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 惊鸿 阿玖生逢乱世,正是天子式微,天下群雄割据,诸国相制衡的时代,这样的时代里,最容易出现冠绝天下的公子,和流传千古的美人。 若说当世有哪些惊才绝艳的公子,阿玖认为,自己的主人,卫国林氏三公子林衍绝对算是一个,公子容貌才学谈吐在七国都是排得上名。 林三公子不过十八的年纪,便已是卫国王上幕僚,可以随意出入王宫和各处别馆行宫而不受拘束,写出的策论甚至令七国为之侧目,俊雅容貌走在街上亦会被仰慕他的女子丢花丢果子。 在她的印象中,公子虽尚未加冠,却一向有超出几位哥哥冷静自持,不管遇到多大的风浪都能气定神闲应对,然而自从幽都别馆回来之后,公子便毫无缘由地时常出神。 所有人都以为林衍中了邪,只有林衍自己知道,那是因为他在幽都别馆的惊鸿一瞥。 那日,林衍被王上传至别馆对弈,王上身后的帷幔中虚掩着一位静静跪坐的女子,那女子几乎没有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下棋。特制的帷幔只能让女子看清两人的棋局,林衍却看不清女子的样貌,只当是王上的新欢,没有在意。 几局罢了,天色渐昏,林衍收拾着残局,王上箕坐在一块锦垫上,用手肘撑着地面,伸了伸筋骨,打着哈欠叫那位女子服侍他小憩一会,那位女子终于侧着身子躬身开口,推辞说自己身体不适,王上也不勉强,便由宫人服侍去了。 待王上走远后,林衍才直起身子,把黑白子往棋盒里收。林衍自顾自分拣棋子,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帷幔已经掀开了一角,露出一张小巧的脸。 直到那女子怯生生喊了一句“公子”,林衍才注意到她。 那女子长相自然是美的,紫色的深衣包裹着纤秾合度的身子,微微露出一点锁骨,低绾的发髻包裹着巴掌小脸,刘海盖住半个额角,下颌圆润,柳叶眉下一双似桃花非桃花,似杏眼非杏眼的含水眸子,皮肤不如时下美人中那样流行的雪白,却光泽可爱,微微泛着一点红晕。 的确是位妩媚的美人,只是这种美放在宫中便又稍显普通了。 林衍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她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随即又迎上去,像是下了极大决心般咬着唇,揪着帷幕的手指紧了紧,问道:“敢问公子……尊名?” 面前的女子五官和身量都妩媚娇娆,神情却如小鹿一般,柔软中带几许天真,林衍有一瞬失神,回道:“在下林衍,郁河林家,林衍。” 那女子点了点头,眼神飘忽。 林衍不知自己怎么了,竟一反曾经的寡言,不受控制般追问道:“夫人何事?” 那女子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终是垂下眼,睫毛的影子映在眼下,形成一小片阴影。 女子不过片刻垂首,旋即扬起头来,冲林衍笑了笑,花瓣般的双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露出一点点洁白贝齿。仿佛整张脸原本是死的精美瓷物,此刻随着这一个表情立马活了起来,弯成一道月牙的眼睛里像是藏了钩子,将林衍心神悉数勾去。 像是……整个春天的绽放。 然而与此不相配的是她眼中的神态,充满难言苦涩与酸楚,女子的唇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幽幽叹口气道:“无事。” 林衍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幽都别馆,登上牛车,回到家中了,在林衍再次回神时,已经是入夜时分。林衍穿着宽松寝衣躺在宽大的床上,十几年的孤寂和躁动霎时涌了上来,叫嚣着令林衍不安。 林衍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平日那些有趣至极的文章,回想七弦琴曲的韵律,回想杜康酒的甘醇,试图从脑海里撇去今日的所有记忆。然而在所有人、事褪去之后,幽都别馆那位美人的模样却越发清晰,或者说,不是清晰的轮廓,而是一种模糊的、令人欲罢不能的记忆。 真是中了邪了,林衍如是想。 最终,林衍向欲望妥协,咬牙解开自己的素色衣襟,把手伸到平日沐浴都极少碰到的地方上下撸动,自行纾解,奇妙的感觉从那热源之处涌上,汇聚作顶部一点晶莹液体冒出。 林衍忍不住低声喘息呻吟,脑海中全是那张似诉非诉,兼有女儿家天真之态与妇人风情万种的脸,耳畔全是一声柔柔弱弱的“公子”。林衍幻想那张小巧的,被贝齿咬出一个浅浅牙印的唇轻轻含住自己的欲望吞吐,散落的发丝扫过自己的大腿…… 许久之后,林衍终于低喘着平息了自己的欲望,用帕子清理好身体,拢上衣襟合目躺在榻上,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其实在十五岁时,母亲便准备送两位侍妾进林衍房里,却被他拒绝。林衍虽早已能行人事,自己弄了两回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在林衍认知中,如果此生能找到一位合心的的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又何须再看旁人一眼,因此林衍成为了少有的十八岁仍没有过女人的公子。 然而此次幽都别馆之行令林衍对自己的自制力有了怀疑,只要一想到那位紫衣女子,林衍便心头一软,欲望一反常态控制不住地涌上来。 也是在很久之后,林衍才知道王上这座华丽而颓靡的隐秘行宫里,藏着的美人就是那位祸国殃民的咸河夫人。 命定 之所以称之为咸河夫人,是因为她的第一位夫君,陈国国君所赠予的一把名剑。 陈国国君李让在数十年前曾经是位有名的铸剑师,自从当了大将军后再未开剑炉,直到篡位成为国君,才将前任王室血脉、国中反对的臣子和试图行刺的剑客悉数扔到了重新点燃的剑炉里,以生人血肉铸成一柄淬血短剑,名唤咸河。 随后,李让将这柄短剑赠予自己的新王后。 殉剑这件事不稀奇,篡位后杀前朝王室不稀奇,铸剑送给自己的女人也不稀奇,但这几件事连在一起却是前所未有了。这件事让一度七国哗然,全天下都知道了篡位暴虐的陈国国君有一位拿着嗜血短剑的奇怪王后,久而久之,大家便用短剑的名字咸河来称呼她,为咸河夫人。 少有人知道的是,这位王后其实最开始只是个八个月都没被临幸的卑微侍妾。 还是要从李让做国君前三年开始说起。 那时正值李让带兵攻褚得胜归来,弱小的褚国被吞并。已经任大将军八年,与公主结缡并育有三子二女,食邑四万户的李让封无可封,风头无两。 所有人都觉得,李让再进一步就是国君。 李让自己却不这样认为。 三十八岁的李让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很不错,有高阁暖厦,有红袖添香,有金银绸缎,亦有婢仆屈从,最重要的是,他枕畔有此生挚爱,相伴十载的渔阳公主,虽然是君王放在他身边将他束缚住的无形锁链,他却也心甘情愿被公主所困。 然而,就在李让归来半月之后,渔阳公主脖子上戴着那串发旧的楠木珠子,衣冠整齐地自戕而亡,双目紧闭,一柄匕首隐没在胸口,暗红色的血染透了整件兰色衣裙。 李让红着眼睛抱紧渔阳公主,痛苦地追问公主究竟为何要如此决绝离他而去,昨日笑语盈盈尚且历历在目,今日却已是天人两隔。 李让府中一个极不起眼的侍妾王忧知道事情的真相——其实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真相。渔阳公主自尽前夜曾经与她见过一面,那晚,对自己不闻不问许久的渔阳公主突然来到王忧的卧室,与王忧交谈许久。 渔阳公主知道王忧是她王兄送到李让身边的女人,却对王忧一向不错,当然,渔阳公主对其他侍妾也很宽厚,许多人都曾感念修行数年的渔阳公主心地慈厚。 公主也曾数次旁敲侧击地问询王忧,君上是否有特别交代什么,王忧仔细回想无数回,最终都会摇摇头。 每每看到王忧一言不发的无措模样,渔阳公主都会会心一笑,拍拍她的手,令王忧更加不安。 是不是渔阳公主误会了什么? 那夜的交谈与其说是交谈,不如说是渔阳公主的倾诉。 许是渔阳公主太过激动,也许是王忧太过愚笨,渔阳公主讲了什么“长恨此身非我有”,“玉肌惘然生白骨”之类,王忧听得一头雾水,只知道渔阳公主似乎怀着愧疚托付了什么很重要的任务给她,让她代自己向君上道歉,还赠予她一块玉珏,便离开了。 当知道渔阳公主自戕之后,王忧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昨天渔阳公主的种种言行,连起来看竟像是在交代后事。 有了这个认知的王忧十分害怕,将那块玉珏藏到了箱子底,时刻担心发怒的大将军会不会直接冲过来杀了她泄愤。 大将军的确满脸阴鸷地冲了过来,险些将门击碎,却没有一掌拍死她或者一刀砍死她,而是冷冷地上下打量了她好几遍,让坐在床上不知该继续绣花还是下跪行礼的她毛骨悚然,如坐针毡。 许久,李让向她身上掷了一件东西,她吓得一哆嗦,任那东西打在腰间,从裙摆上滚落到脚边,不敢动弹。 李让咬牙切齿道:“好极,好极,瑗瑗,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续魂之法。”说罢,拂袖离去,门亦被重重摔上。 连受数次惊吓的王忧心快要跃了出来,许久才慢慢平复,弯腰捡起地上那个东西,竟然是一片被揉皱了的白色绢帛,像是从什么上面撕下来的,上面写着密密麻麻一行红色小字,捧在手里轻若无物。王忧不禁感叹也亏得大将军武艺高强,臂力惊人,才能准确掷出,打到自己身上。 王忧在宫里曾经识了两年字,因此读起渔阳公主的绝命书并不是很困难。 渔阳公主交代自己不是真的死去,而是飞升之时已到,她的魂魄乘鹤西去,徒留一副肉身罢了。不过她仍放心不下自己的五个孩儿和丈夫,因此找到了生辰时刻相宜的女子,总有一日会借这个女子的身体片刻回魂,与李让再续前缘。 这个很合适的女子就是来李让府上不到一年的王赐侍妾,王忧。 看完绝命手书的王忧欲哭无泪,心下阵阵发凉,公主成仙而去,却把后事留给了自己,然而自己天资愚钝,甚至都没有完全弄明白,公主交代的事情是什么。 其实渔阳公主这理由找得实在荒谬草率,分明就是连理由都懒得编,把留在李让身边,成为君上的眼睛这个烫手山芋指名道姓塞给了王忧,然而王忧浑然不觉,只感慨道为何会是自己。 她眼前阵阵发黑,倚在床头叹气不已,感慨自己的这一生实在是难过,初时是宫里人人都不待见的“野杂种”,游走在冷宫和掖庭之间偷口饭吃。好心被君上垂怜收养之后,又被六皇子打破头伤了脑子,好不容易被君上和庄夫人拉扯着长到十四岁,又被四王子欺负了去。本以为会就此成为四王子后院的侍妾了此残生,没想到君上在她十五岁及笈时送给她一件“礼物”,就是成为大将军李让的侍妾。 王忧向来是个没主意的,君上和庄夫人让她做什么她便乖乖去做,得知要嫁给李让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安安静静缝制嫁衣出嫁入府。 好在李让虽然是一介莽夫出身,床笫之间总归比愣头青一样的四皇子温柔得多,王忧渐渐食髓知味后,李让便过了新鲜劲,把她抛到脑后,而这时距离她进府不过半月有余。 随后的日子里,王忧便和后院众多不受宠的侍妾看着李让和公主恩恩爱爱,李让出门打仗,李让归来和公主恩恩爱爱,如此悠悠晃过八个月。 本以为此生不过终老后院,不愁吃穿安稳度过一生也不错,却没有想到半途自己的主母渔阳公主决然离去,临走还不忘摔给自己一份大礼。 王忧真的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是她,难道这就是公主每日念叨的所谓“天命”? 王忧知道自己将来的日子在李让的怒气下大约不会很好过,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这只是她一生辗转波折的开始。 ———————————————————————————————————————————— 下章有肉! 妻妾(h) 李让摔门而去后不久,王忧正不知所措之时,便有仆人鱼贯而入服侍王忧更衣洗漱,口中唤王忧“夫人”。 王忧惊恐异常地问他们是不是搞错了,那些婢仆露出在王忧看来极为诡异的笑容,说没有错,是大将军亲口吩咐了将小夫人抬妾为妻,晚上便要成礼。 王忧吓得腿都软了,却不敢明说自己害怕、不愿意,只能半推半就地推搡。 抬妾为妻本已是极为荒谬之事,而且李让的正妻去世还没有十二个时辰,现在让王忧做妻子,便是让她立马成为万夫所指。即使做了正妻,今后也是要留一身骂名,死后也不能被祖宗接受的。 然而王忧哪里能敌得过一众训练有素的将军府下人,除了挣扎啜泣,别无他法。 她被仔细地从内到外刷洗好、匀了面,上好妆,换上极为简陋的黑色深衣,扎一条朱色缎带,充作吉服,随后被半搀半架地押到了小祠堂。 李让发迹之前,家族世代铸剑,先祖的坟冢皆不在都城中,故而李让特地在府里设了小祠堂,摆上先祖灵位,日夜供奉。 越接近祠堂,王忧越感到恐慌,却无力改变这一切。迈入祠堂门时,王忧顺着不知道谁推了一把的力气跪倒在地,面前是李让先祖的牌位,和渔阳公主的楠木棺椁,身边是一身玄衣吉服,面色阴霾的李让。 王忧素来惧怕上者,在宫里惧怕君上,在将军府惧怕李让,在他旁边王忧连哭都不敢再哭出声,也不敢侧目看他,勉强抬起头却又看见渔阳公主了无生气的苍白尸体,只好低下眼去,默默流泪。 李让强拉着瘫软的王忧行了叩拜大礼,本该是一个女子后半生尘埃落定的欣喜时刻,王忧却全身冰凉,心底一阵阵发嘛,想着今后李家列祖列宗和渔阳公主定会半夜来找自己算账。 哦不,留下这个摊子的渔阳公主可能巴不得会这样。 入夜,久未经人事的王忧又一次感受到了初夜的那种疼痛,甚至更甚。 两人礼成进房后,李让一把抱起王忧将她扔到榻上,王忧本能地爬起来想逃,李让却直接欺身上来,撕扯掉了王忧的衣裳,王忧还来不及反应,最隐秘的部位便被暴露在空气中,腰臀被扣住,原本合拢的花瓣随即被强硬地侵入。 李让甚至没有脱衣灭灯,只是撩起了衣袍冲入王忧体内,不顾她的久旷和干涩,自顾自地在她紧致的甬道里进出。 王忧跪伏在榻上,身体随着李让的动作前后摆动,由于太久没有欢爱而且没有任何前戏,王忧痛得想要向前爬,想要尖叫,想要求饶,却都被李让用宽厚的大掌堵在了嘴里。 李让一言不发地动作着,眉头紧锁,结实的小腹不停碰撞上王忧圆润白皙的臀部,发出轻微响声。李让左手紧握王忧纤软的腰肢,防止王忧逃走,右手捂在她嘴上,两指伸入王忧口中蛮横翻搅,模拟身下的动作,抽出时带出几缕银丝,王忧难耐地“呜呜”叫着。 随着李让越来越快,越来越深入的动作,王忧感到几近窒息,不由自主地去掰李让堵在嘴上的手,李让松开,王忧终于获得了片刻喘息,细细呻吟着。 李让却把沾着王忧口中津液的手挪到了她尚未发育完全却已经不算小的胸乳上,狠狠揉捏一掌几乎不可握的椒乳,粗糙指尖拨动玩弄因寒冷而微微翘立的红色花蕾。王忧的娇嫩之处被肆意蹂躏,不禁痛叫出声,却被李让一掌打在臀部,花穴受到疼痛刺激迅速收缩,李让感受到王忧体内变化,动作更加凶狠,低声呵斥道:“小贱人,闭嘴。” 王忧吓得不敢再叫,闭上了嘴,双肘死死撑着床榻,被硌得生疼,只好揪住柔软却韧性极佳的丝绸床褥,咬牙承受着李让巨大的肉棒在自己花穴里粗暴地摩擦突入,几乎次次顶到花心尽头的长度让王忧愈发难耐。 少女青涩紧致的身体带给李让巨大的快感,身体无比欢愉,心头却痛楚难当,身下的女人乌发散在肩背,随着自己的动作前后拂动,脖颈纤细,细腰不堪一握,在黑暗中看起来像一块润泽的玉石,就好像瑗瑗……瑗瑗…… 李让突然发了狠,揪起王忧的头发,令她不得不扬起头来。他一边狠狠抽动,一边在王忧耳畔吼道:“叫我夫君。” 王忧哪敢不从,一声略带哭音的“夫君”之后,李让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般,低吼一声,拼尽全力尽根而入,入到最里面去,顶端抵在花心碾磨,引起王忧一阵痛呼惊喘。 就在即将攀上顶峰的前一刻,李让停下,肉棒从王忧小穴中退出,带出几缕血丝,王忧以为一切结束,松了一口气般瘫软下来,小腹贴在榻上喘气。 李让却没有放过王忧,而是快速脱去自己剩余的衣物,强健的双臂捞起王忧腰肢,将她翻转过来。王忧还未回神,便感觉下身被李让有力的手臂抬高,双腿张开,大腿快要贴上肚腹,身体整个被弯曲成一个极为羞耻的弧度。李让摆弄好已经瘫软的王忧,将一件衣裳盖在她俏丽却充满痛苦神色的脸上,掩饰住身下女人的面容,随即伏低身子,灼热的肉棒再次抵上花瓣,势如破竹般闯入王忧体内,比方才更加凶狠,次次到底。 黑暗中,王忧感到甬道火辣辣地疼痛,已经几乎失去知觉,只能感受到不停进出的硕大顶在自己最深处,小腹随着李让的动作微微凸起凹下,几乎要被贯穿。 疼痛和委屈让被衣裳盖住脸的王忧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沾湿枕畔。 王忧在沾染着李让气息的衣袍下想起来自己的初夜,或者说不能算初“夜”,因为它其实发生在自己十四岁那年的一个午后。 ———————————————————————————————————————————— 下章回忆杀,还有肉!! 初绽(h) 那一日是个炎炎夏日,所有人都在午后小憩,王忧也不例外,枕着蝉鸣声入眠,迷迷糊糊间感受到身上微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胸口滑来滑去。 王忧半梦半醒时,发现自己已经是几乎一丝不挂,唯余一条薄薄亵裤和一件几乎透明的抱腹,面前的是最近经常用一种奇怪目光看她的四王子,修缡。 修缡是王上第四子,丽夫人长子,和六王子修禹一样从小就爱欺负王忧,但和修禹的欺负不同的是,修禹喜欢捉弄王忧,往王忧后背里塞一条毛毛虫,或者拿小石子掷她,而修缡总喜欢拿那些书文里新学到的东西打趣王忧,譬如嘲笑王忧状似无盐嫫母,或者说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之类。 最近修缡似乎消停了不少,自从他过了十六岁,嗓子变哑之后,就变得没有以前聒噪了。 天生口舌愚笨,从来没有在嘴上打过胜仗的王忧暗自开心。 然而此时,许久未见的修缡却在她榻前宽衣解带,王忧虽然未解人事,但也隐约察觉到现在这样不对,便爬起来想要找被子掩盖住自己的身体。 修文发觉王忧醒转,急匆匆掩盖好衣襟,凑到榻前,眼睛微红,原本俊秀的脸此刻竟显得有些狰狞,王忧吓了一大跳,坐起来想跳下榻去,却被修缡按在榻上。 记忆中原本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已经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王忧根本无法挣脱少年的桎梏。 王忧害怕至极,动了动手腕想要挣开,修缡意识到自己的作为,连忙松开手,蹲在榻前,低下头去。 王忧嗫嚅着问道:“四王子在做什么?” 修缡吞吞吐吐,平日的好口才此时无影无踪,额角微微沁出汗水,头发从巾帻里脱出几缕,粘在白皙俊秀的脸上,双颊浮上一抹潮红。 “四王子,奴能不能先穿上衣裳。”王忧见修缡迟迟不肯说,再次开口。 修缡猛然抬头,仰视着王忧,双手握住王忧细弱赤裸的胳膊,道:“我心悦阿忧,阿忧愿不愿意嫁我。” 王忧愣怔住,手腕被修缡握得生疼,却无暇顾及。 修缡长眉微微蹙起,眼中有焦急,有期盼,还有一分王忧看不清的情愫,王忧印象中的修缡从来都是对她很差很差的,算不上苛责,却总爱言语戏弄她,让她下不来台。 王忧万万没有想到修缡会突然对她求爱。 其实仔细看看,修缡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容貌有着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俊秀,骨骼之间已经微微能看出些棱角,眉眼像极了丽夫人,微微上挑且狭长。不同于他母亲的慵懒,修缡的五官更加精致且凌厉,却恰好被身上的文气中和。 王忧一时看得入了迷,修缡没有得到王忧的回答,欲火已渐渐平息,只好叹口气,站起身来,坐到榻上,揽过王忧,道:“是我太心急了,阿忧还小。” 王忧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修缡怀中软玉温香,王忧仍未着寸缕,即便修缡不是刻意偷看,余光也扫到了王忧发育中的两颗蜜桃,小巧圆润,顶端泛着樱红色,此时微微翘立着,说不出的诱人,很快便又有些把持不住,那处又胀了起来。 修缡试探性地摸索到王忧腰侧,少女细嫩皮肉在指腹下滑动,光滑柔嫩,修缡吞了口口水,慢慢摸到王忧胸乳上,轻轻揉捏。 王忧已经被修缡种种行为吓傻了,不敢反抗,只能任凭修缡抚摸自己连日酸胀之处,很快便感受到一股奇怪的酸麻,说不上很舒服,但绝不难受。 修缡见王忧没有反抗,变本加厉地凭自己心意上下其手,轻轻捏起花蕾,低头凑到少女颈侧亲吻,另一手滑到少女小腹处,打圈抚摸,缓缓向下探去。 奇怪的感觉从身体深处涌上来,王忧在修缡吸吮自己锁骨之下时,轻轻呻吟了一声,修缡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般,将王忧压倒在榻上,王忧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要推开修缡。 久居深宫的十四岁少女又如何敌得过欲火难耐的十七岁少年,修缡唇舌不断在少女胴体上游弋,一只手已经在少女幽深之处探入,感受到花穴的微微开合,修缡的手指不断变换着角度方向,终于让花穴微微放松,顺着窄小的甬道插了进去,立刻被肉壁裹住。 王忧正被修缡弄得迷迷糊糊,像喝了果酒一样有些晕,感受到体内不属于自己的异物,下意识惊叫一声。 修缡暂时撑起身体,道:“阿忧,难道你不舒服吗?” 王忧哼哼一声,修缡虽然没有做过,但也知道王忧多半是感到舒服了,手指便放心进出起来,带出些许水泽。王忧脸颊通红,明知道他们在做不好的事情,心底却有说不出的一点喜悦,也不敢彻底惹怒这个和平日完全不一样的修理,只好闭上眼睛,任凭修缡玩弄。 修缡感到少女的花穴已经放松下来,便动手脱去自己所有衣裳,扔到床下,俯视着王忧,道:“阿忧,我……会娶你的。” 随即俯下身来,轻轻扳开少女的双腿,将沾湿的花瓣暴露在眼下,王忧潜意识中觉得羞愧难当,花瓣随之微微抖动,修缡扶着自己的欲根,对准王忧花瓣,直直就要闯入。 王忧感到一阵生疼,忙抓了一把修缡手臂,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修缡正在兴头上,被王忧挠了一下,再没有刚刚的来势汹汹。 修缡无奈,只好抓起王忧的手在自己那物上上下滑动。 王忧手中握住一粗长物事,手心热烫不已,那东西还在她手下慢慢涨大,越来越硬,甚至跳动几下,顶端抵住王忧掌心,将掌心微微沾湿,吓得王忧连忙撤手。 修缡再次准备好,这次有了上回的经验,并不急着进入,而是在花穴口上下滑动,沾湿顶端,待王忧再次眼神迷离才往前挺入。 王忧还是生疼,想要躲,修缡哪里会让王忧逃开,便卡住了王忧的腰,猛地挺入。 王忧疼极,身下像是被生生撕裂一般,便带着哭腔“啊”了一声,在同样因为不得法而有些疼修缡听来,像是助兴一般,令人遐想不已。 少年缓缓动作起来,生涩地一下下顶入,王忧已经感觉不到一丝舒服,只剩下被劈开一般的疼痛。 王忧实在疼得没法子,哭哭啼啼让修缡停下,修缡哪里肯听,初尝滋味的少年喉结上下翻滚,因舒爽而发出几下叹息,动作更快,入得更深,几乎戳到底。 像是要戳到肚子最里面去,又疼又涨,难受极了,王忧心想,修缡该不会是想这样让她死吧,痛怕交加之下,禁不住咬住了修缡还有些单薄的肩膀,修缡只闷哼一声,俯下身去,用仍有些瘦弱的胸膛贴近少女的娇嫩身体,上身下身同时不断摩擦。 知味(h) 王忧感觉自己像是在发烧,头脑昏昏沉沉极不清醒,痛到麻木之后只剩下无尽的酸胀,不知过了多久,花穴终于习惯了身上男人的掠夺,沁出一点蜜水来,有了润滑,疼痛中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王忧微微睁开一点眼帘,发现面前蒙着东西,看不清楚,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进出的是大将军李让,而非修缡。 那一日二人成事之后,虽然修缡在众人醒来前就离去,但又怎能瞒得过奶娘瑶娘。平日温和慈爱的瑶娘脸色极为不豫,想要训斥王忧不知廉耻,看一眼缩在床上仅着单衣不停啜泣的小姑娘,身上青青紫紫,还有些未干的脏污液体,床上一小滩血迹,瑶娘被榻上小姑娘惨兮兮的样子噎住,想了想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在宫里无亲无靠的,指不定是被欺负了。 然而庄夫人却不这样想,庄夫人一见到已经收拾干净的王忧就指着王忧的鼻子开始骂“不知廉耻的下作狐媚子”,王忧想要辩解自己是被修缡用强,庄夫人却怒火更甚,道:“那也必定是你蓄意勾引,衣着言行不得体,才招致此祸。” 王忧委屈地咬紧下唇,哭道:“奴真的没有。” 眼前跪在地上的瘦弱少女和自己印象中那个有些清高孤傲的女子身影重叠,庄夫人一时恍惚,回神听到王忧叫屈,勾画精致的嘴角颤抖几下,站起来指着王忧,眼中逐渐蓄满泪水,颤着声道:“你和你那短命鬼娘一样,迟早要因为男人丢掉性命。” 娘……从未见过的,娘吗…… 王忧神思渐飘渐远,却被李让一记猛顶又拽了回来,心想,自己可能真的就会命丧于此了吧。 感受到王忧的放弃挣扎,李让掀开王忧脸上的衣衫,拭去王忧的泪水,手上不断用力揉搓王忧雪白的胸乳,速度减缓,肉棒变换着方向刺入,几乎次次戳到王忧娇弱的花心。 有了一点润滑,李让的进出不再只有生疼,酸酸麻麻中,王忧感到小腹酸软,深处有些空虚,唯有李让顶入时才觉得不难受,看着李让有些沧桑的面庞此时满是汗水和欲念,王忧不禁想要李让再狠些,再快些。 这个念头让王忧吓了一大跳,连忙侧过头去不再看身上的男人。 李让哪里会轻易饶过王忧,将王忧下巴摆正面对自己,王忧感受到胸口花蕾被轻拢慢捻,下意识地向上挺了挺,李让见状,冷哼一声,埋头到王忧胸口之上,略微粗砺的舌头舔舐几下,便含住了在冷风中俏丽的乳头。 王忧溢出一丝呻吟,挺身将胸乳送入男人口中,敏感处被男人牙齿咬住,口中轻呼一声,下身开始难耐地扭动,肉壁因快感而不住收缩,刺激得男人一把提起王忧双腿,架在肩上,抽出肉棒,又势如破竹般狠狠插入。 王忧经了今日心惊胆战与之前的强暴,早已有些不清醒,此时面色潮红,全身皮肤泛着粉色,发丝压在白皙身下,全凭着女人的本能作出反应。 肉棒在甬道里凶狠地攻城掠地,完全退出又尽根而入,龟头顶开花瓣刺入时有几下顶着了后壁麻筋,激得王忧连连娇喘,双腿从李让肩上滑落,不由自主勾在李让肌肉结实的腰上,让李让更贴近自己的身体。 李让肉棒带出不少水来,沾湿李让小腹和两个玉袋,也在王忧穴口捣出白沫来,王忧身体已几近虚脱,热浪滚滚而来,感觉像是即将抵达某个未知的地点。 终于,几下速度极快的抽插之后,李让顶开了王忧微微开了一点小口的花房,龟头顺势而入,激得王忧掐住了李让坚实的臂膀,仿佛要在滚滚浪潮里抓住一片舟楫。 与文弱的修缡不同,李让常年征战,身体非常好,无论从外形上看,还是在床榻之上,王忧被翻来倒去入了许久,李让仍然坚挺,不见丝毫泄意。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案上灯烛已经昏昏将熄,两人的汗水与体液打湿绫罗床被,王忧的嗓子已经几近嘶哑,溢出口的娇吟中既有痛苦又包含快意。 终于,李让再次接近爆发,大掌狠狠握住了王忧胸乳和腰部,加快速度和力道,巨大的快感令他闭上鹰般犀利薄情的眼睛,额角青筋毕现。 王忧已经去了两次,如今感受到李让的疯狂,身体再次出现即将濒临终点的快感。 李让狠狠向前一顶,低喘着射在了王忧蜜水涟涟的体内,王忧被热烫液体一灼,再次攀上顶峰,花房和甬道都剧烈颤动起来,紧紧包裹住李让的肉棒蠕动。 两人共赴极乐之后,都渐渐回了神,王忧想要离也逐渐清醒的李让远一点,然而却没有一点力气再做多余的动作或者说话,只能瘫软下来,和李让交叠在一起。 李让抽出自己那物,带出些许混合了两人体液的水,随手拿王忧褪下的衣裳清理了自己下身,便径自下榻离开。 王忧听见种种动静,缩在床里不敢动弹,直到李让走出房间许久,才微微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粘腻的身体。 欢爱余韵仍旧在她身体里引起她微微颤抖,然而王忧的神智已经归位,不敢再躺着回味方才的味道,只好撑着身子爬起来,扶着桌子、墙壁去找奴婢清理床榻。 ———————————————————————————————————————————— 下章正式走剧情! 宫诏 自那天疯狂欢爱一场以后,王忧许久都没有再见过李让,说是没有见过,其实也不尽然,偌大个将军府总还是能远远瞧上一眼的,也仅止于此。 王忧突然成为夫人,名义上是李让正妻,自然不能再与侍妾同住一院,管事的也不敢让这位新夫人住在公主住过的院子里,怕给将军添堵。侯府下人们只好辟开了一座荒芜多年的院子,简单洒扫清理之后,为王忧添置了家具,分了一个随身侍候的婢女名唤玉芝。 王忧本来还战战兢兢怕李让回过神来,或者嫌自己碍眼,杀了自己,发现李让半年都没有再理过她一下时,王忧松了口气,乐得在自己的院子里消磨时光,所幸没有人找她麻烦,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府内的人都是见主子眼色行事,知道王忧处境尴尬,看着王忧是个好欺负的,除了必要的吃穿用度,也没有人愿意多搭理王忧。 于是,王忧就和玉芝绣了一年花,玩了一年六博棋,看了一年杂七杂八的游记,主仆二人还养了一条奶狗,将原本枯死的池子小小修葺了一番,种了一池菜莲花挖来吃藕。 王忧把玉芝当成唯一的朋友,什么悄悄话都和玉芝讲,还告诉玉芝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男子那处是什么样子,女子何时疼痛,何时舒爽,虽然自己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却也是将懂未懂,讲出来有不少夸大其词,羞得未出阁的玉芝面红耳赤。 这一年来,王忧觉得自己过得有点忙,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李让好像也非常忙,几乎不怎么回府。 王忧不知道李让在做什么,和玉芝悄悄猜测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相好。 很快,王忧便知道,李让不是养了相好,而是养了数名门客。 李让曾经也是有门客的,不过存在感极低,如今,李让重金请了几名文治武功皆非同凡响的先生养在府上,好吃好喝供着,甚至还送了女人给他们,十分重视。 王忧都知道的事情,宫里没有道理不知道。就在王忧十七岁生辰这一日,宫里传了诏来,说庄夫人十分想念养女,想接王忧入宫吃碗寿面。 将军夫人自是没有道理拒绝,便随着宦者入了宫,回到居住了九年的疏岚馆。 之所以叫疏岚馆,是因为这里虽然位于王宫最低处,却正好汇聚拦截了四面八方而来的潮湿之气,永远都有淡淡雾气氤氲,像是朦胧山岚,初次来到这里的人往往都会被此等景象所惊奇。 在这里待了数年的王忧自然不会惊讶,但淡淡水雾还是阻挡了光线,叫人看不清坐在榻上的夫人和王上是什么表情。 若是只有庄夫人,王忧尚且能松懈几分,但王上在此,王忧丝毫不敢逾矩,像是天生的一般,王忧十分惧怕王上。 于是,她只好拿筷子乖乖挑着吃碗里的青菜肉醢寿面,斜眼去看一言不发的良人。 许久,碗中再无一根面一块菜可吃时,王忧终于死心地放下了碗,硬着头皮道:“陛下、夫人……阿忧用完寿面了。” 庄夫人终于开了口,道:“寿面好吃吗,我叫人多放了糖。” 王忧最喜用甜,这是疏岚馆都知道的,就算是本该咸口的面王忧都喜欢搁两勺甘蔗汁榨出来的紫砂糖。 王忧点点头,道:“很好吃,多谢夫人费心。” 静默许久的陈王突然发问道:“将军府里可有糖吃?” 王忧一愣,不知王上何意,照理说,王上对自己是最漠不关心的,便是来庄夫人处过夜,也往往懒得跟自己多言。 “有的,只是不如宫里多。”王忧小心翼翼答道。此时从甘蔗中熬制紫砂糖极为繁琐费力,王室贵族往往都只会用来入药,平民百姓更是万万用不起的。 陈王冷笑一声,道:“很快,你就不会缺了。” 王忧听得一头雾水,不知王上此话何意,只好应“是”。 庄夫人听了,轻笑一声,道:“也不知你这傻是祸是福。” 陈王走下榻来,面容渐渐明晰起来,王忧离宫两年,王上的脸却比王忧记忆中苍老了不止两岁,已从一个30出头的中年男子模样变作满头花发的老者,而此时王上不过才将至不惑。 王忧吓了一跳,愣愣看着渐渐逼近自己的陈王,一时忘了闪避低头,直到陈王在距她不过一臂远时,才回过神来,低头俯身,大气儿也不敢喘。 陈王却已经看清了王忧的面容,隔衣袖捏起王忧的下巴,迫使王忧抬起头来,撩起王忧刘海,露出额角那块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色的印记,道:“像,果真像她,不愧是她的好女儿。” 王忧不得不跟王上鹰般锋利尖锐的双眼对视,听到王上的话,心知他说的是自己母亲。 王忧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之后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宫里人人喊打的日子,但由于年龄太小,王忧早已记不清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宫里,又为什么会任人欺辱。 记忆真正开始清晰的一刻,是一身绫罗绸缎的庄夫人将自己抱起,将自己护在怀里,边落泪边笑道:“阿忧……阿忧……不要怕。” 对于早逝的母亲,王忧只有寥寥几个画面的回忆,甚至画面都不甚清晰,只是隐隐约约一种感觉,印象中的母亲永远都有瘦削挺直的背脊,灵巧纤弱的双手,柔软的肌肤和怀抱,温暖的笑靥,身上还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王上的眼睛开始灼热,其中有令王忧害怕不已的疯狂,他的动作也随之开始没有了轻重,禁锢住王忧下巴的手捏得她生疼。 王上看到王忧吃痛的样子,咧开嘴半笑半癫道:“想不想知道你母亲是谁?想不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啊?李夫人!” 王忧睁大了眼睛,心中突突跳个不停。关于她的身世,她问过宫女宦官,也问过庄夫人,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但她心中总还有一丝希望,希望有一天,能有个神通广大的好心人,告诉她她究竟从何而来。 然而此刻答案近在眼前,她却突然希望王上不要再说下去。 惊雷 王忧眼眶中逐渐涌上来的泪水反而更加刺激了陈王,陈王一把擒住王忧双臂,将王忧从软垫上提起来,摔到榻前,道:“你母亲的牌位,拜一拜罢。” 王忧吃痛不已,整个人趴倒在庄夫人脚下,听见王上此言,撑起身体抬头望去,只见庄夫人面色阴霾,身侧的小木几上摆着一只桐木排位,上面拿刀深深地刻了几个字——少使秦氏之位。 王忧有些愣怔,不自觉地想伸手去触碰代表了母亲的牌位,却又被几近疯癫的陈王拎了起来。 “这就是你母亲,一个因为不贞,永生永世魂无归所的贱人。”陈王双目赤红,冲王忧吼道。 少使是后宫最低位的妃嫔称号,仅仅比奴婢强一些,王忧是知道的,只是王忧不知,自己的母亲也曾经是少使。 “你娘秦氏与我曾是闺中手帕之交。”静默地看着两人对峙许久的庄夫人拨了拨炉中香灰,娓娓而言。 “那时秦氏很是受王上宠爱,喜欢筑山的风景和泉水,王上便恩准她时常到筑山游玩。有一次她去筑山的时候,适逢暴雨山洪,整个官道都被雨水冲垮,她和带去的婢仆也都被困在了山上,杳无音信数日,派去寻找的侍卫也一无所获。直到半月之后,雨水渐停,却还是没有消息。就在王上几乎要放弃搜寻时,秦氏被人完好地送了回来,只不过,浩浩荡荡前往筑山的十几人只余下了秦氏一人。”庄夫人拿纤长的指甲在桌面上划来划去,声音有些刺耳,听得王忧心慌意乱。 “秦氏回来两个月之后,被查出了身孕,就算她如何解释这是去筑山之前就已经怀上的孩子,也难以令人信服。”庄夫人叹了口气,幽幽道。 “她嫁与孤近两年都未有动静,怎么去了趟筑山便突然有了?”陈王突然凑到王忧脸侧,像是真的很费解一样问。 “只怪孤太过宠爱她,并没有忍心因此苛责她,反而好吃好喝伺候她诞下了你,只是,你来得太不是时候,正好在秦氏回宫九个月之后出生。这样的时间实在太难不让人怀疑,你到底是谁的种。”陈王语气越来越凶狠, “而且你和孤没有分毫相像,孤已经可以肯定,你不是孤的孩子。”陈王猛地挥袖,拂落了桌上瓜果、牌位和香炉,惊得庄夫人亦向后闪了闪。 王忧脸上泪痕未干,却面无表情地听着看着这一切,仿佛与此无关,直到秦氏的牌位滚落到地上,才动了动眼珠子,探身捡起那块牌位放在身前,再次跪好。 陈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忧,笑着问道:“知道孤为什么留你们一命,只是将你们贬到冷宫吗?” 王忧低垂眼睫,哑着声音开口道:“王上仁厚。” 陈王哈哈大笑道:“错了!孤恨不能在你出生那日便摔死你。” 王忧不语,陈王便愈发放肆轻蔑地笑了起来。 “孤觉得,这世上应当有比背叛更让人痛苦之事。”陈王从王忧身前拿起又被磕破了一个角的牌位,像是极其温柔地爱抚情人一样,抚摸着那块已经斑驳的牌位,眼中光芒大盛,喃喃道:“可惜啊,阿芜你早早解脱,已是看不到今日种种了,可惜。” 陈王拿着那块牌位,斜眼看着王忧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吗,如今母亲已经知道了,父亲你不妨猜一猜。” 王忧躬身,闭上眼睛,声音有些颤抖道:“奴……愚钝,奴已经不想知道了。” 陈王悠悠开口,不紧不慢道:“当日送秦氏回宫的,正是如今的大将军,你的丈夫,李让。” 如同一声巨雷炸在耳边,王忧尖叫一声,捂住了耳朵,不住摇头道:“求王上不要再说了……” 陈王恍若未闻般继续道来,在王忧听来仿佛魔音入耳:“孤觉得,没有什么比让仇人同自己亲生女儿苟且更好的报复,为此,孤还特意去筑山寻回李让,让李让留在朝中,孤害怕李让离开,还把自己的宝贝妹妹嫁给他让他更安心地为孤做事。” 王忧跌坐在地上,连哭都不能痛快哭出来,只是怔怔地看着不知哪里出神,单薄的身型被宽大的靛青色礼服压着,仿佛随时一推就能整个垮倒一样。 然而陈王并没有放过几近崩溃的王忧,继续摧毁着王忧已经不堪一击的心。 “本来,孤打算在你们有了第一个孩子之后再告诉你这件事,可是现在看来,李让谋逆就在不日,孤恐怕等不到那一日了。”陈王捡起了落在锦垫上的一块点心,随手放到口中吃了,拿大拇指揩了揩唇角碎末,语气就像吃点心的动作一样平淡,不见波澜。 “孤只是没想到,渔阳真的如此厌恶李让,也厌恶孤,宁愿身死,让李让从一条忠犬变作一匹恶狼。不过好在,她撑到了你入府。” ———————————————————————————————————————————— ps不是真父女 谋逆 王忧失魂落魄地走在宫道上,几乎被像是在逼近的两侧墙壁夹得无法喘息。天色阴沉,很快飘起了几丝细雨,身后的宫人为王忧撑起一把伞,王忧停了停步子,继续前行。 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什么自己没有身份,却被庄夫人养大,为什么失身于四王子后被强行送入将军府,为什么渔阳公主偏偏将这个摊子留给自己。 王忧怔怔地在熟悉的宫中行走,突然被身后宫人拽住了胳膊,王忧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面前一步便是片荷塘。 宫人松开手,跪下来道:“塘中冤魂无数,夫人莫在此处轻生。” 王忧轻笑一声,道:“我只是没看到路罢了。” 宫人沉默不语,直到王忧喊她起来,两人才继续往宫门口走去。 坐上牛车回将军府时,已是黄昏,从宫门口接上王忧的玉芝见她一路都没有多余言语,也没什么表情,从未像现在这般丢了魂一样,忍不住开口问询,王忧恍若未闻。 回到将军府,王忧扶着玉芝的手进了门,踌躇片刻,还是让婢仆去问问将军在不在府上。 许久未见的王忧再次出现在李让面前,李让疲惫的神色中透着对自己这个夫人的不耐烦,见王忧神色凝重,还是耐下性子等她开口。 等王忧遣散了众人,关好门窗时,李让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想要请王忧出去,王忧却突然跪倒在自己面前,李让不明所以,问:“你这是做什么?” 王忧泣道:“将军……将军中了王上设计……妾无颜苟活,求将军赐死……” 谁知李让一介莽夫,第一反应竟是提起王忧的领子,怒道“那老东西叫你下毒?” 王忧摇了摇头,抽噎道:“妾……妾恐怕……与将军血脉相连。” 这下连李让都怔住,松开了对王忧的桎梏,许久才回过神般问道:“如何……血脉相连?” 王忧摸着嗓子咳了几声,道“不知将军可记得,王上的少使秦芜?” 李让思考许久,道:“我倒是在许多年前在筑山认得一位秦夫人。” 王忧哭道:“那便是了,秦夫人正是妾身母亲。” 李让盯着跪在地上的王忧,道:“所以是王上告诉你,我与秦夫人有首尾?” 王忧点点头。 李让突然笑了,道:“老东西糊涂多疑,生出这样的毒计?那他的龌龊算盘可真真要落空了,我与秦夫人清清白白,又怎会着了他的道。” 王忧愣住了,见李让脸上无半分尴尬或别的神色,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和将军真的并非父女。正松了一口气准备告退时,李让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追问道:“老东西有没有跟你说公主?” 王忧听到李让发问,意识到如果照实说,李让恐怕会生气,便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道:“未曾提及。” 李让变了脸色,原本的笑意逐渐消失,阴沉吼道:“说实话。” 王忧吓得抖了抖,忙俯下身子,道:“切身不大记得了,只记得王上说,公主……公主……”王忧天生不大会扯谎,心思转了几圈也没有想到很好的理由,便是公主了几声也没有说出来什么,李让见状,脸色青灰,握紧拳头问道:“公主可知道你为何入府?” 王忧犹豫许久,实在找不到足够有把握蒙蔽李让的理由,只好点了点头。 李让咬牙切齿道:“滚出去。” 如蒙大赦,王忧赶紧行了礼离开,生怕再次承受李让的怒火,恨不能走得更快些,。刚刚走出房门,就听到房屋内数下家具器皿打碎的声音。 其间伴着李让绝望的怒吼:“阿瑗,你骗得我好苦!” 上次公主自戕,李让还可以给公主找理由,同时拿王忧来泄愤,而这次,得知真相的李让只能借器物发泄。 虽然王忧并不是很聪明,但也能大概想明白,李让得知公主只是为了实现兄长可笑的复仇,等着另一个女人长大,就和自己虚与委蛇数年,之前恩爱种种都是做戏,任谁恐怕都难承受这样的真相。 王忧不禁想象,若是自己遇到了这样惨的事情,会不会抹脖子自尽。 反正李让不会。 的确,李让将所有的悲愤都化作了动力。 李让谋反了。 王忧得知李让谋反时,已经换了寝衣准备歇下,听到玉芝慌张跑来说李让带兵进宫了,吓得从被子里爬起来,抓住了玉芝询问。 玉芝只一个劲儿地摇头说将军刚走不久,还不知道宫里什么情况。 王忧跌坐在榻上,心想,难怪李让大肆招揽门客,难怪每每问婢仆,他们都说将军住营里去了。 月上中天,王忧根本难以入眠,将军府虽然平安无事,但便是从将军府的窗户处也看得到都城中火光冲天,狼烟滚滚。王忧感到一夜从未如此漫长,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有奴婢来叫王忧起床。 一夜未合眼的王忧一骨碌爬起来,问她是否成了,那有些面生的奴婢笑言:“是将军……不,王上着奴婢来请夫人入宫。”王忧这才放下悬了一夜的心。 那奴婢伺候着王忧更衣梳洗,简单吃了点东西,王忧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见玉芝,那奴婢说,今日一早就未看见玉芝。 王忧叹口气,心想,许是玉芝昨夜趁乱逃命去了,也怨不得她。 穿戴齐整之后,王忧坐着李让着人送来的步辇进宫,第一次坐只有王室才能乘坐的代步之物,四壁没有遮挡,街上种种惨状清晰入目,王忧合了眼不忍再看。直到步辇进入宫中,四周虽然都是自己熟悉的景色,但情形与往昔大有不同。 许是经历了一夜战乱,宫中草木悉数折断,不少楼阁水榭都被毁去,明火已被扑灭,留下残烟不断飘摇,盘绕在陈王宫上空,每隔不远便有人横躺在地上,血滩了一地。青石板铺成的地上亦是污渍斑驳,残垣断壁正被狼狈不堪的宦者宫女一点点清理洒扫,旁边亦有士兵持刀督促。 王忧乘着步辇穿过了整座王宫,停下的地方却不是宫中任何一处,而是宫门以北不远处的姚山。 姚山是历代陈王安息之所,如今这位陈王亦不例外,他早在数十年前就着手修建陵寝,如今陵寝进度过半,没有封顶,王忧的步辇就停在了暴露在外的陵寝地宫旁。 人祭 从远处便可看见陵寝位置上空有烟尘滚滚,走近能看到隐隐火光冲天。 陵寝修建在地下,地宫已基本完成,顶部还没有封土,从上面可以俯瞰到其中的墓道、耳室、石椁。原本冰冷的巨大石椁中盛满滚烫炭火,旁边有赤膊的男子不停加炭,亦有人拉动不知从哪里搬来的风箱,维持火势不变小。炭火中插了一柄烧红的剑,赤红色熔岩在剑身四周不断涌动。 隔得较远时王忧便感受到了周围温度的升高,手心却有些潮湿发凉,她下了辇,从墓道走入,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王忧本能地用绢纱袖口掩住口鼻,走入墓室之中才看见陈王和许多老少不一的男子皆被人缚了跪在地上,已是热得几近晕厥,而李让和近卫站在离石椁不远处,仿佛静静等候着什么。 王忧跪拜完之后,近卫去看了看火势,随后李让笑着对王忧说:“夫人来了。” 李让向来看不起王忧,对王忧从未露出过笑容,便是笑了也不过讥笑、冷笑,乍一见到李让笑得温和,王忧心里更是不停擂鼓,不知道李让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 谁知听到王忧到来的动静,原本奄奄一息的陈王突然抖擞了精神,喊道:“他们父女成奸!是乱伦!乱伦!” 跪着的宗亲大臣还有几个略有点反应,转了转头,旁边的侍卫却恍若未闻,李让指着陈王道:“拔了舌头扔进去。”侍卫提刀掰开陈王的嘴,陈王仍撕心裂肺喊着:“孤待李让不薄,李让奸诈阴险,诸位早晚都要成李让刀下亡魂!”然而侍卫手快,不过转瞬便割下了一条血淋淋的舌头,扔到石椁中,转瞬和炭火烧作一处,徒留陈王吐出一地血,趴在地上痛苦地呜呜叫着。 王忧看得心惊胆战,早就听闻宫里有狠毒的嫔妃会拔了婢女舌头,如今第一次见这等血腥场面,惊得后退几步,后背抵上了墓室墙壁,再也无处可退。 李让袖口被溅上一点血,随手抹去,同样像是不经意一样,轻飘飘说了句:“把这老东西扔进去祭祭剑炉。” 很快便有四名士兵将陈王制住,抬向石椁,任凭陈王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半分。 王忧将大部分重量依在墙壁上,虚虚立着,全身冒起冷汗,眼睁睁看着陈王被扔进那滩熔浆,溅起火星四射。火势猛然变大,快速蔓延,不过转瞬便烧光了陈王的衣裳和嚎叫,吞噬陈王的全身,陈王整个人被火光吞没,以及其扭曲的姿势没入石椁之中,再无声息,一股焦肉味四散开来,四下弥漫起浓厚黑烟。 李让心满意足看着陈王成了剑炉中第一个亡魂,转身到离石椁足有七八丈远的墙壁处拎起了瘫软的王忧,笑道:“下面炎热,夫人不如和我上去看。” 活生生一个人被扔进了火堆中,王忧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被李让强行拉上去也只是一直抖,根本不敢直视宗亲大臣接连被扔进石椁的样子。直到有宫人拿来了凉扇,为二人扇去周围烟尘热气,王忧才勉强不再发抖,缩着身子站在李让身侧。 李让注视着诸多宗亲王子、朝中重臣一一惨叫着消失在烈火中,眯起双眼,道:“剑者,兵也,天下兵器,无一不沾染生灵血腥,戾气重重。李家世代居于筑山铸剑,先祖曾留下一本铸剑纪要,纪要有言,以生人血肉祭剑,剑甫出便含有不化怨气,削金如铁,妖邪异常。” 王忧不知道李让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自己说话,不敢多言,李让却回过头对王忧说:“待此剑剑成,赠与夫人可好?” 王忧不知道李让是何用意,登时想要拒绝,却被李让一把攥住了手腕。李让像是对情人低喃般,贴近王忧耳侧,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如果不是因为你,陈王不会猜忌我,我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陈王亦不会,我要你记住,这些人因你而丧命,你虽未手刃一人,身上却沾满了血腥。” 随后便大力甩开手,转身离去,王忧吃痛地握住自己被捏红的手腕,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因有活人入火,火势越来越大,坑中温度不断升高,石椁已经盛不下越来越多的熔岩,渐渐溢出。侍卫们也悉数离开,将等死的人带到上边,从上往下掷去,陈王原本的陵寝很快整个燃烧起来,巨坑中回荡着惨叫声,几乎响彻整座姚山,。 因为我……而死吗……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王忧发髻散乱,衣衫不整,拖着松软的步子,失魂落魄地朝李让消失的方向挪去,身后是半片烧红的如血天空。 陈王病逝,托孤于大将军李让,现存的王子中,三王子、六王子皆感染时疫不治身亡,四王子赵修缡失踪,李让临危受命,登基为王,立陈王养女王夫人为后。 这是李让给其余六国的交待。 然而六国似乎并不买账,李让屠戮曾经的陈国宗室赵氏,并残忍地将许多人生生祭剑这些消息还是在六国传得沸沸扬扬,许多妇人吓唬自家顽皮孩子的故事便是让李让捉去喂给魔剑吃。 李让登基之后大肆清理朝中反对势力,一时之间,陈国朝堂上空了大半,曾经虽然腐朽但还算死而不僵的陈国元气大伤。 六国之中开始出现不少讨伐陈国新王的义士,但战战兢兢住在宫里,时刻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刺杀的王忧从未见过活的刺客。 王忧以为是宫中守卫森严自己才得以活到现在,她却不知道,在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高呼的惩恶扬善扶持正义,大多也只是高呼罢了。 在王忧从姚山回来,数日无事之后,有内侍捧着一个长形盒子献上,说是王上赐物。王忧打开那裹着精美织锦的盒子,里面是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 剑是拿玄铁铸成,剑柄镶了玉石与松石作装饰,剑身长而薄,锋利无比的银色剑锋暗含一点诡异的青紫色,在凝视时熠熠灼目,仿佛闭目就可以听见万千厉鬼藏于其中,狰狞哭号。 而剑格镶玉处刻了剑的名字,是两个陈篆小字——咸河。 咸河 王忧不敢多看,匆匆谢过后便立马合上了盖子,让宫女收到箱底,和渔阳公主留下的玉玦放在一处,远远地搁在王忧宫室角落里。所幸,李让也没有再过问过那把剑,准确地说,李让没有再理过她。 因为李让忙着解决朝堂上的问题,焦头烂额了半年也压不住本就摇摇欲坠,经过政变更加动荡的陈国内廷。随后,登基半年的李让遇到了更加棘手的问题。 北方的燕国向陈国出兵了。 人们时常挂在嘴边的七国指陈、燕、卫、昌、肃、姜、邱七国,其实当时还零散分布了许多诸如被陈灭了的褚、被卫吞并的韩等小国,但小国实力与大国悬殊,自是不值一提。 七国互相制衡近百年,不停蚕食周边的小国,也提防着其他六国的觊觎,七国之间虽然时有小摩擦,但真正的大仗从未有人敢挑起。 可以说,李让的篡位和屠杀给了燕国第一个打破太平死局的理由。 燕国地处北方,都城延阳位于雁门关内三百里处,与赫若族接壤通婚数年,男子粗犷彪悍,军队以骑兵最为出名,骁勇异常。 而常年居于中原之地的陈国虽然有李让的军队,但内里其实早就只剩下了个空架子,自然难以抵挡燕国来势汹汹的进攻。 不过三月,陈国北方的城镇便连连失守,李让连损十余名得力大将,不得不亲自出征,与越战越勇的燕国正面相抗。 居于深宫的王忧自是不知道战况如何,只知道陈国开始打仗了。 李让出征一个月后节节败退,又退回了陈都通荥。 即便王忧无法得知战况,如今也大概明白,陈国要彻底败了。 回到宫中的李让十分狂躁易怒,动不动就斩杀服侍稍有不周的宫人,王忧有时被叫去陪侍,虽然只是在一旁给李让倒酒喝,但也常常被李让的残暴吓得胆战心惊,不敢有丝毫懈怠。 李让喝醉之后就让人陪寝,有时是后宫的夫人,有时是未经人事的宫女,总之身边少不了女人,也没再碰过王忧。 李让也很久没有去探望过自己的子女,久到乳母来跪王忧,王忧才代表李让去探望自己名义上的孩子们,得到的却也是失望、仇视和敌意。 王忧已经有近两年没有见过李让曾经和公主在一起时,虽寡言却温和宽厚的模样了。 公主的欺骗、国君的陷害、权利的浇灌让李让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杀人如麻,沉湎酒色的暴君。 然而李让当暴君的时间并不久,燕国就已经攻到了通荥城下,安营扎寨,随时可能攻入城内。 是夜,王忧在自己寝宫摘了钗环,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骚动声,王忧打开窗户,看向城门方向,果然已经燃起一片狼烟,烧亮半片夜空。 燕军攻城了。 王忧来不及细细梳妆打扮,只好匆匆忙忙穿上碧罗裙,在寝衣外罩上一件朱色宝相花纹大袖衫,准备去泰安殿找李让。 正在她拿一只玉簪子挽发之时,服侍她的宫女凝碧冒冒失失闯进来,身上背着一个看起来不大却沉甸甸的包裹,对王忧说:“王后,您快收拾些要紧的东西罢,奴婢带您逃出去。” 王忧诧异地问道:“逃?逃去哪里?” 凝碧以为王忧问的是怎么逃出去,便对王忧解释道:“杜公公和王公公知道前朝陈王留下的暗道,正在想法子进去,许多人都在那里候着,奴婢接上您就去找她们。” 王忧将松松挽就的发髻固定好,挑出了一点胭脂点在唇上,道:“凝碧,多谢你还惦记着我,你们去逃命罢,我害怕逃出去之后要漂泊流离,何况我生于此,葬于此也是应该。” 凝碧觉得,王忧身上似乎有什么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了,但她不死心,焦急地劝道:“王后待奴婢不薄,奴婢……奴婢不想看见王后被那些贼人杀了。”说着竟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王忧只抹开胭脂,看着昏黄铜镜中仍然年轻貌美的自己,笑着摇了摇头。 逃去哪里呢……这里就是自己的家啊,生自己、养自己的人皆埋骨于此,童年的伙伴也以此为坟冢,自己的丈夫也即将在这里死去……还能去哪里呢。 凝碧走了,王忧带上了箱底的咸河剑与玉玦,前往泰安殿。 泰安殿里灯火通明,李让坐在宝座上饮酒,身边不见一人服侍,见王忧抱着一剑匣款款而来,李让有些惊讶,问道:“你怎么没去逃命?” 王忧流着泪笑道:“王上就在这里,妾逃去哪里?” 李让一时沉默,半晌才大笑道:“想不到,我李让一生波折,到最后,竟只有你与我相伴。” 王忧在他面前放下剑匣,同往日一样俯首叩拜。 李让让王忧坐到自己身侧,打开剑匣,拿出那柄剑,剑身映出莹莹烛火,李让反复翻看,道:“你可知,何谓咸河?” 王忧摇了摇头,李让用两指抚摸剑身,道:“大智度论经里有八炎火地狱,第七狱中,常有赤红汪洋大河,热沸碱水,罗刹鬼狱卒以罪人投中,随流上下;出则蹈热铁地,行铁刺上,诸山火出,草木火燃,大火岩炭至膝,驱打驰走,足皆焦然。以钳开口,灌以洋铜,吞热铁丸,入口口焦,入咽咽烂,入腹腹然,五藏皆焦。脂髓流出,血流成河,是为,咸河地狱。” 渔阳公主读了许多年佛经,李让亦时常陪同公主一并研读。王忧虽然对此一窍不通,却也能听懂李让描绘的地狱惨状,不禁又想起了那日李让以活人投入火坑中的情形,脸色白了白。 李让弹弹剑身,剑身发出清脆叮咛之响,又随意从身边取了把剑,将剑鞘配给这咸河剑,虽然不是严丝合缝,倒也掩住了咸河寒光。 李让一边收剑一边道:“你母亲当年与我闲谈时,曾说,若将来有了王子,就取名叫赵修齐,取修身齐家之意。若有了女儿,就取名叫赵忘忧,希望她一生无忧。” 王忧敛眉听着,伸出双手接李让递来的剑,样子是极其乖顺的,但眼眶已经微微湿润。 李让叹了口气,道:“如果没有我,你或许本该是个普普通通的公主,无忧无虑地嫁人生子,过完这一生。” 王忧却破天荒地摇了摇头,头一次反驳他道:“若是没有您,我母亲恐怕早已亡命筑山,又何来王忧?” 李让第一次不带厌恶、愤怒地静静看着她,眼中神色晦暗复杂,王忧仍是垂着头,不多言语。 李让知道,虽然面前这个女孩子看起来身形单薄,性子胆怯柔顺,甚至有些懵懂软弱,但她如果能活下去,能长大…… 她又怎么能在这个自己都厌恶的乱世活下去啊。 李让伸臂揽过王忧,将王忧抱在自己怀里,王忧微微惊讶,还是顺势靠在他怀里,感受他微微炽热的体温。 两人虽是夫妻,但大多数时候一个心怀厌恶憎恨,一个害怕胆怯,第一次这样安静地相拥。 紧闭的泰安殿大门外,厮杀声越来越清晰,天空被火光烧得亮如白昼。 王忧恍若未闻,感受着李让微快的心跳和两人绵长的呼吸,突然,一滴水珠沾湿王忧的鬓发,王忧茫然地抬头去看,看见李让面色发青,唇角乌血蜿蜒,一滴一滴,直至汇聚成一串,滴落在两人身上。 ———————————————————————————————————————————— 佛经那段参考了《大智度论》,根据文章需要改了改hhh 国破 燕军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撞开了殿门,杀红眼的士兵四下寻找,却只看见层层叠叠的帷幔、铜树灯烛之后,御座上一个玄袍男人倒在红衣女人怀里。 燕军心知这男人大概就是陈王李让,便一拥而上,将那女人扯开,擦了擦男人脸上的血迹,亮出李让的面庞。 王忧刚把玉玦悄悄放到李让怀里,就被涌上来的燕军扯到一边去,摔在地上,燕军吵吵嚷嚷地要割李让的头颅,王忧喊了声“不要”,便引来了燕军的注目。 很快有士兵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红衣女人身段窈窕,姿容秀美,对于长久征战很少见到女人的士兵来说,更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于是有几个没有挤到李让身边的士兵便换了目标,朝王忧而来。 即便王忧不曾经历过战争,此刻也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几乎是本能地合拢衣襟,抓紧胸口衣裳,朝后缩去,士兵烧红了的双目中满是欲望,王忧的模样在他们眼里看来更是楚楚动人,欲拒还迎般。 有个胆大的士兵已经来到了王忧身前,伸手要去剥王忧衣裳,王忧尖叫着去抵挡,还未怎么挣扎,那人便被喝止了。 一着银灰盔甲,持长剑的长官模样的人皱着眉怒斥了那些靠近王忧的将领,又拨开围在李让身边的士兵,王忧悄悄抬头去看,从人群缝里看到李让的脖子上已有了深深的一道血痕,周围皮开肉绽,紫红一片,惨不忍睹。纵使王忧对李让总是畏惧,并没有男女夫妻之情,此刻也不禁落下泪来。 那长官叹了口气,不知是气还是叹道:“你们这群莽夫……罢了,抬着去给大司马过目罢。”立刻有士兵动作起来,喊道:“是!” 随后他转身朝王忧走来,王忧已经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见那人逼近,下意识地朝后躲,那人不再向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那人不像一般武将粗猛,身材瘦高颀长,肤色偏白,甚至带了些文气,在昏黄的烛火中看不清瞳色和眼神,但眉眼轮廓却很深邃,鼻子有些鹰钩,看起来像是有异族血统。见那人不再朝自己靠近,已经缩到角落的王忧颤着声:“我是陈王的王后。” 那人看起来有些震惊,许久才再次开口道:“我们不杀女人,但我们要带你回燕国。” 王忧心知能活下来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不敢再要求其他,便捂着胸口点了点头,道:“好……” “你还能走吗?” 王忧腿脚早已瘫软,此刻是强撑着站立,听闻那人问话,立即回道:“可以。” 那人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去,王忧跨步跟上去,却还是脚腕一酸软倒在地上,深碧色罗裙铺了一地。 那人回过身,不容王忧拒绝,蹲下将王忧胳膊架到肩上,王忧本不想太靠近这人,无奈他虽然背着自己,步伐却丝毫未慢,王忧被颠得几欲滑落,只好主动勾起了那人脖颈,让自己舒服些。 王忧被他背着一路出了泰安殿,来到已经焚烧得七零八落的宫门口,那人放下王忧,朝一枣红骏马之上,穿金铠甲持长枪的人抱拳行礼道:“大司马,末将将陈王后带来了。” 马上的大司马饶有意味地斜视着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的王忧,带了不屑地眯眼上下打量道:“这就是李让那个祸国殃民的新王后,咸河剑主?” 王忧这才想起咸河剑竟是落在了殿内,想要回去找,却发觉自己已是阶下之囚,再难开口要求什么。 然而大司马却主动问起:“你的咸河剑呢?” 王忧目光丝毫未触及大司马,惊惧中带有一丝平静道:“在泰安殿。” 大司马显然对名剑更有兴趣,立刻派人去找,随手将王忧交给了背王忧来的副官,便掉转马头朝宫外行去。 副官将王忧抱上马,策马疾驰跟上。 王忧被他放在身前,拢在臂弯之中,两边是掠过的疾风,身后是男子宽阔的胸膛,面前是已经一片废墟的陈国都城通荥。 王忧发觉副官并非凶狠之人,对自己也算客气,不再刻意紧绷身体随时防备,那人感受到王忧放下戒备,在王忧耳畔开口道:“我叫慕容珉,是燕朝中郎将,你不要害怕,回营之后,若大司马要你服侍,也不要反抗。” 王忧点点头,心想,除此之外,还能怎样呢,自寻死路吗? 出城的时候,王忧回头望向通荥城门,门楼早已损毁大半,余烬未熄,李让的头颅高悬在城门之上,双目紧闭,再不复往日神采奕奕或者狂暴的模样,只是安安静静地,一言不发地合目注视着下面那片曾短暂属于他的土地。 眼看离城门越来越远,王忧已经看到了燕军驻扎在通荥不远处的军帐。那里依稀亮了几点营火,随着大军的靠近,越来越明朗。 王忧不是没有骑过马,幼时也曾和修禹嬉闹,骑过他那匹小马驹,而宫中王子的马驹毕竟不同于沙场驰骋的战马,头一回骑战马,王忧很快就有些吃不消,下身疼痛不已。 所幸很快便到了营地,王忧被带下马,才发现营地中已经有了十几位着陈国宫装的女子,当然,衣衫都不怎么整齐。 见王忧到来,有女子惊道:“王后!是王后!”正抱成一团啜泣的女子停止了哭泣,既惊讶又惊喜地看着王忧。 一国王后沦落至此,王忧实在不知道她们有什么可惊喜的,只好尴尬地笑了笑,道:“这里已经没有王后了,叫我……夫人吧。” 女子们将王忧迎到中间,那个认出了王忧的宫女泣道:“您在……奴婢们就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王忧更加不知所措,只好实话实说道:“我已经…………我现在同你们一样。” 宫女们很快又陷入了沉默,是拴好马归来的慕容珉打破了僵局,交待好带去的营帐顺序,让手下领走了宫女们,宫女们哭着喊“王后”,声音撕心裂肺,王忧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攥紧手,闭上眼睛不去看。 宫女们都被带了下去,此处只留下王忧和慕容珉,慕容珉神色晦暗地看着王忧,道:“跟我……去见大司马吧。” 王忧没有反抗,跟在慕容珉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大司马营帐。 营帐内点了几盏油灯,大司马已经卸下铠甲,穿一身乌色布袍坐在榻上,在灯下左右端详咸河剑。 慕容珉单膝跪地行礼道:“大司马,陈王后如何处置?” 大司马只是抬了抬眼,便摆摆手,继续低下眼去看咸河剑,不耐道:“你去安排罢。” 帐中几位将士闻言都有些兴奋,目光如狼一般在王忧身上打量,王忧心下发凉,只希望这位中郎将还有点怜悯之意。 慕容珉将王忧带出去后,走开几步,回身对跟上来的男人中,一看起来品级较高的将士笑道:“既是我带回来的,便是我的人了,让兄弟们去找别的女人泄火罢。“说罢,也不管那人骂他不讲兄弟情谊,拉起王忧的手臂,径直走向自己的营帐。 —————————————————————————————————————————— 陈国篇快结束了,下章有肉 皇后白月光死了虐死我了,嘤嘤嘤,想弃剧了都 入帐(h) 慕容珉拉着王忧进入自己的营帐,点起灯,合上帐帘,解开战袍铠甲,转身看见王忧攥紧袖口,如同受惊小兽一般怯怯地、带着防备看着他。 王忧大概知道慕容珉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如果她想活着,就不能反抗,也无法拒绝。 不过是亡国奴而已。 慕容珉将袍服放好,只着了中单,来到王忧面前,伸手犹豫片刻,最终轻轻拥住王忧颤抖的肩膀。他身量颀长,足足比王忧高出近一头,让王忧再次感到在李让面前那种被压迫的恐惧。 慕容珉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王忧双肩,缓缓褪下了她赤红色的外袍,两人身着中衣相对,王忧低下眼去,错开他的目光。慕容珉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一般,微微侧过头,吻上王忧脸侧,在王忧耳边道:“帐篷外能听见,所以我……别怕,我会尽量轻些。” 随后双手下移到王忧腰侧,解开她的裙带,将她的衣裳与自己的搁在一处,将王忧抱起放在榻上。床榻是用极其简陋的木板搭成,上面铺了麻布兽皮,睡惯软榻的王忧觉得后背有些硌得疼。 慕容珉轻轻覆在王忧身上,看起来高大的燕国中郎将其实并不很重,王忧并没有感觉到吃力,但还是抿唇侧过头去。慕容珉见状,深吸一口气,从她的额角开始亲吻,却在掀开她刘海时无意间看到额角那处伤疤,并不大,只有寸许长,比肤色略深,看起来像是一道曾经很重的旧伤。 王忧虽然没有与他对视,却仍感觉到慕容珉在看自己额角的疤,下意识地想伸手遮掩,却被慕容珉抢先一步吻上去。 柔软微湿的唇点上许久未经触碰的褐色疤痕,酥酥麻麻,王忧感到整个面庞都像被那处点燃一般发烫,甚至继续向全身蔓延,并不陌生的感觉令王忧不适,两手揪紧中衣袖口。 很快,中衣也被慕容珉褪去,他单手解开自己的衣带,两人赤身相对。王忧眼角余光看得到慕容珉的身体,他面部肤色比一般男子都要白皙,不常被晒到的身体甚至比王忧还要略白几分,在昏黄油灯下看起来莹莹如玉。他的身体不同于修缡的少年清瘦,也不同于李让的宽阔雄健,而是肌理分明,看起来较瘦的身躯微微带有肌肉线条的起伏。 慕容珉的唇从王忧面庞、脖颈滑到胸口,又一路游移下去,最终贴在她已经有些酸麻的小腹处。王忧难耐地开始轻喘,双腿不由自主弯起,碰到慕容珉腰侧,慕容珉俯身,胸膛贴上王忧胸乳,乳首花蕾此刻已经微微有些翘起,随着慕容珉的动作擦过他胸前,两人俱是一震。 慕容珉再难克制,含住了王忧唇瓣轻转碾磨,王忧虽不是未解人事的少女,但不管是赵修缡还是李让,都未曾与她唇舌亲吻。王忧脑中瞬间有烟花炸开,星星点点绚烂地撒了一地。 慕容珉顶开了王忧的齿缝,舌伸进来寻到她的舌,翻搅相缠,像在品味佳肴一般,王忧生涩的反应令他微微有些诧异,不是说这女子是李让的王后么…… 然而浓重的情欲令他无暇多想,沉下来带着王忧探索她未曾发现的愉悦。 王忧伏在慕容珉身下被吻得浑身瘫软,胸口酥麻,早已没了力气,此刻连喘息都是发虚的声音,慕容珉见状,揉捏她胸前软肉的手掌下滑至幽深之处,微微向里探了探,感觉到王忧的潮湿,结束了长吻,将自己的物什对准幽穴,在花瓣处上下滑动,手指寻到花蒂,加以揉搓。 王忧以为情事就是男人将阳物放到自己身体里进进出出直到泄身,没有想到这档子事还有这么多花样,虽然不愿承认,但身体的确已经开始臣服沦陷,令人羞耻的快感从慕容珉手指之下不断传来,潮水一般越来越高涨。 待到王忧颤抖着高潮过一次之后,慕容珉才挺腰缓缓顺势滑入,水泽声从二人交合处传来,令王忧更加面红耳赤。 慕容珉的阳物十分粗长,比李让还要大上几分,但有了春水润泽,王忧并未感到疼痛,只觉得身体的空虚一寸寸被填满,随着慕容珉的深入越发难耐。慕容珉顶得王忧向上滑了滑,她双手不自觉地抱住慕容珉后腰,他像是受到极大鼓励一般,闷哼一声,开始抽动。 慕容珉其实并未完全进入,王忧便感到他已经探到了极深的地方,他再次吻上她的唇,堵住她溢到唇边的喘息。 片刻之后,见王忧并没有不适,慕容珉便开始由着自己心意大力抽插起来,顶端无意间碰到一处软肉,王忧的甬道立刻收缩了一下,人也跟着颤抖起来,慕容珉心知是触到了花心,微微抽出些许,不停在那一点戳刺,王忧双手紧紧抓着慕容珉手臂,口中断断续续地呻吟出声。 慕容珉坐起来,将王忧抱到自己大腿上,顺着她股缝再次插入。两人相对而坐,慕容珉握住王忧纤腰,让她在自己身上起起落落。王忧感觉慕容珉的肉棒似乎入得更深更快,次次顶到花心最深处,难耐地皱起了眉,面色潮红,仰高头想要呼吸更多空气。 她去见李让前曾抹了一点胭脂,方才被慕容珉吻花,唇角,胸口和颈侧皆是暧昧的红印。面前的女人微启红唇,脖颈扬成一个漂亮的弧度,红痕点点的胸乳也随之挺立起来,更加贴近慕容珉,两团雪腻上红樱在慕容珉眼前晃动摇摆,他含住了一侧,将另一侧用手抓住揉捏,换来王忧轻呼谩吁。 感受到她花穴内不断收缩,慕容珉心知她是要到了,更加用力向上顶去,舌尖在她胸口颈侧游移。 一记深顶之后,王忧再也抑制不住,颤抖着达到了巅峰,花穴涌出水来,沾湿两人下身,王忧无力再支撑极乐之后的身体,软倒在慕容珉怀里喘息。 余韵过后,慕容珉将阳物轻轻抽出,带出一串水泽,王忧感到自己身上霎时酥爽到起了许多细小的疙瘩。 慕容珉将王忧放到榻上,拿巾帕随意擦了擦身下,系好裤带披上中衣,拿起铜盆巾帕又走出去。 王忧躺在榻上,浑身酥软,却还是能明晰地记得慕容珉最后并未泄身,不知为何却停止了下来。 不过刚刚那场欢爱,可以说是自己所经历过最舒服的一场。 王忧伸出纤长的手指,犹豫着探上自己唇瓣,仿佛慕容珉的温度还停留在上面一般,仍然艳红发烫。 原来与人交欢,还可以是这样快乐的一件事…… 可给自己极致快乐的,却是灭了自己国家的敌人。 多么讽刺。 许是那一点灯芯太亮,王忧看得久了,眼角缓缓流下泪来,沾湿鬓发。 营妓 不久,慕容珉端着一盆水走进来,放在侧躺着盖了一件慕容珉灰色外衣的王忧面前。她眼泪已经不见,听见动静睁开眼,慕容珉将已经沾湿的巾帕递给她,道:“擦洗一下再睡会舒服些。”还从自己的包裹中取出一只小盒子,打开递给王忧。 王忧坐起来接过巾帕和盒子,那只盒子是松木制成,刻了一点云纹,样式十分简单但胜在古朴,内里嵌了一枚铜镜,下面是一层乳白色面脂,面脂之下还有一层,王忧打开,里面是一把小木梳。虽然没有在军中生活过,但王忧觉得军队里一群男人,有这样的东西应该不容易,也没有多问,便就着慕容珉端来的水擦了擦脸,拭净身上欢爱的痕迹。 两人简单擦洗过后,穿上里衣,慕容珉也吹熄油灯上了床铺,将王忧拥到里侧,不多时便沉沉睡去,绵长的呼吸正好落在王忧耳畔。 王忧连日在宫中无事便睡觉,此刻却是有些精神,黑暗中仿佛能听到不远处女子的叫声和男人浪笑,王忧心知自己可能是俘虏的女子中最幸运的一人,不仅没有被折磨,还被一个并不算龌龊的男子温柔以待,体会极乐。 慕容珉在睡梦中将王忧搂在怀里,胳膊搭在王忧胸口。从前渔阳公主还在,自己刚入将军府的时候,不是没有侍过寝,但李让往往在心满意足之后便扬长而去,从未和王忧一起过夜。王忧这是第一次和男人同寝,隔着薄薄的绢衣感受到男人的体温,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融化,变得柔软起来。 慕容珉喃喃说起了梦话,王忧凑近辨认,却是“婉婉”二字。 第二日,慕容珉早早便起了身,去找大司马,王忧在他离开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也穿上衣服起来,不知道能不能出帐,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等待。 许久,王忧等到都有些昏昏欲睡之时,慕容珉才回来,看到王忧衣衫整齐地坐在床上,问道:“可曾吃过饭了?” 王忧摇摇头,慕容珉笑了笑,道:“那我带你去吃饭罢,顺便认认人。” 王忧跟在慕容珉后面来到伙房,说是伙房其实也只是一个简易的帐篷,里面堆满黍、粟、麦等粮食,还有不少风干的肉干,此刻正有几个伙头兵搅着大缸里掺了水的粟米,见慕容珉带着一女子进来,虽然有些揶揄神色,但还是行了军礼。 其中有一个道:“慕容将军可是要找些吃食,还有些早上剩的窝头咸菜干。” 慕容珉看了看四周,道:“有没有精细一点的东西?” 另一个看了看慕容珉身后的王忧,停下手中切菜的活计,拿衣角擦了擦手道:“要不俺现在做个腊肉炒饭,弄点菜粥?” 慕容珉点了点头,道:“以后也顺带多做一份给她。” 又对王忧道:“这是黄彘,以前家里开过酒楼,最会烧肉,如今将军们的饭食都是他来做。” 黄彘看起来憨厚老实,听到慕容珉的夸赞,略带些腼腆地笑道:“将军吃着合心,俺就没白费功夫。” 慕容珉又带王忧去见了随队军医、认住了去河边的路,最后把她带到一处明显与其他帐篷都不同的帐子。 在外面就可以听到里面有女人的笑声,撩开帐帘,王忧简直要被里面白花花的身体晃晕。帐篷里有二十几个女人,有一半基本没穿什么衣服,剩下的也都是衣衫不整的样子。 看到帐帘被揭开,有个女人扔了只鞋过去,啐道:“急色鬼,大司马白天不让行乐子。”待看清是慕容珉之后,很快便有个年龄不大的少女光脚跑下地直扑向慕容珉,惊喜地笑道:“慕容将军慕容将军!她们不接我接!” 慕容珉尴尬地闪身躲开,对王忧道:“陈宫的宫女妃嫔就在这里和隔壁,你若是无聊可以来找她们。” 一群女人哄笑那少女发春,那少女嘟着嘴灰溜溜跑了回去。 王忧向里望了望,看见在那些调笑打闹的女子身后,或坐或躺着几个女人,身上穿着陈国宫装,一动不动。 待王忧和慕容珉回到帐中之后,热腾腾的饭菜已经放在了王忧桌上,她知道这是那个黄彘做好送来的,也没犹豫,拿起筷子便往嘴里送。 虽然粗粝,好在味道还不错,葱花压住了油腥味,菜粥清淡,配起来刚刚好。 慕容珉盘腿坐在地上看王忧吃饭,惊讶道:“本以为这样的吃食你是入不了口的。” 王忧停下筷子,问道:“将军为何会这样想?” 慕容珉拿起另一双筷子,夹了一点咸菜放在嘴里嚼:“你毕竟……在宫里锦衣玉食的。” 王忧淡淡笑着拨了拨碗中炒饭,道:“是啊……可现在王宫也没有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见慕容珉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再不多言,一口一口扒着饭。 待王忧吃完饭后,慕容珉便躺回了榻上拿出一卷书看,燕国文字虽然和陈国略有不同,但还是极为相似的,王忧看见那卷叶发黄,封面写着“尔雅”二字,并非兵书,忍不住好奇问道:“将军看《尔雅》?” 慕容珉笑道:“是,我走时家中妻子已有三月身孕,她千万叮嘱我要想好孩子的名字,我读书不多,唯有从这《尔雅》里寻一寻。”言语中满是对孩子的期盼之情。 王忧立马就知道了那只镜盒的主人,也知道了慕容珉梦话里的“婉婉”大概就是慕容珉妻子。 心里像是被人掏空了一块出来,王忧感到有些闷闷地疼。 眼前这个男人有家,有牵挂,而自己,国破家亡,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一夜的温存也只是温存而已。 入夜,两人又是一番云雨,王忧很快便缴械投降,在慕容珉身下软成了一滩泥,两人纠缠许久相拥着入睡。 阿菊 第二日醒来,王忧得知再休整一日,大军便要分成两路,一路南下平定陈国南部的州镇,剩下的班师回燕。慕容珉被大司马周绍元派去南下,而王忧便要跟着大军踏上去燕国的路途。 慕容珉和另外几位中郎将清晨就被叫到了大司马帐中议事,王忧闭眼躺着,却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洗漱吃饭,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去找营妓帐。 王忧记路的本事不算太差,很快就摸到了帐子外,掀开帐帘,里面半裸的女人齐齐看向她,躲在最里面的女人穿着残破的陈国宫装,见她进来,大多只是微微抬了下头,没有多余反应。 王忧走进帐篷,一股难言的气味在帐篷里发酵,并不臭,只是很奇怪,有些腥,不算好闻。她走到陈国宫女席子前,勉强找了块较为干净的地方坐下,还未开口,就有精神状态还算不错的宫女略带戒备地问她:“王后怎么来了。” 一些女人本来就很惊奇这个浑身上下还算整齐的女人身份,听到陈国亡国宫女叫她,已经开始小声议论。 王忧并不是听不到那些令人难堪的言语,但她没办法还击,只好装作没有听见,径直问那些陈宫旧人:“你们……我能做些什么吗?” 那个叫她王后的女孩很快就说:“没有,不需要。”语气中带着不平、愤怒和厌恶。 王忧低垂眉眼不作声,一个背对着她侧卧的女子开口道:“王后为什么还活着?” 王忧一惊,那女子没有给王忧答话的机会,继续追问道:“您为什么不殉国?您若是以身殉陈,奴婢必定追随您九泉之下。” 王忧被问得哑口无言。 为什么没有去死呢,为什么没有在李让篡位的时候就随生父养母去死呢,为什么没有在国破的时候拿咸河了断这条命呢。 凝碧想要带她走的时候,她没有走,并不是不动心,而是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选择。 李让攻打陈宫的时候,陆王后正襟危坐殿上,破口大骂叛军,被枪戟生生刺死,王忧的养母庄夫人也笑着引颈就戮,黄夫人、邱夫人同样被杀死,丽夫人、裕夫人在殿内悬梁自尽,被发现时尸体已经微凉。一宫妃嫔悉数亡于宫中,无一人逃走。 所以,自己怎么能走呢。 然而当燕军真正攻打进来,并没有杀死她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没有勇气殉君或殉国,如果有人要杀她,她不会逃,但她想活下去。 王忧不能说,她没有这个权利。 那宫女见王忧答不上话来,转过身面对她,青青紫紫的脸上是一双冰一样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王忧,带着怨恨。 “王后知不知道燕人是怎么对我们呢,对,您当然不知道,您是高高在上的王后,就算变成军妓也是给将军们尝的,又哪里会知道我们这些人命如草芥。” 那宫女的话里像是带着刀子,直直戳向王忧心窝,她本就是个不会说话的,被一刀刀捅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想躲,起身想要离开,却被那宫女一把拽住了袖子。 “怎么,这就想跑?不是要来帮我们的吗?” 王忧使劲想抽出袖子,却根本抵不过宫女的力气,只好哽着声道:“从此世上再无陈王后,我如今亦是自身难保。” 那个宫女稍微有所松懈,王忧赶紧趁机抽出袖子,在众人的目光和议论中落荒而逃。 走出帐外,却看见两个士兵和一衣衫不整的女子就在帐子门口搂抱调笑,那女子整张脸都埋在一人胸前,唯有一双眼睛堪堪露出,形状风流妩媚,眼波随笑意流转,眼神却不带什么温度,看到匆匆出来准备离开的王忧,女子推开了身前的人,嗔道:“晚上再来。”随后便拦在了王忧身前。 王忧只好换了个方向想要绕开她,她却跟着又凑到王忧身前,像极了街上堵截良家女子的无赖。 王忧见她一身粗布麻衫,姿容中上,唯有一双眼睛似挑非挑,中有烟雾蒙蒙,十分风流。她皮肤还算细腻,但身姿极为曼妙,凹凸有致,胸口衣襟半掩半露,露出浅浅一道沟痕向下蔓延,让人不禁想揭开那衣服继续向下一探究竟。即便是身为女人,而且见过各式各样宫廷美人的王忧见之都有些心跳加速。 那女人挡在王忧身前,上下打量她许久,才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怎样的祸水呢,不过是个软乎乎的小青果子罢了。” 王忧有些讪讪,知道她在嘲讽自己,只想快些离开,见她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低了头不去看她那挑逗般的笑容问道:“女郎为何拦我去路?” 那女人像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一样,换上了极为天真的神色,反问道:“去路?”凑近王忧耳边,“可你哪里还有去路啊,陈国、王忧?”虽然言语冰冷戳骨,但女人口中的热气呵在王忧耳畔,令她酥麻了半边身子。 王忧身型晃了晃,额角有细密汗珠沁出,她这才心满意足地稍稍离远了一点道:“想不想破开一条生路,嗯?”最后一个“嗯”字语调上挑,十足的妩媚轻挑。 王忧抬眼看她,她还是娇笑,柔若无骨的身体倚在帐篷上,稍稍将帐篷压出一点凹陷,更显得人如流水般柔软,身体线条凹凸起伏,神态风流自若。 她好像与营帐中所有或放荡或瑟缩的女人都不同,刚刚与两个男人周旋也是游刃有余,倒不像是逼良为娼的军妓,而是被无数男人捧着的风流花魁。 然而王忧心底也没有答案,她自幼在深宫长大,与真正的公主不同,她不能学习琴棋书画或者读太多书,平日只能接触到宫中礼仪、女工妇德,不知道女人除了嫁人生子还能有什么活法。后来,嫁到将军府,虽然不被李让所喜,但她什么都不会,只能紧紧攀附在李让这棵陈国的大树上,如同菟丝。如今国破君亡,孤身一人,她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该跟着谁走向哪里。 其实心里隐隐有个答案的,但她不敢说。 她只好答非所问地道:“你是何人?” 她绞着自己胸前一绺头发,打了个哈欠:“无名无姓,乡野无名氏罢了,你要是想叫我,不如就”说着四处看了看,不远处的角落里恰好有一株再寻常不过的野菊花,“就叫我阿菊罢。” 阿菊见王忧踌躇不决的样子,笑道:“昨天玩了一晚上,我还要补觉呢,我下午在河边洗澡,来不来随你。”说着转身,袅袅婷婷撩开帐帘走进去。 王忧站在帐外久久不曾离去。 异禀 那条河没有名字,或许有,但久居深宫的王忧并不知道。河边有一片稀疏芦苇,在盛夏七月翠绿青葱,午后的河面被日光点染作浅浅金色,又被微风吹皱,像是宫里夫人们最爱的水纹金饰。 河边一直有士兵轮班看守,防止他人投毒,此时轮守燕军的视线都投降河中一处,那里离河岸不远,一句曼妙身躯正在河中清洗身体。女子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素色苎麻长衫,已经因沾水而几乎完全透明地贴在她身上,披散的黑发湿漉漉地垂在圆润肩头,末梢恰好扫在水蛇一样柔软纤细的腰间。 女子用葫芦瓢舀起一勺水,从头顶浇下,晶莹水珠四下飞溅,水流顺着身躯蜿蜒着向下流去,几个士兵都看直了眼。 王忧停在芦苇荡旁,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香艳场景,女子的动作其实并无刻意勾引作媚,只是在自顾自地洗澡而已,甚至还是背对着士兵和王忧的方向,然而王忧还是从中感到了最原始的吸引,几欲摄魂夺魄。 王忧向前走了几步,士兵就在她旁边,然而却只是扫了一眼,确认她是个女人,是安全的,便又将目光挪到了阿菊身上。 平心而论,王忧的容貌和身段虽然并非举世难寻,但也算得上是位美人,但在这看起来姿容实在普通的阿菊前,王忧自己都被吸引了过去。 阿菊听到这边的动静,扭头看到了王忧,扬起嘴角对王忧挥了挥手,便拿上水瓢,迈步淌着水向她走来,步幅不同于闺秀小碎步,一抬一落之间带起水浪,在两腿之间涌动。阿菊的衣服尽数湿透,胸口两点紫红撑起薄薄的衣料,随着她的步子上下颤动,王忧几乎听到了那几个士兵倒吸一口气。 阿菊上了岸,将头发上的水拧干,抱起她随意脱在地上的衣服,赤脚拉着王忧向苇丛中走去。 原来苇丛中有一处水湾,水边有被冲击得圆润光滑的卵石,也有野花杂草,但因为被芦苇遮掩着,这里并没有人看守。 阿菊脱掉湿了的衣服,穿上青色裙子,上半身赤裸地大剌剌坐在水边,洁白的脚伸进水中,王忧犹豫片刻,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本来是正坐,但卵石硌得膝盖疼,她只好臀部贴地坐了下来,只是将腿放到一侧,没有脱去鞋袜。 阿菊看着王忧拘谨的样子,笑道:“又不是见天王老子,那么正经干嘛。”说着还拿双脚踢了踢水花。 王忧看着阿菊完全不顾礼数的随性之举,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在藏自己心里已久的问题:“所以你是谁,你从哪里来?” 王忧之前想过阿菊可能是楚馆的妓女,否则怎么会一点都不在意廉耻,但妓女都是挂在当地妓籍的,不可能随军。或者她是军妓,但其他军妓大多皮肤粗糙发黑,鲜有她这样细腻的雪肤,不过或许是保养得宜、天赋异禀也未可知。 谁知阿菊却笑了笑道:“不是跟你说我家在山野嘛,听说燕国男人大多魁梧俊俏,当兵的身体又好,便随便过来玩玩。”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样寻常。 这女子简直比青楼女子更加……随性?或者都不能用随性来形容,在自小学习女德女训的王忧听来简直就是放荡。 王忧目瞪口呆的反应显然在阿菊意料之内,她笑得几乎合不拢嘴,道:“就知道你会是这个表情,哪里像是祸水?” “祸水?”王忧皱眉,“他们都……这样叫我吗?” 王忧知道祸水不是个好词,厦桀的爱妃妲喜是祸水,妖妃妺己也是祸水,她们都是讲女德的姑姑最痛恨的女子。 阿菊撇撇嘴,道:“也没有啦,他们只说陈王为你铸了一把凶剑,令无数人殉剑而亡,我觉得倒是挺祸水。” 王忧心想,自己可一点都没有那魅惑君王的本事。 “我就想看看这陈王后是什么样子,见到后才知道,不过是个淋了水的发抖鹌鹑嘛。”阿菊笑了起来,仰面朝天躺下,将胳膊枕在脑后,问:“喂,想不想找个人为自己遮风避雨?” 王忧点点头,阿菊却打了王忧一下,突然变得正色道:“女人祸国殃民不过是他们用来给男人开脱的借口罢了,这世上男人大都道貌岸然,没人能保护你,只有你自己。” 说着侧过脸来看着王忧,道:“不过你现在太弱小了,弱小到唯一的武器就是自己,所以要学会用它。” “怎么用?”因她上身赤裸,王忧不敢侧目看她,看着前方浩渺烟波,阿菊扯住王忧沾了些灰土的袖口,道:“你看我,看着我嘛。”王忧被缠得没办法,治好转头去看她,对上她笑意盈盈的眼睛,仍是禁不住片刻晃神。 阿菊笑道:”其实我不是天赋异禀,我只是会用……姑且称为‘媚术’罢,但这个所谓媚术没有什么好办法,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你要自己去摸索你的路子,不过不要被那些乱七八糟娇小姐贵夫人的女戒束了手脚” 王忧觉得此刻很有些凝碧口头禅“道理我都懂”的感觉。 阿菊知道王忧迷茫,叹口气,坐起来将手放到王忧肩上:“首先,不要拒绝自己的身体,让身体带着你去认识自己。”说着竟将手缓缓下移,从王忧背后一路滑下去,停在她腰间抚摸。 ———————————————————————————————————————————— 不是女女,下一章有肉 妩媚(h) 手下隔着衣物的皮肤开始颤栗,之前和男人欢爱时,王忧只在被抚摸胸乳和双腿之间时才会有的感觉涌上来,王忧羞怯不已,下意识地想要咬唇克制,却被阿菊另一只手的手指塞入口中分开两片唇瓣。 “不要拒绝它,舒服就叫出来,想要什么就去做。”与王忧的意乱情迷不同,阿菊从王忧口中抽出手指,另一只手在她背后继续轻拢慢捻,像一位老师一样,极有耐心地慢慢教导着这位并不聪慧的学生。 王忧虽然感到难为情,但在汹涌澎湃的情欲面前还是有些把持不住,心想还好附近芦苇茂盛,没有人能看到听到,口中便慢慢溢出了娇喘,身体开始摇摆,双腿难耐地互相夹挤。 阿菊见状,将王忧放在裙摆上的一只手轻轻抓起,顺着绿罗裙裙缝伸入,探寻到她腿间,触及她半开半合微微湿漉的花瓣,王忧神志仍有一丝清明,哆嗦着想躲开,却被阿菊喊住:“不要停,舒服的话就去做,这不是件错事。”随后将两手收回,看着王忧探索自己的身体。 王忧感到触碰的那一下极为舒服,随还是有些羞耻,但仍听话地颤颤巍巍摸上了自己沐浴时都只匆匆带过的地方,顺着身体的感觉揉捏拨动,呻吟声越来越大,神色无比艳丽。 许久之后,王忧一声高呼,面色潮红地闭目软倒在鹅卵石上喘息,缩回的手指上带着点点晶莹。 这是王忧生平第一次自渎。 待王忧享受过高潮之后的余韵,回过神时,阿菊已经离开,只遗下了一条赤色衣带,触感柔滑,形状细长,末端绣了一片蓝色的小雪花,看起来像是小衣上的带子,但料子与绣工都异常别致,倒不像寻常百姓人家所用。 王忧在水边仔仔细细洗干净手,将这条带子收起来,准备下次见面还给阿菊。 到了傍晚时分,慕容珉被大司马放回营帐休整,王忧和慕容珉相对而坐吃过晚饭,两人一言不发地沉默许久,直到有下士掌灯之后,慕容珉看着王忧,分明衣裳未换、面容未改,但感觉她身上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这具身体,这个女人似乎更加地令人着迷。 王忧抬头看他解开衣裳,慕容珉对上她的目光,发现那双干净的双眼中似乎多了些许雾气,让人想要拨开云雾继续向里探。 然而王忧没有给他向里探的机会,而是主动起身,从侧面环抱住他的身体,怯怯道:“将军待我有恩,我来服侍将军罢。” 其实对于王忧来说,主动去抱一个男人已是思索了一下午之后鼓起勇气才能做出的举动,下一步该怎么进行,她并不知道。只好凭借本能,完成任务般脱去慕容珉剩下的衣裳,留了一条单裤,学着慕容珉之前对她做的那样,笨拙地亲吻慕容珉白皙劲瘦的胸口脖颈。 王忧小猫似的亲法令慕容珉发痒,几欲笑出声来,他伸手抱住王忧的头从自己身上移开,道:“不是这样的。”说着将王忧携到榻上,覆上她的唇,舔舐她的唇瓣、齿列,近一步深入,引导着她亲吻。两人唇舌相缠之际,慕容珉抓住她的手伸入自己单裤之中,握住那已经微微抬头的热源,王忧惊得躲开,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又慢慢摸上去握住。 慕容珉握着王忧的手,在自己的阳物上来回撸动,王忧羞怯不已,脸色通红,侧着脸不敢看他,感觉手中那物似有隐隐涨大之势,愈发粗硬,将裤子顶起一座小帐篷。 王忧的注意力在手中撸动的那物之上,全然没注意到慕容珉已经抽回了手,解开她的衣裙。 盛夏炎热,两人都沁出一层薄汗,王忧是因为心绪涌动,慕容珉是因为身体激动。待慕容珉主动脱下裤子时,他的阳物一下弹在王忧腕上,吓了她一跳,她这才第一次看清男人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 虽然灯光昏黄,但王忧仍然能看清那是根浅红色的肉棒,底部有两个发紫的囊袋藏在体毛中,肉棒有将近半臂长,儿臂粗细,其上筋脉虬结,肉棒顶端如菇头般圆滑,顶部小眼上冒出了一些晶莹液体,随着王忧或急或缓的抽动,肉棒左右弹跳,像是活物一般。 王忧已经习惯了肉棒的触感,便不再刻意回避,专心地揉弄着那根肉棒,摸索着找到了一个令慕容珉忍不住喘息的速度和力道,不停施压,慕容珉喉结上下翻滚,看起来极是难耐。 终于慕容珉再也忍不住,有些粗暴地吻上王忧的唇,一手握住王忧椒乳,一手环住她腰肢,将她压倒在榻上,提枪上阵。 惊呼间,王忧有些奇怪自己那处虽然没被人抚弄,但竟未有半分不适,反而在被填满后才感到更加空虚,想要求身上地男子将那物入得更深些更狠些。 然而不能……不,阿菊说想要的话就去做。 可是,为什么要听阿菊的话,阿菊只是个平民女子,是个军妓啊…… 不过,自己如今,不也是亡国奴变成军妓么…… 发觉王忧的晃神,慕容珉唇舌稍稍离开了些,饱含情欲地沙哑嗓音打趣道:“这个时候还能出神,在想什么?” 王忧想了想,绽开一个笑容,如实答道:“想让将军更快些,更狠些。” 这话在床上说出其实已是淫荡不堪,但王忧语气如常,只是因为慕容珉的动作气息稍微有些不稳,像是在回答我今天吃了包子一样自然,不带情色。 然而在身处情欲漩涡的男人听来无异烈火烹油,慕容珉握紧了王忧腰肢和肩头,将她的腿分开些盘在自己腰上,拼尽全力尽根而入,两人交合处水泽涟涟,发出阵阵响声。 王忧感到慕容珉比前两次更加用力,一下下顶入她的深处,轻易便拨开层层软肉,刺到花心,在花心出碾磨辗转。慕容珉身带胡人血统,阳物极为粗长,全入时将她小腹处微微顶起一道棱,而她却并不疼痛,只是感觉无尽酸麻舒爽,忍不住随着慕容珉顶入的节奏叫出声来。 在慕容珉听来,身下女人的声声娇喘更像一种鼓励,让他更加深入地投入这一场长时间的欢爱之中。 赴燕(h) 感受到王忧紧窄甬道的收缩,慕容珉更加用力挺身攻向那一点湿滑之处,捣出一片春水,王忧咬紧下唇,难耐地哼着颤抖起来。 她从未感到高潮像现在这样来得迅猛,如层层浪涛令人无法抵挡,整个身体都像是泡在了被阳光晒得温暖的水中一样,浮浮沉沉,被包裹着拍打着。 慕容珉稍作停歇便开始了下一轮的进攻,王忧感到体内的粗长硬度不减,小腹一片酸麻,身体毫无力气,只好伸出纤长光洁的手臂,紧紧攀附着他的背脊,摸索着探到一处时,听到慕容珉闷哼一声,将王忧翻过来,王忧趴伏在床上,慕容珉从后面刺入,刚好能探到她麻筋,每次进入退出都在那处挤压顶弄,甚至比方才那个姿势更让人难耐,王忧再也受不住,双手紧紧揪着两人褪在床上的衣衫,哼哼着哭了出来。 慕容珉被吓了一跳,忙停下询问,却被王忧侧过脸吻住,两人喘息的间隙,王忧软着声哀求道:“不要停……求你不要停……”这才知道她是太过舒服以至于失去神智哭了出来。 于是慕容珉放心地由着自己心意顶入抽出,王忧不停颤抖,甬道跟着一并收缩挤压,慕容珉手臂上青筋暴起,到了极为舒爽之处。 两人在帐中缠绵许久,直到月渐东升,王忧已经丢了好几次,身体如水一样瘫在榻上,任由慕容珉摆弄,给出最原始的反应。 王忧两腿搭在慕容珉有力的大腿上,看着他肉棒在自己身下来来回回,原本一丝不苟用巾帻束住的发髻早已散乱,乌黑长发垂在胸前,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摆动与那洁白但有几处粉色新疤的胸膛掩映,像是一幅极为美妙的水墨。 慕容珉十分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五官深邃,眼睛比一般人都要大些,睫毛很长,打在眼下是一小片阴影,样貌称不上俊秀,但像雕刻一般线条利落,虽然与时下风行的肃肃松风之君有所不同,但也是极为好看的。 王忧看得久了有些入迷,忍不住伸手摸上了他长而薄的唇。 慕容珉惊诧地睁大了眼睛,闷哼一声,狠狠顶入王忧花穴,射在她温暖而潮湿的体内。 王忧微微有些惊讶,感受着不断涌入身体深处的灼热液体。 这是这三天来他头一回泄身。 慕容珉伏在王忧身前喘息片刻,起来擦拭干净两人下体,为王忧盖上毛毯,自己赤身坐在榻边。 王忧从情欲中慢慢寻到清醒,看见慕容珉瘦削的背影坐在榻边,伸手触及那牛奶一样白的坚实后腰,慕容珉回过头来,冲她温柔笑道:“早些睡吧,明天要开始赶路了。” 王忧“嗯”一声,犹豫着问道:“方才……” 慕容珉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道:“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我……我很难像方才这样……与我妻子也是,成亲五年才有了现在这个孩子。” 王忧从不知男人身上会有这样的毛病,是以也没太过惊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像是没话找话般问道:“将军……明日就要离开了吗?” 慕容珉吹灭油灯,掀开毯子躺到她身侧,道:“是,明日一早,所以也得累你早起,我托了郑骋之后关照你。” 王忧是见过郑骋的,他是慕容珉副将,大约三十多岁,皮肤微黑,不多言,但对慕容珉言听计从,很是忠心。 可是王忧并没有把握这位副将会不会动自己……或者说,慕容珉会不会默许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她其实并没有资格过问,但她寄希望于慕容珉的善良之上,于是,她小心地试探着问出了心中所想:“将军……我有些怕……郑将军对女子温柔吗?” 慕容珉一愣,微微侧过些身,握住王忧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道:“你放心,我交代了他们,见到君上之前不会有人对你……” 慕容珉的胸口很温暖,很温暖,比冬日宫里的暖手炉还要暖上几分。 王忧在黑暗中无声地湿了眼眶。 虽然第二日就要分别,第二日还有漫漫长路,但两人仍然在一番酣畅淋漓地欢爱之后疲惫地相拥入睡。 第二日,王忧早早地就被慕容珉叫醒,两人吃过早饭,慕容珉带着副将们去带队出发,王忧站在他被拆了的帐子前,默默凝视着他骑在白马之上,带领着浩浩荡荡的燕军绝尘而去,银白色披风在空中翻卷,像是浪涛。 王忧在临行前去了军妓帐找阿菊还衣带,却被告知昨晚上起就没有见过阿菊。 所有人都以为阿菊不定是躺在哪个士兵军官的帐子里爬不起来了,连王忧都这样以为。 然而之后的一路,直到到达燕国,直到后来浮浮沉沉的许多年里,王忧都再没有见过阿菊。 其实,自己连她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大司马带着五万燕军于辰时动身,王忧跟着那位郑副将同行,郑副将倒是没有辜负慕容珉的嘱托,让王忧骑在自己的马上,自己则持着枪戟牵马而行。 王忧虽然几日没有更衣,但衣裳颜色在军中还是十分显眼,此时坐在马上,难免被人看见,所以郑副将也不打算避讳,王忧却为四处投来的目光感到不适,于是主动下了马让郑副将骑。 郑副将也不推脱,本来就是长官吩咐,尽责尽忠便可,对待一个女俘虏并不像慕容珉那样体贴。 于是王忧踏上了赴燕的漫漫长路,途中绣鞋很快便磨破,她脚底皮肤娇嫩,没办法像许多人一样赤脚行路,只好换上了一双郑副将临时找人编的芒鞋继续前行。 陈国与燕国不过一山之隔,领土相接壤,然而陈国都城通荥离燕国都城延阳却走了近一个月,王忧脚上一开始还长水泡,到后来水泡好了全都变成硬硬的茧子,好在也不会觉得疼了,至于日渐粗糙的皮肤、晒得黑红的脸庞王忧倒不是特别在意,反正大家都在急急赶路,吃不到嘴里的女人也没人多看。 只是途中少有能清洗的机会,便是宿在河边,也只能草草擦一擦了事。虽然慕容珉留下了一块小胰子,但那胰子不比宫中的香胰子,很是粗陋,还有一股腥味,王忧用了几次就不想再用,便拿帕子包起来,临近延阳时,王忧感觉自己身上早就是一股馊味。 到了延阳城下时,王忧已经从养尊处优的贵女变成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俘,任谁也看不出她曾是一国王后。 历尽艰辛的王忧仰头看着高高悬在城楼上的“延阳”两个篆字,感觉似乎被那金字反射的阳光晃花了眼,微微眯起眼来,却被已经走在前面多步的郑副将回头喊了一句,便连忙小跑着跟上去,踏进延阳城门。 ———————————————————————————————————————————— 陈国篇完结,下一章开始燕国篇,燕国篇会是一个重点,会有小高潮 燕国篇-为妾 王忧并没有直接跟着丞相离开,而是被有始有终地以大司马府马车载到了丞相府。 送她来的婢女在扶她下马车之后随车夫驾车而去,只剩下她一人抱着剑匣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还是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询问了两句,领她进了侧门,让家仆带她去琅嬛轩拜见夫人。 又一次为妾,王忧不知道燕地的规矩和陈国一不一样,要不要对主母行叩拜大礼,也不知这里的主母会不会像陈国主母一般对妾室有生杀大权。 不管怎样,都希望丞相府这位主母脾气好些,最好像渔阳公主那样是个不爱管事的,自己也能好受一点。 丞相府不似大司马府一般入门便是空旷大院,而是在门口便摆了一座山石,上有些奇花异草,颜色虽鲜艳却显得有些杂乱,绕到山石之后,王忧跟着家仆从东边角门走入,在四际绿植蔓延的抄手游廊中行走片刻,路过几处侧门,最尽头处便是一处垂花门,再穿过去就是一座院子,两侧有几间矮房,想必是奴仆们的居所。 再往里,步入门内便是一片小水池,池中植着莲花,两岸种着许多杜若、杜蘅等芳草,上面架着一座样式古朴的木桥,通向对岸一座水榭样的建筑。 这里与丞相府中一路走来的景致都不同,少了些堆砌的匠气与俗艳,反而依山傍水,楼阁纤纤,雅致而精巧。 那座水榭有三层高,每层檐角都带着铜铃铛,风吹过便能发出清脆响声,一层全以墙壁封着,窗户也是关着的,二楼带一条小廊,通向一间窗户上蒙着薄薄珍珠纱帘子的房屋,看不清窗阁之中情形,但站在院门口亦能隐隐听到乐器伶仃作响,像是琴、瑟一类的弦乐。 仆人让站在院门侍立的婢女通报,不多时便有着碧裙素衫,打着一把精致油纸伞的使女从水榭中翩翩而出,接走王忧。 两人从桥上走过,清风带来阵阵花草香气,极是清幽,到水榭脚下时,王忧才注意到水榭边竟养了两只白鹤,藏避在山石花木之间抬腿小憩,见生人来也只是睁了睁眼。 这哪里是什么水榭,主人分明是想造出来个蓬莱仙境。 她一边啧啧称奇一边跟着婢女上了楼,乐声越来越显,听起来很是高旷悠远,在炎炎夏日令人心凝神定。 王忧走到楼上,穿过一截短廊,进入一个小小厅室,婢女让她在小厅稍候,便进去通报,门口侍立的青衣婢女打起竹帘,隔着竹帘的小缝隙能看到里面抚琴之人并未间断弹奏,手腕仍起伏不定。 王忧不敢坐下,只好四下打量,这小厅连接了短廊与正室,顶上雕梁画栋,并不似别的妇人住所一样画着仕女或花鸟等物,而是花了些男子图样,或读书骑马,或谈笑饮酒,色彩淡雅,十分别致。 厅内摆着一张北地时兴的罗汉床,床上摆着小几,上面除却茶盏、鲜花等物,还放了一盘未完棋局,一柄半合的绢扇。除此之外,厅内只一盏瑞鸟落地铜灯,一只挂着锁却不上锁的木高柜,柜门镂空雕云,里面似是摆着瓜果一类吃食,散发出阵阵果香。 很快内里琴声渐停,方才进去通报的婢女掀开帘子招她进去。 王忧脱下锦鞋,垂着头走入,甫一进内室,便看到有一素衣女子斜坐在窗边,面前摆着一把五十弦锦瑟,她虽然服饰简单,也未挽发,但气韵不凡,身边的女子或坐或立,无一不是以她为中心。王忧心知这便是夫人了,便附身叩拜道:“妾王氏拜见夫人,夫人万安。” 那夫人倒是没难为她,只是让她起来并着人赐了座,和蔼地开始询问。 王忧如实答了自己本是陈国人,陈国战败,便只得随军来到燕国,被燕王赐给丞相。、 夫人看起来年岁并不大,仿佛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面容白皙清秀,称不上绝色,却胜在气质卓然,清清冷冷,体态纤瘦,自有一股风流态度,此时脸上挂着淡淡笑意不知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心情较好。 王忧虽然没有被庄夫人要求像贵女一样行事,却也是知道贵女们从小便被教育要时刻言行得体,举止端庄,很多公主即便是气急或者极度伤心,都往往就是这样一个表情。 夫人听闻王忧从陈国来,像是来了点兴致,直起身子,让侍女收走琴瑟,与王忧两相对坐,道:“你姓王?是陈国哪家的女儿?” 王忧倒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自己姓王,陈王姓赵,虽然是他亲生女儿,却自然不可能是随了陈王室,母亲似乎……难道是随了母亲的姓氏?然而时下虽有很多女子未婚先育,但但凡之后嫁人,便要改了儿女的姓氏,不让儿女成为无父野种。 于是王忧只好说道:“山野小民不足一提。” 夫人上下打量她几眼,笑道:“可我见你样貌做派倒不像是出身乡野。”说着拿过了她的手,放在掌心查看。 王忧虽然历经了月余奔波,手比往昔粗糙不少,但到底还有底子在,经过一番彻底的清洗之后已经基本恢复了原本细腻的样子。 夫人只需看一眼便知道这双手的主人养尊处优许久,但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便笑道:“你害怕什么?我一个女子又不会对你怎样。”说着叫人取来瓜果小食放在两人之间,取出一个橘子慢慢剥开递给她。 王忧知道瞒不过眼前这位耳聪目明的夫人,只好接过橘子埋下头,一一道出了自己曾被养在深宫、后来又嫁与李让,国破后被燕军俘获的往事。 眼前这位夫人应该是见过世面的,听到王忧说曾经嫁给逆贼李让也不惊讶,仍是淡淡笑着,却像是无意般放开了王忧的手,伸回身前端坐着。 夫人听罢,又询问了她的名字、年龄,便微微侧头向身后的婢女语道:“瑾妍,带王姬去西院安置罢,吃穿用度按……良妾来,王姬还缺什么报给管家就是了。”说着便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态度,不再看她,自顾自从身后书堆里捡起一卷书开始读。 王忧心内苦笑,果然这样的出身连平民出身的良妾都比不得,夫人的态度转变太过明显,甚至令她有些措手不及。她有些发懵地跪拜告退,随那名叫瑾妍的侍女离开。 一朝王公妻,一朝臣子妾,不过如此。 燕国篇-谪仙 王忧在西院一处名为芳和居的院落住下,她当初是被慕容珉直接带走,并没有行李,惟有一身残破不堪已经被扔在大司马府的衣裳、几件首饰和一柄咸河剑而已,因此,那名唤瑾妍的婢女禀明夫人,为她请了个裁缝量身裁衣,备齐胰子、香膏、胭脂、发油等物,给她配了一个十一岁叫做春桃的小丫头,最后留给她两锭银子,让王忧去首饰铺子自己打两副心仪的首饰,就恭恭敬敬地回去复命了,春桃掂了掂那两锭银子,喜滋滋告诉王忧足足有二十两。 王忧来来回回折腾了一日,早就有些困乏,待和春桃把芳和居收拾得差不多,咸河剑也安安好好压在床底下时,已是日落时分,便想早些躺在许久未见的绵软锦榻上休息,但不知道自己的新主人会不会来,只好强撑着精神等待。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也不见半点动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因为收拾新居错过了哺食,管家便遣人送来了一只食盒,里面是一碗羊肉圆子汤,一碟红果蜜饯和几块样子好看的糕点。 圆子汤仍冒着点热气,闻上去有一点膻味,与不知是什么的香料混杂,反而更引人食欲,王忧经过一个月风餐露宿早就不挑食了,也不用早就累趴了的春桃伺候,自己拿起碗筷调羹兴冲冲吃了起来。 那碗汤带些辛辣味,却和花椒、姜的味道不大一样,更辣更冲些,压制住羊肉本身的膻气,配上酸甜的红果,极是开胃,王忧很快便捞完圆子,一碗汤也快要见底,以往最爱的点心反倒没有吃几块。 王忧吃得有些着急,口中早就满是辣味,待到实在受不住时才放下碗大口喘了喘气,连忙捻起一块冰湃过的红果塞到口中,却听到门口一阵男子笑声。 王忧含着红果抬头去看,瞬间愣住。 门口不知何时站了名男子,皎如玉书的修长身体上松松架着紫色深衣,以三寸宽的玄色腰封束起窄腰,腰间挂着香囊玉佩,外面披着一件玄色轻罗外袍,与披散的乌色长发几乎融为一体。再往上,是一张如冠玉般的脸,天庭开阔,眉宇疏朗,眉心有一点朱砂痣,鼻梁高挺,微微上挑的眼中仿佛有星光碎开,此刻正弯如新月,不点而朱的唇角也努力绷着笑意。这具身体每一寸都长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冗余,少一分减色,皎洁月光下更加俊逸非凡,正是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朗朗如日月之入怀,亮而明丽。 像是……神仙一样 所谓食色性也,王忧不过十八少女,从未见过这般踏月而来,像从话本中走出的谪仙般人物,自然是看得呆滞,连唇瓣间含着的鲜红蜜饯都忘了吞咽,呆呆的样子引得那男子又是一阵好笑。 男子正是她今日在朝堂上看到的丞相,她的新主沈晗章。此刻丞相已是止住了笑意,又变成平日不苟言笑的样子,走到王忧身前,咳嗽一声:“你便是今日君上赐的美人?见了家主为何如此无状?” 王忧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提起裙?下跪行礼,一边咬破红果吞咽,含混不清地说着“万安”。 谁知红果被腌制得过头,其中汁水丰沛,甫一咬破便崩开来,待她想再努力吸回去时已经顺着她的嘴角淌下,从下巴尖滴到了雪白裙衫上,开出一小朵梅瓣般洇开一小片。 王忧后悔不已,早知道就整个囫囵吞下去,虽然会卡嗓子,但也不会这般狼狈。 沈晗章没有让她起来,而是蹲下来与她平视,眼前的女子肤色白皙,但吃东西吃得斑驳的嘴边却暴露了她原本肤色,眼睛不算大但很漂亮,眉毛倒是长得极好,轻轻描画便形状优美,此刻正微微不安地蹙起,像一只受惊小鹿。 沈晗章突然伸手为她揩去嘴角果浆,王忧低眼看着那根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沾染了一点嫣红,本就因为他的靠近而越发不清醒的脑子像中邪一样,她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那根手指上的酸甜。 沈晗章浑身一个激灵,感觉自己背后像是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从指尖传来的湿热令整条左臂都变得酥麻起来。沈晗章感觉自己浑身僵硬,心里却一片清明,心想,这女子不愧是祸国妖姬,真是比府里所有姬妾加起来都大胆。 然而她的神情却不染情色,仍然迷离,眼中像是有一层水雾,并无半分挑逗之意,看起来像是仅仅……普通地舔了一下? 沈晗章整个人都凌乱了,连忙伸回手指,王忧惊觉自己刚刚的大胆举动,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晗章用咳嗽掩盖自己的慌乱,站起来坐到胡椅上,为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压惊,顺便让王忧起来。 两人相对而坐,相对无言,空气中满是尴尬与暧昧。 王忧终于找回了理智,现在心下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这位神仙哥哥快点离开,虽然有点舍不得这般人物,但眼下情形实在是太……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而沈晗章却像是跟她对着干一样,坐了许久,连喝了两杯水都没有离开的迹象。 不知过了多久,水壶已经倒不出来水,沈晗章才放下杯子,站起来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安歇吧。” 王忧真是快佩服死这位面上一直平静无波的神仙哥哥了,心内叫苦不迭,行动上却不能推脱,只好站起来为他脱下外袍,笨拙地去解他繁琐的衣结。 王忧虽然经了三个男人,为男人宽衣解带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何况北地衣裳打结的方式本就和陈国不大一样。 沈晗章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注视着她,她却像恍然未觉一样专心致志和衣结斗争。 其实今天在大殿上虽然光线昏暗,但沈晗章还是看清了这个女子的样貌,论五官轮廓并没有多么倾国倾城,甚至比不上自己府中几个出色的姬妾,还穿着自己最不喜的白色衣裙。 沈晗章一直觉得女要俏三分孝之言简直胡扯,女子就该像花一样明媚娇艳,一身白衣凄凄惨惨给谁看? 眼前的女子穿白衣却一点也不碍眼,许是因为气韵和白色太不合了。 燕国篇-争抢 王忧并不知道自己正与衣结难舍难分时,面前的男人已经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待她终于脱下他的外衣时,沈晗章已经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任其服侍。 随着两人衣服一件件褪去,沈晗章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一种极好闻的气味,混杂了皂角、一种极干净的熏香味以及……男人的味道。王忧脸上越来越热,脱到最后只剩中衣时,王忧停了下来,等了一会发现沈晗章也没有任何动作,不由慌了神。 这……这是要,要我继续? 沈晗章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喊了一声“既明”,很快就有一名小厮打扮的少年和春桃一起进来,看到两人衣衫不整的样子,春桃早就红了脸,叫既明的少年却神情自然,像是见多不怪。 沈晗章让两人去备水和巾栉,王忧这才想起自己刚吃过味道极重的圆子汤,还没有漱口,脸上不由微微一红。 王忧由春桃服侍着卸下钗环,用沾水的梳篦梳开发髻,随后仔仔细细匀面、漱口,沈晗章也不离开,就在一旁擦了把脸,王忧偷眼去看,沈晗章仰着头擦拭脖颈,修长的颈项形态优美,喉结突出,散开的黑色发丝沾湿贴在脸上颈侧,黑白分明,极是好看。 片刻过后,春桃和既明掩上门离开卧室,两人穿着中衣坐在床上,气氛瞬间又尴尬了起来。 王忧早就知道肯定躲不过这一遭,她应该庆幸自己被赐给的不是什么半百老头子,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打人的习惯,反而是个极为赏心悦目的年轻男人,王忧虽然迟钝但不傻,自然不会反抗新的主人。 只是这个好看的男人有点太捉摸不透了,也不行动,也不说话,王忧腹诽——像慕容珉那样开门见山也好过现在煎熬啊。 终于,沈晗章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伸手来解她的衣带,王忧反倒松了一口气。 沈晗章看着那单薄的中衣被自己拨开,里面的形状渐渐显现出来,先是一道沟壑,其次是白嫩的两团,引导观者继续去探寻。 其实沈晗章身居相国高位,又已经三十岁,不是没有脱过女子的衣裳,也不是没有被人送过姬妾,但是这一次却出奇紧张,甚至有些微微的颤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好奇那薄薄的衣底是怎样的旖旎风光。 中衣从王忧圆润的肩头滑落,王忧稍颤抖了一下,沈晗章的手也跟着抖了抖,喉结上下滑动。 这女子胸乳并不算大,但胜在形状娇美,花蕾泛红,此刻正慢慢凸出,胸口近花蕾处,有一颗小小的青痣,长在一个恰到好处的位子,十分勾人。 接着,他缓缓握住了那团绵软,王忧轻喘一声,咬住了下唇,沈晗章像是受到鼓动一般,施以压力,缓缓挤压,令那白皙的软肉从指缝间鼓出。 王忧喘息声变得急促起来,沈晗章另一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裳,却不脱下,只敞开衣领,露出大片光洁胸膛。 随后,沈晗章借力将王忧推倒,她惊呼一声,胸前两团也跟着波涛起伏。 近乎啃噬的吻在下颌、颈侧不断落下,奇怪的是,王忧并未觉得疼痛,反而有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愉悦感涌上来。腿间的灼热更加硬挺,她难耐地扭了扭身子,双手从他腰侧摸上去,轻轻抱住,指腹贴上他光滑微凉的皮肤。 沈晗章随着自己心意揉弄她胸乳、雪臀,衣衫半解地覆在王忧身上,恣意摆弄她的身子,引来阵阵娇喘。 和慕容珉的温柔不同,沈晗章并没有轻柔以待,而是换着花样地满足他自己的感官,但他只弄了几下,王忧就感到自己下身春水涟涟,仿佛已经沾湿了床榻。 一室暧昧蔓延。 正当沈晗章脱去最后一层阻碍准备行事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既明说话声,带着急促:“大人,栗姬遣人来报说发了急症,腹痛如绞。” 沈晗章本来已经动情的脸上一黑,微微撑起点身子没有好气地喊道:“那就给她去请医师,或者巫医,叫我有什么用?” 王忧耳朵挨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也感受到小腹处的热度似乎正在慢慢…… 既明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人跟既明说了几句话,既明又开了口:“大人,栗姬身边的婢子说,栗姬痛得在床上打滚,身下流了好大一滩血,口中一直喊大人。” 沈晗章脸色更为不豫,沉着脸想了想,从王忧身上撑起身子,翻身起来坐在床头开始穿衣服。王忧坐起来,用薄薄的丝被掩盖住胸口春光,沈晗章察觉她的动作,顿了顿系衣带的手,没有向她解释什么,径直穿好衣服匆匆离开。 王忧看着被风吹动的灯火,披上中衣下榻吹熄了几盏灯,只留下一灯如豆,便躺回床上,为自己盖好被子。 其实从前在陈宫,自己被寄养在庄夫人那里,也曾在半夜被嘈杂人声惊醒,问宫女怎么回事,宫女说是新晋美人嚷嚷着头痛,非要王上过去。 王忧那时年纪小,不明白王上不会医术又不懂巫术,怎能让她头不痛,宫女愤愤不平地向她解释说,是那新晋美人仗着年轻貌美,又得了王上宠爱,所以要给庄夫人难堪,才故意来抢人。 王忧还是不明白,王上后宫妃嫔如云,他根本不可能像小偶人一样属于谁呀,又如何能抢来抢去? 直到今日再遇到相似的情形,与记忆交叠,王忧才有一点明白。 就这样进行到一半便被丢下的滋味的确不太好受。 不过听既明说,那位美人流了很多血,想必是真的难受极了,自己身心的难受与她相比大概算不得什么。 王忧想着想着,便又想起来了庄夫人美丽高贵、从容淡漠的模样,想起来庄夫人握着她的手教她刺绣,想起来庄夫人永远不带笑的凉薄眼角。 想起来了陈宫,想起来了讨厌的赵修禹,想起来了夺走她第一次的赵修缡…… 思绪纷飞,头脑和身体却越来越沉重,王忧闭上了眼睛,渐渐睡去。 侍膳 一夜无眠,王忧再睁开眼时,发现那盏灯早已熄灭,窗外天才蒙蒙亮。因为一个月来不断赶路,天亮便要出发,王忧习惯了早起,便再睡不着,心想不知道相府的作息是怎样的,现在洗漱会不会太早,于是在床上硬躺了一会,直到天大亮了,才喊春桃。 春桃早已收拾妥帖,衣衫发辫齐整着伺候王忧漱口擦脸,又细细为她上了妆拢起低髻。 王忧看着镜中气色渐渐显现的自己,心下暗叹,春桃年纪虽小,但手艺却是不输梳头宫女的,妆面匀称,发髻无一丝乱发,实在是个手太巧的孩子。 等她梳妆整齐时,太阳已经升到空中,想来已快辰时了,王忧也来不及用早饭,便由春桃带着去拜见夫人。 王忧住在西院靠里的位置,匆匆赶到东院琅嬛轩,走入水榭一楼的厅中,那里已经有位女子站在夫人身侧为夫人布菜,见王忧来了,对她微微屈膝行了个平礼,王忧先跪地叩拜夫人,夫人顿首之后,才起身照着那布菜的女子一样对她屈膝致意。 沈夫人挟了几根豆芽,眼皮也不抬一下:“既入了燕,便要学燕礼,夕莳,你今后教她罢。” 那名叫夕莳的女子微微躬身,王忧心知是自己的礼数惹了笑话,夫人也没有追究,倒是松了一口气,开始偷眼看两人。 夫人仍是一袭素衣白裙,只是晨起寒凉,多披了一件靛蓝色外衫,发髻用一根玉簪子松松挽着,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眉尾略略下落,似有淡淡愁绪。她筷子动得很慢,慢吞吞地一味夹夕莳放在碗里的菜吃。 夕莳浑身上下也很是素净,藕荷色下裳,米白滚绯色锦边交领上襦,挽着低髻,点缀了几枚银饰,身量高挑纤瘦,样貌倒是很美,虽然五官不算特别出挑,但组合起来却让人越看越舒服,像是水中莲,淡淡有韵。 一个随意地吃,一个有条不紊地夹,从前在将军府,渔阳公主向来不要她们伺候,如今打扮得格外精心的王忧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愣愣地站着看。 夕莳看出了王忧的无措,好心解围道:“妹妹来与我一同布菜罢。我今年二十五,叫你一声妹妹无妨吧?” 王忧听话走到夕莳旁边,拿起放在盘子边的一双筷子,不知夹些什么好,看夕莳夹了一筷子藕片,也学她的样子挑了一块较厚的藕片到夫人碗里,夫人淡淡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用动手了,在旁边看着罢。” 王忧如蒙大赦般放下筷子,这时有位女子跑了进来,说是跑其实也不算,只是比许多女子要快一些。 那女子虽然着普通的衣裳发式,但掩不住眉目深邃,眼睛大而有神,睫毛长而卷翘,白皙的皮肤上几颗小斑,发色微红,看起来倒是个异族美人,只是行事十分风风火火,此刻闯入厅堂,正喘着气,扣手屈膝停顿片刻道:“夫人万安。”又和夕莳、王忧互相见了礼,随后站在夫人另一侧,偏头去看王忧,十分好奇道:“这位便是新来的王姬吗?水嫩嫩的可真好看。” 王忧听了吓一大跳,哪有妾室在正室夫人面前,像浪荡子一样夸另一个妾室好看的?见她浑似不觉的样子,王忧更是诚惶诚恐不敢回应她。 夫人冷笑一声道:“人家美人可不领你的情。” 夕莳倒是含笑打趣道:“可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长了十张嘴。” 那女子不依不饶追问道:“王姬是怕生不敢说话吗?不要害羞呀,夫人和夕莳都很好的。” 王忧头垂得更低,嗫嚅道:“我……多谢姐姐……”那女子很快接话道:“我姓邱,叫夜光。”但看着王忧并不怎么搭话,这么多人看着,也自觉无趣,只好撇撇嘴拿起筷子候着。 夫人很快放下了筷子,夕莳乘的一碗汤也没用,便用绢帕擦着嘴角问婢女瑾妍:“栗逢春那丫头还好么?” 瑾妍回道:“服侍的人掰开嘴强灌了药,这次喝下去不少,但还没醒来。” 夫人幽幽叹了口气:“多派个人侍候着,醒了来告诉我。” 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明姬又病了?”,瑾妍答道:“说是咳了半夜,不便侍膳。” 夫人动了动嘴角,道:“罢了,由她,你们也散了吧。” 夕莳放下筷子:“我昨日闷了一天,终于想出来怎么走了。”夫人饶有兴趣道:“昨日的局我还留着,待会上楼看你怎么解我这步棋。” 邱夜光不懂她们汉女的琴棋书画,乖乖行礼告退,王忧也跟着她,终于逃离了这里。 路上,邱夜光无旁人可言,又不能一直同丫头们说话,实在憋不住了便没话找话般问王忧:“王姬你名什么呀?” 王忧答道:“单名一个忧字。” 邱夜光接着问:“哪个忧?” “解忧的忧。” “王忧,王忧,忘忧草!”邱夜光突然兴奋起来,拉着王忧的袖子猛摇道:“是忘忧草吗!开的花可好看了,做成菜也好吃。” 王忧茫然地摇了摇头,忘忧草? 邱夜光解释道:“是这的一种花,像小喇叭,有黄的有紫的,我们博尔塔拉那也没有,但延阳这里有好多,夕莳说这个就是古书里的萱草,但我听知淑说这个在乡下也叫黄花菜。” 王忧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说你知道的好多吗?好在邱夜光根本不需要人接茬,自己就能说一路。 “你知道吗,我的名字其实叫邱林萨日,萨日是月亮的意思,邱夜光,阿晗说也是山岭月光的意思,是从《楚辞》里面找到的。” 阿晗?是指丞相吗……赫若族的女子都这样大胆吗。 “这些诗词歌赋都弯弯绕绕的,汉人好厉害,写诗像解谜一样。我一开始也想学,但是我觉得这个好难,夫人那样聪明的人教了我四五天,我都没学会一点,还是继续唱我的赫若歌好了……” 一路有邱夜光片刻不停地叽叽喳喳,王忧觉得这段路仿佛倒是短了许多,不知不觉,便到了西院深处。 快走到方和居时,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拦了二人去路,恭恭敬敬道:“还请邱姬、王姬随妾去一趟如意阁。” 邱夜光奇怪道:“如意阁?是春春醒了叫我吗?” 那妇人敛眉肃容道:“是家主的意思。” 栗姬 两人到了如意院,门口有许多进进出出的婢女,大都端着一只桶盆,进去时是清水白帕子,出来却是红色的血水。两人都吓了一跳,邱夜光急急忙忙就要进去,王忧跟在后面。 院中有个木架子,上面攀附着藤蔓,结了几个青皮瓜,也不知是什么瓜,瓜藤下有一张石桌子,旁边两把小木凳,昨夜匆匆离去的丞相沈晗章厚重的靛青色朝服未褪,只是解了峨冠,翘腿坐在石桌上,抚额揉着眉心,那颗红痣周围也被搓得发红。 见邱夜光和昨日新入府的王姬一并来了,沈晗章状似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昨夜吃到一半没入口的美人,随后放下翘着的腿,抖了抖衣摆,道:“夜光,过来看看这个你认不认得。”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把绢扇,递给二人看。 那把绢扇是用紫竹为骨,覆以半透的妃色绢帛,上面用彩色碎纱、珍珠等贴出来几朵五瓣的青紫色小花,形似鸟雀,十分别致。扇柄坠着松石玛瑙璎珞,有浓郁香气从扇面散出,扑面而来。 邱夜光也没细看就说:“是呀,是我送给春春的翠雀花扇子,怎么啦?” 沈晗章面上带了怒容,将扇子摔到她面前:“你进去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邱夜光不解,但平白无故被凶,还是委屈地拾起扇子,进到室内。 王忧想了想,没有留下面对沈晗章,而是跟着邱夜光一起进屋。 穿过层层珠帘帷幔后,一位美人躺在榻上,上半身盖着厚厚的被子,下半身却暴露于空气中,虽然虚虚穿着中裤,但中裤和中裤下的床褥早已一片血红,一旁有婢女不停为她擦拭身下血迹。她浑似不觉一样合眼躺着,尖尖的桃心脸十分苍白,鬓发散乱粘在脸侧,即便在睡梦中,眉毛仍然紧紧蹙起。 邱夜光吓了一跳,忙扑过去,抓住一旁的侍女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呀?” 那侍女带着哭音道:“栗姬昨夜腹痛不止,请了医师说是有孕两个多月,但胎心已经停了,要赶紧产下,今晨服了药,如今便是在……产那个孩子。” 邱夜光惊讶道:“有孕但是胎心停了?怎么会这样?” 那侍女显然是知道内情的,但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还是细瘦的胳膊被邱夜光抓痛了,才吞吞吐吐道:“就是……邱姬您送栗姬的拼花绢扇,栗姬很是喜欢,天天拿着扇风……可上面有麝香,医师说,孕妇不能闻麝香的,这才……” 邱夜光追问:“麝香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侍女快哭出来了:“是一种香料……奴也不知道……奴也是听医师讲的。” 邱夜光猛地站起来,拉着王忧往出走:“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香料呀,我要跟阿晗说。” 两人走回院中时,院子里已经又来了不少人,其中便有早上见过的夫人和夕莳,沈晗章仍是坐在桌上,看见邱夜光跑出来,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道:“好的不学,坏的倒是学了个透!” 邱夜光委屈得快要哭出来,握着那把扇子:“我不知道什么麝香檀香的,我送春春扇子的时候它根本没香味呀。” 沈晗章愈发生气,俊逸的面庞上带了怒容:“还学会狡辩!” 一直默不作声的沈夫人开了口:“邱姬并非奸恶之人,恐怕其中有误会。”于是让邱夜光把扇子给自己,放在鼻底嗅了嗅,道:“我闻着这香味倒是和明姬常用的一种有些像。”说着把扇子递给一位着妃色留仙裙的纤瘦美人道:“明姬,你闻闻。” 那位丹凤眼的明姬肤色如雪,气色却很不好,一直被婢女搀扶着,看起来像是病了,她接过扇子嗅了嗅,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加惨白:“不是熏香,是香膏青麟髓,可……栗姬是半年前从我这拿走的,我那时怎么知道她怀了孕。” 夫人想了想,问道:“是她主动问你要的?” 明姬回道:“是,我实在被她缠得没法子,才拿了一盒给她,我不知道麝香会……我自己也一直在用。” 众人静默,夫人再次打破沉默道:“等栗姬醒来问一问罢,其他人都散了。” 沈晗章自从夫人发话之后就一言不发地看着,直到夫人让大家离开,大家看向他,他摆摆手表示可以走了。 王忧跟着大家一起离开,夫人仍留在院中,和沈晗章一坐一站,然沈晗章本就比夫人高出许多,此时坐在石桌上,两人视线几乎持平,都面无表情,看起来不似夫妻倒似陌生人。 突然王忧被人拍了一下肩,她猛地扭头,发现是夕莳。 夕莳带着淡淡笑意,道:“别看了,夫人和家主说话。”说着拉起王忧和受了天大委屈正生闷气的邱夜光,道:“不如去我那里坐坐,我沏茶给你们?” 三人同一起到了夕莳的漱绿斋,夕莳命婢女流芳洗净茶具,拿来小泥炉,三人便坐在院中吃茶。 王忧曾经吃过一次北地的茶,就在昨日大司马府上,入口时差点没有喷出来。 这里的茶加了葱姜等辛辣调料,还放了盐…… 可夕莳却只把一只完整茶砖掰碎一点放到沸水中,少顷便为三人倒茶。 王忧等了片刻,端起来仍冒着热气的茶盏,嗅了嗅香气,小吮一口,发现味道和陈国的茶相差无几,只是比陈国那种复杂沏法沏出的稍微淡一些。 夕莳见王忧小口品茗,一边为已经喝掉半杯的邱夜光再次斟满一边浅笑道:“让妹妹见笑了,我一时犯懒,便未加那些调料。” 王忧回道:“我在陈国喝的茶也是这个味道,所以觉得甚是亲切。” 只听邱夜光惊喜道:“陈国?你和我一样,也不是燕国人吗?” 王忧突然意识到自己多言了,便尴尬一笑,道:“是,我是陈国人。” 夕莳却像是一点都不惊奇一样,放下水瓶茶匙,用巾帕拭了拭手笑道:“妹妹喜欢便是最好的。” 三人喝着茶,偶尔闲聊两句,聊着聊着又回到了仍然昏迷不醒的栗姬身上。 从交谈中,王忧得知,栗姬名叫栗逢春,是沈晗章近年来最宠爱的美姬,府中虽然十余年来只有一夫人、四名美姬,但五人之中,无一人顺利产子,因此沈晗章会因为一个妾室的小产而勃然大怒。 燕国篇-有孕 那日之后,沈晗章因公事进宫议事,每晚都到深夜才归来,十分疲惫,没有心思去管后院那些事,那位带着咸河剑入府的王姬也没空去碰。 王忧倒是过得很不错,第三日就拿到了裁的四身夏装和打好的银饰,衣裳大都是薄提花锦锻、罗纱等较薄布料制成,简单绣了花样,但看着没有其他姬妾的精致。 转眼已是七日过去,她早上去侍过膳之后,便留在漱绿斋和邱夜光、夕莳在一起绣花聊天,自然,邱夜光是不太会绣的,只能在一旁用丝线、珠子打些络子。 她从春桃那里得知夕莳姓容,是君上赐下的美人,父亲是沈晗章手下一个小小主簿,现在沾了女儿的光已经成为沈晗章手下集曹掾了。 邱夜光则是赫若族称臣时送来的美人之一,当年赫若王亲女入宫为妃,旁系的部落首领也随嫁了自己的女儿到燕国,其中就有邱夜光。 她早上多睡了一会没来得及用早膳,正好漱绿斋有小厨房,邱夜光便兴致大发地说要给她烤家乡的大饼吃。 赫若族的饼与中原地区的不太一样,大而薄,用牛乳和面粉搅在一起,用羊油、蜂蜜、芝麻涂抹其上,烤得酥脆金黄,散发阵阵香气。 王忧已没有开始那样拘谨,知道邱夜光就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便也不推脱,和夕莳接过那饼,掰下一小块。 然而热腾腾的烤饼靠放到嘴里时,一股浓郁的腥膻味直冲入鼻,王忧一阵强烈反胃,一下没忍住便干呕出来。 满脸期待的邱夜光和吃饼的夕莳俱是吓了一跳,夕莳连忙叫婢女去请医师,邱夜光小心翼翼地为王忧端了杯水问道:“这么……不好吃吗?” 王忧不好意思说是这饼腥味太重,因为夕莳已经吃了好几口,并没有什么反应,她怕伤了夜光的心,只好摇摇头,小口抿着水说自己可能吃坏了。 不多时,常在府上当值的一位医师便赶到了,他隔着王忧薄薄的袖子切了脉,花白的眉毛皱起,又让王忧换了一只手再切,夕莳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答话,只躬着身子道:“不知姬可否稍抬起点袖子让我再诊?” 王忧看了眼夕莳,夕莳并没有阻止,于是她拂上去一截袖子,露出白皙手腕,让医师诊脉。 这次医师仍是抚着花白胡须诊了很久,才放开王忧的手,道:“姬的脉象像是滑脉,大致有一月有余,只是我年事已高,不知是否准确,还是要从府外请医师再来确认为好。” 邱夜光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忧道:“什么是滑脉呀?” 夕莳脸上神色却很复杂,但不过片刻便又恢复如常,低声吩咐医师不要说出去,医师本来还惊讶,但看到夕莳朝小产的栗姬方向使眼色,很快便明白过来,恐怕又是怕后院争斗,好在这位容姬德行有口皆碑,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便叹了口气带着药箱告退。 王忧脸上表情仿佛凝固住,愣怔许久才回过神来,夕莳已经叫夜光带上烤饼回去,本来服侍的人也早被她们遣到屋中,小小院落里此时只剩下她们俩。 夕莳坐在王忧对面,面上不再是往日笑意盈盈的样子,而是带着些冷意的面无表情。 王忧被她看得心中害怕,不得不低下头去,却被夕莳叫停:“抬头看我。” 王忧十分心虚地对上她的眼睛,如一汪深潭不可见底。 夕莳问道:“你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王忧惊讶地看着她,她笑道:“我和夫人素来亲近,夫人不会瞒我。我第一天就知道你是陈国那祸水,随我燕军辗转来此,只是不知你入谁的军帐留了种。” “不是燕军,是李让……陈王李让的孩子。”王忧几乎没怎么犹豫便答道。 王忧一直觉得自己愚笨,从来没有脑子这样转得飞快过,李让自从渔阳公主死后那次,就再也没有碰过她,孩子只有可能是慕容珉的,可……如果说出来孩子是慕容珉的,那会不会为那个善良温柔的中郎将招来祸患。 所以,孩子就是李让的,已经死去的李让的遗腹子。 容夕莳应该并不想让这件事走漏,否则不会连夜光都支走,虽然现在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但王忧直觉认为,夕莳并不想要她或者这个孩子的命。 王忧在赌。 背后已经是一身冷汗,王忧感觉心脏快速跳动,全身血液都在急速涌动着。 夕莳定定看着她,像是在分辨她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王忧虽然看着她,但眼中并无怯意。许久,夕莳才嫣然一笑道:“想你和孩子都平安无事的话,这件事先别告诉其他人,你知我知就是了。” 王忧别无选择,只好点点头,匆匆离开。 回到自己的芳和居,王忧坐在床上,摸上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那里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孩子,慕容珉的孩子,就在她和慕容珉分别前极尽纠缠那一晚,她肚子里有了一颗小小的种子,属于她和那位俊朗将军的血脉,多么神奇…… 可是作为母亲的王忧也不知道,这个孩子能活多久。 王忧躺倒在枕上,惘然笑了。 她在下午收到了流芳送来的一方绢帕,素色绢帛上面用朱红锦线绣了一朵小小的萱草,流芳为夕莳带了话:“容姬说,绣样已经临摹好了,便派奴来归还王姬的帕子。” 王忧感到奇怪,自己从来没有绣过这样的帕子,但既然是夕莳送来的,就也没有反驳,接过帕子道了谢。 傍晚,沈晗章在自己书桌上找到了一枚小小的香囊,白色的素锦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红色萱草,里面放着些普通香料,很淡,但有一丝甜。 沈晗章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朵还没吃到的小花,小小的,白色的裙子,红色的内衬。 入夜,沈晗章再次踏入王忧的芳和居,令毫无准备的王忧吓了一跳。 燕国篇-同寝(微h) 沈晗章毫无预兆地再次来到芳和居,王忧仍躺在榻上,听下人通报时整个人吓得弹了起来,心想该不会是他知道了吧…… 但沈晗章并没有多带仆从下人,仍是只带了既明,王忧只好让春桃点上灯火,强笑着迎上去。 沈晗章也没多说什么就步入正题。 两人很快便纠缠着倒在榻上,沈晗章觉得对于美人声声嘤咛很是受用,王忧心里却别有一番天地。 这样会不会对孩子不好……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反倒只有如此,才有可能蒙混过关。 沈晗章察觉到身下美人的出神,有些懊恼,自己在哪个美姬那里不是被捧着供着,怎么到了这女子这里,她却还能失神。 与是他的斗志被激起,更加用力地吮吻王忧肩头。 王忧被肩上微痛的快感揪回神,抱着沈晗章的肩膀,将唇印在他发间,闻到了沐浴过后的皂角香气。 沈晗章剥去王忧的衣衫,两人赤裸相对,许是上次没有吃到嘴,也许是好多天没有碰女人,这次沈晗章没有太多前戏,而是在她身上蹭了几下,摸索着感受到她微微湿润的花瓣,便挺身顶入。 王忧微微感到不适,但还是努力放松下来,主动用微微挺立的红樱去磨蹭他的胸膛,让自己更动情些,避免疼痛。 沈晗章被她蹭得小腹发热,情欲涌动,凶狠地掐住她的腰,由着自己心意律动。 王忧看着他半合的双眼满是情欲之色,哪还有平日遥不可触的样子,心里像盛了一只晃晃悠悠的小船,整个人也飘了起来,一波波灼热从自己与他相贴的各处涌上来。 身下美人已然动情,面色潮红,眉头微蹙,贝齿咬着下唇,细细喘息的样子十分诱人,沈晗章看得着迷,吻上那欲说还休的红唇,一手抚上她随着动作起伏上下波动的胸乳。 王忧伸臂揽住沈晗章的腰,感到男人动作的激烈,面上意乱情迷,心下实则还是一片清明,本能地觉得,她现在不应该承受这样猛烈的欢爱,心下微微一动,试着夹紧了双腿,下面缩了缩,沈晗章果然浑身一震,颤抖着泄在了她最深处。 沈晗章虚伏在她身上,如冠玉的脸上满是欢好后的餍足,额角一片细密的汗水交叠着滑到鬓边,王忧伸出细长手指为他擦去汗水,沈晗章本来已经闭上的双眼微微张开,看似不经意撇了一眼鬓发散乱的王忧,又合上了眼,却问道:“你这额角的疤是?” 王忧心知刚刚一场激烈的欢爱中自己头发应该是乱了,便摸索着用刘海盖住那片伤疤:“是小时候不小心摔的。” 沈晗章轻笑一声,睁开眼睛,手指拂开她的刘海,抚摸那处伤痕,像是在抚摸情人的面庞:“是在哪里磕的,竟然会磕出来一条刀伤。” 王忧心知眼前的人眼睛极毒,自己的几句隐瞒在他那里恐怕根本没有斤两,便如实答道:“幼年被顽童划伤,时值盛夏,又沾了水,伤口溃烂所以留了疤。” 沈晗章翻身到她身侧,盖上薄薄的锦被,支着手臂饶有兴趣问道:“你不是陈王的养女吗?怎么还有人敢欺负你?” 王忧一时语塞,世人皆知李让扶正的那位夫人是陈王赐下的养女,却不知自己其实正是陈王的女儿,但过了数年奴婢都不如的待遇。 沈晗章见王忧不答,心想这女子倒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痴傻,也不再追问,而是探身盖熄灯烛,仰面躺下,将锦被盖到胸口,也不管王忧盖到多少被子。 身边的男人终于打算睡觉了,王忧也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但沈晗章自己扯去了大半被子,留在王忧这里的只有一小部分,夏末虽然不冷,但也不算暖和,王忧不敢吭气,只好默默攥紧不多的被角,闭上眼睛。 然而睡梦中的王忧感觉到冷,长久以来习惯一个人独睡的王忧开始和沈晗章抢被子,沈晗章没有睡着,分毫不让,没有什么意识的王忧也争不过他,只好挪了挪身子,缩到他身边,努力靠近唯一的热源。 沈晗章感受到身边女子的靠近,睁开眼来,侧身看她,她虽然已经睡着,但赤裸光洁的身子蜷成一团挨着自己,睡梦中仍是蹙着眉,十分不安的样子。 沈晗章伸臂将她揽到怀里,怀中的人又蹭了蹭,与自己肌肤相贴,沈晗章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很快也睡去。 第二日清晨,王忧觉得自己是被冷醒的,睁开眼正好看到沈晗章坐在床边穿戴。 沈晗章感受到身后的动静,侧头道:“既然醒了就服侍我更衣吧。” 天仍暗着,王忧虽然困倦,但不敢不从,便爬起来捡出中衣中裤,披上外裳,床边已有下人放好的朝服朝冠,王忧拿起一根玉带,跪在床前为沈晗章系上。 王忧抚平沈晗章衣角的皱褶,想要为他束发戴冠,却在站起来时眼前发晕,胃里一阵恶心,强忍也没有用,便转过身扶着桌子干呕几声。 待她稍微舒服一点时,才想起来身后的沈晗章,哆哆嗦嗦地转身去看他,他仍是端坐在床上,散着发,仍是那样俊逸不可方物,面上表情却发冷。 沈晗章定定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虚,想要编个理由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怯怯看着他,心里却慢慢凉了。 早就该知道是瞒不过的啊。 而沈晗章没有问他任何问题,只是自己用玉簪挽起了发髻,拿上朝冠,一句话也没有和她说便离开了。 直到沈晗章走出她的房间,她才发现自己全身早已僵硬,此刻突然松弛下来,竟是瘫倒在椅子上。 许久,她才缓过劲来,此时天已大亮,春桃按照往常一样伺候她梳洗打扮,用了些早膳便去向夫人侍膳。 ———————————————————————————————————————————— 前一周学校事情比较多所以没更新,抱歉大家!这周尽量多更一点 燕国篇-习字 到了琅嬛轩,夕莳还是如往日一样早就在那里陪夫人聊天,看见王忧,冲她微微一笑,虽然这个笑与她以往没有任何不同,还是那样端庄温柔,王忧却刻意避开了她的目光。 那位病美人明姬也默默立在一旁,用绢子掩着嗓子,像是怕着凉,与王忧也只是客客气气见了礼。 三人陪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夫人依旧用着她一成不变的清粥小菜。 忽然,一绯衣美人袅袅婷婷踏入小厅,巴掌大小的脸,桃心髻,身段窈窕步履轻盈,是那日在如意阁匆匆一瞥的栗姬,前些日子夫人一直问起,都说是起不来床,如今看起来像是大好了。 然而栗姬还未站定,目光便飘向角落里的明姬,瞬间像变成了一只炸毛的猫,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不说,扭头便走。 王忧一下子搞不清状况,这是……给大家甩脸子? 然而其他三人好像都习惯了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有夫人在淡定地喝了一勺粥之后才侧头对王忧道:“你去把她叫回来。” 王忧点头,放下手中的竹筷追了出去。 还好栗姬身体刚好,走得很慢,王忧小跑几步便在院门口追上了她。 栗姬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心知是夫人的意思,便气鼓鼓转身对王忧道:“替我告诉夫人,有明瑟那个贱人在的时候,我就浑身难受,几欲绝倒,一刻也待不得。”说着便又要离开,王忧一时着急,也顾不得许多便抓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走,栗姬有些吃惊地看着这面生的女子,试图挣脱,却被王忧抓得死死的。 栗姬怒极反笑:“你是谁?谁准你碰我了?” 王忧这才放开她的胳膊,她极为厌恶地甩了甩手腕。王忧咬着下唇道:“栗姐姐,我是新来的王姬,夫人叫姐姐回去,我……求姐姐……” 栗姬这才想起来,自己小产那一日,绮罗和自己说,府中又来了位新侍妾,想必就是这位王姬了。 女人堆里摸爬滚打多年,栗姬对于女人间争斗那一套把戏早就谙熟于心,上下扫了一眼这位王姬,看起来十分单纯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有几斤几两,还是先不要随意开罪,于是便理了理有些乱掉的发髻,抬起下巴道:“方才是我失态了,妹妹不要见怪,我这就随你回去。” 两人一起回了小厅,栗姬给夫人、夕莳皆见了礼,唯独像是没有看到明姬一样。 不多时,邱夜光到了之后气氛就更加尴尬,夫人静静吃饭,夕莳、栗姬静静布菜,明姬躲得极远,王忧站在一旁尴尬不已,还好有神经大条的邱夜光完全没有发现厅中诡异氛围,自顾自不停说话,王忧还能接几句茬。 一顿饭吃到尾声,连邱夜光也不说话了,空气一度像静止了一样安静。 夫人打破沉默开了口:“王姬,昨日他可是宿在你那里了?” 王忧答是,夫人点点头,放下筷子,道:“那就快些为府里添个孩子,从前的那些过往都忘记了罢。” 王忧悄悄摸上自己的小腹,心想,不用催,已经到了。 “今日你留下,为我抄一卷书罢。”夫人侧头去看王忧。 王忧一怔,对于夫人的突然亲近有些手足无措,极是难为情地皱眉,怯怯道:“夫人,妾……妾只识得几个字,书写却有些困难。” 夫人像是有些惊讶,道:“是么?我倒是……没有想到,那我来教你吧。”说这又像个极严厉的教师一般看向准备开溜的夜光,道:“夜光,你也留下。” 邱夜光一脸苦楚都摆在了明面上,夕莳笑着拍拍她的手,和明姬躬身告退,栗姬一言不发地等到明姬离开片刻,才躬了躬身子。 栗姬即将出门时,一顿饭没和栗姬说话的夫人突然开口:“你就是恨死了她,孩子也回不来,何况她压根就不是要害你,有那力气不如往以后使,你现在这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是打定主意要和一个女人死磕到底了吗,栗逢春就是这个样子吗?” 栗姬并没有回头,姣美的背影微微晃了晃,像是受到了极大的触动,许久,背对着夫人屈了屈膝,但终归没有再回头。 夫人漱过口之后,三人一并上到了二楼,夫人让人在窗前支起两张小几,备好纸张笔墨,让两人在锦垫上坐下,先对邱夜光道:“上次让你背的滕王阁序可还记得?默给我看看。” 王忧与邱夜光并排坐着,眼角余光都能看到她皱成一团的表情,来不及同情她,夫人便坐到了自己身侧:“你从前都读过什么书?” 王忧的手指在小几下不停绞着衣摆:“《女诫》和《女论语》。” 夫人蹙眉不悦道:“读那等没用之书作甚,那你会写自己的名字么?” 王忧点点头,夫人示意她谢谢看,王忧便提笔在雪白的纸张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夫人身子稍稍前倾去看,发现那两个字几乎占满半张纸,且歪歪扭扭,只不过笔画没错罢了,哑然失笑道:“你这……根本不会写字啊,算了,我给你先写一张吧。” 说着让王忧退后,自己坐在小几前,命人取来朱砂兑水,拿一根新笔蘸了朱砂,问:“你可有想学的文章、书之类?” 王忧本来想说但凭夫人安排,但她提及书,王忧便想起了多日前,昏暗的帐中,慕容珉手中那本泛黄的《尔雅》,便鬼使神差般说道:“妾想学《尔雅》。” 夫人微微惊讶地转头看着她,道:“倒是少有人想学这个,但这个是释义之书,不适合学字,我还是从《诗》开始教你吧。”说着便在纸上写下了一首《木瓜》。 王忧微微探身去看,夫人在纸上写下极漂亮的朱色小字,并不像男人写的字那样刚劲,而是柔中透着干净利落的力道,如行云流水般优雅,一时看得入了迷。 燕国篇-琼琚 时值初秋,晨风微凉,从半开的窗牅中吹入,卷起淡淡墨香,邱夜光趴在小几上慢慢地一笔一画写字,时不时停下来含着笔杆想一想,她两行字都没写完时,夫人就顿了笔,侧身对王忧说:“先照着我的字描红,再临写三遍给我看。” 说着在笔筒中为王忧捡了一只细毫笔,教给她握笔运力的方式,看着她写了两个字,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翻书。 王忧和邱夜光并排坐着,像是私塾里的学生一样,各自完成各自的课业。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王忧感觉自己似乎读懂了这首诗的意思,是男子和女子相互赠礼约定相好吗?还是朋友之间相互馈赠呢? 日头渐高,她终于写完了两张临字,将纸张拿远些和夫人写的字一对比,却根本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而那边邱夜光也将将默完了自己的文章,兴冲冲地叫夫人来看。 夫人看过了邱夜光的字,用朱笔圈出来写得不好的,让邱夜光单独再练一遍,邱夜光生无可恋般哀叫一声,王忧偷眼去看那几张纸上面,几乎画满了红圈…… 来不及感慨,夫人便看向了自己,王忧赶紧低下头去继续写字,夫人却抽出了自己的笔,道:“你看看自己手稳不稳。” 王忧不明白夫人何意,夫人伸出素白纤长的手,悬在空中握着笔,稳稳当当似乎就此凝固住,而王忧自己伸出来手却不停晃动,微微颤抖。 高下立显,夫人摇摇头,叹口气,道:“罢了,你也是初学,慢慢来吧,往后常练练会好的。” 待王忧和邱夜光结束习字之时,日头已经快要开始西斜了,两人俱是手背酸痛,脊背发麻,恨不得瘫在榻上,反观夫人一直静静地看书写字,如今仍然脊背挺直,丝毫不见疲态。 见两人完成了书业,夫人叫来瑾妍:“去看看小厨房的莲藕羹好了没有,若是好了便端上来三碗,配些点心小菜。” 王忧惶恐不已,虽然燕地陈地规矩风俗不同,但妾侍与主母一同用膳是万万没有的规矩,但邱夜光仿佛习以为常,还有些兴奋地拉住瑾妍袖角问道:“有没有鲜奶炸糕,或者糖蒸酥酪、奶汁鱼片一类?” 瑾妍掩嘴笑道:“听说邱姬今早留下,小厨房早就备上了奶汁杏仁豆腐。” 夫人打趣道:“若是没有这些,邱姬恐怕早就跑了。”说着搁了笔,将墨迹半干的笺纸晾在一旁,起身动了动脖子,问王忧:“王姬呢,王姬是什么口味,喜欢吃什么?” 王忧受宠若惊般回道:“妾……爱甜。” 夫人“唔”了一声,站到窗口打开一点窗子,道:“和夜光、明瑟倒是能吃到一块去。” 王忧刚想问“夫人不是么”,就有一阵秋风从刚刚打开的窗户吹入,卷挟着凉意,将夫人刚刚写成,还未用镇纸压好的纸张吹乱,王忧赶忙扑过去捡拾,却恰巧看到落款处“琼琚”二字。 夫人叫……琼琚吗? 徐琼琚站在窗口吹着小风,好不惬意,听见身后动静才想到自己刚写好的诗文,转身时却看见已有人先自己一步拾起,那人发髻已经有些乱了,却浑然不觉般小心翼翼地抚平纸张,用宽大袖口为纸张遮风。 王忧恭恭敬敬将一叠整理好的纸张双手递给徐琼琚,徐琼琚接过,看到第一页恰好是自己落款,便道:“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教你《木瓜》?” 王忧垂手,许久才点点头,斜眼看着地上木板缝。 徐琼琚将诗笺一页一页重新排序,不疾不徐道:“不仅因为里面的字好学,我的名字是琼琚,也因为里面讲的是一个义字,夫妻之义为情,朋友之义为礼,君臣之义为忠。而如今礼崩乐坏,世人早就把这些投木报琼的情义都忘了,所以我想写这个。” 当她把纸张用镇纸压好时,发现王忧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一改往日怯懦瑟缩的样子,一动不动看着她的眼睛,似懂非懂的样子令她忍俊不禁:“你年纪还小,慢慢就会懂了,日子还长着,不急在这一时。” 王忧又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另一边瑾妍已经着三个婢女端来了托盘,将吃食放在一张红漆小几上,又拿热水沾湿的帕子为三人擦了手,涂了护手的香脂。 王忧看那青瓷小碗里盛着藕色的汤羹,里面撒了一点点玫红色干花瓣,煞是好看,见邱夜光毫不客气地直接用了起来,也不再拘谨,端起汤碗开始享用。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谈,其实多是徐琼琚在说,邱夜光发问,而王忧在一旁稍作回应。 悠悠闲闲吃完饭已经是太阳西斜的时候,王忧、邱夜光两人领着晚间的任务辞别徐琼琚,一道离开了水榭。 两人缓缓走在黄昏中的相府小路上,身后的春桃和甜雪捧着两人各自的一本书册。 “阿忧,你第一天写字一定觉得很难吧?”邱夜光问。 王忧歪着头想了想,道:“还好,我从前就认得这些字,只不过写的很差罢了。” 邱夜光长叹一声道:“唉,从前在家的时候,阿爹让我学汉话汉字,我总是偷懒闹脾气,阿爹就也不敢逼我,只让我学会了汉话。谁知到现在还是逃不掉,早知道当初就乖乖听阿爹的话。” 王忧紧抿着嘴唇,道:“姐姐的父亲对姐姐极好吧?” “哈,他呀,他其实有好多子女,对我阿娘也不好的很,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讲应该是薄情寡义?不过对我还不错啦,小时候,我看见哥哥在草原上骑马驰骋,就哭闹着也要骑马玩,他拗不过我,就真的让我和哥哥们一道骑马练箭了。” 邱夜光并没有发现王忧越来越低落的情绪,反倒突然兴奋地转过身来,抓住王忧的袖子,道:“不过听春春说汉女从不骑马,阿忧是不是也没有骑过马?骑马可好玩了,春天的时候,草原上会开好多小花,骑马踏过有时都会溅起来花瓣到脸上,然后就闻着花香,在一望无际的绿色大草甸上那么颠啊颠的……”说着说着,邱夜光又突然低下了头,道:“如果要是在大草原上,我作为主人,应该把最好的马匹让给做客的你们骑的,可惜这里没有草原……” 邱夜光的脸逆着夕阳,王忧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单凭猜想也知道,她一定非常思念故乡。 故乡……遥远的陈国通荥啊…… 燕国篇-为难 那日之后,沈晗章好像又开始忙碌,闲聊时听姬妾们说,陈地新收,杂事诸多,家主连日都在宫中议事,一直宿在宫中,竟是半月多未曾回府。 沈晗章再次来到芳和居时已是一月过去,不知是出于害怕还是什么,王忧一见到沈晗章就紧张得要命,除了必要的行礼问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生怕沈晗章提起那日早上的事。 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之后,王忧就旁敲侧击地问了下人们栗姬有孕时的症状,厨房干活的老妇们说栗姬那些日子喜吃酸食,但往往都是只吃一点就又撤下了。 倒是和自己近日早晨有些像,也是胃里反胃,闻不得荤腥油烟,动几筷子就不能再动了,对于红果一类的蜜饯倒是极爱。 王忧不知道沈晗章到底知不知道女子有孕的征兆,只好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说出自己练了许久的那一套说辞。 但沈晗章今夜看起来像是极累,眼下隐隐有些乌青,也没有过多难为她,只是让她为自己宽衣,然后就倒在了榻上。 王忧有些措手不及,家主竟是……不要自己服侍吗? 拿着叠好的衣物,王忧纠结了片刻,也宽衣解带,留下中衣中裤,吹熄灯烛,蹑手蹑脚从床尾爬上去,越过沈晗章,躺在床里侧。 王忧轻轻掀开叠得齐整的锦被,侧头看了一眼似乎已经入梦的沈晗章,纤长的眉毛微微蹙起,像是有什么心事。 她轻手轻脚为他盖上被子,掖好被角,自己也钻进去,慢慢调整位置,估摸着与他隔了有近一尺远,才停下来,闭目。 这是王忧第一次和男子同床却不欢爱。 连日来不是吃就是睡,王忧很早就醒来了,沈晗章还没有醒,王忧等了一小会,看着外面天渐渐亮起,觉得时辰到了,便轻声唤醒了沈晗章。 初醒的沈晗章不复往日光华四射的样子,睡眼惺忪,甚至还无意识地发出轻哼,看起来竟是……有些像一只眯眼的大猫? 好在沈晗章虽然醒得不情不愿,倒还记得早朝,便半合着眼睛,在王忧的服侍下更衣束发,恍惚着离开。 王忧直到他走后才敢笑出声。 燕地靠北,九月之后下了几场雨,天气日渐转凉,王忧初来北地,还不习惯这里的气候,前些日子总觉得睡不安稳,身上凉凉的,但这一觉似乎睡得格外好,梦里好像挨着一个暖炉,比前些日子都要暖和许多。 王忧随口跟春桃提了一句,春桃下午便拿来一个上部镂空的小铜球,说这是近年来时兴的暖手炉,原是卫国那里一位巧匠发明的。里面有个小皿盛着银炭,无论如何把玩铜球,炭火都不会洒出来,十分得贵妇们的喜爱。 王忧爱不释手之余更是好奇,小心翼翼研究了半天,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时,便有不速之客到访。 原是那位明艳动人的栗姬。 栗姬也不跟她客套绕圈,用了半杯花水后,开门见山道:“听说妹妹日日派人打听我怀孕时的症状,何必这样费事?我今天便直接过来了,妹妹有什么话直说,我这个人向来最不喜欢兜圈子。” 王忧没想到自己以为做得极低调的事,栗姬竟然也能知道,生怕栗姬看出来什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栗姬见状,嗤笑一声道:“妹妹可真是个心急的,还没认清路呢就先想着站稳脚了。” 王忧一怔,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栗姬恐怕是误会了…… 栗逢春见王忧不作声,更是来气,冷笑道:“女人怀孕哪里那么容易,妹妹这才哪到哪啊,我劝你安分守己些,别总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原来栗姬是以为自己想怀孕…… 王忧松了一口气之余,终于回过神来,低着头道:“姐姐说的是,妾受教。” 栗姬一拳打在了软柿子上,虽然仍是生气,但也不好再发作,便搁下了杯子,翻了个白眼带着自己的婢女离开了,踏出门槛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没劲”。 王忧送走了栗逢春,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肚子总有一日会大起来,再瞒能瞒到几时? 午后,打着竹帘的漱绿斋耳房内,容夕莳一遍遍地抄着一首《蒹葭》,换用了数种不同的字体,直到用尽砚台中的一泊墨。 她看着满地狼藉,到处都是写满字的纸张,神情愣怔,全然不复平日温婉端良的样子。 直到洗笔缸中污水浸湿衣袖,蔓延到肌肤之上,她才恍然醒来一般,喊:“蔌馨,为我更衣。” 王忧用过晡食,天已经暗了,她点起灯,在桌案上习练上次学的字,不知不觉间天已全暗下来,她想抬抬头活动一下时,发现门口灯光照不到的的黑暗中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黑衣人。 王忧以为自己练字练多了,已经开始眼花,便揉揉眼睛,却发现那人仍静静站在檐下一动不动。 王忧突然一个激灵,即便对方从身形上看是个女子,但这样不声不响地盯着自己,任谁也会害怕。 好在,那黑影很快走到明处,放下帷帽,原来是夕莳。 夕莳扫了一眼王忧满桌的练字纸,淡淡笑道:“你倒是用功。” 王忧不知她是何意,只好笑笑,道:“明日夫人要查我的功课,今晚再不努努力,怕是要挨骂的。” 夕莳随手拿起一张纸放在眼前看,漫不经心般道:“就算你做的不好,她也不会难为你,你的字倒是挺有进步,但只不过描摹了夫人笔迹的形罢了,难肖其神。” 王忧抿抿唇,不知道夕莳到底想说什么。 夕莳放下那张纸,笑道:“离你初次服侍家主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吧?” 燕国篇-有喜 入府月余的王姬有喜了。 这次为王忧诊脉的不是那位老医师,听说那位老医师一个月前告老还乡,含饴弄孙去了。这位医师虽只有三十多岁,对自己的技艺倒是极为自信,很确定地让人去给夫人报喜。 医师留了安胎的方子,王忧让春桃送走了他,之后便忐忑不安地坐在榻上,翻了几页杂书也根本看不进去。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丞相府的每一个角落,很快,夫人的赏赐便到来,名义上也有家主一份,王忧根本没心思去看有什么,只是惴惴地让春桃去打听沈晗章什么时候回来。 春桃离开没多久,夕莳便带着夜光来看她,三人说了会话,自然,王忧全程心不在焉,夜光只当她是太过高兴以致恍惚,也不多作打扰。 去打听消息的春桃回来时,带着瑾妍和数名年轻的婢女,王忧不解,传话的瑾妍笑着说:“是夫人看王姬身边只春桃一人服侍,怕春桃年纪小照顾不周,让奴带些新入府的婢仆,王姬看看有没有合心的?” 十几人站在院中,清一色的靛青色衣衫,恭恭敬敬低着头,十分乖顺的样子,若是从前,王忧一定会直接收下或者不知所措,毕竟渔阳公主从来不和妾侍讲规矩,她死后自己就是正妻,也基本不和那些妾侍打交道。 但入丞相府月余,府中规矩严,王忧便是一点不懂,也跟着夫人、夕莳耳濡目染之下学会了不少“官腔”。 她抱着新添炭的暖手炉,笑着道:“多谢夫人厚赐,妾不胜惶恐,辛苦瑾妍姐姐了。” 然而她话未落,一排靛青色的人影中,就有人猛地抬起头来,容长脸,一双微圆杏眼,微薄却形状姣美的唇,正是曾经在李让将军府服侍王忧的玉芝。 王忧和她眼神对上,亦是吓了一跳,定定看着她,仿佛还在确认到底是不是一年未见的玉芝。 瑾妍心思玲珑,从小便会察言观色,以为她是看中了玉芝,便挥挥手让玉芝上前来。 玉芝回过神来,小步上前,下跪行燕礼道:“奴玉芝见过王姬。” 王忧看着仿佛比分别时长高了些许的玉芝,依旧像从前那样跪在自己面前,一瞬间竟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燕国丞相府,还是在陈国将军府。 “起来吧……你是玉芝么?”王忧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和玉芝竟然有重见的一天。 玉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是……奴是玉芝。” 原来,李让夺宫那日,玉芝并不是逃走了,而是在出门采买时被乱兵吓得不敢走动,只好躲在城隍庙里,却不慎被人贩子拐走,卖到了燕国为奴。 曾经的主仆二人相见,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两人从午后聊到入夜,犹未尽兴,直到掌灯之后,春桃提醒王忧家主说晚上要来,这才匆匆忙忙备水沐浴。 沈晗章前两次来都是夜深之时,王忧心想这次大概也不会早,谁知沐浴到一半,沈晗章就来了。 王忧想要从浴桶中出来擦拭更衣,沈晗章却径直绕过屏风进来,吓得王忧赶紧又缩了回去,转过身背对着沈晗章,拿巾帕掩住胸口。 “你倒是心大,知道自己有孕了还敢这样沐浴。”沈晗章走到桶边,微微卷起袖口,将手伸到桶里,顺着王忧的脊背一路下滑上移,最后撩起一捧水洒在她裸露的肩头,引得她一哆嗦,身上起了细细的小疙瘩。 王忧不知道沈晗章想干什么,欢爱吗?但她又不能问出来,一时尴尬不已,只好顺着他的话问道:“家主何意?妾愚钝。” 沈晗章拿起一旁放着的绒巾,不顾王忧的抗拒将她从桶中捞出来,道:“不是说妇人有孕后最忌受凉?这样冷的天泡在水里……” 王忧被沈晗章裹在绒巾里打横抱着,尽管两人曾经肌肤相贴交颈相缠,此刻却恨不得缩成一团,但身上风景难免还是被沈晗章看了去。 被放在榻上时,心才像是也跟着落地一般,王忧好奇问道:“家主从何得知?妾倒是不知道。” 沈晗章用绒巾擦拭着王忧身上水珠,碰到她私密之处时两人呼吸都微微急促。 “幼时邻家妇人闲话,我无意听到的。”沈晗章心想,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如此服侍女子…… 王忧叹道:“家主记得真清楚。” 听到女人的夸赞,所有男人都会自得,沈晗章也不例外,只是稍收敛些罢了。 “那是自然,我从小便过目不忘,读过一遍的书不会再读第二回。” 王忧被擦得干干净净,已经盖上了一条锦被,她拽着锦被边缘,惆怅道:“奴若是也能像家主一样便好了。” 沈晗章正在自己解衣裳,听见王忧的叹息,打趣道:“你又不用读功名,记住夫人教你的那些诗词就罢了。” 王忧蠕动着缩到了床里,为沈晗章腾出来地方:“家主知道奴在学字?” 沈晗章留了一条中裤,吹熄灯烛,钻到被子里与王忧肌肤相贴,被王忧微凉的肌肤吓了一跳,随机握住王忧的手,贴近她赤裸的身子,与她四肢相缠。 沈晗章其实很会讨女子欢心,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又相貌俊朗,什么花样没玩过,在王忧这里却好像一点用都没有,调情没被看出来,微微施压又没引来如其他女子一般的巧言撒娇,只有普普通通聊天好像才对这个女子胃口…… 不是说是祸国殃民的妖姬吗?恐怕真的是以讹传讹。 王忧绵软的胸口贴着沈晗章的胸膛,感受着他的温度,仿佛知道了前天晚上那个火炉是什么情况…… “嗯,夫人还跟我说,你学的很快,很聪明。” 王忧被间接表扬,却突然兴奋起来,语气都升了个调,本来不敢动的手脚也在兴奋之下换了个姿势:“真的么?夫人真这样说?” 沈晗章被她一惊,突然也没了睡意,怀中温香软玉蹭着他,还有沐浴过后的淡淡香气,一下子就上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