的主子们送来的东西,只不太贵重的,都收下便是。” 从前吃长寿面都是春熙陪同,现下这一个院儿的姑娘们都想借着他这生辰热闹热闹,她便只能借着中午腾了空去陪着春熙吃了顿午膳,再同她玩儿了一会儿,已是下午。 从春熙处回来后,秋辞刚回院中又见着个小太监在院中等着他,她看了几眼才认出那是钱真身边的亲信,似乎是叫福禄,秋辞估计也是为着她生辰而来。 ☆、第 五十一 章 福禄见秋辞回来,忙上前福身道:“秋辞姑娘好。” “嗯,福禄,可是钱公公有什么事么?”秋辞明知故问道。 “秋辞姑娘,钱公公知晓今日逢姑娘生辰,特备了些薄礼送来,望姑娘笑纳。”福禄说道。 “钱公公客气了……” 秋辞话还没说完,只见门口又一个身影疾步走来,这次秋辞倒一眼便认出来了。 小庆子走到秋辞面前,见着这儿还有钱真的人在,便收了几分热络,规规矩矩地道:“秋辞姑娘好。” 秋辞点头致意,又看着福禄继续道:“钱公公客气了,所谓无功不受禄,奴婢万不敢轻易收钱公公的东西。” “姑娘,你这番话说的,钱公公特意交代了,让姑娘一定收下,公公说,”福禄瞟了一眼小庆子,故意放大声音道,“姑娘曾在御前帮了他好些忙,这些个物件儿也算是公公的贺礼,若非他老人家今日公务在身,他必定会亲来,还望姑娘一定收下。” 秋辞心中轻笑,福禄这番话怕是说给小庆子说的,若是沈正钦有拉拢自己的说法,那么这番话可离间她和沈正钦了,只是钱真却是想错了,她自始自终都是沈正钦的人,况且,她本没有特意帮钱真的忙,无论是谁,碰上朱祚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都乐意提点两句。 秋辞想着小庆子还候在这儿,她便也假意推脱两次,顺势便收下了。 福禄走后,秋辞这才对小庆子说道:“过来吧。” 他引着小庆子到院子中的石桌边,为他沏了一杯茶递给她。 小庆子喝了茶,这才笑道:“如何了,姐姐,今日生辰可过得开心?” “也就那样,怎么,你来是给我送礼的?”秋辞打趣道。 “当然,姐姐生辰,我怎能不来呢?”小庆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递给秋辞,笑嘻嘻地道,“我知道姐姐今儿收了不少东西,怕是瞧不上我的。” 秋辞打开那小木盒,里面躺着一对素静的耳坠,银线打磨细腻,尾端的珍珠虽然不大,却也圆润有光泽,虽说确实是没有其他人送得贵重,但这却是最让秋辞心中没有负担的一份礼物。 “咱们庆公公送的东西,谁敢瞧不上。”说着秋辞便将那耳坠子拿出来当着小庆子的面换上。 “这不行了?” 小庆子摸着头,嘿嘿地笑了两声。 笑罢,小庆子左右看了两眼,又压低声音道:“姐姐,今晚厂公在值房,他想见你一面。” 秋辞沉默了,敛着神情不语。 小庆子见秋辞这样,又道:“厂公知道今日是姐姐生辰,为了来见姐姐,连狱所都没去,只怕姐姐闻见血腥儿,为了给您挑些合适的东西,几乎要将府里的库房翻遍了……” “小庆子,”秋辞截住他的话,道,“待会儿玉林要回来了,你先回去吧,别被她撞见了,要起疑的。” 小庆子知道秋辞这是在故意赶人,今日秋辞生辰,各宫的人来此都不奇怪,又怎会起疑。 “姐姐……”小庆子微微提高了音量。 秋辞自知躲不过,只心中叹了口气,道:“好了,我知道了,晚间要同阿容姐姐他们吃饭,她们基本上戌时要去当值,那时候结束了再说吧。” “好。”小庆子微笑道,“那我在永巷等着姐姐。” 黄昏时分,他们院中几个不当值的小宫女们在院中的石桌上摆了一桌子酒菜,插上院门准备开心一番,就连小林子也借机溜了过来,蹭蹭饭,不过酒却是不敢喝的,一会儿还得回去当值,若是被朱祚闻见了,又得遭一顿骂。 秋辞作为今晚的寿星,少不了要被灌上几杯,不过好在她酒量不错,倒也是没怎么喝醉,只有些微醺而已。 快至戌时,大家酒足饭饱,该上值的也都去上值,秋辞帮着几个小宫女收拾了桌子,这才想起还得去见沈正钦。 秋辞小心翼翼地避开旁人,往值房走,到永巷之时,小庆子果真在那儿等着,从永巷到值房这条路,秋辞同小庆子二 分卷阅读84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人走了许多次,这一次也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进了值房大门,小庆子便示意他不再送了,秋辞轻车熟路地往书房走,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沈正钦候在书房门口等着。 秋辞上前,正要行礼,沈正钦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然后他的手顺势滑下,拉住秋辞的手腕,秋辞勉强勾起一个笑容。 沈正钦带她走进书房,秋辞许久不曾来过,但见这里摆设与先前无异,只房内多了一张小方桌,上面摆放了些酒菜。 “我刚从宫外回来。”沈正钦莫名其妙地来上这么一句,却是没了下文。 秋辞不怎么明白他的意思,只闷着头答道:“嗯。” 沈正钦带她到餐桌上坐下,秋辞道:“厂公,奴婢已经用过晚膳了。” “我知道,”沈正钦递给她一双筷子,道,“陪我吃一点罢。” 秋辞无言,只得接过筷子,横放在碗上。 “天香楼新来了厨子,是蜀郡余安人氏,”沈正钦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秋辞碗里,“你尝尝。” 秋辞自小便在京中,说实话,家乡对她来说,不过一个地名而已,更不要提家乡的菜肴,她对此,更是没有任何记忆和感情,京城菜肴多清淡,而且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是不能够吃重口味的食物,以免冲撞主子,而蜀郡则与之相反,多用香料辛辣之物,味重,秋辞初尝,却是不太习惯。 只不过她放下碗筷,对沈正钦笑了笑,道:“奴婢许久未曾尝见家乡风味,此番多谢厂公了。” 沈正钦微笑:“你喜欢便好。” 说罢,沈正钦便不说话了,秋辞自然也不想主动同他讲话,只安安静静地陪同沈正钦用膳,秋辞觉得这气氛真是尴尬到了极致。 而沈正钦却不这样想,佳人在侧,西窗剪烛,却是难得的温馨景象。 突然,沈正钦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道:“周尧在余安县府衙做事,我把他提到了郡守府做主簿。” 秋辞愣了愣,半天才想起来周尧是自己那个多年未曾谋面的兄长的名讳。 沈正钦见她呆呆的样子,便以为是她猛然听见兄长名讳,引起思念,他便立马安慰道:“这事我是交代底下人办的,是他们思虑不周,我已经交代过了,让他明岁进京参加秋闱,届时我好在京中给他安排个职位,你觉得......兵部如何?我在兵部尚书那里尚有几分薄面。” “不用了,”秋辞猛然拒绝道,她见沈正钦惊讶的脸色,又忙收敛了语气,“奴婢谢过厂公,只是奴婢的兄长远不值得厂公如此,选官还是应选才望德著之人。” “秋辞,你不用同我客气,再说了,就算不是你兄长,也会有其他的饭桶草包,都一样。” 秋辞无语,其实她哪里是同沈正钦客气,说到底还是不想同沈正钦有太多联系,她害怕被他牵连而已,但她这话只能埋在心里。 秋辞转口道:“再者,我兄长呆在故地,生活和乐,怕也不愿意背井离乡,来这京城。” 沈正钦点点头道:“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这样吧,我会差人询问你熊掌的意见,若是他不愿意来京城,那我就在蜀郡为他谋个好职位,你看如何?” 秋辞自知再推脱下去沈正钦定会觉察出什么不对劲来,她便也不再推辞,只颔首致谢。 用完了晚膳,沈正钦这才从书桌后面拿出一个木盒,递给秋辞。 “一些小玩意儿,虽说不怎么贵重,但我看也再没有更好的了。” “往日您也送了不少东西了,这便免了吧。” “往日是往日,今儿是你生辰,原是应该的。”沈正钦将木盒往他面前一送,“拿着吧。” 沈正钦这般说,秋辞也不好再推辞,只好收下:“多谢厂公。” “时间不早了,”沈正钦看了看窗边跳动的红烛,道:“我送你回去吧。” 秋辞点点头,遂和沈正钦一同出了书房,等行到值房外,秋辞见沈正钦还未有转头回去的意思,忙出言提醒道:“厂公......” “我说了,送你回去。” 秋辞瞪大了眼睛:“什么?” 沈正钦眼角带笑,道:“正巧,我要去面圣。” 秋辞这才放下心来,她转过身,继续行走。 二人一路行走,相顾无言,半晌,秋辞开口地问道:“厂公面圣,还是为着诸位藩王的事” 沈正钦点点头,道:“是,诸位王爷不日就要离京,陛下暂定在下月初五放人。” “那南安王......”秋辞试探性的说道。 “南安王一事算是过去了,诸位王爷心中想必也有数,”沈正钦说道,“只陛下心中有道坎儿,你也记着日后莫在御前提起。” “我自不会提,只是日后钱真出现,陛下难免想起,”秋辞故作不经意间说起,“钱公公此举,可谓是大失圣心。” “正是,钱真此人,素少智谋,他只见陛下甚至不惜联合皇后,便以为陛下是铁了心思整治 分卷阅读85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藩王,却不想陛下这样的人,哪里有能见着这样的事。” 秋辞听见沈正钦这样说,便知道沈正钦似乎并没有怀疑钱真与宁王和南安王的关系,倒是沈正钦感到有些奇怪:“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哦,我昨儿看见李大人的折子,奏请陛下早日放藩王归藩,以免边镇动荡,臣民不安。” ☆、第五十二章 二人闲话几句,不久也便分别,秋辞回到房间时也一直避着旁人,生怕被别人看见问起。 回到房间,拴上房门,秋辞这才想起沈正钦给的东西,她坐在床沿上打开一看,里面果真是些首饰,杂乱地放在一起,秋辞将他们一一拿出来,整理好,秋辞刚想顺手把盒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这才看见盒子里边沿上露出一角白色,秋辞疑惑,用手摸了摸,却发现这里似乎有个暗格,她想办法把面上那层薄板起下来,这才看见地下躺着一叠纸。 秋辞疑惑,将那纸张拿出来,打开来看,有三张叠放在一起,正是两间铺子和一处宅子的房契。 秋辞心中一惊,她确实没想到沈正钦会送这些东西给他,只不过现在收都收了,也无法再退。 她只将这东西同他沈正钦送的贵重物品放在一起,藏在衣柜的最深处。 五月初五,诸王离京,这削藩一事也算是尘埃落定,朱祚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连带着他们这些奴才也好过一些。 朱祚忙了这一段时间,也着实烦闷,当即便令人整顿车马,不日即将前往围场围猎。 秋辞一时有些感慨,去年围猎之时,他还在一个美人的宫里受气,今年已然站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身边,虽然他只是个奴才而已。 想起这个,秋辞便想起,今年似乎还未曾出宫休值,虽说她如今的身份,无论挑着哪个时间,尚宫局的人都会恭恭敬敬地奉上腰牌,不过秋辞终究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在京中没有亲人,也素来不爱凑热闹。 同王德和阿容告过假后,秋辞便去尚宫局领了牌子,第二题一大早便出了宫。 她背着个小包袱,照例是先到王氏酒楼,想先将行礼安置了,可等秋辞到王氏酒楼时,却发现怎么有些不对劲 ,大早上的,酒楼竟然连门都没开。 秋辞怀着疑惑的心情上前试探性地敲了敲门,果真没人开门,秋辞以为屋内无人,刚准备转身就走,却听见屋内有声音传来。 秋辞又转身敲门,喊道:“王叔,王婶儿?” 刚喊玩一会儿,面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王叔探着头看着秋辞道:“秋辞姑娘,原来是你呀。” “王叔,怎么回事儿?”秋辞看着王叔那畏首畏缩的神情问道。 “进来说吧。” 秋辞进屋一看,惊呆了,大堂里什么也没有,就连一张桌子也没有,屋内乱糟糟地,像刚经历过一场洗劫一样,王婶儿和她的女儿莺莺坐在一张凳子上,相互抱着垂泪。 秋辞不禁更加疑惑,问道:“王叔,这到底是怎么了?” “唉!”王叔叹了一口气,捂着脸背过去,满面羞赧。 “王婶儿?”秋辞看向哭泣着的王婶儿。 王婶儿瞟了一眼王叔怒气冲冲地说道:“你问他去!” 秋辞又看向王叔,王叔捂着脸,带着哭腔说道:“作孽哟!” “前几日,几个同乡见面,喝了几杯酒,上了头,然后……然后就去赌坊,玩儿了几把……”王叔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说不下去了。 后来的事他不说,秋辞也猜的出来,无非是赌输了钱,债主上门,将这店洗劫一空。 “王叔,还差多少钱?”秋辞问道。 “不多……30两而已。” 秋辞点点头,三十两,确实不多。 “还不多?”王婶儿突然说道,“咱们店也卖了,房子也卖了,能借的钱也借了,不说去哪儿找这剩下的三十两,就问你咱们以后住哪儿都成问题。” 王叔为难地看着秋辞,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只叹了口气。 “这样吧,”秋辞见他们这番样子,不禁有些心软,“三十两我有,王叔王婶儿昔日对我照顾有加,如今有难,我也不能熟视无睹。” 听见这话,王叔王婶儿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秋辞,复而又转为惊喜。 王婶儿抹了抹眼泪,拍拍莺莺,对他说道:“快,快去后厨,给秋辞姐姐烧杯开水。” 莺莺听见这话,也不及哭泣,站起来就往后厨跑,王婶儿站起来,走到秋辞面前,握住她的手,想说些什么,却是嘴皮子发抖,什么也没说出来,只一个劲儿地淌泪。 秋辞拍拍她的手,对她笑笑,接着,她又拿下手上挎的行礼,从里面翻出三十两银票,一并递给王婶儿。 王婶儿借过钱,抹了两把眼泪,不住地笑,一会儿,她才为难地看向秋辞,说道:“秋辞姑娘,你看这,我们还了债就一无所有,居无定所,三餐不定,我大儿还要上学,你可否…… 分卷阅读86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 “行了,”王叔忙呵斥住她,“人秋辞姑娘同我们无亲无故,肯帮这三十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咱们不该太过分。” 王婶儿听见这话,瞪了王叔一眼,又难为情地看着秋辞。 秋辞抱歉地说:“王婶儿,不是我不帮你,只我出来,只带了这三十两,我也只有三十两,实在是帮不上忙。” 这倒是实话,去岁至今,秋辞的月钱加到一块儿还没有三十两,只这一趟出来,秋辞再添了些小东西,从旁人那儿换了三十两银票。 王婶儿确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撒了秋辞的手,又走到凳子边坐下来,几欲又要落下泪来。 倒是王叔,一个劲儿地道谢,半晌,王叔又对秋辞说道:“今岁宫女采选,我打算报上我家莺莺的明儿,若是她入了宫,还望你帮忙照看着些。” “什么?”秋辞有些惊讶,“王叔,你为何要将莺莺送进宫?” 虽说他们如今糟了难,但至少也二人健在,自己又借了他们三十两银子,无论如何也还没有落魄到卖女的地步。 “为了那十两银子?” 王叔有些羞愧,他看着秋辞,终是点了点头。 “王叔,不过十两银子而已,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你千万要考虑清楚。” “其实,也不只是为了那十两银子,”王叔慢慢说道,“我家如今落得这个地步,大儿还要读书,莺莺又还小,实在是养不起一个闲人了。” 秋辞皱眉,一时心里有些不爽:“难道供儿子读书的钱有,女儿一口饭钱就没有了吗?” 王婶儿一下站起来,说道:“秋辞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秋辞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失礼,忙道:“抱歉,我只是说,宫中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一步便如坠地狱,那里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须得考虑清楚。” “我们早便考虑过了,”王婶儿看着秋辞说道,“我们很感谢姑娘的帮助,只是这是我们的家事,姑娘还是不要管了吧。” “再者说了,姑娘,宫中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我看姑娘你不就过得很好吗?我莺莺懂事,聪明,长的又顶漂亮,若是日后被哪个贵人看上也未可知,届时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宫里能有哪位贵人能看上小宫女,还光耀门楣,无非指的就是她的主子,大燕天子罢了,秋辞只想冷笑,且不说宫中美貌女子千千万万,就单单说朱祚,怎么看上一个个地位卑微的宫女,就算是哪天不长眼看上了,宫中随便哪位主子都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还不及秋辞出言提醒,酒楼大门一脚被人踢开,秋辞一惊,立马转身,只见领头一皂衣男子,带着数十个壮汉站在门口。 王叔王婶儿一见他,瞬间白了脸色。 “王十财,欠我的银子该还了吧!”那皂衣男子粗声喊道。 王叔拿过王婶儿手中的银票,忙跑到那男子跟前,将银票奉上。 “陆爷,陆爷,这是银票。” 被称作陆爷的男子一把拿过银票,数了数,轻蔑地将他扔到地上。 王叔吓白了脸,声音颤抖地道:“陆爷,陆爷您这是何意?” “何意?你拿这么点儿钱,来唬弄谁呢,我不是说今日要还完吗!” “对……对,没错啊,”王叔忙捡起那银票,堆到陆爷面前,道“三十两,一分不少。” “呵,”陆爷冷笑一声,然后道,“昨日是三十两,今日是五十两。” “什么,你个王八蛋!”王婶儿冲过来,怒骂道。 王叔一把将她推开,骂道:“爷们儿说话,你凑什么热闹,滚一边儿去!” 说罢,又看向陆爷,说道:“陆爷,娘们儿家不懂事,您多担待,这……您也没说有利息,还一下这么多,您看,我们老两口已经身无分文了,您能不能再担待担待……” “身无分文?”陆爷打断他的话,“你昨日也说身无分文,今儿不就拿出了这三十两银子?” “这……这是我借的,陆爷您行行好吧。” “你既借的这三十两,就再借的二十两,今日一并还了,明日就不会再涨了。”陆爷假惺惺地笑道。 王叔难为情地笑着,但看着陆爷那阴狠的脸,又转头看着秋辞,秋辞淡淡地说道:“王叔,我真的没钱了。” 陆爷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秋辞,他指着秋辞笑呵呵地道:“怎么,这是你家亲戚?” ☆、第五十三章 “不,不是,”王叔忙站到秋辞面前,道,“我家以前一个客人而已,客人……” “客人?”陆爷满脸地不相信,“是客人你这么护着?是客人大老远给你送钱来?” “陆爷,真是客人,真是客人……” 陆爷见他挡在秋辞面前,一下有些不耐烦,伸手一把拉开他,险些将他摔倒在地。 秋辞后退一步,皱眉不悦地盯 分卷阅读87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着他。 陆爷还想往前走,王叔又喊道:“陆爷,不可啊,陆爷,这位姑娘是宫里人,万万碰不得的。” “哦,宫里人?”陆爷不在意地说,“宫里人又怎么样,不过一个小宫女罢了,也不打听打听我陆家什么地位。” 秋辞冷哼一声,这朝中她知道的位高权重的官员,还真没有一个姓陆的! 虽然这姓陆的猖狂,不过好歹宫里人他是不敢碰的,他打量了一眼秋辞,对着王叔说道:“你家这小姑娘不挺有钱的吗,你看她头上带着这些个东西,怎么找都有二十两了吧!” 秋辞轻蔑地盯着他,冷冷地道:“就算值五十两也不关你的事,这是我的东西。” “哟,你这话说的,”陆爷嬉皮笑脸地说,“你不得帮你叔叔解围吗?三十两都借了,再加点儿珠钗怎么了?” “哼!” 秋辞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她提步欲走,王叔突然哭着喊了她一声儿:“秋辞,你帮帮王叔吧!” 秋辞看着王叔,淡淡地说道:“王叔,不是我不帮,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你看,都叫叔叔了,也不帮帮忙?到了明日,可就不只是五十两这么简单了。” “秋辞,秋辞姑娘,求求你了。”王叔哭着说道。 “王叔,不是我不帮,只是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知道要报官?”秋辞看着王叔反问道。 “呵呵,报官?”陆爷听了这话大笑起来,“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谁敢报我的官?” 秋辞盯着他,冷笑道:“好,我就看看我到底报不报的这个官!” 说罢,秋辞便提步往外走,陆爷忙吩咐道:“拦住她!” 上前两个壮汉,抓住秋辞,秋辞没料到他敢动手,忙挣扎道:“放开我!放开我!” 突然,一声呵斥从门口处传来。 “混账东西!住手!” 陆爷不耐烦地转过身去,却突然变了脸色,他一下卑躬屈膝地跑到来者面前,道:“哟,沈公公,不知沈公公驾到,有失远迎,小人该死,该死。” 秋辞见他瞬间换了面孔,不禁冷笑一声。 沈正钦一扬手便是一巴掌:“混账东西,还不把人放开!” 陆爷被打得懵了,还不及反应,忙道:“赶紧放人,放人。” 秋辞的胳膊被那两人放开,她捂着被挟制住的胳膊,疼得皱起了眉头。 沈正钦走到她面前,刚想扶着她的胳膊,却意识到这有许多外人在场,便冲秋辞福了福身,道:“秋辞姑娘好。” 秋辞知道沈正钦这是故意在那人面前演的,也便不再行礼,只点点头问候道:“沈公公好。” 陆爷一见沈正钦对秋辞如此客气,脸上一下失了血色,他努力地挂起一个谄媚的笑容,问道:“厂公,这……这位是?” “不长眼的东西,这位是御前近身伺候的秋辞姑娘,你还胆敢冒犯!”沈正钦冷冷地说。 其实他对于御前伺候并没有什么概念,无非都是伺候人的奴才,也许在宫里面子大,但在外面,却是不顶事儿,只不过见着沈正钦对她如此恭敬,他也一时很是后怕。 他走到秋辞面前,谄媚地道:“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姑娘,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秋辞皱着眉,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身对沈正钦说道:“沈公公,咱们走吧。” 说罢便提腿往外走,沈正钦也带着人跟上来,那人还想往外追,却被沈正钦的侍卫一把拦住。 走至殿外,沈正钦走到她旁边,问道:“我记得你与那家人关系不错,要不要我帮衬帮衬。” 秋辞摇了摇头,道:“不用了,那三十两与他便罢,从此再与我无关了。” “好。” 沈正钦引秋辞到门外一辆马车边上,示意秋辞上车。 秋辞微怔,道:“去哪儿?” “自然是去我府里。” 秋辞连忙拒绝,道:“厂公,奴婢到前方的酒楼寻一栖身之所便可,勿劳厂公费心。” 沈正钦勾唇一笑,问道:“你身上还有钱么?” 秋辞:“……” 果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方才身上所有的银两都给了王叔,现下确实是身无分文。 若是秋辞胆子大些,倒可以死乞白奈地问沈正钦借些银钱,可惜,秋辞的胆子统统丢在入宫前的周嘉容身上了,她刚准备答应沈正钦,却又想到自己若是不明不白地进了他的府邸,还不知沈正钦心里如何误会。 半晌,秋辞才找了个借口道:“厂公,奴婢身上还有些碎银子,应当足够这几日花销。” “秋辞,”沈正钦脸色刷得沉下来,压低了声音道,“我平日里是否对你太过放纵,以至你都忘了忤逆我是和下场?” 秋辞脸色刷得一白,眨巴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沈正钦见秋辞这样,这才勾唇一笑,伸手派了下她的额头,道:“吓你的,真是胆小如鼠! 分卷阅读88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 说罢,他转身往上了马车,见秋辞没有跟着上来,便对她道:“快上来吧,我有事跟你说。” 万般无奈之下,秋辞只得上了那辆马车,马车已经开始行驶,沈正钦却是半晌没有讲话。 “厂公,您到底有何吩咐?” “不是吩咐,是……”沈正钦说到一半停下来,只道,“罢了,回府再说吧。” 他如此说,秋辞也不好再追问,马车平稳地驶过街头巷尾,秋辞不时地掀起车窗的帷布,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市井人家。 沈正钦看她眼里藏不住的艳羡,便对秋辞道:“你出来地巧,这几日城东正在办庙会,倒是有得热闹,待会儿你休息休息,晚间咱俩一起去看看。” “城东的庙会?”秋辞转过头看着沈正钦,道,“那多半是没意思。” “怎么会没意思?听说正逢六月十九观音生辰,庙会要办一个月,那儿是京城最大的庙会,应当热闹非常才对。” “热闹是热闹,”秋辞回到,“就是太热闹了,人山人海,没什么好玩儿的。” 秋辞想起前些年看庙会的经历,却是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沈正钦点点头,庙会这种东西只他小时才去过几次,印象中确实也是人挤着人,只凑个热闹看,确实没什么好玩儿的。 “那还是先回府吧。” 不出多时,马车驶到沈府门口,沈正钦率先下车,等秋辞准备下车时,却发现沈正钦在车下对她伸出了手。 秋辞一时有些无措,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她微微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不少真正的奴仆,她也不好在这些人前让他失了脸面。 想了想,她还是拉住了沈正钦的手腕,下了马车,又立马松开,沈正钦也没有再有什么逾矩的动作。 刚走进府门,周明却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冲沈正钦行礼,他见秋辞站在沈正钦旁边,竟破天荒地向秋辞福身,道:“秋辞姑娘好。” 秋辞受宠若惊,忙也回礼,道:“周公公好。” 秋辞知道周明素来瞧不起她,往日里见着她也没个好脸色,只今日竟如此彬彬有礼,怕也是沈正钦背后交代过了。 “厂公,人已经到了。”周明恭敬地对沈正钦说道。 沈正钦挑眉,惊讶地道:“这么快?” “是,早便来了京城,安置在客栈里,今儿听说厂公召见,一早便来了。” 秋辞有些疑惑,也不知他们说的是谁,也不知沈正钦上车前说得有事是不是这件事,她估么着八成就是这事,只不知是何事,貌似近日京城里也未有什么大事发生。 沈正钦挥挥手示意周明退下,他转头看向秋辞,见秋辞这般模样,便知道她这是老毛病犯了,什么事都爱多想三分。 他心中暗自发笑,只对秋辞道:“怎么?可想出个什么所以然了?” 秋辞回神,面带尴尬地冲沈正钦笑笑,道:“回厂公,未……未曾。” “走吧,去看了便知道了。” 说罢,沈正钦便带着秋辞往大堂走,与上次不同,穿过园子便是一处堂屋,也是平日里的待客之所。 还未进屋,秋辞便远远地见着屋内站着两人,一男一女,似是夫妻,二人穿着不甚华贵,模样似乎有些局促,看样子也似乎不是京中什么官宦人家,只不知沈正钦叫这二人前来所谓何事。 那二人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连忙转身,看着沈正钦便行礼道:“微臣(民妇)见过厂公。” 沈正钦微微抬抬手,道:“起吧。” “谢过厂公。” 那二人起身,秋辞这才看清那二人面容,二人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那男子看上去尤其面善,似在哪里见过一般,他二人看上去有些局促,见着沈正钦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男子起身后便注意到了沈正钦旁边的秋辞,上下打量一番,他这才试探性地开口道:“嘉……嘉容?” ☆、第五十四章 秋辞微怔,她已经许多年未曾听过人唤她嘉容了,甚,她都忘记了自己本叫做周嘉容,忘记了自己也曾是有了个完完整整的名字,而非是宫中统安排的赐名。 她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男子是与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她记事不早,对他印象颇深的是自己哭着入官之前那个躺在病床之上,虚弱惨白的面庞。 入宫之初,她曾在多少个夜里回想起那张脸和父亲最后决绝的身影,恶毒之时,甚至埋怨他怎么不早早地没了若真如此,身己也不用入官为奴,不得自由,不得尊严,甚至连性命都没有保障。 面前这张眼含热泪的脸渐渐地同记忆中那张躺在病床 上虚弱的面庞相重合,秋辞张了张嘴, “兄长”字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 沈正钦见秋辞如此,只以为她见着至亲,心情激动所至,那晓得她心中这些念头。 他刚想拍拍秋辞的肩膀以作安慰,却又念及周尧夫妇在此,只对说 分卷阅读89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道:“我还有些事,便不打扰你兄妹二人叙旧了。 “恭送厂公。”周尧连忙行礼,秋辞却是仍有些发愣,站着一动也不动的。 目送沈正钦的背影离开视线之后周尧才转向愁辞,他眼含热泪,看着秋辞淡谈地看看自己,也不说话,他一时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说是亲兄妹,但毕竟分别之时尚目年幼,又是多年未见,因此也有亲厚之感。 “嘉容......” “我如今叫秋辞。”秋辞淡淡地打断周尧的话。 “是......是......秋辞,秋辞,”周尧尴尬地笑着,“你......你看,这么久不见,自家人都生分了,对了,这是你嫂嫂,娘家姓陈。” 陈氏长相温婉,对着秋辞微微一笑倒也令人颇有好感。 “姑娘好。” 秋辞淡淡一笑以示回应。 “我听那位周公公说,你如今是御前得脸的大宫女,想必是日子过得不错,如此,如此我便放心了。” 秋辞估么着他口中的周公公便是周明,便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那......周公公可还曾说些什么?” 周尧答道:“噢,周公公只跟我讲了一些你的事,说是沈公公看在你的面儿上才调我入京,旁的便是没有了。” 秋辞点点头,她也估计周明没再说什么别的不该说的话。 周尧挠挠头,脸上颇有些不自在地道:“嘉......秋辞,当初,当初是家里没有办法,才送你进了宫,为奴为婢,谁知......今日又要靠你......不过,听说你在宫中过得好,我这心里也踏实不少,说到底,是为兄对不住你......” “好了,陈年往事,无须再提了。”秋辞淡淡的说道。 听见周尧尚有愧疚之心,秋辞心中也好受许多,不过终究也没有多么亲厚,闲话几句过后,周尧也觉着氛围甚是冷淡,便也找了由头,告辞了。 秋辞也走出门去去,小庆子正侯在门口,见她出来忙迎上去道:“姐姐出来了?” “姐姐与兄长多年分离,如今骤然重逢,还以为要说上许久的话呢,没成姐姐这就完了。” 秋辞笑道:“是,这时候也不早了,他们也还有事要忙,有什么话都留待明日了。” “是啊,都午间了,是时候用午膳了,姐姐,走吧,厂公还等着你呢,” 秋辞微笑着点点头,心下却是有些虚,不过还好,餐桌之上,他却是没再有什么逾矩。 “如今兵部职方主事一职尚有空缺,你看如何?” “官场之事,奴婢不懂,厂公做主便好。” 沈正钦见秋辞那副神情冷淡的模样,便放下了碗筷,看着秋辞说道:“秋辞,你胞兄的官职,你一点儿也不关心吗?” “奴婢......” “还是,你不想自家与我有太多牵连?”沈正钦打断秋辞的话,言语里颇有试探的意味。 “厂公说笑了,奴婢万不敢这么想。”秋辞忙说道,脸上也不见丝毫慌张。 沈正钦见着秋辞那张平静如水的脸,心中突然有丝恼火,但转念一想,秋辞却是什么也没做,自己这番无名火起,怕是又要吓着他,连着一番质问,都压在了心底。 “罢了,是我想岔了,吃饭吧。” 沈正钦一声不吭地,秋辞自然也是没什么话说,用过午膳后,沈正钦变得继续回去当差,只吩咐了小庆子陪着秋辞。 她二人一向交好,由小庆子陪着,秋辞心里好歹轻松些,小庆子平日里也一直跟着沈正钦,没多少闲暇,今儿奉了命陪秋辞,自然也是欢喜。 街上人员繁杂,秋辞也担心被什么人认出她和小庆子,便在出门之时戴了幂蓠,小庆子见她这番,反倒笑话她草木皆兵。 秋辞只淡淡一笑,道:“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长安确实是繁华异常,从前秋辞虽然出宫之时也曾四处游玩,但是到底也没多少时间顾及玩乐,如今由小庆子陪着,银钱又充足,倒也是尽兴。 快至酉时,二人累了,小庆子引着秋辞来到天香楼前,道:“姐姐,天香楼可是京城最好的酒楼,咱们在此歇息歇息,用过午膳再回去吧。” 秋辞想着自己走得有些酸累的小腿,便点点头。 秋辞虽说对京城不太熟悉,但天香楼却也是听过的,据说里面的厨子连宫中御厨也是比不得的,来往的客人也都是朝中显贵,进去一看,里面的布置摆设也与别处不同。 小庆子似乎是惯来的,对这儿极为熟悉,她带着秋辞进了一间包厢,点了几道招牌菜。 秋辞这才取下幂蓠放置在一旁的空板凳上,不多时菜便上齐了,秋辞同小庆子一桌同食。 酒足饭饱之后,小庆子对秋辞道:“姐姐,你今下午也走了不少路了,这儿离府里还远,要不我去叫顶轿子来吧。” 秋辞擦了擦嘴,笑着点点头。 不多时,小庆子叫了 分卷阅读90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轿子回来,便上楼叫秋辞,秋辞忙起身随着小庆子下去。 等上了轿,秋辞这才发现自己忘了东西。 “小庆子,我幂蓠落在酒楼了。” “姐姐,落了便落了,不碍事。”小庆子说道。 秋辞想着这便上了轿,一路上也不会有人看见,便也点点头,放下了帘子。 “起轿吧。” 天香楼二楼之上,一道目光注视着那顶轿子离去,直至远离视线,这才对身旁之人吩咐道:“去,查查那轿子往了何处去。” “是,钱公公。” ☆、第五十五章 夏日时节,草木繁茂,不过东林地处偏高,树林荫蔽,清泉如水,凉爽宜人,正是避暑的好去处。 李琰这几日身子惫懒,又嫌外面酷暑难当,所以自来了东林便待在行宫里,未曾出过门,只是朱桓,他第一次来东林,兴奋地很,在殿里歇不到片刻就执意往外跑,谁也拦不住,李琰向来不爱管这些,只吩咐了人,护着安全便也由着他。 不多时,李琰刚刚吃过晚膳,撂了筷子,就看见朱桓垂头丧气地走进来。 “参见母后。”他闷着头行礼,然后便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哭丧着脸看着李琰。 “怎么了这是,”李琰放下茶杯,笑着问道,“是谁惹咱们太子殿下不开心了?” 朱桓只垂下头,哭丧着脸,李琰忙看向他身后的小厮,问道:“你主子这是怎么了,走的时候不还是欢天喜地的吗?” 那小厮刚要回答,朱桓这才抬起头,答道:“母后,父皇方才斥责了儿臣。” 李琰这才看见朱桓的眼眶红红的,眼眶里也是湿湿润润地,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他为何斥责于你?”李琰问道。 朱桓不答反问道:“母后,您怎么没告诉儿臣父皇并不知儿臣来此一事?您还说,您已经向父皇请示过了。” 殿中随侍的宫人听见朱桓这番发自灵魂深处的质问,都不由得笑出声。 李琰往旁边睨了一眼,宫人们这才敛息屏气,李琰也憋着笑,佯装惊讶地说道:“怎么会?母后确是向你父皇请示过了,想必是他最近忙于政务,给忘记了。” 朱桓嘟着嘴看着李琰,道:“母后,儿臣虽是年幼,但儿臣不傻。” 李琰噗嗤一声笑出来,看见朱桓幽怨的神情,又忙止住笑容,道:“好,母后没说你傻,对了,你父皇骂你什么了,惹得你如此伤心?” 朱桓低下头,沉默好一会儿,这才抬头说道:“回母后,父皇盛怒,说……说儿臣贪玩厌学,不堪太子之位,任性胡闹,不及……不及二哥懂事,还说要罚儿臣禁足,抄论语百遍……” 说着说着,朱桓的头又低了下去。 李琰摸摸他的头,笑道:“好了,好了,母后记下来,待会儿母后就帮你骂回来。” 朱桓抬头,惊恐地看着李琰,接着立马跪了下去,迅速说道:“母后不可!” “都怪儿臣,是儿臣不好,不该在母后面前如此编排父皇,若是因此惹得父皇母后不睦,再生嫌隙,实是有违伦理,辜负忠孝二字,儿臣万死难辞其咎。” 青云见此连忙上前扶起朱桓,再拍拍他衣衫上的灰尘,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这是在跟您开玩笑呢,殿下莫要当真。” 朱桓仍是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李琰,李琰这才说道:“好了,好了,本宫跟你开玩笑呢,你放心,母后会好好跟你父皇说说的。” 说罢,她看着青云吩咐道:“青云,你先带着太子殿下下去洗漱,然后再带过来用膳,瞧这一身脏的!” “是。” “儿臣告退。” 青云牵着朱桓往外走,走出门口,朱桓这才仰起头,看着青云,担忧地问道:“青云姑姑,母后真的会好好跟父皇谈吗?” 青云看着他,勉强一笑,口中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难说。” “那青云姑姑,咱们沐浴可以慢着点儿。” “殿下英明。” 不出一会儿,李琰就听见宫人前来禀报,说朱祚往这个方向而来,李琰也估么着就是为着这事而来,忙拦住准备将桌上茶具收下去的河溪。 “娘娘,这茶凉了,奴婢去沏壶新的来。” “不用了,”李琰无所谓地说道,“反正也不是拿来喝的。” 河溪一头雾水,道:“娘娘,您这是何意?” 李琰撑着头,一脸神秘地看着河溪,问道:“河溪,你可知为何我每次与陛下发生争执都得摔东西吗?” 河溪摇摇头,道:“奴婢不知。” 李琰勾唇一笑道:“因为我光吵是吵不过陛下的,所以得摔点儿东西,增加一下气势。” 河溪抽了抽嘴角,无语至极,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放下了手中的茶具。 刚说完,便听见太监尖细的声音道:“陛下到!” 分卷阅读91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伴随着这声音,朱祚的身影也跨进了殿门。 李琰起身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朱祚随意一抬手,道:“起吧。” 李琰看着朱祚一脸的愠怒,佯装不知地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谁惹着您了?” “哼!”朱祚睨了她一眼,坐下来,道,“明知故问!” 李琰挑了挑眉,并未作答。 “朕问你,你为何私自带桓儿过来?你知不知道现在他应该在念书?”朱祚皱眉,质问李琰道,“你为何不曾向朕请示?” “若是请示了陛下可会应允?”李琰反问道。 “咳,”朱祚咳了一声,继而又大声道,“是朕在问你!” “陛下不会应允,”李琰看着朱祚道,“正因如此,我才并未告知陛下。” “桓儿日夜念书,也该得个空闲,京郊围猎之时正好温习骑射之术,并无坏处呀。” “骑射之术自有师傅教,你少找这些借口!”朱祚皱眉,冷眼看李琰一眼,道,“更不该如此溺爱于他。” “臣妾没有溺爱,是陛下太过严苛。”李琰迎上朱祚的目光。 “朕是盼他成才,他是太子,不当如此,肆意妄为。” “那陛下是忘了自个儿以前有多受太后溺爱了?” 猛听得李琰一下提起从前之事,朱祚一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瞪大了眼睛,看着李琰道:“李琰,你……” “陛下,太后和先皇可曾像你这般严苛?臣妾看你也并未因此荒废,那现在又为何要如此管教桓儿?”李琰看着朱祚反问道。 “你……”朱祚看着李琰,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冷哼一声,道,“朕懒得同你讲!” 说罢,朱祚站起来便往外走,走至门口时,又转身看着李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臣妾恭送陛下。” 朱祚知道她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但也不再说什么,便拂袖而去。 …… 秋辞回宫之后不过几天,便接到通知,说是今夏酷暑难当,要迁阖宫前往东林行宫避暑,秋辞便稍微收拾收拾,跟着宫中其他人等前往东林。 秋辞第一次来东林,煞是新鲜,一路上与众人说说笑笑,看看路旁风景,倒也怡然。 东林行宫是照着京中依样修建的,只不过规模略小些,以至于秋辞虽然未曾来过行宫,但也是轻车熟路。 等安置下来,秋辞忙前往御前当值,朱祚这几日围猎,现下围猎结束,也该是到了处理政务的时候。 秋辞刚送完茶水出来,便见着朱桓站在门口,她福身道:“参见太子殿下。” 朱桓奶声奶气地说道:“秋辞姑姑不必多礼。” 秋辞走到他跟前,半蹲下来对朱桓问道:“太子殿下可是要见陛下?” “是,可请秋辞姑姑帮我通报?” “殿下,陛下正在议事,您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可愿等上一等?” 朱桓点点头,秋辞这才起身往茶房里走,走了几步,她又转身看着朱桓直挺挺地站在殿前,便说道:“殿下,陛下那儿还有些时候,要不,奴婢带你去偏殿坐坐,再为您备些茶水点心,如何?” 朱桓看了看秋辞,又看了看紧闭的殿门,便点了点头。 秋辞带了朱桓到旁边一处偏殿,端了些茶房里现成的瓜果点心,又差遣了几个机灵的太监宫女哄着这才罢。 弄完这一切,秋辞刚回到值房,就看见沈正钦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秋辞一惊,忙左右环顾一圈,发现没有其他人后便松了一口气。 秋辞忙关上门,然后上前福身道:“厂公。” 沈正钦走到门前,将门打开,道:“不用如此遮掩,这样反而令人生疑。” “是,奴婢受教。” 沈正钦走到秋辞眼前,皱眉道:“我说过,你不要如此多礼。” 秋辞低着头,并不答话。 沈正钦盯着秋辞,知道无论自己如何说,她也不会改变分毫,便也不再执着此事。 “你兄长的官职已经安排好了,兵部的空缺已经补上了,我便安排了他去大理寺,这事原是我考虑不周。” 秋辞忙道:“能得厂公扶持,已是家兄的福气,秋辞万分感激。” 沈正钦听着秋辞这番客气的说辞,又看着她那低眉顺目的样子,眉头不禁紧皱。 他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只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反而懊恼地摇了摇头,只秋辞见他那样子,虽是疑惑,却也不敢再问。 半晌,沈正钦从怀里掏出个娟帕包着的物什,递到秋辞跟前,此前沈正钦经常叫人来送些东西给秋辞,秋辞之前也收了,便也不再推辞,况且,秋辞知道推辞也推辞不了。 沈正钦咳了一声,这才颇有些害羞地说道:“昨儿路过荣宝斋,瞧着这个适合你。” 若是秋辞此刻注意观察,想必她是能发现沈正钦耳朵微红。 “多谢厂 分卷阅读92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公,”秋辞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厂公,以后不用再送这些东西来了。” 沈正钦皱眉:“不送这么那送什么?你可有什么喜欢的?” 秋辞忙解释道:“奴婢是说,请您不要再送东西来了,旁的也不用,奴婢不缺这些。” 况且,这些个物件儿,她在宫里也用不上。 沈正钦却是不答应的,他不知道该如何讨女孩子的欢心,只知道陛下有时会赏赐嫔妃,那些个风月场所姑娘们对于带着礼物来的客人也都是欢喜异常。 正争执间,秋辞晃眼看见朱桓站在门口,秋辞一惊。 “太子殿下!” ☆、第五十六章 秋辞心下慌张,也不知道朱桓是何时站在那儿的,又不知他见着了多少。 沈正钦听见这声惊呼,忙转身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沈公公请起,不知沈公公出现在此处所为何事?”朱桓盯着沈正钦问道。 “哦,”沈正钦解释道,“微臣来寻阿容姑娘。” 说罢,沈正钦又转向秋辞道:“既然阿容不在此处,那我便先走了。” “送厂公。”秋辞福身,顺势将手中的东西偷偷塞到衣袖中。 沈正钦点点头,又向朱桓请辞后便离开。 秋辞这才走至朱桓跟前,说道:“太子殿下,您有什么事,吩咐那些个宫人便好了,茶房这等地方,实在不该是您来的。” 秋辞一面说,一面观察朱桓的反应。 “不妨事,我只想告诉秋辞姑姑一声,若是等不到父皇,那我便先回去了,你告诉父皇一声,说我来过了便是。” 朱桓讲话之时脸上并无什么特别的神情,以至于秋辞一时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是真未曾起疑,还是故作无事,但秋辞转念一想,其一,朱桓还只是一个小孩儿,有些事他未必懂,再者,他是当朝太子,又何必忌惮两个小小的奴才。 想到这一层,秋辞才放下心来。 “是,奴婢知道了。”秋辞微笑道,“恭送太子。” 等送走了朱桓,秋辞这才想起来御前的茶水怕是又该换了,自己这耽误了半天的功夫险些将要紧事忘了,这又连忙开始煮茶。 李琰正在房中练字,但见朱桓急匆匆地跑进来,下了自个儿一条,刚落笔的字瞬间染上了墨渍。 李琰搁下笔,皱眉问道:“怎么了这是?” 朱桓站定,行礼道:“儿臣参见母后。” “起吧。” “母后,儿臣有些事想跟您说。” 听见朱桓这么说,李琰会意屏退左右,只留河溪一人待在殿中,朱桓上前小声地将方才所见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李琰。 李琰听罢很是惊讶,和河溪对视一眼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倒是河溪,连忙问道:“太子殿下,您确定没看错么?” 她如此问,朱桓反倒有些不确定了,只怯生生地说道:“应……应是如此。” “好了,”李琰摸摸朱桓的头,对他说道,“桓儿,你做的很好,只是此事到此便罢了,你以后莫要再提,听懂了吗?” “母后放心,儿臣懂得。”朱桓乖巧地答道。 “青云给你备了些酸梅汤和栗子糕,你刚巧回来吃一点,去找她吧。” 朱桓向后退一步,行礼之后便退出殿中。 河溪见朱桓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对李琰说道:“娘娘,您看这事?” “哼,有意思,”李琰轻摇羽扇,笑道,“沈正钦是个宦官也便罢了,也偏生了那副无欲无求,清心寡欲的模样,倒不像是有这些个心思的人。” “娘娘,没根儿的东西起的这些子腌臜心思,不值当脏了您的耳朵。” “诶,话也不能这么说,”李琰纠正她道,“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嘛,只不过,却没想到是他沈正钦。” 沈正钦打小便伺候着朱祚,李琰也是打小便同朱祚一块儿玩儿的,对沈正钦倒也是熟悉,从小到大,她可是怎么也没瞧出来原来沈正钦竟也会生出那样的心思。 “那娘娘,咱们如今怎么办,要不要写信告诉老爷?”河溪提议道,“沈正钦与咱们李家向来不睦,现在叫咱们拿住这样的把柄,岂有不用之理?只秽乱宫闱一罪,便可叫他脱去官服簪缨,届时再让老爷联络群臣,将往日里诸多罪状往陛下前一摆,他便再无活路了。” “况且,您扳倒了沈正钦,老爷必定对您刮目相看,届时岂不父女和睦?” 李琰思量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为别的,只河溪最后那一句话,实实在在地刺痛了她的耳朵。 况且,沈正钦和朱祚从小到大的情分,说句情同手足也不为过,有些事怕不是朱祚不知道,而是他有意鼓足不知,如果自己将刀递到朱祚面前,避着朱祚杀掉沈正钦,那么自己和朱祚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怕又会回复从前,更甚者还会不比从前。 她连自 分卷阅读93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己都保障不了,又怎么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家里呢,更何况,他们李家如今的地位已经足够的,李琰翻阅史书之时,都常常害怕功高震主的事情发生到她们李家身上。 所以,决不能按照河溪所说的那样,不过,这件事情摆到她眼前,她更不能熟视无睹。 “河溪,你找个信任的人,将这事透露给钱真,记着,千万别说出咱们。” “是,奴婢懂得。” 七月一过,天气便渐渐转凉,外头也不再是那副酷暑难当的天气,在东林待了这么许久,圣驾也要预备着回銮了。 正逢着这日天气好,陛下最后一次出猎,秋辞等人也都不用随侍,便商量了聚在院子里,一同收拾回京城的行礼。 收完了行礼,刚巧负责驼运行礼的太监迁来了马车,大家都七七八八地将自个儿的行礼往车上装。 在这行宫住了一个多月,来时本来没带多少东西,过几天添置一样,过几天添置一样,就这样,走时已经有了不少东西。 秋辞先前忙着帮大家取晾在后院的衣服,自己倒忘了收拾,这下马车又来的快,秋辞只得匆匆忙忙的,好几次差点儿落了东西,还好院子里的姑娘们也都帮着忙,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秋辞正提着一包行礼往车上放,便听见玉林在身后叫她。 “秋辞姐姐,秋辞姐姐,你东西落了。” 秋辞转身,玉林已经走到她跟前,“姐姐,你瞧瞧了,包袱打松了,这都掉下来了,幸亏掉那儿草丛子里了,不然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是碎了,当真可惜。” 说着,玉林讲手中的镯子在衣袖上擦擦灰,递给秋辞,正是那日沈正钦送的鸡血玉镯子。 “瞧我,真是大意,谢谢你了。”秋辞接过镯子,笑道。 “不用客气,”玉林笑着摇摇头,她又看着秋辞手中的镯子,问道,“姐姐,这镯子可贵重,你得收好了,我看这么贵重的东西怕不是哪位贵人赏的,若是磕着碰着了怕是不好。” “我知道,我会收好的。” 秋辞刚说完,旁边刚走过来的秀儿看着那镯子问道:“姐姐,这可是上好的鸡血玉镯子,价值不菲呢,上次我在宫外看见了一只比这成色还差的,都要我两年多的俸禄,是哪位主子这么大方,肯赏你这个,下回我就专挑她的差使办。” 听见秀儿这么说,在场的宫人都笑了起来,玉林笑着推搡了她一下,道:“你这小蹄子,整日里不想着好好办差,倒整这些个歪门邪道!” 秀儿嘟囔道:“哪里是歪门邪道了,我这也算“良禽择木而栖”,对吧姐姐。” “好好好,良禽,”身后的翡翠抱着大把的东西,站在秀儿身后,说道,“那您可让我一条道儿吧,良禽?” 秀儿嘟着嘴侧开身让翡翠走过去,然后拉着秋辞的袖子撒娇道:“秋辞姐姐,你看翡翠这小蹄子,愈发地没规矩了,竟敢嘲讽我,这叫“以下犯上”,你可要帮我好好地管教她!” 秀儿和翡翠虽说一个是二等宫女,一个是三等宫女,但年纪相仿,性格相似,平日里也多在一处玩笑。 秋辞只笑道:“好了好了,按年龄,按资历,她都略长于你,你怎么不说自个儿没大没小呢?” 听见秋辞这番话,马车旁的翡翠回头冲秀儿吐吐舌头,气的秀儿直跳脚。 “好了好了,不说了,”秀儿转回头看着秋辞,“姐姐,你告诉我,你这镯子是哪位主子赏的?” 玉林听了,不禁笑道:“我的天,你还没忘记这事啊,”她看向秋辞,说道,“你还是告诉她吧,不然你待会儿也没个清净时候。” 秋辞有些愣,她本以为这事玩笑几句便也过了,没成想她是铁了心要知道,可这玩意儿本就贵重,宫里赏的起的主儿本就没几个,会赏她的,有机缘赏她的,她心里盘算了一下,怕是没有。 秋辞支支吾吾地,刚想搬出皇后的名号,就听见阿容的声音。 “你们围这干什么呢,东西可都收拾完了?” “阿容姐姐,正巧你来了,”玉林笑道,“秀儿这小蹄子编排她秋辞姐姐的东西呢!” 秀儿急忙道:“哪儿编排了,我不过是看着这玩意儿好,多嘴问一句罢了,”她看向秋辞道,“姐姐,你说是吧。” “是是是。”秋辞勾了勾嘴角答道,她现在只想把这事儿圆过去,根本也没心思开玩笑。 “什么好物件儿?给我也瞧瞧?”阿容奇怪地道。 “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秀儿夸张了,寻开心呢!” 听见秋辞这么说,秀儿忙说:“什么不是好东西,姐姐你太谦虚了,”她又指着秋辞手中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镯子道,“阿容姐姐瞧,这可不是上好的鸡血玉镯子?” 阿容细细地打量了秋辞手中的镯子几眼,盯得秋辞好不自在,半晌她才抬头说道:“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只是——” 她话锋一转,道:“这东西看着却不像宫里有的。” 分卷阅读94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第五十七章 “不是宫里的?” 秀儿有些疑惑,嘟囔着转向秋辞,其余几人也有些好奇,均是看向秋辞,秋辞看着阿容那笑意吟吟的脸,总觉着她这笑里藏了些其他东西。 “哦,”秋辞兀自镇定,若无其事地微笑道,“阿容姐姐好眼力,却不是宫里的东西......” “那这是你在宫外买的?”秋辞话还未说完,便被秀儿给截了去,她一脸艳羡地看着秋辞,道,“姐姐可真是好舍得啊。” 往日里秀儿活泼灵俏,说话又讨喜,秋辞见了心里只觉欢喜,如今看着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她,秋辞倒想一巴掌扇过去,省得她多嘴多舌,惹出这诸多事端。 不过这些个举动,终归只能是想想便罢了,她面上不能有丝毫变色,反而是更得加深了笑容,道:“瞧你说的,我又哪里舍得买这些个鸡肋玩意儿,不过是前些日子我兄嫂进京,多年未见,得了份见面礼罢了。” “哦,原是如此。”秀儿明了,倒也不在追问。 只阿容闻此又是故作闲聊,问道:“欸?怎么从前未曾听你提过兄嫂?” 阿容说完,其他人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纷纷看向秋辞,听她一个解释,虽说这些个问题秋辞本没有义务回答,只是这对于大家来说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若是秋辞遮遮掩掩、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定会惹得大家怀疑。 “噢,这事儿便说来话长了,我进宫之后,父兄二人便返回了家乡,我又与他们多年未有音讯,近日,我兄长调来京中任职,也是前些时候我出宫,机缘巧合下才碰见的。” “既是如此,也是喜事一桩,咱们也该恭喜秋辞与家人团聚。”阿容笑着说道,秋辞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是了,恭喜秋辞姐姐了。” “恭喜秋辞姐姐。” 听完阿容如此说,剩下的宫女纷纷道声恭喜,秋辞微笑着,一一应付过去。 秋辞本以为这事儿到此便了了,谁成想阿容突然又说道:“我原先还担心秋辞在京中无依无靠,若日后出了宫,独身一人,可该怎么办,现在可好了,你有兄嫂照应,等到出宫之时可算是和和美美了。” 阿容向来待人和善,对底下人叶申玮关心,因此她这话说的也没人听出什么问题来,只秋辞一下子迷了,摸不清阿容说这话是不是有什么旁的意思,只陪着笑,并不回答。 秀儿听见阿容如此说话,忙嘟着嘴道:“阿容姐姐,秋辞姐姐如今兄嫂俱在京中,又待她这么好,实在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您倒不如担心担心我。” 阿容笑着瞪了秀儿一眼,道:“你一个官家小姐,左不过在宫中待两年就出宫享福罢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倒不如担心秋辞!” 秀儿的父亲是京中一个六品官员,当初为了躲避成亲,阴差阳错之下才进了宫,故而他们平日里惯爱用官家小姐调侃秀儿。 听了这话,秀儿有些跳脚,忙道:“你没听见秋辞姐姐方才说吗?她兄长是调来京中任职,那她也算是官家小姐,说不定啊,比我父亲位高权重些呢。” 秋辞只陪笑,却见秀儿转向秋辞问道:“秋辞姐姐,令兄在何处任职啊?说出来也教阿容姐姐瞧瞧,看看是不是我可怜见儿的需要姐姐们担心。” 秋辞这便明了,原来秋辞这是诱着秀儿逼问她兄长官职呢,她估摸着沈正钦给他兄长安排官职之时断了自个儿与兄长的联系,让旁人不好追查,因而阿容这才拐着弯儿地问自己,而不是自己去查。 想到这儿,秋辞只故作懊恼地道:“哟,你这可真是问住我了,上次和兄长见面着急,只顾着叙旧了,却没将这些个情况弄清楚,哎。” “那你可真是大意了。”阿容盯着秋辞道。 “没事,没事,”秀儿毫不在意地道,“我父亲的职位我也只知大概而已,我直至几品,其余就一概不知了,什么这个员外那个郎中的,理都理不清楚,偏生有些官名还长,烦人得很,令兄要真说清楚了,姐姐你也未必记得清楚。”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啊,”玉林伸出水葱般的食指,轻轻地点点了她的额头,“脑子里没二两肉!” 秀儿嘟着嘴,故作生气,旁人见她那模样不禁笑出声,院中一派和乐融融,欢声笑语之景,只阿容和秋辞二人略带微笑地注视着这一切,旁人只以为她二人端庄持重,果真是御前伺候的大宫女,只这二人心里清楚对方都在揣度着对方着对方的心意,各怀鬼胎罢了。 她们这厢玩笑罢了,那赶车的小太监这才找着了机会上前催促,大家这才想起自个儿东西还没收完,也都各自散去了。 第二日便是圣驾回鸾之期,大队人马车队也都整装待发,一路从东林行宫赶回皇城,虽说这路途虽是不远,但为着各位主子舒心,不至于太过车马疲惫,车队行驶地异常缓慢。 虽然朱祚是在马车上,但茶水和瓜果点心的供应却是不能短了的,秋辞刚刚煮好了新茶,端上朱祚所做的车 分卷阅读95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马,却发现马车之上多了个身影。 朱祚李琰对立而坐,中间摆了副棋局,看样子刚开始不久。 秋辞屈膝行礼后,便将茶水放到一旁的小桌上,顺带在李琰旁边也摆上茶,秋辞刚想行礼退去,没成想却听见李琰慵懒的一声:“多谢秋辞姑娘了。” 秋辞忙跪下道:“奴婢惶恐,担不得皇后娘娘如此,娘娘可真是折煞奴婢了。” 朱祚也看着李琰,皱眉道:“你怎么又这样阴阳怪气地讲话。” 李琰瞪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朱祚道:“臣妾哪里阴阳怪气?” “那你怎么这样讲话,是秋辞哪儿惹着你了?”朱祚行了一步棋,又道,“若是哪儿惹着你了,你可以跟朕讲,何必要这么说话!” 李琰也走了一步子,笑道:“臣妾这不是想着,秋辞姑娘好歹是陛下所看重的人,所以对她客气着些嘛。” 李琰这话中讽刺之意溢于言表,再听这话中之意,秋辞只以为李琰误会朱祚看上了自己,一时甚是惊慌,忙要磕头请罪以示清白. 朱祚那厢也想得岔了,他赶在秋辞之前开口道:“皇后误会了,朕从未有过那些心思,”朱祚咳了一声,又道,“再者说了,你也该了解朕的,朕何曾纳过宫女,那些个有违祖制的事,朕是向来不会干的。” 秋辞也磕下头,道:“皇后娘娘明鉴,奴婢从未有过攀龙附凤之心,更不敢行媚上之举,有辱皇室,望娘娘明察。” 秋辞慢条斯理地说着,不见丝毫慌乱,对于这种指证,若是慌里慌张,怕更是让人觉得心里有鬼,她知道李琰的脾气,若是真有宫女狐媚惑主,李琰怕是会直接提着剑来,亲手肃清后宫纲纪。 李琰“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噙着笑看着她俩,道:“你俩这一唱一和的唱戏呢!” 朱祚有些懵,皱着眉看着李琰,道:“皇后不是怀疑、怀疑,”朱祚说到这儿卡了壳,半晌才憋红了脸道,“怀疑朕与秋辞有......有私情吗?” “呵!”李琰冷哼一声,讽刺道,“陛下想象力可真丰富。” 朱祚咳了一声,脸色愈发红润,秋辞也埋着头,不好意思抬起来。 “咳......咳......那,那你方才说什么我看重秋辞。”朱祚略带些埋怨地说。 “秋辞姑娘可不是得您看重吗?”李琰掸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阴阳怪气地道:“她连您的皇后都监视的,您说,阖宫的奴才哪儿有这样的权力。” 朱祚这才搞明白了,原来李琰还是揪着当初他派秋辞随她出宫的事儿不放,他还说呢,难怪当时李琰那么好打发,原来她还记着仇呢。 朱祚陪笑道:“你看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再说,你也已经处罚过秋辞了,怎么还记着呢,你也忒记仇了些吧!” 李琰美目一横,手中刚抓的一颗棋子一下扔回棋缸里,“您现在才知道臣妾记仇啊,臣妾也不想的,这还不是您做了太多对不起臣妾的事儿吗?” 朱祚皱眉,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朕又什么时候做对不起你的事儿了?” “您忘了,臣妾六岁那年,您说了要带臣妾出府去玩儿,结果到头来竟然为着个太监的生辰,把臣妾抛诸脑后。”李琰嘟着嘴,满脸幽愤地道。 朱祚只无奈地一拍头,道:“六岁的事你都......”当接触到李琰幽怨的目光,朱祚忙改口道,“好,是朕失信于你,你且说要什么补偿吧。” 李琰瞬间换上一副笑脸,道:“听说陛下那儿有宫羊先生的《宓妃图》真迹?” 朱祚想也不想便道:“不行,那图也是朕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怎能给你” 李琰的脸瞬间又拉了下去,“陛下,你记不记得我七岁那年......” “停,停,好了,打住,”朱祚忙止住李琰,生怕她又翻出个什么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宓妃图》是吧,赏你便罢,等回宫朕便让人给你送去。” 李琰瞬间笑容满面,“多谢陛下。” 朱祚心中一阵轻松,此事到此便算了了,只是他心中却有些心痛,想着那《宓妃图》自个儿也是刚到手不久,还未仔细赏玩,便被李琰给夺了去。 棋局刚要继续,李琰却说身体乏困,需得回去休息,这让朱祚怀疑李琰是不是得了消息,故意来诓它的《宓妃图》的。 李琰走后,朱祚这才支着头,神情颇有些无奈,等他回过神来,这才对秋辞说道:“秋辞,起来吧,别跪着了。” “多谢陛下。” “对了,”朱祚突然说道,皇后不提,朕也要忘了,过了十五便是沈正钦生辰,去年那一水儿麻烦事儿,朕也给忘了,到时候你记着去库里挑些好东西替朕给他送过去。” ☆、第五十八章 八月十五,中秋夜宴,沈正钦的生辰便在那之后,秋辞奉了朱祚的令,早早地便去库房里挑了几件合适的东西,估摸着沈正钦此刻正在值房内,便直接去了。b 分卷阅读96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r   秋辞站在门口等人通报,不出一会儿,就见小庆子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秋辞眼睛瞟了瞟在门口台阶下的一群人,道:“奉陛下之命,来给厂公送些东西。” 小庆子这才注意到了那底下站着的乌泱泱一大群人,忙收了笑,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对秋辞拱手道:“秋辞姑娘好。” “听闻今日是沈公公生辰,陛下感念沈公公往日情谊,又念及他近日功勋卓著,特命我送这些个东西过来,权作生辰贺礼。” 小庆子躬躬身子,道:“多谢陛下,有劳秋辞姑娘了。” 说罢,小庆子一挥手,便下来几个太监,下去将那些个东西都抬进值房内,等他们全部进了门,小庆子朝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秋辞姑娘,请。” 小庆子依旧带秋辞到沈正钦的书房内,秋辞进去时,沈正钦正襟危坐,正在专心致志地看折子,看着是专心,但事实上,只有沈正钦自个儿知道,那折子,自从拿起来,便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奴婢参见厂公。” 沈正钦这才放下手中的折子,淡淡地道了声:“起吧。” “奴婢奉陛下之命,特选送些东西到此处以作厂公生辰贺礼,”秋辞从袖中掏出礼品名单,送到沈正钦面前,“此乃明细,请厂公过目。” 沈正钦伸出手去接秋辞手中的名单,他的手不小心碰到秋辞的手指,他能感觉到秋辞的手指冰凉,那凉意仿佛是从深处渗透皮肤而来。 秋辞感觉手指接触到一个温热的物体,她诧异地抬起眼眸,和沈正钦的目光在空中相撞,那一瞬,秋辞的心中仿佛被什么一惊,她忙收回手垂首而立,兀自抚平内心的不平,沈正钦也收回手,面色不太自然地看着秋辞。 这二人一坐一立,均是无话,一时房中颇有几分尴尬之感。 半晌,沈正钦才咳了几声,清清嗓子,开口说道:“我看你手有些凉,这个天儿还不止于此,怕是体寒,平日里也该多喝些热水,”他又咳了一声,道,“或者,也该找太医瞧瞧。” “奴婢知道,谢厂公关心。” “嗯嗯......”沈正钦胡乱点头应着。 就在他以为秋辞快要告辞的时候,秋辞却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沈正钦面前的书桌上,她脸色有些微红,颇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方才那是陛下的寿礼,这,是我的。” 沈正钦起初还有些懵,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拿起那东西,颇有些不敢相信地问:“这......这是你送我的?” 那是一个宝蓝色的荷包,上头绣着一朵大大的鸢尾花,刺绣精巧,做工精湛,还有一股似有似无的幽香传来,令人神往,那荷包沉甸甸的,沈正钦打开那荷包,发现里面躺着一块玉佩,虽然玉质不好,手工看上去也颇为粗糙,但沈正钦却是怎么瞧都欢喜得很。 秋辞看着沈正钦,冲他微微一笑,继而点点头,沈正钦看着那笑容,只觉心中荒地一瞬突然繁花盛开。 他欣喜若狂,忙站起来,一把取下腰间的玉佩,将秋辞送的戴在身上,还在秋辞面前转悠一圈,笑着问道:“你看,可好?” 秋辞含笑点了点头,突然,沈正钦这才反应过来,忙走到书桌旁,将那荷包拿起来,还心疼地抖了抖灰。 “这可是你亲手绣的?” 秋辞微笑着点点头,道:“奴婢手工拙劣,承蒙厂公不嫌弃。” “我怎么会嫌弃。”说着,沈正钦将那荷包放在眼下,美美地看了几眼,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塞到怀里。 末了,沈正钦看向秋辞,笑得温柔如水,眼神脉脉,“秋辞,谢谢。” 沈正钦如此反应,秋辞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负罪感,她不禁想,沈正钦若是知道自己如此只是为了害怕事发,从而希望得到沈正钦的庇佑,他应当是会很伤心的吧。 “秋辞,秋辞!”沈正钦见秋辞有些出神,忙开口唤她。 秋辞这便回过神来,将心中那丝负罪感给压下去,至少别在面上看出异样,她对沈正钦摇摇头,微笑道:“原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不必言谢。” “贵重与否不要紧,重要是心意。”沈正钦忙道。 秋辞冲他笑了笑,没有说话,沈正钦见又冷了场,支支吾吾地开口道:“那个……咳……秋辞,你愿意陪我吃碗寿面吗?” 秋辞看着沈正钦,见他冷峻的面容上满是期待,甚至还有丝丝紧张,秋辞不由开口道:“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倒是会煮面。” 沈正钦冷静的面容上不禁绽放了一丝微笑,他看着秋辞的眼睛,笑得欢喜,“好,晚上我叫小庆子老地方接你。” 秋辞点点头,道:“好。” “我……我是时候回去了,”秋辞这才想起什么,忙行了一礼,道,“奴婢告退。” 沈正钦亲自送着秋辞到值房外,他本还想送的更远,秋辞忙止住脚,大声对沈正钦道:“沈公公止步,奴婢自会向陛下传达公公的感激之 分卷阅读97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情,陛下也交代了,公公公务繁忙,便不必特意去谢恩了。” “是,”沈正钦冲秋辞微微拱拱手,道,“劳烦姑娘了,姑娘慢走。” 秋辞回到养心殿,向朱祚交了差使,这才回到茶房里继续帮着做事。 刚回到茶房,玉林就拉着秋辞的手到一边,小声地对秋辞讲:“你方才哪儿去了?” 秋辞见她这神神秘秘的模样,不禁有些疑惑,“替陛下办差去了,怎么了?” “不是我要说你,只平日里宫里就属你妥帖,怎么如今却有些拎不清了。” 秋辞愈发摸不着头脑,“什么?玉林,你这是何意?” “方才你妹妹来寻你,莽莽撞撞地就跑进来,惊动了不少人呢,但她什么时候来不好,偏生要挑陛下在的时候,若是冲撞了陛下谁担待得起?虽说宫女入宫是该嬷嬷教着,但她好歹是你妹妹,你也该教导着些!” 秋辞瞪大了眼睛,道:“什么妹妹?我哪里来的妹妹?” “什么?”这下换成玉林惊愕了,“可她说是你妹妹,特地来寻你的。” “可我真的没有妹妹,等等,”秋辞忙问道,“她可曾说过她叫什么?” 玉林摇摇头,“这倒是不曾,只看着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长的倒是漂亮伶俐,却不想是个莽撞性子。” 秋辞这下明了,她只当原来王婶儿说那攀龙附凤的混话只是说说罢了,却不想是当真的。 “哼,”秋辞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了,你且不必说了,我自去处理。” 玉林见秋辞这样,怕也是那女子并非是她亲妹,便放了她的手,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她真不是妹妹?” “自然不是,我哪里会有那样蠢笨的妹妹!”秋辞冷笑道。 “她可曾惊扰了陛下。” “这倒未曾,还好我发现地早,”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放心,王公公也没听着风儿。” 秋辞冲玉林感激一笑,道,“多谢了。” “说什么呢!” ☆、第五十九章 秋辞先让玉林帮她顶着些差使,自个儿得先把这事儿给处理好,若是在留下她,秋辞害怕后患无穷,她在宫中受了那么些年的苦,如今的一切来之不易,决不能放任王莺莺毁掉它。 新宫女刚进宫不久,现在怕还是在尚宫局里由嬷嬷带着学规矩。 秋辞凭着御前女官的身份,到尚宫局之后,倒也是有人恭恭敬敬地指了路。 秋辞并未直接去找王莺莺,而是首先找到了管教她们的陈嬷嬷。 陈嬷嬷一直在尚宫局负责教引新入宫的宫女,届时还要负责给宫女们分配职务,她一直在尚宫局里边儿做事,虽说在这儿不少受人巴结,但她也极少见到像秋辞这般的御前之人。 她微微有些忐忑,走到秋辞面前,福身笑道:“秋辞姑娘好,秋辞姑娘贵体怎好踏足这些地方,快里边儿请。” 秋辞不同她客套,只问道:“你这儿可有个叫做王莺莺的人?” 陈嬷嬷一听见王莺莺的名字,忙笑得欢喜:“原是这事,姑娘放心好了,既是令妹,奴才自会照顾,过两日奴已安排她到尚宫局做女使,是个好差事” “住口!”秋辞冷颜呵斥道,“谁同你讲她是我妹妹!” 对于秋辞的呵斥,陈嬷嬷一时有些愣了,“不……不是……” 秋辞不等她说话,又道,“我来这儿正是为了这事,”她看向陈嬷嬷,加重了语气,“不知嬷嬷是怎么教导的宫女,竟放任她擅闯养心殿,你可知若是惊扰陛下是何罪责?” “这……这……”陈嬷嬷一听秋辞如何说,一下惊地手足无措,“奴婢不知情啊!” “陈嬷嬷不知情?那我便要去请司礼大人问一问失职之罪了,竟连辖下宫女跑去养心殿胡闹都管不住!” “奴……奴婢委实不知啊,都是那小蹄子,不懂规矩……奴婢,奴婢一定好生管教!”陈嬷嬷生怕秋辞闹到司礼那儿去,忙道,“姑娘放心,那小蹄子打着姑娘的名头胡闹,又擅闯养心殿,奴婢一定好生惩治。” “此事虽未惊扰陛下,但在养心殿里也招惹了不少事端,还望嬷嬷好生管教着!” “是,奴婢懂得” 交代了这事,秋辞也放了心,只要管事姑姑管教,王莺莺便再没了出头之地。 秋辞转身走到门口,王莺莺刚巧提着篮子走进门,见着秋辞,忙笑着跑到秋辞旁边拉着她的袖子,道,“姐姐……” 秋辞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拂去她的手,走出门去,留下一脸惊愕的王莺莺,和满脸愠怒的陈嬷嬷。 秋辞知道王莺莺日后在这宫里怕没有初来时那么顺遂了,想必她当初借着自己的名声,在这宫里过的舒心极了,竟能哄着嬷嬷给她女使的职位。 女使虽是下品女官,但好歹算是官,与一般宫女不同了,新晋宫女之中虽是要选出一二女使,但绝非是王 分卷阅读98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莺莺那种大字不识几个的人。 事至如今,王莺莺怕不仅没了女使之位,就连得个好差事怕也难了,不过,秋辞却无愧疚之感,这是她自有了借自己的名头行事的想法以来便该想到的后果,一切与人无尤。 处理完这事,秋辞立马便回了宫里当值,一直忙碌到晚上,险些忘记了沈正钦的差使。 等快要下值回屋之时,她这才想起来,却发现门外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她忙找了把伞,偷偷地避着人往外走。 等走到永巷,秋辞见着前头一个撑着伞的黑色身影,她本以为是小庆子在此处等着她,正奇怪着,为何今日这小庆子没姐姐姐姐地叫着迎上来,便见着那高高的身影往自己的方向走,等走得近了,这才发现那似乎是沈正钦。 “你怎么来了?”秋辞开口问道,“不是说小庆子来接我吗?” “小庆子还有些差使要办,”沈正钦开口淡淡地解释道。 接着便走到秋辞旁边,将自己手中的伞递给秋辞,然后接过秋辞手中的伞,将它收起来,拿在左手处,然后右手接过自己那把伞,和秋辞并肩而行。 雨势虽不大,可二人并肩同行,却也不是一把伞遮得住的,这沈正钦的举动实在有些无语,可秋辞却也什么都没说,只安安静静地走在沈正钦右侧。 秋辞微微偏头,便瞧着沈正钦光洁如玉的下巴,他的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似在微笑,在往上瞧,秋辞只见着那顶偏向自己的油纸伞上,滴滴答答地接着倾盆而下的雨滴。 许是感受到了秋辞的目光,沈正钦微微转头,冲她温柔一笑,柔声问道,“你瞧什么?” 秋辞忙转回头,盯着前方的路,“没瞧什么……今夜的雨好大啊。” “嗯,”沈正钦仍然看着秋辞,没有收回目光,“是了,一场秋雨一场寒,怕是要冷了,日后记着多穿些,莫要着凉。” “知道。” 等进了值房,躲进了屋檐下,小庆子忙迎了上来,接过沈正钦手中的伞,将他收起来,随手交给身后的侍从。 “呀!厂公,您这肩膀上都湿透了。” 听见小庆子的惊呼,沈正钦随手摸了摸湿透了的肩膀,道,“不碍事。” 秋辞看了看,也对沈正钦说道:“是呀,都湿透了,怕是回着凉,要不先去换身儿衣裳吧。” “好,听你的。”沈正钦微笑道,他想了想,又提议道,“要不你先去书房里坐着,我去里间换身儿衣裳,片刻便来。” “不了,我直接去厨房吧。” “也好,”沈正钦点点头,继而又吩咐道,“小庆子,带秋辞去厨房。” 东西两处值房原是两处偏僻的宫殿改制而成的,因而配有小厨房,只是沈正钦不常用,只经常烧烧水,煮煮茶便是,上午秋辞说要为他煮面,他这才派人收拾了厨房,安置全乎了东西。 秋辞进去一看,果真是一应俱全。 小庆子陪着她四处看了看,道:“姐姐,你看东西还差什么,我再去着人准备。” “不用了,东西已经够全了。” 她不过是煮碗面,这满厨房的瓜果蔬菜,鸡鸭鱼肉倒是根本用不上。 “小庆子,你帮我烧锅,我得先烧点热水。” “不用了,”小庆子揭开旁边一口小锅,道,“水早便备着呢。” 秋辞看了看,里面果然一锅热水,连灶下的柴火还未燃尽。 秋辞系上围裙,便着手开始和面,不一会儿,沈正钦便走了进来,小庆子见此便直接退了出去。 “厨房之地,您不该进来。” “无事,”沈正钦冲秋辞微微一笑,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秋辞摇摇头,道,“现在还没有。” “我当真的,”沈正钦走到她旁边,看着她和面,“什么君子远庖厨,我是素来不看重这些的,虽然不常做这些事,但总是会的。” “那好吧,”秋辞四处看了看,道,“那帮我洗些青菜吧。” “好。” 沈正钦听完便立即择了些青菜,将它细细地清洗干净。 这方秋辞和好了面,又将面细细地切成条,沈正钦已将水烧开了,秋辞先将面扔进锅里,再将青菜涮了涮,垫在了碗底,等挑好酱汁,面已经熟了,秋辞这才将面捞起来,再切些酱牛肉片,撒上香菜香葱,刚好一整碗。 秋辞冲沈正钦微微一笑,道:“做的不好。” “没事,挺好的。”沈正钦急着端起那碗面,却被烫了一下,连忙放下碗,用湿帕子裹着拿起碗放到托盘上,端到书房的餐桌上。 沈正钦刚拿起筷子,这才想起什么,看着秋辞,道:“陪我吃一些吧。” 秋辞拒绝道:“不用了,我吃过晚饭了。” “就一点,不妨事的。” 秋辞看着沈正钦那恳切的样子,不禁点了点头,沈正钦转笑,忙吩咐人拿来碗筷。 沈正钦挑了几筷子面到小碗里,然 分卷阅读99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后将碗筷推到秋辞面前,秋辞接过筷子,慢慢地吃起来,二人一桌吃饭,看着这画面也竟十分温馨。 ☆、第六十章 秋日已过,天儿便渐渐寒了,今岁天气冷得较以往快些,还未到冬月里,京城里便下了第一场雪,鹅毛大雪飘然而下,阖宫尽白,倒不失为一景。 只这雪来的突然,让人实在没有防备,秋辞早起上值,只一打开门便模模糊糊地见着这满地白雪,好不令人惊奇,去岁的冬衣仍压在箱底,秋辞这才连忙点了烛火,紧赶着将衣衫翻了出来。 等走到养心殿内,果见屋内已生了炭火,便连朱祚也穿了厚厚的冬衣,秋辞照例奉上浓茶一杯,朱祚仿佛是还没睡醒,一下一下地把玩着茶盖。 王德见此,忙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道:“陛下,茶该凉了,今儿天凉,您该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朱祚闻此并不回应,只语气不善地说道:“钦天监正使如今是谁,这般天气也算不到,定是平日里未能尽心尽力,是该罚俸降职,以儆效尤!” 王德忙温言劝道:“陛下莫恼,这场大雪来的古怪,钦天监怕是也有心无力,陛下只下令斥责便罢,若真谕令处罚,恐令人寒心。” 朱祚本也是几句气话,本没有处罚之意,再加上王德此话,朱祚也便不再说话,只默默地喝着茶水,心情倒仍是不佳。 这时,小林子端着碗汤盅进来,禀报道:“陛下,坤宁宫送来参汤一盅,说是气温骤降,陛下朝会前暂且暖暖身子。” “拿上来吧,”朱祚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对了,告诉坤宁宫的人,朕下朝后去陪太子用早膳。” 殿中人心中都明了,这哪里是去陪太子,分明是念着皇后娘娘,也不知是何时起,这帝后仿佛矛盾不再,虽说他仍不常踏入坤宁宫,只养心殿的人知道,这坤宁宫送来的什么东西,现下可都是照收不误了。 朝会过后,朱祚果去了坤宁宫,轻装简从,只带着王德和几个随侍的太监,秋辞等人也正巧抽着这个机会忙里偷闲。 等秋辞忙完手里的活计,回到院子里时,发现他们竟在院内支了火盆,几个人围着火盆,闲话家常,一旁的石桌上还摆着好些吃食。 秀儿一见秋辞进来,忙站起来冲她招招手,喊道:“秋辞姐姐快过来!” “诶,记着把门带上!” 秋辞忙回身关上院门,这才走至他们面前,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也不怕叫人发现。” “姐姐放心,不会叫人发现的。”翡翠忙拉着秋辞坐下,然后自己去寻个新的凳子。 “发现也没什么,谁还能管着咱们不成?”阿容帮腔道。 “阿容姐姐,你竟也惯着他们。” “我的好姐姐呀,你就放心吧,”秀儿捏了块糕点到秋辞眼前,“这是玉林姐姐才做的,你尝尝。” 秋辞笑着接过来,刚咬了一口,又四周看了看,问道:“还说呢,怎不见玉林?” “玉林姐姐正收拾行礼呢。” “她要出宫?”秋辞问道。 秀儿吐出口中的瓜子壳,急忙着答道:“是呢,听说他兄长大婚,得急忙着赶回去参加婚典呢。” “这可是喜事,”秋辞笑道,她左右看看,又道,“那怎么也没个人去帮着玉林收收行礼呢?” 秀儿吐了吐舌头,道:“玉林姐姐也没说着让咱们帮忙。” “她不说你就不去啊,她这赶着回去参加兄长婚礼,想必是忙着呢,这一下子慌乱着,怕会落了东西,正缺个人在她一旁提醒她呢,”秋辞说罢站了起来,拍拍手上的糕点渣儿,道,“罢了,你们坐着吧,我去瞧瞧她去!” 秋辞走到玉林门前,见着房门半掩,便伸手敲了敲房门,没听见动静,她也没多想,只以为是玉林忙着收拾,没听见声儿,便伸手推门而入。 玉林正背对着秋辞坐在床沿上收拾东西,连这推门声也未曾听见,秋辞边向她走去边小声喊道:“玉林,玉林?” 玉林听见秋辞喊她,匆忙回头,秋辞见她神色戚戚,脸上无丝毫喜色,眼眶也是红红的,还用衣袖拭泪,强装欢笑,道:“怎么了?” 秋辞忙走到她旁边坐下,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玉林仍是勉强笑道:“没怎么,我刚在收拾行礼呢。” “没怎么那你哭什么?” “我没哭啊,噢,不过是方才烧炭时被这炭火熏着了罢了。”玉林语气闪烁,一听便知是借口。 “好,被炭火熏着,你看我信是不信,我刚听见他们说,你在收拾东西赶着回家参加兄长大婚,没成想……” 秋辞话还没说完,玉林便落下泪来,她双手捂着脸,秋辞只听见抽泣声。 秋辞忙拍抚着玉林的肩膀,柔声道:“别哭,别哭,你这是怎么了可愿意同我说说” 玉林只忙着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秋辞见此也不追问,只安抚地轻拍她的肩膀。b 分卷阅读100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r   秋辞走后一会儿,阿容也站起身,讲手中还未磕的的一把瓜子放到翡翠手里,拍拍手上的灰尘,道:“得了,我也去瞧瞧她俩,待会儿红薯烤熟了给我留俩,别叫秀儿那馋嘴猴都给我吃了。” 阿容在这院里熟,也没什么禁忌,见着玉林房门没关,伸手推门就进去,她见着玉林伏在秋辞肩上哭泣,忙关上门,走过去,关切地道:“怎么了这是” 秋辞满面担忧地冲阿容摇摇头,阿容也便不再问,只拉了凳子坐到旁边来,跟着秋辞一同抚慰玉林。 玉林抽抽搭搭地哭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拿衣袖拭泪,道:“什么大喜事,若不是……若不是他将这请帖寄到了宫里,叫陛下知道了,哪个要去!” 秋辞和阿容对视一眼,然后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玉林刚要开口,又哽咽了,好不容易平复下情绪,这才慢慢地将这些事一一道来,原来这玉林表面上看着是沉稳,不爱讲话,看着似乎有些木讷,原来背后竟也藏了那么多事。 她生母早亡,这个兄长也是父亲和外头的女人生的,母亲去世后,她父亲就迎了那对母子进门,从此后,玉林便再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她母亲留下的什么好东西都叫那女人占了,不仅如此,还时常打骂于她,父亲对此也是不管,后来她后母要将她嫁给一个得了成日厮混,还得了花柳病的人做填房,还是邻居家的婆婆不忍,偷偷告知与她,她这才半夜偷偷逃了出来,自己入了宫。 后来听得她在御前当值,家里人又死皮赖脸地前来攀关系,还在外恬不知耻地用着她的名声干了好些龌龊事。 听得玉林说完,秋辞和阿容才知道原来玉林身后还背着这些事,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阿容气冲冲地说道:“那你怎么不告诉陛下还得自己忍着委屈去见那些泼皮无赖!” “阿容姐姐,我又怎好拿这些糟心事去烦陛下” 秋辞也开口帮腔道:“玉林说的是,这些个糟心事也不该入了陛下的耳朵。” “那就这么算了”阿容仍是气冲冲地。 “我何曾愿意就这么算了,还要回去看着他们那副子恶心模样,没由来地给自己气受!” 秋辞开口提议道:“你若不愿去,那便不去了吧,这几天玩儿着多开心。” “不!我要去!”玉林忽高声说道,“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些年轻,拿着我阿娘的钱,心中可曾有愧!” “对!去!”阿容拉过玉林的手,大声说道,“不仅要去,还要光明正大,大张旗鼓地去,让街坊四邻都瞧瞧这家人的嘴脸!” “嗯!”玉林看着阿容,坚定地点点头,“我不能让他们怎么样,至少也得好好丢丢人!” “对了,你那儿可有多的银钱,”阿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玉林说道,“虽说到底忌惮着你的身份,但也怕狗急跳墙,你到时出去,雇几个人跟着你,免得出什么事。” 听阿容说完,玉林这才摇摇头,为难道:“我哪有多余的钱,阿容姐姐,你知道我人笨,不怎么在主子面前得眼,也没得什么赏赐,之前外祖生病,我将攒的钱都补贴给外祖了。” 秋辞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不着急,我那儿有些银子,待会儿就拿给你。” “这怎么好……” “哪儿有什么不好,我又不缺这些东西,借给你便罢,你这样说,出去多带些钱是应该的。”秋辞柔声安慰道。 玉林眼眶含泪,道:”那便多谢了。” 秋辞拍拍她的肩膀,然后站起来道:“这样吧,我那儿还有些现成的首饰,都是些主子赏的好东西,我也去拿来,你打扮地好些,出去也压得住场子。” 说到这,阿容也开口说道:“我那前几日得了一匹好料子,新做了一身衣裳,都是些好料子,本说是做嫁妆的,现在想,反正搁着也是搁着,你我身形相仿,你应当穿得,说罢,她又看着秋辞说道,秋辞,你帮我去屋子里取来罢,就在衣柜下面。” 好,那你先照顾着玉林。 秋辞说着便走了出去,院中那些人见着秋辞出门,冲他喊着,秋辞冲他们摆摆手,道:你们先玩儿着,我还有事。 秋辞回屋里捡了些首饰银钱,又走到阿容的屋子里,打开衣柜,却突然想起阿容没告诉她那衣裳是什么样子,这下可犯了难,只想着那料子金贵,又在衣柜底下,便蹲下开始慢慢翻找。 衣柜底下有个黑色的匣子,秋辞想起上次在阿容的衣柜里也见到过,而且似乎还很紧张,她本也不想碰它,只那匣子底下还压着几身衣裳,秋辞估摸着刚才翻遍了都没有,便是这下面压着的了。 她便想将那盒子放到另一边,免得翻找时不小心碰着,掉下来,她刚拿起那匣子,便听见身后的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第六十一章 秋辞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发现阿容正站在门口,紧接着,她 分卷阅读101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便笑着走过来,开口道:“哟!是我疏忽了,竟忘了告诉你那衣裳是个什么样式,怕是让你好找。” 她脸上的笑意吟吟,秋辞看不出破绽,可方才那句话中的寒意,秋辞却也是听得分明。 秋辞将那盒子放回原处,然后站起来,对阿容回道:听姐姐说是好料子,想必是放在柜子深处。 阿容走到柜子旁,蹲下将那盒子移开,拿出最底下一套藕色衣裙,笑道:“是了,怪我藏的深,害妹妹好找。” “劳烦,帮我将这柜门关上。” 二人拿了东西回道玉林房中,帮她收拾了东西,又安慰几句,忽听得院中一时人声整齐,正疑惑着,秋辞展手推开一角窗门,却看见朱祚正迈步院中,其他人都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万岁。 “坏了,陛下来了!” 阿容和玉林听得她这么说,又伸头看看窗外,果见着朱祚。 阿容忙站起来,秋辞和玉林也忙跟着站了起来,阿容伸手制止玉林,道:“玉林,你就别去了,你如今这样,不好叫陛下瞧见的。” 确实,玉林方才哭那一会儿,妆容已然花了,她又神色凄然,这个样子确实不能侍候御前。 秋辞擦擦玉林脸上的泪珠,安抚道:“你在这儿好好休息,陛下那里我们自会同你遮掩。” 玉林感激万分,冲他们福身行礼道:“有劳二位姐姐了。” “小事儿!”阿容不在意地说。 阿容和秋辞走出房门,只见朱祚刚刚抬手赦了宫人的礼,身后的宫人们知道朱祚平日里宽和率性,因而也未见有多惶恐,只是终究是被陛下抓着偷懒,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紧张,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着阿容和秋辞跑过来,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她们。 他二人走到朱祚面前,朝他行礼,秋辞见朱祚脸色未有不对,反而带有丝丝笑意,便知道今日无事了。 还未等秋辞开口请罪,朱祚便先开了口,“我说怎么养心殿的茶水凉了都不见人来换,原来是都躲这儿偷懒来了!” 秋辞刚想行礼请罪,却听见阿容笑嘻嘻地说道:“陛下,我们这才偷了一会儿懒,您就追到这儿来了。” 朱祚指着阿容对众人笑道:“瞧瞧!倒是朕的不是了!” 众人都十分配合地笑了起来,见着朱祚没有生气,秋辞也便放下心来,大家也都十分轻松,一处说说笑笑地,气氛一时也甚为融洽。 朱祚只玩笑一会儿,便离开前往太后处,又放任她们几人在此处玩笑,那小林子看得眼热,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眼里满是羡慕。 朱祚只含笑瞧了他,一眼,开口问道:“想留这儿” 小林子下意识地点点头,接着又迅速摇摇头,那二愣子的模样实是惹人发笑。 “既然想留着——”朱祚拖着长长的尾音,在小林子期待的眼神中吐出一句话,“那便想着吧。” 看着小林子吃瘪的表情,大家只是捂着嘴笑,朱祚也笑着拍拍手,往外走。 “恭送陛下。” 送走了朱祚,大家这才完全放了心,坐下来继续玩闹,阿容也同她们打的火热,只是心里却终究盘算着别的事。 到了晚间,阿容找了借口,避开胖人走到养心殿旁边的小花园旁。 一个黑色的身影早便等在一旁,见她来了便恭恭敬敬地行礼,“阿容姐姐。” “嗯,回去告诉你主子,她留不得了!” “是。” 过了冬月,天气愈发寒冷,虽也有不多时候能见着阳光,但却也无用。 今晨出了些阳光,秋辞寻思着正巧将压在柜底的陈茶放到外面晒一晒,虽说这阳光没多大用处,但也总好过一直压在柜底。 谁知刚刚搬出去晒了一个多时辰,天气却是慢慢变了,不仅收敛了阳光,竟还慢慢悠悠地飘起雪来。 秋辞无法,只得和玉林又将院中的茶叶一筐一筐地往屋里搬。 竹篮在外面冰天雪地里冻着,都硬了,二人忙活了好一会儿,将这些全部搬完,手都已经僵了。 秋辞忙将炉子上的水壶拿开,将手搓着放在一边烤着火,还连忙招呼门口的玉林道:“赶紧过来,暖和暖和手!” 玉林连忙搓着手跑过去,和秋辞并排着烤着火,她的声音都冻地有些颤抖,“我的天,今年这天儿也太冷了吧!” “也不是今年,哪年都一样,这个时间都冷,等过了六九就该回暖了。” “哎!”玉林叹了一口气,“现在还未到五九呢,还得冷那么久。” 秋辞看着她笑道:“叹什么气,都近年关了,叹气可不吉利。” “都要近年关了,”玉林嘟着嘴,扬着头道,”今年过得真快。” “是啊,过得真快,最重要的是还一年都是顺遂着的,不似去年,接二连三的事……” 话音未落,身后一群人窸窸窣窣地进了屋内,秋辞和玉林吓得连忙转身,却见四个小太监进了屋,秋辞看了几眼,发现是平日 分卷阅读102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里帮着王德办差的小太监,虽然见着面善,但却是没什么交集的。 领头那太监走到秋辞面前,也未曾行礼,开口便道:“秋辞姑娘,陛下有请。” 这话说的真真奇怪,她今日本就当值,陛下召她做什么 秋辞只故作不懂,只假装好意问道:“可是御前需要添置茶水了小公公且等上一等,我这里水马上烧好。” 那下太监面无表情,只道:“姑娘明知不是因为茶水。” 秋辞未曾料到那小太监这么说,一下失去了反应,那小太监又忙道:“陛下还等着呢,请姑娘莫要为难奴才了。” 秋辞无法,只对玉林交代几句,便跟着他们走了,一路上秋辞细细思索,想着以前干的那些事,她也并未留下把柄,那如今这般,又是为何呢 朱祚正在养心殿后的撷芳宫中,那儿离茶房不远,只走了几步便到了。 那太监到门口便止了步,规规矩矩地侍立在门口,秋辞见着他们这样,估摸着是要自个儿进去了。 秋辞自己提步便进了殿内,朱祚正在书桌前批折子,秋辞上前,福身行礼道:“奴婢参见陛下。” 朱祚只低头看着折子,一只眼睛也没分给他,“起吧。” “谢陛下。” 秋辞起身后,朱祚便没了话,秋辞站在下面,等不到朱祚的话,她微微抬头,见着朱祚专心于手中的折子,丝毫不管秋辞仍在殿中。 见着朱祚如此,秋辞便知此事不简单了,她又看向王德,王德侍立在朱祚身旁,瞧也没瞧自己一眼,秋辞心中愈发没底。 不出一会儿,只见小林子进屋禀报道:“启禀陛下,人已带到。” 人什么人 秋辞心中直觉,来人怕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秋辞正想着,只见沈正钦踏入殿内,向朱祚行礼,秋辞一下心情如坠深渊,震惊异常。 沈正钦见着秋辞正在殿内,一下心中也是明了。 朱祚见着沈正钦进来,这才撂下手中的折子,开口道:“都来啦,知道朕找你们来是做什么吗。” “微臣不知。”沈正钦率先答道。 “你呢”朱祚看着秋辞道。 “奴婢……奴婢愚钝,也是不知。” “不知,”朱祚冷笑一声,道,“既是不知,那便让朕说吧。” 朱祚拿起一张纸,道:“乾元三年六月,记账纹银五十六两,地址是的你东角巷沈正钦的府邸,那怎么这东西,”朱祚拿起旁边匣子里那只玉簪,一下扔到沈正钦面前,“到了秋辞的屋子里。” “陛下……” “你先别说话!”朱祚一下呵斥住沈正钦,他又一样一样地将那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扔到沈正钦面前,“这件,乾元三年八月,十二月,乾元四年,一月,十日,十五日,二月……” “怎么回事沈正钦怎么你买的东西统统到了秋辞的屋子里!”朱祚怒喝道。 沈正钦还未开口,朱祚又道:“说不出来是吗”他指着秋辞,道,“那你说!” “陛下……”秋辞边开口,心中边想着法子。 刚说出两个字,朱祚又看着秋辞道:“周尧,你的兄长是么正六品大理寺正,他前几个月还是蜀郡一个小小的文学吏,不入官籍,怎么一到京中就成了大理寺正六品官员了呢!” “沈正钦,你给朕一个解释!让朕相信你没有违乱宫规,秽乱宫廷!” 沈正钦半晌没有讲话,秋辞自是不敢出声,他就这么沉默着,半晌,才说出一句,“臣有罪,臣请陛下恕罪。” 朱祚见沈正钦这幅模样,刚刚有点平息的怒火又瞬间被点燃,他双手一挥,书桌上的东西都被扫在地面,茶杯一下打在地面,“嘭”地一声四分五裂。 伴随着茶杯碎裂的声音,朱祚发出一阵怒喝,“沈正钦!” 面对朱祚的雷霆怒火,沈正钦和秋辞立马跪下请罪道,“陛下恕罪。” 朱祚见着这二人异口同声的模样,心中愈发生气,他气极反笑,道,“好,好,你们喜欢跪那便滚去外面跪着!” ☆、第六十二章 秋辞心中本是慌张,现下听见朱祚虽是盛怒之下,却也没有立刻处置了自己,想是看着沈正钦的面儿上,她的心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她和沈正钦对视一眼,见着沈正钦似乎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冲他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沈正钦见她这番动作,也只是张了张嘴,将嘴边的话咽回到肚子里。 朱祚见着这二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这番动作,平息下来一半的怒火又被点燃,他顺手拿起手边的茶杯,猛地砸到地上,伴随着四溅的瓷片,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怒吼:“滚出去!” 沈正钦和秋辞顾不上旁的,连忙起身,行礼退出殿。 前几日里都是铺天的大雪,积雪未化,现在又是洋洋洒洒地鹅毛大雪飘扬而下。 沈正钦和秋辞并排跪在宫院之中,初 分卷阅读103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时还未有感觉,跪在这寸深的积雪之上,甚至还感到松软,直到膝下的积雪渐渐融化,渗透进了棉服衣裤之中,肌肤这才感受到那刺骨的凉意,秋辞抬头看看天空,,透过漫天飞扬的雪花,她看见那微弱的太阳在渐渐地消失。 大雪毫无顾忌地飘飘扬扬地洒落在这皇城之中,时间一寸一寸的消磨殆尽,随着阳光几近于完全隐匿在云层之中,雪势又愈发大了,没有丝毫想要停下来的意思,双脚在积雪的刺骨寒意下渐渐麻木,身上也已经积起了来不及抖落的雪白,寒意一寸一寸地腐蚀着不堪一击的躯体。 所谓雪上加霜,不过如此而已。 不知道跪了多久,秋辞对时间也已经麻木,她尝试着动了动麻木的双膝,却一下倒在地上,双腿似乎已经没有了知觉。 沈正钦连忙扶起秋辞,让秋辞靠在他的肩膀,担忧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 秋辞挣扎着脱离沈正钦的怀抱,又迫使自己像之前那样段端端正正地跪好,虽说着无事,只是那紧皱的眉头,和惨白惨白的面容却反应了她的痛苦。 沈正钦看着秋辞孱弱娇小的身躯,双目里满是心疼,他忙伸手掸了掸秋辞身上的积雪,又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抖了抖,披到秋辞身上。 秋辞连忙拒绝道:“不用了——” “别动,”沈正钦低声说道,“听话,这样至少暖和些。” 秋辞知道拒绝不了,便也不再挣扎,任由沈正钦替她拴上斗篷的带子,他侧身埋头,神情认真,眉目之间煞是温柔,他的侧颜映射着这漫天的雪花,令秋辞有些痴痴然:“那你怎么办?” 沈正钦冲秋辞展颜一笑,那笑容甚是阳光温暖,仿佛能融化这整个寒冬:“我是......我抗冻,没事的。” 秋辞心中微微触动,她的心里突然升腾起一种愧疚之感,一种深深的愧疚。 她看着沈正钦的笑容,这个笑容里没有掺杂其他的情绪,简单而又纯粹,她知道沈正钦对于如今的状况虽是没有预料到,但却也没有任何的后悔,或许在他眼里,这也是难能可贵的经历,他珍惜着,也享受着。 若是两情相悦,那么一切苦难都只是经历。 沈正钦以为他们两情相悦,如今所受,不过是二人共同所走过的一段路。 可事实上,秋辞对于沈正钦的情感从未变过,她的愧疚之处正是来源于此,她欺骗了他,也辜负了他的“一厢情愿”。 她不再说话,只转回了头,默默地跪着,目光所及,是漆红的宫门,和屋顶一片白雪茫茫,雕刻的飞龙盘旋在屋顶之上,神情肃穆,无言地将这皇城之中所有的事,收进眼底,也扔进时间里风化,遗忘。 朱祚用过午膳之后,就近在撷芳馆的榻上午休,只睡了片刻,便起了身。 “天气如何了?” “回陛下,还在下雪呢,怕是得下一天了。” “嗯,”撑着头沉思半晌,又道,“走吧,去坤宁宫瞧瞧。” 刚刚走至门口,朱祚便看见了跪在冰天雪地之中的二人,秋辞身上的皂色斗篷在这一片苍茫的白色之中显得尤为刺眼。 见着朱祚出门,跪在庭院中间的秋辞和沈正钦也颔首示意,朱祚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秋辞埋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沈正钦倒是挺直了腰板,神情平静地看向朱祚的方向,二人的目光穿过丈宽的庭院和满空飞扬着的雪花在空中相遇,又是几多沉默无语,无言以对,却似乎挑衅一般。 朱祚猛地转身大踏步往殿内走:“不去了,朕还有折子要看!” 坐回到书桌前,朱祚随手翻起几本奏章,粗略地看着,全身上下都透着不耐烦四字,他提笔,半晌都未能从思绪里找出一个能落于纸上的字,最终只能是不耐烦地将那奏章甩到一边,又拿起另外一本继续不耐烦得翻着。 王德见状,连忙将那被无情甩开的折子整理好,放回原处,他看了看朱祚面色不善,思量半晌还是试探性地开口道:“陛下,外面的雪渐大了......” 朱祚猛地将折子合上:“你想该说什么,直说罢!” 王德迟疑片刻,又才开口道:“陛下,他们已经跪了一上午了。” “嗯。” “他自小就怕冷,从前小时在府里就爱整日粘着您,为着就是蹭个暖和地儿......” “嗯。”朱祚仍是冷漠地应答着。 王德见着朱祚这副冷漠地模样,又道:“他的腿还受过伤,这么冷的天,也不知熬不熬的住。” 朱祚终是没在“嗯”下去了,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折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王德见他这样,也不再说话了。 半晌,朱祚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道:“去让人把沈正钦叫进来!” 王德喜出望外,忙道:“是。” 然后走到殿外,对侍候在外的太监吩咐道:“陛下传沈正钦进殿。” “是。” “等等,”王德压低了声音,叫住了正要往院中 分卷阅读104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走的小太监,“扶着点儿。” “是。” 小太监走到沈正钦面前,仍是恭敬地道:“陛下召见。” 沈正钦有些惊讶,他和秋辞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那个小太监,话还未问出口,那小太监便会意道:“陛下只召见您。” 沈正钦皱眉,担忧地看了看秋辞,秋辞冲他笑笑,权作宽慰:“去吧。” 沈正钦准备起身,那小太监连忙上前扶起沈正钦,将他扶至殿门处,王德皱着眉,担忧地看着沈正钦,沈正钦笑着摇摇头,道:“无事。” 朱祚看着沈正钦一瘸一拐地进殿请安,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 “沈正钦,你可有什么说辞?” “禀陛下,微臣无话可说。” “哼!”朱祚冷哼一声,道,“好一个无话可说。” “沈正钦,朕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你也可以说得上是位极人臣了,竟也会犯这种错误!” “臣让陛下失望了,臣有罪。”沈正钦只埋头认错,也不做辩解。 “当初在太子府的时候,王家有意将庶女许给你,朕念着你缺个人照顾,也便默认了,沈正钦,你还记得那时候怎么跟朕说的吗?”朱祚说着说着,怒气渐渐上来了,“你说律法如此,不可违律而行!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啊!沈正钦,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不记得当初跟朕说的律法呢?你让朕怎么处罚你?你觉得,朕是否该处罚于你?”朱祚失望地反问道。 “臣有罪,实在不敢妄求陛下宽恕。”沈正钦顺从地说道。 一会儿,沈正钦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陛下,秋辞无辜,受臣牵连,求陛下不要怪罪于他,微臣甘领责罚。” 此话一出,朱祚的怒火又被点燃:“你还想着她!” 手边的一叠奏章被扫到地下:“沈正钦!事到如今,你竟还记得为她开脱,你怎么不想想自己,不想想朕呢!” “旁的便罢了,现下朕需要你牵制钱真和李家,联络沈家,你犯下如此罪过,竟还想着她,你怎么不替朕考虑考虑呢!” “朕该惩处你吗!” 朱祚说到激动处岔了气,抚着胸口咳嗽着,沈正钦忙道:“陛下息怒。” 王德忙斟了一杯茶,递到朱祚跟前,朱祚摆了摆手,拒绝了那杯茶,等到王德将茶放回到桌面上,朱祚才道:“去,宣旨,御前侍茶女官秋辞,御前失仪,忤逆君上,发落去尚方局,处置了罢。” ☆、第六十三章 “陛下!”沈正钦惊诧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正钦。 王德也是一脸迟疑地看着沈正钦又看看沈正钦,颇有些犹豫地道:“陛下......这......”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 朱祚横目冷眼呵斥道,同时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沈正钦急了,跪在地爬到朱祚的脚边,边磕头边急切地喊道:“陛下,陛下,开恩啊陛下,求陛下开恩......” 朱祚并不理会沈正钦,直接越过他,又对着仍然站着的王德道:“怎么,要朕自己去么?” 听罢,王德连忙道:“奴才不敢。”说着便往殿外走去。 “王公公留步!”沈正钦忙转身向王德喊道,“求您留步!” 王德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沈正钦,再看看朱祚,见着朱祚没有反应,便也索性停下了步伐。 沈正钦又赶忙上前两步,保住朱祚的腿,哀声求情道:“求陛下开恩,一切都是臣的错,与秋辞无关,求陛下饶过她吧,您要罚就罚臣,这一切都是臣的错......” 朱祚对着沈正钦低声呵斥道:“沈正钦,起来!” “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朱祚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正钦,这个东厂厂公,司礼监正二品秉笔太监,同时也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玩伴,曾经几多骄傲矜持,如今却匍匐在自己脚边,涕泗交流地为一个女人求情,一时气便不打一处来,他一脚将沈正钦踢到在地,恨铁不成钢地呵道:“看看你如今成什么样子!” “陛下......”沈正钦又连忙爬起来,跪在朱祚脚边。 “好了,”朱祚不耐烦地打断沈正钦的话,“先压去尚方局,等候处置罢!” 朱祚看见沈正钦刚想开口继续求情,忙打断道:“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朕便叫人直接出去处置了。” 沈正钦这才闭上了嘴,朱祚刚走出了几步,便听得沈正钦在后面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谢陛下开恩。” 朱祚止步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殿门,一出门口,又远远地见着秋辞跪在院中,她的身上已经沾满了雪花,仿佛一个雪人,他皱着眉面无表情地看着秋辞,秋辞也与他对视着,片刻后,秋辞朝着他的方向,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朱祚没有反应,扭头便顺着屋檐往旁的方向走,王德离了朱祚旁边,对着身后几个小太监 分卷阅读105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交代了几句,那两个小太监便得令走到秋辞面前,道:“女官秋辞,御前失仪,发落尚方局等候处置。” 秋辞自知这应是再好不过的处置方式,便也没有话说,只颔首道:“谢陛下恩典。” 然后便挣扎着站起来,她跪了不少时候,腿已经麻木,一下还站不上来,等蓄了蓄力,咬着牙,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那两个下太监忙上前扶着秋辞,秋辞一时心热,感激地道:“多谢。” 她刚要转身,却看见沈正钦的身影颤颤巍巍地出现在门口,他和沈正钦四目相对,目光穿过漫天的白雪在空中相遇,相顾无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秋辞姑娘,走吧。”身边的小太监出演提醒道。 秋辞朝沈正钦微微一笑,沈正钦也回以微笑,口中冲他默默道着:“放心。” 尚方局这地方,秋辞两年前来过一次,她仍记得从这里出去时那一瞬刺痛眼睛的阳光,在那样温暖的阳光下,她怎么也想不到,在两年后的寒冬,她又一次成为了尚方局的阶下囚。 两年前受理自己那一案的张养胜仍然在职,听闻着养心殿送来了人,巴巴地迎了上来。 秋辞很快便被关了起来,那两个小太监好生生地扶着她坐好,这才便退了出去,张养胜巴巴地将人送了出去。 “陛下不过一时之气,事情还未定论,张公公还是多担待着些。” “是,”张养胜满脸堆笑,谄媚道,“奴才懂得,奴才懂得,请小公公放心。” 沈正钦离了撷芳宫,周明和小庆子一行人早早地便候在了门口,一早他们便知道事情不对,不过却是什么也打听不出来,这宫门一关,便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一样。 见着沈正钦一瘸一拐地出现在门口,小庆子连忙上前搀扶,周明急切地问道:“厂公,您这是……” “回去再说。” 回到了值房,小庆子连忙吩咐人打来了热水,拿来干净衣裳,替沈正钦换上。 “厂公,要不请个太医过来瞧瞧吧。”周明担忧地道。 “不急,我无事。”沈正钦说道。 小庆子将那炭盆挪近沈正钦,他靠着炭火,身子渐渐回暖。 “厂公,究竟发生了何事”周明再一次急切地问道。 沈正钦抬眼看看周明,那沉默阴狠的目光看得周明眼神心神颤抖,半晌,沈正钦这才缓缓道出上午发生之事。 “这……”几人对视着,一时有些消化不了这个消息。 周明有些气愤,他向来不喜秋辞,现下更是觉得秋辞牵连了沈正钦,不过沈正钦对待秋辞如何,他都看在眼里,故而嘴里也不曾有半句不满。 陈河率先发问道:“厂公,那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要不要奴才去查查” “还能是谁”沈正钦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地笑,“钱真,阿容,哼!”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阴冷,念着那二人的名字都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那该怎么办,厂公,”周明道,“他们绝不会仅仅这样而已,没能掰倒您,他们肯定留有后招。” 沈正钦摇摇头:“找人盯紧些便是,兵来将挡罢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救出秋辞,我怕陛下不曾消气,会杀了她。” 周明听到现在这个时候,沈正钦仍然记挂着秋辞,不禁有些生气,他皱着眉,低下了头,不再言语,小庆子却是着急道:“是啊,厂公,秋辞姐姐在牢里怕是不好过,您一定要救他出来呀。” 沈正钦一想到尚方局牢里那个恶劣糟糕的环境,心里也是着急,连忙说道:“对,周明,你现在赶紧去尚方局跑一趟,打点着些,莫叫那些个拜高踩低的东西给慢待了去!” 周明没好气地瘪瘪嘴,道:“是,奴才遵命。” 周明即可便往外走,沈正钦又和剩下的人继续商讨着如何能够救出秋辞,不出一会儿,便见着周明急急忙忙地跑回书房,神情急切,语气急促。 “厂公,不好了,咱们值房被禁军给围住了!” ☆、第六十四章 “什么!” 沈正钦惊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眼里满是震惊,说着便往门外走,周明等人也连忙跟上。 出门时正瞧见沈英在门口部署,沈正钦忙上前,脸上堆笑,拱手道:“沈大人好。” 沈英微微回礼道::“沈公公安好。” “沈大人这是?” “近日宫中有刺客宵小之辈潜入,奉陛下之命,特调配些人手来,护卫公公安全。” “噢,”沈正钦脸上笑得尴尬。,“那臣便叩谢天恩了。” “嗯,我还有差事,先去了。”沈英淡淡地应承着。 “好,好,”沈正钦心里想着事,只随口应承着,“小庆子,送送沈大人。” “不用。”沈英提手推拒,转身便走。 沈正钦失神地望着门前的肃穆的禁军,陷入思绪,听得陈河不满地嘟囔道: 分卷阅读106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什么护卫,这分明是禁足!” 沈正钦猛地回神,忙向沈英地方向跑去:“子元!” 门口的禁军一下拦住沈正钦,幸而沈英听见沈正钦这声呼叫,方才挥手示意禁军放人。 沈正钦小跑到沈英身边,低声说道:“子元......” 话未说一半,沈英抬手示意他住嘴,然后左右瞧瞧,这才低声对沈正钦说道:“正钦,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我说不上话,也帮不了你。” “不,我不是要你在陛下面前替我说什么,我是......” 沈英又截住沈正钦的话:“正钦,你且听我说,我虽然不知道你犯了何事,但我知道陛下素来的秉性,你如今这般......还是等着陛下气消吧,毕竟,你们那么多年主仆,自小长大的情分在,也不会太为难于你。” “子元......” “你回去歇着吧,我先走了。” 沈英说罢,转身便走,沈正钦自知也指望不上他,只叹息一声,转身回到值房,直至薄暮。 周明回来禀报道:“回厂公,咱们出不去,外头的人也进不来,虽说每日这公务照常送进来,禁军却也查的严,咱们基本接触不到外边儿,奴才估计着,咱们外面的人,也不清楚咱们的情况。” 小庆子连忙为沈正钦倒了一杯热茶,安慰道:“厂公莫急,秋辞姐姐平日里人缘儿好,养心殿那些个女官女侍,想必也都会帮着看着,怎会不比咱们管用?” 周明听着又皱了眉头,思来想去,还是憋不住:“厂公,奴才有话要说,不管您听不听得进去,奴才却是非说不可的。” 沈正钦看见周明那副神情,便也猜得到他要说什么,便冷脸说道:“知道我听不进去还说什么!” “厂公,您......您瞧瞧您,如今落到这番模样,您竟还都考虑着她,先前陛下说处置了她,您若同意了,现下也就没这么多事了,您偏偏......” 沈正钦将茶盏重重地仍在桌上:“你说什么呢!” “厂公,连我都看得出来,陛下将秋辞关在尚方局,将您锁在这儿,不就是等您一句话吗?只要您低个头,陛下到底还是看重您的......” 茶盏“啪”地一下被摔在地上,周明被这惊得下意识地止住了嘴,抬头只看见沈正钦冷冷地瞧着自己:“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出去!” “厂公,秋辞那人,奴才看得分明,”周明仍是堵着气说道,“从最开始那件事奴才便看得清他是什么样的人,厂公,您以为她心里好歹念着您,可她根本没有心,她心里只有自己,旁人的生死性命,他从来不放在心上,厂公您被他蒙蔽了。” 沈正钦一只手捏的骨节泛白,强忍着怒气说道:“来人,来人,将周明送出去!” 门外随即进来几个身材强健的太监,拉扯着周明,周明一挥手,道:“厂公,您莫赶我,只是故人道,忠言逆耳利于行,望厂公明白。” “你们还杵着作什么,还不拖下去!” 周明下去后,屋内才清静了不少,沈正钦支着头,烦恼异常,小庆子刚呈上茶盏,沈正钦又抬起头,心烦地说道:“你也下去!” 一连五日过去过去,秋辞都在尚方局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着,没得丝毫消息,尚方局的人虽得了关照,不曾为难于她,可这尚方局却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阴暗潮湿不说,这牢房里关着的罪仆,哭天抢地地喊冤,刑房里凄惨的喊声,无一不使人心有戚戚。她知道沈正钦定会救自己,可这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秋辞心中却是愈发地没底了。 沈正钦这几日在值房内,一直想着如何才能把秋辞救出来,可如今连这大门都出不去,法子想了许多,却是没一样奏效的。 ☆、第六十五章 是夜,月黑风高,坤宁宫的河溪固容视备确保那清入宫城的刺客未曾有出现在坤宁音的踪迹之后,这才到宫门口,刚准备下令关门,却看见。个太监突然出现在门市,理着头低声道:“河溪姑娘,奴才尚宫局太监,奉尚宫之命,特送六宫账本前来,求见皇后娘娘。” 河溪听着他的声音耳熟,故而多看了他两眼,但是天色已晚,灯火暗淡,他又埋着头,看不清楚脸面,想着许是平日里交差或曾见过,故而也不曾多想,只皱眉不悦地说道:“什么账目,怎么这个时间才来送” “奴才不知,只尚宫大人吩咐要奴才亲自呈给皇后娘娘。”他举了举手中的账本说道。 “皇后娘娘歇下了,明儿一早再来吧!”说着河溪便挥手示意关门 “河溪姑娘,”他下叫住正要转身的河溪,连准备上前关门的太监也不由得止住了脚步,“姑娘,你且通融通融吧,我今日定要见到星后娘娘。” 河溪看着缓缓抬起头的那人,惊讶地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多年沉稳的教导和经验才使得她没有惊呼出声,不过她的语气却仍是难掩惊讶:“.......你 “麻烦姑娘了。 分卷阅读107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沈正钦冲河溪微微笑道。 “那....你且在此处停着,我先去通报。” 说罢,河溪转身急趋入殿,片刻后,河溪匆匆走到门口:“进来吧。” 沈正钦埋了埋头,将脸尽埋在帽檐的阴影里,随着河溪走入皇后寝殿。 “给皇后娘娘请安。” 李琰看着站在下首穿着低等太监服制的沈正钦讽刺道:“哟!沈公公,你半夜穿着怪异,陛下可曾知道” 李琰看着这不合身的衣衫外袍短了一截,露出一截白色的裤袜,不禁好笑。 沈正钦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回皇后娘娘,陛下自然是不知道。” 李琰哼笑一声,问道:“那你乔装来寻本宫,意欲何为啊” 沈正软往左迈半步,正对着坐在贵妃榻上的李琰,然后提袍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臣有一事,求皇后娘娘帮忙。” 李琰心里大约猜到是什么,不过按道理讲她却应该不知道,所以她只装作惊讶地问道:“沈公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是什么样的人物,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即雨,陛下又多待见你,闹个贼都巴巴儿地派深英去保护你,本官有什么能帮上你的。” 沈正钦起身,听着这半是嘲讽的话,面不改色地说道:“如娘娘见奴才这般,便也知是囚禁,而非保护了。” 李琰上下打量他一眼,看着他那露出来半截的裤袜,点头道:“说的也是。” “只不知,缘何如此,本宫倒很有兴趣听一听。” 听见李琰这么说沈,正钦知道这便是成功一半了,便长话知说将这事诉与李琰。 李琰听罢,笑道:“看不出来,沈公公竟是个痴情种。” 沈正钦没有回应,只是道:“她无辜受臣牵连,望皇后娘娘垂怜,救她一命。” “只是——”沈正钦的话刚落地,李琰的话便紧跟着上了,“本宫无能,帮不了公公什么。” 沈正铁没有丝毫慌乱,仍是不徐不疾地说道:“臣也非要皇后娘娘白白出手,若救他出了牢狱,臣自有回报,定不让娘娘失望。” 李琰挑眉:“回报” 沈正钦看了一眼李琰,慢条斯理的说道:“娘娘从前与陛下视同水火,如今陛下却厚待娘娘,微臣猜想,许是娘娘从前是李家的皇后,而今才是陛下的皇后。 “放肆!” 李琰将中的茶盏重重磕到桌上,看着沈正钦却是笑道:“你说本宫背弃母家” “微臣不敢,娘娘从来都是皇后,天下之母,何来背弃说。” 李琰仍保持脸上的表情不变,仿佛定死了一般,手里却不住地摩梭着茶盏上的青花,他盯着沈正钦,仿佛能从他身上看出花儿来,经过半晌的沉默,李琰这 才展开嘴角,笑了两声道: “既然沈公公将话都说开了,那便也没什么遮掩的了,沈正钦,只是不知你的报答是什么,值不值当我开这个口。” “娘娘,虽然做臣信得过您宫里,但这毕竟是皇城,有些事却还是不好说,只是,奴才想,娘娘现在虽然是隆下的皇后,但亲情不可逆,您与母族两百多口人至少还有感情在吧。” 李琰猛地看向沈正钦,目光像刀子似的看着沈正钦,半响,她转念一想,沈正钦既是来求着自几,定然犯不上干威胁自己的蠢事,那么...... 李琰忙收回目光,眨了眨眼睛,按了按脑袋,然后转头看着沈正钦道:“河溪,送他出去罢,本官该歇息了,明儿下午还得天给陛下送汤呢。” 沈正铁听了,忙跪下行了个大礼道:“谢皇后娘娘恩典” 送走了洗正钦,河溪扶着李琰坐到了床边,问道:”娘娘,您真要去替他向陛下求情” “这个你莫管,”李琰猛地抓住河溪的手,急切地说,“ 你明日出宫去,去找我兄长问问,不,不,慢着,我兄长定然是和父亲一丘之貉,得去找我庶长兄打探,他为人正直,不对,庶长兄品行端方,定然不会......算了,反正,反正你明日回府,找谁也好,以我的名义,且打探打探,看看是谁蠢出了天,干出这等腌臜事!” 这晚上,李琰一夜都没睡好,翻米覆去都是沈正饮那句全家两百多口人,他也知道,家里做主的的只有父亲,但她着实想不通,他已是身居高位,嫡妹乃当朝大后,嫡女又是当朝皇后,何等荣宠,他怎么还能将那心思长歪了。 第二日李琰起床已是满面倦容,又是神思恍惚地等到下午,直等到匆匆返用的河溪,她赶紧屏退下人,拉着河溪的手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打探到了什么” 河溪看着李琰满目希冀,艰难地摇了摇头。 李琰失望地松开了他的手,道,“也是,连我都瞒着,又怎么能叫你打探出来。” “娘娘……娘娘莫急,奴婢虽没打探出什么,回去却刚赶上一场热闹。” “什么热闹” “大公子不知怎的惹恼了老爷,挨了一场家法,又给扔进了宗祠,要不是太族夫人出面,怕是连大夫也不给请,搞不好,是要活生 分卷阅读108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生病死在宗祠里的” 李琰瞪大了眼睛:什么?我庶长兄已近不惑之年,又是朝廷重臣,怎还会……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河溪摇摇头道:“奴婢不知。” “算了,也不干本宫的事,来人,摆驾撷芳殿。” ☆、第 六十六章 待到玉林上了茶,退出了殿,李琰这才眼珠子一转,状若无意地问道:“陛下,那位秋辞姑娘,今儿怎么没见找着” 朱祚运笔的手一顿,一滴浓墨滴下,在纸面上开除一朵漆黑的花来,他扯出那张纸,扔到一边,满不在意地说道:“犯了些事,打发去尚方局了。” 李琰惊讶道:“不知是什么样的事,竟能让陛下如此大动干戈,竟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打发去那等地方。” 朱祚抬起头,看着李琰:“你问这个做什么往日里倒不曾听见你提起他。” 李琰微笑:“无非是好奇罢了,想着陛下素来宽宏,妾也好奇她能犯什么样的事。” “无非是些小事,”朱祚又低下头,运笔写字,“是他运气不好,赶上那天朕心情不好,在朝臣那儿受了气,回来便发了好些火。” 李琰挑挑眉:“是嘛。” “那陛下,现在心情好了吗?”半晌李琰又突如其来地蹦出这么一句。 “什么”朱祚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俩,“你想说什么” “妾的意思是,陛下如今心情好了,也该是放人了吧。” 朱祚抬头,饶有兴味地看着李琰:“你在替她求情,往日里,朕到不曾见你如此菩萨心肠。” 李琰笑道:“陛下哪里话,这是在打趣臣妾呢,还是在责怪臣妾素日里为人苛责” 朱祚不回答她的话,只道:“你为何要朕放了她。” 李琰听见朱祚这么问,胡乱便编了一个由头:“臣妾近日里颇爱唐时姜盐茶,奈何我这宫里人手艺不好,难以下咽,听闻陛下宫里的秋辞姑娘,烹茶乃宫中一绝,尤其是姜盐茶,怕是阖宫无人企及,故而今儿便来向陛下讨人。” “也不是非她不可,”朱祚淡淡地说,“司茶处,御茶膳房里皆有能手,未必比不上她。” “那陛下这么说,是不同意放人了” “你还是在替她求情。” “陛下若非要这么说,那便是了,那姑娘可怜,陛下放她一条生路吧。”李琰说道。 “沈正钦找过你了”朱祚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 李琰故作出迷惑的模样:“什么,陛下说什么沈正钦,这事与他有何相干” “没什么,是朕口误。”朱祚淡淡的遮掩了过去。 “朕不明白,你为何要替他求情,往日里你到也不曾另眼看待于他,如今又是怎么回事”朱祚不解地问。 “是这么回事儿,昨儿我去母后宫里,不小心瞧见她宫里的春熙在哭,春熙陛下可还记得,母后宫里打帘儿那个,妾一问之下才知,原来他同秋辞,是一道儿长大的好姐妹,听闻秋辞下了牢狱,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却是无济于事。” “她求你了”朱祚问道。 “可不是”李琰道,“你也知道春熙,在母后宫里好些年了,和我年龄又相仿,当初也是一起玩儿过捉迷藏,放过风筝的,她跪下来拉着我的衣裳求我,我焉有不应” “哼,”朱祚哼笑一声,促狭地看着李琰,“朕倒不是,你何时也变得慈心起来,凭谁求你也应了下来。” “瞧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打算过来看看,若是她当真犯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妾绝不开口提此事,但方才陛下说,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说到底,那姑娘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臣妾这不才斗胆开口嘛。” 看见朱祚没有说话,李琰又道:“春熙同我讲,秋辞姑娘也是可怜得紧,兄长生病,父亲为了几贴药钱,就把她给卖进了宫里,进宫后,她是那拨人里最为得力的一个,本该是得个好差事,可谁知受了掌事姑姑的牵连,无缘无故就被打发了……” 李琰知道朱祚心软,听不得什么卖女的事,再加上他对待下人也宽宏,便卯足了劲将秋辞的身世往悲惨了讲。 说吧,她见朱祚脸上已有动容,便止住了口,不再继续说,她拿着锦帕,擦拭了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道:“好了,不说了,陛下既是不愿,那臣妾也不好拂逆陛下的意。” 朱祚这心里也颇为五谷杂陈,秋辞在御前侍候了两年,倒也是无不尽心极力,待人也友善,宫中上下都夸赞,只是可怜一时动了歪心思罢了,他想起叫人搜出来的那些东西,倒都是沈正钦送给她的,未见其回礼,又想着平日里他见过秋辞同钱真讲话,同朝臣讲话,反倒是甚少看见她同沈正钦交流,应该是刻意避着的。 哎,枉受牵连啊! 李琰缓了缓,又开口道:“陛下,最近宫里人心惶惶,只不知那闯进宫中的歹徒可曾捉到” “什么”朱祚半晌才反应 分卷阅读109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过来是他那日派沈英封锁东值房时随意扯的幌子,“宫中……人心惶惶”他已有多日未曾踏入后宫,倒是不知这样的事。 “是啊。”其实李琰说的也不尽然是假话,陛下亲口说了有刺客,大家闲暇时,七嘴八舌总有谈论的时候,“这么多日也不见有刺客伏法,东值房的禁军又未除,闹的实在是人心不安呐。” “嗯……刺客已经抓住了,”朱祚说道,接着又连忙补充道,“不过尚有余孽未除,再加上刺客最先出现在东值房,故而朕才叫沈英留守东值房。” “如此便好,陛下可得尽快清除余孽,我看禁军日夜守在值房,这沈公公铁打的心,怕是见了也该发怵。” 朱祚没有言语,表情有些怪异。 李琰继续说道:“而且,我看陛下也是大惊小怪,刺客已然伏法,一二余孽实在不足为虑,您这样铁桶似的守着值房,保护着他,宫里宫外,东厂和司礼监,那么多事等着他,他总有出去的时候,您这样关着他,他还怎么为您办事” 李琰最后这一句话倒无意间点醒了朱祚,他最先将秋辞下狱又软禁了沈正钦,就是为了让沈正钦妥协,可这么多日过去了,沈正钦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是在同自己对抗一样,再这么下去,他若是失去沈正钦这个得力助手,怕是得不偿失,李琰说得多,那么多事还等着沈正钦帮他完成呢…… 李琰仔细观察着朱祚的神情,她估摸着也成功了□□分,心知自己也不好再说下去了,怕是要留下什么破绽,便将话头扯到其他事情上,杂七杂八地闲聊几句,又待了一会儿,便请辞回宫。 “等等,”朱祚叫住刚准备转身的李琰,“秋辞本未犯错,是朕无故发火,本是准备过几天放她出来的,既然你来要人,那便叫她去你宫中做个女吏吧。” 李琰微笑:“多谢陛下。” “记住,姜盐茶莫饮太多。” ☆、第六十七章 此刻应是傍晚时分,尚方局的牢房修建在地下,墙壁三方连一扇窗户都没有,牢中所有的光亮都来源于路旁的两盏昏黄的油灯,在地牢的妖风中摇曳生姿。 秋辞从外面守值之人的换班中估计此刻应是晚上了,不过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牢里待了多少个白天与黑夜,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就在她险些以为自己要在这牢里待到地久天长之时,牢门的铁锁被粗暴地打开,门外之人以近乎谄媚的态度迎她出了牢狱。 身边之人说了什么她听不清楚,只知道走出这尚方局时,看见漫天繁星闪耀,璀璨生辉,明月皎皎仿若夏日,她心中只想着,原来此刻当真已经夜晚。 回到养心殿收拾了自己的行囊,所幸,陛下近日里都歇在撷芳殿,该当值的都上值去了,也免得他碰见不该碰见的人。 提了行李出来,坤宁宫的小太监殷勤地替她接过行囊,秋辞的房间在院子最里面,一路往外走,皆有宫女太监向她福身送行。 “姐姐慢走。” “秋辞姑娘慢走。” 秋辞回以微笑,看着院中陈设,颇有感慨,在养心殿这两年,是她前头十多年里最快活的日子,这两年里,她才真正感受到了尊严,而非像寻常奴仆一般,与牲畜无异。 坤宁宫的小全子笑着跟旁边这位新掉进宫的女吏套近乎:“秋辞姑娘人缘真好。” 秋辞冲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走至门口,秋辞带着小全子从一旁小径走过,那太监有些惊愕,却没有言语,只跟着秋辞一路走,待到看见撷芳殿的轮廓出现在眼前,秋辞这才停下,冲着主殿的方向跪下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然后这才原路返回,走到坤宁宫,在那小太监的帮助下安置了住所,坤宁宫的河溪姑娘是宫里身份最高的女官,也是皇后娘娘贴身的亲信,宫中奴仆的安置也尽归她管。 从前秋辞倒是与河溪有过数次交集,不过那时秋辞还是陛下身边的奉茶女官,河溪对她倒是恭恭敬敬,不过现在却是不一样了。 “秋辞姑娘可安好” 秋辞福身笑道:“奴婢不敢担一声姑娘,姑娘唤奴婢秋辞即可。” “那我便不客气了,”河溪并不推拒,直接应承下来,“秋辞,你以后就管着库房典籍吧,娘娘管理宫务,这些琐事繁多,辛苦你了。” “奴婢不敢言及辛苦,一切都是份内之事。” 寒暄几句,交接了库房钥匙,秋辞便也进殿拜见她的新主子,当朝的皇后娘娘。 青云这时走到河溪身边,嘟囔道:“库房这是多重要的差事,怎么交给她一个外人来管” “别说了,娘娘自有她的考量。” 进殿之时,李琰刚刚用完晚膳,她擦了擦嘴,将锦帕随手甩在桌子上:“不用感激本宫,受人之托罢了。” “本宫送佛送到西,去见他一面吧。” 秋辞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实锤,果真是沈正钦,只是不知道,他要怎么才能劝动皇后。 李琰没 分卷阅读110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说地方,秋辞想了想还是往永巷的方向走,刚刚走到永巷,就看见沈正钦站在那儿,他看见秋辞前来,连忙走到秋辞身边,带着她躲到一旁的宫室之中。 “你还好吧。”沈正钦上下打量一番,担忧地问道。 秋辞摇了摇头,道:“谢厂公挂念,奴婢无事。” 听着秋辞一贯地礼貌与疏离,沈正钦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面前的女子,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柔和了她的面庞,她的面容是一贯地温柔如水,可这眼睛里却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二人沉默良久,秋辞率先开口打破这沉默:“此番,是奴婢连累您了,莫不如……” 一句“莫不如,以后就莫要再来往了吧”未说出口,沈正钦就急切地打断她的话:“对,这次的事,来的太过突兀,你可是知道什么” “是阿容。” “我知道是阿容,我一直便提醒你小心阿容了,只是不知,她为何会突然……” 秋辞垂眸,思量半晌,这才道:“这几日,我在牢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你,只是这件事情太小,根本就不可能扳倒你,最起码,这件事应该跟着参你的折子和罪状一起上来,当作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可是这件事被单独地拿了出来,倒是颇有些狗急跳墙的味道。” “我又想了想,万一他们的目标不止是你,还有我呢,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我已经死了,你也在御前失了圣心,倒像是那么回事,可是,我一个小小宫女又碍着什么了呢,我平日里交往的,无非是阿容多些,我又想起来,阿容的衣柜里好像有个黑匣子,我曾两次看见它,阿容的脸部都有些不对劲,就像是下意识地变了脸色,又给硬生生地掰了回来,这就导致,她后来的举动我看着都像是转移话题,一次这样也便罢了,只当我多想,两次碰见,怕是要除掉我了。” “什么匣子,你说什么呢”沈正钦听得不明就里。 “我曾怀疑,当年宁王一案,和钱真脱不了关系。” ☆、第六十八章 “什……什么” 沈正钦乍听之下惊讶非常,在他一贯的思维里,钱真其人,昏懦而无能,贪心而谗上,无论如何,是不像有魄力能干出这种事的人来。 不过,经过短暂的思索,沈正钦渐渐镇定下来:“对,你说的有理,南安王一事,我当他急功近利,昏了头,因小失大,却不想,这应是杀鸡儆猴才对。” “是,南安王府那场抵抗与大火来得实在是蹊跷,烧的一干二净,什么也没留下。” 沈正钦兀自低头思量,突然,他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向秋辞:“你……早便猜到了。” 秋辞垂首:“奴婢愚钝,不过是顺着一些蛛丝马迹胡乱猜测罢了。” “南安王一案已是去年的事了……”他看着秋辞,神色淡然,眼睛里却像是有什么东西,仿佛要溢出来一般,那是半分的怀疑再加上半分的心凉。 他知道秋辞或许不曾喜欢过自己,但至少,她与旁人不同,正因如此,他才不顾一切地对她好,身正转投皇后名下,只为了救她。 可他现在心里没底了,如此重要的情报,她竟然瞒了至少一年,若不是此次钱真陷她于牢狱,她还会握着这消息多久呢 听见这话说了一半,秋辞有些疑惑,她微微抬头,瞧见沈正钦莫名的神色,她虽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可直觉驱使下,她连忙开口道:“是去年的事了,当时却是谁都没注意,若不是后来看见阿容有鬼,又遇上今朝之事,怕是要错失扳倒钱真的一个好机会了。” 听见秋辞这么说,沈正钦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严重的情绪逐渐消失,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连声线也变得的温柔许多:“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了,我会处理的。” 秋辞看见沈正钦秋辞嘴角的笑容,也回以淡淡的微笑:“嗯。” “对了,你说那匣子,长什么样” “一个黑色木匣,放在阿容衣柜最下面……” 第二日,秋辞早早地起了床,开始了在坤宁宫的新生活,李琰渐渐揽回了宫务,宫中女吏也增加到了三个供李琰驱使,秋辞的工作就是在坤宁宫的成榭斋里,坐着同其他女吏一同整理各宫送上的账目,以及宫中各物品的记录。 秋辞初初做这些事,对这些尚不明了,便只做些例如誊抄,记录一些的简单事,虽说繁琐无趣,也得不着什么好处,但好歹不用天天待在主子面前,胆战心惊地过日子,闲暇时同另两位女吏,司竹和雪从的,学学做账,日子到也算安乐。 晚上,秋辞回到屋子里,她同司竹和雪从住在一个大屋子里,从前在养心殿伺候,一人独居一间,现在突然同两人共住一屋,还有些不习惯,还好司竹和雪从为人还算和善,又都是不久前从外面调进来的,故而三人相处还算融洽。 秋辞坐在床尾,床尾刚好接着桌子,秋辞将几个账本放在桌子上,细细地看着,雪从刚打了热水进屋坐在床边泡脚。 她 分卷阅读111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看着秋辞,不由劝道:“秋辞啊,你别看了吧,大晚上的,别伤了眼睛。” 秋辞眼睛都未从书上挪开:“不妨事,我再一会儿就好。” “明儿再看吧,真的对眼睛不好。” 司竹正巧走进来,笑道:“秋辞好学,又认真,这样多好,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净想着偷懒。” 司竹将自己床边的烛灯拿到秋辞桌上,说道:“没事儿,看吧,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我。” 秋辞抬头对她笑笑:“谢谢啊。” “没事儿。” 雪从听见司竹这样说自己,也不生气,只嘟着嘴佯装怒意,道:“什么叫我偷懒,秋辞当然是认真啦,人家从前是御前伺候的人,我怎么好同她比。” 雪从此话说完,司竹忙对她使了个眼色,雪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住了嘴,心虚地低下了头。 秋辞听见没声儿了,也估计她们怕伤着自己的心,忌惮这些,刚抬起头,就看见二人一脸抱歉地看着自己。 “那个,秋辞,雪从她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她有口无心,说话不过脑。” “是啊,是啊,”雪从忙点点头,“你别放在心上。” 秋辞笑了笑:“什么啊,我什么放在心上。” 司竹只以为秋辞没听清楚,便解释道:“方才雪从说,你从前在陛下那儿,你……可曾介意” “我介什么意,这有什么可介意的。”秋辞笑道。 “你当真不介意”司竹忙问道。 “真的,这有什么可介意的,我当真不介意的。”秋辞露出一个很是真诚的笑容。 司竹和雪从看她真诚的表情,又想起平日里她也未曾避讳过这些,便也相信了。 司竹忙做到秋辞床边,兴奋地问道:“那你跟我们讲讲,陛下平日里是什么样儿的。” 雪从也跑了过来,说道:“是啊,你给我们讲讲呗。” 秋辞一下懵了,看着他们,道:“前几日陛下来,你们不也见着了嘛” “那怎么能一样,不过匆匆瞥了一眼,还未起身陛下就进了内殿,我连陛下身上的衣裳颜色都没看清楚。”雪从道。 “陛下,陛下就是那样啊,待我们这些下人是真的宽厚,不过也时常发火,想是国事繁重吧。” “发火”司竹奇了,“倒是不曾听见过陛下发火。” “那陛下发起火来吓人吗”雪从好奇地问道。 “吓人倒是不吓人,就是常爱摔些茶盅茶盏地,也从不迁怒于人。” 雪从和司竹点点头,道:“倒是和咱们皇后娘娘差不多。” 秋辞想着,确实是,尤其是皇后娘娘同陛下“争执”之后,满地狼藉。 正聊着,突然听见门外渐有喧嚣之声,初时很小,仿若蚊虫飞鸣,后来渐渐大了,人声鼎沸,在屋内都听见外面的喧叫喊闹之声。 司竹皱眉,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下床便往外走:“我出去瞧瞧。” 不出一会儿,司竹匆忙返回,看着秋辞道:“不好了,养心殿走水了。” ☆、第六十九章 “走水”雪从惊讶地站了起来。 秋辞也面带疑惑,看着司竹和雪从,三人面面相对,秋辞忙走下床,急忙地穿上鞋往外走去。 坤宁宫内经过原先的骚乱之后,已经恢复了宁静,李琰在第一时间就前往养心殿,青云留了下来把持着宫中的纪律,以至于大家也都不太慌乱。 秋辞走到门外,只听见宫外的人声喧嚣,却是什么也看不见的,走出宫去,宫外的甬道上不断有救火队的太监们往养心殿的方向赶,从这里望去养心殿的方向,也只恍惚地看见烟雾横行,其余的也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司竹和雪从也连忙跑到她的身边,往养心殿的方向看去。 “咱们回去吧。”秋辞提议道,“这儿也看不见什么,明儿就什么都知道了。” 第二日一早,养心殿大火的消息果真就传遍了全宫,据说是朱祚这许多时候都呆在撷芳殿,养心殿的太监们办事也都渐渐携带起来,昨晚忘记关窗,风将桌上的纸张吹到了烛火之上,又撩着了窗帘,这才发生大火,不过幸好救火及时,倒是没出什么大事。 秋辞心中盘算着,怕是沈正钦那边儿已经动手了,昨日大火,怕是趁乱中行事,也不知阿容那匣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想到这儿,秋辞也不想再想下去了,她想,最好能从此之后,沈正钦的争斗都不关自己的事,若是自己能在这坤宁宫的这间小房子里做一辈子的女吏,那也是比什么都好的了。 可是,人生不总是如意的,晚间沈正钦又派了人来找秋辞,秋辞没有拒绝的道理。 去时,沈正钦面无表情地告诉她:“秋辞,那匣子里什么也没有。” “什么”秋辞有些意料之外的惊讶,“当真什么也没有” “是,只几件首饰而已,旁的是 分卷阅读112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什么也没有的。” 秋辞皱眉道:“可是,若是一个空盒子,她也没必要护着。” “她当真是护着那匣子吗”沈正钦问道,“我是说,你没有看错” 秋辞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没有。” “那好吧,又或许是那匣子里有什么夹层,他们没见着。”沈正钦道,“日后再找机会看看吧。” “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秋辞道,“阿容那么谨慎,一定会猜到些什么,他肯定会发现有人进了她的房间,下次去,铁定找不着了。” 沈正钦也知道这个事实,只是他手上没有充足的证据,甚至于,阿容手里的东西极有可能是一切的开启,可是他既没了证据,也不能将它直接拿过来,他虽然吩咐人小心谨慎,记着维持东西的原样,可阿容未必不会嗅出些什么。 “这样吧,我有个主意,”秋辞埋头思索良久,方才开口道,“隔几日,你再派人找机会潜入阿容的房间,角落里都翻翻,只做做样子便罢,但不要太明显了,还是做出努力不被发现的样子,几次过后,阿容肯定会急,她知道可能有人在找什么东西,但她所放心的地方便就只有她那个房间,那儿一旦藏不住,她一定会将这东西交给钱真,到时候,只需要找人密切地盯着她就好。” 沈正钦顺着她的话思索半晌,点头道:“或许可行,只是动作要快,而且不能让阿容和钱真都发觉,不然容易打草惊蛇。” “嗯。”秋辞点点头。 这次见面过后,她便许久没有碰到沈正钦了,他应该忙着处置钱真的事。 一连三月过去,冬雪渐化,春意懵懂,秋辞透过窗子看向外面一片草长莺飞之景,实在是叫人心情舒畅,尤其是这三个月的无忧无虑,虽说工作烦累,但却是许久都不曾有的畅快。 直至晚间,司竹和雪从早早地回去睡了,秋辞一人留着收拾白天的账目和册子,整理了好半天才整理完全。 吹了灯,秋辞这才往屋里走,却看见河溪带了个拿着账目的小太监往内殿走,秋辞一时有些奇怪,各宫送来的账目向来是先送到他们这里,登记造册之后再送去给皇后娘娘过目,这是哪里的账目,竟然直接送进去了,而且,秋辞莫名觉得,那身影仿佛熟悉得很。 沈正钦进入内殿,李琰早早屏退了众人,只有河溪留守在旁。 “沈公公,你这次前来,又是所为何事啊”李琰似笑非笑地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微臣的回报来了。”沈正钦说道。 “回报”李琰挑眉,“什么样的回报” 沈正钦轻笑,然后蹲下从放在脚边的那摞账本里抽出最下面两本,然后递给李琰:“这便是微臣的回报。” 河溪结果账本,交到李琰手里,李琰疑惑地随意翻开一页,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什么。 李自辉,纹银八百五十两,崇明二年三月十八日。 何昭厚,玉佛两尊,崇明二年九月十日。 …… 李掖,汝窑钧瓷四座,乾元元年除夕 …… 李琰紧皱眉头,只随意翻了几页便合上了,她脸色不善地看着沈正钦,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当年京中各官员给逆王的送礼礼单,臣不久前从钱真那儿截来的,这上面的大臣,也多半依附钱真或与之交好。” 李琰铁青了脸色,他已经在这上面不只一次看见了自己父亲的名字,她现在心中本该升腾起的怒意,却不知为何,就像被一盆水泼下似的,熄灭地无声无息,还顺带冰凉了自己的内心。 自己的父亲若是有意参与逆王谋反,那自己这个皇后,算什么…… 沈正钦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李大人做的很好,都是赶着佳节送礼,到时候事发,也可以辩解为,节日里正常的礼尚往来,可是,陛下对于逆王一事,有多上心,微臣自是不必说了吧,从南安王府百数人口惨死之中,娘娘应当能体会陛下的心情一二。” “况且,微臣不妨告诉娘娘,”沈正钦微笑道,“李大人位高权重久了,陛下早已心生忌惮,若是这个……出现在陛下眼前,您猜他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那你的回报是什么”李琰直直地看向沈正钦,目光犀利,“你难道会放过这个扳倒钱真的机会陛下叫你对付我父亲,难道你要违逆他” “沈正钦,”李琰伸手将那两本账本扫到地下,“你到我跟前说什么风凉话!” ☆、第七十章 沈正钦将那两个账本慢条斯理地捡起来:“微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沈正钦将账本拿在手中,在李琰冷漠的眼神中,不疾不徐地翻开账本的几页,慢慢地将它们撕下来。 然后将那几页呈给李琰:“这便是臣的回报。” 李琰惊讶地挑眉,看着那撕下来的几页上,每一页都是李掖的名字。 “好,”李琰赞许地看着沈正钦,“沈公公是个爽快人。” 分卷阅读113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沈正钦并不理会李琰态度的变化,只是道:“娘娘,李大人究竟能不能从这场风波里摘出去,还得娘娘从中助力。” “这个本宫自然晓得,有劳沈公公了。”李琰脸上是一副无可挑剔的微笑。 “不敢。”沈正钦也虚情推诿道。 二人你来我往虚情假意地客套了半天,沈正钦才又在河溪的带领下出了坤宁宫。 第二日,沈正钦所率领的东厂调查出当年李掖贪污受贿致使洛河决堤一事,当下朝野震荡。 李掖在朝堂之上言辞正直,声嘶力竭地控诉沈正钦狼子野心,污蔑忠臣,李掖脸上涕泗纵横,老泪横流,颇有想要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以证自身清白的打算。 而沈正钦这边却是拿出了充足的证据,在陛下面前,步步紧逼,朱祚面对这一番意料之外的情况,一时之间,骑虎难下。 正是剑拨弩张之时,身为皇后的李琰突然出现在大殿之上,替自己的父亲求情,求情也便罢了,偏生态度又是一贯的恶劣,朱祚看着这番混乱的局面,顿时也颇为头疼。 朝中各位大臣看着这场好戏,大多数都选择了沉默,专心看戏,毕竟,场上这三方人,没有哪一个,是他们惹得起的。 正是两方僵持之际,沈正钦又搬出另一证据,一封血书,写在麻衣之上,血迹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成了黑色,那承载着这些冤魂的麻衣也变得污浊不堪。 “这是何物”朱祚看着面前这污浊不堪的物件儿,皱眉问道。 “回陛下,这是当年洛河灾民以血为墨,以手为笔,所写血书,控诉李掖贪污赈灾银两,联合当地官府,买官卖官等系列罪状,当时的洛河县令,为了讨好李掖,便将其收押,关了整整五年,前两年才放出来,不过,那些灾民不甘心,徒步行至京中,将状纸转投了我名下。” “你胡说!”李掖失控地向沈正钦喊道,“你以为你沈正钦是什么好东西,谁人敢将状纸递到你名下” “回陛下,”看着朱祚怀疑的眼神,沈正钦忙解释道,“臣手下一个番子正是洛河人士,那些人是先找的他,再经由他转交到微臣手中。” “陛下,证人此刻就在宫门等候传召。”沈正钦继续说道。 朱祚有些疲累地闭眼,虚弱地说道:“传。” 证人是两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虽然上殿之前整理过仪容,但仍然是一眼望去地可怜,两人已经饿的皮包骨头,一张脸上满是沧桑。 二人上了殿,见着朱祚激动非常,但行为举止倒也是恭顺有理。 朱祚询问之下才得知,二人原是洛河县大叶村的私塾先生,水灾过后,村子里已经没多少活下来的人了,本想等着朝廷赈灾,可人都饿死了几个,却依然没有等到。 这二人几经查探之下,才知道为了贪污灾银,已经隐瞒自己督造河坝之时的罪状,他们几个受灾最为严重的区域,被人为的隐瞒了起来,于是剩下的村民便开始了慢慢告状之路,七年过去,活下来的,也不过这二人而已。 朱祚本就心软,听了这二人声情并茂的叙述,眼眶都有些微微湿润,此情此景,连李琰也再找不到话说,有些一向同李掖交恶的官员见此情景,知道李掖无论如何也无法脱身,便纷纷站出来斥责李掖的滔天恶行。 朱祚见此,背过身去,艰难地呼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下的心酸,道:“来人,除去李掖官府,收押刑部,交由三司会审。” 李掖一案的证据十分充足,不需要过多调查,再加上有朱祚的授意,审起来也无所顾忌。 结果不出多久便出来了,按理说,贪污一事可大可小,但造成了那么多灾民死亡,实在是罪无可恕的,但是朱祚一道命令下来,念及李掖年老体衰,又为朝廷效力多年,一时误入歧途,应当适当通融,不过削去官职,贬为庶民罢了,不知为何,李掖也无声无息接受了这个决定。 一代重臣,一代功高震主的权臣,就此陨落,朝廷仿佛变了天一般,几人欢喜几人忧愁。 沈正钦瞧着这宁静的夜色,无言感叹,如今尚且平静,只不知这平静的天,能经得起几番动荡。 正出神着,小庆子进屋禀报道:“厂公,秋辞姐姐来了。” 沈正钦下意识地站起来想去迎接,却意识到他东厂中的众多心腹全都在此,他也不好在给秋辞带来什么麻烦,便生生地抑止住了自己。 “请进来。” 秋辞进屋,见着屋子里除了沈正钦之外,下边还坐着六七个人,除了周明外,其余的她一个也没见过。 只是她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脸上仍然是她那亘古不变的表情,她走上前,淡定地行礼。 “坐吧。”沈正钦指了指下首最靠前的位置道。 秋辞也不推辞,顺势坐下。 周明见此有些不满地道:“厂公,您让她……让秋辞姑娘来做什么” “周明,莫要无礼,秋辞姑娘是来传达皇后娘娘的旨意。”沈正钦表面上是对周明说话,实际上,却是说给其 分卷阅读114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他人听得。 周明知道沈正钦的意思,于是努力收起脸上的不满,假意对秋辞道:“秋辞姑娘,奴才失礼了。” 秋辞微笑道:“不妨事。” 沈正钦这才装模作样地向大家解释道:“这位是秋辞姑娘,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其余人也便向秋辞打招呼:“秋辞姑娘有礼。” 寒暄一番,沈正钦这才开口,大家也都纷纷商议起来,秋辞这才明白,原来沈正钦已经凑齐了证据,准备开始行动了。 分配了任务,最后,沈正钦这便拿起桌上的那两册熟悉的账本,对大家说道:“现在,只有一件事,就是如何将这样东西,正确地送到陛下面前,还不让他起疑。” “这……”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说实话,他们平时难得见到朱祚的面,更加不了解朱祚,所以这个问题,他们当真答不上来。 “厂公,”周明突然提议道,“不如再安排一次失火,等这火烧到阿容的房子里,咱们再安排人在救火的队伍里,找出这东西,咱们只需要引陛下到院子里去,就能让陛下看到这个。” 沈正钦皱眉仔细地思索着这个方案,秋辞想也没想便开口道:“此法不行。” “为何”大家的目光都看向秋辞。 “阿容素来谨慎,在她交出这个东西之后,她一定找机会让不止一个人看了她的房间和柜子,若是现在突然在她的柜子里找出这个,在那么多人证的情况下,陛下肯定会以为这是栽赃,那么到时候就连这场大火,都成了蹊跷,若是再顺势查到咱们头上来……” 秋辞点到为止,说到这儿她便已经成功地说服了沈正钦。 “那直接交给陛下呢就直接说是咱们查到的,从阿容那儿找出来的,真假半掺。”周明又提议道。 “那若是陛下问,厂公是如何查到的呢”秋辞质问道。 “就说……就说……”周明一下卡了壳。 “就说是我发现的吗我整日里都盯着养心殿的各个角落,然后汇报厂公,是吗” 周明被怼地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秋辞转头看向正一脸好整以暇地看戏的沈正钦说道:“我去吧,我有办法。” ☆、第七十一章 第二日一早,李琰吩咐人熬了参汤,一早便亲自送去了撷芳殿。 朱祚慢悠悠地喝着参汤,顺带看着李琰满面愁容,欲语还休。 “你今儿到底怎么了”朱祚终是止不住好奇。 李琰微蹙秀眉,想了想,对着殿中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朱祚见她这么说,便也挥手示意大家退下。 “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琰轻启朱唇,云淡风轻地道:“昨日坤宁宫遭了刺客……” 朱祚惊讶地将汤匙掉回了碗里:“什……什么” 看着李琰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说起刺客来就好像在说今日的汤盐放多了一样,他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岔了,可能她说的就是盐放多了几颗 “陛下莫急,”李琰笑笑答道,“刺客是有的,却不是冲着臣妾来的。” “不是冲着你来的”朱祚愈发感到奇怪。 “陛下,臣妾想让你见个人。”李琰看着朱祚,开口道。 朱祚仍是好奇,但他看见李琰这样,已经意识到了事情可能并不简单,于是他收敛了神情,严肃地点点头。 “进来吧!” 话音落下,一个穿着湖蓝宫装的熟悉身影走进来,她面容惨败,脚步缓慢。 “参见陛下。” “秋辞” 没有想象中的盛怒,秋辞微微松了口气。 朱祚皱着眉头,看着秋辞,又看看李琰:“这……这是……” “臣妾也不知道。”李琰无辜地看着朱祚,接着又看着秋辞,道,“陛下就在跟前,你可说了。” 秋辞“扑通”一下跪在朱祚面前,朱祚始料不及,一下愣在当场。 “陛下救命啊!”秋辞跪在地上,匍匐着,她的身形在颤抖,仿佛忍着极大的痛苦。 “救命怎么回事”朱祚愈发感到奇怪,“起来说话!” 秋辞抬起头,朱祚看见她面容惨白,额头已经吟吟有汗珠濡湿发丝,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不见血色,整个人仿若没有一丝生气,就像完全溺在了恐惧之中。 “陛……陛下……”秋辞轻启牙关,连声线都是颤抖着的。 “你这是……”朱祚惊讶异常,“朕叫你起来说话。” “多……多谢陛下。” 秋辞扶着左手手臂,身子仿佛有些倾斜,她慢慢地站起来,这个过程仿佛耗费了她不少力量。 “你这是怎么了” “陛下,奴婢性命堪忧,求陛下念在主仆一场,救奴婢一命吧。” 又听见“救命”一词,朱祚不禁紧皱了眉头:“你且说,是什么事” 分卷阅读115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秋辞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情绪,努力保证自己不在朱祚面前失态。 “回陛下,昨日晚间,坤宁宫遭了刺客……” “皇后方才已经讲过了。”朱祚迫切地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打断了秋辞。 “可那刺客却不是冲着娘娘来的,那刺客……那刺客是冲着奴婢来的……” “什么”朱祚仿若听了一个笑话,也是,谁会派刺客去皇后宫中行刺,只为了刺杀一个小小宫女呢?真真是荒谬! “陛下若不信,”秋辞缓缓地挽起衣袖,“奴婢命大,那晚恰巧被起夜的公公听见动静,这才救了奴婢一命。” 只见秋辞雪白的手臂上,缠着纱布,洁白的纱布隐隐地渗出红色的鲜血,秋辞慢慢地解开纱布,只见纱布底下,是一条约莫三寸长的刀疤,还未结痂,敷了药粉,裹上了纱布,如今揭开纱布,伤口又被撕裂开来,鲜血混合着污浊的药粉滴到了干净的地毯之上。 那混合着鲜血和药粉的伤口实在令人不忍直视,朱祚和李琰都不忍地转过了头。 秋辞忙裹上纱布:“奴婢该死,冒犯陛下和娘娘尊眼。” 朱祚转回头看着秋辞:“这是怎么回事你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官,谁会戕害与你” 秋辞垂眸道:“奴婢若说了,陛下可愿相信” “你且说罢。” 秋辞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朱祚:“是阿容。” “什么”朱祚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说……”朱祚不敢相信,他甚至首先怀疑是秋辞贼喊捉贼来冤枉阿容,可转念一想,她同阿容的关系素来交好,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冤枉他呢? “秋辞,阿容同你速来交好,你为何要如此污蔑于她”朱祚的语气中已经带了些许怒意。 “奴婢不敢污蔑任何人,”秋辞脸上愈发坚定,“奴婢既然如此说,便是下定了决心,也有这个证据。” “真是荒谬!”朱祚仍是不敢相信,“阿容为何要加害于你阿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咳咳,”李琰咳了一声,“陛下莫要感情用事,还是听她说完吧。 听见李琰这么说,朱祚这才冷静了一些:“你说,你为何要如此说” “去年雪天,奴婢等人在院中偷懒那次,陛下想必还记得,之前,奴婢和阿容在房里帮玉林收拾行李,阿容说有件儿衣服要送给玉林,要我去给玉林拿东西的时候顺带拿过来,奴婢对阿容房中并不熟悉,误碰了阿容柜子里一个黑色的匣子,可转头,便看见阿容匆匆跑来,见奴婢碰这那匣子,当下便变了脸色,陛下,您知道,阿容素来是端的待人宽和,那副冷漠又充满杀气的神情,从来未在阿容脸上见过,”秋辞缓缓地述说着,一边观察着朱祚脸上的神情,“过了不久,奴婢便遭了难,陛下宽宏,饶恕了奴婢,又到了皇后娘娘宫里伺候,可谁知,昨儿,竟然有刺客来取奴婢的性命……” “简直荒谬!”朱祚更加笃定秋辞只是无理取闹,“你这是凭空臆测,既无真凭实据,秋辞,你莫不是在牢里伤了脑子” “陛下,奴婢手上的伤是真真切切的啊!”秋辞声嘶力竭地控诉道。 “那……可能只是私人恩怨,你凭什么说是阿容杀人灭口,还有,你……你那回事,与阿容无关。”朱祚冷漠地说。 “陛下,那刺客见一事不成,当即便自尽了,皇后娘娘派人去查,是个刚调进宫里的,奴婢怎会与他有仇” 朱祚看了看李琰,李琰点了点头,表示秋辞所说正确。 “那……那也不能认定是阿容所为。”朱祚仍然不信。 “奴婢就知道陛下不信,奴婢手里有证据。”秋辞从怀里掏出那两册熟悉的账本,恭恭敬敬地递上去,放到朱祚的桌上,又恭敬地退下去。 “这是什么”朱祚疑惑地问道。 “这便是阿容那匣子里的东西,奴婢今晨找机会将它偷了出来。”秋辞淡定地说。 “什么” “陛下,奴婢这几日跟着宫中两位女吏学习做账,故而,这东西,奴婢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兹事体大,只能由陛下定夺。” 朱祚将信将疑地拿起那账本,一页一页地翻开来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他将这账本一下拍在桌上,怒不可遏地大喊一声:“混账!” 秋辞吓得忙跪下:“陛下息怒。” 朱祚面色铁青地看着秋辞,问道:“这……还有谁看了” 秋辞为难地回答道:“回陛下,奴婢……奴婢方才曾交由皇后娘娘过目……” 朱祚犀利的目光忙射向李琰,李琰淡定地说道:“臣妾不看怎么知道该不该来打搅陛下您呢” 朱祚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下的秋辞,咬着牙道:“秋辞,你……” 秋辞跪在地上噤若寒蝉,不敢言语,说实话,她现在也在赌,不知道朱祚究竟会如何处置。 这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过得尤其长,长的仿若整年,秋辞的一滴汗水因为紧张和害怕已经顺着发丝 分卷阅读116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流过脸颊,在这寂静的空间中,汗水滴落在地,都仿若石入大海一般。 “来人,宣沈正钦!” 秋辞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她的感官渐渐恢复正常,李琰脸上僵硬的表情也在不经意间变得自如,这一次,秋辞赌赢了。 ☆、第七十二章 秋辞同李琰走出撷芳殿的大门,望着满园如酥的春色和净如少女明眸的晴空,一时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今日所为,错了吗? 秋辞想了想,自己应当是没有错的,这一路走来,错的从来不是自己,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 宫墙转角处,沈正钦一行人刚巧迎面而来,退避到宫墙边,少了请安问好的话语,这擦肩而过地短短几瞬竟然安静到了极致。 秋辞跟在后面,头直直地对着前面那人的后脑勺,努力地做出目不斜视的样子,余光却与沈正钦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穿着皂色的长衫,站在宫墙面前,形色鲜明。 沈正钦少了几丝遮掩,这停留的短暂时间里,目光大都是落在秋辞身上的,漫天春色皆视若无物,入眼之物,唯她髻间一朵鸢尾绒花而已。 大雁惊鸿而过,再次回神之时,面前已是一群人乌泱泱的背影而已。 心神不宁地回到坤宁宫,秋辞这才被手臂上的痛楚给唤回到了现实之中,刚回到房间,忍着痛给自己的手臂上了伤药,立马就有宫女传唤。 秋辞立马裹上纱布,放下袖子,又拿着新制的柚叶水洒在衣袖上,连伤药也来不及放回抽屉里,便匆匆前往坤宁宫的内殿。 行礼之后,河溪端上一个约莫三寸长的大肚细颈瓷瓶,道:“这是太医院院判大人亲手配置的伤药,他主攻外伤,此药应有奇效。” 秋辞忙谢恩:“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院判大人世代行医,他的药当然是最好的,不过,秋辞却是不相信,李琰的传唤仅仅只是为了赏赐一瓶药那么简单而已。 果然,李琰紧接着便开口说道:“这些日子,你便好好待在房里养伤吧,其余的事,自由人替你分担,你也便不用操心了,”想了想,李琰末了又补充一句,“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看来,自己是被软禁在这坤宁宫了啊。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偷拿偷看了如此重要证据的人,没立刻下放去刑部的大牢,已是莫大的恩宠了。 不过,秋辞估计,若真的按照朱祚的意思,自己怕是免不了一顿牢狱之灾,而面前这位笑意吟吟的皇后娘娘,怕也是忌惮着沈正钦,这才拉下脸替自己求情。 秋辞心中这些想法仅仅一瞬而过,她的脸上仍是无可挑剔地恭顺与适当地感激:“多谢陛下,多谢皇后娘娘,奴婢蒲草之躯,能得陛下娘娘如此挂念,实是愧不敢当。” “好了,”李琰笑着说,“下去休息吧,好好养伤。” 坤宁宫一派祥和景色,而撷芳殿却已经仿若修罗场一般,直到这时,撷芳殿的诸位才知道,哪怕他们的主子有多么和善,他到底也是当今天子。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 就连沈正钦,也是第一次见着这番阵仗,他也不得不深深呼吸几口气,这才使自己镇定下来。 朱祚坐在龙椅之上,他铁青的脸色和急促的呼吸第一次让人感觉到真真切切的恐惧,经过半晌的寂静,朱祚的脸色渐渐恢复平静。 “沈正钦,去给朕查,这上面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他的声音也同他的面色一般沉静,沉静地仿佛黑夜下的一条河,在这条河里,没有船只,没有水草,连大风吹过也没有一丝涟漪,在这条河里,只有无数忘了它是一条河,而踏进来的人的尸骨,堆积在河底。 秋辞得了令,整日里待在坤宁宫里,不过,这宫里的消息却是通透,只第二天便听说,御前的阿容姑娘得了恩赐,归家尽孝去了。 讲述这件事的小宫女满面都是羡慕,秋辞心中却有一丝悲戚和五谷杂陈,归家尽孝是不可能了,她只能是在宫中某处不见光的牢狱里待着,只是陛下到底是一贯地仁爱,对于这个伺候着自己长大的宫女,还是替他保留了一丝颜面。 过了几日,稍稍松懈些了,秋辞虽也出不去,但是机缘巧合之下,倒也见了小庆子一面,谈过了这几日沈正钦如何劳累和这几日外面的局势如何,偶然间谈起阿容,小庆子说着,阿容却不是像外人传说的那样,是归家养老了。 秋辞点点头,道:“我知道,陛下到底还是念着一丝情分在的,现在这事已经过了阿容这段儿,她如何处置了?听说守守皇陵的嬷嬷前儿没了,我估计依着陛下的脾性,怕是打发去去皇陵了吧。” “阿容想来是不会背叛陛下的,她怕是被钱真蒙蔽了,恐怕,她是到如今才知道钱真勾结逆王的吧。”说着,秋辞微微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惋惜,“独自守着偌大个皇陵,她剩下的大半生,怕是过不去了。” “姐姐怕是不知道,阿容并不是打发去皇陵了。” 分卷阅读117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那是哪儿?冷宫?东林?”秋辞猜测,“阿容是伺候陛下长大的,情分非同一般,再者,阿容也是不完全知情的,受人蒙蔽,陛下向来宽宏,总不至于打发了去尚方局了此残生。” 小庆子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看着秋辞,半晌才开口道:“阿容她......她被打死了。” “什么?”秋辞愣在当场,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打......打......”那个‘死’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小庆子的语气有些酸涩,“就是那天下午的事,查定之后,陛下直接叫人拖到撷芳殿那院子里,堵上嘴打死了,连见也没见一眼......”他鼻头一酸,仿佛带了哭腔,“我顺着门缝看了一眼,只看见了满地的血......” 秋辞怔怔地愣住,她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撷芳殿的院中,庭院两旁的桃花现在开的正盛,透过地面的泥土,仿佛还能回忆起冬天她膝盖下的那片白雪,撷芳殿的大门被粗暴地打开,身形健壮的侍卫拖着一袭粉衣,身材柔弱的阿容,她的裙角已经沾染了泥土的污秽,一只绣鞋不知掉落在了何处,白色的鞋袜上全是泥土,她表情狰狞,恐惧,茫然,她刚尖声地喊出一个“陛——”字,嘴巴便被粗鲁的堵上,她眼睛里的恐惧无处可避,泪水落下打湿了泥土,接着便是如何挣扎也逃不出去的棍棒,成人手臂粗的木棒一下一下地落下,鲜血打湿了泥土,并蔓延开来...... 那日下午仿佛刮了一阵风,风过后,棍棒停下了,一个全身颤抖的小太监上前查看,阿容已经确认没了呼吸,她全身都是血污,头发也是披散开来,漂亮的脸蛋也已经目不忍视,唯有一双眼睛,竟是骇人地睁开着,盯着内殿窗户上当今圣上的人影,那眼里,不知道有什么说不出来的情绪,那个小太监是个伶俐的,他伸出不住颤抖的手,替阿容合上了她漂亮的双眼。 至此,阿容,人间再见...... ☆、第七十三章 这日,李琰正在书桌面前习字,照例吩咐人晚间炖上一碗参汤送去撷芳殿,正巧河溪打帘进屋,笑道:“娘娘,不必了,陛下差人来说,待会儿来咱们这儿用晚膳。” 李琰惊讶地抬起头,眼里是藏不住地欣喜:“真的?” 看着李琰那副少女情怀的模样,河溪说道:“千真万确。” 李琰嘴角的笑意不禁又加深了几分,她刚要提笔继续写字,却像想起什么来似的,抬头对河溪说道:“对了,你待会儿让人带着桓儿去母后那儿玩耍,这几天陛下心情不好,少不得要数落他几句。” “奴婢知道,”河溪笑着说,“太子殿下正准备出去学马球,听见说陛下要来,竟连宫门也不敢出了。” 李琰想起朱桓见着朱祚那可怜样儿,不禁笑出声儿来。 李琰摇头笑道:“他若是肯好好念书,也不至于如此。” 主仆二人玩笑一会儿,河溪便说道:“娘娘,陛下这几日劳累,奴婢去吩咐小厨房准备些清淡开胃的菜,去去乏。” 李琰点点头:“去吧,再炖盅鸽子汤。” “是。” 李琰说罢便继续低头写字,一笔刚落,李琰脑中瞬间闪出什么,她忙喊住刚刚走到门口的河溪。 河溪又忙走到李琰跟前,询问道:“娘娘,您还有何吩咐。” 李琰看了一眼窗外,窗门关着,只能透过窗纱看见窗外的树影。 “那个秋辞......”李琰皱了皱眉头,语气带了些不耐烦,“叫她躲屋里,别再叫陛下见着了。” “奴婢知道。”河溪回答道。 “她还真是个麻烦......”李琰说道。 “是啊,阿容已经死了,陛下对此......若是陛下常来,又见着她,怕是不太好。” 李琰说起这个就烦,本来送上账本的秋辞合该去死的,可是沈正钦手里毕竟握着她父亲的把柄,她不得不冒着得罪朱祚的风险去替她一个小宫女求情。 哼!她本以为沈正钦可为自己所用,没想到,一个小小宦官,也敢拿乔威胁自己...... 想到这儿,李琰的眉眼处带了一丝阴骘:“等着吧,等这事了了,再处理这些个腌臜事。” 时隔三年,宁王此人再次在朝廷上掀起轩然大波,朝中众臣无不惶恐,胆战心惊,尤其是当钱真的头颅高高挂在午门外之时。 每个官员上下朝会,出入皇宫,远远地瞥见那个骇人的物什,都下意识地低头绕行,即便是问心无愧之人,也要担心自己往日里有没有得罪过沈正钦,以免被他诬陷,丢了性命不说,还累及家人,落得一世污名。 前朝这些日子颇为不宁静,朱祚也已经连续好几天都直接倒头睡在了撷芳殿的书桌上,后宫妃嫔,皇子一概不见,只偶尔李琰能送几盏参汤进去。 经过两个月的动荡,两册账本引发的陈年旧案终于了解,朝中半数官员受到牵连,位高权重者不在少数,在册官员直接下狱数百人,牵 分卷阅读118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连者甚广,午门外的刽子手从早至晚,无一日停歇,在这炎炎夏日里,近两千人血染京城。 朱祚坐在龙椅之上,俯视万民,高高在上,看着一下空旷了不少的大殿,他的心中第一次升腾起一种无可言状的孤独之感。 神情恍惚地回到寝殿,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呆滞地坐在床上,仿若雕塑,直到王德喊了数声,这才回过神来。 “陛下,您今早说去坤宁宫用午膳的。”王德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朱祚皱眉,用手狠狠地按了按太阳穴,他突然直接感到头疼欲裂。 “朕困了,先睡一觉。”说罢,直接蹬了靴子,和衣睡下,王德见此,也不敢再说什么,只默默地退了下去。 李琰此时正在屋内沐浴,听见河溪说完,便打发了伺候沐浴的人下去,只留了河溪一人。 “秋辞今儿可是出宫了?” “是,今儿一早便走了。” “趁着这事儿快了未了,咱们也该做做准备了。” “奴婢懂得。” 宁王一案正在收尾,沈正钦这两日仍然忙着,只留了小庆子陪着秋辞游玩,正值六月份,碰上观音诞辰,城东又有连续半月的庙会,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秋辞对这些没多大的兴趣,只是小庆子眼里想去的神情藏都藏不住,秋辞也只好带着小庆子去凑个热闹。 秋辞多年没有看过庙会,今日一来才发现,竟然也挺有意思的,并没有想象中的人挤人,街道两边摆满了小商摊,街上的百姓或独身一人,或拖家带口,脸上都带着开心的微笑,一扫秋辞在宫中沉闷的心情。 只是越到后来,游人越来越多,秋辞只转头买了个灯笼的功夫,便与小庆子走散了,周围找了好几圈,也没见着小庆子的踪迹,还好,走前小庆子和秋辞约好,若是二人走散了,便去观音庙集合。 只是...... 秋辞四周环顾一圈,只见着人山人海,什么方向也辨别不清楚,更何况,她从来没去过什么观音庙。 正为难间,便听见一个和善的声音说道:“姑娘,你站这儿,可是要买些什么?” 秋辞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面具摊前,摊主是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女人。 “噢......不好意思。”秋辞说着想退后一步,想了想,又开口问道:“请问,观音庙怎么走?” “姑娘,你往前走,第一个路口之后左转,然后直走,大约一刻钟......”摊主热情地回答道。 秋辞道了谢,便按照摊主指的路走过去,却没想到一路上人却渐渐少了,根本不复方才的热闹,而且转过了几个路口之后秋辞赫然发现自己迷了路,周围行人也越来越少。 叹了口气,秋辞转身就走,准备走到人多的地方再问问路,谁知对面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一个年轻男子,似乎是喝醉了,正耍着无赖,他的仆人想拉着他,又被他骂骂咧咧地甩开。 秋辞下意识地提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往路边走,尽量避开这个醉汉,谁知那醉汉抬眼便看见了秋辞的身影,一下便扑到秋辞身边来。 ☆、第七十四章 他抓住秋辞的双手,意识涣散,扑面而来的酒气使得秋辞不禁嫌恶地扭过头去。 “暮云,暮云......”他口齿不清地喊着,一面想要顺势抱住秋辞。 秋辞不住地挣扎:“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人!”他仍然想要揽住秋辞的腰肢,“你就是暮云......” 他虽然喝醉了,意识不清,但到底是成年男子,力量悬殊,要摆脱他实在困难,秋辞朝他的侍从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把他拉开!” 那个侍从对于秋辞颐指气使的态度十分不满,但还是上前拉了拉自己的主子,那男子不满地回头,直接踢了他一脚,他吃痛,捂着脚退到一边,不敢再上前。 男子继续拉扯着秋辞,秋辞情急之下一巴掌扇过去,却没成想惹怒了男子。 他恼羞成怒,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秋辞脸上,成年男子的力量不可小觑,秋辞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虽然秋辞从前在宫中过得多不如意,但是宫中刑罚分明,宫规更是明令不得掌掴宫女,以至于这还是秋辞第一次被人打脸,头晕目眩之下,眼眶下意识地便湿润了。 那男子刚想揪起秋辞,却被人一下给摔倒在地,秋辞反应过来,却看见沈正钦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扶起秋辞,满脸地担忧:“如何没事儿吧” 秋辞站起来,用手捂着脸,艰难地摇摇头。 沈正钦拿开秋辞的手,赫然看见五个深红的巴掌印出现在脸上,在雪白的肌肤上映衬地煞是瞩目。 沈正钦猛然转头看着那男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不复往日里的阴沉,一见着就让人心里发怵,而是实实在在的暴怒,让人一见就不由得双腿发软。 那男子丝毫意识不到危险,在侍从的搀 分卷阅读119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扶下踉跄着爬起来,朝着沈正钦大喊:“你……你是何人,竟敢跟小爷我抢姑娘……” 此话一出,沈正钦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他看着那男子,生生地忍住了想要当街杀死他冲动,半晌只咬着牙吐出一句话:“来人,给我卸了他一双手。” 藏在阴影中的侍从这时才慢慢走出黑暗,只手拿刀,拔出剑鞘,利刃出鞘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尤为突兀,冰冷的剑身反射着路边的灯光到男子的脸上,显出一阴冷的杀气。 男子的侍从一见有人提剑逼近,忙挡到他前面,呵斥道:“你知不知道我家公子是谁胆敢如此无力!我家公子可是京兆尹大人的独子,你……” 话音未落,一把利剑从他背后刺入穿过胸膛,鲜血喷薄而出,沈正钦一下抬起手挡住秋辞的脸,鲜血溅到他宽大的衣袖上,染出一片深色。 那男子眼看着自己的侍从被杀,当下酒便醒了大半,见着满地的鲜血和这一具鲜活的尸体,他整个人都木木地站在路边,仿佛失了三魂六魄。 沈正钦放下袖子,拉着秋辞的手往回走:“我们先回去吧,让他们处理。” 秋辞也许已经习惯了这种刀光血雨,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适,她不经意地擦了擦溅到额头的血珠,点点头,牵着沈正钦的手,面容冷淡地往回走。 回了沈府,找了大夫上了药,秋辞只说太累,便直接回了房间休息,沈正钦见她一脸倦容,只安慰了几句,便送她回了房间。 是夜,秋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至天明…… 第二日,沈正钦雷厉风行的带人抄了京兆尹的家,并搜出了抨击时政的诗文,京兆尹看着这个熟悉的笔迹却又陌生的内容,心情还未从儿子彻夜不归的焦急之中缓过来,又掉入无穷的悲痛之中,当下便两眼发黑,晕了过去,不曾想,脑袋磕在了台阶之上,当下便一命呜呼。 东厂的人不管,只拖了尸体扔去乱葬岗,剩下的人,该刺配的刺配,该发落的发落,对于这一家的悲痛遭遇,街上的行人只驻足看上一会儿热闹便罢,毕竟,这两个月以来,家破人亡的富贵人家,太多太多了,多到连看热闹,都成了一种厌烦。 京兆尹应该算是最后料理的一家,这一家子赶在宁王案收尾的时候,遭了这场大祸,也是令人唏嘘。 时间进了七月份的尾巴,天气依旧炎热烦闷,今岁的春夏,不见半点太平,只希望秋日能带来些许祥和。 朝中官员牵连半数,杀的杀,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朝中瞬间空了大半,朱祚面对朝中无人的局面,只得提前开了春闱,从新进举子之中选官,但学生毕竟只是学生,思想行为仍不成熟,而大多数举子,甚至只会读书,还没学会如何为官,于是朱祚又不得不下了召,将待罪在家的李掖重新征辟。 朱祚是不愿意做这件事的,对于功高震主之人,朱祚本能地保留着一丝不放心,但好在,李掖上书自知待罪之身,不堪为官,但愿意为社稷奔波,于是请愿戴罪立功,自罚俸禄。 这样的退步自然是给了朱祚极大的面子,让他也对这个一贯轻狂,目中无人的国丈放了几分心,也许是这次的事,给了他些许震慑,但好在,朱祚想,他没有参与宁王的案子,可见他并未谋逆之心,况且,他的嫡女已至后位,他也没有道理做出一些蠢事,想到这儿,朱祚彻底地放了心。 当然,李掖是一如既往地狂妄,虽然现在没有不该有的心思,但也是曾经生过的,但幸好他有个叫李琰的女儿,聪明又认得来形势。 “怎么样,父亲可是按照我说的做” “却是,老爷现在对娘娘十分放心,自然无有不从。”河溪答道。 李琰满意地点了点头,嘱咐道:“这便好,告诉父亲,表面上还是该谦卑些,也莫留了把柄。” “娘娘放心,大公子走前告诉奴婢,他会看着老爷的。” 想起大哥一向稳重,李琰这才真正地放了心。 “对了,”李琰放下茶盏,“那事儿,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娘娘放心,早已备好了,只等娘娘一声令下。” ☆、第七十五章 是夜,月明星稀,夏日的晚风吹不走积蓄在空气中的燥热,墨蓝色的天空让人一眼望着便已经沉沦,今夜的坤宁宫同头顶那片无际的天空一样安静,安静地让人生出一丝敬畏。 李琰坐在院子的秋千架上,任由秋千随着自己身体的幅度而摆动,朱祚坐在秋千旁边的地上,席地而坐,看上去仿佛一个消极的文人骚客,地上摆着两小坛美酒,不是上次李琰从地里刨出来的杜康,而是宫中精制的美酒。 酒已经喝完了,人仍然失意着,此刻的坤宁宫,安静地连草丛里的虫子,都不敢发声。 “……我错了吗”半晌,朱祚哽咽着开口了。 “你怎么会以为你错了呢”李琰扭过头,看着朱祚反问道。 “我觉得我错了,今日朝会,朕看着底下那一帮生面孔……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蠢! 分卷阅读120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说着朱祚的语气突然加重,“今日上的折子少了一半……朕还在想,另一半去哪儿了,后来才想起来,原来是被我杀了……今日的茶水不和口味……原来阿容……也被我杀了……” 朱祚抬起眼看着李琰,李琰也直直地看着朱祚的眼睛,他的眼睛血红,布满了血丝,看上去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 “陛下,谋逆之罪,不可轻饶,国法如此。”李琰淡淡地说道。 “朕知道……”朱祚泄了一口气,“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参与呢……只宁王一个人,便能勾结小半数朝臣……若是其他诸侯王……那还有多少人背叛朕……是不是我错了,我是不是不该当这个皇帝,我即为不过短短数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朕错了吗我这几日听见什么风声,太傅似乎是觉得朕违逆天命,该罪几以谢天下……可是……可是朕是大燕的皇帝,怎么能……怎么能写罪己诏呢这是不是在跟天下人说,朕不是该当这个皇帝,朕是不是该退位让贤……是不是,他们都说朕颇有太.祖之风,可是太.祖从未写过罪己诏……我该写吗我该当这个皇帝吗父皇以前曾经骂过我,不堪储君之位,那他是不是早该废了我……我不该当这个皇帝,我不适合当皇帝……或许……或许宁王,南安王都比我适合……若是他们,或许天下不会有这种事,也不会杀这么多人……我是不是错了……” 朱祚絮絮叨叨地,仿佛陷入了魔怔,他的眼眶通红,仿佛能滴下血来。 李琰忙下了秋千,蹲在朱祚身边,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陛下,你没错。” 朱祚看着李琰,眼睛里颇有些崩溃之色:“怎么连你也这么说,你怎么该这么说,你该狠狠地骂朕……” 李琰皱眉,再骂怕是得疯了。 李琰坐在朱祚身边,扭头看着他,脸上是极尽所能地温柔:“妾再说一次,您没错,错的是那些大逆不道,背弃皇恩之徒,您不该为他们的贪婪而负责。” “可……” 朱祚还想说些什么,李琰又立马开口道:“就算错,也是错在您的仁慈和宽宏上,做一个仁君没错,但是,陛下,您太过仁慈了,这根本不是合适的御下之术,那些贪婪无德之徒,你越是仁慈,他们越会得寸进尺,你就越发没有威望,太.祖也宽宏,但是□□宽宏的是那些敢于谏言的直臣,对于当街纵马行凶的唐皇后亲弟,□□也并未亲饶,陛下,仁慈是有底线的,他们叫你写什么罪己诏,您觉得您该写吗您认为自己有罪吗若是您有罪,那么那些谋逆反叛的臣子是无辜清白之人您这不是再鼓舞大家造反吗” 朱祚看着李琰,半晌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已有所动容,细细想来,朱祚也确实觉得那些个忤逆之人实在罪无可恕,他们背叛了他的信任。 李琰看着朱祚的表情有所动容,她偏着身子,将头靠在朱祚的肩膀上:“你还记得,为什么大家都说你是太.祖在世吗” 朱祚低着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李琰,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抚到耳后:“不记得了,就是好像突然之间,大家都这么说,可能是我喜欢打猎的原因吧,太.祖也酷爱游猎。” “什么啊,那话是我说的。”李琰笑着盯着朱祚的下巴。 “你说的”朱祚有些惊讶。 “是啊,那年我寄居皇宫,你可曾记得”李琰靠在朱祚的肩上,“夏日围猎,在东林,我和母后在行宫前面等着先帝帅军归来,先帝还没等到,就见着一个少年,快马而来,一骑绝尘,身姿矫健,姿容无双,手里还提着一只兔子……” “兔子不是狐狸吗” 李琰娇嗔着轻打了他一下:“别说话,听我说完……是兔子,我记着没错……我当时正在读太/祖本纪,上面说太/祖少年之时酷爱游猎,每每满载而归,骑术精湛,恣意爽朗,姿仪甚美,恍若天神降临……我当时就一直在想,这么样儿的人,得长成什么样儿呢我看我大哥骑马,骑射很好,但是姿态远远称不上美……我当时就想,若是太/祖从书里走出来,就合该是那样的人,我当时就看呆了,你都走过去了,还没反应过来,母后打了一下我的头,我才回过神来,说了一句什么太/祖之风,母后笑的可开心了,当时不少人都听见了,这话也就传开了……” 朱祚挑眉,笑道:“那年我十五岁吧,”他的语气颇为怀恋,“少年时确实精力旺盛,却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想到这些。” “你可知道我愣了那么久,想的是些什么” “什么。” 李琰笑了笑,半晌才说:“我当时想,我一定要嫁给表哥,他长的跟太/祖一样好看……” 朱祚噗嗤一声笑出来,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说你,你那年不过九、十岁吧,小小年纪想什么呢!我就说,怎么突然之间,书也不看,字也不练,整日里跟着我们这些男儿骑马打猎,结果养成了一副臭脾气……” 李琰抬起头,不满地看着朱祚:“反正我是嫁给你了。” 朱祚看着李琰那一幅认真正经的模样,不禁也收了脸上的笑,他看 分卷阅读121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着李琰,将她揽入怀中,叹了口气说道:“让你失望了,我远不如太/祖。” 李琰在他怀中,甜蜜地笑着:“让你也失望了,我更远不如一代贤后唐皇后。” 朱祚仰起头,无声地笑。 李琰又道:“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陛下,您会比太/祖做的更好,太/祖虽然贤德,却也听不得忠言逆耳,在这上面,您比他强,您只是太过宽宏了,这是为君者,最可有可无的品质,您该相信自己,不要被那些逆臣蒙蔽了。” 朱祚搂紧了李琰:“你现在有点像唐皇后了……” ☆、第七十二章 朱祚今夜方才睡了个好觉,第二日起身之时,神清气爽,眉目里都带着光芒和志气。 他好像没有变,依然是从前那个陛下,李琰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不过,等到朱祚上完朝会,回到坤宁宫处理政务之时,李琰这才发现,朱祚的脸上不复温和,那副严肃的模样,倒真是活脱脱的帝王本色。 批阅奏章是个辛苦活儿,不过,从前他或许有过不耐烦,却不曾像如今这般,对待政务虽然耐心了许多,但是,脾气却显出几丝暴戾。 直到朱祚怒气冲冲地将一份折子甩到地上,李琰这才重新审视起朱祚,一夜之间,他好像成熟了许多,更加像一个君主了。 李琰将地上的折子捡起来,翻开来看,上书之人正是先前所提的太傅,这次虽不是说些什么写罪己诏的鬼话,但却说,他认为陛下进几年都不该提及泰山封禅一事。 难怪朱祚会如此生气,他登基不久,又连着这几年都发生这些乌七糟八的事,眼见着清静了,封禅一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但是并不是每一位帝王都能上泰山封禅,若是无德无能的昏君,只怕要被文官的折子给淹死,但是朱祚不同,他从小都生活在“颇有太/祖之风的美誉里,不论是身为太子,还是登基为帝,他都可以说的上是建树颇多,封禅一事,似乎理所当然,朱祚也急于通过封禅,向天下人证明自己,然而这封奏折,可谓是实打实地打了朱祚的脸,气急如此,理所当然。 李琰将奏折放回桌上,又顺带着整理整理桌上被弄乱了的奏章。 “你怎么说”朱祚皱着眉问李琰。 李琰挑眉:“现下已经八月了,封禅一事今年怕是去不成了,只能改明儿了。” 朱祚颇为不悦地道:“你怎么也跟朕打马虎眼儿。” “臣妾没有,”李琰无辜地看着朱祚,“太傅是老糊涂了,您总不能跟他生气吧。” 确实,刘太傅此人,已经八十好几的年纪,又是三朝元老,却是不能因为这事就怪罪与他。 “那这怎么办”朱祚仍有些不悦。 “陛下只当没看见便罢。”说着,李琰拿起桌上的奏章,扔到墙角。 “你说的倒轻巧,你知不道依着太傅的性子,朕的奏章不批下去,明儿他就拄着拐杖到朝会上来找朕了。”朱祚没好气地说道。 这一点李琰确实没想到,她瞪着眼看着朱祚:“那这怎么办您要是批了,日后再上泰山封禅可便是不能了,若是不批,那依着太傅,您怕是不得安生几日了。” 朱祚听到这儿,只感到脑袋疼,胸中似有无名火起:“罢了!不批就不批,他又能将朕如何!” 李琰被朱祚这突如其来的火给吓得有些懵,不过她从前是与朱祚吵惯了的,立马便反应了过来,忙劝道:“陛下莫气,这些文臣一贯如此,您也是知道的。” 看着朱祚紧皱的眉头,李琰也不敢再让他继续批阅折子,连忙劝道:“陛下,都这个点儿了,还是赶紧用晚膳吧,这些烦心事先留着罢。” 哄着朱祚吃了晚饭,朱祚便带着剩下的折子回了养心殿,看来,今夜又要睡不好了。 李琰提早吩咐了人,煲了汤,等着半夜送去养心殿。 回到寝殿,李琰坐在床榻之上,将正在掌灯的宫女给打发了出去,只留下河溪一人。 李琰拿起火折,点燃床榻两边的蜡烛,细细地减去燃过的火引:“我记着,刘太傅的嫡长孙再翰林院修书” “是在翰林,不过没在修书了,这两日在宫中整理典籍。”河溪对宫内外的基本情况都是了如指掌。 “那你待会儿派人悄悄去找他一趟,让他今晚回去,看好刘太傅,不管用什么方法,这两天就莫要再出府。”李琰淡淡地吩咐道。 河溪有些惊讶:“娘娘,您怎么突然想起这个咱们跟刘家素无瓜葛啊。” 再者,李琰也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人,以前从来不会管起这些事的,怎么如今倒想着刘太傅。 “刘太傅一把年纪,又是三朝重臣,若是得了陛下几句训斥,怕是面上挂不住,他性子又是出了名的烈,搞不好,血溅金銮……”李琰将灯罩罩在烛火之上,屋内一下暗了不少,“总之,若是出了事,于陛下名声有碍,又累及一个历经三朝的老臣。” “奴婢懂得,还是娘 分卷阅读122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娘思虑周全。” 李琰笑笑,不置可否。 毕竟,这些事,也与她有关,她也不忍伤及一条性命,更不让朱祚背上什么不好的名声。 “对了,”李琰对着宫灯思量半晌,嘴角勾笑,道:“过一个时辰,把沈正钦给本宫叫来。” 沈正钦正在值房办案,听闻李琰派人来请,心里多多少少带了些惊讶,但想着,现在他和李琰,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也便乔装打扮一番,再次进入坤宁宫。 沈正钦进入内殿,只见着李琰脸上颇有些憔悴,眼圈底下都泛着黑,眼睛里还带着些血丝,在微黄的烛火之下显得憔悴不堪,再细看,还仿佛见着她的眼眶红红的。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沈正钦觉得李琰如此,怕正是唤自己前来的原因。 李琰微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沈正钦也就此沉默着。 半晌,李琰才憋不住地开口道:“沈正钦,你可知道罪己诏” 沈正钦有些惊讶:“自然知道,娘娘,您问这个做什么” “本宫这几日翻遍了本朝史书,发现我朝只有五位帝王曾写罪己诏,以陈情述罪于天,其中最出名者,便是太/祖皇帝……”李琰絮絮叨叨地说着,半晌没有说到点子上。 沈正钦却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您是说,陛下有意下罪己诏” 李琰有些难以启齿,只点了点头。 “那您叫微臣来是” 李琰有些激动地道:“陛下万不能下罪几之诏,太/祖皇帝英明神武,可罪几诏书一下,也颇为人所耻笑,陛下怎么能再如此呢可……可你也是知道的,陛下从来以太/祖皇帝为标杆,他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本宫废了不少口舌,依然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李琰叹息着,无奈地摇摇头。 听罢,沈正钦劝道:“娘娘,您多虑了,太/祖皇帝虽下了罪己诏,可也并未为人耻笑,反而增有美名,陛下如此,颇具太/祖之风,届时载于史册,亦是美事一桩。” 李琰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正钦,语气有些不快:“沈正钦,本宫叫你来是帮本宫劝说陛下,而不是来教育本宫!” 对于李琰的骄纵,沈正钦有些无奈:“娘娘,微臣不敢教育娘娘,只是此事本就如此,微臣不过据实以告。” 李琰等着沈正钦,脸上仍是不悦。 沈正钦继续劝说道:“娘娘,孔子云,知错而能改,善莫大焉,陛下此举,正符此意,天下为君者,都顾及所谓天家颜面,能下诏罪几者,寥寥无几,但凡为此举者,史书之上,皆有美名,娘娘,这当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再者,咱们陛下什么性子,您最是清楚不过,素来都是以仁为标杆,不论御下还是处政,皆是如此,这是君子之德,陛下有这样的打算,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您也不必相劝……” 李琰皱着眉,脸上尽是不悦,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才不得不赞同了沈正钦的观点。 “虽……虽是如此,”李琰别扭地说,“可本宫也不能让陛下在臣子面前失了脸面。” 沈正钦已经放弃说服李琰这并不丢人,只道:“那是自然,娘娘您打算如何。” “你且找几个大臣,明日朝会向陛下谏言,求陛下下罪己诏书,这样一来,总比陛下自个儿做这个,要好得多。” 沈正钦想了想,这也没有坏处,反而让他提早给朱祚找了个台阶,也算是功劳,便应了下来:“是,娘娘。” “一定要赶早,在陛下提出此事之前。”李琰嘱咐道。 沈正钦皱眉道,想道,依着李琰的意思,陛下明日一早就要下诏书,现在天色已晚,宫门都下了钥,哪里能去联系别的大臣。 “娘娘,现在天色已晚,别的大臣怕是联系不到了。” 李琰皱眉:“那怎么办” 沈正钦道:“微臣一人也可。” “一人”李琰皱眉,“怕是不妥吧,一人之言,怎比得上众口铄金而且,陛下只听了你一人之言便做如此重大的事,更是有损颜面吧。” 沈正钦立马解释道:“娘娘放心,虽是微臣一人提议此事,但那些与微臣交好的大臣皆会附议,再者,有些人是惯会见风使舵,他们见陛下倾向此事,也会附议,并不会有损陛下颜面。” 李琰这便放了心,点头道:“如此,一切都仰仗你了。” 李琰说着,眼睛里也多了些神采,嘴角含笑,仿佛对此事甚为满意。 沈正钦走出内殿,颔首走过坤宁宫的庭院,他的余光向左边瞟着,只见窗前透出一个伏案奋笔疾书的少女的影子,沈正钦一眼认出,那便是秋辞,他能看见她的轮廓在灯光下变得柔和,他执笔的手刷刷地书写着,他似乎能想象出她认真的模样,聚精会神,心无旁骛,她微微扭头,脸颊柔和的轮廓也看的分明,他开始回忆她温柔的面庞,一笑之时,柔和如水,仿若融进了春日。 若是后来的沈正钦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他一定停留此地,多看上几眼… 分卷阅读123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 ☆、第七十七章 乾元五年八月二十六这天天气不甚好,往日这个时辰,天空也该显出些亮色,可如今,却仍是笼着一片夜色,抬头望去,隐隐能见着乌云拢聚,呼啸而来,昨晚星辰闪耀,月色朗朗,本该是有一个好天气的。 沈正钦今日起的早,不知为何,他的心头有些发闷,头脑之中也隐隐显出不好的征兆,他站在门外的走廊上,靠着漆红的柱子,微黄的宫灯在他头顶闪烁,他看着显出墨蓝色的天空,胸中万般思绪凝结,无处舒展。 当值的侍从为他披上皂色的披风,他这才回过神来,一阵冷风吹过,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用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方才那阵凉风将他吹得清醒,他摇了摇脑袋,仿佛要甩掉什么不好的情绪。 怕是最近太过劳累了罢。 沈正钦这么想着,似乎是为自己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诊断。 等今年的事了了,到真正太平的时候,这些个腌臜事,他也便不想再干了。 不知为何,也许是见多了腥风血雨,尔虞我诈,他的心底蓦地生出几丝疲累,他现在更向往宁静的生活,西窗剪烛,闲话家常,刀尖之上,不再常沾鲜血,脚底之下,不再堆满尸骸。 沈正钦想了想,自己的要求似乎太过于严苛了,罢了罢了,生辰之际,能有一碗她做的寿面也便罢了。 思及此处,沈正钦不禁展颜一笑,还未等他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抽身,只听远处宫铃之声渐起。 这个时间,陛下也该起身了,沈正钦转身走回卧房。 他特意用冰凉的井水擦拭自己的脸,试图使自己恢复精神,掩盖满脸的疲惫。 小庆子拿来朝服,朝服叠的有些起褶,袖口还隐有墨迹,他不常去朝会,故而这朝服也不常穿,只这两月来穿的多些,他看着袖口污渍,脸上表现出了极大的不适。 “待会儿我回来,你把这朝服送去洗了。”沈正钦吩咐道。 “是,”小庆子边为他系上腰带边说,“只是下雨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干不了。” “下雨”沈正钦疑惑地道。 “是啊,方才刚下的,感觉要越下越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沈正钦想起刚才乌云笼罩住的天空,还未舒展的眉头又拧到了一起:“那便停了再送去。” 沈正钦走出房门,见着这雨势虽然不大,确实有愈大的征兆,雨水倾斜而下,熄灭了走廊宫灯,侍从正搭着梯子重新生火。 沈正钦一头扎入雨幕当中,身后的侍从忙将撑开的伞打在沈正钦头顶,并跟上他的步伐,确保他不被雨水淋着。 朝局重新整顿之后,朝会之上也少了诸多议论,毕竟形势未明,少说少错。 沈正钦入朝之后,不少官员向他致意,无论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如今这位,可是一手肃清朝堂之人,少不得谄媚几分。 沈正钦并只敷衍几句,便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听那些个大臣闲聊,多年的情报工作使他养成了少说多听的习惯。 但是这些大臣们也不敢聊些什么过分的话题,无非是张家的儿子该娶亲,刘太傅风湿发作,不能行走,以致无法今日无法朝会,今晚去哪儿喝几杯等无关痛痒的小事。 片刻之后,宦官间细的声音传来:“陛下临朝!” 百官顿时安静肃穆,朱祚在龙椅上坐定,他穿着一身玄青常服,头戴玉冠,自有稳重之色。 照例将前几日所奏请之事下达命令之后,便开始百官议事,沈正钦按照先前所计划的那样,手执板笏,上前道:“陛下,臣有本奏。” 沈正钦处理的宁王余孽一案早已盖棺定论,现如今突然有奏,朱祚也有点惊讶。 “讲。” “臣前日读史,汉帝曾有言,吾一人之罪,何忍累及万人,我朝太/祖皇帝曾因黄河水患,死伤前人,痛下罪几之诏,得一世明君之名,” 沈正钦俯首陈述,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坐在上首的朱祚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他的手紧紧地捏在一起,脸色铁青,牙关紧咬,双目紧闭,仿佛忍着极大的怒气。 沈正钦没有感觉到龙椅上那人的怒气,仍然自顾自地述说着。 “我朝先后历经洛河水患,宁王叛乱,南康王府大乱,朝中大臣牵连甚广,百官惶恐不安,百姓惶惶不能终日,臣以为,此天主不详,陛下应立诏罪几,向天呈情,抚以百官,得慰万民,亦不伤及天家颜面,陛下还能留青史美名……” 事实上,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感受到这个向来仁慈的君主,会有这么大的怒火,他们甚至还有些惊讶,怎么向来,谄媚奉上,钻营取巧,狠毒狡诈的东厂厂公沈正钦,竟有一天会说出这种话,活像一个老迈迂腐的文官。 他们听着听着,甚至还觉得,他说的似乎不无道理,想在思索着,待会儿要不要率先站出来附议,但是,怒火在朱祚的胸膛里酝酿。 他觉得沈正钦那番话,句句都在针对自 分卷阅读124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己,自己不贤不德,未得上天庇佑,又无才无能,治理不好天下苍生,宁王夺位,乃是上天旨意,自己难道违逆天命 再次睁眼之时,朱祚已经忍无可忍。 他在愤怒地驱使之下,一下将桌上的笔墨书册统统掀翻在地,惹得满地污浊,宽大的衣袖上都沾染了墨迹,他狠拍着桌子,巨大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大殿内显得尤为突兀,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通红,目眦俱裂,愤怒异常。 他指着沈正钦,怒斥道:“沈正钦!你什么意思” 天子发怒,仿若雷霆之势,众人习惯性地跪下呈情:“陛下息怒。” 沈正钦下意识地跪下之后有些愣住了,先是有些好奇,向来宽和仁慈的朱祚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众人也是愣住了,怎么这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很快,沈正钦反应过来,想试着挽回局面,却没想到,朱祚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大喊到:“来人!” 殿外侍卫执兵入内,声音洪亮:“陛下。” “把他给朕拖下去,杖三十!” ☆、第七十八章 杖刑在大燕也算个普遍的刑罚,不少官员也曾经受过,不过不同的是,从前受刑的人不是沈正钦罢了,自朱祚即位以来,还从未有过官员被当朝拖下去行刑的例子,这即便是在以往,也是不常有的事。 看来这次沈正钦,是真的惹恼陛下了,众位官员心有惶恐,惴惴不安。 沈正钦有些不敢相信,也一下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只是冲龙椅上的朱祚喊道:“陛下,陛下……” 不过朱祚仍是无动于衷,直到他被侍卫粗鲁地拖去殿外,去衣受刑,才如梦方醒。 他中计了! 这个念头一出,他心里还不敢相信,直到生荆制作的长六尺的刑杖落在他的身上,疼得他一瞬间险些失去知觉,他这才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这个想法。 他们的皇后,可真真是好计谋! 沈正钦冷笑着想到,心中的愤怒甚至抵消了肉体上的剧痛。 自己怎么不明不白地就走入了他的圈套呢沈正钦不能理解,昨日李琰说的那些话,莫非便是在引他惹怒陛下可是,依着陛下往日的脾气,短短不会有今日之事,他们的陛下,是从何时开始变了呢 刑杖落在已经满是伤痕的肌肤上,疼得沈正钦不得不惊呼出声,他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打湿,身上的痛觉已经蔓延到全身,使他忍不住抽搐,他仍然强忍这这巨大的痛苦。 沈正钦想,还是自己大意了,陛下若同以往一样,又怎么会杖杀了多年情分的阿容 看来,终究是自己大意了。 不,不对!一个念头划过沈正钦的脑海当中,他不敢去想,可是他又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 李琰出手,绝不仅仅只让他受些皮肉之苦,这于她而言,无利反害,一定还有更大的圈套在等着自己。 她要的,是他的命! 沈正钦当即便慌了,他干过不少事,买官卖官,收受贿赂,栽赃诬陷,残害官员,这些满朝文武心知肚明,只是无人敢言,无人能言罢了。 可如今呢他成了这落魄样子,若要扳倒自己,只需要一个人,随便牵扯出一些陈年旧事,随手拿出些证据,便足以治他死罪! 想到这儿,沈正钦的心底落入了无边的恐惧,他想到,如今这三十杖,怕只是让自己身陷囹圄,无暇顾及百官。 不行,他一定要撑住,至少等他回到值房,放心地将事情安排下去。 可是,沈正钦也算是金尊玉贵地养到大,从未吃过什么苦头,这一杖一杖下去,早已皮肤眦裂,疼痛难忍,意识也一点一点涣散,哪怕他强行撑着,也抵不过这沾满了鲜血的刑杖。 “24,25,26……”旁边的宦官一下一下地报着数,沈正钦只强行凝聚意识,却再没听到“27”一声数。 李琰今晨倒是醒地早早地,不过却并没有起床,正望着床边摇曳的火烛发呆,河溪却快步进来禀报道:“娘娘,如您所料。” 李琰挑眉,表情未见丝毫的惊讶:“沈正钦呢” “特嘱咐了人,打得重重地,现下已经晕过去了,人已经抬回了东值房。” 李琰满意地点点头:“接下来,就不关咱们的事了,只记得嘱咐父亲,若是沈正钦一旦下狱,东厂那些头目,也万万不可放过,斩草除根。” “是,娘娘放心,”河溪道,“他们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国法断断饶不得他们!” 金銮殿上似乎还弥漫着从殿外传来的血腥味,刺激着众人的感官,只是朱祚现下议事,谈笑自如,仿佛刚才那事并未发生。 议事已毕,朱祚疲累地道:“众卿可还有奏” 此话一出,朱祚是只等着收工回宫的,却没想到,一个洪亮的声音出现在大殿之中。 “臣有本奏。” 朱祚放眼看去,只见一个年约三十,面白少须的官员站出队列,站至殿中: 分卷阅读125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臣代兵部侍郎钟覃,有本参奏。” 朱祚这下方才想了起来,兵部侍郎牵连宁王一案,已被发配岭南,如今职位空缺,确实是拨了兵部员外郎钟姓者暂代。 “讲!” 钟覃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下,俯首行礼,声音激动:“臣请陛下申冤!” 朱祚被他这一跪给弄懵了头脑,有些疑惑地道:“钟卿有何冤屈”末了,他补充一句,“起来说话便是。” “谢陛下!”钟覃站起身,立定身子,开始诉说,“冤者非臣,而是臣同族兄长,前京兆尹钟南。” 朱祚挑眉,表情甚为不耐烦:“钟南有何冤屈他写下谋逆反诗,对朕不恭,同情逆王,证据确凿。” “陛下,钟南一案,却有冤屈啊!”钟覃声嘶力竭地喊道,“钟南同臣素有交往,臣深知,他绝非是有谋逆之心,再者,他生性正直,一心为公,为处理公务,沉珂良久也未医治,如此披肝沥胆之人,怎会同情逆王,实在是那沈正钦,为一己私欲,携私报复!望陛下明察啊!” 朱祚仍是不耐烦:“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所写反诗,怎会示于人前沈正钦为宁王一案,披肝沥胆,怕是得罪了不少人。” 言下之意,就是说,如今这番陈词,不过是沈正钦得罪了旁人,遭到报复便吧。 “陛下,臣有证据!” “是何证据” “钟南有一独子名钟侩,在东厂上们拿人前一晚失踪,后来臣觉此事蹊跷,派人暗中查访,却不想……却不想……”说到此处,钟覃有些哽咽,他努力忍住心中的不适,继续道,“却不想他已被人卸去了右手,他的小厮,也被人杀害,臣遍寻京中名医,才将钟侩救活,却不想,人已经疯了,臣心里难安,誓要找出凶手,几经查访之下,这才得知,凶手正是……正是沈正钦!” “荒谬!”这是朱祚的第一反应。 “陛下,臣有理由怀疑,沈正钦因一己之私,陷害良臣,求陛下做主!”钟覃说的声嘶力竭,情到深处,又扑通一声跪下,磕头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之中,再次抬起头时,鲜血已经顺着额头滴下。 “这……这……仅凭一个痴儿,怎能判定忠臣有罪”朱祚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荒谬!” 李掖此事站出来说道:“陛下,百姓有冤,可诉与官,臣子有冤,自该诉与陛下,臣认为,既然钟侍郎诉冤殿前,那么陛下就该依着国法,交由刑部查明。” “荒谬!”朱祚想也不想便驳回,“若只因一人之言,便将功臣下狱,那岂不是寒了功臣的心!” “陛下,那您如此偏听偏信,岂不是寒了我等无功之人的心” 话中的讽刺之意太过明显,朱祚的怒火一下窜了起来,但当他看到钟覃满脸的鲜血,心下又是不忍。 “陛下明鉴!”另一个激昂的声音传来,使得大家的注意力都转向了从人群之中出来的那个官员,“那沈正钦绝非是正直无私的忠臣,他掌管东厂,权高位重,私底下却干了不知道多少勾当!贪污受贿,买官卖官,构陷忠臣,残害忠良,实不能成为忠臣!” “你说什么” “陛下,沈正钦掌权之时,多少冤假错案,屈打成招,绝不是只京兆尹钟覃一家受害,望陛下明察!”翰林院编修站出来道。 朱祚还未反应过来,工部侍郎站出来道:“昔日礼部侍郎因上本参奏沈正钦而遭贬谪,如今京兆尹更是一家满门离散,陛下,东厂横行,多少良臣受辱,满朝文武屈于沈正钦淫威之下,敢怒不敢言,椎心泣血,天地可鉴,望陛下明察,还朝野清明!” “望陛下明察,还朝野清明!”又一个官员站出来,掷言辞激烈。 接下来,一个接着一个的官员站出来,手执象笏,掷地有声。 “望陛下明察,还朝野清明!” “望陛下明察,还朝野清明!” “望陛下明察,还朝野清明!” ☆、第七十九章 朱祚看着跪在大殿之中的满朝文武,内心的信念一点一点地抽离,他的心如坠谷底,仿佛一下失去了方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相信沈正钦,更加害怕朝臣所说,具是属实。 可是,怎么会不是怎的呢满朝文武,难道都会刻意陷害沈正钦吗 自己当真,信错了人 朱祚痛苦地闭上双眼,道:“既如此,朕该听众卿之言。” “来人,褫夺沈正钦职务,暂压刑部大牢,由三司会审!” “退朝罢!” 东值房的人刚见到沈正钦满身是血,气息孱弱地被人抬回来,皆是吃惊,上下几乎乱成了一团,还好周明极力压制住了场子。 周明忙叫人将沈正钦抬到床上,打上温水来擦拭伤口,这方又派人去请太医前来医治。 做完这一切,周明忙出门询问抬着沈正钦前来的那两个宦官。 那两个宦官只相互对视一眼,眼中似有疑虑,周明心中不爽, 分卷阅读126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但是脸上却堆了笑容,叫人拿了两锭银子前来。 那两个宦官连忙道:“周公公莫问,御前的事,奴才当真什么也不知道。” 周明将银子塞到他二人手里,他俩推辞着不接受,二人争执间,两锭银子一下掉到地上,他二人又是对视一眼,忙向周明行礼道:“奴才职责已尽,告辞。” 说罢转身逃跑似的离开东值房,周明皱着眉看着那匆匆离去的二人,喃喃道道:“真是怪事!” 说罢,也想去正躺在床上的沈正钦,忙想转身进屋去看看,突然,灵光一闪,忙叫道:“陈河。” 陈河听到忙跑到周明旁边:“周公公,何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异,我估么着这事不对。” “那……要不要奴才派人去打听打听”陈河提议道。 “不必了,”周明摆摆手,旋即又吩咐道,“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你且带几人,出宫待命。” “是。” 陈河带着两人,疾速走到宫门,东值房离宫门不近,他们又没有身份骑马驾车,仅凭脚力也走了好一会儿。 走至宫门之时,守卫照常拦住他们,陈河拿出身上的腰牌,道:“我是东厂千户陈河,出宫有要事,速速放行。” 守卫将那腰牌拿起仔细看了两眼,然后伸手向身后之人示意开门。 陈河接回腰牌,刚往门口走几步,却听见背后有人呵斥:“何人在此” 回头一看,正是禁军护卫,率队前来,应是在巡逻。 陈河回头拱手致意:“大人,奴才东厂掌刑陈河。” 那领队之人先是皱眉,接着立马向身后之人挥手示意,身后几人立马上前去,压住陈河一行人。 陈河先是惊愕片刻,随即便挣扎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乃东厂掌刑!” “奉陛下之命,”那领队拱手道,“捉拿东厂沈正钦及其党羽刑部候审!” “什……什么!”陈河瞪大了双眼,仿佛听错了一般,等到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被远远地压走了。 东值房中,周明好不容易等来了太医,连忙拉着太医进了内殿,为沈正钦医治。 那太医一把年纪了,被周明一把拉进屋,气息都还未平息,就被陈河按着给沈正钦医治。 那太医忙劝道:“公公莫急,沈公公这伤并不严重,既然清理了伤口,那容下官看过之后,开两贴药便好。” 周明急切地说:“怎能不急,我们厂公金尊玉贵,这么严重的伤,万一落下了病根儿可怎么办!” 那太医无法,只得立马为沈正钦医治,三十杖刑,也算是个不轻的刑罚,伤好并不难,可要保证在养伤的过程中,不得邪风入体,也是不容易,但好在沈正钦身份尊贵,平日里金尊玉贵地养着,也不会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 沈正钦意识还未恢复,头脑已经渐渐烧起来了,小庆子为摸了摸沈正钦的额头,一下收回手:“好烫!” “太医,厂公的额头好烫。” “小公公莫急,下官为公公敷了药,便开两贴退烧的药。” 太医正在为沈正钦敷药,突然听得门外十分吵闹,周明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忙跑向门口,大吼道:“吵什么!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等他一句话说完,却注意到门口有些许不对劲,沈英带着禁军正穿过院门,往值房里来。 周明立马上前,拱手问道:“沈大人安,您这是做什么” 沈英面容复杂地看着周明,沉默半晌昂,才说道:“奉陛下之命,捉拿沈正钦刑部候审。” “什么!”周明惊呼。 沈英见此,也不说话,只挥了挥手,身后立即有士兵上前,压住周明。 周明剧烈地挣扎起来,手臂被牵制住,一动起来就疼得面容狰狞,可他却管不了,只喊道:“沈大人!沈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英回头,平静地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而已。” 其实,发生了什么事也不难猜,无非也就是东厂干的那些事,可是周明却是想不到,如何会在沈正钦权势正盛,炙手可热地时候,突遭大难。 未及细想,他只赶忙喊道:“沈大人可否宽限些日子,我们厂公如今受了伤,需要医治,刑部那地方,万万去不得啊!” 沈英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我只是奉陛下的命令,做不得主。” 说罢,挥挥手,让人押着周明出去了,然后自己带着兵,望屋内走去。 东厂厂公沈正钦,兼司礼监二品掌印太监,何等尊贵的身份,往日里见着,都是一派意气风发,炙手可热,可如今,却衣衫不整,伤痕累累地躺在床上,任人发落,真真是令人唏嘘。 沈英不忍再看下去,也顾不得他旁边那个小太监哭天抢地地求饶,只闭目,深吸一口气,然后出门而去,让几个士兵小心地抬着沈正钦押往刑部。 沈正钦仍在昏迷当中,意识不清,他根本就想不到, 分卷阅读127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就在今晨,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堂之上翻云覆雨的东厂厂公,却不想,不过几个时辰,便已经沦为阶下之囚,其惨状不忍直视。 ☆、第八十章 沈正钦下狱的消息不出多时便已经传遍了皇城,人人都在讨论昔日位高权重的沈正钦何以会落得如此下场。 “听说那沈正钦杀人如麻,四处贪受贿赂,就连外头那些大臣,都得看他脸色行事,否则的话,定要全家遭难。”坤宁宫也难免八卦几句,雪从便趁着闲暇,和司竹说上几句闲话。 “正是呢!”司竹说道,“我原先在宫外便听说了,那些个大臣年年都要给他送礼,不从这儿,来年便要倒霉,那些个仗义执言,上书参奏他的大人们,没有一个成功的,折子都被截下了,不仅如此,那些大人还会被东厂安上莫须有的罪名,酷刑审讯之下,哪有不招的,结果都被判了死刑,长此以往,也就没有人敢参奏他,只得屈服于阉人之下。” 雪从听了气冲冲地说:“正是这种人,惹得朝野不宁,坑害天下苍生,陛下早该将他下狱了!” 秋辞正进屋赖,听见雪从说什么下狱的话,笑着问道:“又说什么呢?雪从,你又得新的话本子了” 雪从笑着说:“什么话本子,我们俩说沈正钦呢!” “什么”秋辞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心底隐隐生出些不安之感。 “就是那东厂厂公沈正钦,听说他戕害大臣事发,已被陛下下了刑部大狱了。” “什么!”秋辞仿佛五雷轰顶,当时愣在当场。 “怎……怎么……怎么会呢”秋辞不自觉后退两步,喃喃自语道。 “秋辞,你怎么了”雪从疑惑地问道,她见秋辞好像有些站不稳,还特意上前扶了一把。 秋辞立马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忙收敛了神色,艰难地勾起嘴角,笑道:“怎么会呢他不是刚刚替陛下清理宁王余孽,正是炙手可热之时,怎……怎么会下狱呢” 雪从笑道:“这就叫恶有恶报!他滥用权势,蒙蔽陛下,戕害大臣,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大事,现在才被下狱,可算是便宜他了!” “是……是嘛。”秋辞勉强扯起嘴角,“这样啊,我倒是未曾……未曾知晓。” 司竹见此忙回道:“秋辞你自小就在宫里,又在陛下身边,哪里能知道这样的事。” “也是……也是……”秋辞微微垂头,眼神躲闪,心下慌张不安。 “秋辞你怎么了”雪从看着她关切地问道,“今日很是反常啊。” “噢,”秋辞抬起头,捂着手道,“方才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好像是伤口又裂开了。” “那怎么得了,”雪从惊呼道,“那你还不赶快去上药。” 秋辞胡乱地点点头:“我现在就去。” 转身,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门,见着坤宁宫一派生气,环视一圈,心中尽是茫然无措,漆红的宫门映入自己的眼帘,秋辞忙往宫门快步走去。 “秋辞姑娘,您干什么去” 秋辞心跳加速,停下脚步,胡乱地回答道:“我伤口裂开了,去太医局拿几贴药。” 说着便提笔跑出了宫门,心中的惶恐和茫然使得她的心跳不自主地加速,在这强烈的心跳下,她停不下自己的步伐。 河溪走入内殿向李琰禀报道:“娘娘,秋辞跑出坤宁宫了。” 李琰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香茗,道:“出去便出去了,无非就是听着消息罢了,不过,她这番失态,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若是她无动于衷,反倒叫人瞧不起。” “可是……”河溪迟疑道,“她会不会坏了事” “她一个小小女吏,又能坏什么事,她现在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一会儿自己也就跑回来了,”李琰说道,“放心,咱们手里的证据早便备足了,只需要一点一点散给刑部就好,不出半月,便可定罪,再者,他负了伤,又在刑部那种地方,伤口感染之后,能不能坚持半月都是个问题。” 河溪点点头:“娘娘说的是,只是,秋辞,咱们到底没道理留在宫里,怪叫人不自在的。” “我也知道看着不自在,只是,她是陛下亲口指到我宫里的,我怎么也不能将她弄出去,最近我参与的事有些多了,万万不能再沾染什么事了,免得到时候说不清楚!” 秋辞跑出坤宁宫,在宫中的甬道上漫无目的地奔跑着,红墙碧瓦在眼角的余光里匆匆略过,秋辞的心中骤然若失。 不知跑了多久,秋辞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看着四周漆红的宫墙,那墙红的干干净净,一丝旁的东西也没有。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纵然再着急,也无济于事,她不过一个小小女吏而已,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她根本没有一丝作用。 沈正钦被下了狱,那些商量好弹劾沈正钦的大臣们根本就不会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想必连周明,陈河也尽数被抓,说不得,连小庆子也难逃 分卷阅读128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牢狱之灾,东值房想必也被封了,自己再去也无济于事,沈正钦的人,她现在更是一个也联系不到了。 再者,就算联系到了,她也什么也做不了,沈正钦所做之事,她也知道,那些大臣若是捏足了证据,谁人也不得翻身,何况,就连沈正钦也不声不响就这么被下了狱,就算自己去,又能做什么呢 别说是联络大臣,就连沈正钦的人,她也都不认得,自己一个小小女吏,次从未离开过皇城,不过一个无用之人罢了! 想到这儿,秋辞渐渐冷静下来,他整理自己被汗水濡湿的头发,将掉落下来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拍了拍裙角,迈着有些发软的双腿,不疾不徐地走回坤宁宫。 回到坤宁宫,秋辞若无其事地继续办差,从早到晚,连午饭也只是匆匆吃了几口,便又一门心思扑在繁琐的账目之上,为此,司竹又少不得用秋辞来教训教训雪从。 其实,秋辞也只是用这些事情来麻痹自己的内心罢了,她现在若是闲下来,就会不停地想着沈正钦的事。 毕竟,沈正钦待自己也算是不薄,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极好的了,虽说她自小感情淡泊,对沈正钦也远没有那种心思,但她也是懂得感恩之人。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秋辞铭记于心。 已至深夜,秋辞窗前仍然亮着灯,那一盏在暗夜之中摇曳的昏黄的烛火,就像秋辞茫然无措的内心一样。 司竹上了床,忙劝道:“秋辞,夜已深了,快歇下吧。” 秋辞道:“不急,我再检查检查。” “你已检查了好几遍了,你放心,肯定没有问题的,你那儿灯光那么弱,当心伤了眼睛。” 秋辞看着账本,有些沉默,确实,就这账本,他也已经检查了半个时辰了,再没有看下去的道理了。 也罢,睡了吧,梦里什么都没有。 秋辞将账本仔仔细细地收起来,又吹了灯上床,躺在温暖的床上,眼睛干涩地有些疼痛,但是他的意识却是混乱异常,仿若一团乱麻,她本以为自己能够很快躲进梦乡,但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秋辞,你怎么了,睡不着”雪从许是听见了秋辞翻身的声音,连忙问道。 “可能有些失眠吧。”秋辞敷衍地答道。 “正巧,我也睡不着,咱们说说话吧,”雪从翻了个身,朝向秋辞和司竹那边,“司竹,你睡了吗” “没呢,晚上多喝了两盏茶,睡是睡不着了。”司竹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你又要说什么,白日里同他们讲那些个事儿还不够么” “白日里她讲什么了”秋辞问道。 “还不是那沈正钦么!”司竹道,“今儿就这事儿最大,我估摸着阖宫都在讨论。” 秋辞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逃避,但又是忍不住地问道:“噢……那……那你们都……都说什么了呢” “也没什么,就是说今天御前发生的事儿呗!”雪从道,“听说他不知道怎么的了,惹恼了陛下,当即就被陛下拖出去,罚了杖刑,打了三十杖,当即就晕过去,刚抬回值房,刚叫了太医,还未上药,接着沈英大人就带着禁军将人拿到刑部值房去了……” “三……三十杖!” 秋辞的心仿佛被一双手狠狠地揪着,她不能想象沈正钦那样的人,被打了三十杖之后会怎样,更何况,还未及医治,便拖去了刑部大牢,她进过牢狱,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刑部的大牢,只会更加艰难,沾满了污渍和鲜血的牢房,阴暗潮湿,老鼠蟑螂横行,于一个身上带着三十杖外伤的人而言,这怎么会是一个好去处若是一直不得医治,他会不会…… 想着想着,秋辞的目光渐渐模糊,她的鼻子有些酸涩,嗡嗡地,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呼吸困难,脸颊之上,更是有冰凉的泪水划过。 雪从说完,没有听见秋辞的声音,小声试探性地喊道:“秋辞秋辞可是睡了” 司竹道:“秋辞应是睡着了,咱们莫说话了。” 秋辞将头藏在被子里,无声地掉着泪,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被人发现,泪水濡湿了她的枕头,这一晚,秋辞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第八十一章 第二日一早,秋辞便起了身,她的眼睛已然红肿,脸上是彻夜不眠留下的疲惫。 她避着人,打了一盆冰凉的井水,将帕子濡湿,敷在自己的眼睛上,冰凉异常的井水接触双眼,秋辞打了一个寒颤,但还是强忍着不适敷着眼睛,敷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秋辞照照镜子,见着眼睛上的红肿已经消了不少。 她赶紧上了妆,遮住自己泛红的双眼和疲惫不堪的面容,然后赶紧换上衣衫,走到院中。 宫中已经四处亮了灯,渐渐忙碌起来,秋辞知道,这是到了皇后娘娘起身的时候。 秋辞看着李琰寝宫的雕花大门,暗暗捏紧了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向那儿走去。 走到门口,见着河溪带着人往里面走,秋辞 分卷阅读129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忙截住她:“河溪姑娘,奴婢有话要说。” 河溪疑惑地看着她:“有什么话” 秋辞张了张嘴,说不出口,河溪见她如此,掉头就要走,秋辞一把拉住他的手,小声道:“奴婢求见皇后娘娘。” 河溪不满地抽回自己的手:“皇后娘娘刚起身,怎能见你” 说罢,便不理秋辞,抬脚就要往里走,秋辞一下跑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看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河溪姑娘,你知道我为何要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知道,请姑娘通融通融。” 河溪被她那表情有些吓到了,看着秋辞的脸,心下又思索一会儿,道:“在这儿等着吧。” 秋辞大喜过望:“谢谢姑娘。” 秋辞站在寝宫之外,等的有些焦急,这短短一刻钟时间她等的仿佛过了一个时辰那么长。 河溪终是出来了,看了秋辞一眼,然后转身进屋,秋辞知道,这是皇后娘娘同意见她,连忙跟在河溪身后。 李琰已经洗漱完毕,穿着中衣坐在床边,他的头发披散着,睡过一晚之后有些乱,但这并不妨碍她的美貌。 “奴婢请皇后娘娘安。” 李琰懒洋洋地挥挥手:“起来吧。” “多谢娘娘。” 李琰开门见山道:“秋辞,你找本宫,究竟所为何事” “奴婢……奴婢求皇后娘娘开恩,请准许……准许奴婢去见他一面。”秋辞横下心,一口气说出自己的要求。 李琰有些惊讶地挑眉,却并不生气:“去哪儿刑部大牢你自个儿瞧着是不是荒谬。” “奴婢知道,可奴婢没有办法,求娘娘准许,我只见他便好,就一面,就最后一面……”秋辞苦苦哀求道。 李琰摇了摇头:“刑部大牢岂是人人都可近的,你还是走吧,本宫帮不了你。” “娘娘……”秋辞猛地跪下,哀求道,“求娘娘开恩……” 李琰语气之中有些愠怒:“你这是作甚么!陛下如今正在气头上,若是走漏了风声,你要谁来承担” “你去吧,安心待着,或许明儿来了消息,他就无事了呢” 秋辞苦笑道:“娘娘,你我都清楚,他根本熬不过这一坎儿。” 李琰面容冷淡,不曾言语。 秋辞知道自己再哀求也是无用,便收敛了语气,跪直了身子,道:“娘娘,既是求娘娘办事,奴婢自然该拿出诚意来。” 不等李琰问话,秋辞又道:“奴婢知道娘娘心中有所忧虑,嫌弃奴婢是个烫手山芋,一来,奴婢是养心殿旧人,娘娘担心陛下看到奴婢会回忆往事,二来,奴婢是陛下指来的,又轻易发落不得,娘娘心里怕是烦了不少日子了吧。” “怎么你倒是很会猜度本宫的心思。”李琰饶有兴味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那个柔弱身躯。 “奴婢不敢,”秋辞嘴角扯起一个弧度,道,“若是娘娘给奴婢一个恩典,奴婢也自会替娘娘分忧。” 话已至此,无须言明了。 李琰直勾勾地盯着秋辞,目光里颇有些探究,秋辞垂眸,恭敬又坦荡地迎上李琰的目光。 李琰静静地思索着,秋辞也屏息等待,殿内寂静地仿佛能听见火烛跳动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秋辞听见李琰慵懒地开口道:“本宫也不是个不重感情的人,不过见一面罢了,你且去便是。” 秋辞大喜过望,忙磕头行礼:“多谢皇后娘娘!” 见秋辞那激动的模样,李琰摆了摆手:“起吧。” “是。”秋辞顺势起身。 “待会儿宫里的小陈子要出宫采买,你跟着他一道出入便是,至于刑部,你带着我手书一封去找刑部侍郎便是。” 秋辞福身:“是,奴婢知道。” 见李琰吩咐完了,秋辞请辞道:“娘娘,若无其他吩咐,奴婢便先行告退。” 李琰点点头,秋辞福身后转身便走。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李琰在身后喊道:“等等!” 秋辞又退回原处:“娘娘有何吩咐” 李琰摇了摇头,道::“本宫只是好奇,你俩倒真是情深义重,他也便罢了,只是本宫不明白,他一个阉人,又非是贤良之辈,你何以如此” 李琰话中是真真的好奇,并没有半分折辱之意。 秋辞笑了笑,旋即低下头,道:“回娘娘,什么情深义重的,没有的是,娘娘想岔了。他是什么样儿的人,奴婢不关心,只是他真心对奴婢好,付出良多,奴婢阖该回报一二。” 李琰沉默着挥挥手,秋辞会意,福身退下。 看着秋辞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李琰仍是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就在河溪准备开口唤她的时候,李琰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笑容淡泊,微微带着些苦涩:“真心便该有所回报么若是陛下也该懂得这个道理就好了。” 河溪微蹙着眉头,似乎是不忍看到李琰如此,她上前抚着李琰的肩膀,宽慰道:“娘娘,陛下已经开始对您好了。” 分卷阅读130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李琰苦涩地摇摇头,朱祚是开始对她好了,她们开始像真正的夫妻,帝后和睦,举案齐眉,可是这一切,却是通过一场政治斗争开始的,是她挣来的,算来的,而不是她一颗捧出来的真心换来的,她曾将一颗心血淋淋地掏出来放到朱祚眼前,可他似乎见了太多真的假的心了,他根本看不见自己,也从未想过回报…… 秋辞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宫装,换上一件绯紫色常服,那还是上次出宫之时,在沈正钦的府邸叫裁缝来做得,料子是上好的锦缎,上面的刺绣也是请了京城最好的绣娘连夜缝制的。 雪从刚好自屋外进来,见秋辞换了宫装坐在妆台之上,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好奇地问道:“秋辞,你这是做什么” 秋辞敷衍地笑笑:“皇后娘娘命了人出宫去采办点东西,我常在宫外走动,对地方都熟,娘娘便让我过去帮帮忙。” 雪从点点头,便也不再说话,拿了东西便出去了。 秋辞重新梳好了头发,打开妆奁,那只碧玉簪子赫然出现在眼前,它就什么静静地躺在妆奁里,光彩内敛,流离生辉。 她又想起那天沈正钦将这支簪子完好无损地递到她的眼前,迎上她惊讶的目光,沈正钦面容温柔,眉目带笑:“我求了王总管才拿回来的。” 秋辞微笑,素手接过簪子,横插在发髻之上:“我以为陛下恼怒之下,已经给摔坏了。” 沈正钦盯着那支泛着碧光的簪子安静地插在秋辞发间,玉色纯良,乌发雪肌,仿若画中倩影,欣赏罢了,他才将目光转到秋辞温柔的面庞之上,微笑道:“哪怕是坏了,我也定能找一个一模一样地给你。” 秋辞晃晃脑袋,将思绪拉回到现实当中,他赶紧梳妆完毕,关上了妆奁,将那碧玉的光辉一同关在盒子里。 秋辞收拾收拾东西,多装了些银钱在身上,便听见屋外有太监来叫她,秋辞连忙准备出门,刚刚走到门口,秋辞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往妆台上一瞥,然后立马跑过去,打开妆奁,拿出那支簪子,细细地插在发间,这才连忙跑出门去。 出了皇城,那太监将李琰嘱咐的东西交给秋辞,然后约定四个时辰之后宫门会面。 秋辞并未直接往刑部去,而是往另外的方向走去,大约三刻钟后,秋辞走进一条小巷,这里是居民区,都是些独户的小院落,不算繁华,但也不算清贫。 走到巷尾,秋辞敲开巷尾那家人的门,立刻便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开门,她一见秋辞甚为惊讶,忙到:“小姑你怎么来了”说着忙侧身请秋辞进屋,“快进来。” 陈氏带着秋辞进屋,她正在院中择菜,小院儿的桌上放了两篮子青菜,她将菜收到灶边,将桌子擦干了水,这才请秋辞坐下,倒上茶水。 秋辞还未坐定,只急忙问道:“我兄长呢” “他送你侄儿念书去了,”陈氏见秋辞一副急切的样子,忙又道,“应该快回来了,你且等等吧。” 秋辞点了点头,心烦意乱地拿起桌上的茶水,胡乱饮了两口。 “小姑可用过早饭如果不嫌弃的话,可先用一些。” 秋辞摇了摇头,她现在并没有心情好好地用上一顿饭。 喝了两杯茶,便等到周尧敲门,秋辞连忙跑到门前开门。 “夫人……秋辞”周尧一看秋辞,当场愣住。 陈氏这时也赶上前来:“官人,你回来了,小姑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周尧看向秋辞,问道:“是……是什么事” “进来说吧。” 周尧和秋辞在院中的小桌前对面而坐,陈氏在靠右墙边的灶房里忙活着。 秋辞刚想开口,却被周尧拦住:“你是不是为了沈……一事来的。” 话中并无半点疑问之意,可见是他已经猜出来了,秋辞也不掩饰,直点了点头。 “哎,我就知道。”周尧叹了一口气,他早便猜出些端倪,凭什么堂堂东厂厂公派人去偏远的蜀郡将他一家人带到了京城,还安排了官职和住处,京城土地,寸土寸金,这三间卧室的独立小院儿,他怕是做上好几年也买不起,难道真是为了她一个在御前端茶递水的宫女妹妹想想也是荒谬,他也只能往那方面想了。 “可是,秋辞,你来找我,我也没有办法啊。”周尧无奈,他不过区区从六品小官,在这满是权势贵胄的京城里,连话都不敢大声说,这样的事,又怎么能帮得上什么忙。 “可是……兄长,你难道忘了,如今的一切,房子,官职,侄儿读书的私塾,都是哪儿来的了吗”秋辞皱眉看着周尧质问道。 “这……我怎么会忘记,”周尧道,“只是,如今的事,莫说是我,怕是一品大员,内阁重臣,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秋辞表情复杂,眉头深深得皱着,她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她当然知道周尧没有办法,周尧的本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到底心存希冀,希望着周尧能够给她出出什么可行的主意,只是到底,心里那点儿希冀,也不得 分卷阅读131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不在光天化日之下灰飞烟灭。 半晌,周尧看着秋辞,开口道:“这事从头到尾,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他从前做的那些事,怕也不是虚的,你应该也是知道……” 秋辞点点头,确实,沈正钦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初初相识,她便见识了他心狠手辣的手段。 “京城里这些大人们,大多都有联系,这家同那家有亲,那家又同这家有旧,丝丝相连,就算看着没有关系,往上数几代,也是能攀出关系的,他同那么多大人有仇,这么算下来,也几乎是得罪了满朝文武,如今这番,他们怕不会放过他,况且,要找出能置他于死地的证据,并不难,就算找不出,听说他挨了三十杖,刑部的大人们,也是不会允许他活着出来的……” 周尧一条一条地缓缓道来,就像拿着一把利刃,一寸一寸地剖析,最终将血淋淋的现实暴露在阳光底下,让人不忍直视。 这些现实,秋辞也是清楚的,只是她选择逃避,如今,周尧的话,就像一个人抓住了他的肩膀,逼迫自己面对这个现实。 同时,秋辞也知道,自己不得不面对。 秋辞就这么沉默着,周尧也不说话,院中寂静地仿佛春天的夜晚。 过了良久,秋辞站起身来,直直地往外走。 周尧忙叫住她:“嘉容!你去哪儿” 秋辞回头,嘴角艰难地勾起一抹弧度:“我去看看她,权当……权当见他最后一面吧。” 周尧震惊异常:“你要闯刑部” 秋辞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我这次出来,就是求了皇后娘娘,去见他一面的。” 周尧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刚想让她去吧,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你就这么去吗” 秋辞皱起眉疑惑地看着周尧。 周尧走到秋辞面前,道:“也不急于这一时,他在牢里想必过得不好,备点东西去也可。” 秋辞想想,周尧说的确实有道理,便也点了点头。 “夫人,赶紧多炒几个好菜,熬点儿热粥什么的。”周尧对灶房里的陈氏喊道。 “是。” 然后周尧领着秋辞道屋子里,准备收拾些东西,刚走到门口,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喊道:“夫人,那位大人受了伤,有些东西可不能吃。” “我知道。” ☆、第八十二章 刑部大牢不算偏远,但也离周尧的院子不近,周尧特地去租了一辆马车,同他一道前往,对此,秋辞心里感到十分感动。 到了刑部外头,秋辞率先下车,拦住了刚要一同下车的周尧,对上周尧惊讶的面容,秋辞解释道:“兄长还是莫要下来了,你好歹还要在京城做官,被人看见同一个下了狱的宦官交往像什么话,你在车上等我吧。” 周尧看见秋辞,眼里隐隐有些感激,忙点了点头,然后将车上的东西递给秋辞。 秋辞将包袱背在身上,里面装着周尧备的一套衣衫和伤药等物,她的右手提着大的四层食盒,装着陈氏准备的吃食,周尧说牢里饭菜不好,大多时候都是馊的,还特意上街买了些容易存放的熟食干粮。 秋辞走到刑部府衙前,拿出李琰的书信对门口的衙役说道:“这是我家主人的亲笔书信,劳烦官爷通报一声,我要见侍郎大人。” 那侍卫也不看信,看着他大包小包的东西,便料到是来探望囚犯的,又想着若是显宦人家,必定直接去找了侍郎大人,又何必拿着那劳什子的书信倒府衙来,便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们侍郎的人忙得很,没空见你,快走!” 秋辞早料到这番情况,便掏出自己的腰牌,递到那衙役眼前:“官爷可认得这是什么地方的腰牌” 那一看,衙役险些下软了腿脚,他当然认得那腰牌,就算不认得,那上面硕大的坤宁宫三字也足以闪瞎他的眼。 他忙拱手谄媚道:“姑娘,小人失礼,小人失礼。” “不要紧,现下可为我通报”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那衙役去后不久,便领着侍郎大人匆匆而来,刑部侍郎听说坤宁宫来了人,他一向衣服李掖,当即撂了笔,匆匆跑来。 “侍郎大人安好。”秋辞向他福身道。 他连忙拱手笑道:“不敢,姑娘多礼了。” “不知姑娘到此,是有何贵干” 秋辞将李琰的书信递到刑部侍郎手中:“一点小事,还望大人通融。” 刑部侍郎接过手秋辞手中的书信,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是李琰手笔,然后便将信还给秋辞。 “既是娘娘吩咐,下官自当尽心竭力,姑娘跟下官来便是。” “有劳大人。” 刑部大牢就修建在府衙旁边,一走进去,秋辞便感觉一丝冷风吹过,脊背有些发凉。 大牢里阴暗,即便是白日里,也是一路上靠着火烛照明,在这火烛之下,秋辞仿佛能看见墙边地板上的丝丝黑色血迹,这里安静得很, 分卷阅读132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不像尚方局的牢房里,整日里都是哭天抢地的喊冤声,和刺耳的尖叫痛哭声,但是经过刑讯室,秋辞仍能听见那些细碎的刑讯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快至牢房,刑部侍郎叫过一个看守,向他嘱咐几句,然后对秋辞说道:“姑娘,您跟着他去便好,下官在这儿等着便是。” 秋辞忙道:“大人多礼了,如此劳烦大人已是不妥,又怎能再叫大人等候奴婢,大人可先回去忙宫务,等办了事,奴婢自行离开便可。” 刑部侍郎本就不想在这儿陪一个宫女,听见他这么说,忙笑道:“也好,也好。” 说罢,又嘱咐了那看守几句,便离开了。 那看守领着秋辞走过牢房,几经绕转,秋辞看着这狱中的犯人,大多脸上都没有任何希望,只坐在牢中,即便有人经过,也只抬了抬眼皮。 走到最后几间牢房,看守打开门锁,小庆子听见这声,连忙看去,看见秋辞,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姐……姐姐……” 看守对秋辞道:“姑娘,我先去外面守着,您好了叫我一声儿就是。” 秋辞对看守笑道:“有劳了。” 等到看守的背影看不见了,秋辞才忙进了牢房,之间小庆子坐在地上,脸上仍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墙角有一个石砌的床,上面只铺了稻草,又冷又硬,沈正钦正躺在上面,双目紧闭,衣衫凌乱肮脏,还隐隐有些血迹。 小庆子见着秋辞,激动非常,忙爬到秋辞脚边,抱着她的腿激动地哭了起来:“姐姐……姐姐……你怎么来了……” 秋辞忙蹲下来,看着小庆子那脏兮兮的脸,抚了抚他散落的头发,问道:“你又怎么在此呢” 小庆子止住眼泪,语气中却带着哭腔:“厂公在这也需要人照顾,我特求了沈英大人,才能来此。” 秋辞点了点头,小庆子对沈正钦倒是真正的忠心。 接着,秋辞忙问道:“对了,厂公如何了” 小庆子摇了摇头:“十分不好,受了伤,又未来得及医治,这两日一直烧着的,也不怎么清醒……” 秋辞看了看倒在床上,双目紧闭的沈正钦,惊讶地问道:“这两日一直未曾醒过” “倒也不是,”小庆子连忙摇头,“醒是醒过,不太清醒罢了,毕竟还是烧着的。” 秋辞点点头,眼下这番,倒也是意料之中的,她走到沈正钦床边,试着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有些烫手。 小庆子见秋辞过去,也忙手脚并用,爬到沈正钦床边,秋辞回头,瞅见小庆子这般,急切问道:“你脚怎么了” 小庆子眼神躲闪:“没……没怎么。” 秋辞一脸的不相信,伸手便想去看小庆子的脚,气愤地问道:“他们用刑了” 小庆子连忙避开秋辞的手:“没有,这是刑部,国法犹在,他们怎敢用刑,是……是我那日去求沈大人的时候,太过激动,一不留神,便从沈家的台阶上摔了下来,伤了脚。” 秋辞想着,刑部的人,确实不太会滥用死刑,再见小庆子身上,虽然脏些,却没什么伤痕血迹,便也信了他的话。 秋辞将随身的包袱打开,里面塞了不少东西的,她拿出里面一个水囊,里面装着些热水,秋辞掏出身上的锦帕,用水濡湿,然后慢慢擦拭沈正钦的脸。 小庆子见状忙上前帮忙,秋辞见状,忙道:“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接着,秋辞指了指放在原处的食盒,说道:“那儿准备了些吃食,你先用些吧。” 小庆子看了看那食盒,仅凭想象便有些垂涎欲滴,但他还是将眼睛挪开,咽了咽口水,道:“不了,我不饿,留给厂公吧。” 秋辞看他那样,上前拿过食盒,将它一层一层地打开,里面摆着五道家常菜,虽说不怎么精致,看上去倒是可口,秋辞腾了一个碟子,每道菜里夹了几块子,塞了一盘,然后又打开最下面一层,里面有一个大碗,揭开盖子,正是一盅热乎的鸡丝粥,粥的热气和香味氤氲开来,惹得小庆子看直了眼。 他又盛了一碗粥,然后将食盒盖上,免得跑了热气,等沈正钦起来已经凉了。 秋辞将菜放在食盒上面,然后将粥递给小庆子,温柔地说:“快吃吧,待会儿要凉了。” 小庆子忙接过来,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这几日在牢里,送来的米饭又冷又硬,有时还是馊的,根本吃不饱,如今秋辞送来的东西,也便如同至美佳肴了。 小庆子狼吞虎咽地吃着,秋辞便转过头为他清理面容,他的额头仍旧很烫,脸色也泛着不正常的红光,秋辞放下水囊,从行囊里拿出酒壶,用锦帕细细地擦在他的额头上。 沈正钦无法用药,秋辞只能通过这种办法为他降温。 “快过来,帮我一下。”秋辞冲小庆子喊道。 小庆子忙放下碗筷,跑到秋辞身边:“姐姐,什么事。” “帮我把他翻过来。” 小庆子和秋辞合力将沈正钦的身子翻过来,然后掀开他的囚衣,几天过去, 分卷阅读133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沈正钦的伤口已经恶化,未曾清洗,大面积都是血污凝结,一条一条纵横的黑色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秋辞有些不忍直视。 她强忍着不适,用清水细细地擦拭着他的伤口,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清理干净,包袱在门外检查过,她准备的那包伤药已经被扔了出去。 清理了伤口,将一套深蓝色衣衫拿出来与他换上,那是周尧的衣服,刚取下来,上面还带着些深秋阳光的湿气。 做完这一切,秋辞这才开始询问小庆子,却是一问三不知。 小庆子说道:“姐姐,要不把厂公叫醒,问问他吧。” 秋辞摇了摇头:“不用了,他意识不清,还是多休息吧。” 想必,沈正钦也是没有办法的,众口铄金啊,陛下如今骑虎难下,沈正钦的势力也大多被人控制,他又深陷大牢,就算醒了,也没有办法。 秋辞收拾了些东西,又嘱咐道:“等他醒了,你记着叫他将东西吃了,你也多吃点,只多留点粥给他便好了,还有,那壶酒记着给他擦擦额头,看看温度有没有降下来,伤口也要日日拿水清洗,还好是深秋,不至感染化脓……” “时间不多了,我该走了,你照顾好他……我下次……下次再来看你们……” ☆、第八十三章 沈正钦醒来时便已感到和平时大为不同,他头脑仍然处于混沌当中,但比起之前意识不清的时候,已经好得许多了。 小庆子见沈正钦转醒,忙上前担忧地道:“厂公,您怎么样了。” 沈正钦见着小庆子关切的脸色,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小庆子连忙将水囊拿过来,一点一点地喂沈正钦喝水。 喝了些温水,沈正钦感觉一股清流流过心肺,一下子舒畅不少。 “扶……扶我起来。”沈正钦嗓音有些嘶哑。 小庆子连忙将沈正钦扶起来,靠在墙上,沈正钦又道:“水……” 小庆子又拿起水囊喂沈正钦慢慢地喝水,直到沈正钦摆了摆手,这才作罢。 沈正钦靠在墙边,平复气息,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这水哪儿来的。” 小庆子连忙回道:“秋辞姐姐刚送来的,她还拿了些吃食,您要不要……” “秋辞”沈正钦一下激动起来,身体前倾,抓住小庆子手腕问道:“什么时候来的她人现在在哪里” 小庆子急忙宽慰道:“您莫着急,姐姐刚走不久。” 沈正钦愈发急了:“怎么不叫醒我!” “你当时在昏迷,又还烧着,姐姐说不让叫醒你,”小庆子见沈正钦当真着急,又连忙补充道,“不过,姐姐说改日再来,您也不必太过心急。” 沈正钦舒了口气,秋辞到现在还念着他,他心里也算是欣慰不少,可见,他是没有看错人的。 这时,他才注意到,身上的衣衫是新换的,身上也感觉清爽不少,想必也是秋辞的功劳。 只是……沈正钦这下才想起来,刑部的大牢怎么能说进就进,想必她也花了不少心思,只是不知,她要怎么办到。 这时,小庆子盛了一碗粥递到沈正钦面前:“您赶快用些吧,待会儿要凉了。” 这些食物想必也是秋辞带来的,沈正钦接过粥,就着那几碟小菜,刚要入口,又抬头对小庆子嘱咐道:“下次秋辞来,记得叫醒我。” 说罢,这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秋辞回到坤宁宫,已经接近薄暮,进门之时,正巧看见站在远处寝殿门口的李琰,便立即向李琰福身行礼,李琰见状,只挑了挑眉头,冲她露出一个莫测的表情,接着便转身进了寝殿,留给秋辞一个单薄的背影。 冬日渐进,宫内冬衣炭火等物的开销渐大,财务运营,物品开支什么的,也渐渐繁琐了起来,秋辞等人的工作强度也大了起来,往往从早到晚,都在成堆的账本面前坐着。 当然,身为一宫之主的李琰也不好过,这些账目整理完成之后,也是要交由她过目的。 这天,朱祚正在坤宁宫的书房里处理国事,李琰坐在一旁,查阅账目,倒也是一派和气。 只是,到后面,朱祚听见李琰翻页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惊得他一滴墨水滴在雪白的宣纸上,李琰没有意识到,而且声音还渐大,翻来覆去,带着极大的不耐烦, 朱祚听着这声音,眉头深皱,不爽地问道:“李琰,你做什么呢” 李琰翻着那页账目,喃喃道:“没什么,只是这页账目好像不对,”接着,她抬起头看向朱祚,“可是吵着陛下了” 朱祚险些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啊。” 他的语气并未有丝毫嗔怒,李琰也并不放在心上:“那陛下您忙,臣妾不再吵您了。” 朱祚又便埋头伏案,继续工作,不出一会儿,听得李琰“啪”地一声放下账本,对一旁的河溪吩咐道:“去,把那三个给我叫过来!” 听得这一声,朱祚手一抖,案前那雪白的宣纸 分卷阅读134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之上又多了一滴墨渍。 朱祚感觉自己有些头疼,太阳穴正突突地跳,他叹了口气,收起折子和笔,拿过旁边的书,细细翻看。 不出一会儿,秋辞,司竹,雪从三人具进殿而来。 “奴婢请皇后娘娘安。” 李琰也不免礼,只将那账本一下甩到他们面前,质问道:“这本炭火局的账,是哪个混账做的!” 李琰语气中有些怒气,这几日宫务繁多,她本就不耐烦,眼下这账目出了错,不知中间又有多少麻烦事,重新核实,重新做账,重新核算,一环扣着一环,平白地生出多少事来。 三人因着李琰这怒气,皆是屏息敛气,眼神贴着地面,大气儿也不敢喘。 李琰见无人说话,又大声呵斥道:“本宫问是谁!一个个都聋了吗” 依旧是一片寂静,无人回话。 李琰一拍桌子,险些将那一摞账本都掀翻在地:“不承认是吗河溪,拿去核对笔迹,若是查出来是谁,叫她也不必在我宫里待着了!” 河溪忙道:“娘娘莫急,没由来地气坏了身子,奴婢这就叫人去办。” 李琰怒气冲冲,许是看了这几日的账本,心中烦闷,如今一下找到了突破口,便生了这好大的怒气,它拿起水杯想喝水,却又气的一下将茶杯狠狠地拍在桌上,茶杯磕在了桌角,一下子碎了,瓷片四溅,还嵌进了李琰的手里,血珠顺着就滴了下来。 青云一下慌了神,忙道:“娘娘,您……您没事儿吧。” 朱祚也惊了,忙跑到李琰面前,拿起她的手看了看,瓷片划破了手掌,还有小颗粒的瓷片嵌进了肉,他忙喊道:“快请太医!”说着又转头看向李琰,“你说你,何故动那么大的气。” 李琰手掌疼痛难忍,听着朱祚的话,不悦地抽回了手:“是是是,都是臣妾的错。” “朕你怎么又阴阳怪气的,朕又没怪你,”说着,又将他的手拿过来,吹了吹伤口,“忍着些,太医马上就来。” 接着,朱祚微微扭头,不悦地道:“查出是谁,先笞十,再行处置。” 跪在地上的三人都不由得吸了口冷气,秋辞更是面色发白。 河溪比太医动作更快,一会儿便进了屋,对李琰道:“禀皇后娘娘,这是秋辞的笔迹。” 此话一出,大家都有些惊讶,在他们看来,秋辞心思缜密,行为处事,从未出过差错,账本总要检查上好几遍,以免出现差错,如今又怎么会做错了账,更何况,秋辞从来也不是犯了错不承认的人。 但是李琰此时内心却已明了,原来,这就是秋辞的手段,让自己先说出了犯事者滚出坤宁宫的话,又有陛下在侧,也算是名正言顺,无论如何,也不算自己撵走了他。 秋辞忙磕头道:“奴婢该死,望娘娘恕罪。” 朱祚见是秋辞,心里也有些惊讶,想起方才说要笞十的话,他又有些不忍,毕竟两年相处,也算有些情分,只是,话已出口,君无戏言。 此时司竹又开口为秋辞求情:“陛下,娘娘,秋辞一向小心谨慎,兢兢业业,从未犯错,只是这几日实在太忙,账目繁多,她又谨慎,常常忙至深夜,可能正因如此,这才一时不慎,忙中出错,她并非故意为之,求陛下娘娘恕罪。” 雪从也帮腔道:“是啊,秋辞她不是故意的,望陛下娘娘明察。” 李琰的本意也只是希望她调离坤宁宫,旁的事,也不想牵扯与她这个无辜之人,于是也开口对朱祚说道:“陛下,笞十就算了吧,毕竟是个女孩子。” 这几人为秋辞求情,朱祚也正好找个台阶下:“既然皇后都说了,便饶恕她吧,只是犯错在先,不可不罚,皇后,你宫里的人,照着你先前说的处置吧。” 李琰道:“本宫先前说了,既如此,你也便不用留在我宫里了,尚宫局的司茶处尚有女史一职空缺,你便去那儿吧,不过走之前一定将这账本做好。” “河溪,明儿你去重新物色两个女吏过来。” 挺晚李琰的安置,秋辞忙道:“多谢陛下娘娘宽宏,奴婢铭记于心。” 这账本本就是秋辞自己故意写错,因而很快她就改正了错账,不过在旁人眼里,看着那书桌前亮了一晚上的灯,只以为她彻夜工作罢了。 第二日,司竹和雪从去办差,见着倒在账本之上熟睡的秋辞,眼中不乏心疼,司竹上前叫醒秋辞,她睁开朦胧的睡眼,见着司竹雪从二人,便将那账本递给司竹,道:“我已经弄好了,你们拿去查查吧。” 司竹嗔怪道:“你怎么这样拼命。” 秋辞笑笑没有说话,和二人道了别,秋辞回到房间,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又进主殿向李琰告别。 李琰站在鱼缸前喂金鱼,身旁只有河溪在侧,仿佛是料定了她回来一样。 秋辞跪在地上,道:“奴婢秋辞,特来向皇后娘娘告别,娘娘珍重。” 李琰没有看她,只盯着鱼缸中摇曳游走的金鱼,半晌才道:“本宫也不会亏待你,司茶处的王司茶,再有半 分卷阅读135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年就该放出宫了,届时,司茶一职便是你的,也权作补偿。” 秋辞扣首:“多谢娘娘大恩。” 李琰微笑,一挥手,慵懒地道:“去吧。” 秋辞再次扣首,随即起身,走出内殿,拿上行礼,头也不回地走出坤宁宫,坤宁宫辉煌的匾额与她渐行渐远,最终慢慢地,消失在她单薄的身影之后。 ☆、第八十四章 今年的雪下的这样早,只不过刚到十月份不久,便已下了初雪,洋洋洒洒的雪花飘摇而下,摇曳生情,将整个京城都浸染在茫茫的白色之中。 这样大这样早的雪,来得太过妖异,也来的太过猝不及防。 沈正钦的案子在诸多官员的侦查之下早已水落石出,这两个月的忙碌,结果出来的太过容易,从乾元元年起,他所做桩桩件件,白纸黑字,一一分明地罗列纸上,竟有罪过百余条。 当这些呈到朱祚眼前之时,朱祚险些晕厥,对于沈正钦,他依旧是抱有信任,二十多年的相识,五年君臣之情,他对于沈正钦,一直格外信任。 史书之上,显宦阉人倚仗权势,谄媚奉上,凌视其下,欺压良臣,他从来未曾想过,原来自己身边最为信任的臣子,最为亲近的奴仆,竟然会是同他们一样的人。 眼前那折子上,一笔一划,白纸黑字,仿佛用血写就,触目惊心…… “……陛下,沈正钦所所做之恶,罄竹难书,他当权不过五年,便已戕害良臣数百,朝野上下,无不惴惴而不安,他还收受贿赂数以万计,外地回京述职官员,首先要送上银钱,否则便要以欲加之罪降职,曾有官员拒绝行贿,不过斥责几句,便被他以欲加之罪,下狱抄家,臣命人查抄他的府邸,竟搜出珍宝不计其数,堪比国库,陛下,如此大奸大恶之臣,只在位五年便已如此猖狂,若是放任此人,其后果简直不敢想象,请陛下尽快下令处决,不可任由此等恶人苟活于世,败坏我朝风气。” 刑部尚书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此话一出,立即有大臣附和:“请陛下处决逆臣,肃清朝堂!” “请陛下处决逆臣,肃清朝堂!” 这样的场景仿佛是似曾相识,朱祚不忍再看,只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道:“沈正钦收受贿赂,戕害良臣,败坏朝廷纲纪,依据国法,斩立决!其余涉世人等,依法处置。”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朱祚所有的力量,他的声音渐渐有些虚弱:“就这样,退朝罢。” 说着,便站起身来,不顾群臣,只往下走,谁知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便仿佛全身的力量被抽干一般,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将群臣的惊呼都置于身外。 “陛下!陛下!” …… 沈正钦被押赴刑场之时,天降大雪,雪花飘摇,好不漂亮! 他只穿着一件秋衣,在这茫茫的白色中,那一抹蓝色显得尤为突出,眼看着的单薄都让人从心底里觉得寒冷,他却没有丝毫表情,连身体都打的笔直,面容淡定,好像比任何时候都感到从容。 刑场就在午门之外,当初钱真党羽就在此处受刑,他亲眼见着那些人的鲜血浸染了路上的石板,渗透进土地,或者流啊流,仿佛能一路流进护城河里。 刑部侍郎钟覃作为监刑官,手执御诏,字字珠玑。 “大燕皇帝令:刑犯沈正钦,自乾元元年起,执掌司礼监,乾元二年,掌东厂,位高而权重,然,其滥用职权,欺压百姓,戕害良臣,辜负圣心,朕秉承国法,判处沈正钦斩立决,以做警示,肃清朝廷。” 沈正钦双手被缚在身后,听罢宣读,只微微向左处转身,面朝皇城,跪下俯首贴地,大声道:“臣,沈正钦,叩谢陛下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钟覃见他没有面向自己接旨,想着他也是要死的人,也便不再多说,只将圣旨收在案前,冲两边的士兵挥手。 士兵上前将沈正钦提起来,又带着他走到行刑处,刽子手早已就位,手执刑刀,那把大刀通身透凉,锋利无比,在冬日寒阳中反射着凉薄的光芒。 “时间已到,刽子手就位——” 沈正钦被身后的士兵一下推倒,跪倒在地,他的头被粗暴地按在断头台上,他极力地偏向左方,高高的城墙已经白茫茫地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之上,使得他的眼神有些朦胧,他透过一望无边的白色,只看见城墙之上无人的寂静与肃穆,雪花飘飘洒洒,神色朦胧中,他仿佛看见那个春色无边的三月,一个穿着湖蓝色宫装的小宫女,行色匆匆,几乎要扎入他的怀中,她急急忙忙地跪下,动作颇有些行云流水的味道,他一低头,只见一朵绯紫色的鸢尾绒花映入眼帘,绒花扎的精致巧妙,仿佛融进了整个春日…… “行刑!” 鲜血喷薄而出,地下的雪花被渐渐蔓延开来的鲜血染的通红,在白茫茫的大地上盛放开来了春天,一寸一寸,惊心动魄。 原处城墙之上两点人影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地凄美的景象,一红一 分卷阅读136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蓝,眉目微蹙。 “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了吧。”李琰轻声开口,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城墙之上显得有些沧桑。 “娘娘,”河溪迟疑道,“您是不是……心软了” 李琰摇了摇头:“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谈何心软……走罢,该回宫去了。” 李琰转身慢行,大红色的曵地外衫在白雪之上像极了午门前摄人心魄的一片血红。 “一点小错,受了两个月的罚也够了,司茶一职官微权小,她好歹曾是御前的人,你去尚宫局给她找个合适的职位罢……” 五年后 一个穿着绯紫色常服的姑娘走出城门,门口一个太监模样的人站在马车旁,见到来人连忙迎上去,谄媚笑道:“尚仪大人,东西准备好了。” 秋辞走到马车旁,接过那小太监递过来的马鞭,立即做上马车,对那小太监道:“我两个时辰后回来,你且再次等着。” “明白,老规矩,尚仪大人放心。” 秋辞接着便放手挥鞭,驱赶马车,驶离皇城,马车直直地驶过长安街,穿过人群拥挤的大街,驶离京城城门,一路偏远,一路草木繁茂,春光甚好。 直走到城外郊区,秋辞将马车停在小道之上,穿过草丛,不过半刻钟,只见着一个坟墓映入眼帘,这个坟墓孤独地处在这里,无依无靠,一块匾额立在当中,只字也无。 这座坟墓一年无人打理,杂草乱生,所幸并不繁茂,秋辞只拿着铁锹侍弄片刻便好。 一对烛,三柱香,烟火晕染在空气中,缓缓而上,今晨雾色朦胧,原处水清山黛,一把纸钱,在坟前燃烧殆尽,微风走过,纸灰飘洒入空中,洋洋落下。 看着最后一丝薪火燃尽,秋辞拍拍双手,起身刚准备转身,却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语气带着些不确定:“秋辞姐姐?” 秋辞瞪大了双眼,立即转身,只见小庆子站在身后,他的模样好似并没有变,只是看上去神色有些暗淡,秋辞觉得,他不似往常爱笑了。 秋辞仿佛愣在当场,她的眼神带着极大的震惊,并渐渐朦胧了。 “你……你怎么……”秋辞一下说不出话来。 小庆子努力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姐姐,好久不见。” 这声姐姐叫得好生熟悉,即便过了五年,仍旧未曾感到陌生。 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给努力憋回眼眶,也努力地扯出一个微笑:“是啊,好久不见。” 小庆子笑着向秋辞走来,他一瘸一拐,脚步缓慢,秋辞见他这样,震惊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的……腿……” 小庆子笑得云淡风轻:“五年前在刑部大牢里,我不是告诉姐姐了吗。” “可你不是说,只是崴了吗?” 小庆子的笑容没有改变,他迈着微跛的腿,走到墓前,跪下来,直直地看着那块无字的墓碑,仿佛能透过它,看见那日在沈府门口被手执木棍的家丁给打倒在地的自己,他拼命地护着自己的头颅,然而,却忘了自己的脚,不知道是谁的一根棍下,正中脚踝…… 小庆子收回目光,抬头看向秋辞,脸上的笑意更深:“是啊,一直在牢里,未及医治,落下病根了。” 说罢,他便打开自己带的包裹,将里面的香蜡纸钱拿出来,他拿起一对烛火,在秋辞点的蜡烛上借火,然后又用烛火来点燃香,然后再将这些慢慢地,一丝不苟地插在坟前。 “你……我以为你死了……当初那些人……听说都被处以极刑……我以为你也……” “陛下仁慈……”小庆子哼笑一声,接着自嘲地笑笑,“他念在我只是服侍他的生活,未曾接触东厂等事,便放了我,将我安置在庆郡王爷府上办事……” “那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秋辞问道。 小庆子摇摇头:“不过留着一条命而已,苟活罢了……” 秋辞见他如此,已是沉默,不知该如何说话。 小庆子却开口道:“京城离这儿不远,我见每年这坟前都有人前来打理,便猜到是姐姐你,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等了两年,如今才算见着……” 小庆子一张一张地烧着纸钱,烟雾袅袅而上,小庆子不觉眯了眯眼睛。 烧完了纸钱,小庆子站起来拍拍手,转过身看向秋辞:“姐姐,我还记得你在刑部大牢里说,下次再来看我们……” “对不起,”秋辞愧疚地低下头,“我失约了。” 可是,她真的只向李琰要到了一天的时间,他也没有办法,也许,她是不该说“下次再来”这话,给人希望,然后让人每一天都多一分绝望。 小庆子摇摇头,再不提此事:“姐姐,厂公让我有句话转告你。” “他说,他实在对不起你,无辜害你受到牵连,受了这许多不该受的难,他知道你喜欢平静又温暖的生活,他说,他不仅没能给你,还打破了你本来就有的平静……他让我给你说一声抱歉……” 小庆子眼睛有些酸涩,说起这个, 分卷阅读137 厂公夫人不高兴 作者:阿拆 他仿佛又想起那个躺在阴暗的牢房里,面色苍白,眼神却是一派温和的人,一字一句,无限温柔地说出这一番话。 秋辞瞬间泪如雨下,滴滴泪珠从眼眶中倾泻而出,仿佛积压了多年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 “可是,姐姐,我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对不住你的……” “好了,我到时间回府当差了,姐姐,你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多陪陪他吧。” 说着,小庆子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秋辞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如黛的山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