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太养成指南》 正太养成指南第1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正太养成指南》作者:李锦银 正文 第一章 一切都是幻觉 头疼…… 这是叶新月醒过来的第一感觉。头疼得跟好像裂开了口子似的,让她连睁眼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难道,自己抱着电脑主机滚下楼梯的时候,最后是脑袋先着地的? 闭着眼睛的叶新月这样想着。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口凉水都能塞牙。本来谈好价钱的搬家公司坐地起价,叶新月就决定自己搬家,反正她就一个人,东西不多,家具什么的找个三轮车夫,多给些钱,人家也挺乐意的。那师傅动作倒是挺麻利,但是叶新月对她刚添置的那台电脑主机可是爱惜得很,所以还是决定自己搬。 不过话说她怎么就那么背,那师傅上楼下楼都五六趟了,也没有见他脚下打过滑,自己上楼梯没几步就踩上一个香蕉皮。 在抱着她心爱的电脑主机华丽丽地滚下楼梯的瞬间,叶新月还在心里骂,这td是哪个家伙这么没有公德心! 大概想到这段的时候叶新月有点激动,所以脑袋更疼了。她蓦地睁开眼睛,不行,她得去问问那香蕉皮是谁扔的,这医药费她可不会出。 伴着金钱的动力,叶新月坐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起来的动作太猛了,她一阵头晕,眼前一片模糊。 等她看清自己所处的这家“医院”的情况,她暂时忘记了讨要医药费这茬。 这是……哪里? 显然,这里不是医院。虽说医院私营化她早就清楚,不过她没听说市里哪家医院最近在搞特色产业,把病房布置得跟古装片内景一样。 叶新月镇定地闭上了眼睛。 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 心中默数三秒之后,她再度睁开眼睛,场景依旧,她正发愣,门帘被一只手挑开了。 “女施主,你醒了?”来人是一个娇俏动人的……小尼姑?! 一袭青色僧袍,衬出她瘦小的身躯,她面露喜色地来到叶新月的床前:“女施主,你总算醒了。” 叶新月笑得那个妩媚非常,自己绝对是摔到脑袋了,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幻觉程度,属于重度脑震荡,还是脑淤血?扔香蕉皮的那谁谁谁,你死定了。 一双带着些许温暖的小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女施主可觉得头晕?” 就在这双手触碰到自己额头的那一瞬间,叶新月心里隐隐有些觉得不妙起来,要是幻觉,那这触感也太真实了。 那小尼姑见叶新月低头不语,有些担心地道:“看来贫尼还是再去叫段大夫来看看你,女施主你先躺下吧。”她正要扶着叶新月躺下,叶新月却拉住了她的手。 “这是哪里?”叶新月问道。 小尼姑一愣:“女施主你不记得了?这里是静心庵啊。” 叶新月点了点头,可是她头一动就疼得跟针扎似的,她不由闷哼一声,双手抱住脑袋。 “女施主,你怎么了?”那小尼姑的话语之中,透着慌张。她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还是个孩子,见叶新月似乎很痛苦,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光听那个“庵”字,再联系眼前这个很自然出现的小尼姑,好吧,她现在知道了,这里是尼姑庙。 叶新月心里,对于这会儿自己正在出现幻觉的可能性降低了一些,倒是另一个念头渐渐地冒了头,不过叶新月还不敢肯定。 等脑袋上的疼痛过去了,叶新月接着问一脸紧张的小尼姑:“你是谁?” 那小尼姑一愣,看叶新月真的是一脸我不认识你的表情,不由更加紧张了:“女施主,贫尼法号仪琳哪。女施主怎么一醒来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看着叶新月的眼神之中,是很单纯的担心。 叶新月听了这名字,差点没接上一句:“仪琳小师傅你好,我是令狐冲。”想到这里,她似乎是被自己的幽默逗乐了,想要笑,可是刚一龇牙,立刻脑门上传来一阵疼痛,她的表情立刻变得龇牙咧嘴。 仪琳看着叶新月诡异的表情,脸上的担心不由又加深了几许,那清新单纯的样子,倒真的跟《笑傲江湖》中的仪琳有得一拼。 不过,现在她可没多少心情。她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那仪琳忙上前来扶她:“女施主,你要做什么?” “我要出去看看。”叶新月感觉自己现在有点混乱。 “您还是好生休息,等身体好些了再出去也不迟。”仪琳苦口劝道。 叶新月却执意要起身。然而,她刚从床上下来,站都没有站稳,就眼前一黑。 伴随着她倒下的动作的,还有仪琳惊慌的叫声:“女施主!” 我又要晕过去了。这是叶新月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正文 第二章 我叫雅诗兰黛 简单地介绍一下叶新月这位姑娘。这位姑娘是生长在红旗下的社会主义好苗子,今年二十三岁,单纯地从年龄上来说,属于风华正茂,但是从客观角度来说,这说法就要变上一变了。新月姑娘的生活其实很简单,开着一家网店,解决温饱没问题,每个月还能余点钱存进银行,为国民生产总值尽点绵薄之力。 衣服网购,水电费加话费网上自助缴,护肤品去官网直邮——只有护肤品,新月姑娘常常凌晨2点的时候还在x点的网站上看那男人和男人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直看到狼血沸腾,不用任何化妆品都能化出最自然的烟熏妆,其功力无人能及。 每个月叶新月只会出两次门,一次是给她的网店去进货补货,一次是因为女人有些每月的必须用品需要采买。 对于所谓的穿越,叶新月相当熟悉,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赶上这趟潮流。 但是,她很郁闷,很想说句,! 是谁说的,穿越必美受,可是那个仪琳小尼姑,一口一个“女施主”,不用照镜子,她叶新月都清楚,虽然她的确是穿成了如花似玉二八年华了没有错,可是依旧是女儿身,没有女变男! 她头疼,是有原因的。她那副身子骨,留在了现代没穿过来,倒像是借尸还魂的来到了现在的这副身体里。 所以,她脑袋疼得跟裂了口子似的,与当初她是不是脑袋着地没啥关系,而是因为这位身体的主人之前撞墙准备寻死来着。 错,不是准备寻死,而是已经死了。所以才让叶新月拣了个便宜。 话要从头说起。在半个月之前,静心庵来了一位满面愁容的年轻女子,就是这位身体的主人,说是想落发为尼,常伴青灯。不过,这静心庵的师太说她尘缘未了,不肯为她剃度。于是她就天天以泪洗面,日日前去哀求。 后来,她竟然趁众尼姑做早课的时候,拿了剪子自己去铰了头发,等到有人发现的时候,她一头青丝已经堪堪齐颈了。等到被夺下剪刀,她竟哭着朝那墙壁冲了过去,撞得是头破血流,当即昏死过去,气若游丝。 叶新月听得那个兴趣盎然,就是不知道这姑娘为啥非要出家,是遇人不淑,还是她爱的人不爱她?反正她假装失忆,向仪琳询问关于这副身体的主人的情况。虽然失忆在穿越小说里这是套话的必用招数之一,但是百试百灵,尤其是她面对的还是小仪琳。话说即便是尼姑,萝莉也依旧是萝莉,单纯到一种境界了。叶新月只不过问话的时候起了个头,她就自动自觉地往下说。 静心庵附近住着一个大夫,姓段。师太派人去请他来的时候,这女子几乎没了气息,段大夫也只是说,尽人事而听天命。 谁曾想,昏睡了几日之后,这女子居然醒了——其实她是死了,换叶新月来接棒演出了。 不过这个段大夫吧,虽然叶新月没见着真人呢,但是从仪琳描述他的口气听来,似乎医术十分了得。想起自己在洗脸水盆里看到自己的倒影,那包扎手法确实不错,简洁清爽,让她的脑袋看起来堪比一只被削了皮的土豆。囧。 仪琳说,段大夫晚些会来看她,帮她换药。 “善哉善哉,女施主这次能够化险为夷,度过劫难,除了我佛慈悲,还要多谢段大夫的妙手回春。”仪琳双手合十,语气虔诚地说道。 叶新月在旁边灰溜溜地摸鼻子。你佛慈不慈悲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老人家把我不远时间和空间地弄到这里来,应该不是让我来普度众生的。还有啊,那个原单正品的一心向佛的女子已经蒙主召唤了,我这个不纯正的冒牌货,现在顶着人家的皮相,继续在这尘世挣扎呢。 她心里想的当然不能说出来:“我见到段大夫一定会好好感谢他的。” 叶新月是无所谓啦,反正就是说几句感谢的话,也不会少块肉。不过——怎么说呢?要说感谢这大夫吧,的确,人家帮忙把自己的头上的伤口给包扎处理好,不然她一来就直接赶上血流不止,然后就overaga,很有可能下一回就穿到兵马俑活生生地满大街跑的秦朝了。可是真要感谢这大夫吧,感谢啥?感谢他没能救活那个女子,自己才有机会来到这里?这怎么好像变相在感谢人家:“辛苦段同志你了,你要没把人家医死我可怎么办哪!”此话要配上满脸感激外加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那我有什么亲人吗?有没有说过我为什么要出家?”叶新月问仪琳,她得知道自己假装失忆的戏码要波及多么广的范围吧?听说古代都流行早婚的,万一这姑娘其实已经是嫁人了,这要出家是因为在婆家受气了,那自己现在穿越过来,人家寻过来,她岂不是要面对一双恶公婆外加劣质老公一只? 仪琳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抱歉地说:“女施主您来的时候,无依无。”真是个好孩子,仿佛这是她的错似的。 叶新月表情怔然,仪琳以为她是惆怅不已,不由轻轻地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是想安慰她。 其实她哪里知道,叶新月心里正开心呢。 得亏这姑娘无依无,不然她可怎么蒙混过关?失忆的说辞可不是每个人都会接受的。 虽然这么想有点没什么同情心了,不过是事实。 “对了,说了这么久,你还没说我叫什么名字呢?”叶新月问仪琳。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这会儿才想起来问。 虽然说她已经决定给自己“改名”了——其实就是用回自己叶新月的本名,不过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叫什么名字,她还是要打听清楚。 一来,毕竟她喧宾夺主地占了人家的身体,等她行动方便了,应该给人家去立个牌位什么的,也算聊表心意。以后,每年她都要在自己获得新生的那天去祭奠一下她。 二来,知道人家叫什么了,她下回遇见一有人叫她这名字的,她就立刻闪人,就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开玩笑,要是碰见的是这女子原来的父母叔伯、兄弟姐妹也就罢了,人家最多拉着你唏嘘一阵,苦叹造化弄人,你居然连亲人也不记得了。最多就是惹得那些人伤心时,叶新月心里也会内疚。 万一真是有个丈夫什么的,那人来句:“伺候为夫歇息吧。”叶新月绝对会一棒槌把他敲晕让他好好“歇息歇息”的。不然怎么办?真跟他玩十八禁的真人版游戏啊?饶了她吧。 虽然叶新月心里杂七杂八地想了不少,其实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仪琳听了她的问题,乖巧地回答:“女施主的名字叫兰蔻。” 叶新月的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她看着仪琳,不确定地问:“兰花的兰,豆蔻的蔻?” 仪琳点了点头,眼中露出惊喜:“您记起原来的事情了?” 叶新月差点没翻白眼:“不是,我只是恍惚记得,我不叫这名字。” 仪琳好奇地问:“那叫什么?” 叶新月有气无力地道:“其实我叫雅诗兰黛……” “嗯?”仪琳睁大眼睛。她觉得这名字怎么这么长?可是看着叶新月好像有点受打击的样子,不晓得她怎么了,所以也没好意思问。 其实,叶新月是在心里想: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穿越到这个没听过的文商国也就算了,还发现自己居然叫兰蔻…… 正文 第三章 毒舌神医段莫离 叶新月醒过来后没多久,静心庵的大小尼姑都来探望了她一遍。这让她不得不感叹,果然是古道热肠啊,古代的人淳朴多了。她大学的时候父母出了车祸,后来去世了,亲戚朋友帮忙操办完葬礼之后,逢年过节压根就没有人会记起她。有次她发烧快四十度了,还是自己下楼去打车去医院输的水。 心里苦笑一下,叶新月决定不去想这些不开心的往事。 她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些尼姑身上。所谓宅女,就是无处不宅,逮着个东西就能宅,虽然没有动漫同人和小说,她每天喝药看着那药汤碗勺都能宅出攻受来。不过啊——据她研究发现,这静心庵的尼姑们,年龄上的两极分化挺严重…… 除了有几个像仪琳这样的小萝莉,大部分师傅们都是过五上六的年纪了。加上这尼姑庙叫静心庵,这实在不能不让叶新月想到某个广告:“女人更年要静心”。合着这古代没营养液进补,于是大家都跑这尼姑庵来过更年期了? 她私下跟仪琳打听,才知道,原来这静心庵的师傅,大部分都是原来尘世中的伤心人,有未亡人,有下堂妻,有生子不孝……而她们几个年纪小的,则是一出世就被扔到这庵前的弃婴。 叶新月想不到,这么单纯可爱的仪琳,身世也是这样的曲折。 “乖哈,以后我罩你。”叶新月捏了捏仪琳的脸,后者乖乖地点了点头。虽然说醒过来的兰蔻女施主性格变得很奇怪,还说自己本名叫叶新月,不过却比刚来庵里时看起来开朗多了。所以她也由衷地为她高兴。 不过罩是什么意思?她心里怎么想也不明白。 叶新月倒是也有要跟她解释的意思。 只是,这萝莉果然是好啊,看着仪琳乖巧单纯,又那么关心自己,叶新月的人文主义外加母性差点没泛滥成灾。 萝莉有三宝,声娇体软好推倒,可惜自己不是天字号萝莉控,要换成她在现代厮混的那几个论坛上的几位萧蜀黍,怪叔叔,现在仪琳估计连渣渣都没有了。 不过,说到这里,叶新月不由想起了那个段莫离。 她的嘴角习惯性地抽搐了两下。 如果一个男生医生长得好看,那这不是他的错,是女病人的福利。可是如果一个长得好看到不能再好看的男医生,却毒舌到不能再毒舌,那这是什么?当然是女病人会遇到的人神共愤的悲剧呗! 很不幸的是,叶新月现在就是这个悲剧的主角之一。 那天,她还在床上躺着呢,仪琳一挑门帘进来了:“段大夫请进。” “嗯。”一个低沉之中略带磁性的声音随即传入叶新月的耳中。她赶紧乖乖躺好,心想,估计这大夫是来给自己“复诊”的。 她听见脚步声,头微微一侧,却不由怔了一怔。 来人一身烈烈红衣,发如流泉,眼神清澈一如池水,尤其一双狭长的眼睛,端的是风情。只是这双眼睛长在这人的脸上,却丝毫不显女气,倒是英气逼人。 只不过……叶新月心里郁闷,你说你一个大夫穿个大红衣裳也不嫌招眼吗?也不知道这是这个段大夫的个人爱好,还是这文商国的风俗习惯。要是后者那实在太可怕了,想想物质文明发展个几千年之后,文商国现代化了,病人进医院看病,满眼望去,医生护士全是红衣红裤,知道的明白这是医院,不知道还以为赶上集体中式婚礼了呢。 不过,好歹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心里腹诽,表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见过段大夫。”叶新月勉强起身跟他寒暄。她是真的没什么力气。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是思考力远大于行动力的,这到了古代,一来就接手了一个头部受伤的身子,她更加的没精神了。 段莫离点了点头,说道:“你躺下就好,不用起来。”他的语气淡淡的。 叶新月也乐得轻松,赶紧又躺了下来。 “段大夫,兰蔻……不是不是,是新月女施主早前醒过来了,一直头疼着,但是神智尚算清楚。”仪琳小声地跟段莫离报备叶新月的病情。 叶新月瞥了一眼一脸关心神色的仪琳,心里那个感动啊,再看看那粉嫩的脸蛋,恨不得吧唧一口亲上去。 段莫离点了点头,伸出手去。 叶新月愣愣地看着他:“干嘛?”然后下意识地伸出自己的手,握住对方地手,很慎重地握了握手,一句:“hello,nicetoetyou”差点没脱口而出。 段莫离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语气不甚耐烦地说道:“把脉。” 对了对了,这是古代,自己面前这大夫百分之百是中医,这辈子都没看过中医的叶新月赶紧松开握住人家手的爪子,平伸出去。 那个段莫离的剑眉皱的更紧了一些:“另一只手。”语气简直可以用恶劣去形容。 这大夫的态度也太恶劣了吧,难道古代没投诉机构,医生就都拽得二五八万的?叶新月一边伸出手去,一边在心里想着。她自之前到现在,总共就说了那么一句打招呼的话,到底哪里惹到这个穿个红衣的烧包大夫了? 她小心地看着段莫离,后者则完全没什么反应,径直开始为她把脉。 等把脉好了,段莫离看了看一旁明显比病人叶新月自己还担心的仪琳,微微笑了笑,道:“她没什么大碍了,我开些调养的方子,你跟我去抓药就是。” 看到仪琳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叶新月也好像受伤的人不是自己似的,赶忙安慰她:“你看你看,段神医都说我没事了,你别担心了。”她一来是让仪琳宽心,二来是小小地狗腿一下,话说我都把“神医”这么高一顶帽子给你带上了,你好歹用不着莫名其妙给我脸色看吧。 谁知,她这马屁估计是拍到马腿上了,段莫离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 正文 第四章 别扭大夫 叶新月自讨了个没趣,本来她不想再说话了,可惜她之前说得太顺嘴,说完又加了句:“你说是吧,段神医?” 后者轻轻哼了一声:“你的确暂时死不了了。” 他的语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冲。 不过,一向与人为善的叶新月姑娘,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眼前这个不讲理的大夫计较。她见仪琳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知道她误解段莫离的意思了,赶忙安慰她:“段大夫说的是人生难免一死,我又不是妖精,以后肯定会死的啊,目前已经没有大碍了。”一边跟拍宠物似的拍拍仪琳的头,她心里一边甩了一把汗,我说段莫离大医师,你干嘛没事吓小朋友。 仪琳听了她的解释,这才安下心来。乖巧地点了点头:“这就好,新月女施主诚心向佛,佛祖自会保佑你的。段大夫的医术高明,能起死回生……” 看着仪琳又开始念念有词了,叶新月习惯性地开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仪琳这孩子什么都好,心思单纯,心地善良,就是从小跟着一群师太长大,落下个凡事皆可碎碎念的毛病……幸好叶新月有可以很逼真地假装在听的本事。不过,听到“起死回生”这句的时候,她忽然很想笑,自己这好像不叫起死回生,应该叫“鬼上身”吧。 她的嘴角刚刚想往上翘,却看到一边的段莫离不咸不淡地看了自己一眼,她立刻把笑容憋了回去。 “起来。”段莫离说道。 叶新月一愣:“做什么?” 段莫离没好气地道:“你连死都不怕,我让你站起来,你犹豫什么?” 你你你!叶新月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拳头,握紧,再握紧!我我我我……我忍了!叶新月很没骨气地站了起来。 反正我现在是病人,也没力气跟人打架。再说我现在要是跟你闹矛盾了,指不定你会在我的药里面下巴豆还是下泻药呢。看你态度这么恶劣,肯定没啥医德。 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看着段莫离把手伸向自己,离自己的脸庞越来越近,叶新月第一次在男人面前产生了羊羔意识,下意识地眼一闭,头就往后缩。 “别动。”段莫离的语气之中,有丝毫不想掩饰的不耐。 ,你要吃我豆腐,还不准我回避一下?不过好歹仪琳小朋友还在场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影响问题? 谁知,叶新月等了半天,脸上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的触碰,倒是觉得脑门上有人正在弄什么东西。哦,原来段莫离是要给她换药来着,现在正在给她拆绷带呢。 叶新月的脸有点发烫,原来自己误会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她,都是这个怪脾气的大夫不好,他直说要给自己换药不就得了,非要弄得暧昧不清。 叶新月同学一贯的逻辑都是:第一,在己方没有明确责任的时候,所以责任都是对方的。第二,当己方有明确责任的时候,努力推卸掉,然后参见上一条。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怪这个段莫离。而且是他长得太好看了点,人在面对美好事物的时候,也向来比较容易产生遐想——他要是长得跟如花一样,那她只能联想到如花迎风挖鼻孔的一幕,然后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呆在原地,肯定立刻能跑多远跑多远。 因为换药的全程,一会儿是绷带拂过她的脸,一会儿又是段莫离的衣袖,她索性一直闭着眼睛。 等到身边什么动静都没有了的时候,她有些不耐烦地道:“喂,好了没有?” 可惜却没有回答她。 她睁开眼睛,嘴形不由成为一个“o”型,刚才还在自己面前的那俩人怎么都不见了。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叶新月熟悉的仪琳的声音:“段大夫,你不要再怪新月女施主了。” 叶新月身上的八卦雷达立刻自行运转——什么什么?段莫离怪我?有啥好怪我的?她连忙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毫无罪恶感地偷听别人谈话。其实是他们自己说话的声音高,这样也是变相诱惑她去听墙脚的,对不对? “她既然一心求死,何必救她。这样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我要不是看在静心庵众位师傅的面子上,自是不会救她。”段莫离的语气似乎一说到让他救叶新月,他就很不乐意似的。 真没医德,自杀的人你就不想救啊。那么那些自杀到一半忽然反悔了的家伙遇见你就真的成了“冤死鬼”了。 不过,话说回来,搞了半天他是因为见不得病人自己不爱惜生命啊。其实也不能说这个段莫离多不好,毕竟救条人命也不容易,他做大夫的,这种感受一定很深。见到别人那样糟蹋自己的生命,的确是让人有点火大。 什么嘛,一脸古怪脾气,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别的事情叶新月保证不了,但是至少这件事情她绝对有把握,在这个世界上,她要是死了,原因可能是生病,意外,他杀,反正不可能是自杀的。 “出来。”段莫离似乎察觉到门后有竖得高高的耳朵,语气毫不客气地说道。 叶新月笑嘻嘻地走了出来。反正她现在心里清楚,这个貌似凶凶的段莫离,不过就是个别扭大夫,一只纸老虎没什么可怕的。 “段神医,你别担心了,我死过一回算是明白了,还是活着好,要不是你救我,我还没有再世为人的机会呢,真的是非常感谢!”她一边说,一边学着日剧里,来了个直直地九十度的鞠躬,反正礼多人不怪嘛。可惜她忘了自己的头伤未愈,这么个激烈动作让她差点直接趴到地上去。惨了惨了,玩得开心,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体吃不消…… 段莫离一开始,见到叶新月出来就叽里呱啦说一堆,本来眉毛皱得更加紧了些,可是一听她说的话,却又没了火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一直不算好,她一个女子倒也不跟自己计较,相比之下,倒是自己的心胸狭小。 到见到叶新月朝自己鞠躬时,他更是有些局促起来,所以一见叶新月似乎要摔倒地上去了,立刻一个身形一转,拉住直直向地面冲去的叶新月。 叶新月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头很晕,心里想的话也不知不觉地溜出口去:“段大夫,你的红衣服真是……嘿嘿……” 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一说完,叶新月自顾自地晕了过去。 所以,她没能看见,段莫离本来好了一些的脸色,一下发青了。 正文 第五章 公报私仇 养伤的日子,叶新月差点没无聊死。不过,有个小仪琳在旁边供她有事没事调戏着,日子倒也不至于平淡到让她想挑战下段莫离的极限,再去自杀。 话说回来,正是有太多空闲的时间,她倒是对兰蔻的身份,有了一些问题。 兰这个姓,在现代不多见,在古代,尤其是在这个文商国,她就不知道是不是也不普遍了。如果这只是名字,而不是姓,那兰蔻姓什么呢? 为什么她好端端地要跑来静心庵出家呢? 虽然说这些于她,就好像是前世今生一般的关系,知不知道其实都不是特别重要的。重要的是,现在是她叶新月要继续生活下去。只是,毕竟人不会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每个人的身边,都会有亲人,朋友。她要以兰蔻的外表活下去,总是会不经意地想起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 孤零零地一个人来到这静心庵,拼上性命也要出家。一定是遇见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 她会不会有什么心愿未了呢?自己要不要去帮她完成她的遗愿? 这让叶新月有些矛盾。 一方面,文商国很大,茫茫人海,她怎么去找和兰蔻有关联的人?而且,其实,她心里有些害怕会见到那些人,她想帮兰蔻,但是又怕自己陷入兰蔻这个身份的羁绊。如果一个人,有朋友,有亲人,为什么要绝望到想要来这静心庵出家为尼,将自己正值青春年少的生命,献给了无情趣的青灯古烛? 另一方面,叶新月觉得,自己占了人家的身体,不能太心安理得吧,能为兰蔻做的事情,她总要去做才行。只是,该做什么,她心里也没底。如果说,自己穿越到这个历史,以兰蔻的身体重生,这个事情只是个开端,老天爷还安排了什么别的戏码等她去随机触发,那她岂不是自投罗网?那她想平静生活,在这里终老,或者找到回到现代的法子的想法,岂不是泡汤了? 与此同时,她又开始思考自己今后的民生大计了。 自己在这显然不存在于她学过的历史之中的文商国,要怎么活下去? 她不想一直赖在这静心庵混吃等死,虽然也许人家并不会将她赶出去,但是她自己不好意思一直这么当米虫。她看的出来,这个静心庵其实并不是香火多么鼎盛,也就刚好维持静心庵内众人的生活。而且她们似乎也不太愿意跟他人来往。果蔬什么的都是自给自足。听仪琳说,好像偶尔会有货贩来,她们置办点日常用品 叶新月让仪琳把兰蔻的行李拿过来——理由当然是想看看自己原来随身都带了什么东西,有没有什么能帮助自己恢复记忆的。反正她已经哄得仪琳相信叶新月才是她的真名,兰蔻只是别名。 她想看看,能不能从兰蔻随身带的东西里,找出点头绪来。反正养伤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总得找点事情做。 心里什么都想考虑的结果就是,什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幸好叶新月向来不是个死心眼的孩子,想不出来的事情她就立刻扔去一边,她现在别的没有,时间倒是满大把的。她穿越到兰蔻的身体里,生理年龄凭空小了好几岁,所以多花点时间来思考也没问题。 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叶新月终于可以完全拆掉那个纱布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养伤,她现在算是了解为什么孙悟空那么抗拒那个紧箍了,没事儿谁乐意自己头上给套了个圈儿,所以,迎接拆绷带的日子,叶新月很兴奋。 不过,自从那回晕倒之前那句话,段莫离似乎看她很不顺眼。虽然没有到会在她的药里下药的地步,可是叶新月严重怀疑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老觉得段莫离来给自己换药时,这个力度貌似有点大吧…… 话说回来,明明是他自己要穿着那么一身红衣服的,还不准别人说,真是太那啥了。 哎,所以说,宁可得罪真小人,也别得罪伪君子。尤其是,这个伪君子暂时还有着堂而皇之整你的理由的时候。 这句话,在叶新月开开心心地拆下绷带,面对镜子时,得到了更加充分的认识。当她的手指抖得跟那风中的蜡烛似的,指着镜子之中的自己时,她忽然有股想把段莫离煎炸炒焖清蒸红烧的冲动。 镜子之中,她依旧是兰蔻那张年轻而清秀的脸庞,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但是自有一股小家碧玉的可人。只是……只是……只是……只是她这发型也太后现代了吧!左边的头发还好些,好歹垂到脸庞下,右边的头发差不多快到耳垂上了,左右严重不对称不说,这发梢边缘还给她来个锯齿形状,难道这剪头发的剪刀之前被拿去铰铁栏杆了? 这发型搁现代,说好听了那是非主流,说难听了整个一脑残。她要是顶着这样一脑袋头发回现代,肯定有人很好心地劝她回安全的火星去。 人为的,这绝对是人为的! 被这发型严重刺激到了的叶新月下意识地动作快过思考,一下子扑到段莫离面前,试图用自己那瘦的跟柴火棒儿有的一拼的手臂勒死段莫离。 段莫离刚帮她拆完绷带,走到一边洗手。冷不丁地真的给叶新月给扑个正着。 “啊——我要勒死你个小心眼!”叶新月一时冲动,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还有些头晕,只管按照心里的一股闷气,手臂上不断加大力气。 气死她了,头发对女人有多重要!他居然给她公报私仇!她现在整个一人形et了! 其实,凭借她的那点力气,根本就伤不了段莫离分毫。只是,段莫离一时也因为叶新月忽然发作而讶异不已,正在想是不是自己哪步医错了,导致她脑部受伤,压根没往叶新月是在心疼头发的方面去想。所以倒也没有立刻将叶新月从自己身上拉开。 而叶新月显然又自找苦吃,因为用力太猛,情绪激动,脑袋有开始犯晕了。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沉,不禁向前倾了过去——前面则是段莫离那近在咫尺的脸。 正文 第六章 反悔 “你们……”正好挑了门帘进来的仪琳,手里还端了一盆清水,她刚才出去重新打了一盆水,想等段莫离净手之后替换原来那盆污水的,却一进来就见到这两人几乎是相拥着。她虽然年纪小,并且是自有记忆时就剃度出家了,不是那么明白男女大防,但是此时还是感觉到一瞬不自在,手里端着的铜盆一下子就打翻在地。 也许是这声响比较大,正感觉晕眩的叶新月浑身一震,头一偏,柔软的双唇险险地擦过了段莫离的脸颊,老实不客气地将头在段莫离的肩膀上——晕了过去。 段莫离并不习惯跟别人这样亲近,所以当叶新月若有若无的气息拂过他的脸庞时,他下意识地愣了愣,随即心里有些恼火起来,这个女人简直莫名其妙。然而,由于叶新月此时已经昏了过去,所以他心里有火也没处发。看了看明显正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要不要先从这个房间消失的仪琳,感觉到在肩头的叶新月,段莫离忽然生出些许无力感。 “她晕了。”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哦。”仪琳忙不迭地点头。 可是她越是这样急于表现自己很相信他们的话,段莫离就越觉得尴尬,他撇开头,心里对叶新月的不满更多了一点,这个女人很有挑战他的忍耐极限的能耐,他平静地道:“她刚才情绪忽然有些激动,一时昏了过去,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仪琳这会儿一心担忧叶新月的身体,立刻转移了注意力:“那新月施主什么时候能醒?” 段莫离道:“不会太久的。” 虽然他很想把叶新月就这么往地上一扔,不过仪琳巴巴地看着他,而她肯定是没力气把这个麻烦给弄到床上躺着的,他只好认命地将叶新月抱了起来,向床边走去。 她这么轻吗?这是段莫离抱起叶新月时的第一个念头。虽然,看着她那么单薄的身体,自然不会重到哪里去。只是,他还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轻到几乎要飘了起来一般。 不知道她一路来这静心庵,想要出家,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段莫离想着想着心中不由一凛,这个麻烦的家伙怎么样,与自己何干,这种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要不是看在众师太的面子上,他根本都懒得救她。 将叶新月安置在床上后,段莫离又为她把了把脉,抬起头来对仪琳道:“她没事。” 只是,刚才她好像说自己……小气?段莫离有些摸不着头脑。算了,女人本来就都不可理喻,况且她还伤了头。段莫离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要是他知道,刚才叶新月几乎要跟自己拼命,居然是为了头发,绝对会气得发抖的。 他离开后没多久,叶新月就悠悠转醒。 仪琳立刻一脸欣喜地凑到了她面前:“新月施主,你醒了?” 叶新月愣神了片刻,才认出她是仪琳,点了点头:“我又晕过去了?” “是的。”仪琳点了点头,“不过段大夫说你只是情绪太激动了,醒了就没事了。” 听仪琳提到段莫离,叶新月立刻又气不打一处来,一骨碌坐了起来:“这个蒙古大夫人去哪儿了?” 仪琳不知为什么叶新月要叫段莫离蒙古大夫,但知道她问的是段莫离,便立刻乖巧地回答:“段大夫已经走了。” 叶新月气得咬牙:“哼,溜得倒快!”对了,她晕倒之前好像感觉他的脸离自己很近哪——幻觉,一定是幻觉…… 仪琳有些好奇地看着叶新月的表情,想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 叶新月一脸丧气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你看看这个。” 仪琳一脸不明白:“怎么了?” 叶新月加重语气:“你不觉得这么样很丑吗?” 仪琳摇了摇头:“皮相不过是虚幻,百年之后,不过是一副白骨,无论生时如何美丽,也不过是化作一具粉骷髅……” 想不到自己的一句话,没得来仪琳的同情,倒是又给了她宣扬佛法的机会,叶新月只觉得脑袋嗡嗡响。 她抬手虚弱地作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不得不打断仪琳的话:“那个道理我都知道,只是……” 没等她说完,仪琳忽然很高兴地道:“我怎么把那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忘记了,新月施主你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叶新月却忽然觉得有股不好的预感:“什么事情?” “师太终于答应给你剃度了,那样到时候我们就是同门了。”仪琳立刻说道,满脸高兴。她一直很喜欢叶新月,深怕她又为无法出家的事情烦恼或者做出什么傻事了,求了师太好多天,后者总算答应了。 她没注意到,叶新月脸上一开始还有的一点因为要听好消息而露出的笑容,在慢慢的风干、剥掉、碎成渣渣…… 火星发型她已经受不了了,现在居然还有机会剃个光头?! “那个……仪琳,我现在不想出家了。”叶新月硬着头皮说道。 仪琳显然很吃惊:“为什么?” 总不能跟你说,我觉得光头实在太难看了吧。叶新月下意识地瞥 正太养成指南第2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了一眼仪琳的头,还是决定不说这么打击人的话。 “我感觉我尘缘未了,现在出家完全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佛祖不负责任。我想我还是先在尘世里再历练一番,等我真的看破一切,再皈依佛门也不迟。”叶新月一本正经地说,心里则对佛祖道:“亲爱的佛祖啊,为了不让我这个凡夫俗子玷污佛门清净,您就原谅我吧。毕竟,要是整天有个弟子在你面前不念‘阿弥驼佛’,而念‘我要吃肉’,您肯定也会心情不好的。” 仪琳听她说自己尘缘未了,出家是“对佛祖不负责任”,顿时不晓得要再说些什么。 叶新月见她沉默着,立刻又笑道:“不出家的事情,我自己去跟师太说就好。” 仪琳叹了一口气:“我陪施主一起去吧。” 叶新月站起来,四处找东西。仪琳问道:“施主找什么?” 叶新月头也不抬地道:“找剪刀。”要是顶着这个发型出去,还不如让她毁容算了,至少那样不会被人质疑她的审美观有问题。 仪琳连忙从一个抽屉里拿了剪刀给她递过去:“施主要做什么?” 叶新月接过剪刀,对着镜子虚空比划了半天,随后才转头笑得两眼弯弯,对仪琳说道:“剪头发。” 正文 第七章 bobo头无往不胜 说句实话,就她现在这个类似于文革时期遭到红卫兵批斗迫害的人,被剪的那个阴阳头似的发型,就算想改发型,那能发挥的空间也实在是小了点。 对着镜子一阵比划,叶新月还是没找到怎么下手。 “该死的段莫离。”叶新月气呼呼地低声咒骂。 仪琳听到后不解地问:“段大夫怎么了?新月施主你好像很生气?” 叶新月窝火不已地指着自己的头发:“你看看,这都是他给弄的,还让不让我见人了?” 仪琳一愣:“不是的,新月施主你误会段大夫了,其实,您忘了之前……” 叶新月深怕她又要继续说段莫离怎么好,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 仪琳不解地看着她:“你真的知道?” 叶新月依旧举着剪子,心不在焉地点头:“嗯。” 终于,灵感从她脑中一闪而过,她咔嚓咔嚓地开始剪头发了。左对齐……右对齐……齐眉刘海…… 半刻钟过后,叶新月脑袋上那火星人的发型就变成完美的bobo头了。她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满意非常,没有定型啫喱,仪琳重新去端来的水就派上了大用场,叶新月好好地把发梢捣鼓整齐之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个万分得意啊。 看来自己也有当“魔发师”的潜质啊,没有条件她也能创造条件,看看这发型,多有时代潮流感,也不知道这文商国的沙龙业有没有发展前景,干脆自己开家美发店好了。 她转过头来,问一旁的仪琳:“我这个样子好看吗?” 仪琳点点头:“好看。” 叶新月见她不似在说谎,不由又问了一句:“怎么个好看法?” 仪琳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清爽伶俐。” 叶新月也不指望仪琳能说出什么“复古造型”、“时尚前卫”之类的话,跟尼姑讨论发型,那不是和指着和尚骂秃驴一个居心嘛。幸好仪琳心思单纯,不然她简直自找麻烦。 不过,仪琳的话还是给了叶新月不少信心,她拉起仪琳的手,顺便好好摸了两把:“那我们去找师太说一下不出家的事情吧。” 仪琳顺从地跟着她,乖乖地点头:“好,新月施主请随我来。” 叶新月顶着这样一个相对于古代而言,后现代到不能再后现代的发型走在静心庵之中,好生让众师太一阵惊喜?不对,是惊吓!因为她忘记了一件事情。仪琳打小就出家了,整日里见到的都是光头灿灿的情形,哪能指望她来客观评判别人的发型。因为她的参考对象都是庵里的其他同门,这静心庵连一个带发修行的都没有,哪能指望她对发型有什么好的建议和意见…… 庵里大部分师太原来都是在尘世里生活过的,自然见识过普通人家女子的发型,所以对她们而言,叶新月的bobo头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了。 不过,也要归功于她这绝对前卫的发型,把掌门师太给震住了。所以在叶新月简单说过自己不想出家的理由后,她爽快地答应了。估计师太心里也在想,要是收了这么个脑筋不清楚的祸害,还不知道静心庵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鉴于师太的慈悲为怀,所以叶新月不仅成功地营救了她的头发,逃过了被剃光头的命运,还可以继续在这静心庵一直住着。 叶新月跟师太道完谢,又谢绝了仪琳再送自己回房。这些天,仪琳照顾她无微不至,但是叶新月向来不是个喜欢被人伺候的主儿,这人啊,就是贱骨头,小时候被妈妈罚跪那叫一个跪得利索,换别人伺候自己,就浑身不自在。加上仪琳那单纯到让人扼腕的萝莉外表,她实在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啊。自己现在又不是伤重到躺在床上走不动路,这静心庵也没大到会让她迷路,所以她自己走回去就好,能不劳烦别人她就不想劳烦别人。 在顶着bobo头大摇大摆地在静心庵里转了一圈,乐此不疲地挑战大小尼姑的神经之后,叶新月心满意足地打算结束自己的“放风”时间,回房休息。 抬起头来看看四周,这里应该是静心庵的后院的最外围了。这里是几块农田,农田旁还有个小凉棚,可能是用来看田和日常耕种时累了可以休息的。不过凉棚里现在也没有人在。围着那农田转了几圈,向来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叶新月同学完全没搞懂这些没有成型的农作物长大了会是她吃过的哪种蔬菜。看着那不算很高的围墙,叶新月摸摸下巴,这里还真是小啊,就逛了一会儿就没地儿去了。她俨然忘记了自己在现代是宅女一枚,连买水果都是打电话让楼下卖水果的阿姨傍晚收摊的时候给她送上来。 她抬腿正要走,忽然发现,在围墙的一角,有个小小的偏门,因为门的颜色和围墙很相像,所以乍一看去,倒也看不出分别来。 叶新月的好奇心一时间旺盛无比,这门后面是什么? 她不由坏心地想,是不是静心庵的一干人吃素吃腻了,所以偷偷在这后院的再后面一点,开辟出一小块儿地来,养些鸡鸭猪羊,随时宰杀了开开荤、打打牙祭? 偷瞄了四周一眼,好像没有什么人在旁边,应该没人注意到自己,她蹑手蹑脚地向那扇小门近。 做贼心虚的叶新月左看看右看看,确信没有目击证人在场,这才准备“作案”。 她摸到门边上,伸出爪子……推不开? 叶新月改推门为拉门,奇怪,怎么还是开不了? 她仔细研究了一下那门,发现这边根本没有门闩。 难道门闩在那边?不对啊,这样的话静心庵的人要怎么开这门呢? 或者根本是自己想象力太丰富,这根本不是门,只是静心庵后院围墙破了一个大洞,这块木板是一块大“补丁”?要是后者是事实,那这补丁也真是很有创意啊……简直囧囧有神…… “谁在那边?”正扒拉着希望发现门板上有条缝儿,可以看看对面是什么情况的叶新月被这陡然响起的声音下起了一跳。 那边,有人? 正文 第八章 非常之丑 叶新月听到门那边的那声音,第一反应就是,立刻绷直后背,双手负到背后,眼神左右飘行,装作很闲很无辜的样子,深怕那门会忽然被人打开。好像刚才那个猫着腰,想找门缝儿使劲往里瞅的人,完全不是她似的。 然而过了一会儿,那边却好像全无了声响似的,她再凝神屏气地侧耳听了好一会儿,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叶新月不禁怀疑,是不是段莫离那个庸医压根没给她治好,害得她现在出现幻听症状了。 她正在考虑要不要再把耳朵贴到门上好好听一听,却忽然有人在她背后突然问道:“你在做什么?” 如果说刚才门后的声音吓得她几乎跳了起来,那现在叶新月就真的吓得跳了起来。 她跟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跳转过来,只见身后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她正在心里偷偷骂着的段莫离。 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哎,完了完了,不仅是幻听,这下连幻觉都出现了。叶新月一手无力地抚额,一手伸出去戳段莫离的“幻影”,呃……叶新月睁大眼睛,她以为的幻影居然是实实在在的实体! 段莫离看着一脸快晕倒的表情的女子,忍耐着她的手指对自己的“马蚤扰”,非常不快地问:“摸够了没有?” 见到他出声,叶新月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缩回手指:“是活的?!” 段莫离感觉自己气得头顶有些要冒烟了:“没错,是活的,你好像对于我活着很吃惊?还是阁下爱好对不是活的的男子上下其手?” ,什么叫“爱好对不是活的的男子上下其手”?!那不成bt了。 叶新月这下百分之百肯定,这语气不善的家伙绝对是段莫离本尊,她一脸讪笑地收回手,心里则不耐烦地撇撇嘴,切,你当我乐意吃你豆腐吗?你这臭脾气,我还瞧不上眼呢,虽然你长得还是非常有杀伤力的…… “哪儿的话,我就是刚才想到自己当时做傻事,幸好被你救了,现在正在感叹活着有多么美好。”叶新月挤出一脸笑容。 段莫离淡淡地道:“不客气。” 叶新月在心里小小地“切”了一声,我又没说要谢谢你。 “不过,难道尼姑庵里,男人可以随便逛的吗?”叶新月有些纳闷地想。 “你说什么?”段莫离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他显得不悦,“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是在给静心庵招惹是非。”他的语气多少有些严厉。 叶新月这才意识到,她居然不知不觉地把心里的话给顺嘴溜了出去。 给他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自己是在给师太们找麻烦,不由吐了吐舌头。 “下次注意。” 段莫离看着她,心下有些奇怪她的鬼脸,她真是个活泼得简直过了头的女子,他有些疑惑,这样一个看起来没心没肺、又好像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怎么会想不开? 他不知道叶新月已经去跟师太说了不出家的事情,只当她还心心念念要削发为尼,只觉得她这样的性格,在这个寂静的静心庵,要怎么生活下去? 叶新月见段莫离不说话,还以为他在心里责怪自己说话不注意,心想这个男人还真是小气,她也表示认识到错误了,就是一句话而已,值得他这么在意吗? 段莫离怔然了片刻,暗笑自己真是乱操心,她今后的生活与自己何干。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问叶新月。 叶新月一愣,一句“你在这里又是做什么?”差点反问出口,幸好她多少有些摸清了这个别扭大夫的性格,总算及时刹住话头,低头故作无辜状:“我在房间待得太久了,出来转转。段大夫,病人适当的活动,应该对身体的恢复也好处的吧?”叶新月说的都是基本的常识,就是意图把段莫离的注意力往他的专业区引,免得他再问自己为什么要几乎趴到那门上去。 段莫离倒也没有生疑:“嗯,别在外面走太久,免得受了风寒。” 叶新月立刻乖乖地点头,心里着实有些不爽——有人对着你时,能把本来该表现关切的话说得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任谁都不会觉得多欣慰的吧…… “我也出来了好一会儿了,现在就回去。”叶新月顺势说道,打算开溜。 段莫离微微颔首,没有做声。 叶新月抬脚正要开溜,可是却又落下脚来,心里隐约觉得有一丝不对劲。虽然让她离开,段莫离本身却站在原地,一丝想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表现出来。 这里是尼姑庵,他一个大男人走到人家的后院来,不要告诉她他是特地来欣赏这里的风景的——如果这里的一个小凉棚加上几块划分得方方正正的田也算得上风景的话…… 并且,她这会儿想起来了,她还有事情要找他算账。 眼见说了要离开的叶新月默不作声地站在自己面前,段莫离再次不是很耐烦地蹙起双眉。说来也真是奇怪,他在她面前,耐心总是会比平时差上很多。 “还什么事情吗?”他问。 “有。”叶新月说得理直气壮,倒是她这底气十足的话让段莫离看向她,不知道她又要说些什么。 叶新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你看看这个。” 段莫离弄不清叶新月此话的用意,不过还算给面子地瞥了一眼:“看见了。” 叶新月气哼哼地问:“你就没什么感想?” 段莫离一怔,随即道:“没有。” 这人知不知道什么叫愧疚!叶新月火大地问:“你真的没有什么感想吗?” 似乎感觉到她语气之中的愤慨,段莫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硬要说感想的话,也有一点。” 哼,算你还有点良知,知道自己得罪我了。要是你这会儿赔礼道歉还来得及,我也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你计较了。 她微微昂起头:“什么感想?”言下之意,赶紧道歉。 “非常之丑。”段莫离语气平淡的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到叶新月吃瘪的样子,这让他的心情十分……愉悦? 叶新月则气得快中风了。啊啊啊啊啊!谁给她把刀,她一定要砍死这个毒舌庸医! 正文 第九章 算账 叶新月怒火万丈高地指着自己的头发控诉段莫离的“罪行”:“这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情!” 段莫离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与我何干?” 叶新月见他的表情,不由吞了一口口水,他好像有点被自己惹毛了?呃,好像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不对吧?还说得跟他一点责任也没有似的。 叶新月努力给自己壮了壮胆气,不打算就此偃旗息鼓:“好,就算你没有审美眼光,觉得我这发型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的发型会变成这样?” 段莫离直接回答:“没想过。”并且估计是看到叶新月被气得还有一口气在,所以又火上浇油地加了一句:“我也没打算想。” 叶新月这下真的快要被气得断气了,所谓“恶向胆边生”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她愤怒地伸出手指,一戳一戳再一戳段莫离的胸膛,一步一步再一步地逼近段莫离:“你还好意思说你没想过?要不是你给我把头发剪得乱七八糟,我只能修剪成这样,你以为我没事吃饱了撑着了是吧?我好好一头长发我看着碍眼是吧?我养伤养得无聊剪头发玩儿打发时间是吧?”她说话的声音是一声高过一声,气焰是一次高过一次。以前出门见路边的俩女的掐架,人家那是有理不在声高,无理的还声高八调呢,自己现在是占全了理,自然要理直气壮。 也许是作为大夫的职业习惯,段莫离不是很喜欢跟别人亲近,而面对此时气焰嚣张到不行的叶新月,他只能无奈地往后退。 叶新月作为现代的一枚宅女,其余爱好欠奉,也对美容没多少心得,反正只要收拾得自己能见人就行了。但是,她平生就宝贝她那一头头发,简直到了些微偏执的地步了。这要归功于她年少无知时看的某品牌洗发水的广告,刘德华特深情地对着镜头说:“我的梦中情人,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于是乎,当时还是一无知少女的叶新月就给滴溜溜地“洗脑”了,从此,慢慢留长的头发就成了她的心头宝。 如今,虽然换了一副外表,但是她的性格可没变,所以现在一见到段莫离就无比火大:“别以为摆出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我就奈何你不得!”虽然她好像确实对他无可奈何,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之她先得把狠话撂下来,吓不吓得到他再说。 段莫离挑了挑眉,淡淡地扫了一眼叶新月,后者不由气势一低,想想又感觉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立刻又努力挺了挺胸膛。 段莫离一向觉得,跟泼妇讲理绝对是浪费力气,但是,有件事情他还是有必要说明一下的:“你的头发不是我剪的。” 叶新月杏眼一瞪:“不是你还有谁?肯定是把我包扎的时候,嫌我的头发碍事,就顺手剪了。” 段莫离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有青筋隐隐地跳动着:“我没必要骗你。是我做的事情,我不会不认。” 叶新月却不依不饶:“不是你还有谁?我一醒来就没有动过头发,等拆了绷带才看见头发成了那个样子,这中间好像只有你有机会动手脚吧。” 段莫离隐忍下一口怒气:“既然你失去了记忆,我也不想跟你多费口舌,我来到静心庵救你的时候,你的头发就已经是拆下绷带时的那个样子了。” 闻言,叶新月的思维停顿了一秒,有些片段在她的脑海之中串联起来。 她醒来的时候听仪琳说过,兰蔻当时自己拿剪刀铰了头发,等到她们抢下她的剪刀,头发已经齐耳了,后来流泪满面的兰蔻就撞墙了……那么那会儿她的情绪应该还是满激动的吧?所以她一边剪头发时可能正在一边发抖,这样为什么她的发梢成锯齿状也有了合理的解释。而仪琳她们去夺她的剪刀时,她死活不松手,继续要剪头发,拉拉扯扯之下,才会搞得头发左右严重不对称…… 原来,最后真正的“幕后元凶”竟然是兰蔻。 怪不得她在房间里怪段莫离毁了自己的头发时,仪琳会急于为段莫离辩解,还问她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还笃定地说自己知道。看来,当时两个人说得根本就是两码事情嘛。 那自己岂不是没有什么可以“声讨”段莫离的立场了? 叶新月立刻犹如被戳破了气球一般,没了什么气焰。 段莫离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现在你想起来。” 叶新月有些讪讪地道:“没有想起来,但是凭我的聪明才智我推理出来了。” 段莫离微带挖苦语气地道:“原来你的聪明才智是如此后知后觉。” “你!”叶新月气结,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气男人。 “手。”段莫离忽然道。 叶新月愕然:“什么?” 段莫离耐着性子把话说完整:“把你的手伸过来。” 叶新月警觉地把手缩回袖子:“干嘛?”难道阁下随身带着戒尺,不小心冒犯你的人还要打个手心以示惩罚?拜托,你又是教书先生。 段莫离见她那么孩子气的举动和满是戒备的眼神,一时间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把脉。”他不由低头咳嗽两声,掩饰自己忽然涌上心头的笑意。 “你有职业病吗?”叶新月小声嘟囔着,却还是乖乖地把手伸了出去。段莫离嘴巴坏,但是倒没什么坏心的样子,大概又是看她脸色不好,所以顺手给她再查一下。 段莫离假装没有听见这句话,反而问她:“你关于过去的事情,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叶新月也不知道段莫离的医术到底是什么段位的,会不会瞧不出什么破绽。所以她干脆来个死不承认,兰蔻现在是不在世上了,她索性来个死无对证。他总不见得能够给她开颅检查吧……虽然古代有很多技艺很神奇,但要是有这种技术和卫生医疗条件,那这里就不是感冒发烧都能死人的古代了。 段莫离果然没有再问她还记得什么,只是仔细地观察她的脸,叶新月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他那眼神就好像现在医生拿着显微镜看细菌一样。 “怎、怎么了?”叶新月有些磕巴地问。 段莫离忽然问她:“你刚才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为什么说自己叫叶新月?” 正文 第十章 乌鸦嘴 “这个……”叶新月一时不知道要拿什么理由来搪塞他。幸好她脑子转得快,很快有就有了说辞:“我昏迷之后脑袋了一片浑噩,好似做了个梦,梦里面的人虽然都看不清楚脸,却一个个都叫我叶新月,我醒过来以后,虽然仪琳叫我兰蔻,但是兰这个姓似乎不常见。我推测可能我之前说的不是大名。” 段莫离将信将疑地道:“所以你就任认为,自己的大号是叶新月。” 虽然知道大号就是大名的意思,可是,对面站着一个古装超级大帅哥,虽然这位帅哥的口德有待提高,但是撇开此点不论,狭长的凤眼微带阴柔之气,眉目却清朗无比的段莫离还是很能给女子以遐想空间的……只是,由此可见,他给人带来精神上的打击也会是毁灭性的——譬如此时,这位美貌的男子一本正经地对着你说“大号”,这效果已经不是喷饭可以形容的了。 而且,说大号是叶新月,怎么听都好像是在曲线骂她是米田共…… 蒙古大夫,你是不是故意的? 可是,见段莫很正经的样子,她又有些发噱。 叶新月的嘴角些微抽搐着,使得她的脸部表情变得十分奇怪。而这在段莫离看来,就被他理解为了痛苦。 “你怎么了?”他皱眉,低头问道。 叶新月吓了一大跳,心虚地以为自己忍笑的行为被看穿了。但是一对上段莫离那虽然是探究居多,但是好歹还有那么一点点关切的眼神,她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当自己伤势未愈,这会儿正好难受了。 她顺势就真的开始装伤情复发,双手抱住头部,一声呻吟逸出口去:“嗯……” tnnd,错了,这呻吟声也忒销魂了,差点抽自己俩大嘴巴的叶新月,实在是不知道该何如来表现难过,难不成她现在应该嚎啕大哭,并且说两句类似于:“妈妈咪哟,疼死我了!”之类的话吗?那也太丢脸了,就算为了艺术献身她也不干。 她只好一声不吭地抱住脑袋,并且微微摇晃自己的身体,好像脚下踩着云朵似的,随时都会晕倒一般。这已经是她的极限演技了。 幸好老天爷偏爱她,段莫离似乎真的相信了她此时正在饱受煎熬,也不再追问她关于记忆的事情,只是走近她,慢慢地朝她伸出手去。 叶新月感觉到段莫离在向自己近,也感觉到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拉住自己的肩膀和手臂,心里不由紧张起来——别想歪,她可不是又感觉到什么暧昧的气氛,只是,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姿势,既可以装作很痛苦,又可以趁机会偷笑一会儿,这会儿要是她被拉得站起来,绝对会破功的。 她几乎可以想象段莫离见到她的笑脸时的表情,绝对很精彩——但是,她现在没打算看他这样的表情…… 所以,她尽量不着痕迹地加重自己往下蹲的力度。 段莫离一次拉她没有拉动,心下冒出一丝疑惑,奇怪,上次抱她时觉得她那么得轻,怎么拉不起她来?所以略加了一次力度。 叶新月并不知道,段莫离虽然是大夫,但却不是文弱的书生,她再怎么使劲儿却还是给拉起身来。 不过,这略微持续了一会儿的拉锯,好歹让她有时间转换脸上的表情。 “你觉得哪里疼?是头前部还是后脑勺那里?”将她拉起来,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脸有些泛红的叶新月(其实是闷声不吭地使劲给憋得……),段莫离侧过头来,问道。 叶新月装模作样地指了指自己的头,可怜兮兮地道:“这里疼。” 段莫离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前额近太阳|岤的地方:“是这里吗?” 叶新月存心给他找难题:“不是。” 碰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段莫离似乎耐心很多,他将手指移至叶新月的头顶,平心静气地问:“那是这里疼吗?” 叶新月依旧摇头,心里乐呵呵地打定主意,不管段莫离问她哪里疼,她都会说不是,就算是小小地报复了他一下对自己的不礼貌(天外音:叶小姐,你的命都是人家救的好不好?)。 段莫离的手指就好像是个小型医学探测雷达似的,在叶新月的头上进行着地毯式搜查,一寸寸地移动,手指每移动一次他都会跟叶新月确认一遍。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而且修剪整齐,看来不管是古今中外,做医生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洁癖。因为他的手指每次移动,都是很小的距离,所以从远处看来,别人根本看不出他是在为叶新月诊断,倒像是亲昵地抚着她的头发一般。 而叶新月被他微带着温暖的手指弄得头皮发痒。她并没有谈过恋爱,准确地说,应该是从来没有正式地和某人确定恋爱关系,只是对某人有好感,却停在原地没有再向前一步那种。她记得自己上一次跟异性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并且时间较长的,要追溯到她高中毕业之前,和男同桌抱头痛哭。在此之后,经历了父母双亡,感受到人世间的人情冷暖,她早就没有多少想要跟别人建立什么关系的渴望了,至于曾经有的心动,她却没有让那人知道,所以终究还是孑然一身。幸好她一向很会自我开导,宅在家里却也依旧生机勃勃。不过宅女生活也意味着她更加进一步地断绝了自己和雄性动物接触的可能。 于是,段莫离的检查时间一长,觉得十分别扭的叶新月就扛不住了……她感觉已经不是头皮发麻,而是发紧了。就在她打算随便答应一声“是这里疼”时,段莫离的手指移到了她头部后侧,轻轻地用指肚一压。 “呀。”叶新月禁不住疼出了声。想不到,歪打正着真的让段莫离给她找出了一块头疼的地方。 可是,段莫离找到了病症所在,却没有露出一丝欣喜之色,倒是多了份深思。 叶新月则懊恼自己的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可是能不能不要这么灵!她有些吃痛地伸手想要给自己的痛处揉一揉,却意外地握住了段莫离。由于之前疼痛来得突然,她还有一丝恍惚,所以虽然触碰到段莫离的手指,却只是傻傻地握住,既不拉开,也不松手。 直到段莫离非常具有代表性地不悦口气传来:“你握够了没有?”她才被烫了一下似的甩开对方的手。 正文 第十一章 爱惜小命 虽然不想叶新月继续触碰自己的手,但是当叶新月甩开他的手,就好像碰到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段莫离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叶新月则愕然于自己本是随口编排的一个头疼的理由,却不小心成了真,虽然不喜欢段莫离,但是还是下意识地跟这个世界她唯一认识的“医生”求救:“我头很疼。” 段莫离点了点头:“我知道。” 叶新月听着他这么平淡的语气就郁闷:“你就不能说些解决方法什么的?或者,我为什么会头疼的原因。” 段莫离挑了挑眉,用一种“你是白痴吗”的眼神看了叶新月一眼:“你那是之前寻死后留下的伤,你以为自己的伤这么短的时日就能完全痊愈吗?” 叶新月被他一顿抢白,但想想他说的的确有道理,找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只好一阵气闷,以眼神做武器,努力用眼神杀死了他一百零八遍啊一百零八遍。 段莫离则完全无视叶新月的眼神攻击:“你这次是运气好,但是要是不专心休养,留下病根是必然的。” 他满意地看到叶新月多少有些紧张从眼神之中透露出来。 “那我现在就回去休息了。”叶新月瞬时间还是感觉自己的第二次生命比较重要,刚才那针头疼确实让她记忆深刻,所以当下也没了跟段莫离继续“暗斗”的兴致,赶紧往房间走,好像她晚走一步就会立刻晕倒,然后重新伤重不治似的。 段莫离见到叶新月那副非常宝贝自己性命的样子,着实有些忍俊不禁。他轻微地摇了摇头,不打算叫住她,更不打算秉着应该对病人负责的态度告诉她,其实他刚刚加重了语气,只不过是希望她早点从自己面前消失。 他转身,微微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然后举起手,轻轻敲了敲那木门:“是我,开门。” 门那边的人应声将门打开了…… 这厢,叶新月低头往房间走,一挑了门帘进去,就看到仪琳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 “新月施主你总算回来了。”她见到叶新月立刻站了起来,忙不迭地说道。 叶新月见她这么慌张的样子,不由问道:“怎么了?” 仪琳一愣,随即道:“我回来没有见到你,有些担心。” 叶新月心里叹了一口气,仪琳自小是在这静心庵中长大的,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整日里见到的也都是静心庵的同门,虽然大家都互相关爱,但是佛门中人似乎都太过讲究清心寡欲了。于是乎,出生之后就一直生活在静心庵的仪琳,本来很正常的情绪表露,都变得很不容易起来。 譬如此刻,叶新月看着说完这句话就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的仪琳,心里满是心疼。红尘俗世虽然纷纷扰扰,可是什么也不经历过,恍如一张白纸一般地来到这个世界,再纯白无暇地离开这个人世,难道就完美吗? 这种完美,本身就是一种缺憾,一种极大的缺憾。 叶新月有感而发地想了一会儿,见仪琳还是傻傻地站在那里,似乎觉得自己做错事情了一般,忙朝她一笑,然后笑着拉起她的双手,让她陪自己走到床边,坐下。 “仪琳,你有没有想到静心庵外面走一走,看一看?”她柔声问这个比在现代见到的小孩子还要单纯的少女。 仪琳想了想,道:“说实话吗?” 叶新月朝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是的,说实话。” 仪琳轻轻地说:“其实,我有时候也会想象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叶新月鼓励地朝她一笑:“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对吧?” 仪琳侧头想了想,似乎是努力消化叶新月话中的意思:“应该是有一点好奇的吧,因为我从来没有去过外面。可能等我真正见识过之后,也就不好奇了。”她有些腼腆地一笑。 听着仪琳细声细气地说着这个几乎都不算愿望的愿望,看着她有些小小兴奋却又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样子,叶新月忽然觉得自己小时候可以满胡同的撒丫子到处跑,可以为了追个麦芽糖货郎在街上追上大半条街。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幸福了。 “我其实也想出去看一看的。”叶新月小声地嘀咕着。原来的家里,有电脑,有电视,有手机,有psp,还有漫画书,并且开网店还经常跟各色人在网上打交道,怎么着都不会觉得无聊。到了古代,她就忽然无比怀念自己原来的宅女生活了。 仪琳忽然抓紧叶新月的手,有些恳求地道:“新月施主,你一直在外面的世界生活,能不能跟我说说外面的事情。”她从来不曾向别人提出过什么要求,此时不由有些涨红了脸。 叶新月有些为难,她不是不想跟仪琳讲,她肚子里也有不少关于古代生活习惯、民俗民风的知识,甚至她还会能背不少游记散文。但问题是,这个文商国算是哪国哪代的古代啊?要是她说的这个文商国都没有,那仪琳哪天出去了,见到俗世跟自她口中的听到的不一样,岂不是要失望死?她不想对仪琳胡说一通,但是见到仪琳单纯的眼神,“我不知道”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正在叶新月陷入两难的选择时,倒是仪琳很快地为她找来了理由:“我真是糊涂。新月施主失去记忆,又怎么会记得这些呢?”她尴尬地站了起来,似乎因为感觉自己是强人所难,而显得手足无措。 叶新月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安抚萝莉情绪的重任也落在了她的肩上。 她重新拉过仪琳地手,轻轻地拍了拍,等吃完“嫩豆腐”了,这才说道:“你也别自责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她想起自己刚才头部的那阵钝痛,不由皱了皱眉,她向来是很怕疼的,“等我完全好了,我出去看看这世界,说不定就什么都想起来了。等我回静心庵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仪琳睁大眼睛:“你会回来吗?” 叶新月道:“那当然了,你不相信我吗?” 仪琳急忙点点头:“我相信,我相信的。”可是一想到叶新月问的是“你不相信我吗”,那自己点头岂不是在表示她不相信吗?于是她又立刻摇头,可是想想摇头也不大对劲…… 叶新月看着仪琳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样子,“扑哧”笑出了声。 正文 第十二章 睡眠可怜虫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惜早起的叶新月却万分无奈——在家当宅女的时候,她哪会起这么早,晚睡晚起,才能既保证睡眠时间,又保证睡眠质量啊!叶新月一直奉行的原则是,我可以晚睡,但是必须要睡饱。 可是,到了古代,尤其是到了这个静心庵,除去昏迷不醒的时间,她一天懒觉都没有睡过,不是她不想,是想而不能啊!!!! 因为静心庵上下一致很虔诚,很早就起来做早课。注意,这个很早可不是说六七点,要真的是这个时间,那也就算了,叶新月还能忍受。但是根据她换算出来的时间,从她们起床的时间算起,那会儿应该才凌晨三点半——那根本就还是晚上好不? 然而,叶新月也明白自己现在也算是寄人篱下,总不能要求太过分吧,让一干佛门弟子抛弃佛祖,陪她睡大头觉。 其实放到她原来的生活,凌晨三点半完全是她入睡的时间,现在忽然变成她起床的时间,这落差也忒大了,这整个一乾坤大颠倒…… 而且,自从“落户”在兰蔻的躯体里后,不知道是因为兰蔻本身是个浅眠的人,还是因为她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兰蔻头部受伤,所以生物钟严重缩短了本该睡觉的时间。换上叶新月原来那身体,这么早醒了,她翻个身就继续睡她的回笼觉了。但是现在她就死活都睡不着了,数绵羊那叫一个精神,她感觉要是她数的那个数目的绵羊真的都变成实体,那她在文商国绝对是第一牧羊场的主人了。 于是,在又一次月亮还高挂的时候醒来,叶新月叹了一口气,决定明天暂时放下跟段莫离的恩怨,去跟他要点有助睡眠的药来。不然这么下去,她迟早会成为这文商国因为严重缺少睡眠而精神分裂的第一人。 虽然静心庵的人都很和善,但是,叶新月还是决定,等她伤养得差不多好了。并且想到谋生之道了,就早点离开这里。宁可真的发达了,再回来看看这些善良的尼姑,调戏调戏仪琳,顺便改善改善这静心庵的环境。 不然,在这里光是睡觉这个问题就让她实在很受罪了。 估计古代的人都没啥娱乐活动,尤其是夜生活几乎匮乏到为零。虽然说,看到教科书上说,古代一方面没有保护措施,一方面又都有开枝散叶的想法,并且国家的政策也鼓励百姓多生养,但是叶新月严重怀疑,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大家晚上都没事做,于是就找点事情“做”,于是一来二去,孩子就多了。 静心庵是佛门净地,所有的人都是做完晚课了,没事就早些歇息了,而那会儿叶新月脑子里正亢奋呢,哪来的睡意,好不容易睡着了,没一会儿又给弄醒了,简直苦不堪言。 所以,当她每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在众尼姑做早课的大殿前“飘”过时,众人皆会感觉到一阵怨念之气,只唯恐自己是不是佛心不坚,产生了什么心障。 听说胖的人睡眠都很好的,叶新月无比郁闷地看着镜子,自己在现代的身体虽然也不壮,起码看起来也不像兰蔻这么清瘦。 叶新月凑近镜子,自怨自艾地看着她清晰无比的熊猫眼, 正太养成指南第3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哎,说不定胖一点,真的会睡得好一点。她为什么不能连身材也熊猫一点呢…… 说到变胖,叶新月就更郁闷了。 在静心庵,尤其是以自给自足为主的静心庵,你不能指望伙食有多好。什么叫清汤寡水,叶新月现在是深刻理解到了。要是现如今,谁拿着碗泡面放她跟前,她肯定特没节气地就以身相许了。 悲哀啊,原来她就值碗泡面。 于是乎,她的心思又转到了那个静心庵后院的门上,好奇心顿时开始作祟。 那个是门的吧?怎么看都是一扇门。叶新月托着下巴,不会后面真的养着一群鸡鸭牛羊吧? 哎,什么叫条件反射?高中课本上举的例子是望梅止渴。而叶新月现在是思肉若渴。 不行,去看看。 好奇心一向是叶新月的死|岤。她属于那种平时还算精明但是点到死|岤就立即死得很彻底的人——譬如小时候,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出主意恶整别的人,但是也没少被整。陷阱复杂不复杂不是她中招的原因,只要在陷阱旁边写个,“猜猜推开门有什么?”就算知道是陷阱,她也一定会推开看看,然后就有一盆水华丽丽地浇得她透心凉——此类例子不甚枚举。 所以,要想让她对那个木门失去兴趣,除非真的让她瞧清里面是什么。 既然段莫离不是幻觉,那她之前听到的,有人在那边的声音,也是真的喽? 叶新月心中好奇的火焰真是越烧越高啊,不行,这就去看看。她屁颠颠地跑了出去。幸好现在仪琳不在这里,不然要是看到这个前几天还躺床上虚弱地说自己头疼的病人,现在居然跟百米冲刺似的直奔后院而去,绝对会吓得心脏要停掉的。 但是眼看要到后院了,叶新月反而放轻了手脚。 轻轻地走到木门前面,她再次左看看右看看,很好,段莫离不在附近,也没有其他人会忽然出现的迹象。 但是,对着那无从下手的门,叶新月简直要抓耳挠腮了。 还是上次的问题,呃,这门到底要怎么打开? 想了半天,无计可施的叶新月严肃地伸出右手,举起,屈起食指,然后敲门:“请问有人吗?”语气犹如喊着“小羊乖乖,把门开开”的大灰狼。 回应她的是一片死寂。 叶新月不死心,继续又敲了几声,还是没人来应门。 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没人应她就继续敲,而且越敲越响。到后来简直是砸门了。还好现在尼姑们都集中在前院,不然她还不把人都招来了。 可是她感觉手指快要敲断了,里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仿佛上次那个声音真的是只存在于她脑海之中的幻觉一般。 不信邪的叶新月决定,哪怕爬墙,她都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不然今晚上更加别想睡了。 咦,爬墙? 嘿嘿…… 正文 第十三章 爬墙未果 事实证明,爬墙也算是个既要考脑力,也要考体力的活儿。简而言之,就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胜任的。当然了,这个“什么人”里面的有一个人,就是叶新月。 叶新月已经快要挠墙了。虽然她手脚并用地试了很多次,但是这除了一次又一次地验证了她手脑能力的严重不协调外,没有其他收获。哦,还有一个收获,就是墙上给挠出来的爪子印,一道一道的,全是叶新月刚爬上一点去就滑下来的见证啊,哎…… 最后,饶是抗打击力很强的叶新月也决定放弃了。环顾四周,没有梯子,连板凳都没有,她放弃打算徒手爬墙的打算了。 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叶新月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就起来爽利地拍拍屁股走人——自己刚才真是傻了吧唧的,去房间弄张凳子来当踏板,那也好过徒手爬墙啊。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拍着手,刚才爬墙实在是弄了太多泥土了,脏兮兮的。回头路走了已经快一半的时候,她也总算把手上的泥给弄干净了,顺手想拿出手帕擦擦手,却忽然发现,遍身也找不到那手帕了。 叶新月翻眼看天,一下子想起来了,刚才也拿手帕出来擦手过,怕是丢在墙边上了。 要是她回来拿板凳的功夫,正好有人经过后院,一见她的手帕,不就知道她来过了吗。她立刻又返回那里去找。 走着走着,眼看着快要到那儿了,她却远远地看到,那木门慢悠悠地开了,有人走了出来。 不好,有敌情!侦查意识一向很强的叶新月立刻猫着腰找了个不太显眼的地儿蹲了下来。她倒要看看,这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家伙到底是谁。 看清楚那人是谁,还真是让叶新月吓了一大跳,想不到,竟然是段莫离! 怪不得上次他会出现在这里,根本就是来这儿的嘛! 不过,摸摸下巴,叶新月心里生出另一个疑问:为什么段莫离会在这静心庵的后院出现? 然后,思及段莫离那张简直堪称“做攻做受总相宜”的脸,叶新月身上的每一个八卦细胞都在叫嚣。而这些叫嚣总结起来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有,j,情! 咳咳咳,不是不是,是有隐情…… 想想看,这里是静心庵,除了女人之外,再没有其他性别的生物了,而段莫离也是叶新月来到这个时空后,在静心庵见到的唯一一个出入这里的男人,尤其这个男人长得还真是不错——为什么这场景设置那么像《x楼梦》? 后院的这个门,明显被设计得只能从里面开,不能从外面推,压根就是很奇怪的啊。 小小地崇拜了一下自己先知先觉的八卦直觉后,叶新月努力地又向那边看去,这一下看得她就移不开眼睛了。 段莫离走出门来,转身似乎在跟门内的某人交谈着什么。而不知道是不是门内那人个头比较矮,所以整个人都被段莫离的背影给挡住了,躲在一边窥视的叶新月看不见那人的样子,好奇心简直跟百爪挠心似的,恨不得过去一巴掌把段莫离扇到外星球去当无国界医生。 等到段莫离侧开身子,门内那人的样子才完全展现在了叶新月面前。 嗷嗷嗷,有正太啊,粉嫩到比刚出炉的水晶饺子还诱人的小正太啊,叶新月心里那个撒花撒到满天飞。 只是,这小正太咋没什么表情,真是浪费了那一张无限美好的脸。那容颜啊,过个三五年之后,绝对是绝美少年郎啊。 啧啧啧,难道被谁欺负了咩?叶新月直接将矛头就对准了段莫离。没办法,这个蒙古大夫实在是偏鬼畜了点。 她又很神奇地联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段莫离时,他那一身绝对是让人惊艳的装束。那身红衣,穿在他的身上,实在是别有一番韵味,不仅仅是雌雄难辨的气质,那身烈烈红衣,让他看起来就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难道这小正太就是传说中的年下? 叶新月恶意地yy了一会儿,看见那小正太听段莫离说完几句话之后,他就关上了门。果然,那门是从里面拴上的。 哎呀呀,原来这静心庵后院的后面居然住着这么一个小正太,可是为什么静心庵里一个人也没有跟她提过呢?连最最单纯的仪琳,也一点没有说过这件事情。是她们都觉得没有提的必要,还是所有的人都刻意回避着这个男孩的存在? 他真的是个男孩,连称为少年都是有些勉强的。单薄的身子,不高的身材,疏星朗月一般的眉眼,却有着些许淡漠之意,看起来显得颇为老成,但同时还有些一闪而过的稚气。只是,他没有同龄人该有的阳光和快乐,连肤色都好似很少接近阳光似的,显得过分白皙。 为什么他会在这静心庵?为什么没有人主动提起过他的存在?为什么他跟段莫离一副相识很久的样子? 脑海之中一瞬间掠过数个问号的叶新月不忘隐藏好自己的行踪,过早暴露我方,可是对侦查之后的“战况”不利啊。 反观段莫离,对那孩子也很关心似的,说到最后,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笑了笑,那正太也微微笑了笑,却显然落寞得很,那神色落在不远处叶新月的眼里,简直让她母性那个泛滥啊,差点就冲过去一把把人家搂进怀里,说句:“怎么了,受了委屈来跟姐姐说。”顺便摸个小手,掐把脸蛋儿。 当然了,现实就是,她更加努力地把自己隐藏好,免得被那二人之中的某一人发现。 看到段莫离离开之后,小正太又迅速地关上了门,她则一动不动地蹲那儿窝着,直到完全听不见段莫离离开的脚步声了,她这才跳了起来,撒了欢似的朝那木门奔过去。 知道小正太一直在里面,也知道小正太肯定不会给自己开门,学聪明了的叶新月干脆不敲门了,而是趴在门上,想啊想,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一窥门后的情景。 这时,有人在她后面用淡淡的口吻问道:“是不是很想进去看看?” 叶新月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啊。”嘴快地回答完之后,她才觉得不对,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背后有一阵冷风吹过? 她转过头,见到出声的一方,立刻立正站好,讪笑两声:“哈哈,段神医好,这么巧啊,我出来散步,又遇见你了……” 正文 第十四章 男女大防的诡辩 段莫离冷哼一声,跟拎小鸡似的把叶新月“提走”了。 “喂喂喂,你做什么?”叶新月脚不沾地地挣扎着,极力要摆脱段莫离。 后者却跟吃了哑巴药似的,一路不吭一声,直到把她带到她房间里,这才松开手。 “咳咳咳……”叶新月一边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边恨不得用眼神在段莫离身上戳出几个窟窿。“你想杀人啊,差点勒死我!”试试在百度搜索“书包网” 段莫离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倒了杯水,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你刚才在做什么?” 叶新月几乎要翻白眼,古代人怎么都这么喜欢装腔作势,她敢拿她的脑袋打赌,从段莫离一路揪着她回来这点推测,他百分百已经看见她在那里干嘛了,那何必要多此一举地问她,一定是想看她慌张地随便编个理由,他再揭穿她,以满足自己心中不晓得什么样的变态喜好。反正,他一看也是个很恶趣味的人。 只是,叶新月童鞋,什么叫“也”? 段莫离慢悠悠地抿着茶,不知道此时,他在叶新月心目之中,已经被定性为“恶趣味的人”了。 叶新月却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径自坐了下来。嗓子简直难受死了,不愧是做医生的,连自己勒别人脖子让人更加难受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没好气地想,顺手抄来段莫离手里的杯子,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段莫离一时不察,竟被她夺了杯子去。随即,他愕然地看见她居然毫不避讳地仰头一口喝个干净:“这个……是我的……”他竟然有些结巴了。 叶新月横了他一眼:“茶是我这里的茶,杯子是我这里的杯子,连你坐的凳子都是我房间的凳子,你说什么是你的?”其实,这里的一切都是静心庵的,不过经过叶新月的偷换概念,这里俨然成为她的了。 段莫离被她说得一滞,随即道:“这茶是我喝过的。”他不由微微皱眉。 叶新月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充分显示了她内心无比的鄙视之意:“你喝过的我又没嫌,你有什么好不乐意的?”她的话语之中,潜在的意思就好似,我都没有嫌你,你有什么资格嫌我。 段莫离差点气结,这是什么逻辑。尤其是叶新月的那一记卫生眼,让他实在是火大。可能是因为样貌,外加是大夫的原因,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当着他的面就表现如此明显,完全不把他当回事的女人。 而且,她有没有点男女有别的意识,这样共用一只杯子,难道她就不觉得这么做是在生出什么暧昧之意吗?她到底是根本就是没有多少女德,还是完全就是没脑子? “男女大防你懂不懂?”他闷声问道。 叶新月点头:“懂。” 段莫离道:“懂你还如此?” 这回叶新月却故意不懂装懂,她眨着无辜的双眼,纯洁无比地看着后者:“我做什么了?” 段莫离几乎肯定她是故意的,他的额上有青筋隐隐地跳动,理智则提醒他,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这个理由跟眼前这个女人争执。他干脆不再说话,倒也一时忘记了刚才问她,在那木门前面做什么的事情了。 叶新月见段莫离不出声了,却乐得要死,总算扳回一城,之前自己的小命还攥在他手里,只能忍受他的古怪脾气,这会儿她基本上痊愈了,至少不用他自己给换药了,当然要讨要回来。而且,刚才她差点被他谋杀……这会儿起他就算先收点报复的利息。 所以,虽然段莫离显然已经决定不再理会她了,她却还是道:“我是单身女子,你是单身男子,这里虽然是我的临时住处,好歹也算是香闺吧,你进了我的房间,何时客气了?你坐下来倒茶喝茶,又何时客气了?男女大防我知道,那段神医是不是也真的知道呢?” 叶新月打定注意,今天要气得段莫离七窍生烟了。 她刚才嗓子实在是难受无比,就好像有好几条毛毛虫在咽喉之中爬来爬去似的,见到有现成的水,她拿来喝一下,顺口气,有什么不妥? 叶新月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大学军训的时候,她遇见的教官实在是太恐怖了,别的班也就拉练一下就算完事儿了,就叶新月这个班,“有幸”去体验了所谓的野外生存能力大考验。虽然只有两天时间,却彻底地改变了叶新月的世界观,至少,她觉得在必要的情况下,跟别的男性共用一个杯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别用他刚才喝过的地方喝水就是了。 这房间一共就这一个杯子,难不成让她拿着茶壶往嘴里灌吗? 段莫离没想到,自己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叶新月却好像故意找茬似的,但是她说的话又好像确实都有道理,所以才让他有一秒的瞠目结舌。 “我走便是。”他站起来,说话的口气之中,竟多了些赌气似的成分,却不曾想过,这样的语气又有多么暧昧。 当然,叶新月是没觉得,她只是一脸笑容地道:“走吧走吧。反正我也不打算回答你我刚才在那里做什么。” 她这么一说,段莫离反而转过身来,嘴角微扬:“你当我真不知道你在那里做什么吗?” 叶新月等的就是这句话:“你既然知道你还问我干什么?你不是有病嘛!” 段莫离差点就要暴走了:“叶,新,月!”俊秀的面容有些微的扭曲…… 叶新月还是一脸很闲的样子:“哎呦歪,不错不错,知道我连名带姓叫什么,看来病得也不是厉害。” 段莫离却几乎气得跳起来了,他不明白在别的病人面前自己的那份稳重和平静都去了哪里,这个女人每句话都在挑战他的忍耐力,似乎随时都很乐意看他发怒似的。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拿出那块手帕往桌上一扔:“你的。”随即他转身就走。 原来手帕被他捡了去,难怪他会折回来。 叶新月一边想着,嘴里还一边怪腔怪调地继续以刺激段莫离为目的:“您慢走,小心出门摔跟头。” 看到段莫离的背影一滞,攥紧了拳头,却又继续向前走,她心情大好。 正文 第十五章 谜一样的小正太 叶新月压根都没有想要问段莫离那个小正太叫什么,看他的样子,知道他也肯定不会跟自己说的。而且,与其低声下气去问他,还不如去问别人——譬如,问仪琳,嘿嘿…… 叶新月对于自己利用仪琳的单纯来对她套话丝毫没有任何罪恶感,反而认为自己这是帮助很少和生人说话的仪琳锻炼口头表达能力,话说要想宣扬佛法,口才也是很重要的,见了信徒就脸红结巴也太破坏形象了。而且,大多数信佛的人,其实也是为了能这辈子安逸长寿,为了在另一个世界活得更好,或者为了转生投个好人家——所以说,真正有信仰的人并不多,大多数功利性极强,你若没有舌若灿莲外加充壳子的本事,哪能说得别人皈依? 叶新月忽然想起她还活在现代的时候,刚开始实习的那个单位里,有个长得很帅的小男同事,他和叶新月一样也是实习生,但是她进公司还晚,他是个虔诚无比的基督教徒,他不仅自己很信,还总是希望带动周围的人也去信仰上帝,只要一有空,跟他搭档的叶新月就老是钻厕所去找清净——因为只要没事情干了,这位小同事就会拉着叶新月,在用帅脸蛋把叶新月迷得晕晕乎乎的时候说:“姐姐,信上帝吧,信上帝者得永生。” 当时的叶新月还是很腼腆的,实在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竖起中指骂句:“!”所以,她只好跟不晓得灌了多少杯咖啡才能出现的尿频概率似的,一个劲儿地去厕所,哎,想起那日子啊,真是哈皮得不能再哈皮了…… 到了古代,再有不会有基督教了吧,也再也不会有这么傻得可爱无比也烦人无比的家伙了吧,叶新月忽然有些伤感起来,虽然在现代她只是宅女,可是她的记忆之中有那么多人,她可以随时想起,而且这种想念可以随时实现,她只要想去见他们,就可以见到——虽然她从来不去见,但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原来从没有觉得多么重要的,和别人在一个时空的幸福感,竟然让她在一瞬间发怔,甚至有些惆怅。 “新月施主?”仪琳小声地叫着她,不知道本来跟自己说话说得好好的叶新月怎么忽然陷入沉默。 叶新月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继续刚才的谈话,开玩笑,她可是铺垫了很久了,要是这会儿停下来,效果是会大打折扣的,她正想着把话头往后院木门后那个小正太身上引过去呢,可不能功亏一篑啊。 负面情绪从来不会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她不是那种没事儿找抽型的女生,“仪琳,你们静心庵是不是有后院啊?”叶新月装作不经意地问,“我上次出去散步的时候看到那里有几块田地的样子。” 仪琳点了点头,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前笑得很亲切的姐姐一般的人,其实别有居心:“是的,后院那几快都是仪明师姐的负责……” 叶新月微微颔首,其实她压根不清楚仪琳口中的仪明师姐是哪位,虽然说她卧床养伤那会儿,全静心庵上下都来探望了她一遍,但是她当时正头晕着呢,哪记得谁是谁,在之后就没啥打照面的机会了,硬要说见,那只能把早起睡不着了在众人做功课时她从大殿前飘过也算在内。不过,她们当时都是对着殿前的金身佛祖,她能见到的完全是那一个个几乎是流水线出来的光头后脑勺好不好……哪分得清谁是谁啊? 反正她的目的是要顺利地从仪琳口中套出小正太的情况,其他的事情她一律直接略过。 等到仪琳说完,她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我上次看到后院有个木门,不知道那个木门是做什么的?” 仪琳一愣,向来不懂得说谎的她不由有些结巴了:“那个……木……木门是……是……” 叶新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倒是无比八卦地近她:“是什么?” 仪琳一张小脸快要憋得通红了,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新月施主,你还是别问了吧。” 叶新月压根就不打算发扬一下她的恻隐之心,在面对八卦时,她压根就不知道恻隐之心是何物。 她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可是我明明看见那里有一个小男孩出现了的啊,真奇怪……”她小声嘀咕着。 仪琳却惊讶地睁大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不可能的,他是不会出来的。因为他……” 叶新月赶紧问道:“为什么他不会出来?” “因为他……”仪琳张口说道,却又立刻双手捂住了嘴,好像生怕不用手捂住嘴,那些话就会自己从她双唇之间溜出来似的。 叶新月没想到仪琳会反应过来,不由叹了一口气:“你不能告诉我吗?”换哀兵政策继续试试,她知道仪琳这小妮子心软得异乎寻常,所以专找她的死|岤下手,不信她不说出来。好仪琳,下次我再好好补偿你哈…… 仪琳似乎很为难,她又是皱眉又是叹气,折腾了好一会儿,还是一脸愧疚之色地对叶新月道:“新月施主,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看见她这么难做,叶新月也觉得自己要是继续问下去,实在是太过分了点,所以她也只好闭上了嘴巴,不再发问。 仪琳低着头,不再吭声,气氛变得很尴尬,叶新月干咳了两声,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不知道那个正太到底是什么来头? 叶新月心里暗自想着要从其他什么渠道入手,难道真的要去问段莫离吗?想想她都不乐意…… 是夜,至少叶新月还看到月亮在天空挂着,也许准确地说现在是凌晨,但是对于刚刚睡着不到2个小时的叶新月而言,时间是否准确她不在乎,她只是在乎,自己还能不能睡着。 事实证明,她不能。她郁闷无比地翻了个身,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等天色再亮一点的时候,去找段莫离弄点有助睡眠的药来,顺便——问问那个小正太的事情。 正文 第十六章 第一次在古代出门 平时被吵醒之后,叶新月一般都会拿被子盖住脑袋,努力往被窝里再缩一缩——不能整个地实现“蒙头大睡”,她总可以选择局部实现个“蒙头”吧。哎,只有睡不着的人才会这样自我安慰啊…… 但是,今天,她醒了之后,只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的工夫就开始起床穿衣服。 把自己收拾得可以见人了,她就滚去前殿“打扰”仪琳做早课了。 “喂,仪琳!”她猫着腰贴着墙壁往里走,幸好众尼姑都专注无比地在念经,没人注意到她,啧啧,果然都很虔诚啊。趁着众人皆没有注意这边,她快速前进着,迅速地溜到了仪琳身边。 大概因为辈分小或者年纪小的关系,仪琳跪坐在后一排的最边缘,这也给叶新月去找她提供了便利。 不过,她一直低着眼睑诚心诵佛,所以忽然被叶新月拍了拍肩膀,差点“呀”地一声惊叫出口来。幸好叶新月及时捂住她的嘴:“嘻嘻,你敢叫的话,我就杀人灭口。”她开玩笑地说道。 仪琳见到是她,忙轻轻地拉开她捂住自己的手,低声问她:“新月施主,你在做什么?”大概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是不尊重佛祖,再看了看两边有些受自己影响往这边看过来的师姐,她顿时羞愧得脸都红了。 叶新月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去段莫离家的路?”这么早的天,他应该还没有出诊吧?呵呵,她正好可以去叫他起床。毕竟,她一个人早起实在是太自私了,应该让别人一起早起才算得上“无私”嘛,叶新月坏坏地想,为自己的心理不平衡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仪琳一愣:“你去找段大夫做什么?”她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有些高,一旁的一个尼姑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仿佛是当场被抓住的小偷一样,脸更红了。 “我身体不太舒服,想去找他看看,不想麻烦他老往这里跑。”叶新月满嘴胡说八道。 不过仪琳却相信了,“段大夫的家在……”她有些结巴,顿了一下才组织好语言,“从这里出了门,直直地朝前走一段距离,往左转个弯再走一段距离,然后再往右转个弯再走一段距离,就到了。” 仪琳的描述实在是让叶新月有些哭笑不得,她哪里知道“一段距离”是多远,可是看着仪琳那么认真并且窘迫的样子,叶新月觉得自己还是慢慢走过去好了,不认识了就问路嘛,这有什么难的。 但是,以防万一,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仪琳啊,这几个距离一样远吗?” 仪琳严肃地道:“不一样,一开始走的时间长一些,后面转了两次弯之后,很快就到了。” 叶新月的嘴角有些微的想要抽搐的冲动,这根本是问了等于白问。不是,准确地说是问了还不如不问,叶新月感觉自己现在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要迷路的了。 她不由又问了一句:“你一共出了几次门?” 仪琳虽然满脸红霞,却还是露出少许开心的表情:“一次。”她竖起一只食指表示她去过的次数,这动作透露出她少有的俏皮的一面。 叶新月一愣,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果然,仪琳又说道:“就是新月施主你出事的那次。” 那么危急的情况下,又是第一次去,的确不能指望这个从小就在静心庵生活着的孩子一下子将路途记得烂熟于心。 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坚定了以后赚了钱,在这古代吃穿不愁了,一定要带仪琳出去见识见识的想法。 一个人总要多走一走,看一看,才能成长起来——她在心里老气横秋地想着,也不想想谁当初是个可以两三个星期才出趟门,从锁门上街到开门回家一共只花不到两个小时的宅女。 仪琳说完,见叶新月不出声,她就老是瞄她,想要说自己还要继续做早课,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赶叶新月走。 不过叶新月很识趣,她笑眯眯地拍了拍仪琳的肩膀:“谢谢啊,我会早点回来的,你继续。” 她继续弓着腰半蹲着走路,慢慢地移动出了大殿。 直到屈着腿跨出了大殿的门,确定离开了那些尼姑的视线,她才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tnnd,果然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那些京剧里扮演侏儒的戏剧演员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她这会儿不过是以那种姿势连走带蹲地维持一会儿,现在感觉大腿酸麻无比,小腿也快要抽筋了似的。 再次向那些戏剧演员致敬后,叶新月弯弯腰,踢踢腿,活动活动筋骨,就高高兴兴出了静心庵的大门。 能不高兴吗,出门了耶,这可是她来到古代第一次出门。虽然这里不是集镇,而只是城郊外的乡野,但是清新的空气还是让她心情十分愉快。 走在乡间小路上的叶新月,只差没唱首轻快的歌来抒发一下自己此时的心情了,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在这静心庵附近的很多户人家都是独门独户的院子,院子外面多是半高的土围墙,每个院子之间也隔了不少距离,能够转弯的地方更是四通八达,就好似是居住人口很稀疏的村庄似的,但是地形却又像迷宫一样。 因为村子里有不少树木,极其容易遮蔽视野。虽然院子相隔甚远,但是建筑构造和外观却差不多,叶新月走了不一会儿,就迷糊起来。 仪琳说的第一个转弯口在哪里,她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而且,这些院子似乎都看不到人似的,哎,怎么这么邪门儿啊,叶新月不信邪地走去其中一家门前敲门,有礼貌地问道:“有人在家吗?” 可是却没有人回答她,她再敲,还是没有人来应门。 算了,换一家试试……她快步走到另一家门前,但是依旧是什么回应都没有。 是不是文商国的人都有听见敲门声也不会出来应门的习俗啊?叶新月想起之前在静心庵她百敲不开的木门,心里郁郁地想。 折腾得累了,她没什么形象地找了一块大石板一样的石头坐了下来,心里则觉得这里简直怪异非常。她想起高中学过的《桃花源记》,里面有句话“阡陌相通,鸡犬相闻”。这里跟那文章中的描写正好完全相反,好像一丝生命存在的痕迹都没有似的。 有的,就是一片死寂…… 正文 第十七章 问对路 这不由让叶新月背后一阵恶寒,这也太静了一些,就好像整个村庄的人都出去了,这里只是一片空空荡荡的空村一般。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在一望无际的太空旷的地方,会害怕;同理,在满是建筑却丝毫没有人气的地方,也一样。而叶新月就处于这么个状态——她心里有点发毛。 话说,穿越这么神奇的事情都发生在她身上,那不会她又刚好穿越到一个一切皆有可能的国度吧?如果不是有些许的紧张的话,叶新月会很有幽默感地觉得,自己是“disvery”探索发现频道的外景主持人,而他们今天要介绍的显然就是一座忽然之间,所有人都消失不见的村庄,就好似一直流传甚广的“幽灵船”的故事一般,明明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蒙上灰尘,一切摆设和迹象都显示着,好像上一秒这里还有人正常地生活着,可是,这一刻却什么人都不见了。 叶新月成功地被自己的过分丰富的联想力吓到了,她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觉得连本来晒得人暖洋洋的阳光都好像降低了几度。 要不然,先走到这里,明天再让静心庵的谁陪着自己一起过来吧,或者等段莫离再去庵里的时候再跟他要药,叶新月这样想着,转身想要回去,却发现,她已经分不清来时的路了。刚才她随便拐了几个弯,现在也不晓得要怎么走才能走回她原来过来的那条路了。 哎,叶新月不由微微苦笑,往前走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想回头却又找不到来时的路,这还真是要命。 不行了,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静得让人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叶新月随手抄起地上的小木棍,当是以防万一的防卫武器,看到有人扔在地上的破旧砧板,她也捡了起来,好歹要是遇到袭击时可以挡上一挡。 丝毫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和捡破烂有什么区别的叶新月童鞋终于安心了一些,然后,她略略思索了一下,决定继续往前走,她一直死盯着一个方向走,总能走出这村庄的吧,除非这村庄外面有围墙。 说走就走,她一边警惕地注意周围的动静,一边前进。总算知道为什么当时攻打完伊拉克之后,为什么很多美军都有不同程度的神经衰弱症了——老是一天到晚紧张兮兮地把神经绷得紧紧的,就算没上前线开打,也被折腾得够呛了。 看来她这个“一条道走到黑”的方针制定得不错,走了一会儿,她就出了这村庄了。不仅如此,她还听到不远处有人声传来。 叶新月的心情跟他乡遇故知差不多,立刻开心地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等她看到不远处,有男男女女一群人各自在田里劳作的时候,不由更开心了。不过这里怎么女人也下地干活儿?估计是受“男耕女织”的影响太大,叶新月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叶新月想着,笑容满面地上前打算向他们问路,而田里的人们也看到了对他们而言是生面孔的叶新月,不由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各位乡亲,请问一下,这里怎么去段大夫家啊?我是他的病人,想找他。”他问完话,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或是警戒或是好奇。 她不由低头看看自己哪里不妥,这一看连她自己都要哑然失笑了。左手一根略粗的木棍,右手拿着一块脏兮兮的砧板,发型还是bobo头,也难怪大家要以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了。肯定不是把她当疯子,就是把她当傻子。 她赶紧将手里的东西都扔掉,以后以和善的笑容对他们说:“我刚才看到整个村子都空了,所以有点害怕,拿着这些东西,留着防身用的。” “我是从静心庵来的。”她对着看到她把东西扔下,并且头脑清楚地在说话的村民笑了笑,感觉自己跟二百五似的。 一个位置比较近她,并且看起来很和善的女人对她说:“你走错方向了,这里是村北,你应该从村西那里出去。” 叶新月继续无辜地笑着:“我不认识方向。”这是实话,她在现代生活的时候,从来不说向东西南北哪个方向走,只说往左转还是往右转。对她而言,东西南北这四个词只有文学含义,没有实用性。 但是,她的话却博来众人一笑,也无形之间拉近了她与这些村民之间的距离。 终于,刚才那个最先开口和她说话的女人朝她笑了笑:“我送你过去。” 叶新月心里连声说,这样最好了,她实在是拿村子里那七拐八绕的路没辙。不过,她口中还是客气地推辞着:“这样怎么好意思。” 那女子淳朴地笑了笑:“有啥不好意思的,今天正好轮到我去接全村的孩子散学,段大夫家就在学堂前面,我送你去那里。” 叶新月讶异了一下,这里普通村民家的孩子都上得起学堂的吗?不是说古代教育极其不普及,“有教无类”根本还是空谈的吗?不过,她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并没有把疑问提出来。 那女子麻利地走到一边去洗了洗手,然后就朝她笑笑:“走吧。” 她点点头,跟了上去。 重新走回村子,恐惧感消失后的叶新月,对于这里迷宫一样的格局产生了好奇:“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村子里每家每户中间都隔得很远,而且路也弄得这么曲折复杂?” 那女人爽快地回答道“以前这里很荒,好闹过几次瘟疫,总不是很太平,后来有个老道士走到我们村子,讨碗水喝的,喝完他就说了,我们这里风水不好,要改一改,房子要建得分散些,路也要按照他画的一张图来建,这样才能保证我们全村人的平安。” 叶新月好奇地问:“那这样做了之后,就真的太平了吗?” 那女人笑了:“是啊,我们村的人都说那个道士是神仙下凡呢。” 看到那女人一脸笃信的样子,叶新月觉得有趣,但是毕竟穿越这种事情她都摊上了,来到的这个时空有些能人异士也没什么不合理的,所以她只是附和着那女人后面,也笑了两声。 正文 第十八章 再见正太 有了那女人领路。叶新月很顺利地走出了村子,原来她刚刚进村子不久就已经走偏了方向,难怪后来越走越离谱。她在心里甩了把冷汗,幸好她遇到人问路,不然她这么走下说不定就穿越去异时空了。 其实一旦走出村庄,再回过头来看的话,也不觉得这地形有多么复杂了。 “那前面就是学堂了,”女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挺大的院子,对叶新月说。 叶新月挠了挠头,看着它门前挂着的一个木匾,说好听了是很古韵的一块匾牌,说得直白点就是很破烂的一块木板,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求学书院”——这名字,果然也很直接。叶新月想着,有些好奇地朝那院子望去,怎么听不见朗朗读书声?要不是那块牌匾,她会毫不怀疑地认为,这里是一个没落的地主家的院子,因为它一点学堂的氛围都没有。 “啊呀,”那女人忽然低低地惊叫了一声,“坏了坏了……” 叶新月忙朝她看去:“怎么了?” 她拍着大腿说道:“今天该是我给曹先生带饭了,我本来说领着你来的时候,经过我家门前顺便进去把捂得好好的饭菜带过来的,结果给我说话说忘记了,你瞧我这记性哟……” 叶新月还在思考,难道这里的老师都是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吃饭都要别人接济的吗?那女人就匆匆指了前方:“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就能看见段大夫的家了,不过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出去了。唉,段大夫也是个好人啊,我们这学堂还是他出钱盖的呢……” 女人又絮叨了几句,就急忙赶回家去拿饭菜了。 而叶新月却有些惊讶,段莫离捐钱盖学堂?他有那么好心吗?他该不会是医死太多人了,良心不安,所以打算以此多积点德,免得死后下地狱吧,她不无恶意地 正太养成指南第4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地想着。 本来应该就此离开的叶新月却对这个求学书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反正知道段莫离的家就在前面,这回她不会再迷路,所以她也不赶时间了。她信步地绕着院外走了起来,这一绕,还真的给她绕出了个“惊喜”。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身影。 首先,这个身影是坐在求学书院的围墙上的,也许院子里的人正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不会注意他,但是本来就是四处闲逛的叶新月却一下就看见了他。 其次,这个身影显然不是想要翻墙逃学的学生,哪有逃学的时候翻墙翻到一半了坐在墙上欣赏风景的,并且,要真是从里面往外爬墙,那也该是正面对着墙外面吧,哪有这样整个人都背对着的? 再其次,他不算高,至少没她高,背影很单薄,可是背却挺得很直,虽然看不见他的正面,但是单从背影,叶新月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正坐在那里,全神贯注地专注于院子里的某个人,或者某件事情上。 再再其次,又稍稍走近了一些,改变了仰望角度的叶新月恰好看见了他的脸——想不到,他竟然是静心庵后院,让叶新月觉得简直是惊鸿一瞥见到的小正太! 叶新月差点就激动地上前把人家从围墙上拽到自己怀里,然后边亲边说上一句:“正太你好,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来,赶紧让我向你表示一下友好吧……” 当然,如果真是这样,她会被认为是“怪”阿姨的,然后下次小正太见到她,就会立刻第一时间将她划分为五丈之内不可接亲他的生物之一,那就得不偿失了。不对,不是怪阿姨,叶新月想起自己现在的生理年龄,也就是兰蔻的年纪。她在心里改正说法,最多她也就是怪姐姐,哪有那么欧巴桑。 对于自己没穿成萝莉,她倒没什么好遗憾的,萝莉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至少她这样的德性,变成萝莉了绝对会让很多控萝莉的怪叔叔有想要“挥刀自宫”的冲动的。 不过,在小正太面前却还是显得年纪大了啊——叶新月一边感叹着“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辞不达意地表现者自己内心小小的遗憾,然后双手负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踱步走了过去,用她自认为很友善地语气开口了:“你是谁?在看什么?” 显然后者被她吓了一跳,猛然回过头来,一直保持着戒备的神情,看着她。既不问她是谁,也不说自己的姓名。 她看起来很不怀好意吗?叶新月差点伸手去摸摸,自己的脑门儿上是不是贴着一张写着“狼外婆”的标签。 “你在看什么?”叶新月继续努力和一直不出声的小正太沟通。不要以为你保持沉默我就会放弃,反正我上次见到你跟段莫离说过话的,你不是哑巴我就有办法让你开口。 叶新月可不是随便想想的。想当初她家隔壁有个三四岁的超级袖珍小正太,那叫一个倨傲啊,叶新月见到他时,他看她的眼神简直就是蔑视,一小屁孩儿,都不知道正眼瞧人的吗?而且 更别提叫她一声“阿姨”了。她又没硬要跟他拉近年纪距离,没让他叫“姐姐”,他嘴硬个屁啊! 当然了,臭屁小正太哪里是怪阿姨叶新月的对手,在他那张粉嫩的小脸被叶新月连扯带拽,心情好的时候还会亲上两口之后,已经快要变成纠结的包子脸了……他也终于缴械投降了,每回一见叶新月开口叫人叫得那个欢啊,连带还附送假假的纯真笑容一个,弄得他妈简直要怀疑,是不是其实当初生孩子的是叶新月。 叶新月则得意地忽略袖珍小正太眼中的咬牙切齿,丝毫不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给人家幼小的心灵留下啥阴影了。 总结以上的往事,叶新月一点也不担心跟眼前的正太沟通会有什么困难。 不过,对于她问了两遍的问题,那小正太显然还是很不给面子,不予回答。 是不是不管古代还是现代,正太都一样爱摆谱啊,叶新月无奈地想。 “我叫叶新月。”她站在围墙下面,微笑着,指着自己自我介绍着,眼睛不禁笑得弯了起来,眯成两条很好看的弧线。 暖和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无限温暖起来,正太看着她,抿了抿嘴唇,还是没有出声。 正文 第十九章 爱偷窥的小正太 叶新月耸了耸肩,所谓山不来就我来就山,你不下来,也不回答我的问题,那我跑去你旁边坐着总行吧。脸皮向来厚到可以挡子弹的叶新月开始手脚并用地爬墙。 当然了,上一次她在静心庵后院的时候,事实就已经证明了,爬墙实在不是她的强项,这次经过她不懈的努力之后,她决定了一件事情——tnnd,下回她出门一定扛着架梯子满大街跑,为看到哪家的红杏出墙或者是小正太爬墙,而时刻准备着。 而见识了她一阵折腾之后,一直酷酷的不说话的正太,眼中也隐约露出笑意。 “笑吧笑吧,这不是我的长处而已。我要是扬长避短起来,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叶新月嘟囔着,拍了拍双手的泥土,怒视着这对她而言平滑到丝毫无处可以下手和下脚的墙壁,“奇怪,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然后,前一秒还坐在墙头的正太,下一秒就“唰”地跳了下来,站在了叶新月面前。 他的动作迅速而突然,让叶新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以为他从墙头掉下来了,赶忙跑过去察看他有没有受伤:“你没事吧?”她伸出手去想要拉他的手臂,他却一怔,抬眼看向她。 呃,可不可以不要用那么无辜的眼神看着我,叶新月吞了口口水,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对她最有杀伤力了。他看起来至多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头顶刚刚好到叶新月的胸前,犹如两点漆墨的眸子对她带些好奇,又有些抗拒,似乎想要近一点,看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却又好像因为什么原因而顿步不前,而叶新月主动的接触更是因为在他意料之外,所以他一下子便愣住了。 对于叶新月而言,他发愣,就是她的机会啊!她赶紧摆出她认为最友善的笑容,好像幼儿园的阿姨哄小朋友一样:“你有没有哪里摔疼了?”她非常和颜悦色地问。 正太回复了冷冷的样子,淡淡地道:“没事。” 虽然只是两个字,叶新月还是很满意,有进步嘛,知道要乖乖回答大人的问题了。所以她又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又不说话了。 唉,他怎么跟她所在的那个城市的天气预报一样,时灵时不灵的。 “难道你没有名字?”叶新月故意这样反问道。 “我有。”正太果然上当了。 “那你说来听听。”叶新月赶紧给他下套,“说不出来就是没有。” 正太的眼中露出嘲弄的眼神:“不说。” “不说就是没有。”叶新月不遗余力地将激将法运用到极致。 正太却一点也不上当,更不上道,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叶新月,直到后者开始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白痴。 “真是的,小小年纪,就该天真一些,没事不要学别人,装得很聪明。”叶新月嘀咕着,却没注意这话落到他耳中后,他眼中泛起的笑意。他也不与叶新月多说什么,径直往一边走去。 “喂喂,你要去哪里?”叶新月赶紧跟了上来。反正他也没有表现出对自己很厌恶啦,那是不是代表她可以继续跟他磨一会儿? 小正太却不搭理她,径自走到了求学书院的后门——如果这里两块夹缝儿宽到能塞下叶新月的手臂的木板还能称之为门的话。他轻轻站定,聚精会神地将眼睛凑近那门缝,向里看去。 偷窥?叶新月来了兴致,这种事情她喜欢。 嘿嘿,小屁孩,你不乖哦。叶新月带着一脸戏谑的笑意,也兴致勃勃地将头凑了过去。 什么嘛,不就是一个老夫子带着一群小孩子在院子里吗? 叶新月失望地看了看一旁的小正太,他却看得很专心。奇怪,什么事情这么吸引他啊?她觉得也许是自己刚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眉目来,所以又继续一声不吭地继续朝里面看去。 门的那边,是一个很普通的院子。这会儿,这院子里正站着大概有十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人是年过花甲的老人,留着考究的山羊胡,一看就是个老学究那样的人,衣着整齐而朴素,而其余的就都是或大或小的孩子,年龄大一些的,几乎和叶新月一样高了,而年纪小的,比小正太还要小上三四岁。 看来,这个老人应该就是这里的老师了。不过,这里的老师都这么身兼数职的咩?叶新月纳闷地想着,因为如果她猜得没有错,这会儿这个老师正在教的课,应该归为“自然”或者是“科学”这样的科目吧? 这老师现在正在教的,是让一干学生如何去辨别风的方向。哎,所以说古代的私塾老师很多都食古不化嘛,这些孩子又不是生活安逸的富家子弟,这些对天气、对自然的常识,他们懂得也不少,何必你来教?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对古代这类老古板有很深的偏见,叶新月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那老师拿了一张大概一指宽的纸条,轻轻地用右手的食指捏住,举起右手臂,抬到空中,然后松开手指,那纸条立刻飘飘悠悠地朝着一个方向飘落下去。 “咳咳,看到了没有,它向着西南方向飞去,所以今天刮的是东北风。”老师捻着自己的山羊胡,煞有其事地说。 叶新月差点一个没忍住就笑出声来,有没有搞错,这样也行? 反观那些学生,却一个个对他表现出莫名其妙的崇拜,叶新月估计其实这个道理他们都懂,他们崇拜的只不过是老师把它详细叙述出来的表达方式而已,因为他们不会表达。虽然叶新月对这老师很嗤之以鼻。 不过,看了一眼旁边不出声的小正太,虽然他面无表情,但是叶新月还是看出他眼中极力隐藏的羡慕——搞不懂,这有啥好羡慕的啊? “他说的这些东西你都不知道吗?”叶新月不由小声地问他。 他倒是没有不睬她,简单地回答道:“知道。” “知道你还……”叶新月不解的话还没有说完,院子里那老师却已经将眼神瞥向这边来,“何人躲躲藏藏的?”随着他的声音和眼神看来的方向,一个院子的人都往这边瞧了。 小正太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似乎打算转身离开,叶新月却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走什么走,与其躲在这里偷看,不如进去说出自己也想来这里上学。” “我不……”小正太的话还没有说完,叶新月已经不由分说地踹开那本就不算结实的后门,堂堂正正地走了进去。 “不什么不,我说了算!”她对小正太低声喝道。 后者则无奈地随着她走进去,心里不禁纳闷,为什么他的事情,竟是她说了算? 正文 第二十章 去你的姑姑 那老夫子胡子翘了翘,神情有些倨傲地道:“不是说过你了么,怎么还来偷学?做事这般偷偷摸摸,神情猥琐,行事古怪,意欲何为?” 叶新月叹为观止,原来所谓的有学问的人,就是爱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词语的啊。不过,貌似他说的内容,没一句是好话吧?那正太只是漠然地站在那里,好似被人说的不是他一般,叶新月却看不下去了,跳出来指着那老夫子道:“你说谁偷偷摸摸?你说谁神情猥琐?你说谁行事古怪?我们这还一句话都没说呢?你倒是先把人贬得一文不值,你意欲何为?” 那老夫子的胡子被叶新月气得连翘三翘:“你……你……你……” 叶新月笑嘻嘻地道:“我怎么样?” 老夫子气得一甩袖:“你简直刁蛮泼妇!” 叶新月只当他夸自己,丝毫不生气,依旧笑得那个明媚动人,显然是故意要气他:“是啊,我是刁蛮泼妇,好歹我也是被人骂了之后才回的嘴。你呢?我们哪句话冒犯你了?你就讲理吗?” 她的话气得老夫子整张脸上那本就没四两肉的双颊一阵抽搐,叶新月及时闭嘴,免得他下一秒就被自己气得口吐白沫了。 倒是一旁几个大一点的学生看不过自己的老师这样被人挤兑,纷纷站上前来,对叶新月怒目而视。 “怎么了?我说到你的痛脚了,所以就打算让学生出马,人多欺负人少啊?”叶新月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她倒不是怕这些孩子,大不了就是打一架嘛,可是她很怕小孩子打架的时候会连掐带咬外加吐口水,这点就让她很讨厌了。不过,场面话当然是不能输的。而且,她摸准了这老夫子是爱面子的假道学,自己这样一说,他肯定不肯让自己的学生帮忙,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果然,老夫子朝几个义愤填膺地看着叶新月的学生一挥袖:“你们都给我退下。”话语之中,倒是真有几分威仪。 那几个学生看来十分尊重他,于是便心有不甘地看了叶新月一眼,随即退到了一边。 老夫子似乎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瞪着叶新月道:“你是何人?” 叶新月撇撇嘴:“你刚才都把我说了一通了,还不知道我是谁啊,真不讲理!” 小正太看着伶牙俐齿的她,抿了抿嘴,想笑,却又忍住了,哎,不知道到底是谁比较不讲理。他本不想生出这些事端来,可是她却好像很有惹事的本事,那老师看来给气得不轻。他微微侧头,看着她清秀的侧面,阳光斜斜地照在她的侧脸上,生出一些明暗的对比来,她微微撅着嘴的样子倒好象真的是她吃了多大的亏似的,他在心里叹气,还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啊——他在心里想着,从小到大,她好像是第一个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话的人,虽然他基本上都没有回答,可是她却又不是很介意的样子——真是奇怪。 是不是外面世界的人,都是她这样的?他不由在心里想,那自己之前岂不是活得很无趣吗?因为,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与他说过话。 还有现在,要不是自己的话,她应该也不会在这里跟老师吵架的。 那老师被叶新月的一句话又气得重归哆嗦状态:“我说的是他!”他憋了半天,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我说的是他,与你何干?” 正太依旧面无表情,叶新月却看得无比心疼,要是换上她小时候,谁敢这么说她,她早就上去一把拽下他大半的胡须了。 “怎么与我何干了,我是他……”叶新月开口说道一半,却又顿住了,她是他的谁?她看了那小正太一眼,不确定他是不是能接受自己随便跟他拉关系,而且,她一时间倒也想不出来,要给他和自己安个什么亲朋好友的关系。 那老夫子却好似逮住了她什么把柄似的,得意地问:“你是他什么人?” “姑姑。”一直沉默不言的小正太却忽然开口了。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这一句“姑姑。”却让两个人都几乎跳了起来,“姑姑?!”这是老夫子的声音,他一向觉得这孩子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似乎被这求学书院的筹建人段莫离段大夫收养着,养在静心庵的后面。但不知道为什么,据他观察,段大夫对这孩子很冷淡,而且一个男孩子,自小呆在尼姑庵的后院,与世隔绝,想起来都会让人觉得古怪,所以这也是他素来不喜他出现在这书院周围的原因。而且,似乎段莫离也并不太在意这孩子是不是被别人当作异类而刻意远离。可是,现在却忽然冒出他的姑姑来?难道他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那之前他怎么从未见过她? “姑姑?!”这低一点的声音是叶新月的。一来,她没想到小正太会开口,二来,她更没有想到他居然给她安的是他姑姑的身份。去他的姑姑!叶新月郁闷之极,兰蔻这个身体很年轻的好不好?为什么她不能当他姐姐?他哪只眼睛看她觉得她老到只能当个姑姑的地步? 不过,当前先解决对外矛盾,内部矛盾回头再说,所以自认为很顾大局的叶新月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认下这“姑姑”的身份了:“呃,没错,我就是他姑姑!你凭什么说我侄子不好?” 老夫子不屑地道:“难怪你这般离经叛道,连头发都这样阴阳怪气,原来与他是一路的。” 臭老头,敢评论我的头发,你死定了!叶新月不怒反笑:“是啊,我们是一路的,哪像你啊,想跟人狼狈为j,想找人沆瀣一气,那还找不着呢!哎呀呀,你手抖就别去胡须了,小心一会儿手里没个数,给拔下来可就要疼死人了……哎呦呦,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您怎么就这么不注意啊,啧啧啧,看看这白花花的胡须啊,你这一把拽下来就不觉得心疼吗?” 叶新月算是把“闲凉疏德”给发挥到极致了,看着被她气得直哆嗦的老夫子,真的不小心把自己的山羊胡扯下一大把,她心里那个乐呵啊,嘴里讽刺的话更是一溜儿接着一溜儿。 她一边说,还一边给旁边的小正太使眼色,小子,学着点,下回被人骂可别再跟闷葫芦似的,适当的反击才能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闭嘴。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正太快跑 说到这里,叶新月已经把那老夫子气得快要中风了,她拉起小正太的手,心里暗爽一把,想不到手也这么滑,不枉费是她看中的正太啊:“侄子,我们走!”你叫我姑姑,那我叫你侄子,也没啥不对的吧,可不是我故意要占你便宜的, 哎,就是这刚从青年变少女,瞬间又变成长辈的感觉啊,实在是不好。 不过,心里虽然想着不相干的事情,说完话的她还是趾高气昂地看了看院子中一干脸色难看的学生:“你们也不要来学了,这老师的学问不怎么样,早点回家,小心被他误人子弟。”挖完墙角,她很开心地准备抬脚闪人。 老夫子气哼哼地道:“站住!” 叶新月转过身:“做什么?”还没有被她气够吗?这种连饭都要蹭学生家的老师,真是没有涵养啊!她十分讨厌这种老师,这跟现在那种要家长送礼就对这家小孩特殊照顾的无良老师有什么不同,区别就是一个收的礼价值高一些,一个收的礼价值少一些,性质都是一样的!一样应该被鄙视。 按时交水电费和纳税的新生代五好青年叶新月,社会荣誉感还是很强的,所以才这番下力气地用言语刺激这老师,恨不得气得他明天就不能来上课似的。 “你凭什么说老夫的学问好差?你有资格吗?你见识过吗?”老夫子谈起他的学问,似乎很有自信似的。 叶新月现在完全是站在小正太这边,要杀一杀他的威风,于是决定把一个很经典的笑话拿来用一用。她首先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个观点我就不认同。” “什么?”老师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自己之前在讲什么内容。 叶新月故意模糊语句中的重点词:“你刚才不是拿个东西往天上抛,看它掉下来时偏向哪个方向,然后就以此判断风的方向的吗?” 老师点了点头,果然没有听出叶新月话中有心为之的圈套:“的确,这有何不妥?老夫说的都是对的。”他一边摸着他那已经少了不少的山羊胡,一边看向他的学生,后者也都立刻配合地点了点头。 叶新月眼中闪过一丝淘气,虽然对面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可是一直在观察她,不知道她要怎样的小正太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他忽然有种预感,他有点同情那个老师了。 尤其是,叶新月眨了眨眼睛,似乎故作纯良地反问了老夫子一句:“你确信吗?”他心里那种预感就更加强烈了。 后者则冷哼一声,用从鼻子里出气的方式来表现他对叶新月的无比鄙视。 叶新月却笑得更加天真起来,她拉着小正太地手,悄悄地向后一步,口中则转移着老夫子和一干学生的注意力:“你居然这么自信,我真是想笑啊,哦呵呵……”她掩口开始学着动漫之中那很假很欠扁的笑声,在场所有人包括小正太,全部在心里甩了一把冷汗,这笑声也实在太…… 这时候,叶新月开始复制她看到的那个网上的经典笑话了,首先,半蹲,然后,捡起不大不小,形状适中,看起来不至于会把人打到头破血流的,没什么棱角的,但是又绝对具有能够让被击中的人鼓起一个包的,小型攻击力的小石头,然后迅速站起身来,瞬间凝神瞄准无良的蹭饭的老夫子,抬手掷石,命中目标的同时,立刻转身,拔腿就跑!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当然,落跑的时候,一定不能忘记两件事。 第一件事情,很重要,就是逃跑的时候一定要拉着小正太,这是头等大事,不能忘了,切不可为了芝麻丢了西瓜。 第二件事情,就是一边以百米冲刺死速度跑着,一边还要回头对那老夫子笑得天真无邪:“老师,看来今天刮的是上、下、风哦~~~~”注意,此处这个尾声“哦”一定要说得那个婉转悠扬,直到看到那老夫子气得翻白眼为止。 当叶新月拉着小正太爽快逃跑的时候,她的心情忽然好得难以言喻,就好像又回到了小学的时候,在女老师的粉笔盒里扔了一只蟑螂,成功吓得对方尖叫后,那种恶作剧成功的成就感简直溢满胸膛。 而随着老夫子的一声吃痛声,她笑得更加欢快起来,一边小声喘着气,一边咯咯地笑着,好像没有长大的孩子似的。 小正太一边跑一边抬起头来,看着她的侧脸,尖尖的下巴,瘦瘦的脸,一双眼睛不是很大,却十分有神,里面装了他这辈子都没有看过的喜怒哀乐,那么丰富多彩,她笑着的样子,很随和,眼睛弯弯的,像小月牙一般。 她发现他在看自己,不由得意地龇牙,丝毫不介意这样是不是会破坏形象:“好玩吧?”她得意不已。 他怔了怔,随后点了点头:“嗯。” 虽然只是简短的一个字,她却好像得到了莫大的称赞和鼓舞似的,笑得更加乐呵起来:“快点快点,等一会儿他们反应过来,就追上来了。”她一边微微地喘着粗气,一边拉紧了因为奔跑而放松了的牵住他的手,继续向前跑去。 他跑得很轻松。其实若没有她的牵手,他会跑得更加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这样跑得狼狈的样子,也很有趣,于是,没有放开手来。 或者,是她实在是有趣。他转头,看到远远地在后面追赶他们的那一帮人,抿了抿嘴,也很想笑。 他拉了拉她的手,她低下头:“怎么啦?跑不动了吗?可是我抱不动你耶!”她想也不想就说道,他却一愣,看着她那气喘吁吁的模样,随即无奈地拉着她转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走这边,我们抄近路回去。”他说道,随即变成他拉着她往那边跑去。 我们?回去? 她一愣,对了,他们住得很近的说…… 所以,她没多想,很哈皮地跟着这个熟门熟路的人后面跑着,忽然想起,她今天往这边走是要干嘛来着的? 哎呀,忘记了,回去再想想吧……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我背你 他们跑得很快,不一会儿后面的那些追上来的学生就被他们给甩得没了踪影。 终于,叶新月首先听了下来。她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不停地呼哧呼哧地喘气:“我……我……跑……跑不动了……”她累得要瘫了,不管在现代还是在古代,老天在运动细胞方面显然都没有对她表现出丝毫的厚爱。 那正太也歇下脚步来:“怎么了?” 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累死了,跑不动了,再跑下去你干脆直接去静心庵给我立个牌位好了。” 他走到她身边,见她几乎喘气喘得要咳嗽起来了,本想要伸手去帮她拍拍背顺气,但终于只是淡淡地问:“什么是牌位?” 叶新月差点没吐血:“你都不知道什么是牌位?”他为什么这个也不知道?他不是住在静心庵的后院那边吗?她看到静心庵还是供着不少牌位的嘛。 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嗯。那是什么?”他对她说的话忽然多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携手逃跑的举动让他好歹生出了一些伙伴意识了。 叶新月随意地摆摆手,看了看不是很脏的地上,没什么形象地一屁股坐了下来:“那是你活着的时候绝对用不着的东西,所以不用管它是什么,不用问……”她头有点晕,嗓子也有点疼,坐下来之后简直动都不想动了。 长大以后,她还真没有再试过被人追着跑,并且累得跟条狗似的了……她抚了抚自己有些晕眩的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势没有痊愈不能这么剧烈运动,她感觉两个太阳|岤有点针扎似的疼痛传来,这让她禁不起想要有种闭上眼睛四仰八叉地成大字型倒地休息的冲动,不过考虑到身后一片干草地,那样躺下去她的bobo头肯定会变成“草包头”,她只是想想便作罢了。 呃,看来她还真是对头发有够偏执到一定地步了…… “好。”那正太点了点头,不再问什么是“牌位”。 由于他这一声回答也来得太晚了些,或者是因为叶新月正把注意力全面转移到如何对付她的头痛上了,所以当她听到这话时,不由愣了一愣:“好什么好?我刚才说什么了?”更加剧烈的头痛让她在瞬间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嘶——” 刚才见她坐了下去,他便觉得她的面色苍白得有些不正常,这时见她眉头深锁,更是不太对劲:“你怎么了?”他观察着她的表情,问道。 第一次见面就在小正太面前晕倒的话,是会给他留下心理阴影的吧……她一边心里还很有空地想着这种不相干的事情,一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露一丝颤抖:“我没事。” 小正太皱起好看的双眉,墨玉一般的双眸之中露出些微的担心,她这样子哪里像是没有事的? 其实叶新月感觉这会儿的脑子里已经有好几千只蚂蚁在她的脑细血管里爬行啃噬一样,每一个脑细胞都在叫嚣着一个字——疼!她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却依旧咬牙露出一个跟哭了差不多的笑容:“我真的没事。” 小正太自小被段莫离养大,虽然很少和别人接触,但是毕竟耳濡目染了不少医学知识,见她这样的表现,心里已经猜测她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而跟叶新月这样交谈并且一起了这么长时间,还一起闯祸落跑,更加是他生平头一遭,他对叶新月有一些好感,觉得她与那些见到他便会远远地躲开,看他犹如看着怪物的人完全不一样。 所以,手在袖中之中犹豫了片刻之后,他果断地在她身边蹲下,拉过她的手,为她把脉。 她的脉象怎么这么乱?这是他的第一反应,随后,他也没了主意。毕竟,比起段莫离,他根本就是连对医药略知一二的水平都还算不上,当下也不晓得该如何帮助叶新月,让她看起来不那么难受。 那个人说过,自己不应该随便出来的。他垂眉微微犹豫了一下,虽然那人从来不曾对他偷跑出来多加干涉,但是自己这样带着她去找他,他会不会断然拒绝? 看着显然还在死撑,但是肩膀都在微微抖动,眼看已经撑不了多久的叶新月,他咬了咬牙,低头轻声问她:“你还走得动吗?我带你去找一个能让你不这么难受的人,好吗?”他好不容易说出这么长的话来。 其实,太久一个人待着,即便那个人会偶尔去看他,即便他常常自己偷跑出来,但是,他并不习惯用语言和别人对话。他与叶新月的对话一直没有长长的句子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对陌生人的警戒,以及长久养成的这样冷淡的个性;另一方面,则就是因为他太久不曾和别人流畅地对话了,应该说他自有记忆以来,今天是他第一次开口说了这么多话,这就好比用一个虽然拥有了很久但是从来没有使用熟练过的工具一样,他的话显得很生硬,语气的转换也不流利。 叶新月抬眼看了他一眼,因为头疼,她的思维也变得有一些迟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她努力睁大因为疼痛而眯起的双眼:“你是带我去见段莫离吗?”她含糊地问。 他不由一愣,她竟然认识那个人?他心里总算放下一颗心来,要是那人认识的,那他应该会救她的吧。 他本是想要扶她起来,然后再搀扶着她一路走回去,去找家在路那边的段莫离的。但是,她刚站到一半,就腿一软,紧接着斜斜歪歪地几乎是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单薄的肩膀上。 ,为什么这么好的吃豆腐的机会,老娘却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叶新月无比郁闷地鄙视了一下自己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身体状况。能看不能吃,还让不让她活了? 她虚弱无比地说:“让我坐一会儿吧,我过一会儿就有力气了。”说不定过一会儿她就可以动个手指头了…… 他却制止住她再想做回地上的动作:“我背你。” 他淡淡地说。叶新月却直觉想要摇头。虽然兰蔻这身体很瘦,很轻,但是看起来比她还轻不少的正太,根本就还是个孩子,个子也不及她高,哪里背得动她呢? 但是,手脚都由不得她做主的叶新月,毫无反抗余地地被他背了起来。虽然她的双脚还是没有离地,与其说是他在被她,倒不如说是他在背背地拖着她走,但她还是有了小小的感动。她想要跟他说些什么,却终于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因为,她彻底晕了过去。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奇异晕倒状态 “你还在睡吗?”段锦皱眉,声音之中有些被他刻意压抑住的担心。 他姓段,单名一个“锦”字。姓氏是来自于那个收养他的段莫离,而名字“锦”的由来,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他不该提问,因为即便他开口,也不会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尽量不用“晕倒”这个词语,这个词语在他的印象之中,是很严重的一个词。联想到刚才叶新月紊乱的脉象,他便心里一阵没底,于是只是佯装她只是睡着的而已。不时地出声询问她是否醒了,期盼她会在下一刻回答自己一声。 被他架在后背的叶新月,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晕晕乎乎地转醒过来。此时,正是在他不厌其烦地问了好几遍之后。她张了张口,想要叫他放自己下来,她的脚后跟一路上不知道撞了多少路面上突出来的石子儿了,此时火烧火燎的,疼痛感让她怀疑脚是不是已经肿了起来。 但是,别说开口了,她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奇怪的是,她的听觉还是很灵敏的。 她甚至可以听见他因为吃力而沉重起来的呼吸声。 看来,他还真是个死硬派,她在心里苦笑地想。她脚后跟的疼痛感因为她的分神反而显得不那么厉害了。 他要这么一路把自己背去段莫离的家里吗?她猜测着,感觉身下的他几乎已经快要被她压弯了腰。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可以“压”他了,她心里的苦笑不由更甚了几分,但是却又泛起丝丝心疼起来。 之前他们从求学书院跑出来的时候,跑了那么远,这会儿他这样挪着走回去的速度,不知道要几时才能到段莫离家。 她正想着,忽然发现他的脚步一滞,但是随即又继续按照之前的节奏走了起来。但是,她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瞬间都给绷紧了,显得有些硬邦邦的。 他也太瘦了,背上没有几两肉,全都是骨头。该不会他和仪琳一样悲惨,从小到大从来不识肉滋味吧?哎,那样还真是有够悲惨,还是下次她想办法从静心庵外面带只烤鸡或者烤鸭什么的,给他们开开荤。叶新月丝毫不考虑在佛门净地吃肉是不是太不给佛祖面子了,暗自决定着。 不过,她感到此时小正太是忽然整个人紧绷起来的,难道是因为他太累了,但是又不肯放下她,偏偏要自己跟自己死磕? 也许处于这种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的状态的人,其他触觉器官会变得平时灵敏,她忽然感觉周围的气息变多了——这也就代表,周围的人变多了! 没错,是周围出现了很多人,他们就是当初追出来的那些学生。本来,他们追不到人,又感觉没为老师尽到力,正有些不好意思往回走,却看见了慢慢向这边走来的段锦。 要是能够选择,段锦也不想走这条路,这简直与自投罗网无异。但是,这里是去段莫离家的必经之路,他根本回避不了。 而那些学生见到他的瞬间,先是错愕地看着他,随即将视线移至他背后背着的叶新月身上。他们之前也算小小地见识了一下叶新月的出奇搞怪了,生怕他们的去而复返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但是仔细一观察,便立刻又很容易地发现,叶新月双目紧闭地被段锦半背在身后,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而段锦也几乎是步履维艰了。 彼此看了看同伴,这几个和叶新月差不多高,比段锦要高出不少的学生慢慢地往段锦拢,逐渐地将他包围在一个圈内。 段锦却依旧只是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既不停顿脚步,也不面露慌张,他就这样用力地用自己并不厚实的后背托住叶新月,然后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因为叶新月的体重对他而言真的是个负担,所以他走得非常的慢,他的步子也跨得很小。但是,他却显得那样从容不迫,即便他的额角已经隐隐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即便他的呼吸渐趋沉重,他依旧不显疲态,他甚至会回过头去,问叶新月:“你醒了吗?” 叶新月听得见却回答不了。她觉得气氛好像很怪异,直觉自己的身边有几股冷冷的风,但是又完全摸不着头脑。 人看得见周围时,好像见到什么场景都会觉得很寻常。而一旦看不见了,那哪怕只是很普通的风吹草动,都能被无限扩大为一种惊慌。而此时的叶新月心里就闪过丝丝惊慌。但是,她却又很快镇定了下来。 因为她听不见段锦的声音之中有一丝颤抖,他的语气还是那样平平淡淡的,就好像他说他不知道牌位是什么东西时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肯定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那些沙沙的声音应该是路边的草地被风吹动时拂地的声音,什么呼吸声、气息声,肯定都是幻觉……是了是了,她头部受过伤来着,现在又是头脑清楚四肢麻木的奇异晕倒状态,有幻觉也很正常的嘛。 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都是幻觉……一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叶新月一边放松了下来。 当个有责任感的小正太不容易啊,她在心里想。她的头着他的背,微微的湿气显示着他的汗水已经濡湿了他的衣服。他走得很小心,因为他的动作几乎轻柔到不会让她没有知觉的身体歪斜——当然,她的脚又磕到地面不平处的石子儿而不由自主地弹跳一下的情况除外。因为,她和他的身高实在是属于不可抗拒的自然因素。她这会儿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变短来适应他的身高啊。 那几个学生毕竟只是孩子,他们见段锦这样沉着冷静,反而犹豫着要不要再近一步,却又深怕自己跳进什么陷阱里去。能把老师气成那样的人,他们可惹不起。 于是,最终,他们都没有有什么近一步的举动,反而又自动给段锦和叶新月让出了一条路来,抱着一种类似于观望的离场站在那里。 而段锦则咬着牙,继续不动声色地提起放下自己那双完全重到和灌了铅一样的双腿。等最最疲乏的那一阵过去之后,他背着她已经 正太养成指南第5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经开始觉得轻松。 看向不远处露出段莫离家院子的拐角,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人生处处有意外 段莫离安置好依旧昏迷的叶新月,这才转身看向一旁一声不吭的段锦。 “她怎么样?”段锦抬起头,问这个养育了他这么些年,却依旧关系很生疏的男子。 段莫离淡淡地道:“她没有大碍,”他的口气一顿,随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段锦轻轻地走到床边,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半晌才道:“我去求学书院了。”他从来不会跟段莫离说谎,如果不想说什么,他就不开口,但是一旦开了口,就必定是实话,丝毫不掺假。 说完,他看着额头渗出细密汗水,不知道是不是正忍受着极大痛苦的叶新月,从自己怀中拿出一块普通但是整洁的帕子,轻轻地为她擦了起来。 段莫离冷眼旁观他的动作,心里却有些惊讶。段锦的性格一向冷淡,甚至十分孤僻,何曾主动这样亲近过别人。 “你认识她吗?”他出声问收回帕子,在一边站着不动的段锦。 段锦一怔,想起了之前在求学书院的围墙上,看着她站在下面,微仰着头,对自己笑得眉眼弯弯,说:“我叫叶新月。” 他点了点头:“嗯。”如果一个人的表情可以单纯地从脸上剥离下来,那么段锦的表情显然不是一个这样年纪的小孩子该有的。天真、稚气、活泼、调皮……这些形容词在他身上统统不适用,他倒更像是一个已经有着成|人的思想却还是小孩子模样的人一般。 段莫离也没有继续追问他,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反而将视线转向躺在床上的叶新月,心里则思索着她这一次的晕倒实在是来得蹊跷。 叶新月被段锦好不容易送到这里后,段莫离已经给她把过脉了。她的脉象紊乱到让人惊讶。奇怪,按理来说,她之前撞伤后头部所受的伤虽然不轻,但是自己既然答应了救她,给她的治疗也是极为讲究的,再观之她醒后的身体状况,确实是在往好的一面恢复着。但是,今日怎么又晕倒了? “她晕倒之前,有什么征兆吗?”段莫离问一旁沉默的段锦。 “我们跑了一会儿,她的脸色就不大对劲了。”段锦这样回答道。 跑?段莫离看了看叶新月苍白的脸色,嘴角有一丝讥讽的笑容,她是不是嫌命大,身体刚刚有些起色她就忙不迭地打算再弄得自己卧床不起吗? “真是一刻也不得闲的主儿。”他冷哼了一声,她既然这样不爱惜自己,自己当初何必救她。 好渴……叶新月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觉得嗓子里干得几乎要冒烟了。她处于那种神志清楚但是身体动弹不得的状态下,被段锦送到了段莫离处。听到段莫离说要用什么银针刺|岤,吓得她差点没跳起来,当然啦,她没有真的跳起来,因为她压根儿动不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虽然段莫离的确有撸起她的袖子,在她的双臂扎了好几针,她甚至对银针刺入她皮肤时的冰凉都感觉得丝毫不差,但是倒也真的没有感到疼痛。反而在这银针刺|岤的过程中,渐渐地舒缓放松下来,进而沉沉地睡了过去。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是觉得太渴了,她怕是还会继续睡下去——一定是前些日子的睡眠不足长期累积下来的后遗症,她简直越睡越困。 “水……”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一只水杯被一双五指修长的手托着,送到了她的唇边,她却惊得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并且在看清楚给自己喂水的人是段莫离的那一秒,她错愕不已:“你怎么会在这里。” 段莫离见她不喝水,随即将手缩了回去,语气有些不善地道:“这里是我家,你睡的是我的床,我在这里有什么不对?” 他的家?对了,自己是晕倒了然后被小正太送过来的,还被扎了几针……那小正太呢?她想起事情的始末,随即一双大眼在室内逡巡,却没有找到她想见的人。 “他人呢?”她开口问。 段莫离没什么表情地反问:“你说谁?” “就是送我过来的那个小少年。”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是没有弄清楚他叫什么名字。不过,他竟然一路将自己送到这里给段莫离救治,看来倒也不讨厌她,他住在静心庵的后院,也很近,自己下次去“拜访”他一下就好——如果他这次肯开门的话。 “我让他回去了。”段莫离将水杯里本是倒来给叶新月喝,但是她却没有喝的水喝了下去。 叶新月看他喝光了水,不由一阵愕然:“你干嘛?” 段莫离却不理她,任她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己手中变得空空如也的水杯。 “小气。”叶新月感到自己的嘴唇已经有些干裂了,她不由小声嘟囔了一句。 段莫离佯装什么也没听见,转身将茶杯放在了桌上便出了房门。 “啊,喂,喂……”叶新月见他居然就这么走了,不由出声喊他。 不过段莫离却丝毫不管她似的,跟耳朵聋了一样径直走出去了。 “莫名其妙,我又哪里惹到他了?”叶新月坐在床上,摸了摸鼻子。她沙哑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没有被人服侍的命啊,她在心里哀叹一声,打算自己下床去倒水喝。 桌上的茶壶里应该还有水的吧,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床边挪着,随即却发现,自己的鞋子竟然离床边很远。 三挂黑线从她的后脑门上垂下来,不会是刚才段莫离故意踢到那边的吧。当然,也有可能是之前自己躺上床时,因为急于为自己诊治,所以他随手扔在那里的吧。叶新月努力地不让自己往人心险恶的方面去想。 她伸出一只脚,想要去够那远远的鞋子,可惜没够着,她再试,还是不行。哎——看来只好跳起来试试看了,看能不能正好踩上鞋子。 其实,叶新月一向是个懒得很传奇的人,在家里她上床睡觉前,也常常把拖鞋甩得左一只右一只的,等到了早上也会够不着。之前她都是百跳百准的,所以这次她也觉得应该是小case一件。 可惜,她忘记了两件事情:第一,她现在的身体是兰蔻的受过伤的、并且此前还刚刚晕倒的身体;第二,她之前一路被段锦背过来时,脚后跟因为与地面石子的摩擦,早已肿了起来。这一下跳过去,一来没有落到鞋子那里,二来痛得她不由脚下一软。 “啊!”随着一声包含着吃痛和慌乱的惊呼,一阵东西翻到,茶盏打碎的声音也随之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用钝角度数去思维的古代男人 人一倒霉,诸事不顺。叶新月愤愤地想着,努力地用双手撑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要是这里有什么投诉机构,她早就把投诉电话打到爆了——哪有像段莫离这么恶劣的医生,不管病人的死活自个儿出去的?还有,也没有医生看病只看半拉子的,“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这句俗语是用来形容人做事考虑不周的,可是好歹话里面还头脚都照应到了不是,哪像这位蒙古大夫,给她扎了几针见她醒了就算完事儿了。 一边在心里编派段莫离的不是,叶新月一边哼哼唧唧地想要爬起来。一只手指纤长而且修剪整洁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她怔然地抬起头,见到段莫离不知何时又走了进来,此时正弯下腰来,似乎是想要扶她起来。 叶新月却来了脾气了。话说其实她一般很少会记别人的仇的,但是很不幸,她这会儿和这个段莫离卯上了。横扫一眼一旁的段莫离,叶新月压根不理他,自己以单手撑地为着力点,另一手扶住被碰倒的椅子,然后慢慢地想要站起来。 段莫离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随即好整以暇地站了起来。 那椅子的椅背做成的形状是上窄下宽,所以横倒在地面上之后并不平稳,而叶新月将手撑在上面,又恰巧撑住的是其中最不稳的部分,于是乎,“啪嗒”一声,翻倒在地的椅子华丽丽地翻了个个儿,叶新月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段莫离双手环胸地站在旁边,见叶新月再次摔倒,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既不伸手去扶她,也不走开。倒好似故意要看她的笑话一般。 叶新月却也犟得可以,硬是不肯吭声,继续自己尝试着爬起来。偏偏这次一摔,又被摔到了手肘部,于是双手一撑地便是一阵意外的疼痛,她咬了咬牙,还要再试,却被段莫离打横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她蓦然一惊,随即在他怀里挣扎着,“我自己有手有脚,不用你假好心!” 段莫离冷冷地道:“你受了伤还是要我来治,我不过是给自己省省心罢了。” 不等叶新月反驳,她已经被他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他随即转身,去将倒地的桌子椅子扶好:“你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 叶新月本来是要反驳的,但是想起了自己今天莫名其妙的晕倒,她决定在她还没有找到别的肯不收钱帮她看病的大夫前,先不跟这个段莫离多计较:“我今天又是伤势未愈,又跑得太过激烈,于是血气上涌,导致晕倒的吗?” 段莫离转过身,狭长的单凤眼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你倒是知道的不少,既然如此,你却为什么非要跑动?” 叶新月耸了耸肩:“我忘了。”那会儿就知道好玩了。而且,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弱不禁风到这个地步。 段莫离看着一脸无辜的叶新月,无奈地摇了摇头,打算出去,但是走到房门前,他又转身道:“你是不是和求学书院的曾秀才斗气了?” 曾秀才?叶新月一愣,随即想到今天被她气的只有一个人,于是便面露不屑地道:“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个秀才,果然是没什么真才实学。”她说的那人,正是求学书院的老夫子。 段莫离微微皱眉,入鬓的双眉下一双眼睛宛如冷星:“曾秀才是因为不肯送礼疏通,这才一直屡考不中,你今后休要再去书院胡闹。” 叶新月就是见不得段莫离训自己的样子。同鞋,你是大夫,不是思想道德课的老师,ok? “可是他却连饭都要吃学生家的,这样的老师我倒是头一次见到。”她撇了撇嘴。 段莫离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愿意平心静气地跟叶新月解释:“这求学书院是我筹建的不错,但是曾秀才分文不收在这里教授学生,每日的饭菜是学生家人自发送过来的。” “哦?”叶新月挑了挑眉,这样看来,那个曾秀才倒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喽? 段莫离见她的表情,估计她已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随即便推了门要出去。 见他又要出去,叶新月不由问道:“你要去哪儿?” 段莫离转身,眼神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道:“去外厅。” 叶新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遵循着男女大防之说,不肯与她独处一室多长时间。 段莫离见叶新月不再问什么了,便出去了。 叶新月没喝成水,白摔了几跤,又重新做回了床上。看看地上被她摔得粉碎的茶具,她在心里想,不知道段莫离会不会要她赔。虽然说这茶壶和茶杯都不像多么贵重的样子,但是她现在绝对称得上身无分文。 这时,却听见有一个清脆的女声伴着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从外面传来:“请问,段大夫在吗?” 叶新月立即竖起了耳朵。她听见段莫离淡淡地应了一声,前去开门的声音,接着是两个人的脚步声来到外厅的声音。 “段大夫……”这女子声音婉转,自然而不造作,显得很清新。尤其是她叫段莫离时的声音,让叶新月简直要拿自己的脑袋打赌,这女子绝对对段莫离有意思。 她忍不住想要看看她长得什么样子。其实她的心理很简单,因为她不否认,段莫离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并且他的脾气还是鬼畜攻那类的,所以他的八卦当然也很值得一看。 虽然脚受伤了,可是八卦的动力还是无限大的,叶新月看了看床边被段莫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踢回来的鞋子,轻轻地下床了。呃,脚后跟还是很疼,迫不得已,她只好踮起脚尖几乎是跳着芭蕾步走到了房门后面。 轻轻地蹲下,叶新月用手将房门拨开一条缝儿,将眼睛凑了过去。 对面椅子上坐着一位梳了一个简单发式的年轻女子,皮肤微黑,但是长相很甜美讨喜,尤其是笑起来时的两个浅浅的梨涡,十分可爱的样子。她一边说话一边不时偷瞄着段莫离,显然是芳心暗系了。 反观坐在一旁的段莫离,表情虽然很随和,可是一点为之心动的样子都没有,这家伙不会看不出这姑娘对他有意思吧。不过,就《梁祝》里面梁山伯前半段戏的表现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古代的男人很多在感情方面都不开窍加少根筋。 譬如,眼前简直可以用“眼观鼻,鼻观心”来形容的段莫离,叶新月几乎可以断定,他绝对是根木头。他简直比一百八十度的钝角还要迟钝! (天外音:同鞋,一百八十度的钝角,那已经是平角了,好咩?)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节能电灯泡 似乎一直心不在焉的段莫离在与那女子寒暄了几句之后,便没了言语,看得叶新月在里面干着急。他跟自己斗嘴时不是很有口才的吗?怎么这会儿没说几句就冷场了?继续说啊,她在心里道,看戏看个开头不接着演,实在是让她这个观众有够郁闷——虽然没人请她看。 那女子也被这沉默的气氛弄得有些尴尬,于是站了起来,对段莫离微微一鞠躬:“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上次姐姐的事情跟您道歉的。她确实鲁莽了,请段大夫您别介意。” 怎么又冒出了个“姐姐”来了?她口中的“上次的”事情又是什么事情?难道这出戏还有个序幕,她没看到。叶新月听了这女子的话,反而更加不明白起来。难道说,这女子的姐姐也喜欢段莫离,现在是一出三角恋爱关系大乱斗? 反观段莫离,还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不碍事,我没有放在心上。”一边说,他一边站了起来,眼神似有若无地朝房间门缝这边扫了过来,叶新月不由缩回头去,难道被他发现了? 她想想又将眼睛凑到门缝儿边上,却看见段莫离已经朝这边走来了。她吓得立刻要站起来退回床上去,却没想到蹲了不一会儿,腿已经麻了。她想站却没有站起来,全身地重心向后移,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两只脚后跟上。偏偏她的脚后跟又受了伤正肿着,这一压,顿时一股钻心的痛瞬间从脚后跟顺着双腿,窜过脊梁,直达她的脑中,她顿时疼地差点向后仰去。为了保持平衡,她下意识地往前倾,想要借助门板让自己摇摆的身体定下来,却不想又忘记了那门板先前被她拨开一条缝儿,此时不是固定的。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叶新月扑开了门,并且华丽丽地扑倒在地了…… 那恰好正对着这房门坐的女子吓得一呆,大概没有想到,会有个自己不认识的女子忽然从段莫离的房间里以这么大动静的方式出场。 而反观段莫离,却嘴角微扬,显然是极力忍住笑意。 原来他早就发现自己在房间里面偷窥了,却也不点破,简直是故意为了看她出洋相似的。 笑你个死人头!叶新月狠狠地瞪了段莫离,随即七手八脚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睁着好似小鹿斑比一般纯洁无辜的大眼睛,看向那还处于惊愕之中的年轻女子:“你好。” 那女子这才从惊讶中脱离出来,忙站了起来,有些局促地道:“姑娘,你好。” 叶新月只觉得自己今天一点也不好,晕倒一次不算,还摔倒n次。她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肘,明显感觉到肘部的皮肤全部磨破了,火辣辣地疼。 看到段莫离停下脚步看着自己摔跤,看着自己爬起来,此刻终于向自己走过来了,叶新月本来还以为他良心发现,给自己看看伤势的。谁知段莫离走到她身边,虽然停下来了,但是口中只是吐出两个字:“借过。” 叶新月下意识地移开,下一秒才反应过来,段莫离完全视她为障碍物!没等她找他算账,他已经走到屋子里去了。 叶新月感觉那年轻女子正悄悄地观察自己,不由回头朝她笑了笑。她才不想当别人的假想敌,她一边友善地朝那女子微笑,一边在心里把除了脸蛋和身高,没有一点当情人潜质的段莫离鄙视了一百零八遍啊一百零八遍。 谁知,她一笑,那女子的表情反而像是受了惊吓似的:“你的头发……”她手指指着叶新月的头发问道。 叶新月满头黑线,她的发型不就是现代感强了点嘛,好吧,是强了一些,至于让她受到如此大的惊吓吗? “我是来自精心庵的,尚未完全出家。”叶新月懒得多解释,就这么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她可没有说自己是要出家,只是这样说,也让那女子省了份儿心。不然她要是以为自己和段莫离有什么关系,那还不如让她再去静心庵撞次墙。 而且,尼姑是光头,普通女子是长发,自己这是不长不短的发型。那为什么大家在听到她说来自静心庵之后,就不约而同地不再觉得她的发型十分奇怪?叶新月一点也想不通。难道文商国的尼姑在正式出家前,有个过渡期?而且在这个过渡期里还有个过渡发型——bobo头? 那女子眼中的惊疑果然少了很多。叶新月的嘴角有些抽搐,难道在她的头发长成那么长之前,她必须向每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这样解释吗? 如果真的得要这样,叶新月觉得自己要是回了现代肯定要留下一个心理阴影,那就是见到bobo头就会觉得人家跟佛门颇有渊源。 说话间,段莫离已经拿着一件折叠整齐的红衣从里面走了出来。 叶新月眼尖地发现,咦,那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段莫离时,他穿的那衣服吗?他打算把这衣服送给旁边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吗?文商国是拿衣服做定情信物的吗?那要是在大街上一见钟情的两人,为了交换定情信物岂不是要一起裸奔? 但见段莫离走到那女子面前,微微笑了一下,只见他一对长眉飞入云鬓,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着,笑意好似是春日被暖阳融化的雪,清澈而宁静。虽然男生女相,可是却不见他有丝毫艳丽之气,倒是英气逼人。而笑容只是简简单单地一闪而过,那女子却不由呆了一呆,叶新月也跟着有些看得发怔——乖乖,这简直是个妖孽嘛。 “周姑娘的心意段某心领了,这红衣应该给更加适合它,更加配得上它的人穿。”段莫离的话也在同时一字不拉地落入了在场的两人耳中。 叶新月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那位“周姑娘”的脸,后者果然立刻显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来。虽然不晓得一切跟这红衣服有什么关系,但是她听懂了,段莫离的话很明显是在拒绝某人的心意。 这男人的神经是不是和海底光缆一样粗?他就不会考虑一下女孩的面子吗?没看到有自己这么大个电灯泡杵在这里吗?这样当着另一个女子的面被自己喜欢的男子拒绝,滋味绝对不是“不好受”三个字就能概括的。 只见那周姑娘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叶新月忽然很希望自己是个隐形人,或者她能立刻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算了。让这两人的事情自己爱怎么解决怎么解决去。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又受伤了(求粉红票) 叶新月本来想,按照她在小说和电视里看到的经典桥段,这位周姑娘接下来应该是掩面而泣,外加飞奔而去,要是性情再刚烈一点,就直接打算自我结束生命了。 谁知她只是飞速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即便勉强笑道:“段大夫,衣服我收回了,本就是普通的红衣裳,偏偏被我姐姐误会了,真是对不住您。”她轻轻接过那件衣服。叶新月却细心地发现,她的手指正在颤抖。 这红衣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叶新月不由在心里想。 “段莫离,你……”有点看不下去啊,为什么他还能满脸挂着笑容呢?这样的拒绝才最无情。叶新月正要出声说些什么维护周姑娘的话,段莫离淡淡地丢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原来他什么都明白,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自己这会儿跳出来,不过是让这位周姑娘越来越难堪。叶新月识时务地重新闭紧了嘴巴。 周姑娘又朝叶新月看了一眼,便告辞了。 段莫离刚刚关上门,转身走至院子中,却又有人敲门。他一怔,转身又去开门。叶新月也只以为是那周姑娘去而复返,不想一开门,却发现,门前站着的人赫然是段锦。 段莫离又是一怔,叶新月倒是露出满脸笑容,因为脚痛,她几乎是连蹦带跳地来到了门前:“你是来看我的吗?”她笑盈盈地问。 段莫离低头看这个清瘦的小少年,后者对他看了一眼,随即对叶新月点了点头:“嗯。” 叶新月立刻开心地拉着段锦的手,一瘸一拐地往里走:“我们进去再说。”俨然她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而真正的主人,段莫离则完全被晾在了一旁。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段锦随着叶新月走的身影。这孩子是寂寞了太多年了吧,难得有个肯近他又这样活泼的人,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吗? 只是,他的命里,本就不该和任何人扯上牵连,这样于他也好,对别人也好,都是最好的。这孩子的命,是早就注定了的, 段莫离漆墨一般的双眸之中,有一丝疼惜和黯然闪过,随即还是换上一副处变不惊的表情,也跟着走进屋子去。 叶新月自在地找了张椅子坐下,笑眯眯地看着段锦:“谢谢你把我送到这里。” 段锦淡淡地道:“不用谢。”他不是很适应叶新月简直可以说是肆无忌惮的注视,下意识地撇开头,避开她的视线。 虽然段莫离也是美男子,并且只是普通的一身青衣,也依旧是风华绝代,光彩照人,难掩其华。但是,叶新月有一个认知——他是个成年男子。她绝对不会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一个成年男子。但是,对小正太就另当别论了,叶新月对小正太的喜爱就好似小时候喜欢洋娃娃一样,是纯粹的对精致漂亮一类事物的喜欢。并且,不用担心被人误会。 所以,见到段锦的举动,她笑得更加开心——谁叫她正好恶趣味地喜欢腼腆类的小正太。 段莫离走了进来:“你的手肘没事吗?看来不用我这个大夫出马了。” 经他这么一说,叶新月赫然觉得手肘火辣辣地疼,卷起袖子,只见两只小手臂的下侧都已经被蹭破了皮,红了一片,有些地方泛着青色,还有些磕得深的地方,已经有几丝血迹了。 段锦则有些惊讶,奇怪,她是什么时候伤到手臂了? 而段莫离则猛地怔然,随即拎住叶新月就往房间里走:“你是笨蛋吗?” 叶新月一愣,气急败坏地道:“你凭什么说我是笨蛋?”你才笨蛋,你全家都是笨蛋! 段莫离脸色难堪地道:“你怎么能随便在陌生异性面前露出自己的身体?”这个女人有没有常识? 叶新月听了这话,脸都绿了——,这帽子扣得也太严重了。其实她就是露出两截小手臂,而且还没有露全好不?话说姑奶奶当年上大学那会儿,大夏天还穿着吊带衫下楼买冷饮呢。 “他只是个孩子好不好?哪有这么严重。”叶新月见段锦没有跟进来,对段莫离的小题大做有些不以为然。 “那我呢?”见叶新月依旧没有把袖子放下去,段莫离不得不提醒她,自己也是男子。 “你不是大夫吗,我不给你看伤势,怎么让你医治?”叶新月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段莫离。 段莫离语塞,叶新月说得的确没错。他皱起眉来,看了看也走了进到房间来的段锦,没有再说什么。 段锦很少跟除了段莫离以外的人接触,而且他年纪尚小,段莫离也尚未向他灌输过男女有别的意识,所以他除了天生的性别意识外,并没有受太多礼教这方面太多的约束。 叶新月来自现代,大夏天吊带,抹胸穿上街的她看得多了去了,所以,现在本该觉得自己最正常的段莫离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他不再说话,走到一边拉开橱柜门,给叶新月找药膏。 而段锦则走了过来。 他看着叶新月手臂两侧都红肿起来,不由问道:“疼吗?” 叶新月笑了笑,虽然那笑容有点龇牙咧嘴:“还好,不是很疼。” 段锦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她的伤口,然后道:“我小时候也受过伤,很疼,不过现在好了。” 叶新月问道:“你也伤在手臂吗?” 段锦摇了摇头:“不是,是……” 段莫离则在一旁忽然说道:“锦儿。” 段锦闻声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叶新月疑惑地看了一眼制止了段锦说话,就又继续找东西的段莫离,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段锦却好似得到了段莫离的警告,一句话也不说了。 段莫离却看也不看这边。 叶新月不死心地又说道:“名字告诉我总没什么关系的吧。”她朝段锦眨了眨眼睛,后者却还是沉默,后来索性转身似乎要出房间。 “喂,你别走啊……”叶新月一着急,本来坐在椅子上的她又站了起来。谁曾想,刚才被她碰翻桌子打碎的茶具碎片,段莫离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一块尖锐的瓷片一下子便扎入她的脚掌。 “啊!”她不由疼地坐了下去,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房间里一大一小两个男子都被她的惨叫声惊得一愣。 !今天根本诸事不宜,出了静心庵的范围,她就倒霉到姥姥家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他们果然是熟人(求粉红票) 段锦蹲下来,第一反应是要伸手去拔掉那深深刺入叶新月脚掌的瓷片,但是又担心会引来大量出血。他抬头看向疼得脸煞白煞白的叶新月,不由有些犹豫,见段莫离也走了过来,他便让开了位置给后者。毕竟段莫离才是大夫,这种事情交给他处理最好。 段莫离皱了皱眉,随即又将叶新月抱了起来,将她抱到床上:“别动。” 叶新月哪里敢动,她脚底板还扎着一片瓷片呢。 但是,一天之内两次被这个男人抱上床,虽然都是事出有因,也真是有点那啥…… 段锦紧跟着来到了床边。 此时,叶新月还穿着鞋,并且那瓷片也尚未拿出来,所以并为见到多少血液渗出。只是,从叶新月疼到煞白的脸色可以看出,肯定扎得很深。 “你叫叶新月,是吗?”段锦忽然开口问了个很不相干的问题。 叶新月的额头已经疼得渗出细密的汗水,她讶然地抬头,看着这个眉眼俊雅的少年,不知他为何在此时有此一问,随即点了点头:“是的。”她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可是脚底传来的瞬间的疼痛却让她不由惊叫起来:“啊!” 原来,就在她和段锦对话的时候,段莫离把那瓷片拔了下来。鲜血从鞋底慢慢溢出,滴在床边的踏板上,一滴一滴,流动汇聚,像是在那板上开出一朵妖异的鲜花。 叶新月顿时明白,刚才段锦是故意说话引开自己的注意力的。她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他却只是撇开了头去。 别扭的孩子啊,呵呵。 看着轻轻地脱下她鞋子的段莫离,叶新月却毫无感激之情,就算不事先说一下是为了怕她紧张,那他就不能下手轻点?她没过度失血而死,也要被疼死了。 叶新月的鞋袜早就被血染得鲜红,白色的襦袜被鲜血染红后,那红色在白袜的对比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一边小心地褪下叶新月的袜子,段莫离一边头也不抬地道:“止血散。” 闻言,段锦立刻去橱柜那里拿来一个小小的青色瓶子。 叶新月暗想,果然他和段莫离很熟悉,段莫离的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他都很清楚……她还没来得及往那年下攻上yy过去,脚上的疼痛让她又倒抽了一口凉气,理智顿时又被拉回现实之中。 段莫离的手指很纤长,而且附有一层薄薄的茧,此时他左手握住叶新月细细的脚踝,整个人半蹲着,将她受伤的脚固定在自己的手中,另一只手则接过段锦递过来的止血散。 莫名其妙的,虽然没有乱想什么,叶新月还是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你来帮她,让她不要乱动。”段莫离让段锦蹲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接手自己刚才的动作,然后他自己则拿掉塞住小瓷瓶上的用红布包好的软木盖子,小心地沿着叶新月的伤口洒下药粉。 那药粉之中似乎暗含了什么清凉的药物,碰到伤口后冰冰凉凉的,但是又让叶新月疼得下意识想要缩回脚去。 偏偏段锦的力气却又很大,叶新月猛然缩脚都没有能挣得开去,倒是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些鼓励。 叶新月忽然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个怕打针的小孩子,而段锦就像是不停安慰孩子的家长——不过,明明她才是大人的说。 幸好段莫离动作还算利落,上药的过程并没有维持太多时间。只不过叶新月还是疼得满头大汗。 “好了。”段莫离拿着一堆染红的绷带和用了小半瓶的止血散站了起来,以简短的话作为结语。 段锦闻言这才放开了叶新月的脚,将她的脚轻轻地搁在床边。 听到段莫离说好了,叶新月下意识地问:“那我走回去没有问题吧?” 段莫离不打算回答她这个没有营养的问题,只是不冷不热地道:“段某的止血散还没那么有效,只怕你还没有走出这院子,这伤口就要重新包扎一遍了。” 不能就不能,说话的态度好点你会少块肉吗?叶新月腹诽着,随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下午了,可是她今天还没吃东西,所以饥肠辘辘。 她可不指望段莫离会提供什么食物给她吃。所以,她很希望能赶紧回到静心庵去。静心庵可不是什么大庙,过了饭点再回去,她说不定连菜汤都没得喝了。 虽然最近的饮食让她简直要跟青菜萝卜成仇人了,但是,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好啊。 “那我要怎么回去?”她喃喃地道,随即抱了一丝小小的希望,她小声地问段莫离:“你这里有牛车吗?” 段莫离扫了她一眼:“你见到我院子里有牛吗?”他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脑子里长的是什么。 叶新月本来也就没抱太大希望,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扁扁的肚子。 “难不成我这脚伤好之前,我回不到静心庵去了?”她愣愣地自言自语,“你这里有病房吗?” 段莫离道:“我不会让你借住在我这里的。” 叶新月白了他一眼,不借就不借,说得这么直白做什么。 “我扶你回去。”段锦轻声道。 “我……”叶新月其实是不好意思说,她另一只脚的脚后跟还肿着呢…… “锦儿,”段莫离不悦地喝住段锦,他表现出一种很强烈的不想段锦与叶新月有过多牵扯的态度。 叶新月本来是想回绝的,但是听段莫离对段锦说话的态度后,却又改变了主意,“正好我们是顺路,那我们走吧。” 她作势要站起来,段莫离的脸色不由变了变,明显不想她拐着段锦走:“锦儿和静心庵的人素无来往,你不要自作主张……” 叶新月全然不信他的话:“是吗?” 段莫离摆出一副你爱信不信的表情。 段锦则完全是无声地看着这两人表情对峙。 此时,忽然门外又有人来敲门。 “段大夫,在吗?”一个女声在门外想起。 敲门人的声音叶新月居然有些熟悉。可是又不像是仪琳那么清澈稚嫩的女声,难道是静心庵的别的哪位师傅来找自己回去了? 段莫离看了一眼一旁沉默无语的段锦,叶新月恍惚觉得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还没等她弄明白这是不是自己失血过多的错觉,他已然转身,又去开门去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闪亮登场的红烧鸡块 可惜叶新月猜测错了,这次进来的人并不是什么尼姑,而是当时领着叶新月走出村子的那个中年妇人。 她随着段莫离走过院子,走进堂屋,从敞开的房门看见坐在床上的叶新月,不由一愣,随即暧昧不明地笑了笑。 叶新月见她朝这边看,本来正要打招呼,谁知被她这一笑,笑得她顿时一怔,随即看看自己还躺在段莫离的床上,顿时脑门上一滴冷汗下来了——她不会以为她和段莫离有j情吧……呸呸呸,怎么用上j情这个词了?真是青天白日给自己找晦气。 她看了一眼在自己床边站着的段锦,又看了看那门,显然,以那中年女子的视线角度,是看不到段锦的。要是看见另有人在,她也不回被误会了。 那中年女子虽然看向这边的眼神有些八卦,但是她显然是为其他事情而来的。只见她放下手里挎着的一个用花布遮住的篮子,对段莫离很尊敬地道:“段大夫,曾夫子那边请你过去一趟。” 段莫离有些头疼地看了一眼房间的方向,两个闯了祸的罪魁祸首还在里面待着。那曾夫子本就是个不受气的主儿,虽然有些顽固性子,但是却是难得好老师,教授学生分文不取,学生的纸墨没了,他也不知会筹建学校的段莫离,自己拿本就没多少的积蓄买了。今天不知道被那牙尖嘴利的叶新月怎么好一顿气着了,大概闹将起来,觉得有失了面子吧。 叶新月不是有意要听他们谈话的,但是听那中年女子提到那个求学书院的老夫子,她就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来。她听到之前段莫离跟她说的话,心里多少明白,自己误会那老夫子了。想想人家一把年纪也不容易的,还要被自己作弄,一丝愧疚感油然而生。 她看了看算是她帮凶的段锦,后者倒好象没什么负罪感的样子。娟秀的眉眼比女子还要精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眼下投下淡淡的一重阴影,他的眼中好像无比清澈,却又无比清冷。要不是之前的确是他和自己一起大闹求学书院,气晕了曾夫子,又一起落跑,随后他又把昏倒的自己送到段莫离这里,并且去而复返来看自己,叶新月几乎要觉得他不过是一个精致并且栩栩如生的雕塑。 叶新月没有见过这么感情不外露的孩子。对,他明明是孩子,可是却太沉静了,沉静得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了他的年纪。 那中年女子见段莫离看着房间,忽然笑了笑,似乎很了解什么似的道:“其实也不必着急的,段大夫您先忙……” 段莫离也心知她是误会了,忙摆了摆手:“我没什么可忙的,我们这就先走吧。”叶新月的确在这里留不得,乡野间是非最是多,瓜田李下,总要避避嫌。 叶新月微微提着她没有被刺伤的另一脚,打算下床。一双手伸到她面前。 “我扶你。”段锦清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叶新月,叶新月没什么迟疑地将手放到他手里。他的手指已经可见纤长,长大之后手形也定然端的是好看。 他握住叶新月的手,轻轻地扶她下了床。 叶新月由自动请缨当拐杖的段锦扶着,一步一跳地走到了堂屋。 “我也要去。”她一边说一边还深怕自己被人忽视似的挥着另一只 正太养成指南第6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着另一只手臂。 那中年农妇见到段锦的表情,很奇怪。先是惊讶,这点叶新月可以理解。因为这女子之前站着的位置是看不见段锦的。但是,她看着段锦的眼神为什么好像很厌嫌,可是又好像有些惧怕?叶新月不禁楞楞然地低头看了看段锦。他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就好像这个中年女子是空气一般,只是专心致志地扶着叶新月,连多看别人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真奇怪,总觉得这孩子身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似的,叶新月还来不及深想,段莫离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是这里待着。”她一去,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呢。 叶新月才不理他的话,她径直问一旁的女子:“大嫂,曾夫子现在怎么样?” 那女子朝叶新月友善地笑了笑,道:“我那口子姓王,你叫我王嫂就好。曾夫子现在在家躺着,被气得不轻。” 叶新月面色一窘,她估计王嫂是知道她就是那个气倒曾夫子的“元凶”的。不过曾夫子真的被她气病了?那她怎么过意得去。王嫂之前说去接孩子,那这唯一的一个老师被她气得卧床,所有的孩子岂不是没得学上了?叶新月更加歉疚起来。当时她只是因为一时意气外加误会了曾夫子,逞的是一时的口舌之快,这会儿不由暗骂自己莽撞。 “我去看看他。”她真诚地说。 段莫离双眉微皱:“你先别去。” “为什么,我这次去不是要气他,我……”叶新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段莫离打断了,“你现在行动不便,要去等些时候再去。”她现在也是个伤病号,去了纯粹让场面更加混乱。 王嫂眼见两人似乎要起争执,忙出来打圆场:“姑娘你改天再去吧,曾夫子脾气倔,你今天去怕是不妥,不如等个几天,正好你腿脚也不方便。” 叶新月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要跟段莫离对着干,但是王嫂的话也在情在理,所以她也不好再坚持什么。 王嫂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她带来的篮子里拿出一碗香气四溢的红烧肉来:“段大夫,上次您给我家狗儿治好了病,也没什么好谢谢您的,这红烧鸡块算是一点心意,我们乡下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您可千万要收下。” 段莫离一愣,随即推辞起来:“你端回去给狗儿吃吧,我不喜欢吃……” 王嫂却执意要留下这碗红烧鸡块。 而叶新月的眼睛自从这碗红烧鸡块闪亮登场后,就立刻跟被胶水黏住了一般。 “既然这是人家的心意,你就收下吧。”呃,自己怎么没想说话,这话就从我嘴边自己溜出去了?叶新月自己都被吓了跳,不过潜意识里,她很希望这碗红烧鸡块能够留下来 呜,好久没吃肉了…… 正文 第三十章 吃肉 段莫离也觉得叶新月这句话来得稀奇,再一看她那馋虫的样子,不由有些忍俊不禁。再看看王嫂恳切的样子,自己要是继续推辞反而不好。于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接受了下来。 他自然地让开位置,让一直站得很吃力的叶新月坐到自己身后的椅子上,这才转身对王嫂一笑,道:“我们去看看曾夫子吧。” 段莫离的笑容很有一种魔力,明明只是温煦的笑容,被他笑出来时,却多了份引人注目的妖娆,即便他自己丝毫没有想刻意去表现什么,可是他的一举一动还是犹如黑暗之中的夜明珠,总是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王嫂被他一笑,顿时片刻失神,之后才连忙道:“好的。” 叶新月将一切瞧在眼里,不由摇了摇头。这人还真是个祸害,即便他不去招惹别人,也总会有人想要来招惹他的。看来,他选择做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赤脚医生还是挺明智的,虽然端的是浪费了那副颠倒众生的好皮囊,不过要是能换来一世的安定生活,倒也值得。 段莫离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碗红烧鸡块,抿嘴又是一笑,微微勾起的唇角浮现隐隐的戏谑之意:“你在静心庵虔心向佛,怕是早就不沾荤腥了。”他兀自说道,然后皱起眉,似乎是在心里打算要怎么处理这碗“荤腥”。 叶新月想都不想就摆明了她抛弃佛祖的立场:“我现在不信佛了。”言下之意,我可以吃肉。 段莫离对她的爽快交代倒是吃了一惊,本来还以为她为了要吃肉,会编个什么理由的呢,想不到她竟然这么利索地承认了。 “那你信什么?”段莫离不由问了一句。 “我信我自己。”叶新月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其他托词,便冲口而出这么一句。总不能说“我信神龙教,教主洪福齐天寿与天齐吧……”,那还不如随了当初那个小师弟的心愿,信他的那个万能的主好了。 段莫离却是一愣,看着说得理直气壮的她:“哦?” 叶新月既然已经说出口了,自然是竭尽所能地往下掰:“人定胜天啊。” 段莫离只是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将那红烧鸡肉朝她推了推:“那你多吃点补充体力,好胜过老天爷。” 叶新月倒不在乎他的揶揄,这次也没有再坚持要跟着去看曾夫子。 “我们走吧。”段莫离朝王嫂说完这句话,就走了,他临走之前,看了一眼专心致志地盯住那碗红烧鸡块的叶新月,又转而看向一边依旧是沉默不语的段锦,本来想让段锦先行回去的话到了唇边,却又被他压了下去。 算了,这孩子……就让他多待一会儿吧。寂寞的滋味自己也都是很清楚的,何况这个自生下来就一直品尝着孤独的孩子? 他的名字,单名一个锦字,因为他母亲临死前满眼含泪地抱着尚在襁褓之中的他,看着段莫离,几乎是用恳切的语气说:“我求你保护他,求求你……”看着段莫离无声地点头了,她才颤抖着手,拼尽最后的力气,将孩子递到他怀中,满是怜惜地道:“他本来也是繁花似锦的命……”这句话还未说完,人便倒下了。 段莫离常常想,也许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另一个形式的开始?因为即便生存着的人,也不一定就多么快乐。 他宁可段锦一直那么一个人,被所有人远离,被所有人孤立,也不希望他在现在太过去贪求本就不属于他的温暖。 不是他的心狠,而是,寂寞本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在见识了什么叫温暖后降临的寂寞,那简直能叫人发疯。 锦儿,你的命运注定了仿若天煞孤星一般。我曾经相信过一次,人定胜天,倒头来却让你连母爱都享受不到了。这一次,我不会再去试,我试不起,因为你是她的儿子,是她用生命换来的最后一点血脉。 你尽可以怪我心狠,怪我冷酷,我宁可你将来将一腔怨气都撒在我身上,我那时也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 段莫离回眸的这一眼之中,包含了太多的心事,深沉到本来打算热烈欢送他离开的叶新月都有些被吓到了。 呃,至于嘛,不就一碗红烧鸡块吗。叶新月无声地嘀咕了一句。 看到段莫离离开了,叶新月立刻张罗着要去找筷子。当然,真正去的人是段锦——谁叫他对这里比较熟悉。 “咦,怎么只拿了一双筷子?”叶新月见段锦回来时手里的筷子只有两支,不由严肃地问:“锦儿,你知道筷子是两支为一双的吧?”之前他也不知道什么叫牌位,那不会连筷子的计量单位是什么也不知道吧?难道他之前吃饭一直用勺子? 段锦因为她也叫他“锦儿”,不由一愣,随即看看她很自然叫出口的样子,心里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应。再一听她的问题,忽然便生出些啼笑皆非:“我知道。”他将那筷子双递给叶新月。 “给我的?”叶新月接过筷子指了指自己,“那锦儿你怎么办?”她虽然不知道“锦”到底是怎么写,是前鼻音还是后鼻音,亦或是“井”,但是她听段莫离这样叫他,也就跟着大差不差地叫。 “我不用。”段锦摇了摇头。“这里只有一双筷子。” “要不我们合用一双吧,你用这端,我用这端。”叶新月提议道。让这么清秀端正的小正太在一旁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肉,实在是不太妥当…… “我……”段锦刚一开口,一块鸡肉就塞到了他嘴里,他吃惊地看着叶新月,甚至忘记去咀嚼那肉块,或是将它吐出来。 而叶新月见他那呆住的样子,却觉得非常有趣,尤其他那张本来清瘦的脸,因为嘴巴里塞了好大一块鸡肉,而使得整个脸颊都鼓了起来。 “哈哈……”叶新月忽然笑出声来,一边笑还一边指着他的脸。 段锦见到她的笑容,心里便也觉得莫名地跟着舒畅起来,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他从来不曾因为别人的情绪而影响自己的情绪过。他只是愣了愣,便慢慢地将嘴里的鸡块咀嚼吞咽下去。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听说 “来来来,再吃一块。”叶新月不亦乐乎地又夹了一块鸡肉给段锦,后者嘴巴里的还没有咀嚼吞咽下去,忙用手挡住了她的筷子。 本来说是两人合用筷子,可是到最后不知怎么的,竟成了她拿着筷子喂自己吃。段锦见她笑呵呵的样子,本来想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吃了一块又一块的鸡肉。 他曾经在一次傍晚的时候,在那座村子看到有个娘亲喂自己孩子吃饭的场景。小孩子顽皮地在前面跑,娘亲就端着饭碗笑眯眯地在后面追,他在远处看着,看得觉得呼吸都要顿住了。那个妇人是很普通的一个农妇,脸上有掩不住的常年粗朴生活留下的痕迹,可是段锦却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正在灼灼发光,美得让他禁不住要多看几眼。 因为,她是一个母亲。会有一个孩子,叫她“娘”。 而他从来没有机会这样去称呼那个把自己带来这个世界的女人。他自有记忆以来,一直是一个人,没有爹,没有娘,收养他的段莫离很少会给他关爱。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这个村子的人都不欢迎他,在这个世界上,他似乎是多余的,是随时可以消失的,也是随时可以被人遗忘的。 可是,这个忽然出现的女子,这个满脸笑容,对着他说:“我叫叶新月。”的女子,却似乎很轻易地就对他好了,不问他为什么是孤儿,不管他是不是态度冷淡。 见到那再次努力不懈地夹着鸡肉伸到自己面前的筷子,他轻声道:“我吃不下了。” 叶新月不相信地道:“这才吃了多少,怎么就会吃不下了?”看着他吃东西真是一种享受啊,简直让人的人文主义母性情怀泛滥得不像话。他这么瘦,是不是段莫离从来都没有给他吃饱过? 段锦无声地看着她,是不是孩子不吃饭的时候,母亲都是这么着急的? 要是叶新月知道,自己本来是想努力拉近自己和他的距离,希望熟络之后让他改口叫自己一声“姐姐”。结果适得其反地让段锦把她和自己从未谋面的娘亲联系在了一起。不知道她会不会气得拿起筷子敲破他的头。 “我饱了。”段锦淡淡地说道。一直都是自己在吃,她几乎没有动。 叶新月却执意又夹了一块送到他唇边:“再吃一块好不好?” 段锦看着她几乎是哄骗的表情,心里却不由地暖了几分:“那我吃完这块,你也吃,好吗?”他微微侧头,对叶新月说道。 叶新月点了点头,她是真的快饿扁了,要是为了发扬一下尊老爱幼的精神,这碗红烧鸡块早就进了她的肚子了。 段锦这才张口接住了那块鸡肉,随即也不立即咀嚼,只是看着叶新月。后者会意地拿着筷子自己吃了起来。 段锦见叶新月也开始吃了,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虽然那笑容只是转瞬即逝,却仿如烛火,火光虽小,却照亮了满室。 叶新月向来不遵循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在家那会儿吃饭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待着,对着电脑傻笑,而现在,就是问段锦:“锦儿,你到底叫什么?这个‘锦’是什么‘锦’?” 段锦却还是不回答她。 奇怪,为什么一问到他的名字他就不说话了。叶新月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顾忌什么,所以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和段莫离是什么关系?” 她本来是想问,段莫离为什么要收养他,但是“收养”这个词有些敏感,她便换了说法。 这个问题段锦没有回避,他略略思忖了片刻,才回答:“他是长辈。” 长辈?叶新月因为他的这个回答而愣住了。原本以为他要回答“养父”的。 长辈这个词,丝毫没有什么感情se彩,只是基于年纪辈分区分出来的一个名词,连称呼都算不上。要是怎么样的相处模式,才会让这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两人之间,能够有的只有长辈和晚辈的分别? 看看手中的筷子,忽然想起段锦说,这里只有一双筷子,那段莫离也一向都是一个人生活的吗? 她看了看说完这话就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段锦,对他忽然生出些许心疼来,他才是多大的孩子啊。 “你怎么不坐下?老是站着做什么?”叶新月张了张口,不想这沉默继续下去,却又一时找不到其他话题,便站起来想要张罗段锦也坐下,却一时忘记自己的脚底板受伤,这一站,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让她禁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嘶——” 在她差点仰过去的那一瞬间,段锦及时拉住了她。 叶新月多少觉得有些丢脸,虽然段锦并没有笑话她。 段锦似乎知道她有些尴尬,便在一旁的椅子上也坐了下来。 叶新月半是打趣地问:“你吃过肉没有?” 段锦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没有。” 见他说得那么认真,叶新月不由惊讶地道:“你真的没有吃过肉?”怎么可能?仪琳那是自小出家,也就算了,清规戒律嘛。而且她从小剃度了,不吃肉也算对得起那光亮可鉴的脑袋了。为什么他也不吃肉呢? “你也出家吗?”叶新月不禁问道。 段锦一愣:“你是说,和静心庵的人一样吗?”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和她们不一样,我只是因为,想要减少一些罪孽。” 听他说得这么深沉,叶新月不由小心翼翼地问:“你犯下什么罪孽了?”他才这么小,能干吗啊。居然说得上“罪孽”这个词儿,也忒严重点了吧。 段锦埋头,似乎很严肃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叶新月也不敢打扰,只是在一旁静静候着,暗自做好心理准备,别一会儿被他说出的“罪孽”给下一跳。 半晌,段锦这才抬起头来,朝叶新月淡然地一笑,眉眼清晰俊雅,然后,他说:“我也不知道。” 呃?不知道? “你……”叶新月简直要无语了。 段锦侧了侧头,又是一笑,只是这笑容沾染了些许寂寞:“听说,为了我的出生,好像死了不少人,包括我娘亲。”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鸡鸭列队一二一 “叶新月,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我这里晃来晃去的。”段莫离忍无可忍地放下手中的医书,看着以单脚跳“行走”,练习得不亦乐乎的叶新月,显然被她打扰得难以静下心来看书了。 叶新月无比无辜地看着他:“小茉莉,是你说我应该多活动活动,这样才对身体好的,你还说我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格外要……” 从听到叶新月喊他“小茉莉”开始,段莫离的脸就开始发青发黑了,而她后面紧接着又是一堆啰里啰唆的话,更是让他失去了耐心。 他立刻挥了挥手,生怕她又扯出更加长篇大论并且完全没有一点用处的废话来:“行了行了,你继续晃。” 叶新月一脸纯洁的笑容:“是练习。” 段莫离忍住嘴角想要抽搐的冲动:“对,是练习。”他黑着一张脸,要去别处看书,叶新月却又问道:“小茉莉,你要去哪里?” 段莫离差点就失控把手中的医书揉成一团废纸。他努力地提示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既然做出承诺,就应该履行承诺,不然岂不是落人笑柄?尤其是,眼前这个几乎时刻都想找他茬的叶新月。 叶新月见到段莫离气闷走开的背影,不由低头一阵闷笑。耶,再次卫冕成功。 而此时的段莫离,则在听到她呼吸的改变的同时也明白了她在忍笑,背影不由一僵。 他决定了一件事情,就是以后绝对不会再跟叶新月打赌。 他的记忆不由拉回了几天之前。 当时,他探望曾夫子回来,刚进门,走到院子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群鸡鸭很悠闲自在地从他面前列队而过。 鸡鸭?他看着那群鸡鸭,很是诧异,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进错了门,他可不记得自己家的院子里什么时候也开始饲养家禽了。 等他确定自己确实在踏在自己院子的土地上的时候,他瞬间想通了有谁有这么大能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让他的家变得离鸡飞狗跳已经不远——“叶新月!” “我腿脚不方便,你不会要我出来迎接你吧!”叶新月清新活跃的声音从堂屋传了出来,而当段莫离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甚至笑得非常开心:“我就说嘛,好歹我是客人,你段莫离怎么着也不会让我出来迎接你的,因为这完全不是待客之道嘛。” 段莫离看着自己院子里的土地上,几堆小小的、散发着恶臭的黑黄糊状物,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它们的名称,也尽量不让自己踩到,黑着一张脸走进堂屋里。 迎接他的,是叶新月笑得很开心的脸:“你回来了?”这语气,倒好象她才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她还真是忘记谁是主人谁是客人了,段莫离只得耐着性子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叶新月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似的:“什么怎么回事?” 段莫离很想按住自己在一跳一跳的太阳|岤:“我想知道,院子里的这些鸡和鸭是怎么来的?” 他家里一共就两个人。段锦是绝对没办法,也绝对不会把院子弄成这样的,而有这个本事的,除了叶新月,还有谁? “怎么来的?”叶新月微微扬高语气,享受了用鄙视的眼神看了段莫离长达一分钟后终于继续说道:“鸡和鸭当然是从鸡蛋和鸭蛋里孵化出来的。” 段莫离原来并不知道,只是单单和别人谈话,也能让他有种崩溃的感觉。当然了,迄今为止,这个“别人”只是特指叶新月。 叶新月忍笑快要忍出内伤了,她似乎看见段莫离的头门上已经有隐约的黑烟正在冉冉升起。自从她进入兰蔻的躯体醒来之后,几乎每次见面都要受段莫离的气,这样小小报复他一下,真是大快人心哪! 段莫离忍住怒气,尽量平静地说道:“我自然知道这些鸡鸭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我只是想知道,这些鸡和鸭怎么会凭空出现在我院子里的?” 接受到他似乎有点想杀人的目光,叶新月这才老实回答:“是你走后没多久,一个自称四伯的人送来的。” 她刚刚吃完那碗红烧鸡块,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了。 糟了,刚才只顾吃得开心,忘记了给段莫离留一份儿了。他离开前那有很多“内容”的眼神还历历在目,这会儿要是他回来了,岂不是又生气? 叶新月行动不便,段锦听见了敲门声却也不去开门,叶新月不由奇怪地问他:“锦儿,怎么不去快门啊?”她虽然还是没有套出他的名字来,不过反正名儿是知道了,那就先叫着吧,哎呀呀,估计这孩子听了段莫离什么不近情理的嘱咐,所以不肯轻易将名字告诉她。哎,自己那会儿在静心庵后院敲门敲到手指都要断了,都没有人来开门,估计也是因为段莫离不让他开门。 真是个稀奇古怪透顶的家伙,好好的小孩不知道要被他养成什么样子了。 幸好自己出现了。 莫非,老天爷让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也看不下去段莫离教育锦儿的方法,所以派她来拯救完美小正太来着?叶新月忽然异想天开。 “锦儿,去开门好吗?”她和颜悦色地对坐在一旁,跟没听见敲门声一样的段锦说道。 段锦摇了摇头。 “锦儿,你之前是不是叫我姑姑来着,你把我也当做长辈的吧?”叶新月柔声道。 段锦想了想,这才微微点头。 “你说了,段莫离也是你的长辈是不是?”叶新月开始有计划地给段锦在话里下套。 段锦轻轻颔首:“是的。” 叶新月立刻笑得灿烂无比:“那他的话你听不听?” 段锦果不其然地点了点头。 叶新月立刻道:“这就是了嘛,他是长辈,我也是长辈,你听他的话,当然也应该听我的话啊。来来来,听我的话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快去开门。”又是老招式——偷换概念。 可惜的是,这招对付仪琳是没什么问题的,在段锦这里却行不通。 叶新月挫败无比地看着显然完全不受她的话影响的段锦,听着外面还持续不停地敲门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就让这门一直响着,你就不担心是段莫离回来了?”叶新月道。 “不是他。”段锦简单地回答,随即又继续安静。 不是段莫离?叶新月不由讶然,那会是谁呢? 而门外敲门的人似乎也很有耐心,这么久都没有人来开门,还在坚持不懈地敲门。叶新月低着头,绞手指,扮无辜:“那个,不知道是谁啊……”她瞄向段锦,在躲避了她的视线大概三十秒之后,段锦同鞋败下阵来。 “我去,”段锦站了起来,看着望向自己的叶新月,似乎犹豫了片刻,低声说道:“我去开门。”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收礼(呼唤粉红票) 来人是个五十开外的庄稼汉,自称四伯,说是来感谢段莫离替他那口子治好了顽疾。 叶新月一边看着他走进来,一边瞄着他左右手上拎着的鸡鸭,它们不停地在空中扑棱着。而在叶新月的脑海中,它们已经自动变成红烧鸡块,烤鸡烤鸭,香辣鸭脖,麻辣凤爪…… 四伯走进堂屋时,目光还停留在段锦后背,有些阴晴不定的,害得叶新月第一反应是段莫离医死人了,人家上门寻仇来的。不过,四伯的眼神只是闪了闪,便又变成了憨厚的庄稼汉模样。 “段大夫呢?”他乍地看到堂屋里坐着的,竟然是个从未见过的女子,不由一怔,随即问道。 叶新月尽量让自己笑得很端庄:“段莫离出去了,你是?” “我是住在这附近村子的,大家都叫我‘四伯’,”他黑黝黝的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语气也很诚恳。 原来也是那个村子的,为什么他和王嫂一样,见到段锦总要露出那副奇怪的表情呢? 暂时满脑子飘着肉香的叶新月来不及思考这个一闪而过的疑问。 “这是……”她指了指四伯手里的家禽。 “啊,这是送给段大夫的。”四伯赶紧将那些鸡鸭地放到地上,因为脚上被绕了绳子,这些鸡鸭是站不起来的。 “段莫离去看望曾夫子去了。”叶新月说道。 “那您是?”四伯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位瘦瘦的但是眼睛很有神的姑娘。 叶新月干笑两声:“我是段莫离的朋友,对,呵呵,我是他朋友。”他还请自己吃了碗红烧鸡块,说是朋友也不为过吧。 四伯微微扬眉,他的视线再次落到了给他开了门就径自转身走到叶新月身边,此时目不斜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段锦身上。 叶新月上前一步,挡在了四伯与段锦之间:“对了,我还是锦儿的姑姑。”她是不打算当他姐姐了。他把段莫离视为长辈,自己要是让他叫自己“姐姐”,那岂不是平白比段莫离矮了一辈儿?这样她多吃亏啊,她才不干咧。 段锦不是没有感觉到四伯的眼神,但是他根本不去理会。这么些年,他是顶着这样的目光长大的,所以他早就从委屈不解到现在的不为所动。没想到的是,叶新月却仗义无比地站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那他早就习惯的目光。 她……是想保护自己吗? 叶新月是正面对着四伯站着的,没有看见段锦投注在她背后的目光。 四伯却似乎很吃惊:“你是他姑姑?” “是。”叶新月语气认真地回答。 四伯的眼神之中,还是诸多不信,但是看叶新月保护段锦的姿态那么明显,却又不确定了。 他重新整理下表情,还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我田里还有活儿没干完,这些鸡鸭我就放在这里,请……” 他不知道叶新月叫什么。 “叶新月。”叶新月自报家门。 “叶?”四伯不由暗生疑窦,这孩子的姑姑怎么可能姓叶呢?他想归想,还是态度诚恳地道:“有劳叶姑娘帮我转达一下,告诉段大夫,他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 叶新月点了点头:“我会的。” 送走了四伯,叶新月看着那些鸡鸭,自己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给他们解绳子。 “要放它们走吗?”段锦不禁问。因为在他和叶新月短短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将叶新月归入很善良的一类人。 叶新月低着头,对付那打成死结的绳子:“不是。”哇呀呀,这个四伯是不是舍不得把鸡鸭送人,这绳结怎么打得这么死,她指甲都要剥疼了。 段锦的手划过,那绳子一应俱落,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铁片。 “这样就好了。”他淡淡地说道。 叶新月看着自己红红的手指头,哀怨地看了一眼段锦,有这玩意儿干嘛不早点拿出来,害她在这里白做半天工。 那些摆脱了约束的鸡鸭站起来就四处飞腾。四伯走的时候没有关院子门,叶新月生怕它们跑出去,忙吩咐段锦:“锦儿,快去把门关上。”她的话刚出口,段锦就和离弦的剑一样飞了出去。 叶新月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段锦已经出去好远了。这还真是飞一般的感觉,难道段锦穿了特步?叶新月只觉得脑门后面三条黑线挂了下来。 等段锦关上门,慢慢地走了回来,叶新月又不禁要怀疑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他的速度很正常嘛,估计刚才自己是半蹲着的,角度问题,觉得他跑得特别快。 段锦扶着她慢慢站了起来,看着很快适应了新环境的鸡鸭,已经悠闲地在院子散开步了,她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这下不用担心它们跑出去了。” 段锦疑惑地看向她,她嫣然一笑:“要让他们多活动。” 多活动?段锦不明所以地看着院子之中那些欢快地走来走去的鸡鸭,只听叶新月的声音再次响起:“多活动活动,肉才好吃。”她看向这些家禽的眼神忽然变得幸福不已。 段锦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对了,锦儿,你在这里过过夜吗?”叶新月忽然转头问段锦。 后者摇了摇头。 “那你想不想住在这里?”叶新月又问道。 段锦不由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为何有此一问,而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问题。 “我不应该住在这里。”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叶新月头疼地揉了揉太阳|岤:“是不是段莫离这么跟你说的?” 段锦却闭紧嘴巴不开口。 不知道这个段莫离到底打算把段锦培养成什么样子?反正有一点叶新月很清楚,那就是段锦按照段莫离的收养方式生活下去,以后肯定不是正常人类! “我决定了,要住在这里,你也留这里陪我。”叶新月忽然笑眯眯地宣布。 段锦却显然有些吃惊,她这是做什么? 叶新月看着这个少年俊雅的侧脸,心里非常感动于自己的伟大——她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这两人亲密一些,就算只是养父子,也该比现在亲近才对。 当然啦,在促进他们关系的同时,自己也可以顺便等着院子里这些家禽养肥……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条件 所以,当她为段莫离解释完这些鸡鸭的来由之后,她笑嘻嘻地看着后者,打算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做一个表情上的铺垫。 段莫离却俨然已经有些怒气:“是谁让你自作主张地把这些家禽收下的?”他为村子里的人看病,从来不收取分文,今天王嫂送来的那碗红烧鸡肉,已经是破例收下的,他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 叶新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帮你收下了,你应该感谢我帮你招呼四伯,而不是以这个口吻和我说话。” 段莫离皱起眉来:“我有和你说过,要你帮我收下吗?” 叶新月笑得很天真:“可是你也没有说过,不要我帮你收下啊。” “你!”段莫离直觉叶新月是在强词夺理。 “总不见得人家送礼上门,主人不在,我就擅自主张,拒绝客人的礼物吧,那样你又可以怪我待客不周了。”叶新月不由摇了摇头,“哎——,现在这年头,还真是好人难做。” 段莫离哑口无言地看着叶新月唱独角戏,心里想着自己那样费劲把她救活,难道就是为了如今他被她驳得无话可说,他不由冷笑:“的确是好人难做。” 叶新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既然你也这样认同,那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段莫离冷冷地抓住她的手,不善的脸色显示着他此时心情实在不太好:“我不用你的原谅,既然这礼物是你代替我这个主人收下的,那么就应该有始有终地有你代替我把它们给送回去。” “送回去?”叶新月惊讶不已,“可是我已经收下了。”她才不要送回去,煮熟的鸭子别想飞走。 段莫离微微扬起唇角:“不错,是你收下的。可是我不想看到我的院子里有这些家禽的出现和……”他皱了皱眉,看着不远处地上的几滩恶臭,很有一股现在就把这些鸡鸭宰掉的冲动。他更加在心里确定了一点,他绝对不要养着这些鸡鸭。 “所以,你必须把这些家禽送回去。”他说道,同时露出微微带些恶质的笑容:“又或者,如果你真的喜欢它们,不妨带回静心庵去饲养。” 带回去饲养?段莫离你真是个阴险的家伙。叶新月在心里把段莫离批判了一通。先不说她这个有伤在脚的伤病员赶着一群鸡鸭什么时候才能走回静心庵。就算她回去了,这饲养家禽的事情是她想饲养就能饲养的吗?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自觉好吧?再退一步说,就算静心庵的师傅们都没有意见,那她也绝对别想在静心庵打它们的主意。那岂不是完全是能看不能吃,那比见不着或者养不了更痛苦。 叶新月眼珠子一转,不由露出小小的j诈笑容,随即换上一副很纯良的表情:“要不这样,我来问你一个关于医学方面的问题,你答得上来,我就乖乖地去物归原主……” 段莫离却冷哼一声:“我不是要和你谈条件。” 叶新月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道:“你是没有把握回答出我的问题吧?” 段莫离却只是不亢不卑地回答:“世界之大,医术更是博大精深,段某有不知道的地方自然不稀奇,这样没有奇怪。” 叶新月却笑道:“我说的只不过是像鸡蛋鸭蛋里孵化出的自然是小鸡小鸭这样的问题,难道这么简单的问题,段神医也无法回答吗?”当然啦,要是段莫离看过童话故事《丑小鸭》,就会知道,其实鸭蛋里也有可能孵出天鹅的——不过,叶新月认为,童话能在这个时空出现的几率即便不是零,也已经近似于零了。 段莫离挑了挑眉:“既然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叶姑娘又何必要问在下?那样有什么意义?还是,叶姑娘一向喜欢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你才一向喜欢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呢!譬如培养小孩子变成沉默寡言的木头。 看着死活不上当,并且还明里暗里损了自己一顿的段莫离,叶新月气得够呛。不过,知难而退可不是新一代女性的风格,所以叶新月抛出更加诱人的诱饵:“这样好不好,要是我输了,我就把这些家禽送回到四伯手中,要是我赢了,你只要答应我三件事情……” “这不公平,我赢了你,你要完成的不过一件事,而我若是输了,却要完成三件事情,虽然我不是生意人,却也不至于愚笨至此。”段莫离笑着指出叶新月话中的不合理。 “我话还没有说完哪,”叶新月倒也不恼火于自己的话被打断,“我若是输了,除了会按照你的话,去归还这些鸡鸭,还有意外惊喜哦——”她笑盈盈并且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段莫离有些疑惑。 “什么惊喜?”他不禁问道。很奇怪,他除了诊断病人,已经很少和一个女子说话说得这么久了。这些年,他也早就习惯了缄默。而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却让他总是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虽然,他们向来话不投机半句多——只是这半句的总数量上涨得很快啊。 宾果!叶新月简直要打个响指。看来鱼儿正在咬钩了,呵呵。 “羊踯躅3钱、茉莉花根1钱、当归3两、菖蒲3分。”叶新月兀自犹如背诵一样地说出了这些话,段莫离的眼前却忽然一亮。 叶新月笑得更加自得起来:“又或者曼陀罗花1斤、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各4钱,南天星1钱。”她笑着看向段莫离,“我想,这两个配方的功效应该是差不多的,因为,似乎它们的名字都差不多。” 段莫离眼中闪着莫名兴奋的光芒:“叫什么?” 叶新月眨了眨眼睛:“麻沸散。” “你怎么得来这配方的?”段莫离重新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她,这个女子似乎不似她表现的那么简单。 “这你别管,总之,即便我输了,我也会告诉你很多我知道的方子,保证你收获颇丰哦。”叶新月挑了挑眉,极具诱惑力的说道。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觉得,要是输了,说不定更加划算?”她的眼睛都笑弯了。 套那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的话,叶新月虽然没看过中医,但是准中医她可是曾经见过不少滴,这里面实在是有不得不说的故事哪…… ———————————————我是银光闪闪的分割线—————————————— 注释:1麻沸散是世界最早的麻醉剂。 麻沸散是华佗创制的用于外科手术的麻醉药。《后汉书华佗传》载:“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ku,剖开)破腹背,抽割积聚(肿块)。”华佗所创麻沸散的处方后来失传。传说系由曼陀罗花(也叫洋金花、风茄花)1斤、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各4钱,南天星1钱,共6味药组成;另一说由羊踯躅3钱、茉莉花根1钱、当归3两、菖蒲3分组成。据后人考证,这些都不是华佗的原始处方。 1979年中外出版社出版了一本《华佗神方》,由唐代孙思邈编集,里面就有人们所渴望而急砍一观为快的“麻沸散”配方。它的组成是:羊踯躅9克、荣莉花根3克、当归30克、菖蒲o.9克,水煎服一碗。 2以上注释感谢百度大叔。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简单的遗传学问题 上大学的时候,叶新月住的是混合宿舍。这个“混合”的含义,不是单指她所住的这个宿舍是混合了好几个系,而是已经跨越了班级的领域,全校范围内各个学院大混合。譬如,她楼下宿舍,就住着一位医学院,专业似乎就是中医的女生。 其实,叶新月并不是个喜欢在宿 正太养成指南第7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宿舍楼里到处“串门儿”的活跃分子,她更喜欢窝在宿舍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是,楼下那位准中医实在是太有存在感了——要是你一年四季,早上醒来是因为有人在你楼下背着中药方子,午觉半睡半醒时,伴奏依旧是中药处方,到了晚上,你以为她终于消停了,结果就在你开始数绵羊的时候,她那厢又开始大声朗读《本草纲目》了——任谁都很难忽略了此人的存在吧。 叶新月很快就发现,这位同学为什么会这么勤奋好学的原因了,因为她——记,性,不,好!她可以花上三天时间才背会一个处方,然后,等过几天,叶新月又会听见她又重新在背诵这个方子,而且还居然能和新学者那样背得磕磕巴巴,叶新月真是服了她了。 因为,她自己这个非中医专业的人都已经记住了。 到后来,叶新月一边睡觉,还能一边听着她背诵,同时在心里帮她纠错。 这也是为什么叶新月一次中医也没去看的原因——因为,她听说那女生顺利毕业了。虽然毕业之前她还是把处方背得七零八落,但是不知道是她运气好临场发挥很厉害,还是因为这专业的毕业门槛很低,总之她顺利拿到了毕业证书。而叶新月同学在目睹了中医是怎么样炼成的的之后,也彻底对去看中医丧失信心了。 不过,也要感谢这位勤奋好学的同学,叶新月脑子里现在还记得一堆处方,虽然那些处方里随便哪一味药放在她面前她都压根不认识,但是这并不要紧,对付段莫离,她只要能背出来就好,分辨药材的任务让他这个专业人士去做就好了。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回答我的问题?”叶新月对着段莫离笑着说道,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好似两弯月牙儿。 段莫离打量着她,但是就一个医者而言,他自然知道,叶新月刚才报的那个方子的用处的确不是唬人的,奇怪的是,她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你是谁?”段莫离的面色一沉。 “我是叶新月啊。”叶新月很是轻松地说道,虽然她感觉段莫离的身上,有着什么冰冷的气息一闪而过,但是,她并未意识到,那是杀气。 似乎是想起了她向段锦自我介绍的情形,她不由朝他眨了眨眼睛。 段锦有些不安地走到她身边,昂起头,与段莫离对视着。他的侧脸并没有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娃娃脸,而是显得很清瘦,线条清晰,轮廓分明。他的睫毛从侧面看起来,特别的长,就像一重剪影一般,在眼中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简直要看不清他眸子的颜色。叶新月不禁有些嫉妒,真是的,一个男孩子,睫毛长那么长做什么。虽然年纪尚小,但是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分明的五官,无一不在显示着他长相的精致——虽然他本人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的样貌,但是,叶新月却注意到了,并且坚定了要拐着弯子让段莫离答应自己住在这边的事情。只有这个样子,她才有机会教导小正太让他走回“正道”去。她心里早就分析清楚了。 出于某个原因,段莫离把小正太扔在静心庵后院自生自灭,但是又限制了他和别人的来往,同时,他自己对这孩子的态度也十分冷淡,简直连对一个病人都比对他亲切。 叶新月知道一切不能操之过急,所以她很乐意循序渐进地住在这里帮助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学会,什么叫正常的父子之情和正常的人际交往。 咳咳咳,顺便养脚伤,外加天天幸福地看着这些个家禽“茁壮成长”…… 段莫离眼神在叶新月身上又停留了片刻,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段锦。今天锦儿一直很不对劲,对这个只见了一面的叶新月太过接近了。 到底是因为,锦儿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太没有戒心;还是这个女子并不像她表现得那么简单,她的出现是别有目的的?可是,如果自己不答应救她,那在静心庵,她那么惨烈的撞墙方法,早就真的死了。 段锦一边在心里忖度着,一边继续观察着叶新月,她却没有丝毫异样。 当然,叶新月知道段莫离正在打量着自己,不过她把那目光理解为试探,以及审视。她觉得段莫离是在判断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说出那么处方来。 所以,她很是底气十足,甚至悠闲地拍了拍段锦的肩膀:“锦儿,你一直不眨眼睛,不累的吗?”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无声对峙的氛围被破坏殆尽…… “好,我答应。”段莫离终于颔首答应。 叶新月笑着缓缓拍手:“那我开始出题了……” 段莫离却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等等。” 叶新月停下来,段锦也看着他。 段莫离静静地说:“我有一个要求。” 叶新月爽快地道:“说。” “你要求我做的三件事,不得是杀人放火,或者伤天害理的事情。”段莫离一字一顿地道,“不然,我不会信守承诺。” 叶新月忙不迭地点头:“绝对不是这类的事情,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啦。” 她答应得这么快,段莫离反而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他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所以迟疑了一会儿,他才终于又问道:“真的是有关医术的?” 叶新月道:“其实就是关于生孩子的事情,而且,绝对不需要你实践过,我只是考考你,看看你知不知道答案。” 段莫离道:“那你问吧。” 叶新月笑得很天真:“要是有一对男的孪生兄弟,分别和一对女的孪生姐妹的姐姐、妹妹成婚了,那他们生下来的孩子会不会长得一样?”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认输 段莫离暗自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忍住自己想要扁人的冲动:“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叶新月,看着后者脸上一瞬间绽放的笑容,他心里已经隐约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冲动答应了叶新月,与她打赌的事情。 这摆明了是一个圈套,而他居然该死地没有发现,还很如她所愿地跳了进来。 叶新月笑了,眼睛弯弯,还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可是那笑容却不天真,反而有些恶劣。段莫离把它理解为j计得逞的j笑。 “这么说,就是你不知道喽?”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句末的语气微微上扬,有掩不住的小小得意。 段莫离扬了扬眉,狭长的丹凤眼中,有不满一闪而过,他忍住微恼的情绪:“生男生女,本就是上天注定的,岂容我等凡人窥破天机。” 叶新月摇了摇头,啧啧啧,看看看看,这神医也唯心了不是。谁说生孩子是老天爷注定的。老天爷要管的事情那么多,连你生个孩子是男是女他都要管,那他不是要忙死了。其实,用现代的生物科学来解释,决定孩子性别的是男性“小蝌蚪”中的x染色体和y染色体。多么简单的知识。 “唉,不知道就不知道呗,何必要把责任推到老天爷身上去。”她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闲闲地说道。 “你!”段莫离显然不太喜欢自己的专业水准受到质疑,他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和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女子多费口舌之争。他反问道:“这么说来,叶姑娘应该很了解答案喽?” 叶新月不由一愣。是啊,她是知道答案,可是这个x染色体和y染色体是什么东西,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能讲解给段莫离听。毕竟这也太微观了点,专业要求太高了。 可是,要是说不出来,段莫离又肯定会说,她是故意找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去刁难他,说不定到时候他又以此为借口,不实现答应了她做三件事情的承诺。 她的脑筋疾速运转着,很快就灵光一闪地找到了另一个说辞:“其实,俗话说得好,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里的龙母,还是同一个,何况是父母不一样的呢?单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他们生出来的孩子肯定是长相不一样的。” 段莫离冷笑道:“诡辩。” 叶新月一点也不着恼:“诡辩也好,狡辩也罢,总之,事实就是如此。退一步说,一对夫妻生下的孩子,除了孪生,不管是兄弟,还是姐妹,也肯定不可能完全长得一样嘛。”她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你……”段莫离开口的声音之中,已经少了愤怒,更多的是无奈。 段锦很少见到段莫离情绪化的一面,不由一直看着他,直到后者发现了他的视线,他才侧过脸,不再看向这边。 “锦儿,看看,我多么厉害。”叶新月简直要笑得见牙不见眼了。她丝毫不顾段莫离的面子,对着段锦好一阵自夸,就差没把自己说成先知了。 段锦见她那一副生气勃勃的样子,心里说不上怎么的,也跟着欢喜。虽然遇见了叶新月这才不到一天,他却觉得好像已经认识她很久了似的,因为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和一个初识的人相处得这么……愉快而融洽。 段莫离煞风景的声音插了进来:“好,我愿赌服输,你说吧,是哪三件事情?”虽然他输得心不甘情愿,不过输了就是输了,哪怕叶新月是投机取巧赢了自己,那也是赢了。 叶新月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九鼎,佩服。”她本来是想学武侠片里的侠客,来个抱拳拱手的,可惜学得不伦不类,连本来还有些气恼她的段莫离见她那笨拙的手势,也不禁微微弯起唇角。 看着段莫离那不太明显的笑容痕迹,段锦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新月,她真是有本事,居然能让他也笑了。 虽然,段莫离经常会对病人露出安抚的微笑,并且这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但是那笑容只是因为他作为一个大夫,需要给自己的病人信心,需要给自己的病人在精神上以支持和鼓励,那笑容并不纯粹。根本比不上此时的笑容,那么随意,那么轻松。 而段锦甚至连段莫离对待病人时的那种笑容都没有见过,何况此时他这样会心的笑容。 她说她要留下来,也要让自己留下来。这个念头忽然钻进了段锦的脑海之中。 他知道自己不该想的,因为之前的那么多年,哪怕他只是个应该被长辈看护着的,连路都走不稳的孩子,段莫离都不曾让自己跟随着他。 多少次,他跌倒在地,摔破了手掌,磕伤了膝盖,哭得嗓子都哑了,都没有人会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一只手,拉他起来。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再哭泣了。也许是因为知道,即便他流眼泪,也不会有人为他心疼。 而他,也在孤单的成长岁月中,逐渐清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段莫离不想让他接近。他收养了他,让他得以存活,却冷漠地看着他慢慢长大,不给予一丝关怀与温情。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也从没有问出口。 一个明知道不会有答案的问题,本身就傻得够可以。 而如果一个知道问出这个问题也不会被回答,却还是执意要问的人,更是傻得无可救药了。 段锦不想做个傻子。 可是,今天,叶新月的出现,她的笑容,她的话语,她的决定,却完全和段锦过去那么多年对自己的约束正好相反。 她就好像是他生命里的异数,忽然就出现了,然后稍稍动个手指,就让他本来的生活秩序变乱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段莫离,揣测着他要是得知叶新月的要求时的反应。 他沉默地看着叶新月的笑容,心里却丝毫不对段莫离会答应她住下,并且让自己也留在这里抱有期望。 只是,为什么,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不停地要去想呢?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小朋友要纯洁地长大 “第一件事情就是,我要住在这里。”叶新月很平静地说出这个足够段莫离震惊了好一会儿的要求。 “不行,我不同意。”段莫离才第一反应就是立即拒绝。 “为什么?”叶新月仰起头。没事长得那么高做什么?难道就不知道要考虑一下别人脖子仰久了会酸痛不已吗? “因为孤男寡女本就该避嫌。”段莫离微微皱起眉,他简直不敢相信,叶新月绕了那么多弯子,居然是想住在这里?难道,她和之前那些总是想办法与自己纠缠不清的女子……甚至男子一样?他忆起一些不是很愉快的回忆,不由脸色阴沉下来,“你是不可能住在这里的,我不允许。” 口气这么强硬?叶新月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准确地说,是她正盼着他这么回答。她不由微微一笑:“我只是说我要住在这里,可是我没有说,我要一个人住在这里啊。” “你的意思是?”段莫离想到什么似的,骤然摇头,“静心庵的师太不会由着你这样胡闹的,即便我答应你,她们也铁定不会让你住到这里来的。” 叶新月暗自甩了一把冷汗,不由很是佩服段莫离的想象力。他居然认为她要带领静心庵来个集体大搬迁?拜托,他也太高看她的影响力了吧。她最多也就能拐着不谙世事的仪琳来这里逛一圈,人家肯定晚上都不会在这儿过夜。何况静心庵上下那么多师傅,她估计说得嘴皮子起泡外加口吐白沫,都一点效都没有。 退一步说,你段莫离的这个院子养几只鸡鸭那是不成问题滴,但是要是想要养一群尼姑,那不扩建肯定是问题很大滴…… “我只是,要他也住到这里来。”叶新月拉住段锦的手,然后直视段莫离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段锦被她握住手后,下意识地想挣脱,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原本就不是那么想要挣脱,他并不曾用多少气力,而叶新月反而握得更紧了一些。她低下头,段锦正好抬起头来,她淡淡地朝他笑了笑,似乎看穿了他心底的不安,而她朝他微微的一笑,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又让他也安心不少。 真是奇怪,一个笑容居然也会有这么大的作用。段锦暗暗想,是因为自己太少看见这样对自己露出的笑容,还是因为,这笑容是来自她的缘故? 他的手指微微一弯,做了一个想要回握她右手的动作。但是,手指刚刚弯曲他又觉得不妥,顿时止住了动作。 然而,叶新月似乎已经察觉了他的用意,不由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 感受到她的力度,她手掌心传来的温暖,他不由微微侧脸,看正好迎上她更加灿烂的笑容。他不由撇开头,将视线调向别的方向。 欧耶耶,欧拉拉,小正太的态度软化啦!叶新月就差没鼓掌叫好了。 呵呵,他那微微撇开视线的动作,完全就是在害羞嘛! 要不是当前的环境不允许,叶新月一定要拉着他,“无比亲切”地说:“来,我们坐下来慢慢聊,要不姑姑给你讲个故事吧……” 翻译:来,给爷笑一个! 听了叶新月的话,段莫离诧异了片刻,又眼见到她和段锦的互动,不由沉下脸来:“这更加不可能。” 叶新月反问:“为什么不可能?我要住在这里,你说不行,孤男寡女。好,我让锦儿也住在这里,这样就不是孤男寡女了,为什么你又反对?这件事情好像没有违背你不肯杀人放火,作j犯科的原则吧?难道,是因为……” 本来,叶新月是想说,“难道,是因为这样变成了两男一女,所以你又反对?”幸好她及时截住话头,想起来自己是在民风保守到v领中袖都没人穿的古代,不是她半夜胡侃乱侃的并且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qq群。这话的字面意思没啥问题,但是要是仔细揣摩……深受现代文学、影视、网络等多个传播媒介的24小时不间断的轮流毒害后,叶新月承认自己不是个纯洁的人了。并且,她认为这句话已经不是“不纯洁”那么简单了,简直称得上“很黄很暴力”。 所以,这话说出来会教坏小朋友的。而不巧,她身边正好有位小朋友,尤其这位小朋友还长得这么潜力无限,她说什么也要把他往正道上拉…… 于是,话到了嘴边,她不得不赶紧改口:“难道,是因为,他是你亲生的?” 叶新月可以指天发誓,虽然这句话是她说出来的没错,她不抵赖。但是,在这句话从她口中自己跑出来的前001秒,她真的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说的是这句话。 可惜,她确实说了。而且还说得清清楚楚,字正腔圆…… 于是,她只好顶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惊诧目光,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瞎掰:“段莫离,你是不是因为害怕被锦儿发现蛛丝马迹,认出你是他的生父,所以就不肯他住过来?”汗,不是她故意要弄出这么狗血的桥段的,但是胡说八道地整出个理由来,也好过让现场这么沉默地压抑。而且,这么劲爆的一个话题让她成功地转移了段莫离的注意力,他肯定已经把自己要住在这里这件事情给忽略了。他目前首先要应付的,就是她的这个猜测。 叶新月觉得自己快要扛不住段莫离想杀人的目光了。 感觉到周身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她终于感受到了传说中的——杀气。 段锦听了叶新月的话,心里一时之间很茫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这问题。此时叶新月的一席话却有些扰乱了他的心绪。他不由看向段莫离,直觉后者此时已经到了要怒发冲冠的地步了。 他生气了。 虽然不曾与段莫离多么亲近祥和地相处过,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早就形成了一种不需要开口的默契。所以,段锦很容易分辨出段莫离的情绪变化。 他感觉得出来,此刻的段莫离很生气。 只是,他生气,是因为叶新月信口开河,还是因为她说的,离真相很近,亦或,就是真相? 段锦忽然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辩解 段莫离的双眉皱起,满脸不可置信,夹杂着愤怒:“叶新月,你说话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你知道你这么说的后果吗?!”虽然依旧是垂着手臂,但是他隐藏在袖子之中的双手已经用力握紧。 他说话的声音陡然升高,让叶新月不由畏缩了一下,其实,她也知道这事情可大可小,要是当时能给她点时间,她绝对会想出别的说辞的。可惜说出去的话和泼出去的水一样,是收不回来的。 感受到一旁段锦的单薄瘦小的背影微微一僵,叶新月在这一秒几乎有些歉疚起来。她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她知道她无意之间触到了锦儿很敏感的话题上了。 叶新月,你真是不动脑子! 她心虚不已地看向段莫离,却不得不小声地为自己辩解:“那你干嘛不让锦儿住在这里?总得给个理由吧。”她的声音越说越低,甚至不敢看旁边静静聆听着他们对话的段锦。 段莫离怒极反笑:“我没有给出一个不让他留在这里的理由,所以,你就得出我是他父亲的结论?”他的双眼微微眯起,有危险的气息在周遭弥漫开来。他的笑容分外美丽,却也分外的阴沉,说到话的最末尾时,他近乎咬牙切齿。 叶新月感觉,自己面前站着的已经不是那个虽然态度恶劣,并且爱挖苦人,但是总得来说还是好人一个的段莫离。也许那种形容很有些搞笑,但是确实,叶新月觉得他就像是自己看到的动漫里那种拥有双重人格的人一样,前一秒还是普通而无害的,后一秒却好似已经重归天堂的撒旦,优雅却危险无比。 叶新月感觉自己的肩头有些发重,呼吸也有些紧张,就好像被很重的东西压住她的心头一般。难以想象,段莫离居然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了她无限的压力。 段莫离,你有气场咩? “我想,姑姑说的,不是真的。”一个清晰而镇定的声音骤然响起。 段莫离好似瞬间撤去了施加在他看向叶新月的眼神之中的压力,让叶新月轻松不少。她低下头,感激地看了一眼出声的段锦。 后者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却挂起了淡淡的笑容:“我说的,对不对?”他平静地看向段莫离。 他只是个孩子,还是勉强可以称之为少年的年纪,可是他的侧脸看起来却脆弱而坚强,语气平稳到连一丝颤抖都没有。他的眸子仿若天边的寒星,璀璨而矍铄,清亮得好似一泓从未被污染的泉水。 这么清澈的眸子里,此时,却正有被拼命压抑住的,深沉的悲伤。虽然那灰色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叶新月却还是抓住了。随即,为之心疼不已。 而段锦只是挺直了脊梁,第一次这样无所畏惧地昂首,看向这个收养了他这么多年的年轻男子。 对了,段莫离是这么的年轻,他若真是锦儿的生父,那锦儿出生的时候,他也太过年轻一些了。叶新月的脑中有念头一闪而过。 避开段锦的视线,段莫离眉尖轻轻一扬,随即对叶新月道:“你想知道我不愿意让他留下来的理由?” 叶新月不禁点了点头。好奇怪啊,根本没道理嘛,收养了小正太这么多年,没感情也该培养出感情了吧,可是瞧瞧粉嫩的锦儿,还是一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样子,叶新月几乎要怀疑,锦儿这么成长下去会不会自闭了。 她下意识地将右手放置在段锦的左肩,感觉到他浑身的僵硬,她不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左肩有着自己不熟悉的体温,隔着衣服慢慢传了过来,段锦不禁放松了一些。 “我想知道。”叶新月说道,她的确想知道,并且,她知道,锦儿也想知道。但是,同时,她也知道,后者绝对不会开口问。那么,就由她来提问吧。 段莫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狭长的丹凤眼里似乎藏了很多秘密。他的眼神自段锦和叶新月身上一一扫过,随即,紧紧地看着叶新月的眼睛,用平板的声音说道:“很简单,我讨厌他。” 叶新月感觉到她握住的肩膀猛地一缩,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本来想要取暖的人,把手近火源,却被火舌灼到了一般。她按了按他的肩膀,虽然段锦还是一声不吭,叶新月却没有就这么沉默:“为什么?既然收养了他,却又要……讨厌他?”她看了一眼段锦,尽量把“讨厌”两个字说得含混,一带而过。 段莫离沉声说道:“因为,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他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就好像是一记又一记的闷槌,每一槌都砸在段锦的胸前,砸在他的心上。因为,几乎他每吐出一个字,叶新月都感觉到段锦颤抖一下,虽然是很轻很细微的动作,却让她禁不住想要保护他。 她不由愤怒地看向段莫离:“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带着祝福来的,锦儿也一样。你凭什么说他的出生是个错误?你以为你是谁?是得到的高僧?是威严的天神?你没有资格评价他的人生!” 段锦没有回头,他甚至没有抬头。他不再看段莫离的表情,也不回头看叶新月的样子。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低着头,出神地看着地面,好似这两人的对话与自己无关。 虽然,他很在乎这些。 段莫离对叶新月的责问不置一词。他淡淡地看了段锦一眼,便也沉默下来。 叶新月却气愤不已:“好,你既然说那是个错误,那你总该有个错误的理由吧?你的理由呢?” “因为,我的出生,害死了很多人。”这次开口的,居然是段锦。他抬起头来,墨玉一般闪着光泽的眸子里不见一丝情绪。他转过头,看向叶新月,甚至露出一丝丝的微笑:“这一点我听说了。”那笑容不见稚气,不见沧桑,没有无奈,没有喜悦,就好像只是一阵风,刮过一个幽深的隧道,空空荡荡。却让人在一瞬间觉得悲伤。 叶新月的鼻子有些酸,她张了张口,想要安慰段锦几句,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段莫离却好像在一瞬间有些烦躁起来:“你不会又想要问那些事情吧,你以为你是谁?你没有必要了解,更没有资格了解!”他说完,一甩袖,径自走进了他的房间去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我会喜欢你 依照叶新月的犟脾气,她肯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但是碍于腿脚不方便,加上段锦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她便放弃了要继续追问段莫离的想法。她肯定是要想办法住在这里的,并且肯定是要带着锦儿一起的,让那个冷酷的段莫离和他莫名其妙的理由去见鬼吧。 她目前最担心的就是锦儿了。 “你……没事吧?”她小心地问段锦。 段锦的反应似乎迟钝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微微侧开脸,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那种近乎虚无的笑容:“我没事。” “你……别笑了。”叶新月看着他这样的笑容,感觉仿佛有一把破烂并且浸水的棉花絮堵在胸口,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难受。 她宁可他露出受伤的表情,至少那遵从了他此时的情绪。这笑容就像是一副苍白无力的面具,看得人的心都有些慌了。 段锦却还是笑着:“我很少笑的。”他轻轻垂下头,似乎在想些什么,随即又看向叶新月,表情似乎有些困惑:“我看起来,是不是很糟糕?” 叶新月稍稍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没有,你看起来很……好,只是我有些担心你。” 段锦的笑容滞了一滞,随即低声道:“谢谢。”一点也不像个孩子该有的语气。 叶新月宁可他此时不笑,宁可他依旧是面无表情,至少她不会这么为他心疼。他还只是个孩子呢,却承受了这么多,被人孤立,被人远离。他的心里应该是也渴望融入人群,渴望被接纳的吧? 而段莫离应该是他这么多年来,接触最多的人了吧,居然说出讨厌他这样的话来。 叶新月几乎可以确定,也许这么多年来的孤单生活,他早就学会了尽量无视周遭人对他的看法,可是对段莫离,他应该还是想要亲近的。 只是,这个他想要亲近的人,此时却如此冷漠绝情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不禁抬起一直握着他肩膀的手,那肩膀亦如他的背影,那么单薄。她将手放在了他的头顶,摩挲着他的发顶,就好像对待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我不讨厌你。” 段锦抬起头来,正好迎上叶新月诚挚的笑容:“别去管他说了什么。我不讨厌你,你很好。” 段锦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静静地听她的话。 叶新月又向他走近了一步,虽然脚底的疼痛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差点丢掉笑容,但是她还是努力地撑住了笑容,在段锦想要伸手扶她的前一秒,她双手握住了他的肩膀。 仿佛这是个多大的成功似的,她露出满意的笑容,慢慢将上半身前倾,将脸近段锦,直到自己的视线与他的双眼平行。 段锦似乎并不习惯与人对视,但是在他移开自己的视线之前,叶新月双手捧住他的脸,确保他看着自己。 “锦儿,我喜欢你。”叶新月深吸一口气,很诚恳地说,“你是个好孩子。” 段锦的眼中有讶然,但是他习惯了什么都不问,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着叶新月,他知道她不会只说这么一句。 “我不管你的出生是不是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影响,但是今天,如果没有你,我的情况就真的,真的,不太好了。”叶新月的语速很慢,她把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她希望段锦把她的话不仅是听进耳中,更能够听进心里。 “所以,我不讨厌你。你救了我,没有你,我现在可能在路边躺着,或者在床上昏迷着,我甚至没那个机会把自己搞得走路都一瘸一拐。”她轻松地笑着,瞥了一眼自己仅仅脚尖点地脚掌悬空的那只被刺伤的脚,带着一点自我揶揄的意味。 她的语气仿佛感染到了段锦,她感觉他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直而紧张了。 她赞赏地看了一眼他,并不知道,自己是第一个这么亲切地向他亲近并示好的人。 段锦继续安静地聆听她的话,只是,他不再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了。 “所以,也许你的出生引起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但是,相信我,那不是你的错。”叶新月说道,并且确保自己的声音能让在房间内的段莫离也听到。 “而今天,你救了我,这是一件好事,你救了我的命,明白吗?”她看着段锦,知道他在认真听着她的话:“就算别人讨厌你,可是,我不会。” 她知道,她已经不需要在捧着他的脸,或者是握住他的肩膀了,他的身体不再僵直,他的眼神也不再闪躲,她拉住他的手。 “我会喜欢你。”她笑了,暖意从她的眼中一点一点地渗出来,就像是红色烛蜡滴在雪地里,然后白色的雪成圆形状慢慢地向外融化扩大,接着整个世界都似乎温暖起来。 虽然预感她会说什么,但是段锦还是怔住了。 他一直挂在脸上的虚无笑容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也许是叶新月握住他肩膀的时候,也许是她与他的眼睛对视的时候,也许她拉着他的手的时候,也许是此刻,她说“我会喜欢你”的时候……这已经不重要了。 叶新月就这样笑着,拉着他的手,没有迟疑。 她没有仇视他,敌视他,远离他,没有把他看成不祥之人,没有把他看成怪人。她为了他,作弄了曾夫子,又拉着他逃跑;为了他,她和段莫离据理力争,又说——她会喜欢他。 他以为,没有人会喜欢他的。他不是个会招人喜欢的孩子,从来不是。连收养了他,给了他活下来的机会的段莫离都说,讨厌他。 可是,她说:“我会喜欢你。” 他微微启开双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好像发不出声音。 半晌,他只是声音有些闷闷地说:“谢谢。” 叶新月还是用不放心他的目光看着他,他不由又多说了一句:“我没事。” 当人们对别人说“我没事”的时候,除了他们真的没什么事情。一般还有两种情况,一是不想被别人看穿自己的情绪,因为他们认为这些人是不相干的外人。另一种情况,则是因为,他们也同样关心着询问他们是否有事的人,他们不想让问者担心。 一刻钟前,段锦回答“我没事”的时候,多少还是因为前种原因。 但是此刻,他的初衷来自于后者。 正文 第四十章 别以为我拿你没辙 “说够了没有?”段莫离走出房间,看着叶新月,脸色阴沉无比。他们的对话他全都听到了——当然,叶新月就是要让他听到的。 “没有。”叶新月很干脆地说道。 “你!”段莫离看着不甘示弱回瞪自己的叶新月,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好,你要说什么,说吧。”最后,他冷笑着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叶新月看着他,努力不去想他刚才说的话,对锦儿的成长是多么不负责任,会给他造成怎样的伤害:“你之前答应了我三件事情,我住在这里,这是第一件事情,锦儿住在这里,这是第二件事情。第三件事情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段莫离看着叶新月说得那么自然而口齿流利,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不错一样,他简直要不敢置信,她清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难道他之前的话她都没有听懂吗? “我说了,我不准许你住在这里。这里是我的住所,我有权利决定谁可以住在这里,谁不可以住在这里。”他沉着脸说道。 叶新月耸耸肩:“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在通知你,我和锦儿将住在这里。” “你!”段莫离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救了这个麻烦。她不光本身是个麻烦,还十分热衷和擅长为别人制造麻烦! “你还应该谢谢我哦。”叶新月笑得很欠扁,没错,她的确是故意想要火上浇油,想起来刚才段莫离对段锦的态度她就火大。既然气死他是不大可能的,那她就努力往气死他的方向拢。 “真的,你要感谢我的。”她语气很慎重很认真地说,虽然她自己都想要发噱了。 段莫离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你说什么?”她脑子一定给撞坏了,段莫离,你是大夫,和一个神经出问题的病人计较是很无聊的事情……他这样在心理安慰自己。 叶新月的笑容极其无辜:“你看看,其实,我原本可以把我住这里,和锦儿住这里,这两件事情合并成一件事情——我和锦儿要住在这里,这样我就还有两件事情可以要求你做。可是现在我帮你省掉一件事情,你当然要谢谢我。而且,遇见我这么不贪心的人,你还要求什么?” 段莫离笑得有些咬牙切齿,他已经被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是啊,能碰见这么面无愧色地说出这么无耻的话的人,他还能要求什么?既然安排了这么让人头疼的家伙出现,胡搅蛮缠,撒泼耍赖,无所不用其极,估计随便他要求什么,老天爷都不会应他的。 段莫离忽然有些想苦笑,他还真是没有想过,自己会遇见这么个女人——他现在的处境是不是也可以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来形容? “当然,你要是态度强硬地不答应,我也没办法。我脚受了伤,头上的伤也没有好,锦儿还是一个孩子,要是你感觉把我们赶出这里,没有违背你不做坏事的原则,那你请便吧。反正我们两个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你大可以拿把笤帚把我们扫地出门。”叶新月自怨自艾地说道,顺便瞥了一眼锦儿。 ,小子,你不是刚才还很郁闷的吗,这会儿好像在忍住闷笑嘛!我承认你的样子很忧伤而明媚,让我很口水。不过请你敬业一点行不?又不是我一个人要住在这里,你也配合一下,就算装不了可怜,也不要唇角老是露出上扬的趋势好不好?面瘫你不是蛮在行的吗?赶紧show一个,ok? 段锦确实有些想笑,因为他又进一步见识到了这个叫叶新月的姑姑的本事,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把段莫离气得七窍生烟了吗? 他毕竟还是个没有成年的孩子,虽然段莫离的话让他确实感觉很受伤,但是叶新月就好像是一剂甜甜的良药,丝毫不苦口,只花了一会儿功夫就成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她真是……有趣。 他想了想,在心里这样形容叶新月。 叶新月其实一直悄悄地观察着段莫离,见他已经焦躁不已的时候,又立刻说道:“反正你说你讨厌锦儿,而且也不愿意我们都住这里。那我让锦儿扶我回静心庵。” 她话里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改变让段莫离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他很高兴可以听见她让步,但是,目前的情况好像没那么顺利,反而有些诡异。 叶新月对一旁显然也搞不清她用意的段锦笑眯眯地问道:“锦儿,你愿意扶我回去吗?” 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是锦儿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叶新月语气轻松地把手交给段锦,随即道:“我们走。” “等等。”段莫离疑窦丛生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他有预感,这个总能把简单事情复杂化的叶新月极有可能又在打其他什么鬼主意了。 叶新月看着他,表情没什么大变化:“我回静心庵啊,锦儿回他的住处啊。” 亲耳听到她这么说,段莫离终于确定她不是要耍什么阴谋诡计了。正在他轻轻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叶新月轻快的声音继续响起:“反正你也不喜欢他,我回静心庵养好伤就带他离开这里。” 于是,因为这句话,一大一小两个姓段的男子都愕然地愣住了。段锦更是 正太养成指南第8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知所措地抬头看着叶新月,她要带自己离开这里? “我不准!”段莫离想都不想,就火大地甩出这么一句。 “凭什么?”叶新月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你不是说你讨厌他吗?那我带他走好了,我喜欢他,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段莫离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女人是上天派来克他的! “我……”段莫离一时语塞,随即态度蛮横起来,“总之你不能带走他。” 叶新月心里暗笑。她就知道自己猜测得不错。段莫离一方面说自己讨厌锦儿,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收养了锦儿这么多年,这里面可以挖掘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啦!他要是真讨厌锦儿,随时可以抛弃他嘛,可是他没有,这说明什么呢? 虽然叶新月没太研究透,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段莫离不会让锦儿离开他的身边。 “啧啧啧,你这人说话好像前后矛盾嘛。”叶新月故意用很露骨的那种别有用心的眼神打量着段莫离,就差没有x光线给他来个透视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秘密 段莫离干脆不理她,径自坐了下来:“总之,锦儿你不能带走。” “为什么?”叶新月穷追猛打。 “他是我收养的孩子,你凭什么一出现就把他带走?”段莫离说道这里,反而心气平和了一些。他算是弄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面对叶新月这种人,你越生气她越得意,你越愤怒她越开心。 不过,要想对她那可恶的表情视而不见,要想对她总是能让自己显得很有理的话听而不闻,的确是需要有些修为。 段莫离这辈子都没和谁这样斗嘴过,幸好之前他给叶新月医过伤,所以他就在心里努力把叶新月想成脑部受过重创现在脑筋不清楚的病人——段莫离,你要是跟她较真儿,那你也脑筋不清楚了。 她有毛病她有毛病她有毛病她有毛病…… 这么想着,他果然心平气和多了。他甚至有心情端起茶壶给自己倒杯茶,不紧不慢地送到唇边慢慢呷着。 “段莫离,不准在心里骂我。”叶新月天外飞来的一句让他差点喝呛到。 “咳咳咳……”他一阵剧烈咳嗽,好不容易把茶水顺下去,抬起头,还没有来得及辩解,叶新月的第二句又杀了过来:“当着小孩子的面,不准撒谎。” 段莫离无奈地将那茶杯重重地放回桌上,很有点哑口无言的感觉。 真是奇了怪了,她今天那是铁齿铜牙吗?怎么自己就是愣是想不到句话去反击呢? 叶新月摸了摸段锦的头,低头不去瞧段莫离郁闷的样子,当着被自己惹到的人面前笑话他,尤其这人还是个喜欢给小孩子造成心理阴影,长得雌雄难辨并且性格还有点龟毛的怪人段莫离。那样肯定是极其危险的…… 刚才的情形很明显嘛,本来就差没有暴跳如雷的段莫离,忽然平静了许多,肯定是求得了什么心理平衡。阿q的精神胜利法可是不分古今中外哪朝哪代的。所以叶新月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段莫离在心里想什么。 “叶新月,不准露出那么无耻的笑容。”段莫离似乎也学会了她的说话模式,让正在偷笑的叶新月差点没笑得嗝住。 ,不带这么吓人的! 叶新月怒视了他一眼,忍住没朝他嚷嚷自己没笑的事情——好吧,事实是她其实还是笑了那么一点点的。 不过,她的笑容一向都是很灿烂很美好的,好不?居然敢说她的笑容很无耻?! 段锦心中此时却有些莞尔。这两个大人吵架的水平,没比他在求学书院外见到的闹矛盾的小孩子高明多少。 看多了段莫离面无表情冰冷对待自己的样子,段锦不由再次瞄了一眼叶新月,有些佩服她能让段莫离这样喜怒形于色的本事。 “姑姑。”他小声叫了一声叶新月,伸手想去拉她的衣袖,让她不要继续和段莫离怄气斗嘴下去,没想到叶新月却直接拉住了他的手,朝他笑了笑,低声在他耳边道:“你看到他的反应没有?你知不知道这说明什么?” 段锦被她的呼吸弄得耳朵有些发痒,身子虽然没有躲开,但是耳朵却不由动了动,好像一只动作反应很灵敏的小狗,但是又舍不得离开主人正在顺毛的温暖的手掌。 叶新月不由扑哧笑了出声,虽然有点冷冰冰的,不过这小子还是蛮可爱的嘛。 她的笑声让段锦一下子又整个人僵住了,叶新月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乖哈,别紧张。”不过显然,她的语气和她说话的内容严重不符,导致段锦的背整个都僵住了。 这个姑姑,有点奇怪……段锦心里不自觉地想着,幸好段莫离的话适时地插了进来:“叶新月你又在跟锦儿说什么?”他有种预感,这个女人显然又想跟锦儿灌输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我在说,他很可爱,”叶新月站起身来,挑衅似的看了看段莫离,扬了扬下巴:“不像某些人,不懂得欣赏,眼大无光。”她一边说还一边叹息似的摇着头,简直无视段莫离越来越有冒火趋势的双眼。 电视里虽然有喷火龙,不过人家那也是从嘴巴里喷的,我就不相信你段莫离基因变异能从眼睛里喷出火来,我可是很有“闲凉疏德”的,也很有环保意识,你要是真是稀罕物种,我就放弃这么气你帮你减寿的举动。 段锦因为叶新月的话,十分不自在地低下头。 段莫离则冷笑道:“不管你怎么说,你都是不可能带他走的。” 叶新月眉心一动:“又回到那个问题了。你说你不喜欢他,你又要把他硬留在身边,我要带走他你又不肯,你到底想怎么样?” 段莫离语气也透着不耐烦,和叶新月在言语上周旋实在不是他的强项:“现在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 叶新月直截了当:“要么你让我们住在这里,要么,我就带着他走。” 段莫离的眉毛皱得紧紧的,叶新月放开锦儿的手,一跳一跳地走到他面前,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真的讨厌锦儿,你有你的……秘密。” 她说到“秘密”两字的时候,咬得很轻,轻到段莫离几乎是通过她的口型推测出来的,而不远处的段锦更是没有听到。 而听到“秘密”这个词的时候,很明显,段莫离的眼中有一丝隐约的精光一闪而过,快得好似流星一般,却隐约有寒意一闪而过。 但叶新月只是无所畏惧地看着他,让他不确信,自己是不是露出什么马脚。 该死,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他心里不无恼怒。这个女人到底知道些什么? 不行,他要弄清楚,绝对不能让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出现在锦儿身边。 “好,我答应你。”他略微沉吟片刻后,终于点头。 段锦有些惊讶地抬头,刚才她到底跟段莫离说了什么?为什么后者这么快就答应了?试试在百度搜索“书包网” 叶新月立刻又单脚跳啊跳地回到段锦身边:“锦儿啊,我们可以住在这里了,呵呵。”她笑得很开心。 “姑姑,”段锦已经很自然地这样称呼她,“你刚才说了什么?” 叶新月眉尖一挑,很是得意地瞥了一眼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段莫离,转身眼中满是笑意地对段锦道:“秘密。”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小王子小王子 段莫离挫败地站起来,似乎要回房间。而叶新月却由段锦扶着走到椅子那里坐下。 “锦儿,你是不是姓段?你的锦是什么锦?”叶新月困难地前行着,一边问段锦。 段锦张了张口,还未回答,段莫离却插来一句:“锦儿,不准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知何时又转过身来,瞪了叶新月一眼,随即严厉地对段锦说道。 段锦有些为难地看了叶新月一眼,还是安静地没有再说话。 叶新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觉得自责,又不是他不愿意说的。话说,换了谁,受了段莫离这么些年的压迫教育,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也很正常。 当她对上段莫离似乎有些得意的表情后,立即拉下一张脸:“为什么不让锦儿说?反正我迟早会知道的。” 段莫离唇角微微上扬:“是吗?” 叶新月鄙视他:“段莫离,你觉不觉得你在这种事情上人为的设置障碍,很无聊?” 段莫离狭长的丹凤眼之中,有些扳回一城的得意,虽然在这种事情上感觉自己获得胜利是有些无聊,但是好歹心里出了一口气:“我,乐,意。”他轻轻地笑着,眉眼舒展,有种恣意而耀眼的美丽,虽然只是普通的一身长衫,却好似是天边最亮的那颗星,吸引着人的目光。 叶新月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醒悟,自己绝对不能因为美色而丢了立场:“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深吸一口气,“段莫离,你无聊透了!” 真是太无聊了,居然还敢笑得这么妖娆,实在是太那啥了,让人有想要把他一巴掌拍扁然后带回现代放进杂志插页做平面广告的冲动。 段莫离听出她语气里的郁闷,笑得愈加开朗起来,就好像赢得多么大的胜利了一般:“没错,我就是无聊。你都无聊了那么多次了,还不准我无聊一次吗?”他似乎吃定了叶新月无法反驳似的,说得轻松不已。 叶新月之前那种每说句话都逼得段莫离节节败退的优越感顿时消失。这、这、这人根本已经不是无聊了,简直是无赖。没见过这么睚眦必报的男的,长得好看也不行! 叶新月气呼呼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段锦小心地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担心她会爆发,可是见她那孩子气的生气的样子,却又有些想笑。他转头看向继续站在原地,正用得意的笑容继续刺激叶新月的段莫离。 其实,他笑起来的样子很随和,只是为什么?面对自己时,他总是不笑呢? “我讨厌他。”段莫离的话又在段锦耳边响起,他垂下上眼睫,一片扇形的阴影,盖住他看不出波澜的眼睛。 感觉到段锦看向自己的若有所思的视线,段莫离这才骤然发觉,自己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泄露出自己内心的情绪?猛地冷下脸,他不甘地瞪了让自己失常的始作俑者叶新月,冷哼了一声,走回自己的房间。 段锦只是默默地低下头,不吭一声。 叶新月则莫名其妙。喂,好像刚才吃瘪受气的人是我好吧。你老还有什么好不爽的? 似乎感觉到一旁小小人儿的沮丧,叶新月对他笑了笑,拉起他的手,让他向自己近了几步。 “锦儿,”她又近他耳边,轻声地问他:“你刚才看到他的反应了吧。” “嗯?”段锦不明所以,不是很习惯别人近自己的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她,可是却勉强自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呵呵,你放轻松点。”叶新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接着道:“其实,段莫离倒不一定真的讨厌你。” 段锦不由仰起本来一直低垂着的头,眸子之中交杂着不解和惊讶,不知道叶新月何出此言。 叶新月朝他神秘地一笑:“我们可以住在这里了,正好搞清楚这点。相信我,他要是讨厌你,就不会收养你并且不肯我带你走了。他是在乎你的。” “是吗?”段锦听了她的话,不由反问。 “我们可以多观察观察他啊,呵呵,是不是我说的这样子,我们慢慢走着瞧呗。我们已经住在这里了,有的是时间。”叶新月建议道。 “嗯。”段锦没有什么异议地点了点头。 “真乖。”叶新月摸了摸他的发顶,段锦下意识地一缩身子,而叶新月又显然错估了自己能够支撑自己体重的实力。由于她伸出手去摩挲段锦的头发,上半身是前倾着的,段锦这猛地一离开,她便一个不稳地就要朝地上扑过去。 “姑姑,小心!”段锦一下拉住她,可惜他错估了叶新月的体重,虽然她看起来好似很单薄,但毕竟她是一个成|人了,就算再瘦,跟段锦比起来,体重还是不可小觑的。 于是,本来想要拉住叶新月的段锦,却吃重地跟她一起摔倒了在地上,而且被叶新月压住了。 叶新月连忙爬了起来,因为脚上有伤,一时情急她一下子站起来,顿时觉得脚下一阵疼。顾不得那么多,她忙扶起段锦:“锦儿,你没事吧?” 段锦坐了起来,也不得去掸身上的泥灰:“我没事。姑姑你……” “我没事。”叶新月赶紧想拉他站起来,因为用力,她不由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段锦自己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的脚:“你的脚……” 叶新月勉强一笑:“我没事的。” 段锦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你先把脚抬起来。” 叶新月笑了笑:“我不碍事的,我……哎……你别……” 段锦却只是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握住她的伤脚,看到了她的脚底。果然,白色的绷带又被丝丝血迹染红了。 “我真的没什么,呵呵。”叶新月觉得自己笑得有些傻兮兮的。其实她只是小时候看的童话太多了,搞得她有个小小的后遗症——单膝跪下的一般都是打算表白的王子。不过,那个……呵呵……眼前这王子确实英俊、帅气、并且的确还带着丝丝冷冷的贵族气质,只是……年纪也太小了吧! 人生的又一大悲剧——王子满眼关心地看着自己,双眉隐隐浮现出一个“川”字,微薄的双唇优雅地张开,称呼自己:“姑姑。” 叶新月那个郁闷啊!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段式扫地法 “你又怎么了?”段莫离不知何时,又走出了房间。 “我……”叶新月张了张口,却有点郁闷,段莫离的口气很是不耐烦,她瞪了他一眼:“不用你管。” 段莫离一甩袖子,似乎有打算进去:“你以为我爱管你的闲事,哼!” “别走。”段锦站了起来,张了张口,“她伤口裂开了。” 段莫离转过身,微微皱眉,锦儿居然为她求情? “你要我帮她?”段莫离指了指叶新月,语气略显不悦。锦儿似乎把他的教诲都给抛到脑后了,居然这么轻易地就相信来历不明的叶新月。 段锦自然是听出了他的不悦,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我也可以帮她重新包扎,可不可以给我一些绷带?”他仰着头,看着段莫离的眼睛,很平静地说。 “我才不要你帮忙,只是出点血,又死不了人。”其实还是很疼的,但是面对段莫离,叶新月就是嘴硬。 段莫离避开段锦的目光,大步走向叶新月,在自己还没有后悔之前把她打横抱起。 身子腾空的那一瞬间,叶新月先是一愣,随即拼命挣扎:“喂喂,你想干吗?” 段莫离不耐烦地对她吼道:“你不要我帮忙,我偏要帮忙!” 叶新月被他陡然的一吼,顿时怔住。看着自己怀里老实多了的叶新月,段莫离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她抱回房。 段锦只是默默地跟在了他后面。 “抬脚。”段莫离拿出刚才的药膏和绷带,在床边蹲了下来。 被他丢在床上的叶新月不由怒道:“你能不能轻点放我下来。”,这兰蔻是不是缺钙,还是这床板太硬,她怎么觉得自己的屁股快摔成好几瓣了。 段莫离满是蔑视地扫了叶新月臀部:“下次我会轻拿轻放的。”他低头看着叶新月脚下的绷带,忽然觉得那上面的红色有些刺眼。 “没有下次。”叶新月火大不已,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这兰蔻的身材怎么样她又没办法控制。还有,什么叫轻拿轻放?她是什么东西吗? 段莫离嘴角微扬,冷嘲道:“这就要取决你是不是有本事又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了。” “我……”叶新月气闷不已。 段锦安静地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朝她弯了弯嘴角。虽然只是很短的笑容,却清新的好似一阵暖风。叶新月白了正低头帮她换药的段莫离一眼,算了,看在锦儿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 “锦儿,你放心,以后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叶新月拉住段锦的手,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那还要劳烦阁下先顾好自己。”段莫离动作很快地重新帮她包扎好,站起来,不冷不热地说道。 叶新月的耳朵直接把他的话过滤掉。之前那只是个意外而已。她不还是好好地活了二十几年——呃,最后不小心因为一个意外而穿越到这里来了。 不过,确实是意外,和她本人无关。 “锦儿,”叶新月笑眯眯刚想跟段锦说话,却恰好一眼瞥见段莫离随便拿一个一指宽的布条随性地把头发一束束到脑后。两额边有几丝长发微微垂下,他却尚不自知,只是走出房间。 他绑个马尾辫干嘛?叶新月不解地问一边的段锦:“锦儿,他要做什么?” 段锦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段莫离拿着簸箕和笤帚走了进来。其实,以他的身高,拿着簸箕和笤帚的视觉效果很让人想发笑。但是因为他的容颜太迷人,即便头发只是随便地扎起,手里拿着的是扫地的工具,却还是有种自在飘逸的气质。 他看也不看叶新月和段锦,只是径自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开始卷袖子。 叶新月愕然地看着段莫离,难道他又反悔答应他们住在这里的事情,决定从字面上实践什么叫“扫地出门”? 然而,段莫离没对他们说什么,只是开始搬桌子、椅子、橱柜…… 他要搬家吗? 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白的叶新月,见段莫离忙进忙出,终于忍不住好奇心:“你在干什么?” 段莫离头也不抬地回答:“打扫。” 叶新月瞄了一眼,自被他拿进来之后一直放在地上的簸箕和笤帚:“你怎么不用工具?” “等我先把这里搬空。”段莫离淡淡地道。 叶新月好像听见了火星语,愣了愣,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你是把打算把房间搬空再打扫吗?” 段莫离似乎也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奇怪,不由放下手里正打算搬出去的椅子:“不是。” 叶新月听了他的解释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扫个地而已嘛,自己真是想多了。 谁知段莫离却很认真地说了句:“床就不搬了,反正不是要彻底大清扫。” 啊?!他还真的是这么打扫的? 叶新月看着总算开始拿起笤帚,弯腰清扫着地面的碎瓷片的段莫离,不由弯了唇角,渐渐又变成有声的笑容:“哈哈哈……” 段锦和段莫离都惊讶地看着忽然抱着肚子直笑的叶新月,不知道她怎么了。 “哎呦,不行了……笑死我了……”叶新月拼命地揉着肚子。 “姑姑?”段锦有些担心地拉住她,“你怎么了?” 叶新月颤颤地指着段莫离:“他居然这么扫地,居然……居然要把东西都搬空……哈哈,人可以没有知识,不能没有常识吧?哈哈……” 段莫离皱起双眉,完全不知道叶新月一个劲儿地乐什么。 段锦怔然,随即问道:“地不这样扫,要怎么扫?” 叶新月闻言不由一愣,她盯着段锦看了好一会儿。 “呃,锦儿,你也是这么扫地的?” “嗯。” 看着段锦点头,叶新月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么奇怪的扫地方法,肯定是段莫离教他的。 “段莫离,扫地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叶新月有些无奈地讲解着,心里则有些奇怪,段莫离是不是之前没做过家务,难道怎么扫地没人教过他吗? 要是什么出身的人,才不必做家务呢? 应该是生来就有人帮他们把这些事情都做好的人。 简而言之,非富即贵。 段莫离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吗?一个有着如此绝艳容颜的、收养了一个男孩却把他养在静心庵后院的、普通的大夫? 看着根本没听她说话,依旧按照自己的方式清扫房间的段莫离,叶新月不由陷入沉思。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八卦的尼姑 叶新月决定住在段莫离家那天的晚上,仪琳和静心庵的另一个师傅找了过来。 “新月施主。”仪琳一直慌慌张张的表情直到见到叶新月的那一刻才安定下来。 “呵呵,你找来了。我正在愁着要用什么方式告诉你们我不回去了呢。”叶新月傻笑,光顾着和段莫离斗嘴,都把这桩事情给忘记了。看着仪琳担心的样子,她真的有些内疚。 仪琳看到段锦,似乎很是吃了一惊,但是随即转开头去。 另一个尼姑也是如此。 看来,她们都知道静心庵的后院住着这么个人,但是,又好似下意识地躲避着,甚至讳莫如深。叶新月看了她们的反应,心里如是想道。 段莫离此时本是在另一个临时收拾出来的房间歇息,是他开的门,所以此时也在这本是他的房间之内。段锦原先是和他一起在那个房间,支了一张小床,这会儿也来了。 “你不回去了?”仪琳听了叶新月的话,很是惊讶。 “是啊,我脚受伤了,而且,”她瞥了一眼段莫离,这才继续对仪琳道,“我总是住在静心庵打搅众师傅也不好,正好段大夫宅心仁厚,好心收留了我。”看看我多好,还帮你美化形象。 “哦。”仪琳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随即只是很关切地问她脚伤是怎么回事。 而另一个似乎年过四十的尼姑,却悄悄地用眼神在叶新月和段莫离的身上来回逡巡。 叶新月没好意思说她什么,只是简单地回答仪琳的问题。 不过,你一个尼姑,不用这么八卦吧…… 段莫离在别人面前还是很温文有礼的。他约好了隔日会去静心庵拿回叶新月的一些衣物。 “那个,这位师傅是?”叶新月指着她不太熟悉的那个尼姑问道。 “贫尼法号仪标。” 仪标,仪表?叶新月汗了一个,转头对段莫离道:“我住在静心庵这么多日子,一直承蒙各位师傅的照顾,你和锦儿先回房吧,我想跟她们说会儿话。” 段莫离皱了皱眉:“你伤好了自然还可以去静心庵看她们,这会儿天色已晚,还是让人家早点回去吧。” 叶新月偏不听他的:“反正天也已经黑了,再黑还能黑到哪里去。我和两位师傅说会儿话怎么了,你要是不乐意别人到你家做客,可以直说。” “你!”段莫离气得一张绝美的脸快要扭曲了。不想在别人面前失态,他对仪琳和仪标微微颔首,又寒暄了几句,尽了礼数,就留下一句:“你们慢慢聊。”就带着段锦离开了。 叶新月扳回一城,自然笑得很开心。仪琳倒是有些忧心忡忡:“新月施主,你留在这里没问题吗?”她怎么觉得段大夫对新月施主好像不是很友好。 叶新月摇了摇头,若有所指地道:“我没问题啊,乐在其中的。” 她看着显然听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的仪琳,笑了笑,就把视线投向一旁的仪标。 “仪标师傅,你和仪琳一个辈儿的,所以是她的师姐喽?”叶新月问道。 “是的,贫尼入得佛门的时间不早,所以……”仪标淡淡地回答。 叶新月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哦,我一开始还以为您和仪琳一样,是自小便在静心庵长大的呢。” 仪标摇了摇头,略微苦笑:“贫尼没有剃度之前,是个寡妇,原本还期盼着儿子能长大成材,却不想他又得了肺痨,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都没有治好。等葬了儿子,我在这世上也了无牵挂了。本来是想一死了之的,但是投河的时候正好最路经那里的掌门师太救了,便随她回了静心庵。” 叶新月唏嘘一阵,倒也不是很介意她刚才八卦的眼神了。 八卦这种东西,在没有实质性地伤害到某人之前,就是一项娱人娱己的消遣活动而已。所以哪怕仪标在心里揣度叶新月和段莫离其实是来自火星的避难鸳鸯,或者是刺探地球的et前哨,叶新月都没有丝毫损失。 因为,其实她是想要问仪标一件事情:“既然仪标师傅是在俗世之中生活过的人,新月有件事情还正好想请教您呢。” 仪标一扬眉:“什么事情?” “请问,一般相互有爱慕之心的男子和女子,都是给什么定情信物?”叶新月问道。文商国毕竟不是一个她知道的历史里存在的国家,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习俗。 仪标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新月笑了笑:“没什么,有点好奇。” 其实是因为她还在惦记着段莫离拿给那位周姑娘的红衣裳,不知道那是什么含义。 仪标笑得犹如一个长辈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不过想想古代都结婚生子得早,叶新月在她看来真的是很年轻的吧。“手帕,发簪,梳子,有钱一些的人家怕还会送心上人些首饰吧。” “哦。”叶新月点了点头,“那可以送衣服吗?” 仪标笑道:“女孩子若是给心上人做了衣裳送给对方也是可以的。但是要是作为定情信物就实在是有些……”她没有把话说完。 不过叶新月已经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的确,那么大件儿的定情信物她也还真是没听说过。难道,周姑娘因为喜欢段莫离,所以给他做了那身红衣裳,但是段莫离收下后又反悔了,结果又还给周姑娘?不然要怎么解释,那件衣服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穿着的。 可是,这也不对啊。周姑娘还提到她的姐姐。难道这衣服是她姐姐做的?那被拒绝的人就是她姐姐啊,她伤心个什么劲儿? 想来想去没想通,叶新月乍地一抬头,却看见仪琳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再看看仪标,也只是看着她,大概在猜测她到底问这问题是什么意思吧。 叶新月微微一笑:“外面真的不早了,你们再不回去,怕是又要有人来找你们了。”她提着伤脚,似乎打算下床送她们。 仪琳赶紧阻止她:“新月施主你就别下来了。” 叶新月笑了笑:“没事,我把你们送到门口,顺便把门栓好。” “我去吧。”段锦忽然走了进来。 “锦儿,你怎么还没睡?”叶新月吃惊地问。早睡早起身体好,难道这个段莫离也没有教他? “姑姑不也没有睡吗?”段锦淡淡地说着,将仪琳和仪表送出了门。 仪标走之前,还回头别具深意地对叶新月一笑:“新月施主,衣裳可要缝制得精细些,这样收到的人才能感受到你的心意。”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该不会以为自己打算缝衣服送给段莫离吧?! 叶新月脑门上挂下三条黑线。你也知道叫我“施主”,真没见过你这么八卦的尼姑。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见到你我会想笑 自从段莫离拿回了叶新月的衣物等,她“落户”段莫离家的日子就算真的开始了。 早上不用那么早起床,这件事情让叶新月开心不已:欧耶,睡眠之神,我由衷感谢您的再次眷顾! 等到起床了,段锦会来找她,会有做好的早饭等着她。平心而论,段锦真是大好的正太苗子,什么事情都会做,而且这副性格绝对不是那种主动招惹女人的,长大之后,完全就是按照最优情人的方向发展着嘛。 哎,可惜等他长大,我的牙口估计也不行了,这么嫩的豆腐,不知道要被哪个好命的女孩吃了去呢。满心可惜得到叶新月吃完早饭,坐在段锦给她搬到院子里的椅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端详着着一旁拿着医书看的段锦。 斜飞入鬓的剑眉,晴空寒星般的明眸,端秀挺直的鼻梁,尤其是那双眸子,清澈到让人不敢直视,他似乎感受到叶新月的注视,不由放下医书:“姑姑,怎么了?” 叶新月一愣,随即道:“没什么,这医书你看得懂吗?段莫离教过你识字吗?” 段锦沉默了片刻,这才道:“我不怎么识字。” 叶新月这下真的惊讶了。不是吧,段莫离连字都不教他?在古代,认不认识字真的能把人划分成完全不同的等级。段莫离这样做根本就是在“毁人不倦”嘛! “那你在看什么?”叶新月问他,他们在院子里坐了这么久,段锦一直看着医书,她还以为段莫离要教他医术呢。 段锦怔忪了片刻,才语气有些干涩地道:“他出诊之前就在看这本,我……” 叶新月有些心疼地看着他,他应该只是单纯地想要尽量跟上段莫离的步伐吧,他也许只是想着,他能接受他住在这里,应该以后也能接受他的别的方面吧,所以,即便不认识多少字,他也努力地拿着那本医书看着,希望能看懂,希望借此段莫离会多跟他说几句话。 “锦儿,你过来。”叶新月坐正了,朝段锦招了招手。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变得有些严肃,但是段锦听话地走到了她身边。 叶新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段锦立刻想去扶她,她却轻轻地拥住了他:“锦儿。” 段锦浑身一僵,想要推开她,又觉得她身上有种很淡很淡的温暖,终于还是没有动,只是昂起头:“姑姑,你怎么了?” 叶新月轻轻地笑了笑:“我没怎么。”她低下头,看着段锦清瘦的脸庞,他真是瘦,瘦得让人抱着他的时候都觉得抱不紧似的。她不由嘟囔了两句:“你就该多吃点肉,养得圆滚滚的才好。” 段锦有些错愕:“姑姑,你在说什么?” 叶新月摇了摇头,只是认真地对段锦道:“锦儿,你还记得之前,我跟段莫离要求要住在这里那天,我和他说了很多话吗?” 段锦点了点头:“记得。” 叶新月替他拢好额前垂下的几丝长发,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道:“我当时说了很多话,都是用来气他的,你听了也就忘了,不用记住。但是,有一句话,我不是因为想要气他才说的,这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段锦微微扬眉:“什么话?” “我会喜欢你。”叶新月一字一顿地道。说完,她才放开段锦。 顿然失去包围着自己的温暖,段锦有一瞬间的失落,但是他习惯了不表露自己的情绪。可是,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叶新月这么说,但是他还是愣住了。 “姑姑,我知道。”他喃喃地说,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心里的悸动。 叶新月摇了摇头:“你不知道。” “我……”段锦抬起头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叶新月重新坐下,看着他,微微笑着,示意他把凳子也拉到自己旁边,坐下。等段锦做好后,。她才开口:“我说我会喜欢你,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不需要你去做什么,不需要你为了我去做什么。我喜欢你,就是单纯地会喜欢你。”叶新月将视线落在那本医书上,才继续说道,“锦儿,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段锦知道叶新月看穿了他看医书的用意,不由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抬起头:“我没有刻意做什么去讨你欢喜。”他直视着叶新月的眼睛,一双星眸好似湖底最深邃的那股水源。这句话其实没什么,可是,对他,却是很重要。 叶新月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当然知道。所以,你也不必做什么去亲近段莫离。如果总是追逐别人的脚步,那样活着,会很累,你明白吗?”她轻声对他说。 段锦似懂非懂地轻轻颔首。 叶新月露出大大的笑容:“这样才对。锦儿,这个世界上,就算别人都不喜欢你,我都会喜欢你,所以,你肯定能保本儿,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啦。” 段锦被她的说法逗得一笑,那笑容虽然很淡,却无比传神。晌午的阳光撒在他的眼里,璀璀璨璨,熠熠辉辉,竟仿佛生了根,再也不舍离去。 叶新月不由看得呆了。 “锦儿,你笑得真好看。”她有点嫉妒地说。 段锦听出她语气里酸酸的气味,不由莞尔:“咳咳,姑姑。”他轻咳两声,提醒她实在没必要为这种事情不乐意。 为什么他觉得她在有些方面也像孩子呢? 叶新月没什么正形地耸了耸肩:“作为一个女人,我很有这个资格去妒忌一下笑起来简直让我移不开眼睛的你吧。” 段锦对她的话半知半解:“那,姑姑是喜欢我笑,还是不喜欢我笑呢?” 叶新月深怕他“善解人意”地以后都不笑了,赶忙道:“我当然是喜欢你笑啦。” 段锦听了,不由又是腼腆地笑了笑,刚想张口说什么,叶新月却又说道:“不过,还是那句话,不管我喜欢不喜欢,你要真的开心、真的想笑,再笑。别因为我喜欢看你笑,就老是笑,那不成二傻子了。”虽然,笑眯眯的段锦即便是二傻子,也肯定是最俊雅的二傻子…… 段锦摇了摇头:“我是真的看见姑姑就想笑,不是故意要笑给你看的。” 叶新月点了点头,段锦也不再说话。 半晌,叶新月抬起头,语气有点郁闷:“锦儿,什么叫‘看见我就想笑’?” 段锦轻轻地笑了,眉眼之间满是温暖:“就是,看见姑姑就会想笑的意思啊。” 叶新月皱了皱眉:“我怎么觉得这话怪怪的,好像……”好像她是个逗笑的二傻子…… 段锦摇了摇头:“没什么怪的啊。” 我的确是见到姑姑你就会很想笑啊。 因为,见到你,我会觉得温暖。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年轻的小茉莉 段莫离回来的时候,似乎有些心事。 叶新月瞄了他两眼,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喂,你怎么了?”好歹是自己现在的房东,虽然她一分钱房租也不交,还霸占了人家的房间和床铺,但是,鉴于看在他不是个坏人的份儿上,她决定稍微表现一下自己的博爱之心。 段莫离抬眼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理她。 “你到底怎么了?医死人了?人家要来上门闹事?”叶新月笑嘻嘻地问。 段莫离皱了皱眉:“你这嘴巴不知道是什么长的,怎么就是没一句好话。” 叶新月耸了耸肩:“你看你的样子,愁眉苦脸,一脸怨妇样,我倒是想说好话恭维你,你也得有那个面相啊。” 段锦坐在旁边不吱声,看着她和段莫离斗嘴,不过目前为止,都是她单方面在挑衅。 段莫离没好气看着她,又扫了一眼旁边的段锦:“还不是你们两个做的‘好事’。” 他头疼死了,那曾夫子的倔脾气上来了,闹着不肯上课了,那么多学生却依旧每天自动自觉地去学堂坐着,眼巴巴地看着盼望夫子能继续去给他们授课。 叶新月也不知道是真没听出来他说的“好事”两字是反义,还是听出来了也干脆当听不懂。 “哦,什么好事?”她笑了笑,很自然地拉起一旁段锦的手,“既然是好事你怎么还这么不高兴?” 段莫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事情的缘由说给叶新月听。 叶新月听完,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他生的是我和锦儿的气,那我们去赔礼道歉不就行了。” 她对段锦轻轻一笑:“锦儿,我们去给那个夫子找个台阶下,好不好?” 段锦没有异议地点了点头。 叶新月趁机开始对小正太展开思想品德教育:“当时是我们做错了,所以就要勇于承认错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明白吗?” 段锦微微颔首:“明白。” 段莫离看了一眼语气称得上语重心长的叶新月,再看了看基本上叶新月每说一句话都会答应的段锦。很奇怪,不知道叶新月到底有什么法子,让锦儿这么听话。 正太养成指南第9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其实,他忘了,段锦一向很听话,但是因为他太听话了,又太安静,所以总是被自己忽略。 叶新月见段锦乖乖的样子,不由又展露出笑容。 段莫离却出言相讥:“你以为你出马,道个歉,就万事大吉了?” 叶新月不由一愣:“那他要怎么才肯消气?要我送礼吗?”她有些窘迫地笑了笑,“可是我没钱哪。”她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身无分文。 段莫离很想翻白眼:“曾夫子不是贪财之人,只是……” 叶新月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只是什么?” 段莫离想起此前见到曾夫子时后者的样子,不由长叹一声:“算了,和你说也说不清。” 感觉被人鄙视了的叶新月不由撇了撇嘴:“是你根本说不清吧。” “你。”段莫离气结,“随你怎么说。” 叶新月却得意地一笑:“你看你,默认了吧。我干嘛要听你说啊,我自己又不是没长脚,不会自己走过去看啊。” 段莫离冷笑:“你的伤脚能走到那里吗?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个‘瘸子’。” 叶新月毫不客气地给他一记卫生眼:“多,谢,你,的,提,醒!”没见过这么喜欢打击病人心情的大夫。要是病人在他手下死了,说不定跟他的医术没关系,直接是给他气死的。 段莫离的心情在和叶新月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中,反而比刚刚回家的时候好了些。 “锦儿,我腿脚不方便,你会扶我去的吧?”叶新月故意声音很可怜地问段锦。 段锦点了点头:“会。” 叶新月这才笑了起来:“还是你乖。”一边说着,她一边伸手去拍了拍他的头,段锦下意识地想躲,却被她拉住,无可奈何地任她揉乱自己的头发。 叶新月看着自己的杰作,段锦乱糟糟的头发,不由心情大好,然后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帮他重新理顺头发。 段莫离冷哼一声:“幼稚。”这女人这种事情也能这么开心,真是奇怪的生物。 叶新月瞪了他一眼:“我这叫有童趣,不像你,整个一无趣的老头子。” “你说谁是无趣的老头子?”段莫离气结,他还真没遇见过哪个女子,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就算了,老是呕他他也不计较,可是,居然说他老了。他要是也算老,那曾夫子不是要成老妖怪了? 大概是快要被叶新月气疯了,他的唇角忽然轻勾,笑容忽然生出些许邪魅之意,细长的双眉眉尖微动,狭长而勾人的丹凤眼里有促狭一闪而过。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右手修长的食指已然沿着叶新月的轮廓轻轻勾画。 朱唇轻启:“你说谁无趣?谁又是小老头?”饶是这样带着淡淡嘶哑的嗓音,也仿佛有着磁性一般,越是漫不经心,却越是叫人沉迷。 叶新月完全看得呆掉了,想不到段莫离妖娆起来的杀伤力这么大,幸好自己对他的毒舌又坏心的秉性也算了解清楚,不然肯定直接就在这样的美色攻势下壮烈牺牲了。即便心里如是想着,她还是移不开一丝目光。而段莫离的食指在她的脸颊边游走的动作,让她有一阵酥麻的感觉,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更是让她几乎失神,连段锦默默地拉住她袖角的动作她似乎都没有察觉。 “你不老。”叶新月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被催眠了一样,“你很年轻。” 段莫离则在她开口的那一瞬,惊醒了一般,发现自己竟然做着这样的动作。他慌忙撤回手,还没有来得及享受让叶新月改口的胜利喜悦,叶新月调皮的声音却也同时响了起来。 “所以,我决定,以后要叫你——‘小莫离’,哈哈……” 段莫离一愣,小莫离?小茉莉?!他的俊脸顿时被寒霜笼罩,还没等他来得及向叶新月发难,后者已经开始向段锦求救:“锦儿,快点拉着我跑啊,有人要抓狂了……” 时值正午,阳光很好,大夫段莫离家的院子里传来一阵阵“欢快”的声音。 “锦儿,快点拉着我,快跑,小茉莉要追来了……” “叶新月,你给我站住!” “姑姑,小心!”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快乐是对比出来的 “小茉莉,你干嘛呢?” “小茉莉,你不出去出诊吗?” “小茉莉,你怎么去书院教书了?” “小茉莉,你回来了啊?” …… 段莫离忍住自己额上青筋快要暴起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讲理,他还是努力跟她沟通:“叶新月,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那个绰号?” 叶新月极其无辜地抬起头:“什么绰号?” “就是……”段莫离即时刹住口,“就是你叫我的那个绰号,你知道。”他本是一个男子,怎么能被冠以这么女性化的绰号。而且更该死的是,这绰号还跟他的外形性格完全无关,而独独是因为自己名字的谐音。 叶新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说的是‘小茉莉’啊。” 她居然还敢叫,段莫离真是快要暴走了:“嗯。”忍了半天,他才忍下心里的怒火,不痛不快地点了点头。 他猜叶新月估计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怕死,因为她依然继续地维持她那看起来很天真的笑容:“这样叫你多好啊,好歹我们现在也算熟人了,直呼你的姓名太见外了,叫你段大夫又太生疏,叫段神医又很狗腿,叫‘小茉莉’多好,既没有距离感,又十分贴切。” 贴切个鬼!段莫离怒视着她,叶新月却继续胡侃海吹:“而且,我只要叫‘小茉莉’,茉莉和莫离音差不多,别人一下子就听得出来我叫得是你。这样不是很好吗?很有特色的啊。”其实她早就看出段莫离心里的郁闷了,但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样的快乐才会格外快乐嘛。 哇,我真是太厉害了,一句话里,一个“快乐”做名词,一个“快乐”做形容词,天才啊!叶新月压根就没注意到段莫离简直能放出刀子的眼神,心里陶醉于忽然发现自己的语文知识没有丢给以前的老师,所以快乐得很。 叶新月瞥了一眼正在给他们盛饭的段锦,这孩子给段莫离压迫太久了,她得给他讨回点公道,虽然他一直不吭声,但是她还是注意到他唇角隐约的笑意。 啧啧啧,锦儿,你不乖哦! 段莫离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虽然叶新月的脖子很纤细,虽然叶新月看起来力气很弱,虽然他现在要是掐断她的脖子会易如反掌,并且心情愉快很多,但是自己绝对不能一时冲动。和叶新月相处了也有几天了,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上次她提到的“秘密”,段莫离是没看出来。但是,他看出来的是,叶新月绝对有本事让别人看见她,就有“杀人灭口”的心。 “锦儿啊,我最近运动太少,好像长胖了,所以要减肥。你给我多盛点饭,因为我只能吃一碗。”叶新月闲闲地吩咐着段锦。 “……”后者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去加饭。 段莫离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还真是长胖了,干脆别吃饭算了。”没有达到目的的他开始刺激叶新月。 “哼。”叶新月嗤之以鼻,要想气我,你的功力还尚不足以。 “这样下去会胖的。”段莫离继续说道, 叶新月不理。 “这样下去会重的。”段莫离再接再厉。 叶新月还是不理。 “这样下去会肿的。”段莫离坚持不懈。 叶新月终于爆发了:“段,莫,离!”用我眼神杀死你,杀死你啊杀死你! 段莫离眉眼之间,有得意的笑意闪过:“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就是长得跟猪一样我都不说了,你早点叫我名字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叶新月真想对着这位美貌与医术兼有,口德和医德全无的小肚鸡肠男人竖起中指,然后大声说一句:我! 正好段锦已经将菜都端上了桌子,三个人都碗筷也都摆放好了。他低声道:“姑姑,吃饭了。”虽然话是对着叶新月说的,但是他也看了一眼段莫离。 叶新月决定不理睬段莫离的话,她一边坐下,一边摸着下巴,开始研究另一个问题:“段莫离,你有没有发现,锦儿不知道怎么称呼你,难道,让他也叫你‘小茉莉’?” 段莫离差点没吃噎着,他重重地放下碗:“不行。” “那叫你名字可以不?”叶新月提议,而段锦却只是闷头吃饭,完全不吭声,好像他们讨论的话题跟他无关似的。 段莫离皱起眉:“这样太没有长幼尊卑。” 叶新月吃了一口米饭,这才道:“可是锦儿不能总是不叫你吧,你们原来那样接触的机会少,倒也没什么,可是现在每天都会碰面的,总不能让他还是视而不见吧。” 段莫离有些头疼,他就知道,只要答应让锦儿搬过来住,其他各种问题就会接踵而来。尤其,住在这里的不仅是锦儿,还有个最会兴风作浪的叶新月:“这个事情以后再说。” 他也低头开始吃饭,不再吱声,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叶新月看了一眼只是顿了顿筷子,就又若无其事地夹菜的段锦:“锦儿。” “嗯?”段锦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有着被隐藏起来的情绪,藏得那么深,深得几乎要看不见似的。 也许,别人看来,他是没什么的,很平静的,但是,在听见段莫离说以后再说的那一瞬,叶新月瞥到,他的肩膀轻轻缩了一下,就好像心窝里疼了一下。 于是,她便下意识地喊了他的名字,但是当他真的抬起头,用那张虽是少年的容颜,却隐去了一切情绪的脸面对着她时,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不说话,段锦便只是看着她。 也许,他也期待她能说些什么吧。 因为,他知道,她的话总是和她的人一样温暖。 半晌,叶新月给他夹了一些菜:“别光吃饭,要多吃菜,你现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能多吃就多吃,知道吗?”她絮絮叨叨的就好像一个老妈子。 段锦点头,微微一笑:“知道。” 他的笑容,有一些小心,有一些温柔,可是却又小心温柔到近乎淡漠,仿佛猛然退到千山之外的一处地方,寂看人世灯火。连这正午从堂屋的门外洒进来的金色阳光,都蓦地苍白了起来。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随你的便 曾夫子不肯去上课,段莫离又劝不动他,所以他最近变得很忙,因为他不仅要外出给人看病,还要准时去书院报道,当“代课老师”。 而叶新月则又成功地逼迫段莫离做了一件事情——带着段锦去上课。 她一直忘不了锦儿在说他不认识多少字的时候,那淡淡的语气。以前,段莫离在教育锦儿的问题上怎么胡来,都是他的事。可是现在锦儿叫她叶新月一声“姑姑”。那她也有责任要让锦儿读书识字。 不过,想到段莫离当时那个态度,叶新月还是气得牙痒痒。 “我不会同意。”段莫离一听叶新月的提议,就冷着脸拒绝,“我绝对不会同意让锦儿去书院上学。” 叶新月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地把锦儿支开了,不然那小孩要是听见段莫离这样斩钉截铁的语气,肯定又不开心并且还拼命拼命地压在心里。 “你为什么不同意?”,叶新月想破脑壳也想不明白。 段莫离对这个问题似乎不愿多谈:“没有为什么。” 叶新月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和那个‘秘密’有关?” 段莫离有些回避她的眼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新月耸了耸肩:“我知道为什么了。” 段莫离不由有些紧张地看向她,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叶新月笑得无比可恶,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段莫离的肩膀:“你是不是看锦儿现在已经长得如此英俊清秀,生怕以后他比你厉害,抢了你的风头,所以故意不肯他去读书识字?这样人人讥笑他是绣花枕头,你也就得到心里平衡了?” 段莫离心里舒了一口气,这个女人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讥笑道:“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一天到晚害怕别人超过你吧。你少在这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叶新月扬了扬眉,不置一词。其实,她真的很好奇,对段莫离是怎么收养的锦儿,对段莫离为什么要收养锦儿,对段莫离为什么收养了锦儿却又如此冷淡地对他,除了保证他饿不死外,简直是任他自生自灭……她对这一切都好奇得不得了。但是,她很明智地没有去触碰这些“为什么”。她有种感觉,这些段莫离一点也不提的事情,肯定对他很重要。叶新月虽然八卦,但是对于挖掘身边朋友的隐私的爱好,她暂时没有。 朋友?啊呸呸呸,我又不是小牵牛花,谁跟这个小茉莉是朋友啊。叶新月赶紧在心里和段莫离划清界限。 她坏坏地一笑:“小茉莉,你说你不同意锦儿去书院读书是吧?” 段莫离点了点头:“嗯,虽然你很笨,但是人话起码应该听得懂的吧。” 叶新月杏眼圆睁,对他怒目而视:“你才人话都听不懂呢。” 她张牙舞爪的样子让段莫离失笑,他故意不搭理叶新月。 不过,叶新月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要让锦儿上学这件事情上,暂时不打算浪费口水和他斗嘴:“你不同意拉倒,反正我同意。既然锦儿也叫我一声‘姑姑’,身为长辈,我有权利为他的将来考虑。” 她努力拿出身为长辈的气势,与段莫离对视,后者却只是轻飘飘地抛下一句:“随你的便。”就走开了。 “耶?”已经准备好要与他唇枪舌战一番的叶新月,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顿时觉得自己就好像打了一拳在一团软软的棉花上,一点儿着力点都找不到了。 随我的便是什么意思?叶新月平时很挺机灵,这会儿却有点愣住了。 “就是,你不反对喽?”叶新月追进段莫离的房间问他。他现在的房间原来似乎是用来放置一些杂物的,现在除了有他的一张大床,还有一张段锦自己搭的小床。想起锦儿默不作声地为自己支床,而段莫离只是站在一边,双手抱胸冷眼旁观的场景,叶新月就替锦儿心酸。 可是,这叶新月几乎每一刻都在为他抱不平的日子,他却从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这么过着。 此刻锦儿不在房间,所以叶新月可以放心大胆地和段莫离讨论。 “你同意了对不对?”叶新月问道。 段莫离随手拿起一本医书:“我没有说我同意。” 叶新月不由一呆,她怀疑段莫离是从火星穿越来的:“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口气有些不耐烦,本想静下心来看看书,叶新月又一直在一旁说话。他瞪了她一眼,嫌她烦:“总之,我不同意。要怎么做,随你的便。”他索性放下书。 叶新月彻底被他弄糊涂了。他说不同意,又说随她的便,这不是自相矛盾的嘛。 “反正锦儿一定要识字。”叶新月郑重地说道。 段莫离还是那句:“随你的便。” 叶新月终于爆发了:“你就不能说句别的。” 段莫离很干脆地道:“不能。” 叶新月气结。 段莫离站了起来,看着叶新月,眼神有些复杂地说道:“总之,关于想让锦儿上学这件事情,你问我,我肯定不同意。” 不等叶新月说什么,他又继续说道:“但是,你要是想要他上学,我随你的便。”说完这句话,他就丢下目瞪口呆的她,离开了房间。 这人这是什么逻辑,叶新月对于他的别扭总算是见识到了,他这别扭段数也忒高了。不反对就不反对嘛,何必绕这么多圈子,做文字游戏有什么意思。 不过,好歹也算是得偿所愿,达到目的了,叶新月决定忽略过程。她兴高采烈地单脚跳去找锦儿。哎,脚底板的伤口有些深,她那只脚一直不能用力,只好就这么单脚跳着——叶新月很怀疑等她伤好了,她的两只腿要变得粗细不一致了。 对了,刚才她急着跟段莫离商量让锦儿上学的事情,找的什么理由支开他来着? 叶新月隐约想起,她是这么对锦儿说的:“锦儿啊,那只脖子一片是白灰毛交杂着的鸭子好像无精打采的,大概是饿了,你去弄点东西喂喂它。” 不是吧……她居然打发锦儿去喂鸭子,叶新月满头黑线地跑去院子的角落,那里锦儿用树枝做了一个小小的家禽圈,还在上面用几层油纸夹起来支了个小盖棚。因为段莫离警告叶新月,要是再让他看见院子里鸡鸭成群结队散步的情景,他就把它们全部送人。 远远地,叶新月就看到锦儿单薄的身影。他很听话地单独把那只被叶新月描述得跟得了“厌食症”似的鸭子从圈里放了出来。 此时,锦儿半蹲着,鸭子在对面,一人一鸭正在无声对视,中间隔着的是——明显由锦儿准备的,一堆从米饭到菜叶子一应俱全的“鸭粮”。 那晚,是叶新月在住到段莫离家第一次“开荤”。 因为那只鸭子忽然暴毙。 死因是,撑死的……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上菜喽 段莫离会做饭,但是,自从段锦来了之后,做饭的任务就成段锦的了。 这点让叶新月鄙视了他很久,童工也不是这样压榨的,你这简直是生理和心理双重压迫嘛。 不过,因为段锦不会做肉食,段莫离又只当甩手掌柜,所以,把那只撑死的鸭子煮熟的重任就落在了叶新月身上。 可惜,叶新月在现代,会煮肉食,是建立在食材是她在超市买的半成品鸭子的基础上的。对于这只毛都没褪的鸭子,她还真是无从下手。 不过,既然想吃肉,那就要排除万难,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叶新月横着菜刀向天笑,笑完就去对付那只死鸭子。 经过一系列“少儿不宜的血腥场面”,叶新月好不容易把那只鸭子捣鼓得和她在超市买的那种半成品差不多了。她开始心满意足地烧鸭子。 唉,还是现代生活方便啊,去超市买的时候,人家连酱包都给装好了,就差没写上烹饪步骤。可是现在,什么都得自己现配。 不过,为了吃上肉,怎么样的艰难险阻在叶新月面前都是渺小的。 只是,段莫离家的酱油怎么这么少,而且好像味道也不纯正。算了算了,加点盐,鸭子的味道淡了不好吃,只好忽略卖相,先讲究口味了。 叶新月随手拿起,发现这里的盐虽然是固体不错,不过不是粉末,而是一大块。对了,古代用的不是精盐,而是盐巴。 叶新月用手指头尝了一点,咸倒也还算咸,就是有点涩嘴。不过,之前锦儿做的菜都还蛮好吃的,所以这点涩涩的口感应该可以忽略不计。 她想了想,刮了一些盐巴在锅里。 好像有点少,再刮点…… 好像还是不多,再刮点…… 那么多汤呢,在刮点…… 再把各种佐料也加了一遍,叶新月就等着最后鸭子出锅了。 锦儿连续来了几次,都问她:“姑姑,需要帮忙吗?” 她摇了摇头:“不用不用,我一个人能搞定。” 不过,由于对古代锅灶火势大小的估计不足,她煮的鸭子一直熟不了,最后还是段锦进到厨房来,添柴加火,总算让叶新月顺利完成了她到古代的第一次烹饪。 揭开锅盖,一股香气四处洋溢,连坐在堂屋的段莫离都不禁扬了扬眉毛,显得有些惊讶。 叶新月看着显然很烫的鸭子,放弃了想要尝一口的打算,反正厨师最大的乐趣不是自己吃自己做的饭菜,而是看见别人吃完自己做的饭菜,那种享受的表情。 叶新月打算让段锦第一个尝尝。 叶新月将鸭子盛进盘子,一边回头对段锦说道:“锦儿,这味道闻起来不错的吧?”她笑得很有几分得意。 段锦笑了笑:“嗯。”他从来没有吃过肉,但也觉得这味道很是诱人,让人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 叶新月朝他笑了笑:“走,我们去堂屋吃鸭子去。” 来到堂屋,段莫离冷冷地看了一眼叶新月盘中的鸭子:“哼,想不到你煮出来的菜都跟你一样难看。” 叶新月横瞪了他一眼,但是倒也不生气:“比起你,我当然是不好看,不过你没听过一句话,‘人不可貌相’吗?” 段莫离却只是耸了耸肩。 叶新月被他一激,顿时改变了注意:“你要是不相信,就试试这鸭子的口味。” 段莫离摇了摇头:“敬谢不敏。” “切,你就是怕自己说错了,面子上挂不住。”叶新月一昂头,拿起筷子打算夹一块给锦儿吃。 段莫离一把夺过她的筷子:“好,我倒要尝一尝,你这貌不惊人的菜。” 他夹了一块肉,轻轻放入口中。 顿时,他的表情僵住了,看向叶新月的眼神也满是古怪。 叶新月把这理解为震惊。看吧,这就是从门缝里看人的后果,我是无师自通的天才!叶新月就差没有叉腰跳到院子里,得意地仰天大笑三声。 段莫离表情生硬地将那块鸭肉咀嚼完,咽下去,便将还没有盛饭的碗向前一推:“我饱了,不想吃了。” 随后谁也不理地回房了。 “是不是觉得太好吃了,所以无法接受?呵呵,你以为就你厉害啊。”叶新月看着段莫离的背影,笑得很开心,她用自己的筷子给段锦夹了一块:“来来来,锦儿乖,张口,尝一尝。” 锦儿被她的语气弄得有些无措,可是看着叶新月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地伸头,张口,飞快地将那块肉吃到嘴里。 看见小正太腼腆的样子,叶新月心情很好:“怎么样,好吃吗?” 段锦慢慢地咀嚼着,咽下去之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吃。” 叶新月开心地吧唧一下亲上了段锦的额头:“那就多吃点。” 然后,看着段锦顿时石化的样子,她不由大笑出声。 “锦儿啊,忘了告诉你,我午饭吃完忘记擦嘴了。”她笑着丢下一句,就跑去继续刺激段莫离了。 因为她这句话,段锦反而脱离了石化状态,他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嘴角也微微上扬。随即,他为自己和叶新月盛了一碗饭。 “小茉莉,干吗呢?”叶新月来到段莫离的房间,笑眯眯地对段莫离道。 后者却似乎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怎么了?发现原来全天下居然有人烧出这么好吃的菜,所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佩服了?” 段莫离发现,叶新月最大的本事就是无耻。 “我是因为你煮得实在太难吃了,给你面子,才没有在锦儿面前说的。”段莫离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 “切,你就大方一点,承认我煮得菜很好吃不就结了,何必口是心非呢?”叶新月回头看了看堂屋里坐着的锦儿,他正一声不吭地在吃着那鸭子。她自认为对段莫离的别扭已经摸清得差不多了。这家伙这会儿肯定是死要面子,所以拼命说她煮得不好吃。 段莫离却叹了口气:“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去尝尝看好了。” 叶新月见他说得这么肯定,不由觉得奇怪:“好,我自己去尝尝,你的话我还真是信不过。” 正文 第五十章 我喜欢 叶新月走到桌边,段锦抬眼看着她,唇角微翘:“姑姑,吃饭了。” 叶新月点了点头,再次问他:“锦儿,你真觉得我煮的这鸭子好吃吗?” 段锦轻轻“嗯”了一声,低头专心致志地吃饭。 果然那个段莫离味觉有问题,叶新月坐下,拿起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鸭肉,吃了起来。 呃……三滴冷汗从叶新月的脑门儿上挂下来,这味道……确实有点怪。 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了,叶新月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煮鸭子的过程中加了些什么佐料,貌似她见到厨房里有什么佐料,都给加了一点。 这鸭子的味儿总的来说,不叫难吃,就是一个字——怪。 真的是说不上来怎么怪,总之,和叶新月想象里和记忆中的煮鸭子的味道截然不同。 可是,她明明没加什么特别奇怪的佐料啊。嗯,也许,不是她做得不好的问题,而是这鸭子本身有问题。 难道,不光她是穿越的,这鸭子也是穿越的? 叶新月就这样举着筷子,站在那里发愣。段锦看了她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叫她:“姑姑,你怎么了?” 叶新月回过神来,她按住了段锦的筷子:“别吃了。” 段锦有些吃惊地看着叶新月:“姑姑?” “别吃了。”叶新月的声音平板不已。 段锦放下筷子,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怎么了?” 怎么了?伤感情了!那段莫离果然是该鄙视我,这鸭子能给我烧得吃起来都不像鸭子了,要是谁给我吃这样的“不对味儿”的菜,我也肯定不吃了。 不过,现在郁闷是小,教育小正太是大。 她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对段锦说:“锦儿,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不需要刻意做什么让我开心的事情吗?” 段锦放下筷子,双手从桌上收回,放在身体两侧。 他轻轻点了点头:“锦儿记得。” 叶新月看着他那样慎重而小心的样子,有些心疼,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严厉了?她立刻声音更加轻柔地道:“不光是要记得,还要去做。” 段锦轻轻昂首,白皙的脖颈弯成优美的弧度,他的脸上有些不解,但是丝毫没有不满。 叶新月朝他坐近了一些,拉住他的手,微微笑了笑:“也许你觉得我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如实地对我反应你的情绪,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开心不开心,我都想知道,你叫我一声‘姑姑’,那你就要把我当亲人。” 段锦静静地听着,显得很乖,很安静。但是,他的心里却因为叶新月的这番话,而掀起了巨大的涟漪。 虽然,他的心里,很希望和叶新月亲近。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叶新月会如此认真地对自己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因为,在他的眼里,叶新月是一个暖源,是会让很多人都想要近的暖源。而他却只不过是人人敬而远之的怪胎。他几乎是无限渴望能够在她身边,攫取温暖——他需要有一个像太阳一样的人在他的生命里,而叶新月正是他一直期望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太阳。而在与叶新月相处的这么短短一段时间里,他又不断地印证和加深着这个想法。 这个从出生就一直被厌弃的孩子,以他的仅存的坚强,怀抱着几乎无人看得见的悲伤,像飞蛾扑火一样,用平生第一次满是勇气的脚步,走到这个向他展露微笑,拉着他一起奔跑的女子身旁。 可是,在他看来,温暖不已的叶新月,其实根本没必要,像他想要在她身边那样,需要他留在身边。 那声“姑姑”,在求学书院里时,只不过还只是一个身份上的“掩护”;到后来,则成了他内心生出的种子,是他隐秘的希望,却又害怕表现出来后,会让叶新月远离自己。那是他对亲人,对温暖的渴望。他通过叫叶新月“姑姑”而悄悄地在自己心底那片潮湿阴暗的土壤里撒下一粒种子——他从没有奢望这粒种子要发芽长大,更不期望它会开花结果——这颗种子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足够让他雀跃不已,至少,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他不再是一个人,不再是如果今天死掉,明天就不再被人记起的人。 他内心的震动让他的眼睛有些酸涩,好像有沙子跑进去了——或许我是想要掉眼泪吗?他却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记忆深处那些哭泣的片段,从来没有哪一次是像今天这样,心里欢喜得要命。 因为,他知道,从今以后,如果他再摔倒,会有人伸出手扶他起来。 他当然不再是那个走路不稳,总是摔跤的小孩子了,可是这个念头却让他温暖不已。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哭的,应该笑。所以他就努力地微笑:“我知道,我是姑姑的亲人。” 叶新月点了点头,她并没有察觉段锦多么大的情绪波动,她只是把话题又绕回了“鸭子”的问题上:“所以,这个鸭子味道这么奇怪,那你就应该告诉我,不能因为希望我高兴,就说谎,说它好吃。更不能因为希望我高兴,而去勉强自己吃这么奇怪的东西。” 段锦听完叶新月的话,只是摇了摇头:“姑姑,我没有骗你,我也没有勉强自己。” 叶新月叹了口气,有些不悦地道:“锦儿。” 段锦只是看着她,眼神清澈见底:“姑姑,这是我第一次吃鸭肉。” 叶新月一愣:“我知道。”她不明白锦儿这时候提这个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做什么。 段锦淡淡地笑了:“许多人第一次吃的鸭肉可能不是这个口味,所以再吃姑姑做的鸭子,可能就吃不惯了。但是,我不样。不管以后我吃到多少口味的鸭子,只有姑姑做的,是最好吃的。”叶新月第一反应是——锦儿说了好多个字的话!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而当她听明白段锦的意思,她眼神之中的不解,又瞬间变成了有些哭笑不得,然而再看看段锦那认真无比的样子,以及他显然不是哄她玩的语气,心里却又开始升起些许感动:“你……” 段锦却只是问她:“那姑姑,我现在还可以继续吃吗?” 叶新月一愣:“你真的喜欢吃?” 段锦笑了,笑得理所当然:“喜欢。”他点了点头。 “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为什么不喜欢?”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小茉莉其实不坏心 看着段锦又低下头,细嚼慢咽起来,叶新月坐在旁边,看着他吃了一会儿。 叶新月看他吃得那么认真,不由笑了笑。 她想起来段莫离说不好吃,不由回头看向段莫离的房间,却发现这个总是对锦儿冷言冷语的男子,正站在他房间门旁,静静地看着堂屋里发生的一切,眼中有些温暖和欣慰,尤其是他落在锦儿身上的视线,有些藏得很深几乎不被人察觉的关怀。 关怀?叶新月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过,显然,也许她煮鸭子的功力还不老道,不过她向来善于发现生活的眼睛那是好得没话说。要是没点眼力,怎么去发现电视电影漫画之中隐藏至深的那些攻受,做一名合格的腐女? 所以,她不大可能看错,那只有一种可能——其实,段莫离不像他自己所要表现的那样,对锦儿那么冷漠无情。 而当段莫离发现叶新月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时,他的脸瞬时拉了下来,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要快。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叶新月,转身回房,甚至把门都给关上了。 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型代表嘛,本来还只是处于猜测阶段的叶新月,因为段莫离的这个举动,而基本上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锦儿啊,你先吃着,姑姑我不饿,去找段莫离说说话。”叶新月拍了拍段锦的脑袋,语气就好像对着某个幼幼的犬科动物一般。 段锦一手举着筷子,一边被叶新月拍着脑袋,“啪”地一声,筷子夹着的鸭肉掉在了桌子上。 “呵呵,你慢慢吃。”叶新月看着段锦,后者显然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她。 叶新月起身单脚跳着跑去找段莫离,而段锦却看着桌上那块鸭肉,唇角不知怎么地就微微上扬。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又重新举起筷子,吃起饭来。 而此时,叶新月正在拼命地在敲段莫离房间的房门:“喂,小茉莉,快点开门啦。” 过了一会儿,忍受不了噪音的段莫离终于面色发青地开门了:“你要做什么?” 叶新月显然不认为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客人,她从段莫离拉着门的手臂下钻进他房间:“借过借过。” 段莫离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居然单脚站立,还那么灵活地跟鱿鱼似的哧溜一下就进到自己房间了。 不过,她既然已经进来,他也没有赶她出去,只是顺手给她拿了张椅子:“坐吧,你又想说什么?” 叶新月无比八卦地朝他挤挤眉毛:“你怎么知道我是要说什么?” 段莫离一愣,随即不着痕迹地道:“你要是能不说话,除非你变成死人了。” 叶新月眉毛一皱:“整天说我不说好话,你说话也没好听到哪里去。”居然说她变成死人才不说话,她看起来有那么烦人吗? 段莫离冷笑:“那要看我是对谁说话。对你,哼……” 叶新月被他句末那显然充满蔑视的“哼”给惹毛了:“想不到小茉莉你也挺精于做人之道的嘛,这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本事可不是什么人都会的。” 说句实话,其实叶新月说的“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和段莫离之前说的话也没什么不对的,但是她那语气配上那满脸“我就是要找你不痛快”的话,实在让他有点牙痒痒的感觉。 “你!”段莫离一时语结。 “我怎样?!”叶新月无所畏惧地昂着头,看向他。 她不是个漂亮的女子,不管是在现代自己的躯体,还是在古代顶着兰蔻的身体,她的容颜都不算得上能让人惊艳的美丽。可是,也许因为身体里住着的这个灵魂都是同一个人,她的眼睛显得无比灵动。里面时刻闪烁着很亮的神采,就好像没有蒙上灰尘的明珠,灼灼生辉。 段莫离看着这样一双眸子,几乎算不上善意地瞪着自己时,却微微愣住了。 虽然叶新月总是有本事凭空给他带来一堆麻烦,可是很奇怪,他却好像越来越习惯于这些麻烦的出现了。 而且,她似乎看起来,还算满顺眼的,如果她可以变成哑巴的话——那就更顺眼了。 “你有话就快说。”段莫离有些狼狈地撇开头,“说完就快走。” 叶新月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首先,我要跟你说的是,那鸭子确实给我煮得不大好吃,味道有点怪。嘿嘿……” 段莫离瞥了她一眼:“好像不是‘有点’吧?” 叶新月耸耸肩,丝毫不在意段莫离不给她面子:“好啦好啦,是很多点,我承认还不行吗?” 段莫离看着她:“那好,你也承认了,那没事了就请你出去。” 叶新月道:“还有事还有事,大家好歹一家人,不要这么生分啦,坐着说说话不也挺好的。” 段莫离冷哼一声:“谁跟你是一家人。” 叶新月心里道,我就随便说说,你当什么真啊,反正我主要要问的是下面的话。想到这里,她不生气,反而更开心地凑近他一点,用八婆无比的语气说道:“我刚才看到了哦~~~~~” 段莫离下意识地回避问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新月朝他一摆手,做了个“你少来了”的手势:“快说,刚才怎么忽然用那么富有‘爱心’的眼神看着我家锦儿?” 段莫离嘴角微微抽搐:“第一,你看错了,我是看着我的院子重新干净整洁了,所以心情不错;第二,我要纠正你一下,锦儿不是你家的,他是……” 叶新月立刻嗅到不同寻常的意味:“他是谁家的?” 段莫离冷哼了一声:“总之,我收养了他,他就跟着我姓段。” 叶新月笑得跟小狐狸似的:“哦,原来锦儿叫‘段锦’呐。我就说我早晚会知道锦儿叫什么。快说说,锦儿的‘锦’字是怎么写的?” 段莫离眉尖一抬:“就算我告诉你,你识字吗?” 叶新月一愣,其实她上次也拿 正太养成指南第10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上次也拿了段莫离的医书看了看,基本上文商国的文字和她见到的繁体中文差不多,她虽然写不出来,但是大概都能认识。 “本姑娘才疏学浅,不会写字。不过,我认识。”叶新月说道。 “是吗?”段莫离的语气里透着怀疑。 叶新月一笑:“不信的话你写个字我看看。”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意外来客 段莫离其实对于叶新月识字本就不是很惊讶,她伶牙俐齿到这样的程度,显然已经不是一般乡野泼妇所能到达的高度了。 不知道叶新月要是晓得,在段莫离随手写下几个字,她连猜带蒙都答对了后,段莫离心里竟是如是想的,她是会对他怒目而视,还是会对他说句“多谢夸奖”? 不过,她显然没那个空理会这些了,因为段莫离家忽然来了个新客人,而这个客人既不是这周围的村民住户,也不是需要医治的病人——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为了叶新月——更加准确地说,是为了兰蔻。 叶新月此时,正如临大敌一般地坐在段莫离家的堂屋里,看着对面那个眼神从进屋以来就一直跟被强力胶粘在她身上似的男子。 这是个还算好看的男子,只是有些憔悴,而且周身散发着一些酒气。要不是因为他敲门的时候完全清醒的眼神;要不是因为他即便还站在门外,但是看到坐在堂屋里的叶新月就立刻露出的无比欣喜的笑容;要不是因为他脱口而出,叫出了在段莫离在静心庵第一次为她处理头部伤口时,从仪琳口中听到的叶新月的另一个名字——兰蔻,段莫离断然不会让他进门的。 本来,入夜了还有人来敲门,叶新月不曾想过是有人专门为了自己而来。她猜测不过是哪家村民犯了急病,连夜前来求诊。 而此时,正是她刚刚和段锦吃完晚饭,还在堂屋里坐着。所以,她只是有些好奇地望向门的方向。 而现在,她很后悔自己扎伤了脚,行动不方便,没能去开门,不然当她听到这个男子喊她“兰蔻”的时候,她会给他吃个闭门羹。 哎,哪怕是锦儿去开门也好啊,他那么听自己的话,自己只要立刻说句“关门”,他肯定二话没说就把门关上了。 可惜去开门的既不是她,也不是锦儿,而是根本就不会任她指派的段莫离——他不故意跟她对着干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叶新月只得朝段锦苦笑了一声,连坐着时的背都僵直了。 “兰蔻,你果然是在这里。”那男子看着叶新月,眼神里的欣喜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他似乎想要冲上来拥住叶新月。但是,见到满是敌意看向自己的段锦,和没什么表情看向自己的叶新月,终于在真的走到叶新月身边,双手环住她之前,顿住了脚步。 “兰蔻。”他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叶新月看似没有动弹,但是心里却在飞速运转:现在唱的是哪出?这个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说“果然”,也就是说不是偶然路过这里,而是特地上门。 除了要面对这个忽然出现的男子几乎算得上是“紧迫盯人”一样的目光,叶新月还感受到段莫离落在自己身上审度的眼神,还有一旁段锦满是不解的眼光。 最后,她干咳了两声:“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她选择了最消极但是最直接地躲避方式——装作自己失忆了。 因为她基本上肯定了,这个男子和兰蔻有着什么羁绊,但是,不过是怎样美丽也好缠绵之类的羁绊也罢,哪怕是冤孽仇家之类的关系,都与她叶新月无关。现在,兰蔻的躯体之中,住的已经不是它原来的主人,她的一切爱恨情仇,在那缕名叫“兰蔻”的女子的灵魂离开之时,也一并随之烟消云散了。 如果此时,她贸然承认自己就是“兰蔻”,那接下她就不可避免地要与兰蔻之前的一切扯上关系,她在这世上就不再是独立的一个人,而是会被强加上很多“兰蔻式”的烙印。 这不是她愿意见到的。 那男子见到叶新月断然否认自己是“兰蔻”,微微愣住,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神之中一闪而过,看向叶新月的目光显得更加深邃。叶新月恍惚觉得,这里面有着怜惜、痛苦、挣扎、内疚……一系列的情绪在这一瞬间一一从他的眼中掠过,他却只是轻轻笑了:“你果然失去记忆了。” 叶新月有些惊讶,她还没有搬出自己失去记忆什么都不记得的理由呢,他怎么就又说了一个“果然”? 他不仅知道自己在这里,还知道自己失忆了,他到底是谁?自己自醒来之后,根本从来没有见过他。 那男子轻轻地低头咳了起来,虽然他的咳嗽声缓慢而压抑,但是叶新月还是一下就听出,他身体的情况不太好。因为那咳嗽声听起来捣肝抖肺的,连听的人都觉得不舒服。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眉眼之间似乎满是疲惫,他缓缓地抬起头,朝叶新月一笑:“抱歉。” 叶新月静静地摇了摇头。她忽然觉得有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自己,原来是段锦。似乎感受到他心里的不解以及不安,她朝他无声地微笑了,反握了一下他的手。 段莫离坐得位置离他们稍远些,也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这边。 那男子一直保持那种淡淡的,似乎有些悲伤的笑容,看着叶新月,却不说话。 虽然不知道兰蔻是不是很享受被他这样专注地看着,至少叶新月是受不了,她简直觉得头皮发麻。 可惜那男子又不再开口,所以叶新月只好自己打破沉默:“你在看什么?” “你。”男子缓缓地开口,回答得干脆。只是答案却叫叶新月想要翻白眼。 “你的样子,还是兰蔻的样子,只是你却失去了兰蔻的记忆。”他轻轻地说道,微微一笑。只是叶新月却听出他的语气之中,有一点伤感,有一点失落,有一点不知道为何而来的……如释重负? “我想不到你会留下一封绝笔一样的书信就此离开,”他苦笑着,“我更想不到,一向那么重视外表的你会去静心庵出家,甚至,差一点死在了那里。”他瞥了一眼叶新月的头发。 “我一直在找你,但是一直没什么方向,幸好大哥派人找到了你的下落,我这才一路寻了过来。”他轻轻地吐了口气,“幸好,你没有死;幸好,我找到了你。” 叶新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些话虽然是对着她说的,但是又显然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兰蔻听的。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失去记忆的理由 “我先去的静心庵,那里的师傅告诉我你在这里。”似乎是看出了叶新月的疑惑,那男子轻轻地解释道。 叶新月点了点头,难怪他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 “兰蔻,你……”那男子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你怎么会说自己叫叶新月?” 叶新月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头大的问题了。她觉得,关于她为什么要叫“叶新月”这个名字,得去问她爸妈。 当初不过是想在这个她完全没有概念的时空里,做回自己——至少用回自己的名字。想不到,终究还是要面对兰蔻原来的亲人好友——看这男子的表现,应该不是兰蔻的仇人。说是旧情人倒好象有点谱,叶新月诡异地看了一眼那男子一眼,心里揣度着,不知道他们发展到了abcd哪个步骤了。对于自己在这样一个和小偷被人现场抓包没什么区别的场景下,还能考虑这么不严肃的问题,叶新月自己都觉得她很神奇。 “我也不知道,我头部受伤后昏迷时,恍惚做了个梦,梦里别人都是叫我‘叶新月’的,而醒来我又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所以我认为‘叶新月’应该是我的本名。”叶新月慢慢地说道,深怕自己话里有什么漏洞。这个男子出现得太突然,她也没有想到多么好的托词。所以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然能怎么样,再编个前世今生的曲目? “其实,你姓苗,叫苗兰蔻。”那男子说道,“你原本是个孤儿。” 孤儿?叶新月差点鼓掌,这个身份好,至少她不用见到一双因为女儿忘记自己而悲痛欲绝的老夫妇。虽然兰蔻的父母要是在世的话,自己只要知道他们还在世,肯定会担负起赡养他们的责任的,但是他们见自己对以前的记忆一点都没有了,估计即使她对他们再好,都难以弥补他们心里的伤心吧。 “现在,你的身份,是临渊宫主人的未婚妻。”那男子轻轻地说道。 不过,即便他已经尽量放轻口吻,叶新月还是被吓到了——她是xx的未婚妻?一听这临渊宫的名字这么怪里怪气,就知道兰蔻的身份还是挺牛逼的,那她为什么要去出家?宁死不嫁?难道她要嫁的人缺胳膊少腿,或者性格古怪有什么特殊爱好?不是吧,叶新月顿时对兰蔻充满同情。 她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男子,他又是谁?他在兰蔻的生命里又扮演的什么角色? 段莫离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却一直静静听他们对话。当他听到临渊宫的名字时,不由皱了皱了眉,而叶新月竟然是临渊宫未来的女主人,这个消息更是让他的眼中闪过惊讶。 “我的哥哥莫遥,就是临渊宫的主人。”男子说完这句,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叶新月讶然地看着他,他是兰蔻的小叔子?有那么纯洁的关系吗? “那你是……”她问道。 男子因为咳嗽,胸前有些微的起伏,他轻轻地呼了口气,这才缓缓地道:“我叫莫远。”他微微地笑了笑,看向叶新月的目光无比柔和。 于是,叶新月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还有……j情。 她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兰蔻和这个莫远的关系肯定不普通。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位小叔会如此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未来的嫂子的。 也算是心里有鬼吧,叶新月狼狈地避开他的视线:“我对你们,对我自己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她摇了摇头。心里补充道,一看这就起码是复杂的三角关系,我才不要接手这趟浑水。 莫远唇角轻轻上扬,用安慰的语气说道:“兰蔻,这些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大哥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放弃你的。” 我倒是希望他放弃我,最好是立马抛弃我。叶新月在心里着,口中则道:“多谢。不过,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对我而言,你和他都是陌生人。我希望你帮我跟你哥哥转达一下,就是我那个……” 莫远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大哥说了,婚期可以延后,自从你失踪之后,大哥一直很担心你,只要你还好好的,其他事情都可以再作打算。” 叶新月很想问一句“那可不可以不打算了?”。她把眼神投向一直看着他们说话的段莫离,打算让权威人士来替自己证明一下,她的失忆是个疑难杂症:“这个是段莫离大夫。”她站了起来,走到段莫离身边,把手放在段莫离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地按了按,这才转身对莫远说道:“段大夫的医术很高明,他对我的失忆,包括伤势都很了解。” 莫远站了起来:“多谢段大夫对兰蔻的出手相救。” 段莫离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不客气。” 莫远果然问道:“请问,兰蔻失忆能够治愈吗?” 段莫离摇了摇头:“她的失忆可能和头部受伤有关,我猜想大概当初,强烈的撞击让她的脑内有些淤血块。可能这些淤血块会很快消失,那她会比现在更加健康,也极有可能想起过去的事情。” 叶新月心里偷笑,段莫离果然够专业,这种可能性都想得到,要不是她不是兰蔻,她自己都要相信这番说辞了。 莫远则继续问道:“那如果那些淤血块无法消失呢?” 段莫离看了他一眼,声音冰冷地说道:“我只是说,如果她的脑中有淤血块的话,这些淤血块消失,她可能会想起过去的事情。” 莫远点了点头:“那烦请告诉我,如果这些确实是存在的淤血块不消失的话,会有什么结果?会影响她的身体吗?” 叶新月听莫远的话,心里不由猜测,他应该是真的关心兰蔻的吧,不然他怎么会相对于在乎叶新月是否记得过去的事情,更加在乎她的身体健康? “既有可能有事,也有可能没事。如果血块移动的话,可能会带来其他无法预测到的状况。也许她会丧失思考力,变成活死人,也有可能,直接变成真的死人。”段莫离的语气没什么波澜。 莫远的眉头紧紧皱起。 段锦的手也握紧了,满是冷汗。 叶新月则完全目瞪口呆,段莫离,你也太能掰了!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再次检查 莫远听了段莫离的话,低头思索了片刻,又问道:“那段大夫觉得,兰蔻脑中存在淤血块的可能性有多大?” 叶新月赶紧看向段莫离,不知他会如何回答。 段莫离微微皱了皱眉:“五成的几率。” 叶新月闷笑,段莫离的意思是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这等于没说,嘻嘻。 莫远也是一愣:“这……” 段莫离语气严肃地说道:“在没有确认之前,我不会随便增加或者减少几率,这样对病人是不负责任的。” 哇,段莫离,你很适合到现代穿上白大褂去演《白色巨塔》,虽然我知道你的本质很可恶,但是你这样的脸蛋还是很具有迷惑性的——当然,说是诱惑性更准确。骗骗普通观众群众那是没问题的。 莫远显然接受了他的说法:“嗯,那段大夫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检测一下。” 叶新月原以为段莫离会很干脆地回答“没有”。毕竟,脑袋里的淤血块,除非有透视眼,不然怎么看得见。 谁知段莫离却说道:“我已经检测过了,这才会有可能存在淤血块这样的推断。” 叶新月拼命给他使眼色,希望他不要把事情复杂化。事先又没有串通好,露出破绽怎么办? 可惜不知道段莫离哪根神经搭错了,完全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 不是吧,段莫离,你能不能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叶新月愤怒地看了段莫离一眼。 然而,她感觉到莫远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立刻将头埋了下去。 段莫离道:“叶新月,你还记得在静心庵,我帮你做头部检查,你觉得头疼的那回吗?”他看向叶新月。 叶新月点了点头:“记得。”段莫离,你能不能就此闭嘴? 段莫离微微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当时,我发现,你觉得头疼的地方,并不是当初撞伤的部位。” 叶新月继续点头:“没错。”她也记得,当初她自己还纳闷呢,为什么撞伤了的地方都没那没撞到的地儿疼。 她心里霎时明白了,说谎话的最高境界,是有真有假,这样才让人信服。而且。说到这的确是发生过的事情,她的反应会自然很多,这样也比较容易蒙混过关。 啊哈,原来段莫离你也不是徒有其表嘛。等我糊弄走莫远,我得好好跟你“探讨”一下你忽悠病人及其家属的事迹。 段莫离说:“那天,我回来之后,遍查医书,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的脑中有淤血块,这几天,我观察了一些她的作息习惯。她晚上一直睡眠很浅,常常到后半夜才睡得着,早上则很嗜睡,并且她四肢无力,经常性头晕,胃口也不甚好,这些都符合了书中提到的,如果脑中存在淤血块会产生的症状。” 叶新月一开始听着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到后来也不禁眼睛越睁越大——段莫离,你的口气听起来貌似不是说谎这么简单,居然把我的作息习惯说得这么清楚?!这不会也是你“谎话必须带上真实内容”里的“真实”的一部分吧? 莫远看着叶新月如此惊讶的样子,有些不确定地低声安慰她:“大夫没有确诊,你别太担心。” 叶新月这才回过神来:“我没有担心。”我只是有些惊讶,段莫离这个看起来对她根本不屑一顾蒙古大夫,什么时候也有窥探欲了。 段莫离则为她补充:“她大概是有些惊讶,毕竟之前我没有跟她提过这件事情。” 莫远似乎想要再安慰叶新月几句,但是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段锦看着叶新月,他分辨得出她的情绪。当段莫离第一次说出她的脑中可能有淤血块时,他并没有感觉出她的情绪有多么糟糕,甚至还有些……兴奋?但是,此刻,她的惊讶却又并不是作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段锦有些疑惑地想。但是他知道,此刻,当着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的面,他开口询问并不合时宜。 段莫离则提议道:“不如现在我再给她检查一下。” 莫远点了点头,叶新月则没什么反应,直到段锦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愣愣地说了句:“好的。” 她心里一直在想段莫离说的那些“症状”:我好歹脑部受伤了好吧,而且又在静心庵那个人人都早起“早”得不像话的地方呆了有段时间了,作息时间有点混乱很正常吧?你那是没见过我在现代时的生物钟,否则你肯定会夸奖我现在的作息是多么得规律而健康。再说了,兰蔻这单薄得跟纸片儿一样的小身板儿,你不能指望我用她的身体吃饭能吃下一头牛吧,她面色苍白,一看就是典型的贫血,贫血的人偶尔头晕、四肢无力外加胃口不太好,好像也是正常的吧? 她在心里把段莫离的话都反驳了一遍,这才安心不少。真是的,段莫离演得也太逼真了,害得她听完心里直打鼓。 段锦走到叶新月坐的椅子旁,开始为她检查。 叶新月在回答了一系列“不疼”之后,猛然想起,自己不是真的在接受检查,而是要对莫远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她的脑中可能有淤血块,那她得适时地找出一个头疼的部位。 而就在她出神想事情的时候,段莫离的手指忽然按住了她发间的一处。 “啊!”还没有等他开口询问,叶新月已然紧紧皱起眉,轻呼出口。 段锦则紧张地拉住她的手:“姑姑。” 叶新月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别紧张。 不过,段莫离你到底是怎么找到那块儿的?真td疼!是不是这里有个|岤位,一按就头疼? 莫远也是满脸关切地看着她:“兰蔻,你怎么样?” 叶新月看向他,疼得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莫远是吧?” 莫远一愣,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说这个,不由点了点头;“是。” 叶新月用交代遗言的口吻对他说:“我能求你个事儿吗?” 莫远点了点头:“好。” 叶新月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你能不叫我‘兰蔻’吗?” 莫远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好的,兰蔻。” 主啊!叶新月觉得自己头疼得更加厉害了……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离开 “姑姑,你真的要跟他走吗?”段锦轻轻地在叶新月的床边坐下,问道。 叶新月歪了歪脑袋,她的头还是有点疼,不过拜它所赐,她可以借机甩开一直盯着她看的莫远,回房间躺着休息。把他丢给段莫离,让后者去应付他的问题。 不过,在她回房之前,莫远问道:“兰……叶新月,你可以跟我回去吗?” 由段锦扶着的叶新月脚步不由一顿,她感觉到段锦扶着她的手紧了紧,又若无其事地松开。 叶新月转过身,看着莫远,后者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大哥也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他也很担心你的安危。” 叶新月虽然头疼,却没有疼得脑袋糊涂,她的脸色微微发白,却还是一笑,淡淡地问了一句:“那他怎么不曾来找我?” 莫远一愣,张了张口,叶新月却不等他给出理由,便转身离开了。 段莫离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 而叶新月进了房间,躺下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感觉得到锦儿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她睁开眼睛,看着后者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朝他笑了笑:“锦儿,怎么了?” 于是,段锦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她是不是要离开。 叶新月有些吃力地坐了起来:“他希望跟他回去的人是兰蔻,但是我是叶新月啊。我就算跟他回去,也无济于事。” 段锦这才有些放心下来:“姑姑,你的头还疼吗?” 叶新月摇了摇头:“好多了。” “真的有血块吗?”他仔细地打量着叶新月的脑袋,仿佛这样就能看穿她的头部似的。 叶新月不禁莞尔:“锦儿,你不必紧张,我没事,这只是旧伤未愈。”她把上次段莫离跟她说的话又和锦儿说了一遍,大意就是这没什么需要担心的,让他安心。 段锦这才点了点头:“那……” 叶新月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段莫离那些话只不过是在糊弄那个莫远,你不必当真。” 段锦不解地问:“为什么?” 叶新月微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锦儿问的是段莫离为什么要糊弄莫远,她随口答道:“因为段莫离和你一样,不想我离开啊,呵呵。”她朝锦儿眨了眨眼睛,揶揄他刚才一脸紧张的表情。 段锦听了这叶新月本是用来哄孩子,根本没想多么深远的话,却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锦儿,你怎么了?”叶新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沉默了。 段锦抬起头,淡淡地问:“为什么?” 叶新月有些愕然,她是不是该教一教锦儿,什么叫谈话的基本礼仪?起码她得告诉他,不能把主谓宾完全省略,听得人云里雾里的,还得连猜带蒙才大概能明白:“你是问,段莫离为什么让我留下来?” 段锦点了点头,随即忽然笑了笑:“是不是因为,姑姑也是他的姑姑?” 我是段莫离的姑姑?叶新月差点没笑出声来,锦儿,你也太可爱了点。果然还是个孩子,想问题都是直线思维。她笑眯眯地摸了摸段锦的头:“锦儿,我是你一个人的姑姑。” 段锦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叶新月的这句话像是有什么奇异的力量,让他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刚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问那个“为什么”。但是,问题一问出口,他就隐约有些后悔了。所以,便用有些滑稽的言语一带而过。 正在此时,莫远和段莫离也走进了叶新月的房间。 叶新月先是看向段莫离,只可惜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叶新月本来还期望他能给自己使个眼色的,让自己接下来可以见机行事。但是他却一点也不看向她这边。 反观莫远一脸的忧心忡忡,叶新月倒是能推测出,估计段莫离说了什么严重的话来吓唬他,只希望段莫离没有把话说得太过火。不然,他要是说她“命不久矣”,难道她还得来一出“假死”吗? 她越想越觉得莫远看向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段莫离,你到底跟他说我怎么了? 段莫离似乎听见了她心里的质问似的,开口说道:“叶新月,你得离开这里了。” 叶新月的下巴差点没有掉到地上:“为什么?” 段锦也微微皱了皱眉。 莫远轻轻咳嗽了两声:“兰……叶新月,我刚才和段大夫讨论了一下你的病情,还有你脑中存在淤血块的可能性有多大。” 叶新月其实并不在意他们讨论的内容,反正跟她想的也八九不离十,只是他们是怎么达成共识,决定让她离开这里的。 “我离开这里,去哪里?”她愣愣地问。 莫远回答:“跟我走,去临渊宫。” “我不去。”叶新月断然拒绝,她下意识地摇头,有没有搞错,临渊宫的宫主莫遥,是兰蔻的未婚夫耶!她要是乖乖地跟着莫远回去,岂不是老鼠和猫成亲——找死?! 段莫离走到她身边:“叶新月,现在不是你耍脾气使性子的时候,你不要命了?” 叶新月怒视着他:“我现在活得好好的!” 莫远见他们似乎起了争执,忙出来打圆场:“你们慢慢说。段大夫,你与现在的兰蔻更加熟悉一些,劳烦你帮我替她分析一下利害。” 段莫离彬彬有礼地颔首:“段某知道。我想单独劝劝她。” 莫远微微一愣,喟然一叹:“也好,那我出去等着。” 段莫离看了一眼并没有出去的段锦:“锦儿。” 他既然已经开口,段锦也不好一直留着。又看了一眼叶新月,他这才转身也走出房间。 将声音控制在只有自己两人能够听见的范围之内,叶新月火大地问:“你干嘛搞出这么多事儿来?要打击报复我也不用选这个时候吧,卑鄙!” 段莫离也没好气:“我要是卑鄙,大可直接将你推给莫远带走,还会浪费口舌吗?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叶新月显然听不太懂他的话,不过他好像也很理直气壮的样子,自己姑且先不生气,且看他到底有什么理由:“那好,你保证不是因为看我住在这里不顺你的眼?” 段莫离翻了个白眼:“我有那么无聊吗!” 叶新月小声嘀咕一句:“本来就有。” 见段莫离瞪她,她忙讪笑着凑过去:“段神医,快说说你的理由。”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真假 段莫离看向她,问她:“你不想回去看看吗?” 叶新月一愣:“看什么?” “看看你原来的亲人。”段莫离说道,“他们肯定都很担心你。” 叶新月摇了摇头:“我是孤儿,你没听莫远说吗?我哪里还有亲人。” 段莫离叹了口气,劝人这项工作实在不适合他,尤其他要劝服的对象还是平日里跟自己总是不太对盘的叶新月,不过,就算自己是大发善心吧,怎么着也得把她劝回去一趟,说不定…… “小茉莉,你神游去爪瓦国了吗?”叶新月伸出手在段莫离眼前晃着,这家伙怎么忽然就发起呆来。 段莫离这次倒是很意外地没有着恼于她喊自己“小茉莉”,他只是忽然有些心烦意乱,下意识地抓住叶新月的手,低声道:“你别闹。” 他突然带上些严肃的语气让叶新月一愣。而他则有些尴尬地放开抓住她的手:“什么是爪瓦国?”他不是很自然地扯开了话题。 叶新月撇撇嘴,不予解释,在心里鄙视了一下毫无幽默感可言的古人。 “叶新月,你别忘了,你还有个未婚夫。”段莫离提醒她,虽然父母双亡,她还是有个牵挂着她的人的。 “可惜我不记得他了。”叶新月双手一摊,语气轻松,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段莫离见她说得这么轻巧,很有些哭笑不得,这女人还真是神奇,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似的:“但是,在他的记忆里,你是存在的。” 叶新月严肃地看着段莫离:“那你的意思是,我需要为我根本不记得的一段记忆负责?难道我要嫁给一个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的人?”我真要这么做,那除非我又去撞次墙,把自己装成白痴了,我就乖乖听话地跟着莫远回去。 段莫离皱了皱眉,他并不想管任何闲事。对他而言,他的使命就是抚养锦儿长大,看着他成为一个平凡的年轻男子,也许放牧,也许务农。再看着他娶一个普通的妻子,相貌平凡但是吃苦耐劳,也许喜欢抱怨生活的清贫。再看着他生下几个可爱的孩子,可能调皮,可能不是特别聪明。最后,再看着他双鬓发白,也许自己没有机会看到他三世同堂,但是他会直到死前,也会住在离他家不远的地方。可能锦儿和他会老死不相往来,但是自己可以一直知道他是平安地生活着。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跟莫远回去一趟,临渊宫是江湖上很神秘的一个组织,也许那里有比我医术高明的大夫,可以为你治好你的失忆。”段莫离平静地说。 治好我的失忆?除非那大夫兼职跳大神招魂,把我折腾得嗝屁了,兰蔻回魂了,不然这记忆是永远找不回来的。叶新月在心里自嘲地想,不过她听了段莫离的话有些疑问:“既然这临渊宫是神秘组织,你怎么知道的?” 段莫离一愣,随即道:“就是因为临渊宫神秘,所以在江湖上很出名。” 叶新月紧接着又问:“你怎么说江湖说得这么提溜?你也是江湖中人?” 段莫离皱了皱眉,暗道一声,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避开叶新月观察他的眼神:“我说的是你的事,别扯开话题。” 叶新月耸了耸肩,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想我问就不问呗。” 她比较头疼的是,兰蔻的未婚夫居然是江湖神秘组织的boss?!江湖中人的脾气向来奇奇怪怪,谁知道这个莫遥是不是也心存着,“你生是我莫家的人,死是我莫家的鬼”,就算不记得了也得回来把亲结了的念头。 她也没多想,直接跟段莫离咬耳朵:“你说,莫远看着我的眼神是不是很奇怪?” 段莫离一愣:“叶新月,你想太多了。”他不着痕迹地拉开自己和她的距离。 叶新月拉了拉他的袖子:“你不要装得一本正经,说实话,我看着莫远和兰蔻……我是说我失去之前的自己,好像关系有点复杂。” 段莫离皱眉道:“有什么复杂的。” “反正我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再说,除了说我叫‘兰蔻’,也没有什么证据说明我原来真的认识他们啊。”叶新月点出重点。 段莫离道:“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诱骗你?”他很不客气地将叶新月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觉得你有被人诱骗的资本吗?” 叶新月白了他一眼:“当然了,跟你相比,我是没那个资本。不过,好歹我也是货真价实的女人,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段莫离有些失笑:“你还知道自己是女人,你想过没有,你这样住在我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叶新月笑了起来:“我自然不会一直住在你这里的,不过,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吧。” 段莫离看着她,有些不解:“你不想想起过去的事情吗?” 叶新月摇了摇头:“顺其自然就好。”其实是根本不可能想起来,那根本是不存在的记忆。 段莫离道:“莫远身上的确有一块临渊宫表明身份的腰牌,如果他不是骗你,那你跟他回去,应该能得到比在我这里更好的医治;如果他是要骗你,那么既然你能让临渊宫出动人骗你,那你不跟他走也不可能。” 叶新月道:“你怎么那么热衷于赶我走?” 段莫离冷笑:“我只是从大夫的角度为病人考虑而已。” 叶新月拉长声音:“是吗?” 段莫离耸了耸肩:“随你怎么想,总之你要是不愿意走,我自然不会赶你。” 叶新月满脸探究地看着他:“你刚才说的那些症状,不是因为我真的头部有淤血块吧?” 段莫离瞥了她一眼,只是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笨蛋。” 叶新月倒是无所谓被他骂,反正自己平时也气他不少次了。 “我去和莫远说清楚,我暂时不想回去。”叶新月从床上起来,向房间外走去。走到门边上,她回头朝段莫离一笑:“小茉莉,多谢你帮我找了一个理由。” 段莫离站在原地,看着她再次转身的背影,眼神之中忽然涌起一些担忧。 叶新月,其实,这不是一个我想出来的理由。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说服 不过,莫远似乎很尊重兰蔻的意见,因为叶新月大概地跟他摆事实讲道理,说了一通“现在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不想贸然回去,在段莫离这里静养也很不错”这类的话后,莫远低头略略沉思了片刻,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需要什么吗?我去给你置办来。” 叶新月摇了摇头,虽然她爱贪小便宜,但是有些人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她不想因为接受了莫远的好意,而让自己今后的生活变得麻烦。 “我在这里挺好的,也不缺什么。”她笑了笑,心里补充道,除了没钱。 这人啊,活在世上,千万不要以为金钱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那却也是万万不能的。住在段莫离这里,吃是不愁,穿她自己也带了衣服的,问题就是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知道兰蔻当初为什么会身上一点钱也不带。又或者其实她一开始是带了钱的,但是为了一心一意投奔佛祖,所以把这些身外之物都捐做香火钱了? 叶新月虽然脸皮厚,可是也不大好意思跟静心庵的师太张口说:“师太啊,我最近手头有点儿紧,我是不是给过庵里一笔钱,能不能先还给我?”这话不管说的时候是一本正经还是满脸嬉笑,都显得很欠揍。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哪!叶新月从来没这么深刻地感觉自己是那么得穷。她盘算着想给锦儿做一身新衣裳,锦儿去上学堂了,自然要准备套新衣服,叶新月希望他能感受到来自亲人真心的关怀。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每学期都很期待开学,因为开学妈妈说要有新气象,所以总会给她买身新衣服。古代没有什么服装店,是找裁缝做,或者托人做,包括买布料加人工费,这些都是要钱的。难道她去跟别人佘吗?就怕她没这么大的脸面。跟段莫离开口更是不可能,她好歹也是有骨气的。 因为想得入神,叶新月一下子便把一旁的莫远给晾在了一边。 “兰……叶新月?”莫远轻轻地喊她的名字。 “嗯?”叶新月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 莫远微微一笑:“我没说什么,你在想什么?” 叶新月摇了摇头:“没事。” 莫远也没有再问,他身上的酒气已经散了个干净,凌乱的发丝一束都绾到了脑后,额头饱满而光洁,竟是一个很干净爽利的男子。 之前因为他出现得太突然,态度又很奇怪,叶新月直到此刻才有心思打量他。 其实,准确地说,莫远是一个让人看了很舒服的男子。若是仔细观察他的五官,并没有多么出众,至多也就算得上是中上,绝对与段莫离那样精致的样貌无法比。但是,他的五官搭配在一起,配上他特有的淡定,让人觉得他是那样从容,似乎永远不会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他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似乎全身都放松着,让见到他的人也觉得完全不用对他戒备,油然而生一种打从心底感到的舒适。 而且,他的笑容虽然淡淡的,但是你绝对不会觉得他是在敷衍你,他的每一次嘴角上扬,都显得那么诚心诚意。 因为这些因素,他给人的感觉竟然也是个清新的美男子,就好像是一块难掩其瑕的璞玉,虽然不及段莫离那样让人第一眼就惊艳,但是却自有一番气度。 “对了,我能不能问一下,当初我为什么要离开临渊宫,还要去出家?”叶新月按捺不住心里的八卦,还是问道。 莫远苦笑起来:“那段时间,临渊宫发生内乱,大哥诸事缠身,冷落了你,而我又和你因为一些事情起了争执,你负气便留下一封书信,独自出走了。” 叶新月点了点头:“哦。” 直觉告诉她,莫远没有说实话,至少他没有将话说全。因为他从开始回答的时候,就避开了她的眼睛,虽然没有完全移开视线,但是也没有看向她,只是虚空地看着她的耳侧方向。 而且,兰蔻和莫遥是一对儿,要是莫遥冷落了她,和她起了纷争,她赌气出走还说得过去。但是,作为自己未婚夫的弟弟莫远,兰蔻和他能有什么不和以至于要离开自己已经有了婚约的 01 正太养成指南第11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遥? 而且,退一步说,就算莫遥的话都是真的,那么,又会是怎样的矛盾才会让兰蔻这样一个本来可以过上很美好生活的柔弱女子,拼上性命也要遁入空门? 叶新月也想过,兰蔻是不是在出门后遇见什么事情,导致她一时想不开,想要当尼姑。但是她在见到莫远之后,就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如果兰蔻是离开临渊阁后遇见了什么事情,那莫远在静心庵得知了她要落发为尼,必然是很惊讶,见到她的第一时间,一定会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的。 但是,事实是,莫远根本没有问,甚至都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表情。这说明什么?他显然对于兰蔻选择出家并没有那么意外。 叶新月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她不想继续问,知道自己也不该问,反正她不打算跟莫远回临渊宫,不知道这些事情,说不定活得更加轻松快乐一些。 让一个年轻女孩子绝望到放弃即将到来的新婚生活,这件事情应该不是出门踩到狗便便摔了一跤那么让人哈皮吧? “对了,我知道对你而言,现在和我是不熟悉的,但是,我可以叫你新月吗?”莫远轻轻地问叶新月。 叶新月被寒了一下,但是想到自己刚刚拒绝了他跟着他回去临渊宫,所以她心里多少有点歉疚:“好,你怎么叫顺口就怎么叫吧。”她一边傻笑一边在心里自我安慰,好歹这是她的名字,要是叫什么月儿,馨儿,小叶子……那她实在是有些想剁了他的冲动。 莫远站了起来,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这才说道:“那我今天先走了,过些时候再来看你。你要保重身体。” 叶新月巴不得他快点走,不过她还是礼貌地道:“好的,要是你咳嗽得厉害,还是看看大夫吧。” 莫远笑了笑:“我明白。”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各自难眠 叶新月已经说明白了,她不想跟莫远走。而段莫离好像也并不是很欢迎自己家又多一位住户。再加上,莫远恰好又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所以,在叶新月心里祷告了n遍“莫远你快消失”之后,他终于告辞了。 莫远走后,夜色也更深了,叶新月和段莫离还有段锦各自回房去睡觉去了。 头疼好一些的叶新月躺在床上,思来想去了半天,还是搞不清楚兰蔻和莫远有什么好吵架的。怎么看,莫远都是很好人的那种人,就差没有在额头上贴上“谦谦君子,好好先生”的标签了。这种人跟没脾气似的,压根属于你想跟他吵架都不一定吵得起来的那类。那又会是什么事情,能气得兰蔻离家出走外加出家? 还有,那个一直没有出现的莫遥,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自己的未婚妻丢了,居然不亲自来找,难道他有比这更加重要的事情吗? 最后,在意识开始迷糊之前,叶新月的最后一个念头依旧八卦无比——兰蔻和莫远的关系肯定不简单呀不简单…… 她不知道,当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另一个房间一大一小两个姓段的男子,也同样无法入睡。 段莫离担心的是叶新月脑中不知名的头疼。淤血块一说并非他完全胡诌。那天,在静心庵他粗略地为叶新月做了检查,回来之后看了一些医书,她的症状确实很奇怪。 毕竟,她感到头疼的部位根本不是她当时撞伤的地方。 而脑中有淤血块,头部外表是看不出来的,它不会凸出一个瘤,而他又不能剖开她的头检查,只能根据医书上的记载,分析她的症状。 可是,脑中有淤血者,很容易在淤血形成不久后就猝死。而叶新月却活得活蹦乱跳的,甚至精神一天好过一天,所以他也无法断定自己的推测是不是正确。 自己当时之所以会答应让叶新月住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考虑到自己可以借机观察她的状况是不是和医书上描述的相似。 (要是叶新月知道,自己能住在这里的原因,跟她自己一直很得意的口才没关系,而是因为她可以作为一只罕有的小白老鼠,供段莫离这个无良大夫观察研究,估计她不会仅仅是暴跳如雷那么简单,她不把段莫离家的房子拆了才怪……) 段莫离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心中的念头却自己长了脚似的四处游走。最近,奇怪的是,虽然叶新月住在这里后越来越嚣张,越来越反客为主,可是,他心中却好像没有初次见面时那么讨厌她了。那时候,他根本就不想为这个不爱惜生命自寻短见的女子医治。但是现在,他却发觉自己心中竟然隐约希望,她的脑中不是真的存在着淤血块。 大概是因为她总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自己也被她感染了吧。 段莫离默默地想。 黑暗之中,毫无睡意的他翻了一个身,却听见锦儿那边也传来一些窸窣的响动。 这孩子也没有睡着吗? 段莫离看向段锦那张小床的方向。他隐约只看到,段锦侧躺在床上,背对着他,面向墙壁,呼吸虽然匀称,但是不显绵长均稳,显然还醒着。 是的,段锦没有睡着,他睁着一双眼睛,看向自己面对的墙壁。 莫远的出现,让他的心中有些无法平静。 在这之前,他没有考虑过叶新月以前的人生。 因为,他一直认为叶新月失去记忆了,那和原来家人朋友联系上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也许他的内心有些自私,他并不希望叶新月找回过去她记忆中的那些人。 他接触到的叶新月,是个很开朗很活泼并且对他很好的女子,她对他说“我是你一个人的姑姑”。他私下里,真的希望他也可以是她唯一的亲人。 他曾经因为自己这个自私的念头而有些惴惴不安,但是,见到叶新月似乎也一点不着急找回自己的身份记忆,他也渐渐安下心来。 没有关系,虽然姑姑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和曾经的亲人,但是有他在也是一样的。他可以做姑姑以后的记忆,也可以做姑姑以后的亲人。 但是,莫远的出现很显然破坏了他的这个想法。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惊慌失措的,因为这个名叫莫远的男人,似乎拥有着随时能够带走叶新月的权利。 虽然段锦在感情方面还没有到开窍的年纪,但是他隐约觉得,莫远看向姑姑的眼神不对劲,里面有什么隐秘的炽热在燃烧着,他的视线简直就是在围绕着姑姑打转的。 而他更带来了另一个消息——姑姑有一个未婚夫。 对于姑姑来说,这也许是一件好事吧,因为关心爱护她的亲人又多了一个。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糟透了呢? 未婚夫是什么,他一开始并不清楚,从莫远和叶新月的对话之中,他明白了一点。而他站在门外,听段莫离和叶新月的对话时,便更加明白了。 姑姑如果跟莫远走了,那势必就要嫁给那个叫莫遥的人吧? 那不久之后,她就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会像对自己那么好一样,对自己的孩子。 她的孩子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长大以后肯定也会对她很好的,就像自己对姑姑好那样对她好。又或者,比自己对姑姑还要好。 到那时,姑姑大概永远都记不起他了吧。 可是,他这辈子都会记得姑姑。 他忽然觉得有种深深的悲哀,因为她可以疼爱任何一个孩子,可是他却只有她这样一个姑姑。 幸好,姑姑没有跟莫远离开。 他心里就像是一块巨石落地了,总算松了口气。 真的是,幸好…… 现在,他回想过去自己一个人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得那些日子已经变得那么遥远了。而遇见姑姑之后短暂的生活点滴,却都那么鲜活,几乎能塞满他记忆的所有空隙。 他眼前的那面平板而灰蒙蒙的墙壁,忽然也好像生动了起来,变成了一幕场景。姑姑正坐在那里,朝他微笑:“锦儿,我是你一个人的姑姑。” 她的声音轻柔悦耳,很好听……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早起的某人饿肚子 叶新月的脚基本上没有大碍了,她在家闲不住,所以硬是跟在段锦后面,无视段莫离的目光,一起去了求学书院。 她也当回旁听生好了。 啧啧,老师不应该长得漂亮,不然上课学生全部走神,成绩好得了才怪。在听了段莫离的一节课之后,这是叶新月唯一的感想。 段莫离当夫子教书也没什么不妥,至少就他本人而言,他上课的时候还是有板有眼的,可惜除了段锦之外,没有人在认真听讲。 不过,对这些孩子,段莫离倒也真的可谓是拿出对待病人才有的耐心,即便知道下面的学生很多已经神游了,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咳嗽两声,或者敲敲戒尺,完全没有发作。 他对锦儿要是这么有耐心和有爱心就好了,舍得掏钱筹办学校,却不肯让自己的养子念书,真是怪人。 叶新月托着下巴,坐在一张她自己找来的小板凳上,摇了摇头。 到了课间的休息时间,她朝段莫离挤了挤眼睛,后者走了过来:“你做什么鬼脸?” 叶新月白了他一眼:“你当老师当上瘾了是吧?训我有什么用。” “姑姑。”一下课,收拾完自己的课桌,段锦就来到了叶新月身边。因为叶新月怕自己坐得离他近,这孩子会受自己影响,所以她故意离段锦所在的教室左后角的位置远远的,坐在了教室右后边的角落。 叶新月笑眯眯地站了起来:“你上课挺认真的,呵呵,比姑姑小时候好多了。”自己小时候上课,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拿削得尖尖的铅笔时刻准备着,随时袭击男同桌不小心越过桌上那条三八线的手肘。 段锦腼腆地笑了笑。 “段莫离,中午我们吃什么?”叶新月仰起头,问一旁的段莫离。 后者见她问得这么理所当然,实在是无奈:“现在还没有到中午吧,你问这个问题觉不觉得有些太早了?” 叶新月抬起头,看了看太阳,估摸了一下,现在大概是上午九点钟的样子,吃午饭当然是早了些。不过,你不能对一个平时九点才起床,但是今天早上六点不到就起来的人要求太高吧。而且此人还因为赖在床上磨蹭,导致连作为早饭的一碗稀粥都没有喝上。 好吧,叶新月也觉得自己这会儿肚子咕咕叫是有点活该。 “我饿了。”她的声音软趴趴的,显得有些可怜巴巴。 虽然一再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她是自作自受,段莫离却还是叹了口气:“跟我来。” 叶新月立刻跟了上去,段锦则走在了她后面。 其他学生很是好奇地看着他们。 走到门前的段莫离转头对教室里的学生道:“休息的时间结束了,都回自己的位置上去,把今天教的诗歌好好地背一遍,还有那六个生字,我一会儿回来检查。” 求学书院基本上没有顽劣的学生,所有人都很听话地安静下来,各归各位。 段莫离看了一眼跟在叶新月身后的段锦:“锦儿,你也回去坐着。” “我……”段锦眼神之中显然有些不愿意,“那些诗词和生字,我都已经会了。”他想了想,还是低声说道。 “你是不是这里的学生,是的话就回到座位上去。”段莫离冷声说道,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这句话在本就已经很安静的教室中,显得尤为高声。 虽然并没有不尊重段莫离的意思,但是因为他似乎脾气比起古板的曾夫子要好不少,一干学生自然不像害怕曾夫子那样害怕他。但是此刻,他的话却带来了意外的震慑作用,本来安静的教室,此时更加静得连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了。 叶新月赶忙拍了拍段锦的肩膀,轻声对他道:“锦儿,快回你的座位去,我去去就来。姑姑早上没吃东西,现在饿了。”她拍拍自己瘪瘪的肚子,倒也没有觉得在小孩子面前,自己这样的动作是不是不大合适。 锦儿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叶新月身后高大的段莫离,又看了看朝自己微微一笑的叶新月,终于还是垂下头,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看着坐下后的锦儿依旧将视线投向这边,叶新月朝他点了点头,这才跟着段莫离离开。 一走出教室,叶新月就对段莫离道:“你要杀鸡儆猴,也不用特地挑锦儿下手吧,他本来就是忽然入学的,你这样的态度对他,他今后与其他学生要怎么相处?” 段莫离冷冷地道:“我有吗?” 叶新月横了他一眼:“别把我当傻瓜,锦儿的性子本身就冷,跟别人不一定相处得来,你刚才的态度,让其他学生想要接近他的想法估计都没有了。” 段莫离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口中没什么情绪地道:“不去接近他才好。” 叶新月气得停住了脚步:“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莫离却不接她的话,只是停下来,转身看向她:“想要填饱肚子就少废话。”他狭长的双眉飞入鬓间,似乎藏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怒气。 说完这话,他转身便走,似乎跟叶新月赌气似的,越走越快。 可怜叶新月那只受伤刚刚痊愈的脚,行动尚未完全自如,在他身后追赶了没几步,就被院中的石阶绊倒。 “啊!”她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狼狈地双手撑住地,她一抬头,便见到段莫离跟瞬移似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咦,你刚才不是离我挺远的吗?”叶新月惊讶地用手指着他问道,却忘记了此时,双手是撑住自己体重的重要部分,在她只手离地的同时,差点脸部朝地栽下去。 幸而,一双有力的臂膀挽住了她,同时也顺便挽救了她差点摔扁的脸。 紧接着,一张精致而美丽的、但此刻有些怒气冲冲的脸近了她:“叶新月,你是笨蛋吗?” 段莫离有些恼火地看着这个瘦小的女子。她还真是有本事,他一不注意,她就又把自己搞得差点受伤。 叶新月看着莫名其妙又发火的段莫离,愣了半天,才从嘴里冒出一句话:“段莫离,你把你的脸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段莫离几乎是在听到她这句话的同一时间,迅速地将头向后仰,拉开他和她的距离。 “算了,也没几步路,我扶你过去。”段莫离低头说了一句话,便不再吭声地扶着叶新月往前走。 正文 第六十章 朴素的午饭 在作为教室的那间房子不远处,有一个独立的小屋,里面摆着文房四宝,还有一张小小的藤制的躺椅,应该是曾夫子用来休息的地方,功能类似于现在的教师办公室。 叶新月此时就惬意地躺在藤椅上。等着段大神医兼临时教师的段莫离给她解决肚子问题。 段莫离则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来,放在桌上,慢慢展开外面包着的米白色的方布。 叶新月笑了起来:“段莫离,你这里还储备着‘干粮’哪!”她揶揄他。 不过,等她看清楚段莫离用布包着的东西之后,嘴巴立刻变成了“o”型,从藤椅上坐了起来。 “你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干粮。”叶新月看着那几个静静地躺在桌上的馒头,想了半天才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难不成你还想吃什么山珍海味吗?”段莫离冷冷地把馒头递了过去,叶新月本来想摇头说句“算了,我不吃了”,但是迎着段莫离颇具威胁意味的眼神,她还是接过了馒头。 段莫离起身给她倒来一杯茶:“就着茶水吃,不然有些干,噎得慌。” 叶新月点了点头:“谢谢。”她刚刚咬了一口,这馒头的确又冷又硬。 “段莫离,你这几天中午来这儿讲课,就吃这个啊?”她努力地咀嚼着这已经完全失去原本该有的松软性的馒头,尽量口齿清楚地问道。 段莫离不冷不热地回答:“嗯。” 有必要这么虐待自己吗?曾夫子原来由村里人供应伙食,吃得就算不是特别好,也肯定比你现在的伙食好不少。你这样是不是太艰苦朴素了点? “真不晓得你是怎么长的?”叶新月小声嘀咕着。 段莫离耳尖地听到了:“你什么意思?”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而且馒头易于携带,吃了再喝些水也很容易就有了饱腹感。 “光吃这玩意儿你也能气色红润、美丽动人,是不是这馒头的原料是仙桃?”叶新月举起手上让她胃口全无的馒头,问向在自己对面坐下的年轻男子,后者精致的五官正表现出他内心的不爽。 段莫离确实高兴不起来。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他好心把自己的午饭分给她填肚子,她居然还挑三拣四?!枉费他之前还担心她身体是不是太虚了,头疼是不是和脑中可能存在的淤血块有关。 “你不想吃就算了,一会儿别再叫唤肚子饿。”他恨恨地道,他就不该对她发善心,反正他的好心在她那儿永远是得不来好报的。 叶新月放下手里的馒头:“我饱了。”吃一口这干面馒头,她得喝下一大杯茶水,喝水都要把她喝饱了。 段莫离气得随手拿起馒头:“你不吃,我吃!”他张口便咬了一口,示威似的用力咀嚼着,顺便横了叶新月一眼,“你一会儿想吃也没得吃了。”他故意大声说。 叶新月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段莫离。”她忽然叫他的名字。 “干嘛?”段莫离心情不佳地问。 “这个馒头我刚才吃过了。”叶新月好心提醒他。她记得之前在静心庵,他喝的水自己拿来润嗓子,他都会介意。这会儿是不是被她气糊涂了?怎么她吃过的馒头他想也不想就拿起来吃了? “我……”段莫离准备把馒头再次送到唇边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愣了愣,随即语速变得极快起来,“我不喜欢浪费粮食。”他避开叶新月的眼神,低头猛吃馒头。 面前坐着一位风华绝代的美男子,似嗔似怒地看向她,长发犹如墨黑色的流泉,盖住他飞扬的双眉尾端,狭长的丹凤眼流转生辉。这是一件多么赏心悦目的事情。可是,这位美男子却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啃馒头。于是,本来很有美感的画面变得异常不和谐……叶新月嘴角有些想要抽搐的冲动。 “咦,小茉莉,我都不知道茉莉还可以变色的啊。”叶新月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没有记性的吗?我跟你说了不要叫我‘小茉莉’!”段莫离很想把馒头摁到她脸上去,他凶巴巴地说道。 “你是不是吃馒头吃噎着了?你看你,脸都憋红了。”叶新月指着段莫离微微泛红的双颊,说道。 段莫离拿着馒头的手臂不由一僵,他这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脸上的温度似乎高了起来。难道跟这个说话做事莫名其妙的叶新月待久了,他的行为也开始异于常人了?没错,笨蛋果然是可以传染的。 他瞥了一眼手里还有近三分之一的馒头,感觉自己不吃了也不是,继续吃也不是。 “我的确噎着了。”他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 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不过是误吃了她吃过的馒头,脸红什么?哼,不过,自己好歹不是她那样粗神经的家伙,觉得尴尬也是正常的。 一番自我安慰之后,段莫离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总算平复了。 就在此时,一个叶新月有些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这个小屋的门前。 “周姑娘?”叶新月惊讶地站了起来。 来人正是那次段莫离神秘兮兮地还了她一身红衣的那个周姑娘。 周姑娘见到她在这里,也很讶然,她不太自然地朝她笑了笑:“姑娘,你也在啊。” 她的语气微微有些酸,又有些失落。 叶新月也听得出,她此刻出现得时机不太对。 总是做电灯泡的人是会折寿的。叶新月很识趣地打算闪人:“你们聊吧,我……”她边说边往外走。 段莫离忽然拉住她的手臂,因为他的动作很突然,叶新月又完全没有准备,所以给他拉得一个趔趄。受了些惊吓的她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段莫离,“你……” 算了,当着周姑娘的面,姑奶奶我不跟你计较。 “周姑娘,你真的不必再给段某做饭菜送来。”段莫离语气冷淡地说道。“我自己带了午饭。” 哇,段莫离你那几个馒头也叫午饭啊,那我傍晚回去要是煮两个白煮鸡蛋岂不是可以直接开晚宴了? 叶新月在心里一阵牢马蚤。她这时才注意到,周姑娘的右手臂上挎了一个篮子,虽然用一块碎花的蓝布盖住了篮子口,但是还是有一股饭菜香隐约飘了出来。 原来这位周姑娘还没有放弃小茉莉啊,这不,收回衣服去了,又改送爱心便当了。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感情、女人和狗的粪便 叶新月瞄了一眼还是冷冰冰的段莫离,朝周姑娘笑了笑:“周姑娘,段莫离他这两天为了书院的事情劳心劳力,所以心情不太好,你别介意。”不管段莫离射向她背后的两道目光,她亲切地拉住周姑娘的手臂。 “我……”周姑娘有些局促地看了一眼段莫离,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饭菜真香,是你做的吗?你的厨艺一定很好。”叶新月丝毫不吝啬她的赞美,直夸得周姑娘都要不好意思起来。 “我也就是随便做了几个菜,想……”她抬头看了一眼段莫离,后者冷漠的表情让她说不出下面的话来。她慌忙又低下了头 单相思最是辛苦了,叶新月想起了自己在现代时曾经有的一段从没有开始过的感情,心里颇有些感慨。虽说,爱是一个人的事情,恋爱才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当你恋着一个人时,你害怕他知道你心意的的同时,却又无限希望他能知道,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这样的自相矛盾之中煎熬着。而无论你对他投入了多少的感情和精力,他却完全不知晓,甚至明明知晓,却又无动于衷。 所以,这种感情,最是伤人。 “周姑娘,这饭菜段大夫收下了,不过他一会儿又要教课去了,你……”叶新月接过她的篮子,口中说道。 “哦,我马上就走。”周姑娘忙不迭地说道。 似乎是看出段莫离对她擅作主张的不满,叶新月转过身拿篮子进屋,顺便背住周姑娘对段莫离“嘘”了一声,让他先别说话。 又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段莫离,周姑娘有些失落地离去了。 “你收下这些菜,是自己想吃吧。”段莫离等到周姑娘一走,立刻关上门,对叶新月冷嘲热讽起来,“自己馋就馋,不要替我乱答应人。”他不悦地说道。 “我替你答应什么了?”叶新月不以为然地道,喜逐颜开地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哇,好香。看来段莫离现在也挺了解她的嘛,还知道她是别有居心——不对,她那是一箭双雕,既解了刚才周姑娘的尴尬,也可以借机填饱自己的肚子。 啧啧,闻着这饭菜的香味,她简直食指大动。 段莫离早就对她一点也不淑女的形象见怪不怪了,他全当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继续自己的话题:“你今天以我的名义收下这饭菜,明日她说不定又会送来,你知道你给我造成什么样的困扰了吗?” 叶新月叹了口气,放下刚从篮子里拿出来的筷子:“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探讨一下你对感情的态度。” 段莫离一愣:“有什么好探讨的?” 叶新月有些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也许她是从周姑娘身上,看到了当初还是学生的自己,以及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吧。她似乎连带着自己当初没有发泄出来的愤慨之情,怒视着坐在桌子对面的段莫离。这个人也和当初自己喜欢的那人一样,轻贱别人的感情! 段莫离看着气呼呼的叶新月,问道:“你好像在生气?” 你的语气可以装得更加无辜点!叶新月咬牙切齿地道:“你能看出来,真是不简单。” 段莫离瞅了一眼桌上香气四溢的饭菜,以及叶新月放在一边的筷子:“连饭都不吃了?” 叶新月点头:“是啊,吃不下了。”主要是因为你的缘故,叶新月使劲地瞪他。 “吃不下饭啊,那看来你还真是气坏了。”段莫离轻轻扬眉,沙哑的声音很动听,只是他慢悠悠说出来的话却很欠扁。 叶新月真想一把把他揪过来,告诉他:不论他是否接受一段感情,都没有资格去看不起对方。因为,这世上,从来没有谁应该对谁好,别人对你好,即便你不需要,也要心怀感激。 不过,她生气的程度和她的胃口有什么关系?! “叶新月,你别瞪我了,再瞪下去你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段莫离继续挑战叶新月忍耐的底线。怪不得她总是要无聊地找些事情刺激他,想不到瞧见别人生气也可以让自己如此愉悦啊。段莫离止不住笑意地让唇角轻轻弯了一个弧度。 叶新月冷冷地“哼”了一声。 段莫离挑了挑眉尖:“好吧,你想要讨论什么?感情?女人?对我而言,感情是个很没有逻辑的事情,女人又是很看重感情的、同样没有逻辑的事物,探讨这两者根本是在浪费时间。” 作为一个女人,叶新月听了这番话实在是很气愤:“你……我……” 段莫离却好像没有住口的打算:“比如拿你是狗的粪便来说吧,狗的粪便臭得让人受不了,难道还有人在它面前左思右想,为什么会那么臭?到底是扔掉它呢?还是弃之不管呢?总而言之,对狗的粪便斤斤计较,也就是在浪费时间。” 叶新月彻底目瞪口呆了,她闷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归根到底就是说,我作为一个女人,还有我要跟你讨论的感情,都是狗的粪便?” “我只是打个比喻,你要这么不懂变通,我也没有办法。”看着叶新月吃瘪的样子,段莫离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就好了不少。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竟然拿起筷子夹他原本并没有打算吃的菜。 唔,味道确实不错,段莫离边吃边笑了起来。 叶新月还是一副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样子。 “喂,段莫离,你不要拐着弯子骂人!”叶新月火大地一把夺过段莫离手中的筷子,心里补充了一点,也不要趁别人不注意就偷吃别人的午饭——呃,好像这饭应该是段莫离的……不对,他自己说不要吃的。 段莫离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再次拿回筷子,优雅地坐下:“我没有骂你。” “那你刚才又说什么‘狗的粪便’……唔唔唔……”叶新月立刻反驳他的话,可惜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段莫离打断了。 因为他忽然夹了一筷子的菜塞满她的嘴巴,看着叶新月费力地咀嚼吞咽那些菜,他隐住眼中的笑意,故意严肃地道:“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 叶新月花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把菜都咽了下去:“你!”她气结。 段莫离则无辜地看着她:“我怎么了?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叶新月忽然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有气无力地道:“我不吃了。” “饱了?”段莫离抿住嘴,问她。 叶新月的声音闷闷的:“是啊,饱了。” 我给你气饱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我是美丽动人的分割线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o(n_n)o,这章,银子要向某位iq很高,eq却几乎为零的人物致敬!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离开的定义 如果你早上出门的时候,家对面是一块空地,但是晚上等你回到家,你家的对面已经盖起了一座小院,似乎随时可以入住,你是什么感觉?惊讶?愕然? 叶新月现在就万分惊愕地看着段莫离家对门,那凭空出现的院子。 从外观看来,这院子和段莫离家的院子结构很相似,叶新月推测里面的面积也应该差不多。不过,空气中新砖瓦特有的味道还是很浓。很显然,这房子是刚刚建起来的。 “段莫离,是不是我们走错路了?”叶新月提出疑问来。 “没有。”段莫离回答,他也对几乎是平地而起的院子很是惊讶。 这时,院子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 “莫远?”叶新月瞪大眼睛看着他,她明明记得当时他离开的时候,很慎重地对她说:“新月,我要走了,你多保重身体。” 但是,事实就是,他说的“走了”,就是离开一天?而且这次看来,连房子都建起来了,似乎打算在这里长期定居了。 “新月。”莫远微笑着跟她打招呼,“我正在院子里赏花,正好听到你们回来的声音了。” 叶新月问道:“这房子……” “我派人通知大哥已经找到了你的下落,他过几天也会来看你的。我想你总是麻烦段大夫也不好,干脆买下了这块地,建了一个小院,应该适合你静养的,大哥也可以陪着你。而且,距离段大夫家也不远。” 叶新月有些无语,这倒还真是“不远”,出门走几步就到了。 可是…… “你的意思是,我搬到这里来住,你大哥也来住?”叶新月问道。 莫远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大哥的事务很多,可能陪不了你几天,不过我会代替大哥一直陪着你的。” 得,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那个莫遥,也就是兰蔻的未婚夫,似乎很不待见兰蔻。她失踪了,他也不亲自寻找,现在知道自己未婚妻在哪里了,态度还是不很积极。 至于莫远,百分百对兰蔻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 “我觉得,因为我浪费你的时间,真的很不好意思。我现在也记不起你是谁了,莫遥是谁我也不记得了。你们见到我现在失去记忆的样子,肯定也很焦急。但是,我要想起过去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说想起来就能想起来的,你或者你大哥都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想我还是继续拜托一下段大夫就好。”她实在是不想卷入兰蔻之前的那些说不清的三角关系里去。虽然在静心庵醒来没有多久后,她也考虑了要不要去追寻兰蔻的人生。但是现在,她终于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过自己的日子。 没事和段莫离斗斗嘴,有空就调教调教乖巧的锦儿,一边养伤一边考虑等自己伤好了之后应该做什么养活自己,日子别提多惬意了。 她才不要住到段莫离家对面。虽然离他家是不远,但是氛围完全变了嘛。 “你住在我这里,确实给我造成了一些困扰。”一直只是站在一旁听他们谈话的段莫离忽然冷冰冰地开口,而且显然他说话的对象是叶新月。 叶新月一愣,不敢相信段莫离居然在这个时候倒戈。今天她可没得罪他啊?他说她是“狗的粪便”她都没计较,他又在抽哪门子的风? “喂,你……”叶新月也忘了要在莫远面前装虚弱这回事了,直接气哼哼地想要质问段莫离。但是等她张了口,才发现,那是段莫离的房子,她有什么立场指责他决定不再让她借住在这里。 “叶新月,你一直住在我这里,难道就不为你的未婚夫着想一下吗?”段莫离冷冷地问她。“我……”叶新月无话可说。哎,为什么兰蔻要有个未婚夫? “新月,”莫远柔声道,“大哥可能明天就能赶来,你若是继续住在段大夫家,确实有些不妥。” 叶新月对于自己忽然就被段莫离“扫地出门”这件事情,很是气愤。 不住就不住,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借问爷要去哪里?就去你家对面住! “我这会儿就去把我的东西都搬过来,你满意了吧?”她倔强地昂起头,看着段莫离。 段莫离淡淡地道:“不急,吃过晚饭再走也不迟。” “我……”叶新月强烈的逆反心理让她拒绝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姑姑。”锦儿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叶新月的心一下软了起来。 虽然段锦并没有说别的话,但是叶新月却能看出他的不舍。 段锦心里真的不愿意叶新月离开,虽然她其实并没离自己多远,不过是在对面的院子里住下,但是段锦却觉得,叶新月住在段莫离家的时候,他们就像一家人一样生活着。但是,叶新月搬出去后,这样的生活也定然随之消失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变成了一个人。 “锦儿乖,姑姑一会儿去给你煮上次那个口味的鸭子吃,好不好?”她决定,留下来吃她在段莫离家“最后的晚餐”。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陪锦儿。 段锦知道,他没有什么资格要求叶新月留下来。他是段莫离收养的孩子,段莫离给他的一切都是对他的恩赐,他不该提要求。 所以他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叶新月摸了摸他的头:“我只是搬去对面住而已,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啊。” 锦儿的眼前一亮,他下意识地看向段莫离,后者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没有表态。 叶新月转身,看着视线从见到她后就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的莫远:“莫远,今天晚上我还在段大夫家吃饭可不可以?” 莫远含笑点了点头。 “莫远兄也一起来吧。”段莫离淡淡地邀请他。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莫远拱了拱手。 叶新月不管他们客气寒暄,拉着锦儿进门去说话——进段莫离家的门。 段莫离对莫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也跟着叶新月往回走。看着她拉住锦儿手的背影,段莫离默默地想,把她送走了,自己的生活就恢复宁静了吧。虽然有她在的时候,日子的确热闹了不少,但是,他很清楚,她没有出现之前的日子才是最适合他和锦儿的。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最坏的结果 这顿饭吃得诡异。首先,莫远尝了一口叶新月做的菜之后,就表情很奇怪了。 段莫离则压根对那鸭肉动都没有动下筷子。 叶新月对于自己做的鸭子,也没有太多兴趣。 于是,最后整个饭桌上真正吃得最认真的,就是段锦。 而且,自始至终,除了轻轻的咀嚼声,和碗筷碰触时的响声,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叶新月终于扛不住这个低压气氛,拉着吃完饭也不吱声,一直低着头看自自己面前的空碗的段锦走开了。 “我们去看看家禽。”叶新月头也不回地交代了一声,甚至没来得及看看莫远对她微笑着点头,就拉着段锦飞快地闪人。 莫远则放下了筷子。 “段大夫,她脑中有淤血块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段莫离似乎早就知道他有此一问,所以只是平静地回答:“大概有七成的可能吧。” 莫远双眉紧紧皱起眉来:“是吗?” 段莫离默默地放下其实根本没有吃多少的饭:“嗯,她最近走路很不稳,会避不开地上的小石子,会很容易就绊倒。” 虽然,有叶新月在,日子会变得很热闹。不过,他要怎么告诉她,也许她很快就不久于人世,也许她今天夜里入睡,到了明天的早上却再也无法见到这以后她生命里本该出现的朝阳? 落叶总要归根的,这才是他让她离开他家最最重要的原因。她有她的未婚夫莫遥,还有这个似乎对她抱着很深的别样情感的莫远。回到他们身边才是她该做的选择。这样,他和锦儿的生活也就会重新步入正轨。 并且,这样,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死去了,那也不会被锦儿看见。 虽然锦儿一直不开心,但是总比伤心要好一些。 段莫离基本上可以肯定,叶新月搬去对面住不了多久,就 正太养成指南第12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就会被莫远带走的。因为,临渊宫肯定会想办法为她寻找医治的方法的,他们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做地这让她这样等下去。 莫远沉吟了片刻,问道:“是不是脑中的淤血块,让她的视力出现了问题?” 段莫离摇了摇头:“现在,她的视力没什么问题。可能是血块影响了她的感觉能力和判断能力。她看得见那地上的小石子在哪里,但是,她想迈过去的时候,却怎么也避不开,她找不到那个准确度。” “所以,她总是会摔倒?会受伤?”莫远问道。 “嗯,我推测的原因就是这个。”段莫离点了点头。他的眉尖轻轻拧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担心这个一直在“麻烦”自己的女子。 也许,她身上好像永远都用不尽的活力感染了他吧。不过,段莫离更愿意倾向于,她身上爱管闲事的毛病传染给自己了,所以他也忽然想管她这个“闲事”了。 莫远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那口气呼得那么长,就好像要这样把自己心里的担心全部通过这口气驱逐去体外一样。 “她自己有所察觉吗?”他轻声地问,就好像声音高一点都会吓着别人似的。 只是,只要不是太迟钝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全是因为他太过于在乎他话里的那个人。 段莫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外,虽然他知道,叶新月和锦儿肯定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但是,他却也不禁放低了声音:“她暂时没有察觉,关于淤血块的事情,她很乐观。” 莫远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欣慰,但是又有些许怅然:“她确实比原来变了很多。” 段莫离没有接他的话。 莫远微微一笑,似乎也觉得自己此时对他说这番话有些不合时宜。他想了想,又问道:“那如果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她会怎么样?” 段莫离眉尖轻扬:“你想听好的结果,还是不好的?” 莫远一愣,随即道:“先说不好的吧。” 段莫离轻声道:“也许,她会猝死,可能正在吃饭、睡觉、甚至正在跟你说话,忽然就这样倒下了,再也醒不过来。” 莫远的瞳孔微微一缩,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问道:“还有其他也许吗?” 段莫离微微颔首:“也许,她不会忽然地死去。” 莫远似乎松了一口气,但是他的心随着段莫离接下来的话,又更加觉得紧揪起来。 “她可能会慢慢地失去行走的能力,瘫痪了;接着,她的手臂也无法用力,最后连手指也不能动弹;再接着,她整个人都不再能动弹,无法说话,无法进食,只能灌输她流汁,她只剩下眼珠能动,耳朵能听;而到了最后,她可能会连视力和听力都失去……” 莫远终于不忍心听下去了,打断他的话道:“她就会变成一个生不如死的人,是吗?” 段莫离摇了摇头,他发现,虽然说出了这些一直闷在自己心里的担忧,但是,却并没有因此而好受一点。 为什么,他会为这个原本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女子而担忧不已? 他是大夫,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隐瞒病人的病情。但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用“还不能肯定”。“还不确定”之类的原因打发自己,也深深埋下他不想让叶新月知道实情的心理。 “不是。”他回答莫远的问题,说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因为他没想到,要说出这样的话,对他这个早就该看惯生死,也看淡生死的人而言,竟然是如此艰巨的任务。 “那会是怎样?”莫远不想问,但是他却又控制不住的心,一定想要知道。 “她还是会死,并且,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片飘落的叶子,掉在一潭死水里,然后慢慢的从外到内地腐烂,直接再也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段莫离一边说,一边用手按住桌上的筷子,似乎这样就能减轻他说这话时,心里担负的一种无法言语的沉重。 而筷子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终于“啪”地一声,断了。 莫远抬起头:“能告诉我,好的结果,会是怎样吗?”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玉娇兰 幸好,此时的叶新月还不知道,她的命运会有可能如履薄冰。幸好,锦儿也不知道,所以他们俩只是几乎头碰头地蹲在家禽圈的外面。 “锦儿,我忽然想到,我住到对面去有一个好处。”叶新月忽然开口。 “嗯?”段锦抬起头。 “我可以自己爱养多少鸡鸭就养多少鸡鸭,不用再看段莫离的脸色啦!”她笑嘻嘻地说道,顺便扯了扯段锦的脸颊。 段锦没有躲开的意思,他已经习惯了叶新月时不时的身体接触。虽然和别人,他始终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叶新月的亲昵让他觉得舒适而温暖。 他听了叶新月的话,不禁问道:“姑姑是要把这些鸡鸭带走吗?” 叶新月摇了摇头:“如果我想要养鸡鸭,莫远应该会想办法帮我找一些的吧,这些不用带走。” 段锦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它们会被留下?” 叶新月笑着抚摸着他的头:“是的。” 段锦似乎有些落寞:“就和我一样。” 叶新月一愣,有些心疼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我和这些家禽一样,都被留下了。” 她伸出手,托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锦儿,我只是搬去对面而已,这里是段莫离的家,我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莫远盖的房子,是你的家吗?”锦儿轻声问道。 叶新月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在莫远眼里,我是他原来认识的那个人,他觉得那是我的家,但是其实在我眼里,我并不认识他,所以我不觉得那里是我的家。” 段锦轻轻点头,想了想,他忽然又问道:“那要是莫远带你回以前的家,你会跟着他走吗?” 叶新月轻轻握住他的肩膀,她能感觉得出来段锦心里对她的在乎。这种在乎既让她觉得感动,又让她觉得心疼,因为她从来不知道,锦儿已经把看她看得这么重要了。 所以,她的回答也异常慎重:“我不会的,那里不是我的家。” “我也没有家。”段锦低声说道,不知道他是在对叶新月说,还是只是在自言自语。但是他想了想,问道:“要是我以后建一座房子,姑姑来住吗?” 叶新月笑了:“那当然,锦儿盖的房子,肯定是我的家。” 段锦的话似乎特别多,他又问道:“那姑姑,如果,你想起了过去的事情,那现在的事情,你会忘记吗?” 叶新月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忘记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更加不会忘记你。”因为她压根就不是兰蔻,根本就不属于她的记忆,她要怎么想起来? 她提议道:“我也养一些家禽,我们来比赛,看看谁养的家禽更加壮实,下蛋更多,好不好?” 段锦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好。” 其实跟一个小孩子比赛,一般都会让对方兴致勃勃的。但是前提是,那小孩子不是像锦儿这样沉静的孩子。 叶新月看着显然对于比赛并不太感冒,完全是因为是她提议,所以才答应的段锦,有一点挫败。 “我每天都会来查看你的饲养进度哦,这叫观察敌情。”她故意扮了个鬼脸,“当然,你也随时都可以去我那里看看。” 这句话才让段锦露出会心一笑。 叶新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回去吧,我还要收拾东西。” 段锦随之站了起来,低声道:“我帮你。” 收拾东西其实没有花多长时间,因为叶新月的东西本来就不多。 莫远帮她提着包袱,段锦替她拿了一些小玩意儿,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对面那一天之内建成的院子。 “莫远,你是怎么做到花一天功夫就建好这座房子的?”叶新月看着莫远推门,不由惊讶地问:“你没有锁门?” 莫远推开门,回头微微一笑:“有必要吗?” 叶新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耸了耸肩,跟着走了进去。 “其实,如果有四个人来盖这个院子,大概要花七天。但是,如果有四十个人呢?那花的时间就短很多了。”莫远淡淡地说道。 对于建造这样一座院子,居然要花四十个人,叶新月无语。 一进院子,一股朦胧的花香就飘了过来。 “什么香味?”她不禁问道。 莫远指了指院子角落的一颗巨大的盆景,“是它。” “它是什么?”叶新月好奇地顺着莫远的手向那株植物望去。其实,它更像是一棵树,但是它又的的确确是生长在一个巨大的花盆里。 它的茎杆和长大的铁树差不多粗,树叶子又有些像加长版的梧桐叶。而且,枝丫之间,点缀着朵朵白色犹玉石一般的花朵,和梅花差不多大小,但是香气却要更加幽然,有种低调而华丽的感觉。 莫远笑了笑:“我忘了,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这是玉娇兰,你原来很喜欢它的香味,还专门做了香囊送给大哥的。因为,这花跟你的名字里,都带着一个‘兰’字。” 叶新月暗暗吐了吐舌头,这么酸不拉几的事情,果然只有自认为很诗意的古人才做得出来。要是放到她身上,她肯定会研究一下这些玉娇兰花是否具有食用性或者有没有养颜美容的特征,然后再决定把它们做成花茶,还是花瓣捣碎自制面膜。做香囊?拜托,就她那针线活儿的手艺,做出来的香囊送人,人家只会当成樟脑丸塞在衣橱里,会有谁真的领情地带着它满大街跑才怪。 而且,兰蔻是怎么考虑的,居然送未婚夫香囊?一个大男人整天香喷喷的也实在太奇怪了吧。叶新月心中有些不以为然。 “夜露重,凉气也重,我们还是进屋再说吧。”莫远招呼着他们走进堂屋。 其实,要不是因为有那盆玉娇兰的存在,外加没有家禽棚,这座院子整个就是段莫离家的完整拷贝版。 一样的格局布置,一样的家具摆放,甚至连堂屋里的桌椅看起来都很相似。 莫远到底有多么在乎兰蔻?叶新月在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当然,还有一个感叹号。 “看来,那个一定是我的房间了?”按照在段莫离家住下的习惯,叶新月指着一个房间,推测道。 “嗯。”莫远点了点头,“里面有崭新的被褥,你随时可以休息。” “谢谢。”叶新月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表达感激之情。有时候,如果别人为你做得太多了,即便其实并不是真正为你,但是受益的是你,你总会觉得不太自在的。 段锦将她的东西放下。段莫离则对他们拱了拱手:“既然夜已深了,我们也不打搅了。锦儿,我们回去吧。”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敌友难辨 是夜,叶新月睡得深沉。 那玉娇兰的花香似乎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她比平时入睡的时间早了不少。 她一向不认床,所以几乎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莫远站在她的房门外,听着她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这才放心地转身走到院子里。 夜风有些凉,轻轻吹起他的袍袖,他压低了声音低低地咳嗽着,生怕声音高了会惊醒叶新月。 他抬头看了看月亮,觉得今天的月色很美,他已经很久没有抬头看夜景了。 兰蔻是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他了。他慢慢地走向墙角那株玉娇兰,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呼吸渐趋平缓,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花香沁满自己的肺腑。 在叶新月的身上,他一点也感受不到兰蔻的气息。她的确有着兰蔻的外表,可是她的性格却和兰蔻完全不同。而且,虽然他找到了她,可是她却随时可能死去。 夜风更冷,仿佛要冷到人的骨子里一样,他不由又是一阵咳嗽。 一件长衣披在了他的肩上:“远儿,你不该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莫远转过身,眼中有些惊喜:“哥。” 他身后站着的,正是临渊宫的宫主,莫遥。这个旁人看来虽然眉眼素净,但是总是充满冷漠的男子,此时正满眼关切责备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你什么时候来的?”莫远微笑着问,刚刚的咳嗽让他此刻说话的时候气息有一丝不稳。 莫遥显然是把自己的长衫脱下来给他披上的。他伸出手,仔细地为他把肩膀处微微下滑的衣服拉好:“刚刚。”他简单地回答。 莫远道:“兰蔻刚刚睡着。” 莫遥点了点头:“嗯。” 莫远指着莫遥背后,叶新月所住的房间:“她住这个房间。” 莫遥只是轻轻颔首,却没有回头:“我知道了。夜风凉,你不要在院子里待着。” 莫远笑了起来,虽然江湖上早有传言,临渊宫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宫主莫远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是他也是个很照顾弟弟的尽责的兄长。 莫遥扬了扬眉:“你忽然笑什么?” 莫远笑了笑:“没事。对了,你现在要去看看兰蔻吗?”他问道。 莫遥道:“嗯,你先回房吧。” 莫远道:“好。” 莫遥转身,轻轻来到叶新月的房前,推开门,走到她的床前。 他静静地在她床前站了一会儿,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照在她安静的侧颜上,显出她瘦了不少的脸庞上。 莫遥站了许久,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他的脸上有些漫不经心,雕塑一般的侧脸上挂起难以名状的笑容。 他缓缓地抬手,在叶新月的额前抚了抚,就好像要为她理好睡乱的发丝一般。 他的指尖顺着她脸颊的轮廓慢慢向下滑,动作轻缓而流畅,直到她的下巴。 她的下巴有些尖,也许是因为实在有些瘦。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疼惜她,随即手指又向下移了几寸,来到她的咽喉处。 叶新月一直没有醒来,不是因为她睡得太沉,也不是因为莫遥的动作太过轻柔,而是因为,莫遥刚刚一进来,就已经点了她的睡|岤。 莫遥用手指的指尖处来回在她的喉咙处摩挲着:“你没有死,”他低下头,薄薄的双唇吻上她的,仿佛蜻蜓点水一般,随即头一偏,对着她的耳朵轻声呢喃:“这真是太可惜了。” 莫遥站直身子,看着她的眼神之中只有冰冷。那种彻骨的冷,几乎能结出冰渣子来。 他的手慢慢握住叶新月的喉咙,缓缓地收紧,脸上露出冷冷的笑容。但是过了几秒,又慢慢地松开。 因为,寂静的黑暗之中,他院中看到有人影一闪而过。 不想惊动莫远,他飞快地追出门去。 而那人影却又好像故意要将他引到别处去似的,只是在前面飞速地前进。 莫遥自然紧追不舍。 来到一处晒谷场一样的空旷之地。前面的那人忽然停了下来。 莫遥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对方武功不弱,忽然出现,又并不对他出手,莫遥决定静观其变。 “你是谁?”莫遥看着逆着月光站在不远处的人影,因为他没有正面面向自己,所以莫遥无法看到他的样貌,但是从身形上看来,对方很显然是个高大的男子。 “我是谁很重要吗?”那人的声音传来,果然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只是,他依旧没有转过身来。 莫遥冷冷地道:“原本不是很重要。但是你半夜出现在我弟弟住的地方,就忽然有些重要了。” 那男子转过身来:“怎么,你只挂念着令弟,却忘了还有你的未婚妻吗?”月光下,这张脸足以让人惊艳。精致的五官,配上冷淡的表情,只有流转的眼波让人感到一丝丝生气。月光投过参差的树丫,照射在他的脸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却又为他平添了种神秘而鬼魅的气质。 莫遥冷笑着:“阁下此言何意?” 那男子轻轻耸了耸肩,微微一笑,却不作答。他的笑容让皎洁的月光都自叹不如,银装素裹的大地在这一刻忽然失去了颜色。 莫遥眯起眼睛,眼中有种危险的讯息隐藏其中。 “我们之前见过?”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子有些眼熟,他的笑容好像触动了他心底某处的记忆。 那男子的笑容更盛:“我们怎么可能见过。” “我只是要告诉你,你的未婚妻已经命不久矣,你完全可以坐等她自己死去。”他平静地对莫遥说道。 莫遥看着他,后者却也不避不躲,与他对视着。 可是,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地上不知何时起,出现了一些虫子。这些细小的本该入睡的虫子此时都从他们的洞|岤里爬了出来,慢慢地凝聚在一起,变成一个类似秤砣大小的黑团,在地面上蠕动。一会儿向着莫遥移动几尺,一会儿又向那男子逼近几尺。 周围实在太安静了,在这片空旷的地上,能听见的只有这些虫子爬行时沙沙的响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此时听起来竟是那样巨大,并且还有一丝丝的诡异。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差不多有半刻钟,莫遥看向对面男子的眼神阴沉而冷酷,鼻尖已经布满小水珠。而后者的眼神则有些深不可测,额前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湿透。 终于,那个黑色的秤砣一样虫子群在原地颤抖了几下后,忽然犹如炸弹一样炸开,那些黑色的小虫子就好像炮灰一样洒满了周围的地面。 一直对峙着的两人不由都后退了一步。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救得一次是一次 “你到底是谁?”莫遥很吃惊,有人竟然能这样和自己对抗。尤其这人还从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他感到了一丝丝威胁。 他的眼中杀气炽盛,薄薄的双唇更是抿成一条直线,就好似一把利剑的锋刃。 此人留不得。他在心里暗暗地下了决定。 “我只是个爱管闲事的人。”那人笑了笑,似乎比此时用尽全身内力对抗着的莫遥轻松很多,“我只是觉得,你要是等你那个未婚妻自己死去的话,会省去不少自己动手后会产生的麻烦。” 莫遥默不作声,暗自调整着内息。刚才和此人比拼内力,他耗损巨大,此刻半步都移动不得。 “莫宫主也不必急于置我于死地,至于我是谁,你明天就会知道了。”那人淡然一笑,月光之下,他的笑容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又看了一眼莫遥,他随即转身便离开了。 莫遥不是不想追,只是他此刻去追,就会打乱体内本就四处游走的内息,轻则重伤,重则走火入魔。 所以他只能让那人走。 那人的脚步无比轻松,慢慢地走出去好远,直至莫遥连他的背影也看不见了。 那人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只是他的表情却已经不见了轻松。等他确信莫遥没有追过来,便立刻停下了脚步。 “噗——”他弯下腰,吐出一口鲜血,那鲜红的液体如数喷洒在泥土地上,很快就在夜色的掩盖下,不见了。 他苦笑着站直了身体,用手背擦干净嘴角的血迹。 “叶新月,你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压下胸中还是不停翻滚的气血,这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无比疲惫地仰起头,他的面色竟比月光还要白上几分,那绝美的容颜在失去了血色之后,又多了几分妖娆诡异的美丽。他的眼中反而有一些泛红,很显然体内的气血正在不受他控制地四处流走着。 “叶新月,我又救了你一命。”他忽然笑了,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月光照在他绝美的容颜上,又是一口腥甜涌上喉头。 男子不由苦笑,想不到他段莫离居然也有这一天。 是的,这个忽然出现,并将莫遥引开的男子,正是段莫离。 带着锦儿回到家,他让锦儿先休息,自己则拿着医书一直在自己原来的房间看着。想到叶新月忽然就住了进来,现在又忽然搬了出去,他总有几分不真实地感觉。 他静不下心来,书中那些和叶新月近来表现很相似的症状又让他有些心浮气躁,他索性放下书,走到院子里吹夜风。 也正是此时,他察觉到有人近附近,他感觉到一股潜伏的气息向这里移动。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迅速地警醒。然而,那股气息却似乎去了对面。 没有多想,段莫离便轻轻跃出了围墙。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因为来人不是冲着自己和锦儿的,就没有采取行动。 不然,叶新月可能就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她住进他家,就跟他给自己找了个无比巨大的麻烦似的,现在她搬走了,却还是有办法给自己带来麻烦。 段莫离盘腿而坐,稍稍调整了一下内息,便站了起来,往回走。 锦儿一个人在家,他必须赶紧赶回去。 不想开门惊动锦儿,他屏住一口气,硬撑着本来已经内伤的身体,一跃跳过围墙,轻轻落地。他料定莫遥一定会在原地调息起码一个时辰,此时回来锦儿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等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却看见他的房门开着,锦儿正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他,既不问他为什么还没有睡,也不问他怎么会从外面回来,还不走大门。 他似乎看出段莫离的不妥,想要上前来扶他。 “站住,”段莫离冷声说道,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段锦,“关上门,睡你的觉。” 段锦顿住了刚要迈出的脚步,沉寂了片刻后,他默默地关上了房门。 段莫离只觉得自己似乎整个人都要垮下来了。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吞下他自制的疗伤药,他坐在床上,正要运功为自己疗伤,手却无意间碰到了一个凸起的东西。原来,是叶新月的桃木梳。大概之前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给遗漏了。 她实在是丢三落四,段莫离看着那把梳子,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会儿她醒来没有,应该没有那么快,莫遥点了她的睡|岤,没有人给她解|岤,她起码要睡去三个时辰才能醒来。而且,因为是在睡梦之中被点了|岤,她醒来应该也不会察觉的。 那样也好,免得她一惊一乍的胡乱担心。 只是,这莫氏兄弟两个的行为实在有些怪异。叶新月是哥哥的未婚妻,可是弟弟对她却表现出的关怀却显然已经超出了小叔对嫂子的关心。而身为未婚夫的哥哥,却又对叶新月表现出冷酷和残忍,刚才竟然表现出了杀意。 段莫离不由地猜测起叶新月当时离开临渊宫的原因。 还有她失去的那段记忆,到底是她真的忘记了,还是她只是不愿记起? 体内的一阵气血翻腾,他不敢再拖延,立刻盘腿打坐,为自己疗伤…… 不知不觉,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红,那云朵就好像被水洗过了一般,开始缓缓地泛出金色来,太阳在地平线露出了小半个圆弧,却让人觉得,黎明已经来到了人间。 段锦起床了,他站在院子里用盐水漱口,听见隔壁的院子里也有响动。他不由地屏气听了一会儿,却失望地发现,从那脚步声推断,醒来的人不是叶新月。 姑姑早上向来不喜欢早起的,他暗笑自己怎么把叶新月的作息习惯给忘了。 他走到厨房,打算煮一些小米粥当做早饭,习惯性地舀了半瓢小米,他怔了怔,却又往米缸里倒回一些。姑姑不在了,他再按照原来的量煮粥,就嫌多了。 他默默地淘米下锅,然后坐在灶边,心里忽然就有些失落。 不过,想起叶新月答应他,会每天都和他见面,他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他想起昨天晚上忽然外出,回来时面色难看的段莫离,不知道他到底出去做什么了。 但是,想起段莫离冷若冰霜的样子,他知道自己不该开口询问。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妙手华佗 莫远早早地就醒来了,他夜里睡得并不是很踏实。从兰蔻失踪到再次找到她,得知她差点出家,得知她差点死去,得知她脑中也许存在着威胁着生命的淤血块……现在,虽然她已经回来了,可是他还是很不安心。 不知道大哥和她谈得怎么样了?他起身走到院子里,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去敲叶新月房间的门。 朝阳刚刚升起,他身着一袭青色的单衣,走到院子中央,晨风迎面袭来,扑鼻的全是清新的空气。他轻轻地咳嗽了两声,那本来就单薄的身子随着他咳嗽而显得那样清瘦,但那双眼睛依然温润的好似蓝田的玉,清澈的就像西湖的水。怎么会有一个男子的眼神,可以温柔得就像烟雨笼罩着的江南?站在他身边,你总能感觉出他的平和,甚至有种超脱世俗的淡然。他虽然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微笑,可是只要看着他,哪怕只看他一眼,那不算出众却十分温润的五官立刻便让你移不开视线,如果他这时唇角轻轻一勾,你就好像置身于初春的西湖边——杨柳依依,碧草青青,煦风拂面,吴音缭绕,周身都感觉到一种凡尘俗世以外的宁静。 他走到玉娇兰旁,看着闭合着花骨朵、吝啬于绽放美丽的兰花,轻轻伸出手指,站了一滴坠在叶子尖端,随着晨风微微颤动的晨露。 叶新月的门开了,莫遥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哥。”莫远笑了,朝他打招呼。 莫遥对他点了点头。 “你一夜都在兰蔻的房间里吗?”莫远问道,当然,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问得不太妥当,随即面色有些尴尬起来。 莫遥轻轻点头:“我进去的时候,她好像睡得不太安慰,满头大汗。” 莫远立刻有些紧张地问:“是不是她身体不舒服。” 莫遥摇了摇头:“可能只是换了地方,睡得不舒服吧。我点了她的睡|岤,同时给她喂下了安神丹,她就好多了。” 莫远眉尖轻扬:“她没有醒吗?你们……也没有说话吗?” 莫遥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道:“让她睡吧,我看她似乎清瘦了不少,还是多多休息得好。” “她脑中的淤血块,对面的那位段莫离段大夫说,有七成的可能是存在的。”莫远的语气满是担忧,他不由皱了皱眉,因为他一不小心,扯下了一朵玉娇兰。他从来没有这么粗暴地对待过这株植物。 他的心里有些烦躁。 莫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远儿,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请‘妙手华佗’了。” “妙手华佗”是江湖上“神医”的代名词,传说他的医术已经出神入化,活死人、肉白骨,更有夸张的传言,说他本身已经是百毒不侵的不死之身,他的头发便可做药引,能去百病。 当然,这话要是给叶新月听见了,肯定是嗤之以鼻的。因为,她肯定觉得。这些江湖人对妙手华佗的崇拜,和乡下老太太崇拜厨房灶台上的灶老爷的贴画儿没什么区别。 要是这个妙手华佗真的这么厉害,那他干脆改名,大名改成唐三藏,外号叫唐僧,顺便在身上挂个牌子写个说明:吃了本人即可长生不老。 但是,被仇家追杀,从山崖坠落的蛟龙帮帮主丁浩磊,全身筋骨尽断,被帮徒找到时的确是没了气息的。可是,妙手华佗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让他行走亦如常人。妙手华佗甚至断言,如果再给他一年的时间,他可以让丁浩磊恢复他受伤前七成的功力。 但是丁浩磊却在醒来后顿悟,决定不再参与江湖之事,解散了自己一手创建的蛟龙帮,也散去了自己的万贯家财,而是去少林剃度出家了。 不过,经此一事,妙手华佗的医术之名在江湖上更加炽盛。 他的本事,也的确不只是传说而已。 莫远有些疑虑:“江湖上传闻,妙手华佗医人有他的癖好,并不是一般医馆付了诊金就会医治的大夫。他真的会如我们所愿地为兰蔻诊疗吗?” 莫遥笑了笑:“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在这里照顾好她就可以了。宫里清剿的叛徒有几个逃了出去,我不想他们以临渊宫的名义危害江湖,所以不会待太久。” 莫远点了点头,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哥,我这次出来,发现江湖上的人对我们临渊宫的成见似乎颇深。”他说起了自己一路上听到的一些流言。 莫遥冷笑:“这些传言,一部分是临渊宫不守宫规的手下确实做错了的事情,我会清理门户;还有一部分则是江湖好事者的无聊谣言,因为临渊宫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会有些莫名的恐惧,所以以讹传讹,临渊宫就被渲染地有了几分邪教的色彩了。” 莫远向来心性淡薄:“原来如此,这些空|岤来风的闲言碎语,不去理会也罢。” 莫遥微微一笑:“我本来便不曾在意过旁人的说法。”他与莫远的五官有三分相似,但是却比莫远要出众得多。他脸部的线条客观地来说,要偏冷硬一些。可是配上他没有太多情绪的眼神,让他整个人给人的那种疏离感,却恰到好处。 他的双唇比莫远要薄一些,但是很丰润,不说话的时候似乎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给人很坚毅的感觉。 “哥,你会待几天?兰蔻失去了记忆,你多陪陪她吧。”莫远轻轻说道。他的眼神不由看向叶新月房间所在的方向,“她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他喃喃地说道,忽然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莫遥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叶新月飞房间,眼中有寒光闪过。他的脸上浮现出歉疚的表情:“兰蔻出走前,我确实太过冷落她了。大概我这个未婚夫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哥,其实兰蔻负气出走,是……”莫远想要把自己压在心底很久的话说出来,可是越是心里着急,咳嗽得便越是厉害。 莫遥打算他的话:“你别说了,一切都是我不好。现在兰蔻既然已经找回来了,不管她是不是记得原来的事情,我们都不要再提过去的事情了。她想起来了,也不会开心的。” 莫远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默默地点了点头。 忽然,有人轻轻地敲门:“是莫远兄在咳嗽吗?”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再次见面 莫遥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他昨夜见到的那个容颜绝美的年轻男子。 段莫离对他微微一笑:“幸会,你是?”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一般,仿佛初识那般与他打着招呼。其实,他心里捏着一把冷汗。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疗伤,他只是让自己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昨天的影响。但是,如果莫遥忽然发难,自己绝对不他堪一击。 “哥,这是段莫离大夫,是他救了兰蔻的命。”莫远走到了莫遥身边,微笑着为两人相互介绍。 “段大夫,这是家兄莫遥,也是兰蔻的未婚夫。”莫远对段莫离说道。 段莫离随着莫远的话语微微点头:“初次见面,幸会。” 莫遥脸上也只是若无其事地挂着淡淡的笑容,朝他抱拳:“承蒙阁下相助,远儿已经把之前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大恩不言谢,莫某准备了一份薄礼,随后会派专人送到贵府。如果段大夫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也请尽量开口。” 段莫离倒也不曾明确地拒绝:“不必客气。” 因为如果他表现得太清高,也就等于给莫遥机会让他对自己更加好奇。人好奇到了一定程度,必然就会想办法去了解。昨晚上自己忽然出现,显然会让莫遥去调查他。不过,他很怀疑,即便他没有显示自己会武功,莫遥就不会调查。 幸好,要想查出他的来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虽然和莫遥只打了一个照面,但是段莫离看出他不是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准确地说,此人十分多疑。 作为一个江湖组织的统治者,多疑也是必须的。 但是,段莫离还是想的不够周全。 因为,他没有发现莫遥的多疑里,透着一丝丝冷酷。 段莫离转而看向莫远,问道:“莫远兄,刚才我在外面,似乎又听到了你的咳嗽声。” 莫远笑了笑,请他进来:“段大夫如果不嫌弃,直接叫我莫远便可。刚刚我才起来,许是衣服穿少了。” 段莫离好心告诫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戒酒,这样才能让你的身体真的好一些。” 莫遥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看向莫远。 莫远微笑着道:“我戒酒了。” 莫遥似乎很高兴:“什么时候?” “最近。”莫远淡淡地说。 其实,是从他找到兰蔻那天算起的。他要陪在兰蔻身边照顾她,总要先让自己的身体没什么事才行,不然怎么照顾得了她?当然,这话他不会对大哥说的。 大哥对他真的很宽容,他想要做什么,大哥从来不阻拦。他也恼恨自己,对兰蔻不该怀有那样的感情。只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每次见到她笑,他就会跟着开心一天。可是,若是她掉眼泪,他就会担心好几天。他的心就好像是布袋戏里那被线支配的布偶,而决定他一举一动、一悲一喜的线的另一端,统统系在她的身上。 莫遥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段莫离,微微一笑:“多谢段大夫对莫远的关心。” 段莫离摆了摆手,语气也满是客套:“应该的,医者父母心罢了。”他边说边对莫远笑了笑,莫遥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容。 几番对话下来,莫遥和段莫离虽然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俱是心知肚明,但是却不约而同地粉饰太平。 莫远问道:“段大夫也喜欢早起吗?”现在天刚蒙蒙亮,确实是早了些。 段莫离笑了起来:“只有叶新月才喜欢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不然,这个女人有很强的起床气啊……要是吵醒她,她起得早了,后果就是你一整天都会觉得身后跟了个怨灵。 莫遥语气平淡地说:“看来段大夫对兰蔻的似乎很了解了?”他语气微微上扬,虽然称不上是语气不悦,但是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段莫离不紧不慢地回答:“她是我的病人,我自然要对她多加留心。” 莫遥双眉轻轻一动,语气上扬:“哦?” 莫远愣住了,似乎察觉出他们语气之中的不对劲,立刻扯开了话题:“大哥,现在还是叫兰蔻为‘新月’吧,她不喜欢别人叫她‘兰蔻’,过去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莫遥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她为什么要称自己是‘叶新月’,她出门后给自己起的化名?” 莫远摇了摇头:“她醒来便说自己叫‘叶新月’,许是这的确是她起的化名,醒来她便忘记了本来的名字吧。” 莫遥对这个问题似乎并不在意:“嗯,那随她吧。” “段大夫,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不知道是否可以耽误你一些时间?”莫遥客气地问。 段莫离摇了摇头,笑着拒绝了:“我还要去书院教书,还有几个病人要再去探望一下,怕是没有空。” 莫遥不动声色地笑了:“那就不麻烦段大夫了。我只是担心兰蔻,不过,问远儿也是一样的。” 莫远道:“段大夫在附近筹建了一座书院,让附近的农家子弟都有了学习的机会。我正想问问你,哥,要是我们也捐赠一些钱物,为这些穷人家的孩子尽点绵薄之力,也可帮兰蔻积些福报,你看如何?” 莫遥慈爱地看了一眼莫远,那目光亦兄亦父:“我回去就会派人处理这件事情的。” 段莫离对他们一拱手:“我先代这些孩子多谢二位。” 莫远笑着按下他的手:“应该的。” “奇怪,兰蔻怎么还不醒来?”莫远有些疑惑地望向叶新月的房间,“ 正太养成指南第13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哥,你安神丹的药效要多久?” 莫遥道:“别急,她总归还要再睡上一个时辰左右。” 莫远点了点头,低头轻轻咳嗽了两声。 段莫离问道:“不知这安神丹是……” 莫远解释道:“安神丹是临渊宫自制的丹药之一,可以安神凝气。” 段莫离道:“恕我直言,现在若是贸然给叶新月服用任何丹药,都可能对她脑中可能存在的淤血块起到无法预测的影响。” 莫远不由皱起眉。莫遥看了一眼段莫离,淡淡地道:“我会注意的。” 段莫离若无其事地微笑着颔首。 他必须想办法,尽量不让叶新月吃莫遥手里的东西,这也算是在保护她吧。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望而却步 段莫离简短地说了几句,似乎只是过来打个招呼,随即便离开了。 莫遥和莫远搬了两张凳子,坐在了院子里。 莫远心情似乎不错:“哥,我们很久没有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什么都不说,却无比放松。”他看向东方的朝阳,那朝阳很美,温柔的阳光薄如轻绡,就好像一张金色的纱帐,罩住了大地上所有的事物,一起都显得唯美而安静。 除了一个人——莫遥。 莫遥背对着东方坐着,他面向着自己的弟弟,整个人都身上蒙上一层光辉,脸却藏入了阴影里。整个人,就好像跟光明绝缘了一般。 他看得出,莫远确实很高兴。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弟弟,很少有大起大落的情绪,平时总是淡淡地笑着,眼神总是很柔和,除了——兰蔻失踪的时候。 那几乎是一个莫遥从来没有想象过的莫远,落拓到几乎失魂落魄,整日以酒为伴,眼神里有着深深的悲伤。 兰蔻的离开,让他再也掩藏不住他对兰蔻的感情。 莫遥从一开始,就知道莫远喜欢着兰蔻,只是,他不点破。因为,他知道,远儿不会跟他抢。 远儿从来不曾喜欢过什么人,因为他从来对别人都是喜欢的,只是那种喜欢,只是因为他性格善良,总是习惯对身边的人好。但是对兰蔻不同。想起远儿在兰蔻面前那总带些紧张的表情,莫遥有些失笑,他这个弟弟,似乎还不明白,那是爱。 他原来也不明白,什么是爱。不过,每个人总会有开窍的一天。他从来不会允许他们兄弟为了一个女人而反目,只是,间隙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 这错不是出在远儿身上的。远儿一直是抱着祝福的态度对待兰蔻成为他未婚妻这件事情的。但是,他却做不到像远儿那么坦然。 莫远看着沉默不语的莫遥,微笑着问:“哥,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莫遥淡淡地说道:“我也觉得惬意,于是,连话都不想说了。” 莫远不由莞尔,他随即问道:“是不是最近临渊宫的事情太多,你太过操劳了?”他看着兄长眉间总是隐隐浮现的心事,有些自责。他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何曾回头看看这个像父亲一样从小把他养大的兄长。可是,不管他怎么样自我放逐,不管他那几乎已经半透明的放任自己的原因是什么,哥从来只是默默地站在他身边,等他累了的时候,为他收拾起一切。 莫遥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之前耗费了太多内力,他异常的疲倦。但是他不想远儿担心。旭日东升,阳光比之前更加明亮起来,而他脸上却依旧照不到一丝光芒。 莫远忽然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哥,你休息一会儿吧,你的脸色不太好。”莫远轻轻地说道。 “嗯。”莫遥点了点头,随即坐在椅子上,轻轻地合上眼睛。 莫远则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肺灌满了玉娇兰的香气,想到兰蔻就在房间里静静地睡着,他忽然觉得安心。 微笑着看了一眼放下所有防御,如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一样坐在一旁的莫遥,莫远迎着阳光,眯起了眼睛,安静地微笑着。 叶新月醒来走出房门,看到的便是这副宁静得就好像一幅画一样的场景,她几乎不忍心走上前打破。 可惜,她很不时宜地打了喷嚏,于是,莫遥和莫远同时睁开了眼睛。 “新月,你醒了?”莫遥笑着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 你干嘛我这么近,叶新月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我还没漱口呢。 “是啊,早。”她淡淡地对他打着招呼。现代人这方面的意识总会强一些,叶新月很介意自己是否有口气这个问题。 莫远却注意到了她后退的动作,有一丝失落,但是随即他便展现笑容:“大哥昨天夜里便来了,不忍心叫醒你,所以等你到现在。” 虽然随着莫远的话,莫遥的脸上立刻挂上淡淡的关怀的笑容,但是,那笑意却没有抵达他的眼里。 叶新月愣愣地看着莫遥,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难道她要飞奔过去,来个激|情拥吻,然后说一句:“honey,你总算来了。”这场景太狗血,太八点档,太琼瑶奶奶了……光是想想她都一阵恶寒。 所以,叶新月站在那儿,跟莫遥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分钟,随即说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句话:“我想洗漱,在哪里打水?” 莫遥倒也没想到她居然说的是这个:“这……” 莫远笑着对他们说道:“我去给你打水来,你们先说话吧。” 叶新月很想说,她自己来就好,可惜莫远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于是,她只好留下来面对这个据说是兰蔻未婚夫的男人。 其实,他长得很英俊,高高的鼻梁,完美的棱角,刀刻一般深刻的五官,他也是个让人看了无法移开眼睛的男子。只是,他的身上没有莫远那种让人觉得舒适的气息,有的是一股混合着冷漠、威严、淡然的东西。用现代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分类来给他划分一下,就是冰山男加腹黑男。 叶新月是个女人,并且是个很喜欢凭直觉来分辨身边人的女人。她的直觉此刻告诉她,这个虽然对她笑着的男人,貌似不是那么简单的角色。不过,临渊宫的宫主,一个据她从段莫离的口气里听到的,江湖神秘组织的临渊宫的主人,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多么单纯。 然而,比起她在这个时空遇见的其他几个男人,他是头一个让她觉得似乎有些危险气息的男子。 锦儿是让人见到了便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他,对他好,让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再那么寂寞。 段莫离是让人见到了就会惊艳无比,随即又总是为他刀子嘴豆腐心的行为哭笑不得。 莫远是个温柔得就好像空气一样的男子,他的存在总是让人觉得自然舒适,他的笑容总是让人看了就觉得安心。 但是,这个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看着她的莫遥,身上却有种让人望而止步的东西。他就好像在自己和这个世界之间,设了一面看不见的墙,无法让人真正近。 奇怪,兰蔻怎么会爱上这样的男子? 叶新月满心疑惑。 正文 第七十章 祸是初相见 莫远并没有立刻打好水送给叶新月,他希望叶新月能和大哥多聊会儿。 他今天的精神不错,也许是因为没有在经历宿醉,他也没有头疼。 他看着手里端着的铜盆,里面有自己轻轻摇晃着的倒影。 他忽然微笑起来,看着铜盆里的自己也微笑着。 “兰蔻,欢迎你回来。”他无声地说。 兰蔻的失忆,让他本来准备好的要对她说的一些道歉的话,忽然无从说起。就好像你伤害了一个人,想表示歉意,对方却似乎想不起来你伤害她的那件事了。 他从来不知道,他对兰蔻的好,会给兰蔻造成困扰。 也成为,兰蔻离开大哥和他的原因。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兰蔻的场景。 那时候,他和哥哥还在外面流浪,因为父亲和临渊宫当时的主人是仇敌,所以他们也只好尽量隐姓埋名。但是,还是常常会有麻烦找上他们。 有一段时间,他们厌倦了在城镇里改名换姓,捏造一段他们根本没有过的过去,然后像两个普通人一样生活。所以,他们打算到深山里生活一段时间。 地方是哥哥找的,他总是能找到让两人安身立命的地方。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他们就上路前往那里。 他们就是在路途上遇见了兰蔻。 第一眼见到兰蔻时,莫远觉得,她的笑容真是好看。 那时候,她是他们路经的一个小酒肆的老板的女儿。 他和哥哥都不喜欢喝酒,走进那家小酒肆是因为那里也可以打尖,而他们毕竟走了很远的路上,吃够了干粮,所以打算吃几个家常菜。 正是因为这个随性的念头,他遇见了兰蔻。 那时,她笑嘻嘻地跟他们打招呼:“两位客官,喝点什么?” “打尖。”他微笑着回答她。 很不巧,那顿饭他们最终并没有吃下肚,因为临渊宫派出的杀手忽然出现了。 而因为女儿在招呼他们,所以自己便去招呼那几个杀手的老板,也便是兰蔻的父亲,被杀手一刀毙命。 遭此巨变,兰蔻根本已经呆愣当场,然后,当她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情,顿时失声尖叫起来。 大哥莫遥早就已经上前去跟那几个杀手缠斗。 而他则尽量护着兰蔻——毕竟她刚因为他们而失去了父亲,他只是想保护她,哪怕她事后还是会怨恨他们给她家带来的飞来横祸。 只是,从小到大,大哥总是将他保护得好好的,杀手很少能近他的身,所以他的实战经验十分不足。而这一次,他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一点武功也不会的兰蔻,着实有些吃力。 后来,他才知道,当时的临渊宫,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派出的杀手也格外顶尖。因为,他和哥哥是父亲的软肋,如果他们被杀,那父亲势必会遭受打击,而临渊宫也得以喘息一口气。 他一直不明白,临渊宫和他们莫家有什么仇恨,但是父亲从来不说,哥哥也只是说,他们是仇敌。 也许,有些人天生就会互相仇恨吧。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莫远便这样对自己解释。 杀手的围攻和连连出招,让他疲于应付,尤其是其中一个用刀的杀手,更是招招杀着!他看出兰蔻是限制莫远出手的罩门,便毫不留情地一刀砍向兰蔻。而莫远那时正用剑与另一个也欺近他身边的杀手周旋,招式已经用老,根本来不及收回剑来为兰蔻挡开那简直是迎着她的面砍下的一刀。 情急之下,他只好伸出未曾执剑的左臂,希望以血肉之躯承受这一刀,来保住兰蔻。 然而,想象之中的剧痛并没有降临在他的身上,因为莫遥一把拉过了兰蔻,一个鹞子飞身,将兰蔻整个护住,却也同时把自己的整个背部都暴露给了那个杀手。 “呃——”随着莫遥的一声闷哼,他的后背被划开长长的一道口子,鲜血立即染红了他的整个背部! 莫远之前的一剑逼退了缠住自己的杀手,随即转身抓住时机,一剑刺穿了那个砍伤莫遥的杀手的喉咙。 剩下的那个杀手避开莫远的剑势,见同伴都已经死于对方剑下,立刻转身逃遁。 而莫远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去追杀他,他飞快地来到莫遥身边。 “哥。”他几乎颤抖着不敢去触碰莫遥的伤口。 他从来没有见过兄长受过如此重的伤,莫遥的脸色白得吓人。 一直被这一系列的突变而吓得呆愣住的兰蔻,哆哆嗦嗦地从莫遥松开的怀抱里爬了起来。 “我没事。”莫遥没有去看离开了他怀抱的兰蔻,只是朝弟弟莫远笑了笑。可是这笑容也是虚弱无比的。 兰蔻根本站不起来,她爬到了自己父亲的身边,探了探他已经消失的鼻息,嘤嘤地哭泣着。 莫远此刻根本顾不了她,他轻轻地把莫遥扶起来,点|岤为他止血。 虽然莫遥一直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莫远还是细心地发现,他每一次移动,哥的眉头都会禁不住轻轻皱一下。 他背部的伤口皮肉翻卷着,血流如注,那伤口犹如一道丑陋的河流,从肩膀蜿蜒至他的腰部。 不知什么时候起,兰蔻的哭泣声忽然消失了,她站起来,虽然脚步不稳,却还是走到了他们面前,擦干眼泪,声音颤抖却语气平静地问:“我可以帮忙。” 莫远一直忘不了她那时的表情,明明是那么单薄到几乎风一吹就会飞走的身躯,却有着坚毅无比的表情,虽然眼中蕴藏着巨大的悲伤,她却用手背擦干眼泪,只是看着他们,很认真地问,有什么她可以做的。 而失血过多的莫遥在此时已经晕了过去。最后,还是在兰蔻的帮助下,莫远才得以顺利地为莫遥包扎好伤口——因为,他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布带。 兰蔻甚至收拾出自己的房间,让莫遥在那里养伤。 直到将莫遥安置好后,她才抬起清亮的眸子,看着莫远,轻声地问:“可以也帮我一个忙吗?” 莫远看着她,点了点头:“嗯。” “我希望我的父亲可以入土为安。”她说着,眼中再也藏不住那满是悲伤的泪水。她哭泣的声音那么小,可是她的肩膀却抖动得那么剧烈。 莫远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起。她是那么善良,甚至没有对带来这些灾难的他们有任何怨怼。 他想要拥抱她。因为无数次,父亲离开他们时,兄长总是拥着他,然后他的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 但是,最终,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对她说:“好。” 正文 第七十一章 酒香伊人故 莫远帮助兰蔻埋葬了父亲。 等到安好墓碑,兰蔻郑重地在墓前跪下,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那眼泪滴在泥土里,新土的颜色颇深,泪水滴进泥土里,瞬间便没入,再也见不到丝毫痕迹。 兰蔻说:“这是爹自己之前选的墓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用上。” 后来,莫远才知道,其实苗老爹早就身患重病,去世是早晚的事情。兰蔻心里一直隐约有着爹会走的准备。 但是,任谁见到父亲以那么惨烈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肯定都会比兰蔻更加难过,更加悲伤。 莫远想不到,那样单薄的身躯里,怎么能蕴含那么多坚强。 他们在等待莫遥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断断续续地有些交谈。 兰蔻的酒量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是开酒肆的原因。 因为酒肆是开在近深山的路口,来往歇脚的客人并不多。莫远把那些杀手的尸体拖到酒肆不远处的森林里,便不再理会。兰蔻则一直陪在莫遥床前。 她看着回到莫遥身边,只是查看他的伤势,然后便无声地坐到一旁的莫远,问道:“你是不是很担心?” 莫远看了看她,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很少不微笑着回答别人的问题,但是那时他真的笑不出来:“是的。” 兰蔻慢慢地站了起来,丧父之痛让她整个人显得异常疲惫。 莫远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他有些担心,他不由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马上就回来。”她轻声地说,然后离开了房间。回来的时候抱了两坛酒。 “你喝酒吗?”她轻轻地放了一坛酒在他面前。 “我不喝。”他摇了摇头。 莫遥重伤昏迷,逃走的杀手说不定并没有真正离去,而是在不远处的暗处窥视着,随时准备杀个回马枪。现在喝酒,很不明智。 兰蔻笑了,虽然她的笑容之中有着三分凄苦,三分柔弱,却还有三分坚毅,和一分安抚。 明明刚刚失去了最最重要的亲人的人是她,明明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是她,明明刚才失声痛哭梗咽到几乎晕眩的人也是她,但是,此刻,她轻轻地笑着,却用自己微弱的笑容试着想要安慰他。 “这个酒喝了不会醉的。”她轻声说,然后揭开了酒坛上的塞子。 莫遥看着她,她把酒递到了他的面前。 “苗家的酒肆,做的是过往客旅的生意,不像闹市里的酒家,可以有很多老主顾。”她见莫遥接过去酒,但是没有喝,忽然便打开了话匣子。 莫远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所以,酒酿得不好,过往旅客路过这里,别无选择地只能在这里歇脚。酒酿得好,也不会有客人专门跑到这里来喝酒。”兰蔻继续说着这似乎漫无边际的话。 莫远也只是静静地听着。 也许,她心里很难过,需要这么说话来发泄那闷在心中的悲伤。莫远这样想着,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的莫遥,觉得自己也正需要聆听。 兰蔻举起酒坛子,毫不做作仰头地喝了一大口,然后笑着道:“所以,这酒里掺了水,根本喝不醉的。” 她又喝了一口酒,似乎是在对莫远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不过,不管怎么掺了水的酒,喝起来都会是暖的,从嘴巴里,喉咙里,一直暖到胃里,暖到全身。”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是晶亮晶亮的,对莫远的笑容虽然还是有着悲切,却又带着丝丝豪快。她微笑着举起酒坛,几乎不是喝,而是灌着酒。 莫远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竟是比不上这个从没有离开过这片酒肆的弱女子的。他心里忽然也生出些许豪情,拿起酒坛狠狠地灌下一大口。 虽然说是掺了水的,但酒毕竟是酒,还是有股辛辣从舌尖一路来到咽喉。他是席地而坐的,背着莫遥所躺着的床铺。这口酒就好像化解了他心里的不少担忧,他伸出手,慢慢地握住莫遥微温的手,就像每次他们遇到杀手,顺利脱险后,莫遥握住他的手拉着他飞快离去时一样,觉得心安不少。 酒,是兰蔻带给他的第一个,标识一样的印象。 兰蔻失踪的那些日子,刚开始,他几乎不能闻到酒的味道。因为只要想到酒,他就会想起兰蔻,想起她和自己还有大哥一起经历的那些日子,想起她不管艰辛、悲伤、快乐时的笑容背后的那一丝坚强。 酒,就像是他心里关于兰蔻的死角,像是武功里的罩门,一碰到,就痛得要命。当他走在寻找兰蔻的途中,闻到集市中偶然飘来的酒香,他的心里就会钝钝地一阵疼,心头仿佛被尚未开刃的斧子砍开一个口子,痛得他冷汗涔涔,几乎要窒息。 所以,他喝酒。因为他要习惯这种疼痛。 而且,他只喝劣酒,因为劣质的酒里大部分都会掺水。 这样的酒,会让他想起兰蔻。 与其总是被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的离开,不如他主动去想起她。 所以,他喝酒喝得越来越厉害,因为,他对她的思念越来越厉害。 到最后,他几乎一整天都让自己喝酒,这样他就可以一整天都想起她。 身体是不是垮了,他并不在乎。 但是,他从来不会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兰蔻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喜欢有事没事拉着他喝酒,练出了他的酒量。还是因为,他不想醉。 他只是想喝酒,让自己觉得她没有走远。但同时,他保持清醒地四处追寻她可能去的地方。 终于,他找到了她。 虽然她忘记了他,但是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也不记得当时她和他争吵的事情了,他不想她想起他时,也会想起一些不愉快。 她说过,这辈子只想和大哥在一起,那他就祝福他们。 但是,她现在的身体令人担忧,也需要人照顾。 可是,大哥现在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照顾她。 那就由他来照顾她好了。 等她的身体好了,他就还大哥一个健健康康的新娘。 他想起那晚,他敲开段莫离家的大门,看着她一脸好奇地向着自己这边张望,他的呼吸差一点在那一刻停住。 他也终于明白,原来,酒只是酒,永远都没有什么能代替她。 于是,他戒酒了。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真情假意难分辨 莫远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端着铜盆站了原地已经很久了。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叶新月和莫遥,想着现在走过去会不会出现得时机不太对。 叶新月的脸上挂着礼貌但是生疏的笑容,莫遥也只是淡淡地笑着,莫远感觉这情形有些奇怪。明明应该是熟悉而亲近的人,却犹如陌生人一样站着。 叶新月其实真的不知道该跟莫遥说什么。招呼也算是打过了,接下来还要怎么寒暄?她又跟他不熟,难不成要谈论“天气不错”这样的问题吗? 莫遥见到叶新月醒来后的样子,也觉得很不适应,因为现在的她,感觉和原来一点也不一样。虽然她几乎没说几句话,但是从她那双很清澈的双眼之中,已经看不到兰蔻原来对自己近乎痴迷的眼神。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莫遥在心里想着。 叶新月对莫遥没什么好感。虽然,作为她本人而言,她的确是不想这个“未婚夫”出现,因为这样就意味着她会多出很多“还魂”在兰蔻身上所出现的“后遗症”;但是,如果设身处地地为兰蔻想一想,她孤身一人在外面流浪,希望把自己的一生都了结在那个香火不旺的静心庵,难道作为她的未婚夫,莫遥不应该找回她吗? 可是,她并没有看出莫遥有丝毫的心急。 兰蔻走了也好,兰蔻回来了也罢,他都没有表现出多少情绪。难不成她还要夸奖他一句处变不惊吗? 倒是莫远……那天晚上,莫远见到她时,就好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也许因为现在的身躯是兰蔻的,叶新月无法把自己置身事外。她在心里为兰蔻叫屈。 “你现在叫‘叶新月’是吗?”莫遥看着她,微笑着问。 只可惜,叶新月对他英俊的面孔上挂着的那不太真实的笑容丝毫不感冒。 “是的。”她点了点头,“我就记得我叫‘叶新月’,不记得我叫‘苗兰蔻’。” 莫遥看了不远处的莫远,轻轻地问:“那你也忘记了我了吗?” 叶新月这次倒是很干脆地点了点头:“嗯,我不记得了。” 莫遥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莫远。后者也显然在听着他们的谈话。 莫远听见叶新月斩钉截铁地回答,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不由望向莫遥,见到他脸上浮现的痛苦之色,虽然只短短几秒,但是他还是为自己的兄长担心。 虽然之前哥似乎没有找兰蔻,但是却是他告诉自己兰蔻现在在哪里的。他一定是暗地里派人追查了很久。并且,他还容忍着自己酗酒宿醉的行为,那么明显的原因他都不点破……莫远忽然自惭形秽起来,比起哥,他真的很没用。 兰蔻是他未来的嫂子,他本该在得知他们即将成亲后,就了断心中的感情的。可是他不但没那么做,还任心中感情的藤蔓四处生长,变成拔也拔不掉的野草。 也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才会给兰蔻造成了困扰,她才会离开。 他记得兰蔻离开时哭泣的样子,他从没有想过要让她伤心。 还是因为他,兰蔻离开后,才会失去记忆。 所以,几乎是他一手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哥此时痛苦的神色,也是因为他。 莫远不由歉疚地看着莫遥,后者却已经隐去了脸上的情绪,朝他微笑着。 叶新月可是把这俩兄弟的眼神互动都看在眼里。 他们现在到底上演的哪出? 莫遥听到兰蔻不记得自己了,似乎蛮伤心的。那之前他为什么表现得那么不积极? 莫远满脸歉疚倒还是可以解释,显然这个老实孩子觉得自己不好,才造成兰蔻忘记了未婚夫。 哎,我是判断不出莫遥是不是对兰蔻真有心,但是你别忘了,她也把你忘记了啊……为什么,你只知道为别人伤心,却不曾想想自己呢? 被自己深爱的人遗忘,难道你不心痛吗? 叶新月见到莫遥对着莫远微笑,忽然又有些明白了。 她猜测,是不是莫遥更看重的是手足之情。也许兰蔻的存在破坏了他和莫远的兄弟之谊,所以当兰蔻出走的时候,他便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或许,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和莫远缓和关系的机会? 叶新月觉得自己的推测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莫遥整个人虽然一直散发出冷酷的气息,但是看到刚刚两兄弟安静地坐在院中,任朝阳的光辉洒满院子的场景,真的很温馨。他或许不算是一个很称职的未婚夫,但是貌似是一个很不错的哥哥。 不过,他要是心里真的存着兄弟如手足,女人如手足的想法,那也足够叶新月鄙视他个一百零八遍啊一百零八遍。 她虽然不是那种正儿八经的女权主义。不过,这类男人在她这儿还真就是特别不招她待见的一类。 要是她遇见这种男的,那丫还就真的得边儿站。您不是重手足吗,那我这件衣服还真不是给您穿的,有本事您做千手观音状,“裸奔”一辈子拉倒。 莫远见他们忽然沉默不语,连忙端着铜盆走了过来。 “新月,”他朝他们笑了笑,“你先去洗漱,我去准备早饭。” 莫遥微笑着接道:“我也来帮忙。” 说完,他看了一眼叶新月,温柔地笑道:“当初,我们三个人要是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就会在野外轮流做饭,你的手艺很不错的。远儿和我都很喜欢你做的土焖鸡……啊,你不记得了。”他似乎猛地忆起他在回忆的这些事情,对面的女子已经全然不记得了。她的表情忽然有些失落似的。 莫远连忙道:“哥,现在兰蔻也回来了,我们一起帮她回忆起过去。” 莫遥对她短暂的凝望让叶新月有些发毛。奇怪,她真是说不上莫遥对兰蔻是什么样的感情了。一会儿好像冷冰冰的,一会儿好像爱护有加,一会儿好像不冷不热……这人是制冷系统出了毛病的冰箱吗? 而他们说的“土焖鸡”又鬼使神差地让她想起了叫花鸡。 她就在这样脑子里满是杂七杂八的念头下,回房洗漱去了。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第一顿早饭 早饭吃的是稀粥,清淡爽口。叶新月吃得很认真,她恨不得能把自己的头按到粥碗了。她觉得自己吃粥,拿的是桌上的那些小菜来就粥的。但是,对面那两个男子,却好像把她拿咸菜来就粥吃,因为他们完全是看她一两眼,然后喝一两口粥。 终于,在这么“关怀备至”的四道目光下,叶新月同志扛不住了:“这粥蛮好吃的,呵呵。”随便找个话题打破沉默,总比自己被当做可观赏性动物要好。 莫远微笑着道:“粥是哥煲的,沸了很久。” 叶新月下意识地看了莫遥一眼,他笑着点了点头:“我记得你喜欢吃这种米几乎都炖得化了的那种粥。” 叶新月也只好对他笑笑。 莫远有些欣慰地说道:“看来,虽然许多事情你不记得了,但是一些饮食生活习惯并没有改变。” 这只是巧合好吧?叶新月有些无语。 也许因为她刚才拼命吃粥,所以一碗稀粥很快就见了碗底。 叶新月感觉好像还没饱。要是在段莫离家,她早就自己站起来或者是让锦儿帮着她再去盛一碗了,顺便双耳自动屏蔽掉段莫离讽刺她作为一个女人饭量实在有些大的噪音。因为,对段莫离这种人,你跟他客气,就会有种自己吃亏的感觉。 可是,在这里,她却觉得拘谨。 所以,她犹豫地看了一下碗,临时决定,减肥算了。 莫远却看出了她的犹豫,不由笑着道:“再吃点吧。” 叶新月见有人问她,这才老实不客气地说:“嗯。” 她的话音未落,莫遥和莫远都把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打算接她的碗。 他们不由抬头,互相愣看了对方一秒。 莫远率先收回了手,他微笑着道:“我本想让你们多独处一会儿……呵呵……” 莫遥则淡淡一笑,拿着叶新月的碗站起身来,边走边说道:“新月现在对我很是陌生,独处她定然会觉得不自在。” 叶新月除了干笑,实在不知道该做出怎么样的反应。 “你昨晚睡得怎么样?”莫远问道。 叶新月回答:“挺好的,一觉到天亮。”她的确睡得很舒服,似乎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沉的一觉了。 莫远点了点头,随即看了看她的头顶:“头还疼吗?” 叶新月摇了摇头:“其实只要不碰到,一点也不疼的。”她强调自己不疼,因为她不想被人用像看着玻璃水晶等易碎物品的那种眼光看着。 哎,段莫离这个关于脑中淤血块的理由扯得太生动形象了,不光莫远担心,连叶新月自己都差点要身临其境,真把自己当重病患者了。 莫遥端着盛满粥的碗走回桌边,将粥碗轻轻放在叶新月面前,这才坐下。 “新月,你的头发……”他看了一眼叶新月的头发,终于还是问道。 “哦,”叶新月这才想起来解释一下,“据说我之前想要在静心庵出家的,但是师太不收我,所以我好像打算自己剃度。可是头发剪到一半被人拦下来了。”她一边说,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观察着莫遥的反应。 莫遥的眼中并没有闪过惊讶,但是,他的语气却又饱含着惊讶:“你为什么要想不开?” 这个也算是表里不一吧?叶新月觉得莫遥的心里肯定对兰蔻要出家的原因有所了解,但是在自己面前——也就是他认为是失忆的兰蔻面前,他却声称自己不知道。 莫远眼神一暗,叶新月把他的反应也看在眼中。 莫遥将粥碗又向她面前推了推,笑道:“过去的事情我们以后慢慢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想不起来也罢。” 莫远勉强笑了笑,重新端起自己的碗。 叶新月点了点头,心里对于兰蔻出走的原因又多了一份好奇。 真是好奇杀死猫啊好奇杀死猫,如果不让她想办法知道这个原因,那她就绝对会变成那只“死猫”了。 叶新月轻轻地吃着碗里的粥,心里则考虑着,如果真的知道了兰蔻离开的原因又怎么样呢?于自己现在的处境好像也没什么帮助。 唉,段莫离当初干嘛要把她赶出来啊?害得她现在要和这莫氏兄弟两个相处,别提多别扭了。吃饭的时候她简直大气不敢喘,与在段莫离家吃饭时的场景简直有天壤之别。话说回来,难道她喜欢被虐待吗?为什么跟段莫离吵吵闹闹的日子,比莫遥莫远对她以礼相待要让她舒服得多? 主要还是有锦儿这么一个大好的正太在的缘故啊,那么乖巧,也不会有什么心思瞒着她。她吃饱喝足再逗逗他,整整段莫离,一天也就过去了。 她小心地瞄了一眼也静静地继续吃早饭的莫远和莫遥,心里苦叹,这才是早上哪,今天这一天看起来怎么好像很长很长……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度日如年了。 “莫……远,”叶新月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跟看起来比较无害的莫远提要求,“我可以不可以……”她说的声音越来越低。 莫远微笑着看着她,好脾气地问:“什么?” “我想在院子里养家禽。”叶新月飞快地把自己的话说完。她只是要实践对锦儿说过的话,不想失信于他。 莫远有些愕然,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莫遥,后者也有一瞬的惊讶,随即唇角轻轻上扬:“新月,你想养什么?” 叶新月一听好像两人都没反对,这才放下碗筷,连说带比划:“我想搭建一个这么大的家禽棚,养几只鸡鸭。” 莫远又看了一眼莫遥,莫遥点了点头:“好,你正好还要在这里静养一段时间,这些家禽可以消磨时间。” 叶新月后脑勺挂下一滴豆大的冷汗珠,听他这口气,他当她养的是宠物啊? 见到莫遥点头,莫远说道:“附近村庄的农户家都有家禽,我们买几只过来就可以,你想要几只鸡几只鸭?” 叶新月一愣,心想她又不是要做算术题,问那么精确做什么:“随便几只,都可以的,呵呵。”她笑了笑,喝完碗里的粥。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越来越容易摔倒 吃过早饭,院子里忽然扑棱棱地飞来一只白鸽。 莫遥和莫远都望向那鸽子。 叶新月也好奇地看过去。 这只鸽子虽然通体雪白,不过嘴里可没衔橄榄枝。而且,除去自己这个中等之姿不算,这里虽然有两位帅哥,冷酷英俊的莫遥和温文尔雅的莫远,但是也没到沉鱼落雁的地步,鸽子不大可能会自己飞啊飞地飞经此地,一惊艳就掉下来了。 叶新月坏心地想,要掉也该掉到对门段莫离家,那家伙的样子够得上祸国殃民的水准了。那她正好又逮到个机会嘲笑他。 她瞄见那鸽子腿部绑着的一个半截小拇指长的竹管子,这明显是只白鸽。 果不其然,莫遥走过去,那只鸽子听话地飞到他摊开的手掌上,他轻轻拿下那只竹管,倒出一个小纸卷,手指轻捻,纸卷便展开。 啧啧啧,还是现代好啊,一封电子邮件发出去,对方即时就收到。叶新月坐在座位上没动,据她多年看小说和电视电影的经验来看,一般这种飞鸽传书,都是比较重要的事情,而小说或者影视人物,好奇心太重知道太多的下场一般也很具有普遍性——死得早。 “哥,怎么了?”莫远站在一旁问道。 莫遥合上纸卷,捏在掌心,微微一笑:“没什么,是宫里那些叛徒的情况,我还是早点了断了他们好,免得他们危害江湖。”他再次松开手掌,那张可怜的纸卷已经完全变成了粉末。 叶新月总算见识到了电视剧里那种神奇的“武功”。 莫远轻轻颔首:“需要我做什么?” 莫遥摇了摇头,看向叶新月,似乎满怀歉意:“新月,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叶新月差点没立刻鼓掌欢送他。 当然,作为一个“失忆”的未婚妻(重点是,毕竟还是人家未婚妻),叶新月轻轻地点了点头,到位地表现出对莫遥的理解:“你忙你的事情吧,我在这里静养挺好的。”言下之意,您哪儿忙赶紧去哪儿。 莫遥还是歉然地对她一笑,这才对莫远说道:“远儿,你帮我照顾好新月,妙手华佗的下落应该不久后就能找到。” 莫远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哥。你几时动身?” 什么妙手华佗?叶新月嗅到一点跟自己有关系的气息?难不成他们要找那种很牛x的神医来替她看病?不过,说到“华佗”……貌似《三国演义》里那个华佗,想要给曹操开颅治病,结果被曹操咔嚓掉了。 哇,这个外号里也带着“华佗”俩字儿的“妙手华佗”,不会也正好那么凑巧地掌握开颅看病的技术吧?叶新月立马想象出一个满脸狞笑的老头子举着菜刀,磨刀霍霍向她的样子,全身不由一抖。 呜,段莫离,干嘛非得扯个脑中有淤血块的理由嘛,要是哪天我的脑袋被别人当成西瓜切开了,我恨你一辈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莫远有些关切地问她:“怎么了,新月,你冷吗?” 叶新月勉强笑了笑,摇摇头:“没有,我……”我是害怕的! 她话还没有说完,莫遥已经脱下身上的罩衣,披在她身上,手臂一弯,已经几乎把她拥在了怀里:“暖和一点了吗?早晨凉,你该多穿件衣服才是。”虽然话语是责备,但是他的语气陡然温柔,让叶新月呆若木鸡。 这人,果然是制冷问题出现故障的电冰箱,温度完全不受控制…… “暖和点了。”她梗着脖子回答, 正太养成指南第14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浑身僵住了。 暖和个屁!她现在全身寒毛一起立正,鸡皮疙瘩也都挂满手臂摇摇欲坠,这种情况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寒! 莫远微笑着看着他们,笑容满是祝福,笑容背后,却有着一丝丝落寞。 “哥,要不然我去吧,这些叛徒不过是侥幸逃脱的漏网之鱼,我也应付得来。这些日子,你太操劳了。”莫远提议。之前哥不仅要承受兰蔻的失踪,要处理宫中叛乱的事情,还要分神照顾他。而自己为哥做了些什么呢?心里对兰蔻存着非比寻常的情愫,明明知道也不加收敛,哥对他的包容也总是视而不见……他想要弥补些什么。 那就让他从弥补哥与兰蔻失去的那段本该在一起的时间开始吧。 莫遥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个中情况有些复杂,其中一些叛乱者是宫里老资格的下属了,你不一定降得住他们。你在这里好好照顾新月,我去去就回。” 其实,私下里,叶新月也是比较希望留下来的是莫远,因为莫远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莫遥的性格实在让人捉摸不定。 莫远了解自己的兄长,他既然说话的语气这么笃定,就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的。 “好吧。”他点了点头。 莫遥这才松开环住叶新月的手臂:“我吃过午饭就走。” 莫远点了点头:“嗯。” 叶新月这才算是真正地呼吸上一口新鲜的空气了。自从刚才被莫遥搂住,她显然一直处于吸气只敢吸半口的状态。不过,她还真是“鼠胆”哪,被这个男人搂住了她愣是没敢推开他。 不行,得想办法赶紧解决掉莫遥和兰蔻的婚约关系,因为这样下去她会成为牺牲品的。 莫遥瞥了一眼叶新月,对莫远说道:“远儿,有些事情我想交代你一下。” 叶新月一见这阵势,知道该是闲杂人等回避的时候了。所以自告奋勇去洗碗。 不过,她明明很稳当地拿着碗筷出门,打算去厨房洗碗,却在刚刚跨出堂屋门槛不久,就华丽丽地摔了一跤。 这次可没有段莫离那个会瞬移的家伙接住她。因为莫远和莫遥转身正要去谈事情。所以,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手里捧着的碗碎的四分五裂,她的手更是被碎开的瓷碗片划开一个三厘米长的口子,鲜血顿时顺着她举起的手臂流了下来。 莫远霎时便来到她面前:“新月。”他握住了叶新月的手臂,那鲜红的血液看起来他触目惊心。 莫遥也几乎是同时来到了她的身边,也握住了叶新月的手腕。 莫远一愣,脸上的关切之情顿时隐去了,他抿紧了嘴唇,放开握住叶新月的手。 段莫离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她最近越来越容易摔倒……” 叶新月痛死了,真想破口大骂一句:td,你们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谦让来谦让去,先帮我止血行不行?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有趣的事情 虽然伤口处理得很及时,但是因为伤的是右手,所以吃午饭时叶新月就显得很不方便。 而大概是因为吃过午饭就要离开,莫遥很想对自己失忆的未婚妻表现关心之情,于是很顺手地拿过叶新月手里的碗筷,细心地喂她。 而一旁的莫远虽然从开始吃饭到吃完,一直都挂着一脸笑容,但是那笑容却淡淡的仿佛蒙着什么似的。 所以,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饭,叶新月差点没脱层皮。 幸好莫遥没有更加“惊人”的举动做出来。他吃完饭,真的如他所说的,很快就离开了。叶新月根本连虚伪地表现一下离别之情都没高兴。反正她“失忆”了嘛,对陌生人不用太热情。 万一她不过是虚情假意地意思一下,莫遥却真的改变主意留下来了呢? 莫遥离开后,莫远和叶新月有一阵的沉默。 最后,还是叶新月打破了这个沉默——依照她的个性,再一声不吭下去她就要憋死了。 “莫远。” “嗯。”莫远微笑着看向她,“手还疼吗?”他柔声问道。 叶新月摇了摇头,她只是有些懊恼,自己到底是跟这个时空八字不合,还是最近流年不利,所以一直在摔跤,在受伤。 “不疼。”她回答,随即走到院子里,“就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莫远淡淡地一笑,跟着她来到院子里:“哪里怪了?” “你看,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你和莫遥对我而言都是陌生人,可是你们对我的举动都不是陌生人那么疏离的,所以我觉得奇怪。”她耸了耸肩。 莫远笑了笑:“你醒来以后,段大夫和锦儿也是陌生人,你和他们也相处得很愉快。哥和我都是你的亲人,你会慢慢好起来,慢慢想起来以前的事情的。”他误以为叶新月对她“失忆”,以及无法对自己的身份进行定义感到有些丧气,不由出声安慰她。 叶新月不想解释什么,她朝莫远笑笑,没有再说话。一阵轻柔的风吹了过来,风中混合着淡淡的花香。 看着叶新月的视线落在了玉娇兰上,莫远轻声说道:“你很喜欢这兰花,我猜想要是带着它来,对你恢复记忆也有好处的。” 叶新月有些内疚,她感觉得出莫远很希望帮助兰蔻回忆起过去,可惜“失忆”这件事情不过是她编出来的一个借口,真正的那个属于兰蔻的记忆和灵魂,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她的眼前不由浮现出莫远失望的表情。 说来有些奇怪,莫遥是兰蔻的未婚夫,可是她一点也分辨不出莫遥对兰蔻到底存着什么样的感情,倒是莫远对兰蔻的情愫让人一目了然。 所以,她才会对莫远有种说不明的愧疚之情,而不是对莫遥。 虽然,她要是没有出现,兰蔻也许就这么死去了,莫远找到她时见到的只有一副尸骸。可是,又或许,是她的出现,才让兰蔻没有机会活过来,因为她的身体被自己占据了。 她心里想着这些可能,信步走到了玉娇兰旁。 “这花的味道不是很香,可是很特别,很好闻。”她随便找了个话题。 “嗯,你原来很喜欢这花香。”莫远淡淡地回答。 “你说过,我原来用这花瓣给莫遥做了一个香囊。”叶新月说道。 “嗯,大哥很喜欢。”莫远轻轻颔首,答道。 叶新月侧过脸,看着站在一旁的他:“为什么我从见面到他走,一直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这花香的味道呢?” 莫远一愣,随即神色不是很自然地说:“也许是大哥出来得匆忙,忘记带出来了。” 叶新月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也许是因为这开着的花香味浓一些,我就忽略了那香囊的味道也说不定。” 莫远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之间忽然又沉默了。 叶新月觉得气氛尴尬,便转移了话题:“这花开得很美。” 莫远笑了:“是的。” 其实他本来并不喜欢兰花——不讨厌,但是也说不上喜欢。但是,因为他喜欢的人喜欢这花,所以他也就跟着喜欢。 叶新月继续努力地寻找话题:“也不知道这花开了多少朵?” “十一朵。”莫远回答。 叶新月有些讶然地看着他,奇怪他怎么会连花开了多少朵都这么清楚,而他却只是浑然不觉地看着那花。 兰蔻失踪之后,他一直很好地照顾着这株玉娇兰——虽然他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因为对着这株玉娇兰的时候,他也可以想起兰蔻。 而且,到了花季,玉娇兰就会开花。 开花不一定是好事,但是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这的的确确是一件“事”。 既然是一件事情,那就可以去做。 譬如,在喝下好几瓶劣酒却还是醉不了的情况下;譬如,站在临渊宫过于宽敞的庭院中忽然有个名字就这么掠过他的心尖时,他就可以静静地走到这株玉娇兰前,来数一数有多少朵兰花。 每朵兰花,都有六片花瓣。 有三片花瓣因为之前的搬运和昨夜的夜风,所以掉了,现在一共是63片花瓣。 只是,不知道那三片花瓣离开花朵时,会不会觉得疼。 “新月,你离开临渊宫之前,我们曾经闹得很不愉快。”莫远忽然就提到这件事。 叶新月看着他,不知道他打算说什么。 “其实,那之后,我偶然间,听到你和大哥争执的声音,跟我有关。”莫远有些艰难地开口。 叶新月大概明白了,他怕是打算告诉兰蔻她离开的原因,一步步地帮她回忆。 莫远有些勉强地朝她笑了笑:“可是,那会儿,我却没有出面去对你和大哥说清楚,我选择了不听你们的对话,走开了。” 叶新月扬了扬眉,大体理出了一点头绪。兰蔻出走之前,先跟莫远闹得不欢而散,然后又跟未婚夫莫遥大吵一架,接着就跑出去了。至于她后来为什么跑到静心庵想出家,出家不成又打算自杀,真正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莫遥跟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吧——譬如,解除婚约?叶新月猜测着。 莫远见她沉默不语,接着说道:“其实,是我不好,我……” “不要说了。”叶新月打断了他的话。 她朝莫远笑了笑:“赏赏花不是挺好的,不要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了。”她估计莫远下面可能要自责,道歉……她最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了。 莫远很尊重她的话,便没有再说。他只是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新月,你要是以后想起原来的事情,会不会……” “什么?”叶新月见他吞吞吐吐的,干脆自己问他。 “会想不开吗?”莫远问道。 叶新月愕然,她想不开?她刚刚真死了一次,没必要再“找死”吧?她有些失笑,但见到莫远担心的神色,她安慰他道;“我不会那么傻的,活着多好啊,可以遇见很多有趣的事情。比如……”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恰当的比喻,便指了指那玉娇兰,“比如我遇见这株香气淡雅的玉娇兰。” 莫远被她的话逗得莞尔:“是啊,人活着总会遇见些有趣的事情的,比如你遇见了这株花。” 叶新月笑着耸了耸肩,探过去轻轻地闻着花香。 莫远只是微笑着看着她,在心里补充道。 再比如,我遇见了你。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日行一善 答应小孩的事情都要做到,这点在叶新月上学的时候《曾子杀猪》时就已经明白的事情。所以,她答应了要跟锦儿一起养家禽,那就得说到做到。 而且,跟莫远独处感觉也有些奇怪,干脆打发他帮自己去找家禽。 不过,莫远显然好心办坏事,叶新月只是打算养几只鸡鸭,但是她看着莫远买回来的鸡鸭,感觉自己大概可以开个家禽养殖场…… 脑门上斜杠三条黑线,叶新月有些虚弱地用她完好的左手,朝正忙着给她搭建家禽棚的莫远挥了挥手:“莫远。” 这个总是温柔地笑着的男子,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这个家禽,好像有点多……”叶新月委婉地指出。 莫远笑得有些腼腆:“这附近的农户都很热情,我见他们生活似乎不太好,便把他们的家禽买了过来,正好可以借机给些银子他们补贴家用。” 叶新月一愣,原来他是找机会做好事啊。果然一个爹妈生出来也不是一样的,莫遥看着比较像是那种“紧急情况下”会巧取豪夺的家伙。 “我把棚子盖得大一些就是了。”莫远不以为意地说道。叶新月看得出来,这位临渊宫的二当家貌似对小动物也很有耐心——他看起来比较适合当医生,而不是那个毒舌的段莫离。 叶新月暗自想着,今天段莫离去代课,那个周姑娘不知道会不会又去送“爱心便当”?还有锦儿,不知道他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这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合群,叶新月有些头疼,锦儿这些年受到的教育已经从被动式地被段莫离与世隔绝,到主动地不愿意去与别人交流——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个例外。 莫远见她似乎想着什么事情,便没有再开口说话,而是继续去做他的“临时工作”——泥瓦匠,为这些虽然被绳子捆住了脚,但是嘴里依然呱啦呱啦叫唤的家禽建起一个小棚子来。 “莫远,要不……”叶新月也显然被那些鸡鸭吵到头大——两三只鸡鸭在院子里出现,叶新月可能觉得这样的农家风光也不错,但是一二十只鸡鸭在院子里扑腾,那就实在是没有什么美感可言了。 “什么?”莫远侧过头来,看着她,依旧好脾气地问。 “我们把这些家禽留下几只,其余送人吧。”叶新月说。当然,她的语气是建议,因为这些家禽是她要养的,但是是莫远去买的。而且买回来,人家正任劳任怨地为这些你以后全部会吃下肚的家禽盖着小窝呢,你又提出要送人。 莫远别说不耐烦,就是生气,理由也足够充分了。 但是,事实再一次证明,莫远是个多么善解人意的好青年。 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你想送给谁?” 叶新月被他问得愣住了,因为她只是想送人,让自家院子里聒噪的家禽少这么几只,以换得耳根的清净,不过,到底送谁好呢? 总不能送段莫离吧,虽然叶新月坏心眼地很想送给他,但是想到段莫离这家伙很会指使人,这些家禽送给他,会被连累的肯定是锦儿。 不行,要送也就最多送个一两只。 这些家禽是从附近村庄里莫远“收购”过来的,再把它们送给这些农户也太奇怪了。成语“买椟还珠”里的那个人,虽然不要珍珠,好歹还留着盒子咧,自己总不会连这个笨蛋都不如吧。虽然她要是真想把这些鸡鸭送回到它们原主人手里,人家肯定还是会接受的,但是她也肯定被人家背地里视为是一百二加一百三了…… 而且,数目众多的鸡鸭也不能一次性都给杀了做成菜吧,就凭她和莫远,就算再加上段莫离和锦儿吧,那也肯定是吃不完的。 她忽然灵光一闪——吃不完,那就多请一些人来吃呗——而且,不是在这里请,是在求学书院请。 求学书院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平日里也很少有机会沾到荤腥,干脆她请他们饱餐一顿,当然,是以段莫离和段锦的名义。 哎,就当她善心大发,日行一善地为这个不太擅长代课的老师和自闭不愿和别人说话的学生改善一下人际关系吧。 “可是……这些家禽是你买的,我擅作主张合适吗?”叶新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一口答应了她的要求的莫远。 莫远微微一笑:“这本来就是为你买的,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他的眼神每次落在叶新月身上的时候,都很温柔,又有种奇异的淡定。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有一点点沙哑,但是并不嘶哑,话语里也总是给人传递一种安心的气息。 叶新月不得不说,如果她真是兰蔻,绝对会喜欢上莫远的,这么一个什么要求都不会拒绝你的温俊男子,有什么女人能不被他打动? 当然,这个什么女人里面,并不包括叶新月。 基本上,叶新月对段莫离也好,对段锦也好,对莫远也好,甚至是对她一直摸不清对方情绪的莫遥也好,都是抱着一种纯欣赏的态度——这跟你在大街上看到宣传海报上代言某某商品的明星一样,你也会觉得他们好看,可是,你会把街上那张海报撕下来带回家吗?如果你真的这么做,那么你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不对,她干嘛把锦儿这个小正太也算上?他根本还只能算个长相萌点十足的孩子,离美型男子的距离还是很遥远的。 叶新月撇开自己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一心一意地想着要把这些鸡鸭弄成些什么不重复的菜。 莫远却去洗净了手,问道:“新月,你想做什么菜,我来。” 叶新月惊讶地看着他:“你来?” 莫远理所当然地回答:“你的手受伤了,不要浸水比较好。” 不过,他的神色似乎又在掩盖什么。叶新月忽然想起,之前在段莫离家吃晚饭,莫远吃了一口她煮的鸭肉之后那奇怪的表情…… 哎,的确,不是每个人都有锦儿对她手艺的死忠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我是失眠的分割线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最近身体不好,更新努力保持着,请大家看完更新多留言,也许生病了,人会比较喜欢胡思乱想,看着下面没有新评论,心里很失落,好像没有了动力一样……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迷雾初现 这个世界,很多时候,都是充满着杀戮的。 莫遥不喜欢杀戮,不过,必要的时候,他也不讨厌。 曾经,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死那个叫兰蔻的女子。但是,她倒还没有到让他下杀手的地步。 也许,一边想象着她死去的样子,一边微笑着问她愿不愿意成为自己的新娘,并欣赏她娇羞的样子,这本身就很有趣。 这个世界上,让他觉得有趣的事情已经很少了。 他的童年是在不断地迁徙,不断地躲避杀手中度过的。 那个被他称之为父亲的人,并不经常在他和弟弟莫远的身边。 但是,父亲跟他说过很多次,每次他们和他短暂地相聚后再度离开之时,他总要吩咐他一句:“照顾好远儿。” 事实上,在他的生命里,和他相依为命的,只有弟弟,莫远。 他一直沿袭着小时候对莫远的称呼,叫他“远儿”,即便他现在已经年过二十,早就跟那个“儿”字脱了节。 不过,习惯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被改变的东西。 习惯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大到有人杀人之前,一定要把自己的剑擦亮,小到有人听别人说话的时候,总喜欢不住地抿嘴唇。而莫遥的习惯不大也不小,他只是轻松地站在他这次行动的目标面前,几乎是称得上和颜悦色地问:“我不太喜欢一句话重复很多遍,那件东西,到底在哪儿?” 他的面前,是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准确地来说,是瘫着一个人。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手腕脚腕全部被割开,你甚至可以从翻滚的皮肉里瞧见那微微泛白并且已经断开的手筋和脚筋的人,还能站着。 这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虽然外凸的太阳|岤显示着他有深厚的内力,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老者,但是此刻,他只是个奄奄一息的老人,一个受了重伤只能微微喘气的老人。 他啐了莫遥一口,莫遥闪开那粘稠但是无力的唾液,倒没有恼怒,只是显得耐心极好地微微弯下腰,与那老人直视着,面带笑容地望着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我……我死也……也不会……告诉你的。”老人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莫遥笑得很有礼貌:“其实,你告诉不告诉我,以你的伤势,都是活不下去的。”他漫不经心地指出这一点。他的笑容很温和,你甚至能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一点莫远微笑时的样子。但是,他笑得很冷,冷得能结出冰渣子来。 老人别开头,用他唯一能有气力完成的动作与莫遥抗争着。 莫遥站起身来,有些遗憾地看着他:“你不该觉得,我会伤害远儿。这个世界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他。” “哼!”老人冷哼一声,失血过多已经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发白,嘴唇也呈现出灰白色。他的额上更是冷汗淋漓。 “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因为,我已经找到兰蔻了。”莫遥笑了笑,似乎是一个很宽待下属的主人。 那老人却霍地抬起头,不甚相信:“不可能……” 莫遥蹲下来,看着那老人,仿佛他说了很可笑的事情:“什么不可能?” “你……”老人张了张口,“我当时真该杀了你。” 莫遥轻轻一笑:“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你杀了我最重要的人,怎么会以为我会放过你?” 老人笑得惨然:“是吗?那就给我来个了断吧。” 莫遥负着手,悠然地踱着步子围着他绕着圈子:“我们已经在了断了。” 忽然,一个美丽但是表情却很冷漠的女子走了这间暗得可以用不见天日来形容的屋子里。 “主人。”她无比恭敬地称呼莫遥。 “嗯。”莫遥点了点头。“一会儿再说,你解决了他吧。”他说着,看也不看那个老人,径直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那个美丽但是却冰冷的女子走了出来:“主人。” 莫遥知道那个老人已经死了,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只是问:“事情查得怎么样?” “苗兰蔻的失踪这段时间,一直居无定所,能查到的地方我都已经查过了,但是一无所获。”女子简洁地回答。 莫遥微微皱起眉:“她现在失忆了,看样子似乎是真的。妙手华佗的下落,追查得怎么样了?” 女子回答:“刚有些眉目,还在查。” 莫遥轻轻颔首,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沉默了片刻,才转头,对那女子道:“远儿和兰蔻现在住的那个村子,以及那个段莫离的底细,你查得怎么样?” 女子咬了咬嘴唇:“什么也没有查到。” 莫遥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什么也查不到?” 女子点了点头:“就好像这些人都是凭空出现的,可是无论我如何查探,他们看起来真的只是单纯的农家。但是,比起一般农户人家,他们的警觉性似乎强不少。不过除了这点,其他也没有查出他们有什么可疑的。而至于那个段莫离……”她的语气有些迟疑。 莫遥不禁问道:“他怎么了?” 女子摇了摇头:“我说不出来,但是他似乎很神秘莫测,我只能肯定一点,他会武功,而且武功不低。还有他带着的那个名叫段锦的孩子……” 莫遥想起他见到兰蔻短短的半天时间里,兰蔻提了很多次的那个孩子:“他怎么了?” 女子踯躅了片刻,才说道:“没什么,就是感觉很奇怪。” 莫遥唇角轻扬:“你什么时候开始,凭‘感觉’做事了?” 女子听到他淡淡的语气,却整个人都一凛:“属下该死。” 莫遥只是动了动眉尖:“继续去查,他们不可能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女子点头称是。只是,她想起自己趁着段莫离离开学校,让学生背书背到下学时间为止的间隙,潜伏在求学书院外。坐在角落里静静休息的段锦,却好像有意无意地看了她这边一眼。 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锐利而冰冷的眼神?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我是浑身要散架的分割线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看到有童鞋的留言,银子很感动,也有动力了,所以今天早点更,o(n_n)o~ 正文 第七十八章 锦儿是我家的 “你的手怎么了?”段莫离见到叶新月出现在求学书院,惊讶了一瞬,视线落在她的右手上时,不由问道。 “姑姑,你的手……”现在已经临近下学时间,段莫离让学生自由活动,锦儿见到叶新月来了,也走了过来。 见到一大一小两个姓段的男人都盯着自己那只包扎得严实无比的手,叶新月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割伤了手。” “摔了一跤?”这是段莫离的声音,听到叶新月说摔倒,他的心不由一沉。 “割伤?”锦儿则拉过她的手,“伤口大吗?深吗?” 见到有人关心自己,叶新月心里暖暖的。锦儿也就算了,段莫离为什么也要语气这么关切地问她啊?要知道,之前就是某人毫不留情地把她赶出去的耶。 莫远不着痕迹地对段莫离点了点头,段莫离知道,对方也想起了自己关于叶新月脑中有淤血块会出现什么情况的描述。 只有当事人还浑然不觉地安慰着锦儿,因为后者看起来很担心她手上的伤。 “叶新月,你来这里做什么?”段莫离这才想起了似的问道。奇怪,他第一个问题就该问这个才对。谁要关心这个麻烦女人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叶新月笑眯眯地说道:“我可是特地来慰问这些学习辛苦的孩子们的。” 段莫离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直到她和莫远把用食盒装来的各色菜肴都端上了桌子,孩子们欢呼着入座,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段莫离才算真正明白了她这句话的意思。 “你不用为了我……”段莫离淡淡地开口,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新月打断。 “事先声明,我可不是为了你。”叶新月毫不留情地说道,段莫离的脸色不由难看了几分。 “那你……”这些菜肴可以收买这些孩子的心,他今后上课应该会轻松不少。 “我还不是为了我家锦儿能跟同学打好关系,当然啦,你也是‘顺便’的受益者。”叶新月很随意地把手肘搭在段锦的肩膀上,语气悠闲得让段莫离听了牙痒痒。尤其,她还故意强调了“顺便”一词,段莫离不由冷冷地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哼!” 他悻悻的样子在莫远看来十分有趣。 叶新月在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跟他说此行的目的的。她说得很明白,既是为了锦儿,也是为了段莫离。 看起来,失忆后的兰蔻,活泼不少啊。莫远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又有一丝欣慰。原来的兰蔻活得太辛苦了,他很乐于见到她这么轻松的样子,虽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忘记了过去一切的代价之上的。 有这么一瞬间,莫远有些动摇——让她回想起过去的事情,这个决定真的对吗?她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不也很好吗?脑中的淤血块虽然无法证实,但是最近的迹象的确越来越向着“存在淤血块”这个方向发展着。如果知道自己脑中有淤血块,她还能这样轻松多久?妙手华佗虽然是神医,但是毕竟她的病例太复杂又太罕见,除非她完全痊愈,那之前的每一秒,莫远都无法停止去担心。 如果,只是如果,莫远苦涩地想,如果兰蔻真的时日不多,那她现在这样生活,岂不是更加快乐? 他随即想起了自己的兄长莫遥。不行,若是兰蔻记不起过去,那她和哥的婚约也许就无法履行,那哥一定会很痛苦。兰蔻一定会被治好的,没有“如果”…… 他心中矛盾万分地看了一眼只是笑眯眯地塞给段锦一只鸡腿的叶新月。 他的神色分毫不差地落入了段莫离的眼中。 就连只是抬头接过叶新月手中鸡腿的段锦,都似乎无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专心地吃姑姑为他准备的鸡腿。 神深呼了一口气,甩开脑中纷杂的念头,看着叶新月淘气地气段莫离,莫远无奈地笑了,摇了摇头:“新月。” 叶新月吐了吐舌头,朝段莫离扮了个鬼脸,又得意地看向站在自己身旁专心致志吃鸡腿的锦儿,觉得他专注于某件事情时的神情真是可爱到爆。哎,要是有相机多好,可以拍下这场景,给照片的备注就是“锦儿与鸡腿奋战”。 “锦儿,一会儿下学,陪姑姑去办件事情好不好?”叶新月轻轻地刮了刮他的鼻子。嫉妒啊,这鼻子的高度是不是按照黄金分割线制造出来的?虽然因为是少年,所以鼻子比起成|人要小巧,但是按照他现在这个大小比例放大一些,等他成年后的鼻子肯定是高挺迷人。想像一下锦儿长大后英俊的面容,实在是让人扼腕——主要是让叶新月扼腕,因为鉴于身份是姑姑,她无法染指了呗。 哎,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悲哀啊。 嗯,所以趁着锦儿还不懂事,多吃点豆腐。叶新月很心安理得地又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听到叶新月说要带锦儿一起去“办事”,段莫离直觉认为没什么好事。 “你要带锦儿去做什么?”他问道。 “小茉莉,你不要那么专制嘛,我就是带着我家锦儿出去一小会儿,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叶新月j诈地朝他笑笑,“还说自己讨厌锦儿,你这明明是关心到不行嘛。” 锦儿不由停下咀嚼的动作,看向段莫离。 后者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你!” “总之,你搞清楚一点,锦儿不是你家的。”他狼狈地转移话题。 唉,有人就是这么别扭,要承认自己关心自己的养子,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吗?居然还这么没水准地避开话题。 叶新月一昂头:“谁说锦儿不是我家的?” “就不是。” “是。” “不是。” “是。” “不是。” …… 半晌,叶新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才不要跟你像傻子一样讨论这个问题,哼!”她很明明白白地鄙视了一眼段莫离,低头问锦儿:“锦儿,吃完没?” 其实,看着他们俩这样没营养的对话,莫远早就会心一笑,就连锦儿也抿着嘴,唇角微微上扬。 这两个人哪,总是能找到个问题吵架,还吵得那么有意思……他仰起头看着叶新月,又看了一眼被叶新月气得半死的段莫离,心里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安心与温暖。 “我吃完了,姑姑。”他回答。 “好。”叶新月半蹲下来,拿出手帕给他擦嘴擦手。 锦儿微微笑了笑:“姑姑,我不是小孩子了。” 叶新月继续跟老妈子似的忙活着,头也不抬地说:“那你是大孩子?” 锦儿无奈地自己拿过手帕擦拭好了,再还给她。 “好,我们走。”叶新月拉着锦儿的手,准备离开。 “你们要去哪里?”段莫离急急地问,可惜叶新月背对着他,完全就当没听见。 “放学。”段莫离转身对那些正吃得不亦乐乎地孩子说了句,便也急匆匆地跟着叶新月一起走了。 -----------------------我是自娱自乐的分割线----------------------------------- 好吧,这章的标题再次证明了银子的恶趣味,囧。不过,人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嘛 正文 第七十九章 笑语盈盈 叶新月瞥了一眼跟着出来的段莫离:“我就知道你会跟出来。” 段莫离冷哼一声:“我不可能放任你带着锦儿胡作非为。” 叶新月很不客气地朝他翻白眼,心情却轻松无比:“我还带着锦儿为非作歹呢,有没有搞错!我的破坏力有那么强吗?” 段莫离撇了撇嘴:“一个自己能把自己搞得到处是伤的人,好像没资格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这些是意、外!意外!”叶新月强调着。 段莫离却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拉长了语调:“是——吗?” “切!”叶新月一昂头,不再跟他说话。 段莫离唇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不过,当他转而看向也是满面微笑的莫远时,两人的眼中却都闪过点点的担忧。 段莫离这时才注意到莫远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不由问道:“叶新月,你还打算请谁吃饭?” 叶新月惊讶地看了一眼他,随即没什么诚意地夸奖道:“你还挺观察入微的嘛,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猜一猜我到底要请谁吃饭呢?” 段莫离看了一眼他们正在走的路,这条路他很熟悉:“这是……去曾夫子家的路,你要去找曾夫子?”他的语气有些惊讶。 叶新月耸了耸肩,继续拉着锦儿的手,笑眯眯地走着。倒是莫远笑着对段莫离解释:“是的,新月想去向曾夫子赔礼道歉,把他请回来继续教课。” 段莫离先是一愣:“喂,叶新月,你怎么认识去曾夫子家的路的?” 叶新月回过头,得意地一笑:“我不认识,不过锦儿认识。”锦儿对周围很熟悉。叶新月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锦儿。她想象着她出现之前,这个少年的生活:不能去上学,不能与别的小孩玩,养父对他冷淡不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偶尔偷偷地跑出静心庵后院的大门,游荡在这个村庄的四周,小心地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羡慕地看着别人正常的生活。尽管可以把这里的景色,可以把这里的路线烂熟于心,他却依旧永远都是个置身事外的人,是个观察者,那些喜怒哀乐都与他无关。 叶新月的想象,最后定格在锦儿回到他住处时的那个孤单的小小背影上,原来有时候,即便有些事情不是你亲眼所见,你却依旧会心疼不已。 她本能地握紧了锦儿手,后者感受到她忽然加重了一些的力道,不由抬起头:“姑姑?手疼吗?”他以为她吃不住另一只手上的伤疼,满眼都是关切。 “没有,”她抚摸着他的头发,笑了笑,“再走一会儿是不是就到了?” 段锦点了点头:“嗯。” 段莫离在一旁不遗余力地浇叶新月的凉水:“喂,叶新月,你少白费力气了,你以为你跟曾夫子很熟吗?交情很深吗?可别忘了,你是当初气走他的元凶之一。” 锦儿想起了自己是段莫离口中没有说出的“元凶之二”,不由低下了头。 叶新月拍了拍锦儿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自责,随即看向段莫离:“我是没你跟曾夫子熟,不过劝人也是要求技巧的,你没能劝回他,不等于我也不行。” 段莫离冷哼一声:“那我倒真要拭目以待,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了。”说着,他坏坏地一笑,“我只是担心,曾夫子本来只是被你气得在家,不来学校教学。这次你去了,他说不定会气得搬家。” 本来便是美人胚子的段莫离,此时配上有些恶质的笑容,效果却出奇得好,整个一邪佞美人的最佳诠释版。啧啧啧,怪不得古代有妲己、褒姒这样能够让君王哪怕丢了天下也要博得伊人一笑的美人。看看这会儿的段莫离,他这一笑要是放在那些精虫上脑的君王眼里,何止是千金一笑?他们怕是都能被勾了魂摄了魄去。 不过,叶新月还是很明白段莫离的容忍度的,所以这种事情她在脑子里想想就好,要是说出来,得知自己被比喻成女人,段莫离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叶新月哼了一声,随即笑眯眯地看向莫远:“莫远,你做菜的手艺真好。” 莫远微微一笑:“但愿我这菜能帮你劝服曾夫子。” 叶新月大大咧咧地笑着:“肯定的啦,你的菜色加上我的口才,曾夫子简直手到擒来!”她喊口号似的还扬了扬那只包得跟粽子式的手,场面无比搞笑。 段莫离眼中泛着浓浓的笑意,却又故意白她一眼:“你没救了!”说着说着,他自己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莫远也被叶新月活泼的语言加上很具有喜感的动作逗得忍俊不禁。 连锦儿都莞尔不已。 叶新月见他们都笑,不由耸了耸肩,心情晴朗得一塌糊涂,也笑了起来,她自己一边笑着,还一边满口嘟囔:“有什么好笑的,呵呵……” 她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像两弯小小的月牙。即便笑起来,她都不算是很漂亮的女子,但是却笑得那么自在,惬意。她微张的口中,露出一颗小虎牙,让她更是活泼不已。 莫远不由有些愣住了,他原来怎么没有注意到,兰蔻也有这么俏皮的一面? “莫远,你发什么呆?”叶新月眼神中有些探究地看着莫远。 莫远一怔,随即不着痕迹地移开他落在叶新月身上的视线:“没什么,我觉得这里的路好像有些奇怪。” 叶新月兴奋不已,好像找到了知音一般:“莫远,我 正太养成指南第15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我当初走进这个村子的时候,差点迷路了。 ”她把她第一次去段莫离家途径村子的事情说给莫远听。 段莫离听得无比想笑,想不到平平常常出趟门,她都能出这种乌龙状况。 等她说得差不多了,莫远淡淡地笑了笑:“那个指点这里风水的大师,不知道是不是仙人?” 叶新月耸耸肩:“谁知道呢,呵呵,不过,我就是那天遇见了锦儿的哦。”她笑嘻嘻地拍了拍锦儿的肩膀,后者抬起头,对着她微笑。 段莫离冷哼一声:“是啊,也就是那天,你们一见面,就合力把曾夫子气得罢课不教了。” 叶新月朝段锦吐了吐舌头,完全把段莫离责备的话当耳边风。 “姑姑,曾夫子的家就在前面。”锦儿指了指不远处出现的一座小院子,说道。 正文 第八十章 亲爱的孩子 叶新月并没她自认为的那么受欢迎,至少她和锦儿甚至连曾夫子家的门都没有能进去。 准确地讲,曾夫子一开门,见到他俩,立刻结结实实地给他们吃了个“闭门羹”。 哇,这个曾夫子好记仇,这都多久的事情了,他怎么还这么记恨?叶新月心里嘀咕了两句,那紧闭的门刚才差点撞到她的鼻子。 莫远原本对于叶新月是如何气到了曾夫子就不是很了解,在他印想之中,兰蔻并不是个会与人为难的人——相反,因为家里经营过酒肆,她倒是在与人打交道上有着自己的一套。 所以,见到曾夫子“啪”地关上了门,莫远愣了愣,看向叶新月。 叶新月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曾夫子身体好像不错……这关门的动作真有力……唔,这门怎么这么结实……” 望着顾左右而言他的叶新月,段莫离很不客气地打击她:“连门都进不去,你怎么劝他?还是趁早放弃吧!” 叶新月偏偏不理他,低头看向锦儿:“锦儿,我们之前做错了事情,所以应该跟曾夫子道歉的。” 锦儿笑了笑,曾夫子的冷眼招待并没有让锦儿生气或者郁闷。 “我知道的。”他低声回答道。 段莫离冷哼了一声,对叶新月说道:“还是换我来敲门吧,见到是我,曾夫子总要卖几分薄面给我的。”其实见到她吃瘪,他才更高兴。嗯,这么做才不是帮她,是自己代课教得实在不及曾夫子,他是不想误人子弟!而且他才不想陪她在这里干耗着看曾夫子家的门!段莫离心里暗暗对自己解释着。 可惜叶新月丝毫不领情:“不用,我才不要欠你这个小气鬼的人情!谁知道你到时候要我怎么还?” 段莫离被她的话噎住了,气得直瞪她,“我哪里小气!”他半高着声音嚷嚷着。 叶新月索性不跟他说话,微笑着问莫远:“莫远,你把食盒给我拎着好吗?” 莫远说道:“还是我拎着吧,又不重。你手受了伤,别用力。”因为叶新月一手牵着段锦的手,所以伸向莫远的是受了伤的右手。 锦儿忽然伸出手来:“我来。”除了面对叶新月时,他的表情多一些,对看起来温雅谦和的莫远也一样是冷着脸的。 莫远一愣,随即看了一眼叶新月。叶新月笑着点了点头,莫远便将食盒交给了他。 等锦儿轻轻接过了食盒,叶新月这才说道:“接下来我跟锦儿想办法说服曾夫子,你们不要插手。一会儿,曾夫子要是开门让我们进去,你们在外面等我们,好吗?”她虽然说的是“你们”,但是却故意不看着段莫离,而是只对莫远说。 莫远一脸探询地望着她,仿佛在问她:“你自己行吗?” 叶新月朝他笑笑,表示自己可以的。 段莫离则不满地道:“我凭什么要受你调派,我愿意走就走,愿意留就留。” 叶新月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随你的便,你要走了更加好,省得我老觉得耳边聒噪得紧。” 这个女人,居然说他聒噪?!不过……段莫离发现自己现在确实比原来话多了不少——而且,这个“现在”准确地说,是从叶新月出现开始算起的。 哼,还不是她把多话的毛病传染给他的!段莫离在心里把责任推到叶新月身上。她总是有事没事说一堆话,他不过是礼貌地回应她而已,就算他话多,也是她起的头! 叶新月当然知道自己又成功地把段莫离气到七窍生烟了。她笑眯眯地半蹲下来,捏捏锦儿的脸。后者现在基本上已经能做到从容应对她这样时不时的“吃豆腐”行为了,没有闪躲,只是唇角扬起淡淡的微笑,萌得叶新月狼阿姨的本性差点显露出来,险些一口吧唧亲到他的脸上去——当然,这种美好的事情,心里yy一下就算了,她要真这么做了,锦儿会僵硬犹如石雕的——而且段莫离下次肯定会拒绝让她在出现在锦儿周身三丈范外之内。哎,这朵别扭的小茉莉啊,明明很在乎锦儿,偏偏要故意表现得这么冷淡。 所以,他被自己气也是活该的。 叶新月松开“蹂躏”段锦脸颊的手,心满意足地说道:“还是我们家锦儿好,不该多话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而且锦儿皮肤好光滑,难道是多年吃素的结果?名副其实的“嫩豆腐”啊…… 段锦眼神动了动,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不喜欢叶新月对自己的那种宠溺的眼神和语气,说不上来为什么。段锦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波澜,但是他的心里却有些抗拒。不过,若是姑姑知道了他现在的念头,估计是失望的吧?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姑姑对自己很特别,但是这个“特别”却好像与他心底深处的某处所希冀的“特别”是不一样的。他更倾向于希望姑姑对自己说话时的态度像是跟莫远,或者跟段莫离那样——至少那是一种对等的关系。姑姑对他的说话的语气,更像是疼爱一个孩子——他本来就是个孩子,不是吗? 他有些自嘲地在心里想。 可是,他不可能永远都只是个孩子的。他的心里忽然有些阴郁。 如若有一天,他长大了呢?如若有一天,他长成了莫远、段莫离这般高大的成年男子呢?姑姑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对他这般的亲昵?他没有见过姑姑去拉过段莫离的手,或是拉过莫远的手,但是她却总是自然地握紧他的手,这让他既觉得莫名的开心,却又隐隐有些担忧。也许,等他长大了,自己就会永远地失去这只温暖而柔软的手。 他从没有这么矛盾地既想要快些长大,又抗拒着长大。 直到很多年之后,他真的已然是年轻高大的英俊男子,才恍然惊觉,原来那么小时,他便已经这般因为她而患得患失过。 但是,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目光平静一如寂静池水的小小少年,心中想着什么。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叶氏教育观 事实证明,坚持不懈不一定永远都是真理。叶新月耐心无比地敲了二十三下门——因为她早就预料到,曾夫子不会那么轻易开门的,所以为了让等待开门的过程显得不那么无聊,叶新月心里数着敲门的次数玩儿呢。 莫远和段莫离退了几步,站在了不远处。莫远想起什么似的,问段莫离:“为什么锦儿要叫新月‘姑姑’?” 段莫离一怔,他还从来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他笑了笑:“我也不清楚,她看起来比锦儿也就大五六岁的样子。对了,叶新月今年多大?” “十九。”莫远回答,“那锦儿的年纪呢?” 段莫离看了一眼牵着叶新月的手,静静站在她身边的段锦,随即低眉说道:“锦儿今年十三了。” 莫远扬了扬眉:“十三岁了?我原本以为他还要再小一点的。” 段莫离微微一笑,似乎在这个话题上不愿多谈:“他自小体质不好,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小些。” 莫远是从叶新月口中得知段锦并非段莫离所生,几次相处下来,也发现了段莫离和段锦之间并不亲昵。他刚刚只是随口一口,此时见段莫离语气微变,便只是笑了笑,转而看着叶新月继续敲门。 “不过,他们俩差了六岁,倒真是既可以叫‘姐姐’,又可以叫‘姑姑’。”段莫离想了想,说道。 “嗯。”莫远点了点头。 叶新月没空注意那俩大男人在讨论自己和锦儿的年龄差问题。“曾夫子,请开开门。”她又一次地对着门说着同样的话。 这个曾夫子架子真大,她诚心诚意来道歉的耶,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开门? “姑姑,我来敲门吧。”锦儿见她弯起敲门的手指指关节红了一片,有些不忍。 叶新月摇了摇头:“没事,我来就好,其实当初,是我气曾夫子气得比较多。你最多也就是被划成了跟我这个‘顽劣女子’一派而已。” 可惜叶新月虽然超有耐心超没有脾气地敲了n+1次门,但是曾夫子似乎打定主意不鸟她。 “叶新月,放弃吧。”段莫离火上浇油的话又传了过来。 叶新月转过头,就见到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她转身对着那门板发了半会儿的呆,随即微微弯下腰,看着锦儿:“锦儿,我们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道歉成功。”她的语气跟宣誓似的,当然,也有跟段莫离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嘁。”段莫离轻蔑的声音传了过来。 叶新月深吸一口气,她可是个温柔大方的、脱离低级趣味的现代社会女性。她决定,无视某人的存在。她露出微微有些顽皮的笑容,轻轻地拉过段锦,将双唇近了他的耳朵,飞快地说了句什么。 只见段锦微微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她,似乎想要确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她却只是认真地跟他点了点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立刻轻轻点头:“好的。” 随即,他转身来到一旁的围墙外,轻轻地一跃。 其实这一切发生得很快,段莫离从对叶新月跟锦儿咬耳朵的好奇和不以为意,到看出锦儿走到围墙那里的意向,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根本来不及阻止。 “锦儿!”他的喝止显然晚了一步,锦儿已经跃到了围墙的那边。 莫远平静的表情下,有些诧异——这孩子会轻功? 段莫离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碍于莫远在身边,他不好发作,但是他确实生气了。 幸好,莫远不是一个起了好奇心就一定会提出问题的人。 “你为什么让锦儿翻墙进去?”段莫离气冲冲地走到叶新月面前,问道。 莫远也走了过来。 “因为要让他开门啊,我又不会翻墙。”叶新月理所当然地说道。哇,锦儿的弹跳力真好,难道文商国的人跟她所在的那个历史之中的人生理构造不一样吗?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把锦儿拐回现代去,从小培养,长大绝对是灌篮大巨星哪! 叶大小姐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刚才看到的是武功之中的一种,轻功。对她而言,那种电视电影里,演员吊着威亚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的神奇武功是不存在的。她最多相信有种“哼哼哈嘿”的东西叫“武术”——那武功和武术有什么区别吗?对叶新月来说,根据她的理解,差别还是很大的,武功其实就是特技,武术是真才实学。 段莫离觉得自己要被这个脑袋烧坏掉的女人气得七窍生烟了,不对,是要七窍流血了! “有登门道歉的人翻墙进别人家的吗?!”这女人什么逻辑。 叶新月抚摸了一下自己快被他吼聋掉的可怜耳朵,段莫离这么生气做什么? “我准备了一堆道歉的话要跟曾夫子说啊,可是他又不开门,我觉得道歉的话还是面对面谈话比较有诚意。”叶新月认真地说。 “你!”段莫离气结。 叶新月一脸探究的看着他:“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我……”段莫离意识到莫远一直站在一旁,终于理智了一些,“你怎么能叫锦儿随便翻墙进入别人家里。” “嘎——”门被打开了。 锦儿站在门内,他们的话他显然都听到了。 “姑姑。”圆满完成任务的他叫了一声叶新月。 “嗯。”叶新月朝他点了点头,奖励了他一个超级无敌的夸奖他的笑容。 他唇角不由轻轻上扬,但是见到一旁双眉紧皱的段莫离,他刚刚浮现的笑容瞬间隐去了。 叶新月抢着对段莫离说:“你生气是应该的啦,的确是我考虑得不好。我马上就跟锦儿解释清楚。” 段莫离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叶新月走进门去,拍了拍锦儿的肩膀:“锦儿,你做得不错,姑姑很满意。” 段莫离眉尖轻皱,这是哪门子的解释? 幸好叶新月还有下文。 “不过,锦儿,姑姑有一点要跟你说清楚,随便翻别人家的围墙是不对的行为。” 段莫离这才略略满意。 叶新月继续说道:“所以以后,除了姑姑我以外,别人让你翻墙你都不准听。” 锦儿点了点头,乖巧地说道:“好。” 转头看向已经被她的教育方式shock到无话可说的段莫离,以及微微抿着唇,但是眼中却全是笑意的莫远,她说了句:“我们进去道歉,你们自由活动。”她当自己是小学体育课的老师啊…… 在锦儿关上门的那一瞬,莫远不经意地瞥了他提在手里的食盒一眼,眼中有讶异一闪而过。 食盒里面是他做的老鸭煲,此时,竟没有一丝汤水溅出来。 正文 第八十一章 都是好奇心惹的祸 怪不得曾夫子可以对她敲了那么久的门充耳不闻。 叶新月和段锦找遍了整个院子,最后是在书房里找到了曾夫子。他正在悠然自得地看着书,甚至连他们敲了门,走进书房,跟他问好,都没有发现。 其实,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而叶新月见到曾夫子双耳之中的棉絮,忽然就明白了一切。 这个老头还真是很有“应变力”啊!他居然能想到这么个方法来隔绝来自门外她的“噪音”。曾夫子,其实你的姓氏是爱因斯坦吧? 虽然是来道歉的没错,但是叶新月又起了恶作剧的念头,而在她的理智没有能阻止她之前,她就已经轻轻地走到了曾夫子面前,不做声响地低下头,满面无害笑容地将自己的脸以特写镜头一般出现在了曾夫子的视线里。 这个可怜的老夫子显然很得意自己可以“创造”宁静,所以心情无比地放松。而叶新月的忽然出现差点吓得他把手里的书给扔出去。 待他看清楚她是谁啊,显然怒不可遏:“你怎么进来的?”他说完这话后,发现段锦也站在不远处,不由指着他道:“还有你!” 叶新月好心地指了指他的双耳,示意他摘下塞住两耳的棉絮。 “曾夫子,我是经过你家大门走了进来的。”怡红院叶新月“如实”地回答。 段锦抿了抿嘴唇,没有让自己露出太过明显的笑容,他似乎有些明白叶新月的用意了。不过。毕竟他们才刚刚进了这个院子,见到了曾夫子,要是此时他笑起来,曾夫子铁定会立刻将他们赶出去,那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叶新月心里想着自己地话。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玩“语言杂耍”。因为她的话里根本没有说谎话——确实耶。她就是从大门那里走进来的。她说的是“我”,可没说“我们”。要是曾夫子误会了,只能说明他自己年事已高。耳力不好没听清楚,又或许是他的理解能力有误。 果然,可怜地曾夫子大概注定要背上“耳背”或者“想当然”地罪名:“你们怎么可能从我家的大门进来?我明明已经拴上大门了地!” 段锦看了一眼叶新月,叶新月却不紧不慢地回答:“我一直在敲门,后来门就开了。你确定你拴上门了?”她抛出了一个十分具有诱导口吻的反问句。 “我当然确定!”曾夫子地声音很高。显示了他此刻有多么生气。但是,随即,他又有些迟疑起来。毕竟,人上了年纪,做事情常常会力不从心,有时候明明记得自己做了的事情,实际上根本没做。像今天早上,他以为自己烧了水,可是等到他要泡茶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根本连炉子都没有燃着。 叶新月顽皮地看了一眼曾夫子。决定不跟他在这个话题上“牵扯”下去——主要是她再扯下去说不定又带出别的什么问题。 “曾夫子,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就上次那件事情,向您道歉。”叶新月无比诚恳地说,就好像前一秒钟还试图混乱曾夫子记忆的人压根不是她。 她朝曾夫子鞠了三四次躬,同时手别在背后,不停地做手势让段锦也过来。 段锦连忙走到了叶新月身边。 “对不起。”他低头说道。 曾夫子本来对于叶新月毛毛躁躁地道歉很不在乎,可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段锦刚要给他鞠躬,他却摆了摆手:“好了好了,老夫本就不是那么记仇的人,不会轻易与你们这些无知小辈计较的。” 一边说我们是“无知小辈”,一边标榜自己是宽宏大量的好人。看在你记性不好的份儿上,我想要提醒你一句:你一直没回书院给那些学生教课。哪怕是段莫离亲自来找你,你也没有答应重新恢复上课——这可跟肚量大不一样吧? 当然,腹诽归腹诽,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劝回这个有点顽固有点记仇的老学究回去正常上课,这点叶新月还是没有忘记的。 而且,段莫离就在外面瞧着呢,这么嚣张的人,要是见她没有办成事情,指不定要怎么嘲笑她呢! 叶新月瞥了一眼曾夫子看地书,原本她是想看看他看地是什么内容,可以假意奉承几句,活络活络气氛。可是,这一瞥,却叫她有了意外收获。 咦,如果她没看错,书里面好像夹了一张仕女图。 看着老头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会在书里夹着这么一张图?叶新月不太纯洁第想到了一些道貌岸然地典型。咳咳,她干咳了两声,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是来道歉的,不是来观察曾夫子的人品问题——他有什么“特殊的爱好”,都不关她的事情。 不过,曾夫子的反应倒的确可以称得上是被人撞破秘密,而恼羞成怒。他用力地合上书,瞪了一眼叶新月:“你怎么随便看别人的书?” 叶新月无奈地想,我就是看了一眼,你自己有秘密就当心一点嘛,被我看到这么生气做什么。再说了,这是仕女图,又不是““女图,至于你这么紧张吗?赶明儿我要是穿越回现代并且还有机会回来这个文商国的话,一定要给你捎本《pyboy,让你见识见识。叶新月邪恶地想。 当然,要是这番话说出口的话,虽然曾夫子绝对不知道什么是《pyboy除非他也是穿越过来的,orz),他照样会被气得跳起来的。 叶新月本想说自己是无心看到的,但是她地视线落到段锦脸上,后者似乎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很显然。他刚才也见到那张仕女图了。毕竟是孩子,虽然他表现得再老成、再沉稳,但是孩子的好奇心向来比较重。尤其这个孩子还有相当长的一段与世隔绝的成长经历。 只不过,锦儿没有问出口,他只是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她。似乎在问:“姑姑。那图是怎么回事?” 叶新月一下子觉得自己肩头地任务变重了——小正太地教育问题可要慎重啊! 怎么回答锦儿的疑问才算得上合适呢? 她想了想,改变了原本想要说自己是无意之间看到地话:“曾夫子。这个画上的女子真漂亮,我看着有些眼熟呢。”她硬着头皮说。把这个烫手山芋一般地问题丢给曾夫子。反正,他随便诌个理由,自己立刻跟着附和表示同意,这样也给锦儿一个交代。 谁知道,曾夫子还真是不按理出牌的老头。他听了叶新月的话,不着急,反而笑得那个心花怒放:“呵呵,你也觉得她漂亮吧?” 叶新月一时间不知道目前到底是什么状况了。看曾夫子的表情,倒好象夸的不是画儿上地人,而是夸的他似的。 “呵呵,漂亮。”她干巴巴地笑着,瞥了一眼只是安静听他们说话的段锦。锦儿,姑姑真的很想好好教育你。让你纯洁地长大…… 曾夫子满是感触地重新摊开书。翻到夹着仕女图的那一页,手指尖有些颤抖地摩挲着那张画。仿佛视之为无价之宝。 叶新月忽然有种感觉,其实,真正让曾夫子视为宝物的,应该是画中那个女子。 这个女人是谁?叶新月仔细地看了看那女子,可惜仕女图看起来和现在的素描压根是两回事儿,叶新月除了看出女子的左眼下有一颗小小地红痣,其他没什么特别地。但是,画匠深厚的笔力,轻轻勾勒,女子地清婉可人的形象便跃然纸上。 叶新月注意到,那画纸已经变得有些发黄,而且曾夫子触碰它时,会发出很明显的“沙沙”声,这说明,这张纸已经很脆了。 曾夫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浑浊的双眼之中似乎有水光轻轻泛起。 叶新月对这个女子的身份忽然无比好奇起来。 “曾夫子,如果不介意,能告诉我她是谁吗?”叶新月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了,她抛下曾夫子还没有完全接受她道歉这件事,反而好奇这画上的女子的身份起来。 曾夫子似乎这才惊觉自己在这两人面前表露了太多的情绪,他沉下脸来,重新合上书:“这与你有关吗?” 叶新月愣了愣,也郁闷了起来:“是你问我她好不好看的。那我也问你个问题,不行吗?这样才公平。” 曾夫子说话的方式比起段莫离丝毫不含糊:“我又没有答应你,我会回答你的问题。” ,段莫离是制冷系统坏了的冰箱的话,好歹也就是放饮料的小冰箱级别。要是把曾夫子比喻成问题冰箱,他一定是冻肉的那种,因为他的脾气实在是太臭了! 叶新月很想翻白眼,怪不得他能赌气这么久不回求学书院。 “姑姑。”锦儿拉了拉她的衣袖,他还真是没怎么见到姑姑气得干瞪眼的表情。真奇怪,他们不是来跟曾夫子道歉的吗?为什么话题会围着那个画上的女子打转? 其实,对他而言惊讶好奇都只是一时的,他并不想知道这个女子是谁,只是对于这幅画为什么会被曾夫子夹在书里,感到好奇——这好奇也只是一时的。相比而言,他更好奇姑姑原来的生活,好奇姑姑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好奇姑姑吃东西的口味……好奇姑姑的一切,这好奇才是恒久不变的。 叶新月这下总算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了。 真是的,给这个曾夫子搞得差点忘记她来的目的了……叶新月重整了一下情绪:“好好好,我不问了。” “我和锦儿是来跟您道歉,希望您能接受我们的歉意,重新回求学书院教课,那里的学生需要你。”叶新月拉起段锦的手,认真地对曾夫子说。 曾夫子摇了摇头:“我没心情。”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比喜欢更喜欢 上课还要看心情?叶新月觉得曾夫子明显在拿乔。 她尽量语气很轻柔地问:“那请问怎么样才能让你有心情呢?” 曾夫子却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哎——” 叶新月全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这么哀怨的神情实在不适合在留着山羊胡的曾夫子脸上出现,简直是噩梦哪。 她发现曾夫子一边叹着气,一边又看向那本书。估计他又在想那张仕女画。 “段大夫还在外面等着吗?”他忽然问道。 叶新月点了点头:“是的。”怡红院 曾夫子似乎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你代老夫转告他一声。老夫不才,诸事缠身,完成不了他委托的重任,让他另请高明吧。” 诸事缠身?我看你挺闲的嘛。叶新月在心里说道。不过,看曾夫子的样子,就好像有什么心结似的,叶新月决定大胆推理、小心求证。 “曾夫子,这个女子对你很重要吗?”她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曾夫子的眼睛猛然一睁,随即却淡淡地回答:“小丫头不要乱说话,我虽然不与你计较,但是你如果再乱说话,我就要赶你出院子了。” 叶新月才不会吃这套,赶出院子对她而言毫无威胁——反正有锦儿,大不了再让锦儿翻次墙呗。她眼珠骨碌碌地转着,段锦一下便明白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在心里苦笑。姑姑的要求他无法拒绝。不过段莫离怕是会生气他这样任性而为的。 如果那女子对曾夫子真地不重要,他大可以直截了当地说“不重要”。但是,他却只是警告叶新月,若是她继续乱说话,就会被赶出这里——这个反应用言简意赅的四个字来概括。就是“避重就轻”。 所以。叶新月基本上确定,自己问对了。 “这是这个女子年轻时的画像吧?那时候您也很年轻对不对?”她不怕死地继续问。 曾夫子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说完他脸上立刻露出懊恼之色,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被眼前这丫头套出话来。 叶新月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我还知道。您到现在还牵挂着这女子。” 曾夫子似乎无意与她争辩,他只是叹了口气,重新翻开书,看着画中的女子怔怔然便没了言语。 看曾夫子这表现,难道是他的单相思?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家玩暗恋? 叶新月本着人文主义情怀,开了口:“曾夫子就是因为这个女子才没心情回书院地吗?” 曾夫子没有说话。 段锦看了一眼叶新月,觉得她地问题一个比一个奇怪,好像这些问题都不只是表面的意思,有一些他不懂地东西在里面。 曾夫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叶新月很不客气地拉来另一只椅子,向段锦招招手:“锦儿,你也坐。” 段锦点了点头,也坐下了。 “丫头,想来你也跟我有缘。若不是你那天气得我回家看书解气。又怎么会翻出这张画来。”曾夫子轻声说道,语气说不出来是喜是悲。但是饱含着沧桑。 叶新月哭笑不得,她只听过借酒消愁地,没听过看书解气的。这曾夫子果然是个性格很有闪光点的老学究啊。 不过,当事人此时正在回忆,并不需要她说多少话。曾夫子让她坐下的用意,就是要她听他讲故事。 大约在三十年前,有一个年轻的秀才,虽然读书刻苦,但却屡试不中。因为要维持生计,他便到一个县太爷家,给县太爷地独生女儿做西席先生。 这个秀才还算有些才华,他教小姐的成果让县太爷很满意。小姐也很尊重他…… 叶新月同学很煞风景地插话:“该不会是这个秀才和小姐后来互相爱慕了吧?” 曾夫子一愣:“你怎么知道?” 叶新月差点没打呵欠,这种故事早八百年前的戏文就已经演到烂了好不好?一点创新精神都没有。 “这个……我就是猜测一下,看来我猜对了?”她笑着打哈哈蒙混过关。 “正如你所料,这个秀才和小姐之间,有了一些朦胧的情愫,但是,他们谁也没有开 这时,换段锦打岔:“姑姑,什么叫爱慕?” 叶新月一愣,随口答道:“就是喜欢。” “喜欢?”段锦低头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像我喜欢姑姑那样的喜欢吗?” 叶新月摇了摇头:“爱慕,其实就是爱,而所谓的爱,就是比喜欢更加喜欢。”她微笑着伸出手,抚摸了一下锦儿轻垂下来的刘海,“所以,如果以后你遇到一个比你喜欢姑姑还要喜欢的女子,那你就是爱上她了。这就是爱慕。”呜呼哀哉,为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酸酸地?哎,没有办法,谁叫她是比他年长好多岁地姑姑呢?这么大好的豆腐,等小正太变成大帅哥,她就要把他拱手让人了——不甘心啊不甘心! “比喜欢更喜欢?”锦儿低喃着重复这句话,他不太懂。遇到一个比喜欢姑姑还要喜欢地女子?他更不懂。 第一次有人说会喜欢他,就是姑姑。他原本对于“喜欢”这个词并没有太多的概念,只是觉得,撇开段莫离对他冷冷淡淡的态度,撇开村民们对他避而远之的态度,要是有人对他像姑姑对他这样,那就是“喜欢”吧 “喜欢”,这个词。真是有意思,颠倒一下,便是“欢喜”。而他听到姑姑那么认真地告诉他:“锦儿,我会喜欢你。”时,一下子便欢喜起来了。 那爱。到底是怎么样的? 他很想问姑姑:“姑姑。你为什么只说喜欢我,却不说爱我?因为。姑姑心里还有一个比喜欢更喜欢的人吗?”他终究没有问出口,他也不知道到底在害怕什么。但是却觉得这样问了也许会让姑姑为难。 而且若是姑姑回答“是”,那自己要怎么办? 并且,还有曾夫子在场,这问题忽然便叫他更难问出口了。 曾夫子显然被这两个完全不被他地故事吸引的听众气得够呛:“你们还要不要听我们说?” 叶新月一点也没有破坏了故事氛围的罪恶感,她笑嘻嘻地回答:“听。当然听。这么峰回路转,愁肠百结的凄婉爱情故事,怎么能不听?”她笑得很谄媚,却让曾夫子一个哆嗦,没见过笑容这么让人寒毛直竖的女子。 “你怎么知道这个故事峰回路转、愁肠百结?你又怎么知道它很凄婉?”他不由疑惑地问,他好像还没有讲到那部分吧? 叶新月一愣:“我猜地,如果故事地结局真的很圆满地话,曾夫子你也不会这么伤怀了。” 曾夫子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死鸭子嘴硬:“我哪里伤怀了?”他不太高明地转移话题。“峰回路转和愁肠百结这两个词语用的不错。凄婉也还算差强人意。” 这会儿不是夸奖她用词贴切地时候吧?叶新月有点无语,曾夫子、曾老师。你当你现在在求学书院教小孩子吗? 曾夫子清了清嗓子,继续他未讲完的故事。 段锦则一直在试图弄明白什么是“爱”,他低着头,姣好的面容沉静如水,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起来沉稳之中又带着丝丝稚气。 叶新月对于这类书生小姐的故事,早就没了兴趣,不过是装作很用心地在听。在她看来,小姐和书生地故事实在是太老套了,如果妖女配书生,或者萝莉配大叔,这样的故事才有看点嘛——这就是为什么《倩女幽魂》和《这个杀手不太冷》比起叫好不叫座的《西厢记》,要更加深得影迷喜欢的原因。 当然,这也充分体现了文学作品即使再经典,都有它的局限性……叶新月一边想着高中老师的教案,一边差点睁着眼睛打起瞌睡来。 一共就两个听众,偏偏又都心不在焉。幸好曾夫子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不然简直要被这两个不捧场的家伙气晕了。 故事倒没有向县太爷代表的封建大家长因为门户之见,或者因为嫌贫爱富而拆散这对有情人这种狗血地桥段发展。因为秀才担任地这个教书先生,和作为学生的小姐都还没有互诉衷肠,只是,两人心里却都有种朦胧地好感而已。 此时,教书先生乡下的母亲病重,托人带口信给他,让他赶回去见她最后一面。他只好匆匆跟县太爷告了假,连夜往家赶。 等他料理完母亲的身后事,重新回到县太爷家的时候,县太爷已经因为作了一首似乎包含着蔑视朝廷的“逆反诗”而被株连九族。成年男丁全部斩首示众,年幼的也充军发配边疆。女子则全部送往官窑充当官妓。 他当时便蒙了,多方打听,才知道小姐不曾在当官妓的女子之中,而是被一个屠户花了毕生的积蓄,托关系给买走了。自此,音信全无。 而作为曾经在县太爷家当教书先生的他,深怕被牵连,也不敢在当地久留,匆匆地离开了。他留下的唯一能睹物思人的东西,便是一幅他为小姐作的仕女图。但是,那张图也在他不断的流浪之途中,不见了踪影。 这之后,秀才便也没了考取功名的念头,而是四处帮人教书写信为生,四处漂泊。等他年迈之时,终于在一处村庄停下来,在那里的一个求学书院的地方免费教授那附近的农家子弟。 一次偶然的机会,年迈的秀才再次找到了这幅画,可惜画虽犹在,人世早已面目全非。 说完这个故事,曾夫子已经老泪纵横,唏嘘不已。 因为发现原来文商国也有“文字狱”而兴奋不已的叶新月,终于想起来要开口安慰这个老人。 “曾夫子,你别太难过了,一切随缘。” 曾夫子这次没有再避讳自己就是故事里那个教书先生的事实:“我年事已高,只是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见她一面,不,只要再听到一次她的消息也好。” 叶新月有些不忍:“曾夫子,老天爷不是那么绝情的人,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的。” 曾夫子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丫头倒也没那么碍眼了,他只是苦笑了两声:“茫茫人海,谈何容易。” “我帮你找啊,我请段大夫也帮忙找,说不定就有线索了呢。”见不得曾夫子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伤心,叶新月不动脑筋地拍着胸脯说道。 曾夫子的眼中终于重新燃起一丝光:“真的?”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暗流不远 “姑姑,我们真的要帮曾夫子找到那个画上的女子吗?”段锦小声地问。他觉得找人这件事好像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姑姑既然答应了,应该就是想到了什么办法的吧。 “呃……”叶新月笑得有点勉强,她就知道自己冲动起来肯定没好事,果然冲动是魔鬼啊冲动是魔鬼。哎,夸下海口了,现在要如何收场?可是,曾夫子一把年纪了,她都答应了帮他找人,现在又反悔,那她也太差劲。而且,在段锦面前,叶新月更加不想自己出尔反尔——教育小朋友就得以身作则啊。 只是人海茫茫,要怎么找这么一个已经几十年没有音讯的女子?那个仕女图本来就不太写实,除了眼下那颗红痣可以算一个特征,再没有其他可以辨别这个女子的特点了。而且经过这么多年,岁月的雕刻,环境的改变,都会让一个人的容貌产生巨大的变化。 叶新月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真是棘手。 可是,这么棘手的事情,她却想也没想就揽了下来。头大啊,她连静心庵加上这片村庄都还没有走出去过呢,她到哪儿去给曾夫子找他的初恋情人去?古代有没有人肉搜索。 不过,曾夫子说,只要她办好了这件事情,也算是了了他人生中最后的一个心愿,他愿意一直在求学书院教课直到终老。 但是,在这之前,他实在是没有心力去书院了。 段莫离哭笑不得地听叶新月说完她去给曾夫子道歉的经过:“他是因为这件事情才不去书院教课的?”他还是有点不信。“这么离奇地理由……该不会是你进了院子也没有能见到曾夫子,没有得到他的原谅,所以编出来的瞎话吧?” 叶新月白了他一眼:“要是我编,我会编个不这么神奇的理由的。而且曾夫子就在里面,你要是不信我。你就自己进去问他好了。”怡红院她做了个要问就请进去地手势。 段莫离看了一眼段锦。后者地眼神证实了,叶新月说的话确实都是实话。 一方面说讨厌锦儿。一方面又这么相信他,我说话你都得看看他地表情。叶新月心里嘀咕着。却多少也为锦儿高兴,因为她知道锦儿一直很在意段莫离 正太养成指南第16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离对他的态度。 莫远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他们说话。这件事情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也插不上嘴。他静静地看着叶新月,心里却想起兰蔻。虽然,比起兰蔻。叶新月地性格要活泼一些,也开朗一些,可是,她毕竟是叶新月,而不是兰蔻。 而在他心底深处的那个人,却一直都是兰蔻。不是有着兰蔻面孔的叶新月,而是兰蔻,记得他,记得他们怎么相识的那个兰蔻。 他放不开。即便知道兰蔻喜欢的人是自己地兄长莫遥。即便知道兰蔻即将成为自己的嫂子,即便知道现如今兰蔻已经忘记了过去的所有。他还是放不开。 哪怕只是这样,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说话,他也是开心的,也是欣慰的。 只是,眼前这个眉眼生动的女子,有着兰蔻的容颜,却终究没有兰蔻的记忆啊。 莫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叶新月,她地一颦一笑都说明着,这个人就是他认识地、他放在心尖的那个兰蔻。可是,她地一言一语又都否定着,这个人不是他真正的认识的那个兰蔻。 段锦淡淡地看了一眼莫远,不太喜欢他一直看着姑姑的样子。莫远也看到了这个少年冷清的表情,他善意地朝段锦笑了笑,段锦却只是撇开了头。 莫远淡淡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感觉到自己不太受欢迎。 叶新月压根没有发现这两人有什么问题。她只是看着段莫离,自然而然地问道:“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段莫离皱着眉头。 “我答应了曾夫子要帮他找回那个县太爷家的小姐。”叶新月道,“可是要怎么找?” 段莫离事不关己地说道:“是你答应的,又不是我答应的,你自己去想怎么办吧。” “喂!”叶新月气得要死,“他要是不回求学书院的话,好像是你比较辛苦吧。” 段莫离有些惊讶:“你是在帮我的吗?” “才、才不是!”叶新月连口否认。好吧,她一开始的确存着一点帮段莫离减轻负担的想法,但是现在已经彻底没有这种想法了,这个人一看就是知恩不图报的家伙。 段莫离耸了耸肩,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不是那最好,我可不想再被人说成是自作多情。”他也不像这么小气,可是跟叶新月斤斤计较实在是让他心情很愉快啊,所以他也暂时不记得考虑形象问题了。 叶新月的脑门上挂上三滴大汗,什么嘛,这么小肚鸡肠的家伙。 “我帮你。”一直没有说话的莫远忽然开了口。 “嗯?”叶新月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莫远微笑着说道:“临渊宫虽然不在江湖上太过走动,但是要找一个人也不至于太难。” “真的吗?”叶新月喜出望外,不由拉住莫远的衣袖:“可是,这个官家小姐不是江湖中人啊,你也一样能查得到吗?” 莫远点了点头:“嗯。都可以的,你知道那个县太爷家小姐的姓名吗?还有她的父亲当初是在何处为官,以及他家遭遇变故的确切年份。” 叶新月摇了摇头:“我不清楚。” 段莫离听说莫远要帮叶新月,不由愣了愣,随即冷哼一声:“你什么都不清楚。居然也敢信誓旦旦地答应曾夫子帮他找人?我该说你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说你没脑子?” 叶新月不悦地瞪了一眼他:“反正你不打算帮忙,话那么多做什么。” 段莫离却改变了注意:“我决定,为了让我自己轻松一些,我不帮你但是得帮我自己。曾夫子回书院了。我也可以省下时间和精力。” 叶新月斜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一会儿一个主意。你是不是男人?” “你!”段莫离一副快要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叶新月好整以暇地朝他露出胜利的笑容:“你是怕我趁机又拉着锦儿陪我找人,所以才改变主意地吧?” “随你怎么说。”段莫离悻悻地说。不自然地撇开视线。 其实,刚才听莫远说,要帮叶新月一起找曾夫子的故友,他的心里便有些不悦,随即话便冲出了口。 其实。他根本不想管这些事情的,也不该管这些事情。 救了叶新月,引来了临渊宫的人。也许,以后江湖上其他地人也会注意这座村庄,注意到他这个大夫,注意到段锦,……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如今平静地生活估计就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然而,说出去地话和泼出去的水一样。他此时便是想再说不管叶新月。也已经太迟了。说不定还要再被叶新月挤兑一番。 算了,帮忙她这件事情。他就再也不管她了。段莫离心里想着。 幸而叶新月自己掰出一个理由来,他也就顺着她地话做出反应。 段锦则一直拉着叶新月的手,静静地听他们几人的对话。 段莫离看了一眼这孩子,他内敛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来。只是寻找一个普通百姓的话,应该不会招致一些不必要地麻烦吧?他心里想着,似乎要安慰自己有些不安的心一般。 只是,命运却总喜欢将人的生活安排得那么出人意料,以显示自己无上的全力和睥睨人生的高度。 正当这几人在曾夫子家门前悠哉地说着话时,一股暗流已经向他们袭来。 离这座村庄有二十多里的地的另一个小镇的一家客栈里,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坐在简陋地房间里,手中拿着两张画像,静静地看着,眼中慢慢凝聚起来地,全是仇恨。 “相公,就是这两人害死了你吗?”她的声音不由有些颤抖,她低声自言自语着,有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滑落下来。她地表情变得那么悲伤,而看向那两张画像的眼神闪着仇恨之火,几乎能把纸张烧穿。 “别担心,我会为你报仇的,相公。”女子喃喃地说道,将那两幅画像平铺在桌上。 其实,她早就将这两人的长相刻在脑中了,但是,她还是这样在行程休息时拿出来不停地再看一看。 其中一张画像上,是一个少年,长得略显阴柔之气,姣好的面容竟比女子还要精致,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疏离,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另一张画像上的人,更加年幼,根本就是一个幼儿,看起来样子很是可爱。但是,与前一张画像上的少年一样,这个孩子也没有什么表情,有的只是与他的年纪极其不相称的淡漠。 这张画像的一角,写了一个字——“锦”。 女子定定地看着这两张画像,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紧,渐渐的,那十指的指甲全部刺进了掌心的肉里,有鲜血缓缓地流了出来,她却仿佛丝毫都不觉得疼似的。 “段莫离,段锦。”她对着那两张画像,念出他们各自的名字,几乎咬牙切齿起来。 “等着吧,你们的死期不远了。”她将手掌摊开,重重地向两张画像上一按。画像上的两个人脸上顿时鲜血淋漓。 “哈哈哈哈——”她仰着头笑了起来,尖利的声音无比刺耳。 落在窗沿上的一只鸟儿,仿佛受到了这笑声的惊吓一般,扑棱棱地飞走了。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好的坏的都是你的 未到正午的阳光很柔和,慢慢地从天空上照射下来,院子里的景象让叶新月心里很舒坦。 没有什么比早上睡到自然醒,起床后有清淡可口的早饭吃,吃完还可以悠哉游哉地拉张躺椅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更来得舒服的了。 叶新月懒洋洋地眯着眼睛,看向院子的一角,那些被叶新月挑出来圈养、暂时“幸免于难”的鸡鸭正欢快地那里扑腾。 因为叶新月的手受伤,莫远理所当然地不让她洗碗。而且,大概是不想太多人打扰到叶新月,院子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别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是莫远亲力亲为。 叶新月有些搞不懂,莫远对兰蔻的感情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为什么莫遥丝毫不介意让他的准老婆和莫远单独住在这里?哪怕是瓜田李下的一般避讳,总该考虑的吧。 叶新月抬头,朝走出厨房的莫远微微笑了笑,十分惬意地换了个躺着的姿势。 莫遥到底是太信任自己的兄弟,还是压根就不在乎自己的未婚妻? “新月,”莫远提着水壶,去给玉娇兰浇水,“这些花再开个几日,便过了花期了,要把花瓣收集起来吗?”他转身问她。 “做什么?”叶新月有些茫然地问。 莫远微微一笑:“你要不要做香囊或者别的什么?你原来总收集这些花瓣的……” 叶新月愣了愣,她又不是兰蔻,她本想说“不必了”。但是看着莫远的脸,她拒绝地话却有些说不出口。她感觉得到,莫远若有若无间说的一些话、或是做出的一些举动,都透露出一个讯息——他希望她能想起过去的。 可是,叶新月的脑海之中。关于兰蔻地“过去”是根本不存在地。然而莫远又对她太好。好得让她对于自己占了兰蔻的躯体这件事情愈发地歉疚起来。 所以,她点了点头:“好地。”怡红院 莫远笑了笑。低头专心致志地给花浇水。 “莫远,”叶新月想了想。问他,“为什么临渊宫不怎么在江湖上走动呢?”搞得好像神秘组织一样…… 莫远迟疑了片刻:“这……” 叶新月见他有些犹豫,忙笑着说道:“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就是好奇而已,呵呵。” 莫远淡淡地笑了。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并不是所有的门派都喜欢参与江湖事。” 叶新月不解地问:“既然不喜欢参与,那为什么要建立临渊宫呢?” 莫远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她身边,这才对她说道:“临渊宫原本是我们仇家建立地门派,后来,我们手刃了仇人,哥哥便接受了临渊宫,管束手下,也比一下子解散了他们好。” 叶新月点了点头:“那你们当初和临渊宫到底有什么仇?” 莫远轻轻皱了皱眉:“杀母之仇。” 叶新月感觉自己似乎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连忙说道:“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 莫远淡淡地笑了:“其实,我娘去世的时候。我还尚在襁褓,许多事情我并没有亲眼所见,所以谈不上多难过……”他顿了顿,抬眼望着叶新月,“你也许觉得我有些无情和不孝吧,毕竟我也是娘亲十月怀胎,忍着分娩之痛生下来的,而我却一直都并不想报仇地。” 叶新月摇了摇头:“太过执着于仇恨,本身就有害而无利,你不要把自己想得太不好。” 莫远轻轻颔首,随即轻叹一声:“只可惜我爹和大哥却没办法向我这么轻易地放下仇恨。”他苦笑,“这也不能怨他们,毕竟,他们都亲眼见到母亲惨死……” 叶新月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她轻轻坐起来,伸出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莫远微笑着侧过脸庞,看着她,轻轻地拍了拍她放在他肩上的手:“我知道,没什么,其实我早就不介意这件事情了,只是,因为我们的缘故,却让你爹也枉死了,如果当初,我没有要去你家的酒肆休息,也许你和你爹现在还很平静地一起生活着。”他满是歉意地对她说道。 叶新月一愣:“什么?”她从没有听莫远提起过他以及莫遥当初是如何认识苗兰蔻的,此时乍一听莫远的话,不由很不解地看着他。 莫远犹豫了片刻,叹了一口气:“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是你原来的记忆,我慢慢说给你听……” 叶新月听完莫远长长的叙述,原来他们和兰蔻是那样认识地。 她对于苗兰蔻地遭遇很同情,但是想到这样一个普通的柔弱女子,见到父亲惨死在自己面前,事后却显得那么坚强,她却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莫远会爱上她了。 听莫远地叙述,她对他过去的生活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他的父亲一心想要为死去的妻子报仇,将年幼的他交给长子莫遥照顾。而莫遥又似乎完全承袭了父亲对临渊宫主人的仇恨,虽然他很尽责地带着弟弟莫远四处躲避临渊宫的追杀,但是,与心态平和的莫远不同,他从小就在心底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莫远觉得,对于临渊宫的人,能避则避,而莫遥却觉得,要想过上安稳的、不需要担心自身安危的日子,就应该彻底铲除对方。 莫远朝叶新月笑了笑:“其实大哥是对的,只是……”他轻轻皱起眉,一向平展的双眉之间隐隐浮现出一个“川”字。 叶新月明白他的意思,她没有因此而觉得莫远多么怯懦,他的性格里,有着一些优柔寡断,可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显得更加可亲。她朝他笑了笑:“要是我,肯定也会和你一样的想法的,冤冤相报何时了,总要有一方先放弃仇恨,事情才能得以终了的。”她想要问,为什么临渊宫原来的主人会杀死莫氏兄弟两个的娘,但是又觉得这样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实在不对。她想了想,觉得莫远的话有些不对劲,她有些地方没有听明白,可是一时之间,她也琢磨不出是哪里有着怎么样的不对劲。 她略略踌躇了几秒,才又问莫远:“那莫遥是怎么从那段时间里熬过来的?” “嗯?”莫远轻轻扬起眉毛,似乎没有听明白叶新月的意思。 “莫遥小时候,是亲眼所见你们的娘被杀了吗?”她轻声问,虽然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提得很怪异,但是,想起莫遥总是冷冷的表情,她心里多少有些犯嘀咕,忽然就问出了这么一句。她在大学里,曾经看过弗洛伊德《梦的解析》,虽然他什么解释都跟性扯上关系让她很不以为然,但是他认为人的童年经历会伴随一生,也会决定成年后人的性格,这一点却是不可否认的。 莫遥的冷漠和段锦的冷漠不同。叶新月一直很心疼锦儿与世隔绝地生活着,就好像生活在一个真空的环境里,他的冷漠只是一种习惯,是因为他独处了太久,是因为养父段莫离没有表现出对他足够的关爱,是一种类似于自我保护的机制。 而莫遥的冷漠却有些危险的意味藏在他偶尔也会露出的微笑下面。事实上,叶新月跟他短短相处的那不到一整天的时间里,他露出笑容的频率比起锦儿来,要多得多。然而,他的笑容却好像总别具深意,亦或明明嘴角是上扬的,眼睛是轻轻弯起的,可是眼中却见不到笑意。说得不好听一些,他简直是皮笑肉不笑。 尤其是当他看向我时,叶新月在心里补充,他的确是像是一个很称职的未婚夫那样,落在我脸上的目光满含深切情意。但是,那感情来得太迅速,又去得很突然,就好像电视剧里的演员,按照剧本要求给出相应的表情,但是一旦这一场这一幕一结束,他的表情也便随之消失。 莫远显然也没有料到叶新月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愣了一会儿,才回答:“我那时还不记事,等到后来我大了一些,开始对于我们颠沛流离的生活产生了疑问时,大哥才将过去的事情告诉我。但是,我具体问到母亲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临渊宫的人要杀死母亲,他却总是避而不谈。” “为什么呢?”叶新月听得入神,不由张口问道。 莫远笑得有些勉强:“大概对于大哥而言,即便是他那么坚强的人,也有不愿想起的回忆,和不愿谈起的话题。我问了几次,后来便不再问了。”他淡淡地解释着。 叶新月知道自己问得有些多了。她不由笑了笑:“现在好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莫远点了点头,声音也明快起来:“嗯,一切都过去了。只要你能快点想起原来的事情,嫁给大哥,一切就都好了……” 虽然他的笑容很明朗,但是叶新月却还是听出他声音背后的一丝挣扎。 哎——她不是兰蔻,除非兰蔻的魂魄哪天回到这个躯体后,再跟莫遥完婚,否则莫远的心愿注定要落空了。 “大哥习惯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抗,要是你在他身边,他就会轻松很多吧。”莫远说道,从小和莫遥相依为命,他明白莫遥有多么辛苦。 叶新月装作自己没有听懂:“我现在自己一身麻烦,也记不起过去的事情,怎么能让他轻松呢?”她笑了笑,调转视线,看向玉娇兰盛开的花朵,似乎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正文 第八十五章 不错的契合 唉,人生要堕落那实在是太容易了。早上睡到自然醒,吃完早饭就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肚皮。等到吃完色香味俱全的午饭,又可以找一块儿阴凉的地方喂喂鸡鸭,闻闻花香,心情好得很时,还可以趁兴吟几首诗——可惜她鬼使神差地吟了一句“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莫远静默三秒钟之后,微笑着夸赞她这首诗作得好。 叶新月联想到兰蔻是莫远的准大嫂,但是莫远又对她有情,这首诗还真是“应景”。 不过,“一枝红杏出墙来”可是最强悍的下联哪——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庭院深深深几许,一支红杏出墙来。小荷才露尖尖角,一枝红杏出墙来。日日思君不见君,一枝红杏出墙来。花明月黯笼轻雾,一枝红杏出墙来…… 叶新月无比严肃地念出这些诗句,全部以“一枝红杏出墙来”作为下句,让莫远笑得差点打跌。本来,他正在给修剪玉娇兰的枝丫,却因为叶新月的逗趣而不得不放下剪子。因为他笑得快要拿不稳剪子,差点一剪刀剪下一朵兰花来。 “你真是……”他笑着摇了摇头,这些诗句其实都很不错,只不过为什么从她嘴里接连蹦出来之后,他就忍不住想要笑呢? 有清新的风吹过,玉娇兰花瓣轻轻地颤着,仿佛花也在笑似的。夕阳已经西斜,薄薄的暮色笼罩了这个院子地每个角落,莫远的笑容经过暮色的渲染。愈加的温柔起来。他眉眼含笑地看向叶新月,忽地便犹如春风雾霭一般多情起来。 叶新月有些发怔地看着这笑容,心里想着怎么有人可以笑得那么水波不惊却又让人惊艳? 莫远只是淡淡地笑着问:“怎么不继续作诗了?” 叶新月回过神来,忽然就有些意兴阑珊:“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她耸了耸肩。草草地随便扯了一句。 莫远抬眼看了看夕阳。接落日的是满天峥嵘万状、重崖叠嶂似地赤云,这色彩斑斓而绚烂地景色让他也不禁怔住了。从云缝之中射下来的阳光。就好像是太阳地脚一般,似乎经过一天的奔劳。连它都想快点跨入地面休息了。 “兰蔻,我怎么不知道,你竟有这样地诗才?”他微笑着问,眼中满是欣赏,还有些小小的讶异。段莫离只说她脑中的淤血块会让她失忆。但是,淤血块也会激发人的潜能吗?他记得兰蔻只是认识一些简单的常用字而已。 叶新月顿觉,自己似乎得意过头了。怎么不注意就从她嘴里溜出这么多诗句? 幸好,她面对地是莫远,如果是莫遥,那个看起来聪明得让人有些不想接近他的男人,她的问题就麻烦了。 本身,这些诗是没什么的,只是对于文商国大的文学环境来说。显得不太“和谐”。 文商国的物质文明似乎发展得不错。不过就叶新月去求学书院“旁听”的观察,物质文明似乎没有能决定文商国的上层建筑——至少精神文明这块儿文商国的发展有待提高。文商国地经济繁荣很有盛唐之风。但是他们地文学方面,似乎还处在魏晋南北朝时的诗歌启蒙期。 要不是叶新月不会写文商国那个对她而言是“变异繁体字”地文商国文字,她都想自己教段锦了——教育出一个才华横溢的文商国“诗仙”,小时候是正太,长大之后是英俊才子,而且弹跳力那么好,简直文武全才嘛!多么有成就感哪。 “姑姑。”段锦推开了门,微微从门打开来的缝间伸出头来。 “锦儿。”叶新月开心地朝他招招手。 她和锦儿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哪,她正想着他呢,他就出现了。叶新月乐淘淘地坐了起来,分出一半的躺椅给段锦坐:“来,锦儿,坐我身边来。” 段锦点了点头,挨着她坐下来。 他手里还抱着书,显然刚刚放学,连家都没回就直接跑到这里来见叶新月了。 “锦儿,今天学得怎么样?”叶新月微笑着问他,丝毫没觉得自己这种行为跟一般家长有什么区别。 “还可以。”他将手里的书放在躺椅上。 “我去倒杯茶来。”莫远笑着说了一声,走进堂屋去。 段锦看着他的背影,他刚才来的时候,似乎看到姑姑和他很开心地说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叶新月看了看他,问道。 段锦抬头,看着心情不错的叶新月,轻轻地笑了笑:“没什么。”算了,不管他们在说什么,姑姑高兴就好。 “锦儿,你喜欢诗词吗?”叶新月问,刚才把锦儿培养出“诗仙”的想法不错,她想试试能不能付诸行动。 “什么?”锦儿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摇了摇头,“不喜欢。”姑姑跟他说过,在她面前不必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他实话实说。 呃……叶新月被小小地打击了一下:“为什么不喜欢?” “只是不喜欢而已。”段锦淡淡地说,“我只是想要学习认字。” “你还真是坦白。”叶新月无奈地一笑,培养锦儿成为诗仙的计划就这样“胎死腹中”了。“你不觉得诗句有种别样的韵味吗?”她问。“没有觉得。”段锦的回答再次打击到叶新月的积极性了。 段锦抬起头,直视着她,虽然面孔依然是稚气不已,但是眼中却有种不亚于成年人的坚毅。 “诗歌里的内容都太虚幻了,我喜欢实实在在能掌握地东西。”他解释着。 “什么意思?”是她的理解力出问题了吗?为什么锦儿的她听不懂。 段锦的手掌轻轻一翻转。一个长长的铁片出现在了他手中。 叶新月认出这个铁片,当时那些鸡鸭被绳子绑住脚时,她怎么都没办法把绳子解开,就是锦儿用这个铁片把绳子割开地。 “这个……”她指着铁片,有些不解地看向段锦。 “这是实实在在地东西。”锦儿淡淡地一笑。五指灵活地把玩着这铁片。这铁片在他手中似乎有了生命一般。 “嗯?”叶新月有些担心这铁片会割伤他的手指,又不敢贸然去伸手让他停下手中地动作。只好紧张兮兮地看着他的手,丝毫没有心思分开去听他说话。 “我可以用它保护自己。保护……我想保护地人。”段锦轻声说,语气并没有因为声音低而显得不够力度。 “嗯?”叶新月茫然地把视线从他的手上调回他的脸上,显然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锦儿,你现在的生活需要保护自己吗?”小小的孩子,为什么有那么强地危机意识?一定又是段莫离不知道给他灌输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叶新月愤愤地想。 “茶有些烫。”莫远的声音随着他的脚步声一起向这边近。 叶新月一下子回过神来。等她再次低头,段锦手里的铁片已经不见了,想来是见到莫远来了,他便收起来了。 叶新月微微一笑,小孩子便是小孩子,就像小时候她会把在家附近学校沙坑里捡来的小鹅卵石幻想成宝石一样,估计锦儿是把这铁片当成他的宝剑或者别的什么武器了吧——反正是很男孩子式的孩童幻想。 不过,既然锦儿不想莫远看见他地“武器”,那她也就不提吧。她朝段锦眨了眨眼睛。俏皮地一笑:“这是我们地秘密。”她用口型轻轻地说道。 段锦以为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由也是嫣然一笑,笑意温润。白皙地皮肤。漆黑的长发,精致得犹如兰花瓣一样的容颜,让落在他身上的夕阳余晖黯然失色。 叶新月差点捧着脸尖叫——啊啊啊啊啊,美少年的笑容好萌啊! “姑姑,你口渴吗?”段锦见到叶新月半张着口,似乎满眼开心地看着自己,还以为她是想要喝莫远递给自己的茶。他因为年幼而有些柔软模糊的声音,不似成年男子那么腔调强调,却让叶新月差点骨头都听酥了——乖乖隆的东,猪肉炒大葱,她的免疫力在与锦儿相处了这么久之后,为什么还是一点都没有加强。她不想诱拐未成年人哪! “新月,我再去给你倒一杯。”莫远笑了笑,不过,她是口渴吗?为什么他觉得她的嘴角好像有一些晶亮的痕迹?怎么好像……有点像口水? “呵呵,好。”叶新月赶紧打发他走。莫远一转身,她立刻抬手用衣袖擦干嘴角。丢人丢大发了,她居然花痴地对着锦儿的脸流口水,她是他姑姑,又不是狼外婆。再说,锦儿也不是小红帽哪。唔,不过,如果锦儿是小红帽,狼外婆决计舍不得把他吃下肚去…… “姑姑?”段锦见叶新月不出声了,只是眯起眼睛不知道想着什么,弯弯的眼睛和微扬的唇角显然是在笑。 “嗯?什么?”七想八想的叶新月这才回过神来。 “姑姑,你在想什么?”段锦问道。 “呵呵,没什么,在想我们家锦儿长大了,一定迷死人。”叶新月捏了捏他柔软的脸颊,微笑着说。 “姑姑——”段锦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为什么有时候她比自己更像小孩子?不过,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他不太爱笑,正好她常常笑;他不像小孩子,正好她的性格很像小孩子,他不会做荤食,她做的红烧鸭子正合他口味……段锦说不上这样哪里好,反正就是觉得这样挺不错。 他想了想,轻轻地抬起手,用自己的手覆住叶新月摸着他脸庞的手,只是他的手还是不大,尚未能完全覆盖住她的手,什么时候,他才能一手完全握住姑姑的手呢?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血色藤蔓之伤 叶新月接过莫远折回堂屋给她倒的茶。 “小心些,水是之前刚烧的,有些烫……”莫远正在嘱咐着叶新月,她却已经心急地喝了一口,“噗——”她果然被烫得将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如数吐了出来。 她苦笑着说道:“果然很烫。” “没事吧?”莫远看着她。“我去拿帕子来给你擦一下手。”说着,他又转身进屋了。 叶新月摇了摇头:“我没事。呀,锦儿,你没事吧?”她刚才情急之下喷出口的茶水全都溅到段锦的衣袖上了。 段锦轻轻摇首:“没事。”他只是轻轻甩了甩衣袖。 叶新月生怕刚才的茶水会烫着他,忙拉过他的手,将他的袖子轻轻地向上撸,非要亲眼见他没有被烫伤才安心。 “姑姑,不要……”段锦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去,但是因为叶新月拉住他手臂的是她受了伤的右手,他又不敢贸然地收回手,怕弄痛她。 “锦儿,这……”叶新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锦儿的左手臂的小臂上,白皙的皮肤上有一道狰狞无比的疤痕。叶新月一直没有见过段锦的手臂,因为他总是穿着长袖,即便在厨房里帮忙,都没有见他撸起袖子来。 趁着叶新月惊讶的空隙,段锦抽回了自己的手。 叶新月拉住了他的手:“锦儿,这个伤疤是怎么回事?” 她拉开他的右手地衣袖,发现同样也有那样的伤疤。好似一条小蛇,蜿蜒向上,一直到他的肩膀。红色的疤痕处微微鼓起,虽然早就好了,连血痂都已经脱落了。但是疤痕狰狞的外表让叶新月看得触目惊心。 “姑姑。别看了。”段锦见莫远拿着帕子走来,挣脱了叶新月地手。放下袖子。 “新月,”莫远把帕子递给她。她接过之后,说了句“谢谢”,就拉着锦儿地手向门外走去:“莫远,我去段莫离家串个门,一会儿就回来。”她急匆匆地说着。 “好。”莫远淡淡地应了一声。 叶新月拉着段锦一出门。就再次不由他躲避地拉过他的两个手臂,轻轻卷起他地衣袖。虽然明知道那两道伤疤一看就已经好了很久了,但是她还是不敢用大力,仿佛力道重了还是会弄疼他似的。 果然,段锦地两个手臂上,都有这样的疤痕,就好像两条血红色的藤蔓,生长在他的手臂上,从肩头一直延伸到手腕上方一寸左右的位置。 “这是怎么来地?”叶新月颤抖着声音问。 段锦却不做声。 叶新月半蹲了下来。轻轻地用手指抚过那两道伤疤:“锦儿。告诉我,这伤是怎么来的?” 段锦依旧沉默着。 “锦儿。说话啊!”叶新月急得眼睛都红了,她摇了摇段锦的手臂,后者却只是轻轻皱起眉,咬了咬嘴唇,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是不是段莫离?”叶新月哑着声音问,她的眼中闪着愤怒。 段锦只是看着她,就好像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似的,仿佛一座雕塑,眼中见不到一丝波澜。 叶新月“嚯”地站了起来:“我们去找他算账!”她知道,一般学生放学后,段莫离离开求学书院后,会去村子里看望几个老病患。 “姑姑,别……”段锦赶忙拉住几乎要冲出去的叶新月。 叶新月蹲下来,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了抱他,他单薄的身子让她抱起来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别怕,有姑姑在,他伤害不了你地。”叶新月尽量用平静地语气跟段锦说话,实际上,她气得肺都要炸了。段莫离,你真够狠的!锦儿哪里做得不好,你要这样伤害他?! “姑姑,不是他。”段锦侧着头,轻轻地用侧脸摩挲着叶新月地发鬓。虽然隔着一层短发,他还是很容易地就感受到她的温暖。他知道,姑姑现在很担心他,很气愤曾经伤害他的人,她可能自己都没有觉察得到,她已经气得有些微微发抖了。 他想了想,伸出自己的双臂,尝试着像她环住他一样,也环住她的身子。只是,虽然叶新月很瘦,但是他的手臂还是不够长,环住她的身子之后,他的双手抚住她的背,却不能握住自己的手,只能十指指尖刚好能触到而已。然而,即便这样,他还是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觉得心里无比的安心。 “那是谁?”叶新月低着头,嗅着段锦身上淡淡的苜蓿叶一样的香味,这么清新的孩子,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他? 她的声音闷闷的,传至段锦的耳朵里,他直觉有些奇怪。 “姑姑,你在哭吗?”他站直身子,侧过脸,似乎想要看清叶新月的脸。 “别动。”叶新月却按住他的后颈,不让他看过来。 “那人到底是谁?”她固执地问。不是段莫离,还能有谁?锦儿说过,他从记事起就一直生活在这里,可是这儿的村民全都避他犹如洪水猛兽,而静心庵的尼姑也都对后院外住着的这个孩子闭口不提。而且,段莫离根本就不让段锦和别人来往,哪里会有别人能伤害他?既然伤害他,那又是为了什么? 叶新月想起段莫离说过,他讨厌锦儿。可是,她一直觉得,通过自己的观察,她看到的各类琐事,显示着段莫离很在乎锦儿——也许是她错了,她太自以为是了,段莫离根本就不喜欢锦儿。 她觉得脸颊上有温热的液体淌过,鼻子忽然也有一点塞住了似的。 “姑姑,你在哭吗?”段锦地固执不亚于她。他虽然听话地不再转头,但是问题却没有变。 “没有。”叶新月轻轻地呜咽了一声,她不想在锦儿面前哭,她一直觉得在孩子面前哭泣的大人是最差劲的。 她举起左手轻轻地弹掉挂在脸上的泪珠,段锦趁着她松开抱住自己的手臂。轻轻退了一步。脱离了她地怀抱。 叶新月想要低头避开他地视线已经来不及。 “你哭了。”段锦的声音低低地。 “没有,你的头发扎到姑姑地眼睛了。”叶新月嘴硬地找了个理由。 段锦看着她。清澈的目光让她因为自己的谎言而有些心虚,她有些狼狈地撇开头。 她就这样蹲着。看起来也像一个孩子似的。段锦忽然想,如果姑姑是个和他一样大的孩子,他会怎么对她? 他迟疑了片刻,向前走了一步,轻轻地抬手。用手指一点一点沾着她地眼泪:“姑姑,别哭。” 他的衣袖还没有放下来,看着那近在眼前的伤疤,叶新月终于止不住眼泪的汹涌。要命,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 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段锦的指尖,然后顺着他的手指,淌过他的掌心,一路流淌至他的伤疤上。离开眼眶后。那泪水明明很快就冷了。可是经过他掌心时,他却似乎还能感觉得出泪水微暖地温度。而当她地泪水流至他手臂的伤疤时,他忽然觉得伤疤处几乎要灼烧起来一样。 他突然很想抱一抱她。 再次环住叶新月,他用自己地侧脸贴着她的侧脸,似乎要用自己的脸为她擦干眼泪一般:“姑姑,锦儿在这里呢,别哭。” “笨蛋锦儿,你干嘛把你的脸也弄得湿答答的?”叶新月抬起头,无奈地一笑。 段锦却只是看着她,沉静地一笑:“姑姑笑起来比较好看。” 叶新月故意沉下脸:“那你是说我哭的时候很丑喽?” 段锦以为她真的闹别扭了,忙说道:“不是的,姑姑……” 见他急于解释的样子,她终于破涕为笑:“笨小孩。” 段锦一愣,随即笑了笑,口气颇认真地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叶新月撇了撇嘴:“就是小孩子。在姑姑的眼里,锦儿你永远都是孩子。” 听了她的话,段锦的眼中有黯然一闪而过。 叶新月站了起来,却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平衡。 “姑姑!”段锦立刻扶住了她,“你怎么了?” “可能有点贫血。”叶新月自言自语地扶住段锦的肩膀,这才保持住了平衡。她轻轻甩了甩头,想把那种晕眩的感觉甩掉,她觉得头有些微微的疼。 “什么?”段锦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才发觉自己所说的“贫血”是个这个时空没有的词,叶新月淡淡地说:“没什么,大概是气血不畅,我有点头晕。” 见段锦还是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她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姑姑没事,只是刚才蹲太久了。” 段锦点了点头,叶新月忽然苍白的脸色让他担心不已:“姑姑,我扶你进去坐下吧。” “嗯,”叶新月点了点头,随即看着他,“锦儿,你必须把弄伤你手臂的人告诉我。” 锦儿一愣,低下头终于说道:“姑姑,我忘了。” “忘了?”叶新月的语气里满是不信,“你说不是段莫离弄伤你的,怎么又说自己忘了?” “姑姑,你别问了。”段锦低声说道,“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我那时候还小,受了些惊吓所以不记得了。” “你当时多大?”叶新月问。 “大概十岁吧。”段锦语气淡淡地回答。“我唯一记得的就是我醒来之后,他坐在我床边,很关心地看着我,我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他包扎好了。”他笑了笑,也许是因为他想起段莫离关切地看着他的样子。姑姑说的对,他也许并不是那么讨厌自己。 “段莫离知道是谁吗?”叶新月问。 “姑姑,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也不是什么快乐的事,你别问他了。”段锦说道。 叶新月心里却还是决定要把一切都弄明白。十岁的锦儿能招致多么大的仇恨,让人几乎要废了他的手臂?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模糊的仇人 看了看西边快要落下去的太阳,在地平线处垂死挣扎着,余晖照 正太养成指南第17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照在大地上,让地面也仿佛灼烫不已。一直坐在地上的段莫离站了起来,轻轻掸了掸衣服上的尘灰,他今天在这里呆太久了,该是时候回去了。 这是村子的最西边,是一块很荒凉的平地,没有任何农作物的生长,除了几棵枯黄的老树,只有一棵相比而言还算葱翠的柏树,仿佛它是这里唯一的有生机的事物了。在这棵柏树的树根处,有一圈围绕它一周的石子,想来是故意有人为之的。 这里的时间似乎是停止的。上次他来是什么样子,这次他来,这里还是什么样子。对于村子里的人而言,这里也算是个约定俗成的禁地吧。段莫离默默地想。这样也好,免得有人打扰她的休息。 最近他来的次数少了很多,因为书院的事情,因为作为大夫的事情,因为忽然出现的叶新月的事情,他似乎变得很忙。 “放心吧,锦儿很乖,很听话。一直以来,他只是寂寞了些,其余没什么。他和叶新月的感情不错,叶新月虽然是个毛毛躁躁的女子,不过对锦儿倒是真正的关怀有加。”他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一般,但是那神情一点也不像是在喃喃自语,而像是向某个很重要的人回复着交给他的托付。想起锦儿总是落寞的神情在叶新月出现后就基本上都消失不见了,他的唇角微微上扬。 然后,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锦儿寂寞少了,那你的寂寞呢? 他笑了,漂亮细长地眉眼之中,有着一股慵懒,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晚风吹散了声音。 他皱了皱眉,想起叶新月脑部一直无法确定的淤血块。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双眉蹙在一起,他的眉间有隐隐的担心。一把黑发随意地披散。只在尾端用青色布带轻轻扎起,徐徐的晚风吹了过来,绝美地容颜上,竟有一丝不似人间地飘逸。 “若是她不治的话,锦儿怕是会很伤心地。”他说道。“他从来不曾这样在乎过一个人。” 段莫离轻轻地蹲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抚过柏树粗糙地树干,指腹落在圆形不规则的石子上。傍晚阳光的照射加上泥土里蒸腾出来的热气,让石子失去本该有的冰凉,散发出一股让人不适地温度。 “你要是没有走,锦儿定然会比在乎她还要在乎你。”他轻声说道。 恋恋不舍地站了起来,“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段莫离低着头,对那棵柏树说道。随即转身。在夕阳的余晖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来这里之前。他去拜会了曾夫子,问清楚了对方,要找的那个官家小姐姓甚名谁,家中遭到巨变具体的年份,还有其他一些能够确定的事宜。他既然说帮叶新月找人,总得做点什么。他是不可能离开这个村庄的,所以出去寻访的事情他定然做不了。莫远是临渊宫的人,这种事情交由他找人去办,要好些。所以,他打算把先期资料找全一些,也算是没有食言。 想到莫远,段莫离不禁想到莫遥。 他没有想到,对方会只待那么短地时间就离开。 这让一直暗中戒备地他可以稍稍松口气。那晚上他受的内伤也不是开玩笑地,不假以时日调养,他不仅会元气大伤,怕是有些功力再也恢复不过来。 莫遥为什么对叶新月有杀心?这是段莫离一直弄不明白的事情。他不是她的未婚夫吗?也许,叶新月当初离开临渊宫来到这里的原因并不如莫远所说地那么简单。 虽然叶新月的生活,他的生活,锦儿的生活,莫远的生活都暂时很平静的样子,但是这种粉饰太平的表面情况下,有的也许只是风雨欲来的骤然平静。 不过,想起叶新月那张明显没有太多心思要想的脸,他的心里感到一丝轻松。像这个笨女人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地活着,想必还是很开心的吧。她还有闲空去替曾夫子操心。 段莫离的唇角轻轻上扬,她的活力真是无限到让人惊讶。 这女人身上有种打不死的强韧精神,就像……段莫离顿了顿脚步,看到地上从泥洞里钻出来的蚯蚓,觉得叶新月也跟这种即使斩成几段也一样活蹦乱跳的蚯蚓很相似。 要是她知道自己把她比喻成蚯蚓,想必又要叽里呱啦说一堆话来反驳他吧?这个得理不饶人的女人哪……段莫离边想边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不由又深了几许。 这么厉害的女人,老天爷估计舍不得这么容易让她死吧,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么样一个念头。他没有细细去分辨,到底是老天爷舍不得让她死,亦或其实那不舍来自于他…… 不知不觉,他加快了脚程。 自己家的门没有拴上,段莫离轻轻地一推门,就走了进去。想来锦儿已经回来了,他本来还料想他去对面的院子找叶新月的。 听见厨房里有声响,他走到了厨房,果然见到段锦在厨房里忙活着。见他站在厨房门前,段锦也站在了原地,轻轻向他点了点头。 段莫离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转了身,心里却有些欢喜。锦儿与他现在的关系比原来缓和不少。虽然这样的生活与他当初计划的不一样了,甚至有些背道而驰,可是他却没有当时让锦儿搬过来住时那么强烈反感的念头了。 哎,有叶新月这么大的变数在,如果还有什么事情能完全按照既定的计划往前发展,段莫离简直要觉得不可思议了。 他心里想着,转身猝然不防自己背后出现的她。 “叶新月?!”段莫离惊讶之下声音不禁有些高了。 “我耳朵又没聋,你叫那么高声做什么?”叫魂哪!叶新月白了他一眼,丝毫没有自己现在是在他家,总的来说对方是个主人而自己只是个客人的自觉。 段莫离沉下脸:“你怎么在这里?” 叶新月的脸色也不好:“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她的语气很强硬,段莫离简直要怀疑自己是欠了租的佃户,而她是来势汹汹的地主婆。 段锦略略有些担心地向这边看了一眼。他自然知道姑姑心情不好的原因。其实,他的确是有意一直不让姑姑见到他手臂上的伤的,一来便是不想姑姑担心,二来也不愿她和段莫离之间再起什么纷争——不过,目前看来,他们的谈话估计不太可能很愉快。 知道自己此时不该多嘴的他虽然想要过去,拉住叶新月,让她不要问段莫离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但是他舀水的手只是顿了顿,又继续动了起来。其实,他也有些好奇,那段他忘记了的记忆里,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事情。 段莫离看了一眼段锦,对叶新月说道:“去屋里坐吧,我有事情跟你说。”为什么她总是能在他们见面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里,就立刻让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叶新月扬了扬眉:“我也正好有事情要跟你说。” 走进堂屋,段莫离指了指椅子:“坐吧。” 叶新月老实不客气地坐下来——其实段莫离很怀疑叶新月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你要跟我说什么事情?”他问道。 “锦儿手臂上的伤。”叶新月开门见山地问,“是怎么来的?” 段莫离没有想到她居然问的是这件事情,微微一怔,随即便沉下脸来:“与你无关。” “这伤是锦儿身上的,就与我有关。”叶新月的态度很强硬,“你必须要告诉我。” 段莫离语气冷冷地说道:“便是让你知道又怎么样,他手臂上的疤就会消失吗?” 叶新月一听,心里也有几分信了段锦的话,看来这伤疤的确不是段莫离造成的,他的语气隐约有些懊恼,叶新月觉得那是一种歉疚。 “段莫离,你告诉我吧。”叶新月软下来语气,把椅子搬到段莫离身边。 若是她一直语气很强硬,段莫离终归就是跟她吵一场。但是,她忽然换了这样恳切的语气和他说话,反而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黑如墨玉的眸子里有些无奈一闪而过,段莫离看向她,歪着头眼神晶亮地看向他的她,仿佛是个半大的孩子:“过去的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没有人能伤害到锦儿,你别担心。” “既然是过去的事情了,那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叶新月睁大眼睛,她一想到有人曾经那么狠毒地对段锦,心里就一阵一阵地刺痛。 段莫离眉尖动了动,说道:“我跟你说过,伴随着锦儿的出生,有一些人死了。所以,锦儿小时候曾经被人劫了去,寻仇。” “是什么人?他们还会来吗?”叶新月紧接着问道。 “别担心,这些人永远都不会出现了。”段莫离的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他微微冷峻的脸色虽然瞬间又转为平和,但是还是让叶新月一个寒战。他的语气里有一种不言而喻的意味,就好像——他谈论的那些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这个认知让叶新月的心里不太舒服。因为那个只是嘴巴毒但其实妙手仁心的段大夫好像已经消失了,眼前这个男子,虽然一样是绝美的容颜,眼睛之中却深邃得好似多看一眼,灵魂就会被吸走一般。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吃饭拉锯战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锦儿当时到底遇见什么样的仇人?”叶新月看着段莫离。齋这朵固执到死又别扭到死的小茉莉啊,为什么要这么顽固!这种顽抗到底的精神,让叶新月觉得,估计就算马上世界末日海枯石烂天地无辉全世界的所有生物都已经死光了,他段莫离也绝对有能力毫发无伤地一直活到下一次文明的诞生。 “是的,这些事情与你无关。”段莫离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然后压低声音对她说道:“让锦儿受到惊吓以至于想忘记的事情,难道你还希望再让他记起来吗?” “我……”叶新月有些语塞。的确,锦儿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孩子,一般事情定然不会让他吓得心里无意识地去抹掉这段记忆。虽然自己追问当时的事情,是出于心疼他的原因,可是也很有可能会好心办坏事。 “你别忘了,他只是个孩子。”段莫离轻声说了一句,但是却明显看到叶新月眼里的迟疑又加重了一些。 叶新月哼唧了两声,却不得不承认,段莫离的话是有道理的。好吧好吧,她暂时不问就是了。 段莫离见叶新月放弃了追问,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随即叶新月又提出了一个问题:“你和锦儿真的只是普通人吗?”要是普通人的话,不会有这么厉害的仇家吧? 想起莫远口中原来那个一直派人追杀他们的临渊宫原主人,她忽然觉得,段莫离不肯提起地仇人。和那个临渊宫的主人好像是同一个段数的。 段莫离微微沉默了一瞬,才说道:“我一直希望锦儿做一个普通人。” 希望?也就是说,锦儿不是普通人喽? 不过,一个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大夫做养父,和一个精致得犹如人偶一般的小少年做养子。这种组合本身就很不普通了。 “那锦儿……”叶新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她无比好奇锦儿“不普通”地身份哪!试试在百度搜索“书包网” “你地好奇心没事那么重做什么?”段莫离双眉一皱,语气之中有些厌嫌。“你当初在静心庵时,我可曾问过你的过去?” 段莫离好像真地生气了……叶新月撇了撇嘴。她知道自己不该没事乱打听别人的隐私。这样显得她很鸡婆。5c但是,锦儿不是别人啊。段莫离明明好像知道很多关于锦儿地事情,可是就是死活不肯透露一点口风,让她多了解了解锦儿的过去又怎么了嘛。 “你即便问了我,我也不知道啊。”叶新月心虚地嚷嚷着。“我失忆了嘛。”反正失忆的人最大,任你天皇老子来问我,我只要回一句“我不记得了”,就能把所有问题统统挡回去。 段莫离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有时候太过机灵,见到些事情了,就总能联想到点什么。这让他简直疲于应付她总是层出不穷的问题。 段锦走了进来:“姑姑,你晚上在这里吃饭吗?” “我……”叶新月想起自己好像没有跟莫远说不回去吃饭,顿时便有些犹豫。 段莫离替她回答道:“她不在这里吃饭。” “嗯。”段锦轻轻点头。眼中有失望一闪而过。 叶新月一抚掌:“对了。我有个提议。” 段莫离看了她一眼:“什么提议?” “我觉得,每天都要做饭好麻烦的。不如……”叶新月地话还没有说完,就先被段莫离一顿抢白,“麻烦吗?我几乎没见你动手做过饭。” 如今真是世风日下,恶女当道也就算了,这个恶女还无比之懒,女红没见她做过,做饭烧菜的手艺也很有待商榷。 叶新月瞪了他一眼:“小茉莉,不跟我抬杠你会死啊?” 段莫离皱紧眉:“我说了,不要叫我小茉莉!” “我又没答应你。”叶新月耸耸肩,继续她的提议,“你们看这样好不好,每天就一家开伙动灶,今天在这家吃,明天在那家吃……”叶新月笑得眉眼得意,她这个主意实在是太聪明了,“这样轮流煮饭,省事了人也舒服。”叶新月简直要为自己鼓掌喝彩了。 她在现代当宅女可不是盖的。衣服洗衣机洗,吃饭问题叫外卖解决,除了偶尔会去超市买点半成品的食材回去“加工”一下,她家厨房唯一有用的家电就是微波炉了。因为她常常不记得给热水器上水,冬天早上起床洗脸时没有热水实在是太凄惨了。那时,只要拿着叠成方块的小毛巾,浸在放了冷水的微波炉碗里,然后放进微波炉。等一分钟之后,那声亲切无比的“叮——”地出现,代表着她又可以有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个脸了。 她不是懒,只是很会变通,ok?笨蛋小茉莉,不要随便给比人扣帽子。我这是穷则思变,你懂不懂?没学问地蒙古大夫。 段莫离冷笑一声,不放过每一个“唾弃”她的机会:“其实,怎么吃对你而言不都一样吗?难道你还会洗手作羹汤?我又没见你进过几次厨房。” “切,”叶新月不以为意,“谁说我不怎么进厨房,别忘了我还给锦儿烧过好几次鸭子肉呢!”唔,除此之外确实没几次,但是也不能全盘否决掉吧。 “是啊,你那鸭子肉地味道怎么能叫人轻易就忘得了?”段莫离嘴角微微上扬,回想起他有史以来吃过的最怪味的鸭子,他的舌尖还有点发麻。 “不懂欣赏就不要乱说话。”叶新月丝毫没有被他打击到,她笑眯眯地跑去跟正在擦桌子的段锦勾肩搭背,“锦儿啊。你说,姑姑做的鸭子肉好不好吃啊?” 段锦无奈地看着叶新月对他眨啊眨地眼睛,她这么明显地使眼色,完全就是当段莫离不存在嘛。 “锦儿觉得,姑姑做的鸭子肉很好吃。”可怜小小的段锦。本来冷冷酷酷的性格。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现在却必须斟酌再斟酌自己地言语。深怕惹得这两个相处得“很不平静”地大人更加水火不相容。 叶新月满意地拍拍锦儿的肩膀:“乖锦儿,姑姑爱死你了。” 一句话。却说得锦儿差点没拿稳手里地抹布。 见到他白皙的双颊上染上了不自然地红晕,叶新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拍了拍他的脑袋,他柔软的发顶让她本来打算“欺负一下下”就离开的手多停留了片刻,温暖的掌心摩挲着他地发顶,笑容得意非凡。 “姑姑……”段锦没辙地看着她。 叶新月吐了吐舌头。收回爪子。 “姑姑,留下来吃饭吧。”他轻声说道。对于别人而言,也许这只是个客气的邀请,可是对于向来不开口要求别人的段锦来说,要他说出这番话,需要鼓起的勇气却多了很多。 叶新月有些难办地看着他,她自然是不想拂段锦的意。其实,说实话,段锦只要一用这种淡淡的。似乎没有带上多少期望和多少情绪的口气跟她说话。她的母爱就泛滥到需要抗洪救灾了。 “锦儿,改天好吗?”她蹲下来。看着他,无比真诚地保证着,“改天我一定来这里吃饭,好不好?” 段锦笑了笑,其实他并不想笑,可是不笑的话姑姑大概会担心他吧。所以他轻轻地扬起唇角:“好。”握住抹布地手指轻轻抓紧了,又忽地松开,他地笑容挂在脸上,瞬间便有种飘忽恬静的气质,叶新月顿时却有种伸出手去也抱不到他地感觉。 “新月,在吗?”有人在外面敲门,是莫远的声音。 “我在呢。”叶新月来不及细想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念头,急急地回答着。 “莫远,进来吧。”段莫离说道。 虽然从小跟兄长莫遥在外流浪,但是莫远有着良好的教养,听见主人邀请自己了,他这才推开并没有落锁的门,走进院子里。 “吃饭了吗?”莫远寒暄着。“正要吃,”段莫离笑了笑,“一起坐下来吃饭?” 莫远摇了摇头:“多谢,我是来叫新月回去吃饭的。” 为什么简简单单吃个饭,事情会变得这么诡异?叶新月站在旁边,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而似乎古怪的原因,就来自于自己。 现在看来,好像不管她在哪里吃饭,都会有人不高兴——而且,还没有人会明着跟她说,“我因为你没有留在这里吃饭,所以不开心”。 嗷嗷嗷,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叶新月有神地站在原地,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方面是她无比心疼的孩子锦儿,要是她现在走了的话,会不会给锦儿的幼小心灵留下阴影?呜,她才不要成为段莫离第深,而且偏偏又想之美的莫远。 哎——,呼吸都有些微弱了的叶新月同学举手提问:“那个,我可以提个建议吗?” 段莫离微眯起眼睛:“你的建议还真是多。” “要你管。”叶新月撅了撅嘴,有些讨好地看向莫远和段锦,“要不今天我们拼伙儿吃饭吧。” “好。”莫远首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嗯。”段锦也随即同意。 唯一的反对者是段莫离:“我不同意。”好歹这是他家吧,凭什么都不问他的意见。 “少数服从多数,所以反对无效。”叶新月笑得贼兮兮的。 正文 第八十九章 脸红与天气热的辩证关系 “锦儿,我是不是太没有常识了?”叶新月沮丧地站在田埂边,垮下肩膀,问一旁的段锦。转 “没有。”段锦摇了摇头,但是他的唇角还是止不住上扬的趋势。 叶新月蹲下来,佯装生气地敲了敲他的额头:“锦儿,你连姑姑也敢糊弄?” 呼,太可恶了,她不就是估计错了季节,在地瓜根本都还没有种下地的时节提议和他偷跑出来烤地瓜嘛,有什么好笑的,小鬼头。 而且,他居然还真的一本正经地跟着她跑出来,烤现在压根儿就没有的地瓜! 锦儿,你绝对绝对是故意的!叶新月暗想着,以后一定要想个办法把锦儿搬过来跟她住,不然他要是跟着段莫离学,就真的应了一句“学坏容易学好难”了。要是锦儿变成另一个段莫离,那生活将会变得多么不美好…… 段锦抿了抿嘴唇,一直别在背后的双手伸了出来:“姑姑,要不然我们还是烤土豆吧。” 咦,叶新月见到那学名马铃薯的农作物果实时,不由愣了愣,这玩意儿在历史上不是属于舶来品吗?文商国怎么有的?这个时空还真是混乱。 “姑姑?”段锦有些不解地叫她,姑姑难道没有见过土豆吗?她为什么表情那么惊讶? “嗯,那我们要在哪里烤?”叶新月回过神来,觉得这种涉及时间空间历史生物多重学科的问题实在不适合她来思考,她只要管饱自己的肚皮就行。 “那边吧。”段锦指了指不远处地一处树下阴凉之地。 “好。”叶新月掂了掂那土豆。蓦然想起自己在现代。作为一个有着严重网络依赖症的宅女,她曾经在网上“种”过土豆。国内有一家叫x心网的网站,只要注册个账号,就可以拥有一个虚拟的网上农场,萝卜青菜都能种。当然。级别高的人也能种黄瓜菊花……那段日子啊,一群和她一样整天宅在家地干物女。大半夜还精神奕奕地守在电脑前,孜孜不倦地刷新着网络页面。时刻准备着去别人家地菜园子里偷点黄瓜菊花。后来又有牧场可以养鸡鸭,想她搬家滚下楼的前一天晚上,还在网上跟另一个朋友感叹:“哎,我现在穷得连只鸡都买不起啊!”那日子真是海皮得让人想要嗷嗷叫…… 姑姑怎么又对着土豆发呆了?段锦奇怪地看着叶新月:“姑姑,这土豆怎么了?” 叶新月一愣。随即笑了笑:“没什么,我想起以前地一些事情来了。”唉,现在她已经快要完全习惯这个没有电视、没有电脑、连电灯泡都没有的古代生活了。估计她这辈子回到现代地可能性不大。在这里好歹有兰蔻的身躯让自己再世为人,回到现代万一发现她已经被火化然后放到骨灰盒里了,那怎么办?难道玩一出真实版的人骨拼图吗?她绝对会成为都市奇闻版的头版头条的! 段锦一愣,她想起以前地一些事情了?是和莫遥有关的吗?他心里不禁冒出这样的念头,拿着铁片挖土做“土灶”的动作也不禁顿了顿。我看书&斋 今天,听到姑姑说要带他出来烤地瓜,他本想提醒她现在这个时节是没有地瓜的。可是。很久没有单独和她在一起了。每次他想和姑姑说会儿话,总是会出现其他人。他有些舍不得这次出来的机会。便想着到了这里再说。 可是此时,原本不错的心情却瞬间不见了踪影。 姑姑想起过去的事情,难道不好吗?自己应该替姑姑高兴才是。 “怎么了?”叶新月见段锦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以为他被铁片割到手了,忙急急地拉过他地手,“是不是碰伤手了?” 见到自己沾了泥巴地手被她紧紧握住,段锦的身子不由僵了僵。“姑姑,我没事。”他轻声说道,见她缠着白纱布地手被自己手上的泥弄脏了,他忙轻轻抽回手去。 “那你怎么了?”叶新月问道。 自从她搬出段莫离的院子后,她对锦儿就一直有种很莫名其妙的负罪感耶。她总是有种好像她无情无义地抛弃了他的感觉。 但是,如果被一个眉清目秀,总是静静地听你说话,无论你说什么他都无条件赞同,笑起来又眉如远山的小正太,用那种只有小型犬科动物才有的单纯眼神,无比专注地看着你——你能不母爱泛滥吗,你能不母爱泛滥吗?你能不母爱泛滥吗?! “姑姑,你想起什么了?”段锦继续低下头做烤土豆的准备工作,口中状似无意地问道,其实心里却无比地留心叶新月的回答。 “我……”叶新月随口胡诌了个理由,“我想起我原来很喜欢吃土豆。”她可不想跟锦儿解释什么是互联网,什么是网站,什么又是网页游戏…… “嗯?”段锦轻轻扬了扬眉,直觉叶新月没有说实话。他的心里有一丝黯然,只是更加用力地去挖土。 “锦儿,你是土拨鼠吗?”叶新月赶紧拉住他的手,“这么深的坑够了吧?我们只是要焖土豆,不是要埋人。” 段锦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叶新月找来一些干的小树枝,铺在土灶里面,然后拿出一早来的火石,打上火。 很快,这些干柴就“噼噼啪啪”地烧着了,叶新月坐在下风口,一时不注意,被烟给熏个正着“咳咳……”她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段锦见状,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又扶着她坐到对面的位置上。 “姑姑。你好些了吗?”他轻声问道。 她怎么这么瘦?他地手拍在她的后背,诧异于自己原来怎么没有发现,姑姑瘦得几乎风一吹就要飞走了。 “没……没事。”叶新月抬起头摆了摆手,“可能有几根树枝还有些潮气。”她说道,因为那烟熏得她眼泪直掉。 段锦本想用手替她擦干眼泪。却忘了自己的手之前刚刚拿着铁片挖土坑。现在手上全是些泥土。他这一擦,顿时将叶新月擦成了花猫脸。 见到叶新月黑一块白一块的脸颊。段锦不由愣了愣。 叶新月则以为他擦好了,还朝他笑笑。她的眼睛笑起来时总是弯弯地。像是一弯小小地月牙儿,眼神晶亮晶亮的,让人看了简直不想移开目光。 看到她地笑容,段锦不由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叶新月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笑什么?”段锦平时也就微笑而已,这么笑绝对有问题。 “姑姑。你的脸……”段锦忍住笑,指了指自己地脸颊。 叶新月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看手上,居然是黑色的。她看了一眼段锦的手,顿时明白了他笑的原因。 “啊呀,你这个小坏蛋。”叶新月假装凶巴巴地朝他扑了过去,“你把你地漂亮姑姑毁容啦!”她轻轻握住段锦的脖子,似乎想要勒住他似的,前后摇晃着。 段锦倒也配合地轻轻放松了身体。与叶新月笑闹着。 终于。叶新月玩得累了,这才想起还烧着的土灶。 等他们俩看向土坑时。一点也不意外地发现,火已经熄灭了。 “这么快就烧完了?”叶新月有些惊讶。 “我再去找些干柴来。”段锦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刚才姑姑几乎要把他扑倒在地了。想不到,姑姑玩得疯起来比求学书院最贪玩的孩子还要精力旺盛。 “等下。”叶新月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她站了起来,段锦见她鞋面上沾了几根枯草,便蹲下来,轻轻地将那几根草屑掸开。 叶新月倒是因为他的动作而怔住了。 段锦站起来,看着她怔然的样子,微微一笑,眉眼之间俱是恬淡:“姑姑,怎么了?” 叶新月甜甜地一笑:“没什么。”她手臂绕过段锦地后背,握住他另一边地肩膀,顺手拍了拍:“一起走吧。” 段锦眼力好,动作快,很快就找来了不少干树枝。叶新月的战果就没那么丰富。 “锦儿,你找那么多做什么,真不给我面子。”叶新月看着自己手里寥寥无几地树枝,有点郁闷。 段锦有些无语。这有什么好比的? 叶新月假装郁闷了一会儿,随即又笑嘻嘻地说:“锦儿,你是不是该陪我去趟水边,我记得刚才看到一个小水泊的。我要洗脸。” 段锦接过叶新月找到的干树枝,随即和她一起来到水泊边。 细心地将树枝放在离水泊一段距离的陆地上,段锦这才走到叶新月身边。 “我来。”见到叶新月正要将包裹着白纱布的手浸入水泊里焯水,他连忙制止她。 他先把自己的手洗干净,随即拿出一块布帕,在水里浸湿了,微微拧干,转身递给一旁的叶新月:“姑姑,给。” 叶新月却笑盈盈地不去接湿帕子:“我脸上的泥巴是你弄的,难道你不觉得应该由你负责把它们清理干净吗?” 段锦愣住了:“我清理?” 叶新月故意露出受伤的表情:“怎么了,你不愿意?” “没有。”段锦忙说道,随即迟疑了片刻,拿起手里的帕子,慢慢地为叶新月擦拭起来。 他的动作那么轻柔,就好像擦拭的不是叶新月的脸,而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那般的小心翼翼。他的手指隔着布帕,擦过她微弯的眼角,擦过她削瘦的脸颊,擦过她小巧的下巴……他一不小心,就看进了她的双眼里。那双盈盈犹如秋水的双眸之中,是他的身影。他忽然想要近姑姑一些,看看她眼里自己的那双眼睛里,是不是也有她身影? 叶新月不由失笑:“锦儿,我的脸又不是宣纸,不会沾水就会擦破的。”段锦的动作越来越轻,简直弄得她的脸有些痒痒的。 段锦的脸却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他垂下长长的眼睫。 “擦、擦好了。”他站了起来,“姑姑,我们去烤土豆吧。”他低着头,有些不敢看她的脸。 叶新月倒没有察觉到他有什么不对劲,只是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好。” 一大一小两个人并排走着,段锦一手捧住干柴,一手拉着叶新月的手。清风吹过,他们的对话风中飘散开来。 “锦儿,你热吗?”某姑姑很关切的声音。 “不热。”某正太没什么语气波澜的声音。 “那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某姑姑很疑惑的声音。天更新的说明“三鹿毒奶粉事件”作为案例说明了,好难写,写得我都想去喝三聚氰胺了。 正文 第九十章 杀人剑 “姑姑,曾夫子要找的那个人找得怎么样了?”段锦便往回走边问。脸上的红晕总算退了下去,他想起这件事情,便随口问道。 叶新月耸了耸肩:“已经在找了。”其实,官家小姐的信息是段莫离去问来的,人是莫远负责找的,她唯一的职责就是把从段莫离那里听到的关于曾夫子失散的初恋情人的信息,转述给莫远听。 “嗯。”段锦点了点头,侧过脸看向叶新月。后者则一副吃饱喝足连路都不想走的样子。 “锦儿,今天不去上课真的没事?”叶新月问。其实她的语气并不是很在意,反正锦儿那么聪明,学习的效率高得吓人。 “没事。”段锦不太在乎地说道。 段莫离真是浪费了锦儿智力启蒙的好时机啊,叶新月可惜地摇了摇头。 “姑姑,怎么了?”段锦抬起头,看向她。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晕染出一圈淡黄|色的光晕,她朝他笑了笑,神情慵懒得好似一只屋顶的小猫。“没事。”她淡淡地摇首。 轻轻地拉住她的手,段锦的小小掌心传来干燥的温暖。他的手指并不短胖,反见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弯曲,勾住叶新月的手指。他没有继续问,只是回头望了望身后的背影,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只是,这平静很快便被打破了。 段锦首先警觉地看向不远处的一处草丛,整个人瞬间绷紧了。 叶新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锦儿,你怎么了?” 那个“了”字的话音尚未落地。忽然有三个人瞬间从四处地草丛之中窜了出来。说是窜,还是慢了些,对于叶新月而言,他们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叶新月不禁想起游戏里那总是瞬移出场的npc。 叶新月一愣,随即也有些紧张起来——你不能指望看见三个拿着剑面色冷酷的人出现在你面前时。叶新月有多镇静。这三个人可不是给个铜板就可以打发走的叫花子。 他们要地。是人命。 “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目地?”叶新月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她挡在了段锦前面,努力拿出一个大人该有地气势。其实。她怕得要命——那三个人手里寒光闪闪的剑可不是玩具,被那剑在身上拉个口子,绝对够她喝一壶地。我看书_斋 她现在所有的神经都紧绷着,幻想也许段莫离或者莫远会从天而降。可是,段莫离现在在书院。莫远则在家,他们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三个人却一声不吭,只是拿着剑,又朝他二人逼近了一步。不知不觉,叶新月和段莫离已经处于他们的包围圈内。 叶新月暗叫不好,双臂微张,想要将段锦完全护在自己的怀里。 “你们是不是要钱?”她一边说话,一边悄悄地看向四周。糟糕,这附近没有人家。连呼救都肯定没人听得见。她的脸色不由白了几分。“我们没有钱。” 忽然。一个虽小却动作平稳地手掌握住了她的手。她一低头,迎上的是段锦平静一如幽深寒潭的黑眸。他的另一只手按在腰间。 然而。他的这个动作却让叶新月不由心急起来。 因为,段锦的另一只手握住的是他几乎不离身的那个铁片,只有两尺多长,随便在一边塞了块软木,便算是可以用手握住了。不久之前,他也正是拿着这铁片为叶新月和他自己在地上挖着烤土豆地坑。 然而,显然此刻,段锦是打算把它作为保护他们地武器。 他的眼神那么镇定,好像这柄“剑”真地能保护他们似的。叶新月有种想哭的冲动,平时锦儿那么老成,千万不要在这么非常的时候忽然“天真”——那真的会要命的! “有人花重金买你的命。”三人之中,个子高挑并且面色最冷峻的那人冷冷地说。他是三人里的老大。 你?叶新月一愣,他在说她吗?可是,她有招惹什么人以至于让对方要仇恨到请杀手来解决她的地步吗? 难道是兰蔻的仇家? 念头在叶新月的脑海之中瞬间万变,另一个略矮一些的杀手则嘿嘿笑了笑:“小兄弟,你这命还真是值钱。”他是老二。 小兄弟?!叶新月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些人是冲着锦儿来的!她的眼前顿时闪过锦儿双手手臂上那红色的疤痕,心中一惊,她将锦儿拉回自己身后,满脸戒备地看着那三人,比认为他们的目标是自己时还要紧张。 段锦却不知怎么灵活地一转,再次挡在了叶新月的前面,将她和那三个杀手隔开了。 “锦儿!”叶新月的声音有些生气,但是现在不是教育锦儿的时候,她再次握住锦儿的肩膀,想要把他拉回自己的身后。她就像是一只尽职的老母鸡,在面对老鹰时努力张开羽翼,想要保护孩子。只是,现在虎视眈眈的老鹰有三只,而她却只是一个人而已。 段锦的脚就好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叶新月拉他竟然没有拉动。 他轻轻地抽出自己的“剑”。 “嗤——”三个杀手之中,一直没有出声的那个人口中轻蔑地一笑。 显然,对他们而言,这个武器实在是太好笑了些。这仿佛是一个小孩子的玩具一样。本来是被段锦随随便便地系在腰间的,此刻又被他抽了出来,随随便便地拿在手上。 对于用剑的练武之人而言,这的确是个好笑地笑话。 段锦却一点也没有笑。 本来,除了对叶新月。他就很少会笑。而此刻,他冰冷的双眸上好像笼上了一层寒霜。 “我的命值多少钱?”他冷冷地问,语气冷静的仿佛不是个孩子。 叶新月没有见过段锦这个样子。虽然他也经常不笑,但是倒也不曾有过这么冷漠的表情。这样地他,看起来不再是个清新地少年。反而有种花开到极致即将颓败的荼靡气息。 阳光轻轻地斜洒了下来。他脸上冷漠地表情被染上了一层金色,他的容颜反而模糊了。只有一个模糊地写意轮廓。 叶新月不再试图将他拉回自己的身后,因为她之前无数次尝试的失败。让她明白了锦儿此时的倔强与坚定。她一直把他当做一个孩子,他也一直总是乖乖地做一个孩子。可是当大难来临之时,他却仿佛在瞬间成长,那坚毅的神情,让人几乎想要依。 叶新月选择和他并排站着。 “三千两。”为首地杀手说道。说完他自己都不由愣了愣。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轻易地回答这孩子的问题。 “你的命只值四两。”段锦看向最后耻笑他的“剑”的那个杀手,语气平静地让人几乎要忘记这句话其实是在挑衅,倒好象……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叶新月紧张地又近他一步:“锦儿。”她低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不希望他继续激怒这些看起来显然“业务纯熟”的杀手。 “孩子说的话,你们不要当真啊,呵呵……”叶新月干笑两声,试图缓 正太养成指南第18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缓和一下气氛。要命,她的缓兵之计要“缓”到什么时候,怎么还没有其他什么人出现救他们? 显然那第三个杀手却不想就这么放过段锦。 “臭小子。看好了。”他随手一划。一旁地上地一片草丛便矮了几分,被剑锋割下来地草叶分撒了一地。“你那也算是剑吗?”他冷笑不已。满是轻蔑地看向段锦手中那个没有开刃,没有剑锋的“剑”。 “如果你能照着我刚才那样做一遍,我就放你们走。” “老三!”出声喝止他地是之前说话的两个杀手。可是,他们也清楚老三的脾气,对于钱财他不在乎,可是却爱剑成痴。 不过,想来这个少年也不可能有赢过老三的机会。他们三人之中,虽然凡事都是听高个子这个老大的,但是三人之中,武功造诣最高的还是老三。他就叫老三——一个杀手叫什么,有谁会在乎吗? 老大和老二他们只是轻轻喝了一声,也只是静观其变。 “我的剑不是用来割草的。”段锦冷冷地说。 这个叫“老三”的杀手格格地笑着:“那你想要买我的命?用四两买?”他的笑声有些阴森,又有些嘲弄。 “我不想要你的命,我只是想要把它卖给你,换四两银子。”段锦的语气依旧那么淡漠,说的话明明很满是稚气,可惜除了老三有些难看的脸色,没有人笑得出来。 因为,段锦的态度认真得让人简直要忽略他是个孩子。 老三轻轻吐了一口气:“我的命可是千金难买。” “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段锦自顾自地说,他轻轻地上前一步,直视着老三的眼睛,那目光清澈一如平静的湖水。 老三的喉咙动了动:“你要杀谁?你的剑又杀得了谁?”他继续微笑,只是笑容却不知不觉地有些勉强起来。 “你!”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他也动了起来。 在一秒之前,他的剑还是那样随随便便地握在手里的,而一秒之后,那剑已经刺穿了老三的喉咙! 只是,没有人看清楚段锦的剑是如何插他的咽喉里的。 叶新月只觉得喉咙一紧,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咽喉。 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的另外两个杀手,瞬间变了脸色,再也不因为对方是孩子而轻视。 当剑锋划破风声时,叶新月忽然嗅到了迎面而来的死亡的气息。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惊变 最后一个杀手也倒下了,带着满眼的不可置信。轰然倒地的高大身躯在落地的瞬间发出沉闷的响声,阵阵尘土扬了起来。人的生命便是这样,总一天,所有人都会尘归尘,土归土。 段锦冷冷地抽回他剑,再也没有一个人会蔑视他的剑。他觉得手臂有一丝酸痛,这是紧张过度的结果。虽然他看起来很镇静,但其实,他也没有应付过这样的场景。只是,当这三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心中忽然便生出了些许暴虐的躁动。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杀了他们。而他则吓坏了叶新月。 叶新月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显然不能适应现在的场景。 “姑姑。”段锦走到她身边,想要握住她的手,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叶新月却像是被烫了一般缩了缩手,段锦的脸色不由一白。她讨厌他? 她的眼神落在那剑上,上面有着残余的血迹,她仿佛还能嗅到空气之中弥漫开来的血腥气。她有种不可抑止的恶心的感觉涌上咽喉。 “呕——”她双手按住腹中,低头一阵干呕,之前吃的烤土豆全部被吐了出来。她几乎要站不稳了,双手很快地从腹部下滑,撑住自己的膝盖。 段锦将剑放回腰间,快步走了过来,扶住她,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叶新月的背部不由一僵。段锦面色微微尴尬,拍着她后背的手也不由顿了顿。 “姑姑。”他轻声叫她,语气里多少有些试探地意味。 叶新月却只是低头干呕。断断续续地又吐出一些清水,直到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掏空了,这才直起腰,大口地吸着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姑姑。”这是他第三次叫她。他甚至不抱希望她会答应他。 “锦儿。”叶新月却重重地用自己的手撑住他的肩膀。就好像要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他地身上一般。 段锦地眼神不由一亮。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可以转换得这么快,前一秒还似失足坠下悬崖般不断下降。这会儿却又好像飞上了云端。姑姑还愿意触碰他,单单这一点。都叫他觉得欢喜。 “我扶你去那边坐下。”他说道,乖巧一如往常。 “好。”叶新月点了点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段锦,欲言又止。 段锦则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到不远处地树下坐下。叶新月疲惫不堪地将头向树干,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的眼睑微抬,视线不可避免地接触到倒在地上地那三具尸体,心中那种作呕的感觉又再次涌来。 一双温暖而干燥的手蒙住了她的双眼,接着,一个清越而透彻的声音在她地耳边响起:“别看。” 叶新月的手轻轻举起,抓住这双不及自己手大的小手,却没有将它们从自己的眼前移开。 “为什么?”她张了张双唇,手指冰凉的温度让段锦忽然有些内疚。他不该在她面前杀人的。他没有杀过人。可是却也并没有因此而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许是他的确是个冷心的人。但是,如果他真地足够冷酷。那么为什么又那么在意姑姑地感受? “他们不是好人。”他轻声说道,“如果我不杀了他们,那么我们就会死了。” 叶新月第一次感觉,这个世界真的跟她所在地那个社会不同。在她原来的生活里,杀人这种事情只存在于新闻、小说、影视剧里,她没有想到有一天真的会亲眼目睹它的发生。她现在的感觉非常的不好——因为,杀人的居然是锦儿。 锦儿或许性子冷淡了一些,可是他怎么会杀人?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叶新月不敢置信,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刚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真的是锦儿吗? “为什么要杀人?”叶新月的声音哑了一些。“姑姑。”段锦咬了咬嘴唇,捂住她眼睛的双手没有放下。他站在她身后,轻轻地将头埋入她的发丝间,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觉得自己终于平静了一些。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之前为什么忽然便那样狂躁,就好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杀意。 叶新月没有再躲避他的动作,这让他心里略略好受了一些。 “我错了。”段锦闷闷地说。他不想继续解释他杀人的理由——其实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自己的心里也有些慌乱。他很少有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感觉到温暖的手心下,叶新月睁开双眼,那长长的睫毛上下刷着他的掌心,轻轻地、痒痒的,接着,有湿濡的感觉传来。 她哭了?段锦连忙转到叶新月面前,果然,她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姑姑,别哭。”他一阵慌乱,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他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惹得她伤心了,连声说道:“锦儿知错了。” 叶新月真的是没了主意了。锦儿杀人了!也许是她太没种,她现在真的慌乱到不行。该怎么办?难道带着锦儿去投案自首吗?叶新月在现代是个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虽然不一定能见义勇为,但是绝对不会自己犯法,何况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按照一个在法制社会里生活了这么久的人的习惯性思维,她第一反应便是带着锦儿去自首。 但是随即她又在心里拼命否决了这个想法,不行,如果把锦儿交给官府处理,肯定是凶多吉少。这些人是锦儿的仇人派来杀他的,他也算是自卫,可是古代地法律只有杀人偿命。哪有自卫酌情? “锦儿,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和段锦再说这些也已经于事无补,但是她却还是希望锦儿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因为他看起来,比起刚刚结果了三个人的性命,他根本只是在乎她是不是生气了。 “我……杀了人。”段锦轻声说。“我错了。姑姑。” “这不是你做错没做错的问题!”叶新月尽量避免自己的视线往那三具尸体地方向看去。“锦儿,你杀人了。”她一脸严肃。“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么严重。” “我……”段锦无法回答,因为他确实没有觉得这有多严重。刚才地一切发生得虽然很突然。可是他却好像只是在做一件很熟悉的事情,压根没有害怕或者考虑这样做对不对。而且,他觉得,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护姑姑和自己。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只是既然姑姑这般着急,既然姑姑都已经哭了,那他定然是做错了什么地。所以,他低头,他认错,因为她的眼泪让他慌了手脚。他宁愿面对地是三个持剑冷酷的杀手,也不愿见到姑姑的眼泪。 “现在该怎么办?”叶新月紧紧地皱起双眉,有些神经质地咬着手指甲。锦儿刚才杀人也是为了保护她,她现在也要保护他。 段锦轻轻握住她啃得面目全非的手指:“姑姑。” “我们去找段莫离。”叶新月说。她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腿软得厉害。 听到叶新月说要去找段莫离,段锦的脸色不由一白。 叶新月以为他是怕会被段莫离责骂。说道:“这件事情必须让段莫离知道。”他是锦儿地养父,这么严重的事情,叶新月根本就没能力瞒得住。而且,这三具尸体难道就这么暴尸荒野吗?这附近虽然没有多少人会经过,可是…… 叶新月越想越觉得心乱如麻,她的手不停地握起、放松、再握起、再放松……这样想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回去找段莫离商量怎么办。段莫离说伴随着锦儿的出生,很多人死去,言语之间,似乎是把责任都怪在了锦儿的身上。不过,既然涉及到那么多的死人,说不定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关于为什么有人要花重金请杀手取锦儿的姓名,他会给她一个解释。 “真是厉害呢。”一个淡淡的声音忽然从他们背后传来,段锦浑身顿时紧绷,叶新月也吓得几乎要跳起来。 一个清秀地女子,忽然面带笑容地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段锦满眼戒备地看着她,叶新月也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个女子在这里站了多久,又看见了多少。 “段锦,你还真是厉害呢。”那女子不紧不慢地说出段锦地名字,似乎完全见不到段锦和叶新月眼中闪过的惊讶之色。 “你认识锦儿?”叶新月轻轻地问。 “我地相公,原来也是这个村子的人呢。”女子走近了一步,她的笑容很友善,友善得让叶新月不禁放下了防备。 一阵风轻轻地迎着段锦和叶新月的面吹来,风中夹杂着淡淡的香气。这女子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叶新月的脑海之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便发现自己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眼皮忽然变得无比沉重,连抬眼仔细看一眼这女子的容貌都做不到。她的手脚也似乎绵软无力,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站在她前面,阻隔住她和那忽然出现的女子的段锦,也在这阵香气里渐渐失去了意识。在他的世界整个昏暗之前,他见到那女子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由下意识地抓住了叶新月的手。 姑姑。 他想要叫她,但是却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他和她拉着彼此的手,一起倒了下去…… 正文 第九十二章 纵难救 这是哪里?渐渐恢复意识的段锦,努力地睁大眼睛,看向自己身处的地方。周围一片漆黑,那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漆黑,连一点可以看到轮廓的物件都没有。他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双手似乎都被什么固定住了,许是绳子或者链子。背后一片冰凉的触感,让他觉得自己是被着墙绑着。 他的眼睛尽力地适应着黑暗,眼神四处逡巡着,希望能找到叶新月。他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是和姑姑一起倒下的。对于之后他是怎么到了这里,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他就一点也不清楚了。他不知道黑暗之中有什么,也许在某个角落,那个忽然出现并且将他们迷晕的女人正在冷笑着看着他。 所以,他咬了咬嘴唇,一声“姑姑”到了唇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不行,若是这女人是针对他而来的,他已经连累姑姑了,不能再让她因为自己而成为对方手里的人质——一旦那女人发现了姑姑对他的重要,后果会是怎么样他想都不敢想。 他只能屏住呼吸,寻找着叶新月的身影。渐渐地,他开始适应这没有光线的环境,但是却没有见到叶新月。他的心底不由一沉。 “嗤——”一声,不知道他是不是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周围忽然灯光大亮,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这突如其来的强光让他的眼睛极度不适应,一阵阵刺痛让他地太阳隐隐地跳动着,仿佛里面有几十根细针同时刺着他的太阳一般。 原来。这是一间封闭的房间,无门无窗,只在各个墙角屋梁处都点着蜡烛,烛光跳动,一屋子的黄|色光线在眼睛尚未适应光亮的段锦地眼中。碎成无数细小地碎片。 等他看清眼前的景象。他地瞳孔疾速地缩小! 他的对面,坐着满身血迹地叶新月。她身上有无数道伤口。衣服上血迹斑斑,看得人触目惊心。 “姑姑!”他不禁失声叫她。同时拼命地挣扎着,想要脱离束缚。他的手腕有股剧痛传来,他看清自己是被两个铁环一样的东西扣住双腕,而铁环的另一边则深深嵌入墙壁。他的挣扎没有让铁环脱离墙壁,也没有让自己恢复自由。而他地大声呼唤更没有让叶新月醒过来。 她是不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像是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段锦咬着牙不停地试图把手从那铁环之中拔出来,口中则不停地呼唤着叶新月。转载自我看書齋铁环的边缘磨得他的手腕一圈的肌肤全部磨破,丝丝鲜血浸染上铁环,混合着金属,散发出一种类似铁锈的特有味道。 可是,对面椅子上斜着坐在那里的叶新月,就像是一个破旧的布偶。没有一丝一毫地生气。不对他做出一点回应,只是那么安静地微微坐在那里。头部轻轻垂着,有凌乱地发丝垂下,倒好象睡着了——除了她满身的血迹,叫人无法忽视。 不管段锦怎么喊她,不管段锦怎么唤她,她就是不醒,段锦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三步远处,却就是无法触及她半分,一股无力感就好似令人作呕地蚯蚓,爬满他的全身。渐渐地,他的手臂也被手腕处流下的一条条血液染红,那一条条红色的液体痕迹,就好像他手臂上的伤疤开出妖娆的枝丫,诡异而美丽。 手腕上的疼痛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他只是摇晃着那铁环,使出浑身解数希望可以恢复自由。他想看看姑姑怎么了,是受了伤,还是……他赶紧刹住自己脑海之中差一点就深入的念头,不会的,她不会有事的。光是这般想一想,他都觉得心里一阵颤悸。他只恨自己为什么那时没有再警觉一点,那女人出现的时机那么凑巧,说的话又透着古怪,他却还是轻易地便被她施放香气迷晕了。如果姑姑有什么事情,如果……即便只是“如果”,他都无法接受。血红色漫上他的双眼,精致的鼻翼下,是抿紧至近乎失去血色的双唇。他握紧了拳头,坚持不懈地为了能摆脱铁环的束缚而摇动着,而眼神却一刻也没有离开面前那个脸色苍白一如宣纸的女子。 “姑姑……”他叫着她,一刻不停。他不会放弃她,就像当初,她对他也不曾放弃过那样。不管他是不是不祥,不管他是不是孤僻,不管他是不是让周围的人都敬而远之,不管他是不是连养父都讨厌他……她都没有远离他。她和他说话,她对他笑,她拥抱过他,她给他做味道独特的食物……这个世界上,姑姑是第一个说会喜欢他的人。 许是他太自私了,总希望这个世界上会有人真心对他好。 哪怕,只一个,就好。 哪怕,只她一个,就好。 所以,姑姑,你千万不要死去。 请你……千万……不要…… 他的眼睛有些生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睁着太久太久了,干涩的感觉逐渐明显。干涩过后是湿润。他虽然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但是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生怕他一个眨眼,她就会消失了一般。 过了片刻,眼角渐渐有温热的液体轻轻流出眼眶,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在流泪。 他不该哭的,姑姑会没事的。哭泣只是懦夫的表现,懦夫是没有办法救出姑姑,带着姑姑离开现在的险境的。段锦第一次这样痛恨他作为小孩子的身份,如果他是,当时那一女子一出现他就会警觉的吧,那他们就不会落入这样的境地,姑姑更不会生死未卜;如果他是,此刻的气力就会大些的,那他就可以挣脱铁环,带着姑姑离开这里;如果他是,就不会面对此时的险境一点办法也没有,却闹笑话一般地落下泪来…… 可是,他不是,他保护不了姑姑!这个念头让他焦躁不已,挣扎的力度几近疯狂,纤细白皙的手腕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除了青淤外,便是红色的血。 细密的汗珠布满他光洁的额头,红色的血液像是恐怖的符咒一般画满他的手臂,一头束起的黑发因为挣扎而全部披散下来,漆黑的发遮住他的那张脸,却遮不住那张冷绝清雅的容颜。他的个子不高,长而凌乱的头发几乎将他湮没在了明耀的烛光之中。 而对面的叶新月,依旧完全没有反应,不管是他的呼唤,还是他摇动铁环时哗啦哗啦的声音,都没有办法让她清醒似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段锦的心一阵冷过一阵,他不敢停下来,因为身体上的动作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那个他不敢想的念头现如今就好像和他本身的意志在拉锯一样,让他几乎要咆哮。 “姑姑。”他急切地唤着她。 “姑姑。”他恳切地叫着她。 “姑姑。”他几乎在恳求她。 醒来,求你醒过来…… 他不是在哭,虽然有眼泪流出,但是他想他一定不是在哭。姑姑一定会没事的,他不需要难过,他只是眼睛在流汗。就像人走了很久的路,做了很多事情就会觉得累,就会出汗一样。他只是盯着她看了太久,所以眼睛累了也流了汗而已。 对面的火烛轻轻跳动着,仿佛是在舞蹈,与沉静到一言不发仿佛就此睡着的叶新月形成鲜明的对称。 “呵呵……”一声空洞的笑声忽然从这房间的某个角落传来,就好像一个总算看够了戏的观众,就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段锦的背部顿时绷直,他停住动作,慢慢地循着声音向这个房间的角落看去…… 没人?!难道他听错了?他下意识地看向叶新月,她还是静静地坐在对面,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脸。 他缓缓地将头转向另一边,另一方向的角落里,依旧是空空的,没有人。 段锦心里的惊惧不由扩大不已。他暗叫自己一定要镇静。他的视线将整个房间他目光所能及之处都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有人存在。 但是,那声音有些耳熟,他显然在哪里听过。 是那个迷晕他们的女人吗?他的脑海之中闪过他陷入昏迷之前,她脸上挂着的冷笑。 “你是在找我吗?”那女人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赫然站在了叶新月的面前。她的脸上挂着盈盈笑容,眼神却恶毒一如蛇蝎。 段锦没有说话,他的脑子飞快地旋转着,希望能找到一个办法让这女人走近自己。他的手虽然被固定住了,但是脚却是自由的。如果她来到他面前,他也许可以一脚踢到她的昏睡,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是。”这样想着,他便轻轻点了点头,冷冷地说。 那女人悠哉游哉地围着叶新月坐着的椅子慢慢地走了起来。 “别急,”她浅笑,“一个一个来。让我先解决她。她叫什么?叶新月?是你姑姑?”随着她的话,她举起的手中赫然出现一把尖尖的匕首,闪着寒光。 “不!”随着段锦凄厉的叫喊,匕首迅速地对准叶新月的后颈刺了下去…… 叶新月的头发被那女人拉着,她随之轻轻地抬起头来。她的眼神空洞而无光,望向段锦的目光无神而黯淡。 “不要!”段锦拼命地想要拔下手腕上的铁环,力度大到几乎腕骨折断! 对面,叶新月的脸上,有两行血红色的泪缓缓流下……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值钱的伤疤 “哗啦”,当头浇下的冷水瞬间让段锦一个激灵。 他蓦然睁大眼睛,冰冷的水流进了他的眼睛,带来一丝不适,他眨了眨眼睛。 刚才原来并不是现实。他松了一口气。 和他刚才昏迷时的梦里一样,他被着墙固定住,双手被头上方墙壁上的铁环扣住。 他看向自己面前站着的女人。她的嘴角噙着丝丝冷笑,手里拿着一个水瓢,显然刚才泼了他一头冷水的就是她。 “醒了?”她笑眯眯地问,虽然这笑容在段锦看来丝毫没有一丝笑意。她的心中有些恼恨,因为这个孩子实在是不像一个孩子,醒来后既没有恐惧,更没有尖叫,即便他睁眼的那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却似乎也与他现在所处的环境无关,倒好象是做了一个噩梦。反而,他见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后,倒好似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这怎么能叫她不恼恨? 虽然他不及她高,两人面对面站着时,他必须仰起头才能看见对方的脸,与她对视。 但是,他却散发出一种冷冷的压迫感。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就好像钢铁一般。所以,他在她面前并没有因为身高或者年纪而在气势上矮上几分。他没有见到叶新月,心里有些空空的,没有见到姑姑,就说明自己的噩梦不是现实,这让他放下心来。但是另一方面,看不见姑姑。他便无法确定她现在的情况,不知她是好是坏,这让他焦急不已。而这种焦急,他又不敢表现出来。梦里这女人如何对待叶新月的场景他历历在目,这让他深怕自己流露出来地哪怕只一点点的在意。都会将叶新月推入一番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他集中精力应付眼前意图不明的女人。 “你在看什么?”他哑着嗓子问道。 他感觉自己的口腔内壁似乎破了,咸甜地血液气味充斥着他地嘴巴。可能刚才做噩梦的时候。他太过紧张了,不知不觉将空腔内侧咬破了。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得口干舌燥,虽然刚才被这女人当头浇了一瓢冷水,但是他还是觉得已经干渴到嘴唇裂开。 这女子打量着这少年。他和她在画上看到地有些区别,长大了不少,也长开了一些。如果他胖一些。再爱笑一些,绝对是个讨喜的孩子。但是,从她一直在暗处地观察来看,这个小小少年似乎老成过头了,基本上不苟言笑——和那个一起被她掳来的女子时除外。我看书斋 “我在看你。”她漫不经心地看了看他的打扮,很普通的布衣,似乎穿了很久,洗得有些发白,但是很平整。她有些奇怪。她从相公的口中得知了段锦地出身。段莫离怎么会让他就这样如同一般乡野小孩生长?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他轻轻地扫了一眼自己所处的环境,和他的梦境之中还是有些差别的。这似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家的屋子。可能是用来堆放杂物的——但一般的杂物室会有这种铁环扣在墙上吗?段锦觉得这有些类似于行刑地地方。他见到女子身后有一个比一般方桌长不少,上面还蒙了一层铁皮,上面放着一把锃亮地屠刀。这把刀的旁边,还静静地躺着他地“剑”。 “看够了吗?”他视线重新转回她的脸上。在他的记忆里,真的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他不知道她是为何而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绝非善意。 他的话几乎没有温度,仿如他来自冰天雪地似的。如果不去看他的样子,你会觉得说出这样语气的话的人,一定是个看尽千帆的成年人。 女子转身将水瓢扔进一旁的水桶里,“看够了。你呢?发现能从哪里出去吗?”女子冷冷讽刺地一笑,她不认为一个手腕比成年女子还要细的少年,整个人都被铁镣锁住后还能轻轻松松地从这里逃出去。这里离当时她迷晕他们的地方已经相去甚远,幸好他们俩一个孩子一个女子,不算很重。也幸好她还有些蛮力。这才拖着他们避人耳目地走了小路,又想办法雇了辆马车,随后随便找了个理由让车夫把他们送到了这里。 这里是她当时雇来打算折磨他和段莫离的地方,四处都很荒凉,多是废弃不用的破瓦房。但是,后来,她查到临渊宫的人也在段锦身边出现,考虑到未免夜长梦多,她只好放弃手刃仇人的打算,而是雇了三个杀手。正好段锦和段莫离不在一起,她本以为段锦身为孩子,要好解决一些,就决定先从他下手。谁知三个杀手没有完成任务,反而被他杀了。 想起他杀人时那冷酷的表情,她在暗处看着也不由浑身一个寒颤——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孩子的眼里有这样冷绝至钢铁一般的神情——他简直不把人命当命。 可是,奇怪的是,他却对一旁那个叫叶新月的女子好得不像话,在她面前,他倒真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这点,她才没有在将他们迷晕后,顺手解决这个见到她脸的女人,而是心念一动地把她也一并带了回来。 段锦对这女人的话避而不答:“你是谁?”他问道,开门见山,丝毫不拖泥带水。 女人笑了起来:“你的仇人。”段锦扬了扬眉,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似乎不管她是他的仇人还是他的亲人,都跟他无关似的:“哦。”他的回答波澜不惊。 这女子心里有微微的失望,她原本想要能从他眼中看出一丝惊慌的,但是显然。她还是低估了他处变不惊的能力。 “你不好奇,你和我到底结了什么仇吗?”她问。 段锦语气淡淡地回答:“无非是因为我出生发生地一些事情吧。”他无法知晓当时只是婴儿的他怎么会害死那么多人,但是他对于自己不记得的事情,也并没有太多的负罪感。虽然,偶尔想起这件事情时。他会好奇自己的身世。不过,更多地时候。他只是在意这件事情地存在,而不是这件事情的影响。 “有一点点关系。”这女子微微一笑。“你知道你出生时地事情?” 段锦觉得没有必要说谎:“我不知道。”不知道此时姑姑在哪里,他恨不得脱口就问这女人把姑姑藏在哪里,有没有对她怎么样。但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千万不要关心则乱,因为那样绝对没有办法帮到叶新月。说不定还会给她带来麻烦。他有些疲惫地微微垂下头,顺便平复着内心的焦躁不安。 那女人揪住了他地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你根本就不该生出来,孽种!”她的一口银牙咬得格格作响,仇恨的目光落在段锦身上,几乎要在他的身上烧穿两个窟窿。 孽种?!段锦心里一阵苦笑,似乎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缺讨厌他仇恨他的人,幸好姑姑喜欢他。他地心里有些欣慰,脑海之中掠过叶新月安慰他时的笑容。还有她温暖的掌心和稍低的体温。 看到段锦居然莫名其妙地走神。这女子忽然暴躁不已:“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我的相公?!” 段锦的头发被她抓着,后脑不停地撞击着身后的墙壁。他的头部很疼,甚至有些恶心想吐的感觉。很遗憾地是,虽然这女人此刻离他很近,但是他却不像梦里那样只是手被控制住,而是手脚都被铁链铁环锁住,固定在墙上,无法动弹。所以梦里他梦见自己可以制服她地办法,在现实之中,根本行不通。 这女人近乎歇斯底里地发泄了一会儿,才微微恢复了平静。她大口喘着气,松开抓着段锦头发的手。她刚刚地尖叫声让段锦耳膜几乎都要被震破了。 “我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他微微一笑,虽然头发凌乱不堪,神情也有些虚弱,但是只要他愿意,他的笑容依旧从容优雅得仿佛此刻受制于人的不是他。当然,他此刻的这番话显然让这女人更加怒不可遏。但是盛怒过后,她却反而更加冷静下来。 “你希望我发怒?”她轻轻眯着眼睛,看向这个内心一点也不像外表那般年少无知的少年,仔细研究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眼神。 段锦避而不答:“你的相公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说跟我有关?” 那女人拉了一张凳子,坐到他面前:“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段锦问得一脸认真:“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 女子拉住他的衣袖,轻轻地向下卷,直到他双手臂上的那两道伤疤都展露无疑,这才问道:“关于这道疤,你还记得什么?”她声音有些颤抖,似乎这伤疤勾起了她什么不寻常的回忆似的。 “什么也不记得了。”段锦冷冷地看着她的反应,这段记忆他确实一点也不记得了。他观察着这女人的神情,但是瞧不出一点端倪。倒是因为不习惯被陌生人触碰,他隐约皱了皱眉。 这女人眼神在这两道伤疤上流连了片刻,微微屈起手指,指甲轻轻扣进他的伤疤里,直到挖进他的肉里,鲜血染满她的指甲。 “这两道疤里,是四条人命。段锦,你的命还真是值钱。”她笑得有些阴森,本来清秀的面庞叫人看了毛骨悚然。 段锦轻轻咬了咬嘴唇,因为女人的指甲在他的肉里轻轻搅了一下,他吃痛得手臂一缩,但是铁环限制住了他的行动,那女人见他这般,不由笑了起来。只要见到段锦痛苦,她就觉得开心不少,所以她的笑声无比畅快。 “你要是真忘记了,我可以帮你回忆。”她将指甲拔了出来,带着血轻轻地摸了摸段锦的面庞,语气貌似慈爱实则冰冷地说道。 正文 第九十四章 鸡蛋和石头 这是哪里?叶新月睁开眼之后,看到的是一片黑暗。她伸了伸手脚,发现手脚都伸展不开,她醒来时是躺着的,想爬坐起来却“咚”地一声撞了头。 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她只能躺着,手脚蜷缩着,这让她联想到了箱子——她被装进了一个箱子里吗?她伸出手臂,在周围摸索着,果然,这是一个略显长的箱子,她试着敲了敲箱子的壁,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原来这是木头做成的箱子。人的心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虽然没有工具的话,不管是铁箱子还是木箱子,在里面都是逃不出去的。但是,发现是木箱子,就好像出去的希望大一些,人的心里也轻松了一点。 锦儿呢? “锦儿。”她在黑暗之中轻轻地喊着段锦,但是没有人回应,她感觉不出自己的身边有人。箱子这么狭小,如果锦儿在她身边的话她肯定早就感觉到了。可是,即便知道锦儿定是不在这里的,她还是伸出手去,把箱子里每一寸都摸索过。 她使劲敲了敲箱子,“咚咚咚”沉闷的敲击声,显示着这虽然是个木箱子,却是个坚实无比的木箱子,幸好在箱子的壁上有几个圆圆的小孔,有丝丝的光芒投过小孔照射进来,就好像是给了人一点点光明与希望似的,让叶新月的心没有那么难受。那个女人是来找锦儿麻烦的,而锦儿现在生死未卜,叶新月没有疯狂地撞击箱子试图撞破箱子。因为这行为无异于鸡蛋撞石头,而且很显然她是那只不堪一击的鸡蛋。说不定将她困在这里地人正等着看她陷入疯狂呢。 她习惯性地开始咬指甲,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办法来解决目前的问题。 这时,忽然有隐约的对话声传来。 什么人在外面?她尝试着把眼睛凑到小孔前,但是那孔实在是太小了。根本看不见什么。而谈话的声音似乎也不大。不知道是因为说话的人故意压低了声音,还是因为说话地人站得比较远。她只是能听到一点点声响和一些单个地音节,根本听不到内容。 如果一直在箱子里安静地待着。也不过是坐以待毙。她想了想,不由心一横,开始猛烈地撞击起木箱子,坚硬的箱子内壁撞得她地肩膀和手臂生疼。 “喂,外面有人吗?!”叶新月扯着喉咙喊着。{我}看.书*斋 有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走近。“呵呵……”一个女子漫不经心地笑声在叶新月的上方响起,叶新月不禁想象,这个女人现在应该是看着关住她地箱子。 是那个迷晕她和锦儿的女人吗?叶新月推测,这声笑声太短,她无法分辨出是不是她。 “扣扣——”有人在箱子外,叶新月的头顶上方,轻轻地敲了敲。 叶新月也在里面敲了敲,表示回应。 “呵呵。”笑声再次响起,冷冷的腔调让叶新月感觉不到任何的笑意。倒好象冰冷滑腻地蛇游走过她的肌肤。 “你姑姑醒了。”女子的声音清楚地传进了箱子里。看来之前应该是因为距离太远的原因。自己也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声,叶新月暗忖。不过。她提到“你姑姑”,难道是在跟锦儿说话? 但是,她没有听见锦儿的回答,心里不由有些着急,又使劲地在箱子里折腾出更大的响动,希望那女人可以打开箱子,让她出去。 “让我出去!”她喊着,使劲起握起拳头砸着箱子,恨不得自己也会武功,一拳就把这箱子砸破一个洞。 “别急。”又有两声敲击声从她的上方传来,“安静点,死得话才能死得明白。” 我还死得其所呢!叶新月翻了个白眼,很佩服自己在听到这种昭示她会有不太好的下场地话时,还能冷幽默一把。 段锦听到箱子里传出地话时,不由眼前一亮,眼中闪过一片欣慰之色。原来姑姑被装在了箱子里,不过听她的声音,似乎人并没有大碍,他不由放下心来。本来也要回应她一声,但是他想到那个女人还没有说清楚地理由,关于他如何害死了她的相公,怕她看出叶新月对自己的重要性,于是抿了抿嘴唇,将那声“姑姑,我在这里”硬是咽下肚去。 那女人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段锦的反应,扬了扬眉。她的脸庞其实很清秀,仔细看来也是个美人,但是仇恨让她看起来充满了戾气,本来该有的温婉甜美立刻被破坏殆尽。尤其是她的眼神,尖尖利利的,即便是悄然地看着你,都让你觉得心里冒起一股凉气。 叶新月在箱子里安静了一些,她有种感觉,锦儿此刻应该还是没事的。而且,这女人的话确实让她安静了下来。虽然段莫离不止一次地提到过他和段锦有什么仇人。但是每次这个话题都是戛然而止,从没有深入地谈下去过。 “你十岁那年的事情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吧。”女子走到了段锦面前,手指甲再次划过她的伤疤,“关于这道伤疤,你大概也全部都忘记了吧。” 叶新月在箱子里听到了这段话。 这女子是因为段锦十岁时的事情来的?锦儿十岁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会全部忘记? “他忘记了便忘记了,与你何干。”段莫离冷冷的声音忽然也传了进来。 段莫离?!叶新月心里不由又惊 正太养成指南第19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惊又喜,惊的是此刻她和段锦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段莫离难免投鼠忌器;喜的是自己总算没有白白祈祷,总算有人来救他们。 第一次,叶新月发现段莫离这个毒舌大夫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悦耳。 段莫离确实是出现了。他昨天回到家,虽然事先知道段锦和叶新月出去了,但是心里总有些不安,天色暗了下来,这两人还没有回来。莫远来找叶新月。说是曾夫子要找的人有了些眉目。两人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便出去寻找。结果没有找到他们。倒是找到了三具杀手地尸体。段莫离一下子脸色难看起来,莫远也面色凝重。 不知道段莫离是根据什么线索。一路便朝这边找了过来。而莫远则紧紧地跟随着他,来到这里。 莫远随即也出现了:“新月在哪里?”他的声音依旧温文尔雅,可是却失去了平日里一贯的温柔,显得有些冷冽。 叶新月在箱子里听到后差点鼓掌,看来现在的情况是二对一。只要不出意外,两个大男人应该能制服一个弱女子吧?她觉得这女人应该不会武功,不然她何必要用迷香迷晕她和锦儿呢?不对,也有可能是之前锦儿显示出来的种种武功高超地迹象让这女子格外小心……叶新月地脑子里一团浆糊,只得根据心里的想法大声地在箱子里喊道:“小心她地迷香!” 此时,段莫离和莫远是站在门外,叶新月的箱子在屋子内那个长桌子地下面,段锦则被锁在正对着门的墙壁上。 段莫离看了一眼锦儿,用眼神询问着他是否有事。段锦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他的心里有些暖。原来姑姑说的没错,他果然是关心自己的。 莫远则将视线落在了关住叶新月地箱子:“新月。你怎么样?” “我没事。”叶新月的声音从箱子里穿了出来,“就是脚有点麻。”她补充道,似乎一点也不紧张自己的处境。 说句实话,自从段莫离和莫远出现后,虽然她还是被困在箱子里,但是她心安不少。没来由地,这两个男人都让她觉得可。 段莫离听到叶新月补充的那句话,不由有些失笑,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畏生死,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的注意力还放在脚麻上? 莫远听见叶新月的话,也不禁莞尔,他原本只是担心叶新月会受伤,看到那三具几乎一刀毙命的尸首时,他心中不由一紧,生怕叶新月受到了伤害。此刻听到她虽然有些虚弱,但显然很“健康”地回答,也放心不少。“你是什么人?”段莫离看向这女人,他没有见过她,如果说她是他们的仇家的话,那这仇大概也结下太久了,久地他都没有什么印象了。 “你总算来了。”女子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们地出现,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是看向段莫离地眼神很怨毒。 “你还记得刘灿吗?”女子轻轻地走到段锦身边,不知何时手里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那匕首划过段锦的肩膀,“嗤啦”一声他的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美丽的肩胛骨,只是这漂亮的肩胛骨被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破坏了。 段莫离和莫远兄显然都没有料到她会等他们出现后忽然伤害段锦,虽然两人随即都已经飞身进屋,但是却已经来不及阻止她的动作,更因为她将匕首的刀锋对准了段锦的脖子而不得不顿住身形。 段锦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嘶——”这猝及不防的疼痛让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些画面。那是…… “你是刘灿的什么人?”段莫离冷哼了一声,与莫远眼神交换,两人看了看叶新月所在的箱子,看来打算逐个击破。 那女子悲切地笑了笑:“我是他的妻子。” “妻子?我记得刘灿离开这里时,尚未娶妻。”段莫离说道,他打算分散她的注意力,好让莫远有机会先救出叶新月。这女人犯了一个错误,她不该让叶新月和锦儿相距这么远,因为她绝对会顾及不暇——尤其他们这方有两个武功还都不错的人。 “我奉劝你们还是不要打那个箱子里的主意,这样里面的那个女人还能活得久一点。”这女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正文 第九十五章 神魔一线之差 曾经,段这个姓氏在江湖上,是个禁忌。因为,有一个人,叫段桑。 这是个英俊的男人,可惜的是,他不是个很善良的男人。上天有时候就是不公平的,它总是会给一些人太多的偏爱。段桑的出身无处可考,但唯一能够知晓的便是,他一在江湖出现,便已是无人可及。他不喜欢杀人,但是想要杀他的人倒也一个也没有活下来。有人说,他的出身是没落的前朝贵胄,也有人说,他的师傅是百年前隐世的高人。他虽然未到三十岁,可是在江湖上却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只可惜他这神并不慈悲,不是佛,而是魔。 一张英俊而清雅的脸,从来都文质彬彬,但是他杀人时眼睛都不眨一下。有人说,段桑的容颜比女人还漂亮,但是段桑的冷酷比恶魔还要冷三分。他可以上一秒还对你露出这世上最美的笑容,但是下一秒你便已经堕入地狱。 不疯魔,不成活。在江湖上活得久远的人,永远都不是正常人和普通人。 恰好,段桑既不是正常人,也不是普通人。所以,他可以活得很久——至少事情原本会是这样的。 十六年前,江湖上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段桑第一次出现在江湖上的情形。 当时,他是去寻仇,但是他的仇人到底是谁,实际上并没有人清楚。因为段桑第一次露面的地方,是十六年前的武林大会。而参与这场武林大会地三十六个门派掌门人,无一生还。难不成所有的正道之人。都是他的仇人么? 而当这个眉目之间带着淡淡冷漠的男子出现在武林大会时,人们除了惊讶他能让人忘记呼吸的绝美面庞,还有他身上那股子漫不经心到几乎看不出杀气地慵懒气质。他一袭深褐熟罗衫,腰间丝绦上随随便便系着一块温润地翠玉。走进开设武林大会的大堂时,他面带着淡淡地微笑。望着他的人便都忘记了要去想一想。这守卫森严地武林大会大堂,他是如何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走了进来的? 谁都不知道最先死的是谁。就像最后死的一个人是谁也没有人说得清楚一样,先死后死。相差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而已,于那些人根本没有什么差别。 当他依旧迈着那沉稳悠闲地步伐走出武林大会的大堂时,身后已不存在一丝生的气息。每一个躺在地上的尸首的咽喉或者额上眉间,都有一片银桑叶,闪着寒冰一样的光芒。 此一役。江湖正道折损甚重,元气大伤。段桑则立刻名噪江湖。而也是由此,段桑的名字在江湖上,等同于“死亡”——参加武林大会的都是各门各派的掌门人,随便一个在江湖上单独与人交手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落败,更何况是被人取了性命。而这三十六个掌门人,则在不到半个时辰地时间里,全部殒命。段桑地武功深到了什么地步已经让人无法臆测。 只是,也许他冷酷的时候很冷酷。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很好地丈夫。甚至。他本来也有机会做个好父亲,可惜他死得太早了一些。一个人若是仇人太多。如果想要长命,最好的办法就是摒弃一切他所爱的人。 段桑有一个弟弟,段桑似乎很爱护他,从来不让他在江湖上露面,没有人知道这个弟弟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又到底叫什么。并不是没有人见过段桑的弟弟,只是那些人全部成为了死人罢了。 这是段桑爱的人之一,神秘不已。 另一个段桑爱的人,则江湖闻名。因为她是名动天下的女神医——齐云舞,她的高超医术和她绝美的容颜一样引得江湖好汉竞折腰。即便她不会武功,但她依旧在这片本该是男人的天下的江湖中,有着自己不可撼动的地位。 一个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一个是妙手仁心的女华佗,这两个人本该完全没有交集的。可是有些人,即便只相见一次,便认定彼此一辈子。即便没人祝福,他们依旧走到了一起。 只不过,许是齐云舞的柔情似水真的有几分感动了铁石心肠的段桑,一度他手下杀的人数目少了很多——他爱上齐云舞的那一瞬间开始,他便早就不是铁石心肠了。甚至一度,两人在江湖上露面的次数已经屈指可数,大有要归隐山林之势。 再后来,齐云舞怀了段桑的骨肉,可惜段桑并没有亲眼看着这个这世上他最爱的第三人出生,这孩子成了名副其实的遗腹子。 有一大批仇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仇人结成了同盟。而更可怕的是,这些仇人和他们的门人一起将矛头指向了他爱的那三个人。段桑不是话多的人,你若是真有本事伤了他,他倒不一定会跟你计较,但是你若伤了他在乎的人分毫,你便是到天涯海角他也会成百倍地跟你讨回来——通常,你便是赔上性命也赔不起。 当然,有时候情况也可以反过来,如果你以段桑在乎的人的性命相要挟,他便是将他的命给你都可以。 而曾经在江湖上无人可以匹敌的段桑,不得不因为妻子、孩子和弟弟而自封全身道,来到这些自称名门正派的人面前。 “放了他们,我就任凭你们处置。”当怀着他骨肉的齐云舞受邀为少林的现任方丈医治顽疾,却被扣为人质,而弟弟段莫离也因为齐云舞而被骗去成为第二个人质,骄傲一如段桑也不得不妥协。 约见处是一处悬崖,段桑的面前,是以齐云舞和段莫离为人质,来了数百人的所谓的武林正道中人。他地背后是万丈深渊。 没有商量的余地,除了段桑自刎于众人面前,没有任何其他条件可以交换他所在乎的人的平安。 段桑照做。 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地微笑,他看向弟弟和齐云舞地目光一如既往的关爱,这是他眼神唯一有温度地一刻。夕阳照在他身上。他的整个人在这夕阳地余晖之中几乎要燃烧起来。 不管齐云舞如何尖叫着制止他。不管段莫离如何努力地想要冲破自己被点住的道,他们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段桑拿着匕首刺穿自己的肩胛骨。刺穿自己的心脏,最后双手张开向后倒去。坠下万丈深渊。 这些以众敌寡的所谓正派之人们甚至守在悬崖边上从傍晚等到天黑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确信段桑确实没有生还地可能。这场景还真是滑稽,几百号人在逼着段桑自杀时,竟没有一人敢上前求证,宁可等他跳下悬崖后慢慢等着。 直到天色全部黑了。他们才放开了齐云舞和段莫离——顺便废了段莫离的武功。 随后,这些人就这样扔下哭到虚脱甚至已经开始有小产现象的齐云舞,和完全失去武功的段莫离,扬长而去。 一个是站都站不稳的武功全失的少年,刚刚亲眼见到自己的兄长纵身跳下悬崖。一个身体虚弱的孕妇,刚刚亲眼目睹自己的丈夫被众人逼死。两人所在地悬崖之处,是极高点,当时来地时候被推搡着走了近两个时辰。此时天色已近完全黑了,两个失魂落魄的人要如何下山? 段桑是何其聪明地人。他怎么会不知道。即便他真的死了,也许也根本换不来妻子和弟弟的平安。但是。至少有这种可能,所以他便值得拿性命去一试。 因为,如果他不交出性命,这些所谓的武林正道中人会如何处置齐云舞和段莫离,根本无法预料。 这个骄傲一世的男子最终拿自己的生命换回了妻子和弟弟可能的平安。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晚上,齐云舞和段莫离是如何下山的。本来,以那山峰极复杂的地形,山中险恶的环境,以及晚上冷到需要穿上御寒衣物的温度,他们根本就只能在山顶悬崖处坐以待毙。 只是,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中人却认为自己已经遵守了诺言。半年之后,各大门派的都收到了红色信封装着的一封信。那红色信封红得仿佛滴出血来。打开信封展开,除了一张看之令人色变的银制桑叶外,只有一些几乎不被人注意到的白色粉末,随风一吹,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是,三门派在接到这封信之后,还没有来得及相互通报消息,就全部被灭门——每个门派大大小小少到百十人,大到上千人的门派,死去的人近乎四分之三。而真正剩下来的全是小孩子和老人。 江湖上风传段桑并没有死去。而齐云舞和段莫离则生死未卜。段桑这次是回来为妻子和弟弟报仇,跟没有信守承诺的人算账来了。 于是,剩下来存活过来的孩子和老人群龙无首,总算想起要去哀求段桑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活路。 他们来到当初段桑和齐云舞、段莫离隐居的地方。没有见到段桑,却见到了满头白发的齐云舞和武功远胜于前的段莫离。 昔日明艳动人的女神医已经成为历史的尘埃,现如今的齐云舞是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憔悴的普通女子。只是,她唯一不普通的就是,用自己高超的医术制出一种毒药粉末,可以杀人于无形。 她的目的只有两个,为段桑报仇,保护段莫离和她即将出生的孩子。 她终于明白了当初段桑为什么那么义无反顾地自杀。原来,当你心里想要保护谁时,自己是否得以善终早就变得不重要。而这昔日的慈悲观音一般的女华佗,终于变成了女魔头。 正文 第九十六章 仇之悠悠 段莫离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齐云舞时,她笑起来的样子。 她的笑容和大哥一样令人觉得温暖。 很多时候,她看着你时,你就觉得心中一片祥和。江湖上说她犹如观音转世,也不是没有依据的,她的笑容总能让人感觉沐浴在一片祥和的光芒之下,将死之人心中对死亡的恐惧都会因为她的笑容而减少。 段桑爱上的,正是她这样的笑容。 齐云舞有时候会和段桑讨论医术上的问题,段莫离则会静静地在一旁听他们说话。他很爱看他们俩在一起的样子,俱是满眼盈盈笑意,想来全天下的恩爱恋人都是这般甜蜜的吧? 不可否认,段桑是个奇才,这世上仿佛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一样。段莫离很以自己的兄长为豪。他有时候想起江湖上那些自以为是的英雄侠士,忽然觉得实在好笑。 齐云舞爱上的,应该也就是这样光芒四射的段桑。 齐云舞也很照顾段莫离,她闲暇时会教授段莫离医理。 “小离,你学得真快,不愧是他的弟弟。”她总是这般称赞他。 段莫离喜欢叫齐云舞“嫂子”,因为这样就会逗得她咯咯笑。她不是个忸怩的人,也不注重形式,她爱上了段桑,便义无反顾地跟着他来到他们隐居的地方。没有宾客亲友的祝福;没有华丽盛大的婚宴;甚至,窗户上没有贴上喜庆地红色剪纸,桌上没有点飞龙舞凤的红色对烛;再甚至。段桑给她的定情信物居然是他的武器——银桑叶。可是她就这样一心一意地跟着他在这个虽有竹桥流水,却无亭台阁楼的、根本不算安逸地小院子里住下了。 那时地段莫离是一个偶尔会有些寂寞的少年。虽然大哥打从心里疼爱他,虽然有句话叫“长兄如父”,虽然段桑总是把他保护得好好地。但是,要是谁整天住在深山云隐处的院子里。总会有些发腻地——何况乎。他的性格比起兄长段桑来,要跳脱顽皮不少。 所以。齐云舞的到来,最最雀跃的就是段莫离。他和段桑相差七岁。性情又有些相左,哪里能玩到一起去——段桑还经常出去办事——通常这办事指的就是“去杀某人”。齐云舞是个温柔地人,但是并不是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人,她有她爽利开朗的一面,这让段莫离无比欢喜。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多了一个大姐姐似的。 段桑有时候看着拿着一堆稀奇古怪的草药捣鼓半天的这俩人,不禁无奈地苦笑摇头:“你们看起来比较像姐弟,我就好像有了一双弟妹一样。” 虽然他杀人的时候总是冷血无情,但是在他爱的人面前,他却只是个普通的丈夫和普通地兄长。他会因为他们地欢喜而欢喜,会因为他们的开心而开心。 段莫离不止一次地听到这句话,每次都笑得得意无比:“当然了,哥,你眼光不错。挑了个我看得还算顺眼地嫂子。” “只是看得顺眼吗?”齐云舞佯怒地瞪他。“桑,管管你家的段老二。” 段桑双手抱胸。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你都说了,他是我段家的老二,我这个段老大总要护点短。”他的笑容一派淡然,俊雅的眉眼与段莫离无比相似。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段莫离,他们有什么仇人;也没有告诉过他,是在何时何地结下的仇。段莫离只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是在很华丽的宫殿里长大,有很多的人会围着他转,嘘寒问暖,诚惶诚恐。再后来,那座宫殿因为一把大火付之一炬。似乎有很多人哭喊,似乎有很多人尖叫,而蹒跚学步的段莫离则就在那时被还是少年的段桑带离那里,来到这个清新而远离尘世的院子。 他就是在这里长大,段桑教他文武,其余时间则不怎么管他。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长得怎么样——你不能指望外出归来身上还笼罩着死亡气息的大男人对着他这个少年弟弟,夸赞两句:“莫离,你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当然,这段想法来自于叶新月。她知晓了段莫离和段锦的过去时,禁不住无比邪恶地想:要真是这样,段桑身上绝对要贴上某个敏感词语的标签。 可是,齐云舞来了这里后,见到段莫离的第一面,就无比惊讶地说:“桑,他长得真好看,比女孩子还要好看。”一句话说得段莫离愣了半天。 后来,齐云舞有了身孕,段桑脸上露出的笑容愈发地多了起来。齐云舞说:“桑,孩子也要出生了,你为他积些福德吧,杀孽能少一些便少一些吧。” 段桑其实并不相信所谓的福祸,但是既然她这样开口了,他就点了点头——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说到便会做到。 那日,段莫离在院中练武,他施施然走到一旁,指点了他几处。段莫离练武,不仅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能有朝一日出去和大哥一起报仇。 “莫离,剑势不用那么凌厉。”段桑在一旁淡淡地说。 段莫离收起剑:“如果剑不凌厉,又如何能取人性命?”虽然他不曾踏足江湖,但是也曾有人来这里,试图以他为突破口,伤到段桑。他老早之前就明白了,人若在江湖,的确会有很多身不由己,不想被人杀死,只好在这之前先杀了对方。 段桑忽然欺身,眨眼间双手便捏住了他的剑锋:“杀人从来不是件愉快的事情。那些过去的仇人,不理了也就是了。” 扔下这句话,段桑又返回去陪齐云舞了。 然而,放下仇恨这种事情。向来是需要双方达成一致。段桑虽然因为齐云舞而不再轻言仇恨,但是那些自认为正气凛然的正道中人却没有他们一向标榜的那么胸怀宽广。 段莫离想起当初他被绑起来之后,他就站在那里,听那些人相互称赞对方武功如何了得,又是如何智勇双全。他不禁嗤笑。齐云舞不会武功且怀着身孕。他地江湖经验也不足,擒住他们俩用完诡计又用武力。有什么可值得得意的?而且,这些人虚伪的面具下。不过是想通过称赞而让对方去做通知他大哥段桑的信使——深怕因为触怒段桑而成为被斩的来使——呵呵,什么正义之士,什么英雄好汉,拔了那层假皮,不过是一个个贪生怕死。却又沽名钓誉地伪君子。 那些人落在齐云舞身上地目光多少还有些尊敬,可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全是不屑和仇恨。 而当齐云舞被他们安置起来后,他发现落在他身上地那些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他突然有种被人脱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无处遁逃的感觉。 虽然最终他并没有被怎么样,但是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他在那里受到地嘲笑和耻辱,还有那些落在他身上的手掌是怎么样的污秽而令人作呕。那个自称为少林高僧的老和尚,看着他的眼神之中满是。他一边念着“阿弥驼佛”,却一边眼中迸射出裸地欲念。 他是那样怀念之前山中小院之中,他、大哥和齐云舞一起的宁静生活。他从不知道世间之人竟有这么险恶。大哥眼中。世人皆恶。齐云舞眼中,世人皆善。他原本既相信前者。又相信后者。可是,当看守他的人有意无意地触摸他身体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胃部一阵痉挛。 他吐了,吐得狼狈不已,却也让看守他的人都厌嫌地对他退避三舍。他无所谓地笑了笑,这样最好。别人耻笑他没有乃兄之范,他笑得更加不羁——不管这些人是仇恨段桑还是惧怕段桑,即便他们不愿意承认,但是却又都不得不承认,段桑绝不是他们能比得上的。 段莫离一直认为段桑会来救他们。他当时并没有想到,大哥会那么快便死去。他本以为大哥会有别的办法的——如果他能预料结局,哪怕拼着性命,他也会想办法搏一搏的……也许大哥就不会死了。 当那日,耳边是齐云舞声嘶力竭地哭喊,眼前是空荡荡地悬崖,他武功被废,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几乎如一摊软泥一样瘫倒在地。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爬起来地,又是怎么样和齐云舞相互搀扶着走下山的。他忘记了当时的天色是多黑,忘记了山路有多崎岖,忘记了入夜的山中有多寒冷。只有齐云舞染红鲜血的裙摆让他一直保持着最后一丝意识。 当他们回到那个隐居的地方,他见到大哥曾经告诉过他的那个密室之中,放着两颗蜡丸时,他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大哥所练的武功,有着元神一般的东西——他走之前,将他的功力全部逼出体外,封存于这两颗蜡丸之中。大哥说,那是元丹。 原来,从离开这个院子时起,大哥早就做了再也不可能回来的准备。 齐云舞的身子极其虚弱,可是她却不肯为自己开放抓药,甚至有着想要追随段桑而去的架势。是段莫离硬撬开了她的嘴,从剥开蜡丸里面取出的大哥的一个功力元丹让她吃下,这才保住了她和腹中孩子的性命。 幸好还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如果没有他,齐云舞大概早就一死了之了。 她一夜愁白了满头青丝,却也花一夜的时间,研制出了一种毒药——一种白色的粉末,青壮年触及不过半个时辰便会暴毙,只有孩童和老人得以残喘三到五日。 然后,她每天都安心地等待着孩子出生。 因为,那将也是她为段桑报仇的日子。 正文 第九十七章 生路是死 中毒的老人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没有能挨上多少日,而少年孩童们苦苦的哀求终于让齐云舞动了些许恻隐之心。只是那毒药并没有根除的解药,发作时犹如万虫蚀骨、百抓挠心,人的外表看来虽然没有什么异样,但若不及时服药压制毒性,五脏六腑瞬间便会腐烂,导致猝死。 压制性的解药是治标不治本的,因为齐云舞原本就没有想要制作解药。段桑的去世让她完全改变了对人世的看法,若不是段莫离的劝说,那些至多也不过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们也会一个个就那样死去。 大概是因为心力交瘁,齐云舞和段桑的孩子出生时,脐带绕住了喉咙,差点就胎死腹中。是齐云舞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剪短了脐带。这大半年,她活得好似行尸走肉,虽然想要善待孩子,却也心有余力而不足。难产又让她元气大伤。生下这孩子,她便知道自己的气数也差不多了。她终于肯让一直被她拒之门外的段莫离进到房里,将孩子托付给了他。 她知道外面那些孩子之中,有一些原本也是各个门派里的新秀苗子,如果没有中她的毒,假以时日,都必将在江湖上名扬四海。段莫离的武功虽然着段桑留下的元丹和她后来的医治,已经恢复并且更加精进,但是江湖经验毕竟不足。幸好她已经大仇得报,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段莫离和她与段桑的孩子能平安地生活下去。 所以,这没有根本解药的毒药反而帮了她地大忙。她可以一直以此来钳制着这些人,防止他们报仇。 而且。临死之前,她还告诉了段莫离一个关于他大哥段桑的秘密:段桑小时候未出生时,母亲受到惊吓,所以他出生后有时候情绪会有些失去控制——譬如杀人的时候。其实有些时候,他并没有想要大开杀戒。可是等他真正与人动手后。他的心里就好像完全失控,一阵暴躁的情绪会盖过他平时地冷静。 “这孩子怕是会继承桑地这隐疾。”虽然生产已经让齐云舞满身大汗非常的虚弱。但是她还是咬牙交代着一件有一件地事情,因为她觉得累极了。似乎只要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一般。她忽然很想睡一觉,这大半年来,她没有哪一夜是安稳地一觉睡至天明的。她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哪怕再也不会醒来都没有关系。只要梦里有她爱地人,那一切都将会在那一刻圆满。 “所以。不要教他识字,不要教他习武。就让他做一个平凡人,安稳地过这一生。”她低下头,不舍地望着新生的婴儿,看了一眼又一眼,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对不起,”她喃喃地说道,语气中满怀歉意,“娘亲本该陪着你。照顾你。看着你长大。你肯定会像你爹一样聪明,可是娘亲不要你那么聪明。娘亲只求你能平安一世。” 这段话听得段莫离不忍地撇开头。这大半年他成长了不少,性格变得沉稳,修为也突飞猛进,医术更是在齐云舞的教导下日趋精湛。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此时的她已是快要油尽灯枯,所以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听她低喃。 其实开始时,他并不赞同齐云舞以这样的方式报仇。虽然那些人害死大哥,地确死不足惜,但若是齐云舞为了报仇而放弃原有的善良和原则,却也根本不值得。段莫离确信,若是大哥泉下有知,定然会为这个与他相知相爱的女子心痛不已吧。然而,失去了爱的人,撇开腹中的胎儿,便再也没有一个能让她继续活下去的理由。虽然最终她的确是报了仇,但逝者已逝,夺取那么多人性命的她,又有哪一刻是真正开心的呢? 齐云舞干瘦地手指颤抖着抚上怀中孩子稚嫩地脸庞,久违了大半年的泪水滑出眼眶,轻轻滴落在孩子地脸颊上。小小婴孩怎能体会母亲心中的苦楚,更不知何为世事无常,那温湿的泪水于他而言不过是母亲赠与他的一件有趣的玩具,他皱了皱鼻子,无比惬意地在母亲怀里蹭了蹭。 “莫离,你会保护他的吧?”齐云舞仰起头,看着这个少年。这半年,欢笑离她而去,他也不曾再展过笑颜——他们都失去了最最重要的人。 还未等段莫离点头,她就将孩子递到他怀里,用几近恳求地语气对他说道:“我求你保护他,求求你……”这一个动作就好像耗费了她最后一点气力一般,她说话也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段莫离的眼睛湿润了,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这个世上,他亲近的人又要失去一个了。 “他本来也是繁花似锦的命……”这是齐云舞留给段莫离,也是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于是,段莫离决定给这个孩子起名叫“段锦”。 这个满头银丝的憔悴女子,终于含笑而终。 段莫离则带着在小院外不敢进来的那些孩子,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建起了新的村庄。 大部分中毒的孩子都是随遇而安的,他们为了能活下去,不得不跟着每年能够为他们提供解药的段莫离。段莫离定居于此,他们便也在这附近建起了村落,像普通的农户一般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渐渐地,他们对段莫离没有了那种惧怕感,他完全像是一个大夫一样与他们相处,一年为他们配制一次解药,平时也会为他们诊治。孩子的良心多少会比大人多一些,当初发生的事他们也有所耳闻,渐渐的,他们的怨怼消失了,种田耕作,群聚而居,赡养老人,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他们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只是,对于段锦,虽然他还只是个小孩,却依旧让他们畏惧和害怕,甚至有些厌恶。毕竟他的父亲是江湖上的大魔头段桑,他的母亲又是让他们中毒的齐云舞,即便段锦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残酷,但是他依旧是让人不敢接近的。 幸好,段莫离一直让段锦住在静心庵的后院,段锦也不会主动跟别人打交道,这才一直相安无事。 再后来,遇上别处大旱,这里的村庄接纳了一些流民,与原来的居民组成新的家庭,。这个村庄才愈发显得人口多了起来。 其实,平心而论,这样自给自足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不用担心江湖之中的腥风血雨,不用担心官吏的欺压剥削,这里就好像是一处世外桃源一般。 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守着自己曾是武林门人的秘密,除了一年一次会到段莫离的住所领他配制的下一年的解药,他们已经完完全全融入到这种宁静的生活中。 除了几个人。 有这么几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一心想要在江湖上出人头地,并不安于简朴的生活。而这个几个年轻人之中,最最出众最最具有傲气的,便是刘灿。 段莫离没有太过注意他。他以为长时间在这里生活后,这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人会慢慢认清现实,变得安分起来。 在段锦十岁那一年,刘灿带着几个一心想要去江湖上闯荡的人,趁着段莫离去一家村民家中出诊的时候,掳走了锦儿。 他们认为齐云舞其实是制造出真正可以一次性根除毒素的解药的,只是因为段莫离担心为他们解完毒之后会反过来报复,向别人泄露他和段锦藏身于此,所以一直不肯拿出来。 段莫离的武功他们见识过,自然是不敢向他强要。所以他们将矛头指向了只有十岁的段锦。 段莫离比起段桑来,实在算是个很心软的人,若不是他赶过去见到段锦一双手臂全部被他们用刀划开施以酷刑,他不会开杀戒的。 锦儿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他们不仅将他五花大绑,还将他的一双手臂用刨子一样的武器划开两条长长的口子——他们隐约知晓了段锦在齐云舞腹中时,齐云舞服下了段桑留下的一粒丹丸。 段莫离当初武功被废,这丹丸都能让他恢复功力。刘灿对其他人说,只要把段锦捉来,不仅可以逼问出解药的配方或者所藏之地,还能喝下他的血,获得段桑的功力和修为。 当段莫离见到他们用来盛锦儿鲜血的小碗时,眼中便已经满是杀意。 他没有花什么精力便救下了已经陷入昏迷之中的锦儿,顺便解决了那几个跟随着刘灿的人。而对于刘灿本人,他却只是冷笑着对他说:“你滚吧。” 刘灿并没有因为自己得到一条生路而露出庆幸的表情,相反,他的脸色反而一白。段莫离此刻不杀他,并不是因为仁慈。他将那几个随从者都杀了,又怎么会对他这个主谋仁慈? “我劝你离开这里后,还是早点找个地方自我了断。”段莫离抛下这句话,便抱着面色苍白如纸的段锦离开了。 而站在原地的刘灿则握紧了拳头,他自然明白段莫离的意思。他放自己走,但是只要毒发的日期一到,他必定生不如死。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千钧一发 当然,刘灿最后还是死了,齐云舞的毒根本无人能解。只是,他离开这个村庄之后,却遇到了年少时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也便是此时,两人慢慢走到了一起。 而没有段莫离每年的解药,刘灿只活了一年便痛苦地死去。作为妻子,这个女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世。这一年,他们过着隐居的生活,随后,她开始着手准备为刘灿报仇。 以上便是这个女子先派杀手,后来又自己出面迷晕段锦以及叶新月的原因。 “这箱子本来是为他准备的,”这个女人依旧一手执着匕首紧着段锦的脖子,眼神却落在了叶新月所在的箱子上,“这个铁镣才是你为准备的。”她说着,视线又调转至段莫离身上。 段莫离的视线一刻没有离开她的匕首,双眉紧皱:“这箱子有什么特别?” “箱子的夹层中间,全部是火药,”她冷笑着,“一旦箱子关闭,那火药的引子便绕着打火石扣在了一起,若是再次将箱子打开,箱盖开启的同时,打火石会自行摩擦点着引子,火药会在瞬间燃起,然后……嘭!”她得意地看了一眼身边面色白了三分的段锦。她猜得果然没错,这孩子确实将叶新月看得很重。“不过,你们也不要试图破开箱子,引子可是穿过了整个箱子的夹层,所以结果还是一样,呵呵……” “为什么要把她装进箱子里去?”段莫离一边问,一边轻轻向前走了几分。 这女子状似没有察觉。只是低头对段锦说道:“你觉得为什么?” 段锦抿紧嘴唇,段莫离用眼神示意他不要问。这女人明显是想从精神上折磨锦儿。 可是,段锦还是开了口:“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缺水,他的声音不再那么清越,而是透着略微的沙哑。 叶新月这回算是听清楚他们地对话了。她不敢继续在箱子里乱折腾。手枪还有走火的时候呢。谁知道这个打火石和火药引子会不会走火。她可不想成为“烤全叶新月”。 “因为她和你一起。”这女人轻轻地一笑,“因为你。” 段莫离心一沉。果然,这女人就是希望段锦感到内疚。 段锦的眼中闪过丝丝痛苦。 “锦儿。你少听她胡说。”叶新月手指弯起敲着木箱。 “新月,你小心。”莫远叮嘱着她,眼神瞥了瞥那女人。其实他本可以不费什么力气就救出叶新月,但是听说了这箱子的机关玄机,他不敢轻举妄动。既然这女人也知道了新月对他们的重要性。他也不再表情上掩饰什么。 他轻轻瞥了一眼段莫离,后者不着痕迹地对他微微颔首。为今之计,只有先制服这个女人,才能想办法救出段锦与叶新 莫远关切地看着木箱,脚下轻轻朝前移了一步。 他见那女子依旧将注意力放在段锦与段莫离身上,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段莫离和段锦本是她地目标,这两人她定然会一直关注,所以段莫离反而没有他有优势。 段莫离见莫远完全会意,心里也不再那么焦急。他需要做地就是吸引这女人的注意力。 “刘灿死之前都跟你说了什么?”他开口引开女人地注意。他需要她忽略莫远的存在。既要她地情绪激动,又不能太激动以免伤及锦儿。 “他说。姓段的都不是好东西。”这女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在心里冷笑,面前这两个男子以为她是傻子,还是以为她是瞎子?他们以为他们的胜算高吗?其实不过她故意表现出没有察觉他们的眼神交流而已。因为她的目地就是要让他们都走进这个房子里,离她越近越好。 相公死了,她对这尘世早就毫无留恋。今天她从没有打算自己活着走出这里。 那木箱的确是夹层之中藏着火药。但是与此同时,这个房子就犹如是一个放大版的木箱,这看似年久 正太养成指南第20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看似年久失修的墙壁中间,同样填满了火药。 她虽然不知道段莫离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是如果在这房子爆炸的一瞬间,他还是有机会飞身出去的。所以她要想办法诱骗他向房子的里面走一走。 这个房子本是她最后的一步。原本按照计划,如果那三个杀手能顺利地完成任务,那她就会离开这里,回到刘灿地墓前,告慰完他地在天之灵后便自刎于坟前。 现在看来,她只能直接去黄泉路上与刘灿相聚了。 段莫离隐约觉得有些事情不对。 莫远也有种奇怪的感觉。 两人暗自对望一眼,总觉得似乎遗漏掉了什么。 一时之间,这房子里有瞬间地安静,在箱子里的叶新月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了,不由着急地敲了敲箱子内壁:“喂,你们怎么了?” “没事,姑姑。” “没事。” “没事,新月。” 外面的三个或大或小的男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用匕首一直顶着段锦脖子的那女人不由吃吃笑了起来。 “她还真不是一般的重要。”她意有所指。 段莫离不理会她的话,莫远扬了扬眉不做表示,只有段锦还是万分关切地看着那箱子。 “姑姑,你怎么样?”他不顾脖子边上那已经刺破皮肤的锋利匕首,提高声音问道。 “我很好。”叶新月的声音经过木箱的隔层传出来,显得有些闷闷地。 其实她的确是没有大碍。胳膊腿脚都完好,就是可能下一秒就全部“分家”。叶新月苦笑地试图在狭小的空间里伸个腰——果然这个箱子是为锦儿准备的。她还是“块头大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里面待得时间长了,浑身的血液流通得不太顺畅,她感觉不光是四肢,连嘴唇都有些发麻了。 “段莫离,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段锦和叶新月之间。你可以带走一个人,你会选谁?”这女人轻声细语地问。就好像在和他商量一件一点也不紧要地事情。 段莫离不禁皱了皱眉:“这么问对你有好处吗?”他地语气冰冷,丝毫没有面对病人时的温文儒雅。冷酷得让人从他身上能看到十几年前段桑还在世时地影子。 段锦却开口说道:“带姑姑走吧。”他看向段莫离的眼神满是恳求,“求你,带姑姑走。” 女人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姑姑,她真是你姑姑吗?还是你这么小便知道怜香惜玉了?不过,要英雄救美也得能留得住性命。不然我怕你无福消受美人恩哪……”她清冷地笑声在这破旧的屋子里听起来竟有几分凄厉。 “住口!”段锦咬了咬嘴唇,他痛恨自己现在受制于人的处境。他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便也算了,还连累姑姑一同被人羞辱。 叶新月在箱子里自然也是听到了这段对话,她先是感动于锦儿居然将她的性命看得比他自己地还要重要,随即听到这女人的话后,脸上忽然觉得有些发烫。这女人真是疯子,就算是姐弟恋,就锦儿的年龄而言,她这个“姐姐”也算超龄了吧?好奇怪。被人说成跟锦儿是一对。叶新月觉得自己好像变态一样…… “如果我选了,你就真的会照做吗?”段莫离笑得讽刺。“你不过是想要分化我们而已。” 莫远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他担心叶新月,但是又不能轻举妄动,忽然之间觉得肺部有些火燎之感。 奇怪,他这些天已经不再咳嗽了,怎么这会儿又咳嗽起来?他觉得肺部似乎吸入了一些能诱发咳嗽的粉尘,他下意识地吸了一口空气,忽然问道一股有些熟悉的味道。 难道,这是…… 莫远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眼神一变。 那女人笑了笑,对站在原地的段莫离说道:“看来,已经有人帮你选了。”说着,她握着匕首的手立刻狠狠地刺了下去! 段莫离立刻欺身上前,阻止她的动作。 与此同时,莫远地脑海之中,终于想起了这味道是什么,他脸色大变,打算拉住近段锦和那女人地段莫离。 “小心!”他的警告脱口而出,随即也施展轻功。因为他之前在段莫离和那女人说话时,趁机向前移了好几步,所以此时比起段莫离要更加近他们。 他只比段莫离动身晚一会儿,所以先一步来到那女人身边。 见到段莫离朝自己扑来,这女人嘴角忽然挂起冷笑,她一只手握着地匕首已经快要刺进段锦白皙的颈子,另一只手则迅速地背到身后,袖子中滑出一个火折子,她手指灵巧地一翻,火折子的瞬间冒出火来,而紧着她背后的墙壁上,则是一根冒出来的火药引子…… “锦儿,你怎么了?”叶新月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不禁高声问道,可是此时没有谁有闲暇回答她,她心中的不安不由更加强烈起来。 段莫离在见到那女人冷笑的一瞬间,心中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也蓦地加深。 “有我在,你休想伤害任何人。”随着莫远淡然却坚定的声音,那女人的脸忽然扭曲了。她听见了引子点燃后那“嗤嗤”的响声,她正要放声大笑,可是笑容却僵在了嘴边。 引子她已经点燃了。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能让这间屋子瞬间夷为平地。可是,背在她背后的手上忽然被一种湿润的感觉笼罩住。 莫远的手上,有深刻见骨的一道伤口,鲜血正迅速地从里面涌出来。 他竟然用自己的鲜血灭了引子! 正文 第九十九章 猪肉和盘子 段莫离与莫远配合得恰到好处,莫远将引子熄灭的同时,一道银色的光也从他的手中发出。 “嗤”的一声,一片银桑叶深深地钉入那女人的双眉之间。 那女人的面部表情不由一僵,随即,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原本充满疯狂的怨怼和仇恨的目光忽然消失了,她的眼神在一瞬间空洞。 她停止了继续将匕首继续刺入段锦颈子的动作。段锦皱紧细长的双眉,微微侧头,见到那片银桑叶时忽然一愣,随即望向段莫离。 红色的液体从她娟秀的眉目间轻轻涌出,那女子倒了下去。 段莫离见到鲜红的血液缓缓地从段锦脖子处的伤口里流出,一时情急,再也顾不上平时故意对他冷淡的态度,问道:“锦儿,你怎么样?” “我……没事。”段锦微微扬起了唇角。姑姑说得果然没错,他并不是真的讨厌自己。 姑姑? 他立刻看向那木箱子:“姑姑!” 叶新月也正在箱子里着急呢。虽然她的鼻子没有灵到可以闻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但是之前他们的对话她都听在耳中,而外面瞬间的静默无疑之中让她觉得非常不妙。 “锦儿,你怎么了?”叶新月撞得箱子咚咚作响。 “新月,别担心,锦儿他没事。”莫远快步走到木箱前,蹲下轻声对叶新月说道,深怕她过于激动。撞得更加激烈。 “笨蛋,你想要把自己炸飞上天吗?”段莫离眼神之中也有一丝紧张,但是他的口气还是一贯的恶劣。这个笨蛋女人,她就不能不给他添乱吗?他走到段锦身边,轻轻瞥了一眼地上那女人地尸体。确信她是真的死了。随即他飞快地为段锦弄断锁住他的铁镣。 一直被铐住站在这里。之前一段时间的昏迷、噩梦和精神上的折磨,段锦地体力已经完全透支。虽然他努力地想要站直。身子却还是有些绵软,段莫离连忙扶住他。 他抬起头。感激地一笑,段莫离有些不自然地撇开头,他扮黑脸扮太久了,还真是不习惯这么温情地场景。要是叶新月亲眼见到这场面,定要说他是“别扭的小茉莉”。这个女人。总是在这种无聊地事情上显示出她丰富的词汇能力。 心里想着,段莫离还是担心地看了那木箱一眼,嘴里完全违背自己“讨厌”叶新月地心理,叮嘱着:“喂,你别动,等我们想办法把你从里面弄出来。” “锦儿呢?锦儿怎么样?”叶新月一直听不到段锦的声音,心里就是有种没底的感觉。 段锦吃力地站稳,轻轻挣开段莫离扶住他手臂的手。 “姑姑,我没事。”他尽量压低声音。希望叶新月没有听出来他语气之中的疲惫不堪。 听到段锦地声音。叶新月心里踏实了不少。 “没事就好。”她说道。 锦儿着箱子坐了下来:“姑姑,你怎么样?”他微微抬眼。见莫远和段莫离都走到一边。他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处的伤口,却摸到满手微温的鲜血。之前,他已经记起了十岁时发生的事,此时反而平静很多。段莫离刚才扶住他时,已经为他点止住血。此时段莫离蹲下,拿出一块布帕子为他包扎。 “有点疼,忍着点。”段莫离轻声说道,语气虽然好似又与以前一样冷淡,但是段锦却不再觉得自己招他厌嫌,乖巧地点了点头。因为,他见到段莫离在看向自己的伤疤时,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和更多的愤怒。 “锦儿,你哪里受伤了吗?”叶新月敲了敲木箱内壁,就好像暗号一样。 莫远在箱子的另一侧蹲了下来:“新月,你别太担心,锦儿他只是……” “我只是不小心划了一个伤口。”段锦截住莫远的话,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叶新月舒了一口气:“没受重伤就好。许是因为段锦平时总是表现得不像一个孩子。莫远会意地对他微微颔首,完全是把他当做一个对待。 其实,当他见到那片银桑叶地时候,他就已经隐约猜出了段莫离和段锦地身份。有大哥莫遥在,他不喜欢便可以不过问江湖上的事,但是不代表他什么也不知道——何况对于十四年前地江湖而言,段桑是近乎于神话的存在。 莫远虽然一直知道这二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即便知道他们姓段,他也从来没有往段桑身上想过。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兰蔻(新月)的身边? 此时不是深究这其中原因的时候,目前最紧要的就是如何才能把叶新月从这木箱之中安然无恙地救出来。 “新月,你在里面能看到什么吗?”莫远看着密封起来的箱子,有些无从下手。段莫离还没有为段锦包扎好,他便先一步开口问道。 “什么也看不到。”叶新月闷闷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那个女的呢?”她总算想起来当时是谁把她关进这箱子的了。 “她已经死了。你不觉得你现在问这个问题有点嫌迟了吗?”虽然知道叶新月肯定是看不见自己现在的表情,段莫离还是故作轻松地朝箱子的方向白了一眼。 “段莫离,你是不是在鄙视我?”叶新月凶巴巴的声音从木箱里穿了出来。不过,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为什么听到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一点也没觉得惊讶,尤其这个女人的死显然不会是突然中风或者脑溢血、心肌梗塞之类的理由。而是跟身处外面地三个人之中的一个有直接关系。 果然是之前锦儿在对付那三个杀手时给她的“惊喜”实在太大了,她到现在都没有消化好。叶新月捶了捶自己蜷缩得发麻的小腿。 段莫离正好为段锦包扎完毕,顺口回答:“不错,还有点头脑,看来没有被箱子完全闷傻了。”虽然心里还在担心叶新月。不知道该如何让她出来。但是能够再次听到她如此“生机盎然”的声音,他心里原本地焦躁消去不少。 死人小茉莉。居然说她大脑缺氧?他才从小缺钙,长大缺爱。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地脑容量理论上来讲比他大不少,好吧? 叶新月愤愤地敲了敲木箱。段莫离和段锦的脸上俱是紧张之色。 “新月,小心。”莫远担心地声音传了过来。 呃,忘记自己现在是的“内核”了。叶新月后怕地吐了吐舌头,都是段莫离害地。不然她怎么会气昏了头,差点“自寻死路”?不过,话说回来,跟他拌拌嘴,貌似她也没那么紧张了。 “我会小心的。”知道莫远在为自己担心,叶新月有些歉疚地说道,“莫远,你别担心我。” 就在段莫离和莫远表面不动声色,实则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让叶新月获救的时候。段锦轻轻问道:“这附近有湖吗?我还需要一根中空的麦秸秆。” 他从来都是个很简单很直接的人。所以他没有那么多迂回地思维。他需要姑姑平安,可是姑姑现在是在一个随时可能被点燃然后爆炸的木箱子里。要想木箱子不着起来。那就需要与火相对的元素——水。只要打火石受潮,引子受潮,那就无法点燃了。将箱子放到水里,再从箱子透气的小孔处让姑姑那麦秸秆维持呼吸,他们在水里将箱子破坏,姑姑就可以获救了。 他的话让段莫离和莫远同时眼前一亮。 “我们把这箱子抬起来?”段莫离征询着莫远的意见,“出了门往西不远处有个小湖泊。” 莫远点了点头:“好。” “你们不会打算把我丢进湖里吧?”箱子里的叶新月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不会游泳的……”她地声音变得有些可怜兮兮。不过,她说地确实是实话,她真的是旱鸭子一个,人家晕车晕船晕机,她晕水。而且,她不仅晕水,她还晕游泳池,她连救生圈都晕! “姑姑,别担心,我们会救你出来,不会让你有危险地。”段锦隔着箱子说道,虽然他没说一次话,嗓子的震动会牵动颈部的伤口,但是他的声音里却丝毫没有露出半点不适。 “锦儿,你是小孩子,姑姑不怪你没有常识,可是这样绝对救不了姑姑的。”好吧,其实这办法救不救得了她,她也说不清。但是她是绝对不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丢下水。她进了水也不可能变成美人鱼,要是这箱子打不开,她倒是很有可能喝下一肚子的水,然后成为肚皮翻朝天的死鱼…… “新月,相信我们,一会儿定能把你平安救出来的。”莫远的语气总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叶新月有些不好意思,她这样子很像怕上学的孩子一般。“我不是不相信你们,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我是担心……” 她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就觉得木箱一动,然后开始移动——显然,她已经随着箱子处于悬空的状态了。 “喂喂喂,段莫离,你可不可以先征得我的同意再搬箱子——好歹我在箱子里面呢。”叶新月不由开始抗议。 这女人……明明为了保持箱子的平衡,是他和莫远一起搬的箱子,她怎么就是非得说他?段莫离冷哼一声:“你吃猪肉的时候,会问盘子允许你吃吗?好歹猪肉是盛在盘子里的,我怎么没见你问过?” “你才是猪,你的肉才是猪肉!”被段莫离的暗喻刺激到了,叶新月激动地差点暴跳如雷——如果箱子里的空间条件准许她暴跳的话。 段锦一件箱子轻微地抖动,不由急急地在箱子的底部托住:“姑姑,小心。”他的语气里满是紧张与担忧。 正文 第一百章 另类的安慰 段莫离、莫远和段锦小心翼翼地将木箱抬到了湖边,木箱一落地,叶新月便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潮湿了——其实是她的心理作用。 她努力不懈地劝说着这个三个虽然看起来的确是为她好的男人:“我们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吗,俗话说得好,条条道路通罗马……这个罗马是一个文明古国……不对,现在不是说罗马的时候……总之不要把我扔到湖里去。”叶新月为了不让自己“沉湖”,简直要语无伦次了。妈妈咪,她才不要做屈原第二,给湖里那些鱼虾当餐点。文商国的后人又不会拿什么粽子纪念她。 “姑姑,给。”段锦从木箱子的小孔里给塞进来一支空心的管子,至于是麦秸还是芦苇,叶新月也没心情分辨。 “锦儿,你就这么狠心?”叶新月可怜兮兮的声音传了出来。段锦微微抿了抿双唇,自然心里也偏向她。可是,他也知道轻急缓重:“姑姑,现在把你从木箱子里救出来最紧要,你忍耐一下。” 叶新月蹲在木箱子里画圈圈:“难道救出来是死是活都不重要吗?” “……”段锦秀气的面庞上,嘴角貌似小规模地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叶新月的话。 莫远柔声安慰她:“新月,有我们在,别太担心,我们不会让你在水下待太久的。” 叶新月还是闷闷不乐:“我不要。” “新月……”莫远放轻语气,试图跟她沟通。可惜他话还没有说完,新月已经犹如连珠炮一般说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莫远苦笑一声。也没了办法。 段莫离本来一直在观察着湖泊中水的深浅,听到叶新月的话简直啼笑皆非。原本他还很担心这个女人,这会儿被她几句话一来,压根儿就真想把她连箱子一起一脚踢到湖里去。 “你到底在怕什么?”他口气很差地问道,“大家都在想办法救你。你能不能配合一点?” “我怕死……”叶新月有气无力地说。反正怕死又不是什么丢脸地事情——只是,在一向喜欢鄙视她的段莫离面前。在一向对她敬重有加的锦儿面前,在一向温文尔雅几乎从不失礼于人前的莫远面前。她这样的表现有点糗,有点矬。 段锦听到“死”字,双眉下意识地蹙了蹙,他不喜欢听到姑姑说关于她会死地话题。当然,谁最后都会死。可是之前听到那女人说,姑姑所处地木箱夹层之中全是火药,他差一点握碎自己的手掌。 段莫离自然将段锦地表情瞧在眼里。他默不作声地走到木箱边,蹲下,敲了敲木箱,仿佛在敲门一般。 叶新月一听就知道是他,口气不善地问道:“干嘛?要我说请进吗?” “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你怕也没用。除非你希望我们就这样把你扔在这里自生自灭。”段莫离故意吓唬她。不过他倒也没抱太大希望。叶新月不是个胆小的姑娘,这从她这会儿不去考虑自己身处地环境有多危险。而是跟他们讨价还价不想让他们把箱子沉入水中破开,就可以看出了——只不过,相比较于称赞她胆识过人,他宁可认为她是少根筋。 果然,叶新月回答:“你这种小人嘛倒是有可能做这种无情无义的事情,不过我家锦儿和君子莫远才不会丢下我呢。” 莫远摇了摇头,心里的焦急与担心稍稍平复了一些。如今的局面还真是奇怪。明明新月被困在木箱之中,当务之急就是把她救出来。为什么对话内容会一发不可收拾地朝着争论谁心地善良谁阴险狡诈上去了? “姑姑,我们都不会扔下你的。”段锦地语气无比认真。 “锦儿,我就知道你最乖了,所以你千万要听姑姑的话,不要把姑姑沉到湖里去喂鱼。”叶新月赶紧拉拢段锦。 “这……” “哼,你以为水里的鱼都饿疯了吗?你这个女人就算吃下肚去都是消化不了的,这湖里的鱼才没有那么饥不择食。”段莫离对着莫远使了个眼色,莫远看了看段莫离指的方向,那边是湖水很清澈的地方,且距离湖心还有一段,水应该不是太深。 莫远也轻轻颔首,表示同意。 段锦的眼神之中,有些疑问。这样不告知姑姑就把她扔下水去好吗?姑姑没有做好准备,呛着水了怎么办?受到惊吓怎么办?虽然知道,若是任由姑姑这样拖拉下去,于她目前的处境根本毫无裨益,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就是要将她地情绪都考虑在内。 “姑姑,我一会儿陪你下水,你不要害怕,好不好?”段锦地声音传进木箱里,叶新月不由想象着他此时很乖很乖的样子。若是她此时见得到他,他肯定是微微昂首,白皙清秀地侧脸挂着淡淡的微笑,有一点腼腆,但是又有一点恳求,一口一声“姑姑”,虽然说不上是侬软,可是叫人一听心就软了,恨不得什么他的什么要求都一口答应他才好。虽然跟锦儿相处了这么久,叶新月对小正太的萌点压根就是有增无减,尤其是段锦这种级别的,她差一点就缴械投降了。 “我……”叶新月干巴巴的声音透过木箱传出来,显然有点动摇。 段锦的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姑姑果然对这样的他没有什么抵抗力。他也不是不了解姑姑,她总是更喜欢他这样小孩一点的腔调。早知道他便早一点这么对她说话了,也省得她闷在箱子里受罪,他还在箱子外面胆战心惊地陪着。 是呢。小孩……段锦的心里就好像不知被谁投下了一粒小石子,心湖中荡漾出圈圈波澜。没错啊,他就是小孩,不然他又怎么能叫姑姑为“姑姑”呢? 段莫离见叶新月态度好像松了一些,便蹲了下来:“叶新月。我没时间跟你磨蹭。你想清楚没有。要么你同意我们的办法,我们一起下水。要么你不同意我们地办法。我们一起下水。好吧,你二选其一吧。” 叶新月在木箱子里听到他的话。脑门后立刻挂上豆大一滴汗珠——这两个选项有区别吗? “万一我淹死了怎么办?”不行,她还是恐水。呜,记得她还没穿越过来之前,还被人嘲笑是典型的狂犬病症状。 “不会的。”这是莫远安慰她的声音。 莫远,你真是有耐心。叶新月差点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段莫离深吸一口气。拿出他平生对叶新月少有地耐心——因为基本上对着她,他有再多地耐心都会完全被她折腾光——“劝”她:“叶新月,你难道不能这么想吗?你要是不能从箱子里出来,要么是被炸死,要么是被饿死。你要是沉入湖底,就是被淹死。反正最坏的结果都一样,横竖都是死,你有什么好担心地?” 木箱子里一阵沉默,连段锦和莫远都沉默了。 过了半晌。叶新月咬牙切齿的声音传了出来:“多。谢,你。地,安,慰。”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算了,死就死吧。叶新月把心一横:“好吧,你们谁帮我破开木箱?”言下之意,谁陪我一块儿下水? 这是典型的“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的心理。 “我。” “我。” 这两个字是段锦和莫远几乎同时说出口的。他们彼此看了一眼,莫远朝段锦微微笑了笑,指了指他地脖子,意思是问他,颈部的伤口还是不要进水的好。 段锦只是眉尖微微动了动,没有什么表情,既没有点头表示会意,也没有摇头表示反对。 莫远倒也不曾因为他的冷淡态度而计较什么。他把目光调转向段莫离。 其实,段莫离本也想救叶新月的。但是他有什么立场和理由去救她?自己和她一向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怎地她有了危险,他不觉得庆幸,反而也为她担心起来——尤其这个没脑子的女人自己好像还一直搞不清楚状况,完全感觉不到她有多危险似的。 见到莫远将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段莫离心知他是希望自己说句话。 他对段锦说道:“锦儿,你留下。莫远,麻烦你了。”他之前和莫遥交手后的内伤一直没有好透,现在的功力肯定比不上莫远。叶新月需要人救,此时地最佳人选便是莫远。 “嗯,劳烦你在湖边帮我看着,若是我一时没有救出新月,你立刻把她和箱子一起拉上来。”莫远颔首,说道,他地话语之中,提到若是出现意外要立刻救叶新月,却丝毫没有提到自己。 段莫离点了点头:“好。” 段锦却一心放不下叶新月:“我……”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段莫离截断了他地话,“你还是孩子,站在一边看着便好。” 孩子?!段锦的心里顿时有些烦躁起来,姑姑也把他看做孩子。 “锦儿,你也很累了,一会儿等我从箱子里出来我们再说话啊。”叶新月再次敲了敲木箱。 段锦见叶新月也发话了,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情有些怏怏地退到一旁,帮助莫远帮箱子向湖边尽量平稳地推着。 “哗啦——”随着水声作响,叶新月感觉到有潮湿的水包围住了她。她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心中还是涌起一丝紧张。 糟糕,她刚才拿的那个像是什么管子,用来呼吸的玩意儿被她顺手弄折了,不能换气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上岸 “啊,我……咕噜咕噜……”叶新月张口刚想说,她的换气管子不见了,却感觉周围的气压一减,接着,湖水从木箱子六块接合的木板之间的缝隙,和透气的小孔之中不停涌入。叶新月呆愣了一秒,慌张地想要说话,却猛地灌下好几口湖水。她伸出手想要敲木箱子的内壁,但是在水里,气压陡变,阻力变得很强,她明明是很用力地举起手臂,可是手真正触碰到内壁的时间却慢了好几秒,而且敲击声几乎被水波完全湮没。 叶新月觉得鼻骨很疼,憋气已经快要憋到极限了。 难道,我真要死在这里了吗?她的心里涌起一丝悲凉,从现代穿越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淹死吗?她的短发漂浮在水中,像是美丽的黑色水藻,她拼命地划着手臂,想要敲破木箱子的内壁,即使知道这是徒劳的,她还是没有放弃。只是越是心急,越是用力,她越觉得肺部的氧气越来越少,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她几乎憋气憋得头晕眼花。 就在她打算放弃,握紧的手掌慢慢松开的时候。“噗!”木箱子在水里发出沉闷的一声声响,一层的木板被敲破了,一阵黑色的粉末在水中化散开来,显然,之前那女人说夹层之中填满火药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一波一波的湖水让叶新月的眼睛发疼。她不禁闭上了眼睛,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她见到莫远已经将木箱整整一面的木板完全破开了。 莫远……她心里喟叹了一声。说不上因何而叹,只是忽然为这个男子心疼。他是那么千辛万苦地找到兰蔻,可是现在,不管是苗兰蔻还是叶新月,都将死去…… 而她也似乎已经耗尽了肺部最后一点空气。原来。人缺氧地时候。会恶心……她的脑子里居然冒出这样的念头,她的意识趋近模糊。 莫远一砸开木板。便见到叶新月闭着眼睛,安静地垂着手沉在水里。他的心里不由一紧。心动而行至。他伸出手臂将她揽入自己怀中。隔着湿尽地衣衫,她虽然低但是依旧存在地温暖体温让他略略心安。 轻轻在怀中将她翻转,面朝自己,莫远毫不迟疑地低头,对上她柔软而发凉的双唇。渡气给她。 叶新月只觉得一股含着些清凉地气体慢慢输入她的体内,那种窒息地感觉渐渐地消失。她的意识略微恢复了一些,凭着本能,她进一步地想要攫取之前她紧缺的氧气。 感到那双唇的贴近和微张,莫远微微蹙了蹙眉,差一点便乱了心跳。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不是兰蔻的性格了,可是她却明明又是兰蔻啊!他闭上眼不去看叶新月地脸,凝神于运功。他下水也有一段时间,此时一边向水面游过去。一边为叶新月渡气。他将内功混在气之中过给叶新月,因为担心她刚刚在水里太久撑不到上岸。 再次获得氧气。不仅让叶新月缓过气来,更激起了她求生的。意识虽然没有恢复,但是她此时便是真正的快要溺死的人,自然抓住莫远这根救命稻草。 柔软的身体贴住莫远的身体,双臂缠上了他的脖子,莫远好不容易将自己二人都拉到湖边。 离开水下,叶新月的双唇自动地离开了莫远的嘴唇,她蓦地睁开眼,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地呼吸着。 自从叶新月和箱子一起沉入湖底,段莫离和段锦便一直看着湖面。虽然只有短短地一刻也不到地时间,但是段锦却觉得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他只能看见水面有波澜,却瞧不见水下面地场景。他焦躁地握紧拳头,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 虽然,段莫离之前口中一直和叶新月争锋相对,可此时他心里也有些没底。叶新月吵闹是吵闹了些,也蛮不讲理了些,但是若是就这么死了,实在是……不知不觉,段莫离的眼前竟浮现出叶新月精神气十足地跟他叫板的样子。这会儿想来,她那咄咄逼人的神情,和每句话都力求呕死他的攻击性言语,倒也不那么让人讨厌,反而透着一股子活泼与灵动…… 他瞥见段锦的小动作,心里微微一动。自从叶新月出现后,锦儿的情绪波动比原来多出很多,他把她看得越来越重要了。这样下去…… 没等段莫离细想,莫远已经抱着叶新月“哗啦”一声冒出湖面。 “姑姑。”段锦见叶新月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也略微呈现青灰,浑身潮湿地窝在莫远的怀里,安静地犹如一只落水昏迷的小猫,他的心里顿时塞满不安。 而紧接着,叶新月就好像骤然醒来一般,不停地咳嗽着,张开口贪婪地呼吸着,在莫远的怀里瑟瑟发抖着,眼神都似乎找不到焦点。 段锦几乎是一瞬间便来到了她身边,甚至比段莫离的速度还要快。 莫远抱着她,感觉得到她轻轻颤抖着,不由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叶新月下意识地近这个暖源。虽然天气并不寒冷,但是湖底的水温岂能跟岸上相比,加上恐惧,惊慌,短暂性的缺氧和晕眩,叶新月抖得跟筛糠一样。 “姑姑。”近了叶新月,确认了她还活着,段锦心中的大石这才放下,他本来想要伸手去触碰她,但是叶新月正好又向莫远的怀里依偎,段锦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来不及顾虑心中升起的不舒服的感觉,他仔细查看她的情况。 “她只是呛了几口水。”段莫离的一只手掌放在了段锦肩头。他的语气里有一股轻描淡写,但是这并没有让段锦觉得宽慰。 莫远默默地抱起叶新月:“我们去岸上说。” 因为担心叶新月的状况,段锦一见他们出现便立刻冲了过来,加上他个子不高,此时腰身以下的部分全部在湖里泡着。段莫离也同样湿透了半身。 叶新月隐约听到锦儿叫她,她张开口想要答应他一声,想告诉他别担心,她没什么大碍,但是一张口她又“哇”地吐出一大口湖水。一阵阵呕吐感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四肢都绵软无力,幸好有莫远一直抱着她,不然她绝对会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湖水里。 莫远抱着她,快步走到岸边,将她平放在陆地上,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腹部上掌握好力度地挤压着,叶新月又吐出了不少水。 段锦见她很难受,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她,只能在一边干着急。段莫离想要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但是手指轻轻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抬起手来。 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番叶新月的状况:“还好,死不了。” 叶新月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谢谢。” 她已经清醒了,那种传说之中濒死时会出现的幻觉她并没有体验。只是,之前一段时间,她在水里只觉得一切都无比的静谧,她的所有感官似乎都失灵,她沉入了一片绝对安静黑暗的世界里。这滋味真是不好受。幸好莫远及时出现,就好像用力将她拉回了这个现实世界一般。 “姑姑。”段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要问她是不是很难受,想要问她是哪里难受……想要问她很多问题。但是,他又担心她此时的体力不宜多说话,深怕自己的一时关心会给她带来负担。于是,他那么多的关切到了嘴边,统统化成了一声低沉小心的“姑姑”。 叶新月朝他笑了笑,轻轻抬起手。段锦微微低头,她的手便无力地抚上了他的发顶。她的笑容其实是有些勉强的,毕竟她刚才折腾得很厉害,又是呕又是吐,她怀疑自己再吐下去会不会吐出一些小鱼小虾,或者胃液苦胆。 “我没事。”她轻声说,大概在莫远救出她之前,她在箱子中惊慌失措地挣扎,导致她现在耳朵有些疼,鼻子内壁也很疼,就连嗓子都跟被石子刮过了一般,火辣辣地一片。 莫远见她恢复了意识,这才长舒一口气,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坐在了一旁的地上。 “你怎么样?”段莫离问他。 “我没事。”莫远笑了笑,眼前忽然浮现出在水下时他给叶新月渡气的情形。虽然那时他这样做是逼不得已,但是这是他第一次与她有如此亲昵的举动。不管她是原来的兰蔻,还是只是有着兰蔻外表,但是完全不记得兰蔻事情的叶新月,他都是第一次如此近她。 此时的叶新月处于刚刚获救时的迷茫阶段,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是零碎的片段式的记忆。所以,她暂时没有功夫去联想她是怎么获得氧气的这个问题。这倒也暂时为她省去尴尬。 “姑姑,你这样冷吗?”段锦问道,他想要脱下自己的罩衣给浑身湿透的叶新月披上,但是他的衣服她嫌小了一些,最后还是段莫离贡献了他的长罩衫。 “回去记得帮我洗干净。”段莫离说得很冷,但是扶起叶新月的动作却十分轻柔。见叶新月有一只鞋掉在湖里了,他想也没想便蹲下来,撕下披在叶新月身上的长罩衫的长长的一根布条,细心地为她包好那只没有鞋的脚。 叶新月本想对他说谢谢,毕竟段莫离这么“富有爱心与耐心”地对待她也算是破天荒吧。可惜段莫离一开口便是:“这次不光是洗干净就好,你记得赔我一件一模一样的。” ,她绝对是在水里缺氧太久了,不然她怎么会神经到觉得段莫离很不错?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坦白 段莫离在他们回去的路上,中途离开了一会儿,等他回来,叶新月好奇地问:“你干吗去了?” 段莫离斜睨了她一眼:“办点事去了。”她已经浑身湿透了,怎么还走得这么慢悠悠的?难道她都不担心这样会着凉吗?哼,若是她受了风寒,别指望他会给她医。 莫远轻轻咳嗽了两声,叶新月望向他:“莫远,你没事吧?是不是湖水太凉,你着凉了?” 莫远微微一笑:“没事。”他温润的眉眼之间,见到她平安醒来后,一直满是欣喜。虽然叶新月忙着跟段锦说话,忙着和段莫离斗嘴,甚至于一时都忘记了对他说点什么。可是见到她重新这般有精神的样子,他已经倍感欣慰了。 叶新月暗骂自己一声,她简直是忘恩负义。 “莫远,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她郑重地开口,诚恳地说道。“我刚才一直没有顾上跟你道谢……” 莫远淡然地一笑,朝她摆了摆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没什么好谢的,只要你平安就好。”他的头发尚未干,黑色的发丝有几根因为水分的原因而附着在额上,他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虽然形容狼狈,但是他还是从容不迫。 “姑姑。”段锦见叶新月回头时,披在她身上的段莫离的罩衫轻轻滑落她的肩膀,立刻出声提醒她,顺便为她把衣服拉好。 叶新月闻声转向他。她想起了之前段锦杀了三个杀手的事情,不由面色一黯。心里琢磨了一下,想到之前那个女人似乎也死了。她想了想,问道:“刚刚那个女人是你们谁……” 见到莫远和段莫离同时看向自己,叶新月决定还是避开那个敏感字眼:“……解决的?”上帝啊,如来佛祖啊。相信我吧。我真地是心地善良的好人,“杀人”这样的字眼她是压根说不溜的。 段莫离愣了愣。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他狭长而尾端微微上扬的双眉轻轻皱起,狭长地丹凤眼之中有着考量:“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看段莫离地神色。叶新月就已经推测出是他杀的人。哇呀呀,段莫离真是不得了,一会儿是救人地大夫 正太养成指南第21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夫,一会儿却又杀人。 叶新月很坏心地推测,如果一段时间里他的大夫生意惨淡。他会不会出去制造一点“伤患”?不过,他自己都杀人了,应该也不会怪锦儿了吧?所以她随即说道:“今天,锦儿也杀了人。” 她下意识地看了段锦一眼,段锦收回帮她拉好衣服地手,听到她的话,动作不由一僵。 她朝他笑了笑。她也算是想通了,那三个人要是活着,那现在躺在地上当道具和背景的就是他们了。她对于这个世上少掉三条性命这件事情还是很遗憾的。但是刚才被关在箱子里。差点被炸成碎片,随即又差点做了水鬼。这样的经历之后,她地人生观和价值观发生改变也是很正常的吧? 反正,锦儿杀人的事情她的确不是那么能接受。只不过,相较于有人在她面前杀人,她更加在意的是锦儿居然杀人。她的眼前不禁浮现出段锦杀人时冷酷的表情,那还是她认识的锦儿吗?那么乖巧,那么听话,那么万事皆远之的锦儿怎么会有这么冷酷地一面? “我知道。”段莫离只是点了点头,双眉轻轻蹙起后又慢慢地平展开来。 “这些人为什么要对锦儿不利?为什么这个女人地目标有你又有锦儿?她口中的相公刘灿又是谁?刘灿原来也是这里地村民?”叶新月终于问出憋在心里好长时间的疑问。虽然明知道段莫离铁定会什么都不打算告诉她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问。 之前段莫离只是在心里梳理了一下过去的事情,并没有开口提及。莫远虽然通过他出手时的桑叶,段莫离和段锦的姓氏,以及那女子口中偶尔提到的只言片语,推测出了他和段锦的身份,但是他也没有言明。 所以,叶新月此时才会有此一问。 段莫离叹了一口气,段锦默默地听他们的对话。他也想知道原因。他想起叶新月偶尔开玩笑会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死也要死个明白”。可是从小时候到现在,他三番两次地陷入危险,却根本不清楚原因。 “回去我自然会说的。”段莫离见叶新月披着她的罩衫,因为他的衣服对她而言实在是太大了,衣服的下摆都拖在了地上,偏偏她又懒得要命,连用手提起都不愿意,走路便自然磕磕绊绊的。 “你这女人……真是……”他将她罩衫微微卷起,然后用腰带束好固定住。 因为束腰带要绕过叶新月的腰,许是之前叶新月在静心庵时,段莫离给她换药等接触惯了,此时为她束腰带的动作也十分自然。 莫远轻轻低下头,以拳掩口低低地咳嗽了两声,不太自然地扭开头。 原本没觉得这有什么的叶新月蓦然回过神来。段莫离那张几近完美的脸庞近在咫尺,叶新月的脸忽然滚烫起来。 “我们快点回去吧,”叶新月假装不是故意推开段莫离的,然后拉住段锦的手,加快了步伐,简直是在向前冲去,“回去你得仔细跟我说说这些人的来历,还有你和锦儿到底是怎么招惹上她的。别说什么这与你无关,刚才被关在满是的箱子里的人是我。”叶新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话,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她的尴尬似的、 只是,她推开段莫离的动作太过明显,又太过用力。段莫离怎么会没有发觉?他被她推开的瞬间不由一怔,来不及抓住自己心里那一点点怅然若失的感觉和点滴的不悦。 回到住处,叶新月回去换了一身衣服,一出门正要去对门段莫离家找他们,却见到段锦站在门前。 “锦儿?”叶新月微微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她朝他笑了笑:“怎么,担心我一会儿不过去找你吗?”重新把自己收拾了一通,叶新月的状态恢复了不少。大概人在差点死掉之后的某段时间内,都会有点莫名其妙的小兴奋——叶新月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那么爱极限运动了——确实,死里逃生的极限感受有时候让人情绪落差很大。只不过,她是不想再体验第二遍了。 其实,段锦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在明明知道姑姑一会儿就会来的情况下,还要跑到这里等她。 他想起自己杀了那三个杀手之后,姑姑一直不太愿意被他触碰的样子,心里便好像扎了一根刺,难受极了。他回到家,到房间换了干净衣服,甚至连脖子上的伤口都没有心思重新包扎一下,就避开段莫离出来找叶新月。 “姑姑,我……”段锦张口,本想说些什么,缓和这忽如起来的沉默,莫远正好在叶新月身后打开门。 “新月,你怎么站在这里?”莫远略略有些惊讶地问,随即看到站在叶新月对面的段锦,便朝他笑了笑。 “现在过去吗?”莫远问叶新月。 叶新月点了点头:“嗯。”她拉起段锦的手,“走,我们去听段莫离说故事。” 段锦见她此时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而他又确实不擅长与人沟通。尤其姑姑又是他这么在乎的人,他很怕自己解释的结果就是会越弄越糟糕。所以,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跟着叶新月走。 来到段莫离家的堂屋,桌子上已经摆着四杯热气腾腾的茶。 “我本来不想说这些事情的,一方面这些事情越是无人知晓越好。如果我和锦儿的行踪传了出去,是对我和锦儿不利;再一方面,知道了这些事情,对你们或许也不利,所以……”段莫离以这句话作为了他的开场白。 莫远大概猜到他的身份,倒没有多少惊讶。 而叶新月却在段莫离缓慢的叙述中,心中涌起一波又一波的惊讶。 她早就怀疑他们不是平凡人了,但是,这样的来头还是吓着她了。但是,回头换个方式再想一想,普通人估计也没有这么强悍的基因,有个弟弟容貌冠绝天下,生个儿子又是水嫩的正太,这种事情还真只有段莫离口中的他的哥哥——段桑才有。 “……这便是这件事情的缘由了。”段莫离端起早已冷透的茶,抿了一小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本,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给别人听的,就连锦儿的身世他原本都是想要瞒住的。叶新月的出现改变了锦儿的性格,也改变了他的想法。 叶新月把玩着手里的空杯子,段莫离的这个故事真是太长了,她早就将茶喝掉了。 “那么,你不肯段锦识字的原因就是因为你希望他做个普通人?”半晌,叶新月才得出一个与目前话题似乎不太相干的结论,她问完看向段莫离。 段莫离现在已经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是的。” 叶新月的脑门后面感觉冒出一滴大汗珠。,这是什么逻辑。要按照这朵小茉莉的做法,现代实行义务教育岂不是误人子弟?人一出色就会没有好下场?节可能很多“小虫子”,回头改下,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身世大白 “怎么样?”段莫离看向叶新月。/// 叶新月一愣:“什么怎么样?”她有提什么意见吗? “该说的事情我都已经说了,现在满足了你的好奇心没有?”他叹了口气。原来他到底不是个适合隐藏秘密的人,这些年锦儿的身世就像是一块巨石,一直沉重地压在他的胸前。锦儿继承了他父亲的天赋,十分聪颖,什么都一学就会。他看在眼里,既为大哥和齐云舞欣慰,却又止不住叹息。就好像一块璞玉放在自己面前,他既不能打磨也不能雕琢,任何让这块纯美质朴的璞玉变成美玉的行为他都不能做,却还要一直往这块玉上挥洒更多的尘土,最终将其所有的美丽与无暇完全掩盖。 锦儿十岁那一年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了一些转变,他意识到,即便他希望让锦儿成为一个普通人,但是希望终归只是希望,相比让他普通,他更希望他能平安地活着。但是,齐云舞死前,他答应她的话,也算是承诺,他不想违背。所以,他只能拿一些大哥段桑生前留下来的武功典籍,放在锦儿住的地方,因为很多都是有图示的,文字锦儿也能识得一些,所以他自己便能够学会一些基本的武功。 叶新月听段莫离说话,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锦儿会武功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哪!不过,小茉莉你也太别扭了,要教锦儿武功就明着教嘛,何必这样掩掩藏藏的,搞得好像地下工作者似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之前他们在就锦儿该不该去求学书院上学,该不该识字地问题上发生争执时,段莫离会古里古怪地说,如果问他的意见,他肯定是不同意。但是叶新月要是叫锦儿去上学。却不关他的事。 啊啊啊啊,怎么有这么别扭的人。说话别扭。做事别扭,就连信守承诺这种事情他都可以这么别扭!叶新月很想勒住段莫离的脖子。然后上下左右地给他狠命摇晃几下,顺便大吼一句:“你丫真是别扭到神奇地地步啦!”她严重怀疑,要是这朵漂亮到极点、嘴巴毒到极点,但是同时又别扭到一定境界地小茉莉,哪天要是瞄上谁家的好姑娘了。跟人家表白地时候可能会说:“虽然你长得没有我好看,但是我不会介意的。” ,这种情形会出现地几率简直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叶新月无比同情地对那位姑娘提前先掬一把同情泪,爱上段莫离这个家伙,虽然必须辩证地看待他心底善良的一面,但是总得来说,还是谁爱上他谁倒霉,谁爱上他谁受罪……全天下有女孩子,受得了自己要吃饭的时候。爱人跟你说:“多吃点吧。”你还没来得及感动。他会接上一句:“反正你已经够胖的了,也不会有别人要。我会收留你的。”全天下又有几个女孩子,受得了自己正得意于刚买了一件漂亮首饰地时候,爱人跟你说:“这件首饰不错。”你还没来得及开心,他会加上一句:“就是你还是不带首饰比较好看。” 以上是叶新月的恶意yy,但是绝对是可能出现的。 “小茉莉,你就不担心锦儿会走火入魔?”她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边问出口边继续下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我自然会暗地里看护着他的。而且那些典籍重在招式而不是内力。大哥的元丹他尚在母亲腹中时吸收了不少,所以生来便有内力。他学了招式,内力便能运转自如。不存在多少走火入魔的危险。”段莫离不以为然地说道,随即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不由住口,随即有些恼怒地瞪了叶新月一眼。这些事情,他原本就不想说的,现在却不知不觉地说了出来,还是当着锦儿的面,这多少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毕竟,他原本一直是刻意对锦儿冷淡无比地。 叶新月无辜地耸了耸肩:“你原本就是关心锦儿地,呵呵,我没说错吧。”你就继续别扭吧,看着你别扭啊别扭啊我就习惯了…… 段莫离哼了一声,坐了下来。他故意没有看向段锦,这些年和他冷漠相处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虽然当这孩子转过身,或者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会将短暂地将关切地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他何尝不为锦儿孤单而沉默的背影感到心疼?但是,为了他能平安地长大,也为了他能从上一辈的江湖恩怨之中脱离出来,真正做个普通的人,安稳地过完这一生,这些冷漠却是必须的。 因为,他段莫离是江湖中人。如若最后,那些始终在四处找寻他们,希望斩草除根的仇家,还是找到了他们。他段莫离自然是会被认出来的。可是没有人会认得锦儿,他只要及时送走他,就可以让他避开这一切。他能为锦儿所做的,也就到这一步吧。毕竟他不是大哥,要是大哥,肯定早就想到更加稳妥的办法安置锦儿了,也不会让锦儿这么多年这么郁郁寡欢地活着。都说孩子是最爱笑的,可是他却极少见到锦儿笑。他几乎每天,都在恼恨自己没有办法给锦儿更好的生活,更开心的环境——却也只能如此,甚至连他的恼恨都不能表现出来。 甚至,连叶新月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冷漠地对待锦儿的时候,他还要咬着牙违心地说:“因为,我讨厌他。”他不是没有见到锦儿陡然一僵的背影,他不是没有见到锦儿瞬间苍白的脸色,他也不是没有见到锦儿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但是他还是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地转过身,用冷漠和沉默盖过自己的心绪。 他有什么立场可以责怪锦儿。锦儿的出生害死了很多人,只不过是他转移自责的一个借口。他又哪里会真正介意那些人的生死呢?他们或者他们的亲人直接或间接地害死了大哥,还有齐云舞。这些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只是,至始至终,不管大哥还是齐云舞,都在保护着他,保护着锦儿。锦儿还是孩子,需要保护,可是他呢?他却没有能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为他们做点什么。 他不过是为自己为什么要冷漠地对待锦儿找一个理由,却无形之中,把自己压在心头的大自责转移出一半给了锦儿。 段莫离的沉默让整个屋子里安静下来。 叶新月似乎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只是手里一直不停地把玩着茶杯。 从开始便只是静静聆听的莫远,见她一会儿拿手指弹着茶杯壁,一会儿又用指甲刮着杯子上的纹路,似乎心神不宁。他猜想之前的经历让她多少还是有些潜在的精神紧张,随即微笑着伸手按住她的手。叶新月讶然地转头看向他。他已然收回手去,但是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叶新月的心里一瞬间安定了不少。 段莫离轻轻垂下眼睑。莫远果然对叶新月一往情深。他虽然是局外之人,不知道当初兰蔻和莫远之间有什么过去。但是,显然,如今的叶新月不是兰蔻。莫远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对兰蔻好,还是在对叶新月好? 他看向叶新月,后者只是轻轻放下了茶杯,却也没有对莫远有太多的表情。她又是怎么想的呢?她原来喜欢的是莫远还是莫遥?现在喜欢的,又是谁呢?失去记忆之后,她会不会对这两人都不再喜欢了?段莫离看着叶新月,不禁发怔,心里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叶新月则有些忧心地看着,从听段莫离叙述开始,便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锦儿。 “锦儿……”她低声唤了他一声,段锦却只是低着头,细长而白皙的颈子微微弯着,弯成一个沉默而让人心疼的弧度。 她叫了他一声,他却似乎没有听见,只是坐在那里低着头,看着桌子下方,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似乎在看什么从没有见过的东西似的。 段莫离却被她这一声声音惊醒,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她原来是怎么样,原来喜欢谁;现在是怎么样,现在又喜欢谁;以后是怎么样,以后又喜欢谁……这些与他何干?莫远是对她好,还是对兰蔻好,他又何必在意?对了,叶新月不过是忘记过去的兰蔻,她终究是兰蔻。他为她操那么闲心做什么? 他宁起心神,暗笑自己一句多事,可是心里却好像管不住似的,不想去想了,那些想法却偏偏挥之不去。他关切地看了一眼段锦,这孩子这十几年对于自己的身世一点也不知晓。虽然性子偏冷清了一些,至少生活还是单纯的。自己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他能接受得有多少? 叶新月见段锦不吱声,心里有些着急,本想拍一拍他的肩膀,可是。她的手还没有落到锦儿身上,他却已经灵巧地一缩。 “锦儿。”她不由开口叫他。原来,被人躲避接触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糟糕的。她想起自己之前,在见到锦儿杀人后,几次三番地躲开锦儿想要拉住她的手。这孩子当时是怎样的心情?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亲近她的。 这次,段锦总算听到了她的话,抬起头,脸上有一瞬的茫然,随即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躲闪动作,不由歉然地一笑。只是那笑容,却好像是用针缝上脸的笑容,每笑一下,都是一个新的伤口,有着肉眼见不到的鲜血淋漓……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我的笑容是你的 “姑姑,什么事情?”他轻声细语地问,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漂亮得犹如黑色茶水晶的双眸,一瞬也不转地看着叶新月。他似乎刻意不去表现此时混乱的心情,但是这样的他反而更加反常。尤其是他脸上的笑容,就好像扯了个面具挂在脸上,笑容虽然还是笑容,却生硬犹如玩偶。 叶新月心疼地抚了抚他的脸颊,这两天这孩子吃的苦比她多了去了。她不过是在箱子里闷着出不去,身上连皮外伤都没有。倒是他一直要面对那个一心想要报仇的女人。他的两侧的脸颊微微有些向内凹陷,眼睛看起来比平时要大一些,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脖子上的纱布没能盖住的血迹还是让叶新月知晓了他曾经受到的伤害。 “还记得姑姑跟你说过的话吗?”她低声问他。 段锦一愣,随即微微垂首:“记得。” 叶新月笑着摩挲着他的头发:“说给姑姑听听。” 段锦却只是低着头,不愿说话的样子。 叶新月见他这样,倒也没有生气,孩子就该有些孩子的脾气。偶尔犟一点、倔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她抬眼看了一眼自从说完锦儿的身世后便基本上不吱声的段莫离,和坐在一旁安静地喝茶的莫远:“你们出去一下好吗?我想单独跟锦儿说会儿话。” 段莫离扬了扬狭长的双眉,漂亮的丹凤眼中眼神轻轻闪了闪,随即和莫远一起站了起来:“我们到院子里站站。”他正好也有话要跟莫远说。 莫远点了点头:“新月。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叶新月朝他笑笑:“我没事,你还咳嗽吗?” 莫远摇了摇头:“别担心。”他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便和段莫离一起走出了屋。 叶新月见他们出去了,这才看向段锦:“好了,现在愿意跟姑姑说话吗?” “我没有不愿意。”段锦小声地回答。轻轻咬了咬嘴唇。 他只是心里有些乱。 这些年。他对于自己地身世也有很多猜测,可是。却没有哪一种跟真相接近。他一直以为,也许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会有种归属感。但是事实上,他现在的心情反而更加紊乱。他的父亲是段桑。段桑,很好听的名字,只是陌生得让他很难有种亲切感,他根本无法把这个叫段桑地人和父亲这个词画上等号。他其实倒不在乎他地父亲曾经是个怎么样的人。只是忽然得知自己地身世;他这才知道了为什么他在十岁的时候遭到掳劫,险些命丧于此;也这才明白了为什么他虽然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事情,但是这里老一辈地村民总是用仇视或者畏惧的目光看着他。 还有,原来,他一直认为是他养父的段莫离,竟然是他的叔叔,他并不是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这给他带来地心理冲击才是巨大的。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自己身边,却从来不表露自己的身份。总是那样冷漠地看着他在孤独的世界里挣扎。不管他是跌倒了,摔痛了。受伤了,挨饿了,他都不曾表示出多少关心。 虽然明知他是为了信守母亲临死前的承诺,可是,段锦心里还是有些怨怼。 他心里有些发闷,心里有种暴风雨将要来临之前的沉闷感,就好像呼吸总是不能够那么顺畅一样。他的眼睛有一些干涩酸痛,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可是没有眼泪。 “锦儿。”叶新月见他长卷浓密的睫毛眨了眨,眼神似乎没有焦点一样地落在桌面上的某处,不由轻叹了一声,拉过他,用双手臂环住他地肩膀,将他单薄地整个人都圈入自己怀中。 “如果想哭,就哭吧。”她在他的耳边呢喃,伸手揉了揉他柔软地头发。 “我没想哭。”将自己的脸整个埋入她的颈窝,闻着她身上他熟悉的气息,心里略略觉得心安了一些。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说话时着叶新月的肩胛骨,叶新月不仅听到他徐徐的心跳,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嗓子的震动。那种轻轻的震颤,随着他轻缓的心跳,一点一点地传到了她的心里。 她只想把他抱得更紧些:“没事,如果你想哭的话,姑姑会当做没有看见的哦。”叶新月故作轻松地说。 段锦抬起头,晶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清澈一如泉水的双眸之中,有着些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只是这样看着她,却什么话也不说。叶新月不知道他怎么了,只好努力地微笑,回望着他。 “心里有什么想法,或者是什么念头,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跟我说。”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地握了握他的肩膀,温暖的掌心传来让他心安的触感。 现在他的身世他已经知道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跟段莫离相处,他甚至刚刚都不知道该如何与段莫离对视。 幸好,他还有姑姑。不管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姑姑都在他身边。他轻轻启开双唇,想要对姑姑说点什么,但是明明有那么多话要跟她说,可是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最终,他只是静静地拥着她,抱紧,再抱紧…… 段锦的心情,叶新月多多少少能感觉得到,她也不懂该如何安慰他。她知道,锦儿是个沉默的孩子。平时的他,言语已经很少,何况是此时,他的心里肯定有很多纷沓的念头。他定然更加不愿意说出来。 “锦儿,什么事情都闷在自己心里的话,会生病的。”叶新月半开着玩笑。 锦儿只是轻轻侧着头。蹭了蹭她地肩头,却还是不说话。 “锦儿。”叶新月继续试图跟他沟通。 “姑姑,让我抱你一会儿,”锦儿忽然出声,声音里有着小小的恳求。“一会儿就好。”他的心里乱糟糟的。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叶新月便不出声,随他去了。 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段锦大有不抱到天黑不罢休地趋势。而且依旧一声不吭。叶新月只好拉开这个似乎想要把自己变成橡皮糖地小正太,直到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她才严肃地看着他。 段锦有些局促不安地游移开眼神,只是不与叶新月对视。 这个傻孩子,她又不是段莫离。在她面前何必要隐藏自己的情绪?叶新月在心里轻轻摇了摇头,有些心疼,但是又有些啼笑皆非。 “锦儿,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段锦摇了摇头。 “可是,我刚才明明看见你嘴唇动了动啊。”叶新月地眼中闪着狡黠。 段锦还是摇头。 叶新月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脸蛋,试图让气氛不这么严肃:“姑姑要教你一件事情,如果人回答别人问题时说谎地话,那他即使想摇头。之前总要会不知不觉地点一小下头的哦。” 段锦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叶新月,似乎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搞清楚叶新月到底在说什么。 这茫然无辜的眼神让叶新月看得口水直流。正太迷糊的样子真是让人垂涎哪!可惜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她扑哧笑了一声:“你刚刚摇头,但是在摇头之前点了一小下头。” 段锦怔然,歪着头似乎在回想自己刚才地动作。 叶新月不由抿了抿嘴,差点偷笑出声。锦儿虽然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可是真的很单纯,尤其是面对他信任的人——也就是她啦——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被她给“绕”进这个话题里来了。 等到段锦再次抬头的时候,见到叶新月满眼的笑意,这才意识到,自己明显是被姑姑骗了。 他心里微微有些恼,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心情倒是在不知不觉中轻松了一些。 “姑姑。”他有些无奈地唤了她一声。 叶新月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伸手毫不客气地“蹂躏”了段锦的脸颊一番:“怎么样,小笨蛋,被我骗了吧。”其实她说地是真地啦,在人类行为心理学里,给出否定回答时,如果是在说谎,人的确会不知不觉地先点一下头才摇头地。可是,要是跟锦儿解释这个,就得先从她曾经着迷的一部美剧说起,那故事说起来显然就太长了……而且,如果锦儿一直不知道这点的话,那下次,这个闷头小正太又把什么事情都闷在自己心里跟自己较劲儿的时候,她多少还可以有个门道能够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段锦只看到姑姑的眼中闪过一丝貌似是算计的精光,随即就看她露出淡淡的微笑:“锦 “嗯?”他怎么好像有种不好的预感?姑姑的笑容不是不好看,只是此刻看起来似乎有点……诡异? “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没有关系。”叶新月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哀怨。不晓得她刚才那淡然的微笑有没有蒙娜丽莎的风范?为什么锦儿好像不为所动? 段锦直觉她还有下文。 “看来肯定是你决定跟我还不够亲近,所以才什么事情都不想跟我说的。”她大大地叹了口气。 “不是的。”段锦急切地解释道,“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似乎是怕叶新月不高兴,他一边说,一边微笑着。 “锦儿,你不想笑的时候,真的不用笑给别人看的。”叶新月心疼地说道。 “我……”段锦语塞,轻轻垂下头。 姑姑,除了你,我还会笑给谁看呢?我只是希望你觉得我是开心的。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滴水不漏 叶新月陪着锦儿在屋里坐着的时候,段莫离则和莫远站在院子里。 “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莫远看着秩序井然的院子,微微一笑,似乎看穿段莫离的心事,便开口问道。 段莫离扬了扬眉:“我有事相托,希望你不要将我和段锦的身份泄露出去。”莫远不是虚伪客套之人,所以他也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莫远郑重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只是……”他迟疑了片刻,这才道,“你们还打算住在这里吗?” 段莫离轻轻垂下眼睑,有一些心事重重:“我本来是希望和锦儿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现在看来,也许的确是该重新考虑了。”虽然之前的日子一直很平静,但是既然有一人能找到这里,以后也就不排除有别人再来破坏他和锦儿宁静的生活。如此一来,就好似被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如果有人来袭,他们防不胜防。 “锦儿遗传了他父亲段桑的……那种嗜血的性格吗?”莫远想了想,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接着问道。见到那三具杀手的尸体时,他就有种强烈的感觉,出手的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只是制服对方,而是出手便必夺人性命。 段莫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即道:“锦儿自小生活在这里,性子其实很平和,并不争强斗狠。我一直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大哥一样,剑已出鞘便必见血。但是现在看来,大概是错不了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莫远有些疑惑。“这是病吗?可以医治吗?” 段莫离摇了摇头:“我的嫂子齐云舞说过,这是在母亲腹中时就产生地一种异变,只能因为后天环境的改变而让这种性格逐渐隐藏和平和起来。这就类似于有人天生便不能吃海里的鱼虾,吃了就会浑身肿胀一样,是一种体质。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齐云舞当时还没生剩下锦儿的时候。就已经推测出锦儿也许会和他父亲一样,所以一直在吃安胎宁神地药。希望可以借由孩子还在母体里,对他进行调养。但是。她目睹丈夫自刎于面前,后来又一心想要报仇,心态地改变直接影响到腹中的胎儿,岂是那些安胎调养地药可以抗衡的。 他对锦儿冷漠待之,也是希望他不要有什么情绪波动。锦儿变成一个冷漠地人,也好过变成一个嗜杀的人。 莫远微笑着安慰道:“锦儿看起来不是凶恶之辈,你也不用太担心。” 段莫离的唇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我大哥段桑又是大j大恶之人吗?武林中人还不都是避他如蛇蝎,惧他如洪水猛兽。” 莫远心知他又想起当初一干所谓的江湖正派对段桑地所作所为,他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对于这些门派也不了解,对于段桑的了解也只停留在传闻上,所以对这件事情。他没有什么立场评论。他沉默地站在一旁。 段莫离说完也察觉出自己的失态。朝莫远歉意地一笑:“抱歉。” 莫远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他想了想,说道:“我并无意冒犯。或者质疑你的医术。只是我大哥已经派人去寻找妙手华佗,希望他能为新月确诊脑中是否有淤血块。到时锦儿不妨也让他诊治诊治,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办法。” 段莫离淡淡地笑了笑:“到时再说吧。”他回望了一眼屋,叶新月正和锦儿并排坐在一张长凳上,两人似乎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锦儿如今又是怎么样的心情。这孩子多少是会埋怨他的吧。他就是他的亲人,却一直伪装成不是他的亲人,对他也没有多少亲人的关爱,即便是性情冷淡地锦儿,也是会不满地吧——何况他性情之所以冷淡,还是他段莫离一手造就的。 叶新月也不再逼锦儿说话,只是那样安静地陪着他坐着,一手握住他地手。锦儿一直是个安静漂亮的孩子,此刻的他,似乎完全不想说话,这短短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觉得累。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但是现在,却可以着姑姑,听着她安稳的心跳,他已经很知足了。他只是还需要一点点时间来调节一下。 “叩叩——”忽然,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大概是因为之前刚刚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叶新月和段锦几乎同时转过头来看向门的方向。段莫离和莫远对望了一眼,难道是他们对话说得太入神了,为什么他们没有察觉到有人近? 段莫离走过去开门。 “段大夫。”想不到,一开门,来人竟然是莫遥。他微笑着对段莫离寒暄,段莫离的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随即侧开身让他进门。 “大哥?”莫远也很意外,他本以为莫遥会离开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想不到他这么快就来了。 “远儿。”莫遥微笑着跟自己的弟弟打招呼。“我见你不在家,便猜想你来这里了。” 莫远笑了笑,不打算把之前的经历告诉他,免得他担心。“我陪新月过来坐坐。”他笑着说, 叶新月一直僵坐在屋里不吱声呢。她比较希望自己现在可以隐形。只要一面对莫遥,她就浑身不自在啊,嗷嗷嗷。段锦见到莫遥出现,脸色也不由在瞬间阴沉了些许。他不喜欢这个男人,虽然他看起来对姑姑也不错,但是段锦不喜欢有一个人似乎能名正言顺地比他跟姑姑还要亲近。他心中的烦恼一时之间,倒全部被对莫遥的敌意取代了。 莫遥对段莫离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屋里的叶新月,又转眼看了看段莫离:“不知道主人是否介意段某进去跟我的未婚妻小叙一番?”他笑着问。 段莫离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叶新月在屋倒是听得头皮发麻。好家伙,这话说得还真是夹刀带棍,表面看起来似乎只是客套,但是其实就差贴张告示把她的所有权昭告天下了。 莫遥不会觉得她跟段莫离有什么暧昧关系吧?哎,她这个未婚妻还算是很本分的好不好,再说段莫离这朵别扭到堪称经典的小茉莉,是她能随随便便勾搭上的吗?而且,爬墙这种事情,说句一语双关的话,她还真是不擅长哪!(参见前文叶童鞋尚未见到锦儿时,哼哧哼哧地试图翻越静心庵的后院围墙。) 这莫遥还真是奇怪,莫远喜欢兰蔻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可是他却一点表示也没有,倒有点听之任之的意味。而段莫离明明跟她八竿子打不着,莫遥倒似乎很是警戒。 叶新月想不通,不过她目前也没有空去想。因为她的“未婚夫”已经满脸关切笑意地走到她的面前,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头,问道:“这两天觉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些?”他俨然没有将一旁坐在叶新月身边的段锦看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个少年,虽然比起一般少年来,他容貌上出色太多了,但还不值得他另眼相看。虽然他的视线在段锦颈子上蒙着纱布的地方停留了片刻,也不只不过是单纯的奇怪,连好奇都称不上。 段锦见他将手放在姑姑肩上,直觉那手掌十分碍眼。他的眼中有不悦一闪而过。只是,他有什么立场可以让莫遥把手移开呢?难道跟莫遥说,她是自己的姑姑吗?段锦满口苦涩,她也是莫遥的未婚妻啊。未婚妻和姑姑,哪个身份更加重要?他不敢问姑姑,深怕姑姑真会跟他说个分明。 叶新月不着痕迹地想要脱离莫遥的手臂,可惜她才稍稍挪动了一下她的屁屁,莫遥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叶新月觉得肩膀有些疼,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莫遥,后者还是一脸未变的微笑,眼神貌似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叶新月,叶新月却跟一口气喝下一罐没有稀释的枇杷膏一样,只觉得腻味到嗓子眼里。只是,莫遥的眼中虽然好像有一汪深情,表情也满是疼惜,但是,叶新月感觉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她居然从莫遥的眼中,看到一丝……警告? 她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只觉得莫遥握住她肩膀的手似乎轻轻按了她两下。 “新月,我们许久没有好好聊一聊了。”他轻声说道,语气温柔体贴得完全可以做“优质准老公”的模范,不过,被他这么温柔对待的叶新月心里却恨不得他立刻冷下脸来,对她不理不睬才好。 “那我们就不打扰段大夫了。”她站了起来,莫遥显然有什么话要跟她说,而且是不方便在这里说的。没办法,人家比较厉害,她不听话也不行哪。不过,莫遥跟兰蔻很熟,可是跟她这个非原装的貌似不太熟。上次见面也显然很生疏,他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呢? 她居然叫他“段大夫”?这女人……段莫离心里忽然有些不高兴。奇怪,难不成他犯贱么,原本最是讨厌她喋喋不休地叫她发明的他的绰号“小茉莉”,这会儿她改回正正经经的称呼了,他为什么却又好像不乐意?果然与她待久了,好好的人都要变得神经兮兮的了。他才没有闲空管她怎么称呼他。 见叶新月站了起来,段锦也随即站了起来。 “锦儿,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叶新月对段锦说道。“好的。”段锦掩住心里的不悦,低声说道,“姑姑,我送你们出去。”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君子之容 段锦拉着叶新月的手,将他们送到门口。 由于叶新月出了门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她家,所以话别、十八相送等曲目就都被她一下子跳过了。她看了一眼锦儿,“锦儿,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她看了看他脖子上的伤口,她回来还没来得及给他检查伤口呢。锦儿倒是一见面就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深怕她受了什么伤。 她真想扑上去,在他粉嫩的脸蛋上吧唧一口,然后拐着他跑掉,不想面对这个她穿越后的“npc未婚夫”磨叽了。 听着小正太一口一口软糯的“姑姑”,她每天得心花怒放多少回啊。可是被这莫遥满是笑意的眼神看一眼,她就得寒冷多少分钟…… 叶新月期期艾艾地跟着莫遥往对门走,心里无比哀怨。为什么人家一穿越,就穿越成能招惹一堆阿哥喜欢的伶俐小丫鬟,要不就是自己直接穿成武则天那样女王一般的人物。而且好歹她们都是在历史书上有记载的时空里晃荡。哪像自己,一下子就“咻——”地一声窜来这个她完全不知道的文商国——什么都不知道的结果当然就是玩 正太养成指南第22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玩不转喽——玩不转这里,她就只有被玩的份儿。呜呜呜——,她的运气怎么这么背,一来先是脑部重创,头疼发晕,就好像在现代时她是头部落地,到了这边就要也来个头部受伤——难道穿越还讲究“承前启后”吗?这还不算,看看她这一段时间里受的大大小小的伤,点背也不用一路这么运气衰到姥姥家去吧。今天还差点被变态寻仇女炸成碎渣渣。接着又被丢进湖里体验了一把水下“无氧运动”。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老天爷是不是觉得她之前宅在家里地生活太海皮,所以现在要给她来个华丽丽地大反转?现在的生活对她而言根本就是极限运动。 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莫遥,后者脸上挂着一脸微笑,见她看过来。不由朝她加深了笑容。那笑容其实满是关爱。可惜叶新月却只觉得浑身汗毛全部立正,她深怕自己功力不够。被这样的笑容再看两眼就要头发都竖起来了——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怒发冲冠”。所以她赶紧掉转了目光,一下子又迎上了一旁莫远若有似无的目光。 !这还有完没完。她是冒牌地好吧,她真地不是原装货,为什么老天要如此“厚待”她,硬塞给她俩美男。一个看起来冷酷不已,貌似很关心未婚妻。但是细处看来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另一个脾气好得没话说,就是对她“前生”的一往情深现在全部转移到她地身上,让她简直吃不消。 回到住处,叶新月低着头正想往自己房间走,莫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立刻跟绑住了她地脚步一样:“新月,我有话跟你说。” 她立刻当场僵住。 “我有些累,”她调整好面部表情,这才转过头来,尽量笑得有淑女一些。“我想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希望到明天他就又像上次那样,有什么事情又匆匆离开。不然她明天就打算装病。 “怎么会累?是不是没有休息好?”想不到她这一句话。反而让莫遥更加关切地走了过来,伸手拉她转身,仔细地打量着她,“脸色似乎是有些难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将手掌轻轻覆住她的额头,又放回自己的额上试了试温度,“你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叶新月心里正别扭呢,丫的,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动脚地?正好莫遥的话给了她灵感,她顺势轻轻皱着眉:“我好像有点头晕。” 莫远担心的话语也传了过来:“新月,你是不是在湖里浸了太久,受凉了?” “可能吧。”叶新月虚弱地一笑,心里则道,所以还是快点让我回房休息吧。 他们两个的对话表情都很自然,但是对于刚刚来到的莫遥而言,却有些听不懂:“湖,什么湖?新月,你怎么会去湖里浸着了?”“这……”叶新月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来。这下又要跟莫遥解释关于这两天她和锦儿被劫持的事情了。她头大无比,不由求救一般地看向莫远。 莫远也正在懊恼,本来心里打定主意不让大哥知道这件事情,免得他担心之余,不肯他们继续住在这里——他看得出,新月很喜欢锦儿,也很喜欢现在所生活的环境。但是,接收到叶新月求救一样的目光,他只好轻轻咳了两声,走上前去,对莫遥说道:“哥,你走后日子一直过得很平静,但是这两天发生了一些意外……” 莫遥轻轻扬了扬眉:“什么意外?” 莫远略略整理了一下思绪,正要对莫遥转述事情地经过:“事情是这样地……”叶新月见莫远接过话题,不由松了一口气。 “等等,”不想,莫遥竟然打断了他的话,“还是由来新月告诉我吧。”他笑眯眯地看向身形再次僵住地叶新月,柔声说道,“我们也好些日子没见了,便当是叙叙旧吧。” “啊?”叶新月觉得自己现在长大嘴巴,一脸惊讶的表情一定很像二百五。 叙你个大头鬼啦,我跟你又不熟。她在心里翻白眼,不过,也只是在心里翻一下而已。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就是不敢在莫遥面前造次——说得通俗一点,她在莫遥面前不太能流露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她可以在莫远面前轻松地说话,即便是在知道他喜欢着兰蔻,也许对自己也有情意的情况下,她都不会觉得太尴尬。她也可以跟段莫离吵吵嚷嚷,反正对这朵别扭的小茉莉太谦让,简直就是跟她自己过不去。她更可以随心所欲地猛吃锦儿的豆腐,偶尔还作弄作弄他,因为锦儿对她简直是无条件的听话。但是,她就是觉得在莫遥面前不自在。 也许,是因为之前兰蔻跟莫遥的关系太亲密了的原因吧。她在心里想。这层曾经亲密的关系对于现在的她而已,无疑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负担。 莫遥似乎并不在意莫远也在场似的,只是轻轻地将叶新月拉入怀中。虽然叶新月此时根本称不上温香软玉,那僵硬的躯体和晒了三年的咸鱼干有得一拼。 “怎么了?我上次走得匆忙,怨我了?”莫遥笑了笑,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叶新月的下巴,态度亲昵而暧昧。他俊美的脸庞上,满是宠溺。叶新月如临大敌地窝在他怀里不敢动。 莫远有些尴尬地撇开头。 叶新月忽然觉得空气稀薄了,不然她怎么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莫大爷,你这是要秀恩爱,还是要现甜蜜?未婚妻不是用来当着别人的面调戏的吧?这这这……这温存也该找个没人的地儿吧?咳咳,虽然本人不想跟你温存,但是客观上来讲,技术上是应该这么操作的吧? 咦,没人?叶新月脑中闪过什么似的,下意识地看向似乎身形有些僵硬的莫远。莫遥的语气和动作虽然很自然,但是如果他原本便是这样对兰蔻的,莫远怎么会表现出如此的不自在? 除非——莫遥是故意这样做戏给莫远看的? 叶新月心里对于莫遥的“不友好感”又上升了一个百分点。 男人之间正大光明地把事情都说出来便好,何必这样暗涌如潮。更何况,莫远是他的弟弟,是根本不可能会跟他抢的。虽然认识莫远没有几天,但是叶新月却对他的个性大致都了解了。他是那种宁可最后自己难过得要死,也绝对不会让别人因为他而为难的人。更何况,他也知道,他深爱着的兰蔻深爱着的人,是他的兄长,因此他更没有理由来与莫遥争抢兰蔻了。 莫遥何必这样做呢?此时的叶新月,心里能想到的形容词只有一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有些同情莫远。在莫远的言语之中所描述的他的兄长,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可惜叶新月却不这么认为。 “怎么走神了?”莫遥倒似乎对自己未婚妻看着自己的弟弟发呆这件事情并不是很介意,就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似的,他右手好看的拇指和修长的食指捏了捏叶新月小巧的鼻子,“在想什么?” 这么亲昵的动作让叶新月差点就浑身一哆嗦地使出防狼绝技——后踢腿了。在莫遥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某个重点部位险象环生地躲过了一次“剧烈的打击”。 叶新月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他:“没什么,我口才不好,还是让莫远来讲给你听吧。正好我回房歇息。” “没事,只要你说我便乐意听。我就坐在你床边,我上次来得匆忙,也没有能好好看看你。”莫遥的话回答得很有水平,让叶新月找不到话来反驳。她心里直犯嘀咕,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多看我几眼,我就能长出三头六臂来? “那……好吧。”她勉强笑了笑,任由莫遥陪她回房,幸好她听到莫遥说的是“坐在你床边”,不是“躺在你床上”。看了一眼站在堂屋并没有移动的莫远,叶新月心知他是觉得自己不该打扰兄长和兰蔻的重逢小聚。 “我去烧些热水,你们慢慢聊。”莫远见叶新月看向自己,便轻声说道,他依旧淡淡的笑着。 但是,叶新月却忽然为这个一向总是让别人见到他微笑的男子,感到一丝心疼。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奇怪的关系 “新月。”莫遥坐在床边,就像每一个未婚夫会做的那样,轻轻用手理顺她的刘海。 叶新月坐在床上。事实上,她不想躺下来,因为这让她看向一边的莫遥时,会有种压迫感。但是,即便她如今是坐在床上,她还是不太乐意。鉴于莫遥多次动手动脚的记录,显然目前两人的位置他还是很容易就伸出手臂将她拉入怀中。 她对小鸟依人没兴趣。 莫遥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换了又换,不由笑了笑:“在想什么?” 叶新月一愣,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所以,大爷您能不能别现在来烦我。 莫遥似乎并不知道“识趣”两个字怎么写,他转身为叶新月调整了一下她在背后的垫子:“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看来莫遥先生一定是认为她很有说故事的天赋,那好吧。叶新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打开了话匣子。 经过了差不多一小时的叙述,叶新月讲得口干舌燥嘴角都要冒泡了,这才将这件劫持事件说结束。主要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起因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所以她的叙述少了些许条理性。而且,整个过程之中,她后来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被困在木箱之中,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也有不少是从段莫离和莫远口中复述得知的。所以,她的叙述是很零碎,并且跳跃的。 不过。不得不说,莫遥是个不错地聆听者,他在叶新月叙述的整个过程之中,并没有插话,直到她说完。 他当然有些小小的惊讶。想不到。那个看起来有些冷漠的少年竟然是段桑的后人。还有段莫离,当初他与他第一次夜里交手地时候。他就觉得段莫离地面容看起来十分熟悉,原来他是段桑的弟弟。 莫遥曾经见过段桑。虽然当时完全是机缘巧合。但是不得不说,如若你真正见过这个被江湖之人看做近乎于魔一般地神话一样的男子,你再行走于江湖之中时,整个人行事都必将不一样。 段桑就是那样地人,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影响别人。 从某个方面来说。莫遥也不得不承认,段桑的确不似凡人。 段莫离和段桑的面容有七分相似。倒是段锦,也许是因为年纪尚小,加上可能更多遗传了母亲的秀气,所以及不上段桑和段莫离兄弟之间地相似。 他沉吟了片刻,叶新月对他说道:“莫遥,有件事情拜托你,好吗?” 莫遥笑了笑:“好。” 叶新月一愣,他都不问她是什么事情就直接答应了下来。她担心自己一问出口。莫遥会回答说:你的要求我都会答应的。这么肉麻兮兮的回答。叶新月想想就觉得寒毛又要竖起来了。所以她只是顿了顿,就继续说道:“能不能请你对段莫离和段锦的身份保密?” 莫遥欣然点头:“那是自然。” 叶新月补充道:“也不要跟别人透露他们现在身处这里。” 莫遥笑了笑。英俊的面庞因为这笑容而消去不少冷峻:“我知道。”其实,此时看起来,他也不是个完全难以接近的人。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叶新月这才放心下来。 莫遥说道:“新月,我上次回来见你之后,感觉你与失忆之前似乎很不一样。” 叶新月一愣,随即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呵呵,是吗?”她不知道莫遥此时提这个做什么。 莫遥低低地叹了一声,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抚摸叶新月的头发,但是叶新月下意识地一躲,等她意识到自己地动作后,不由讪讪地一笑:“我有点不习惯你碰我。” 如果是莫远,叶新月这样说了,他自然就会善解人意地收回手吧。可惜她面对地人是莫遥,所以莫遥只是动作顿了顿,听叶新月说完话,随后却还是丝毫不容迟疑地将叶新月揽入了怀中。 ,你丫听不懂人话咩?叶新月在心里腹诽,却也不敢挣脱他的双臂,毕竟这厮也是临渊宫地主人,武功估计只高不低。 “新月,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他的声音从叶新月耳朵的后侧传来。那轻轻的呼吸拂过她耳朵的外廓,一阵的感觉让叶新月浑身不自在,她不由在他怀里挪了挪。 ,这厮一出现她就保准得被吃豆腐。想想没有他在的日子多么美好啊,整天都是她吃锦儿的豆腐。呜呜呜,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吗? “我没有怪你啊。”她说道,随即反应过来,不由问道,“我要怪你什么?” 莫遥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之前我的确是冷落你了。” 我比较希望你继续冷落下去。 好头大啊,跟他这么搅和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可是,她能找到什么名正言顺摆脱他的理由呢? 而且,她是占了兰蔻的躯体。之前她一直假设自己是“借尸还魂”,但是如果事实上,兰蔻的魂魄,或者之类的什么灵魂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呢?万一有这么一天,她要回到她原来的躯体里去,而兰蔻也重新回到这个身体里来,她还想和莫遥重续前缘,怎么办? 所以,叶新月也不想跟莫遥弄得太僵。 所以,她才烦恼得不行。 “没什么。”她想来想去,只好这么不咸不淡地回答,“你有正事要忙,我理解。”她低下头,不想自己的表情泄露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烛火跳动着,灯芯发出轻轻地“啪”的一声。便爆开了,烛光也随之闪动了几下。叶新月充耳不闻,继续低着头。 莫遥透过烛光打量着她。 没错,这的确是兰蔻。兰蔻的头发,兰蔻的面容。兰蔻地身形。兰蔻地声音,只是却似乎里面住了另一个灵魂——一个他全然陌生并且不再那么容易控制的灵魂。莫遥已经知道她在静心庵触柱地事情。这件事情就好像是她转变的契机。根据他得到地信息,她之前的确没有流露出这般性格。在静心庵小住一段时间,也依旧自称是兰蔻。 这个叶新月的名字又是她如何想出来的,跟她离开临渊宫时带走的东西有没有关系? 莫遥地眼中有一丝冷光一闪而过,他不动声色地松开怀抱着的叶新月,低头下巴轻轻抵住了她光洁的额头。 “今后我会好好待你的。”他柔声说道。可惜眼中却少有情意出现。 “啊?”叶新月一愣,“不用的,我觉得你忙你的挺好的,我也有我的事情嘛……”她不知道莫遥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因为她自己表现得太活泼了,莫遥现在对她的重视程度简直成直线上升。这可不是好兆头,因为这显然意味着小绵羊离大灰狼地洞又近了一步。 兰蔻和莫遥怎么样都不关她地事情。只是,她不想她在兰蔻这个躯体里时被吃干抹净啦,才能把莫遥忽然转移到她身上的关切都给转移走时。莫遥地一双剑眉微微皱起:“只是……” 叶新月一听。差点没乐得跳起来:“只是什么?”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欢快了,她赶紧换了一副关切并且很善解人意的表情。“只是什么?”她小心翼翼地再问了一遍。 “也不知我现在对你好,对你补偿,还来不来得及。”莫遥看着她,轻叹一声,“你脑中的淤血块一日不除,我怎么放得下心去做别的事情?” 淤血块?哦,对了,之前段莫离跟她一起撒谎偏莫远来着,这下这谎言是越撒越大,相信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叶新月不由有些担心它最后会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结局。虽然莫遥因此去找妙手华佗,不用整天呆在她身边,这点让她非常开心。但是,因为她的一个谎言而使得周围的人都忙得团团转,说她没有负罪感也是假的。“我没什么,”她笑了笑,“段大夫不是说没有确诊的吗,你也别太担心。”呼,她最好尽快找段莫离商量,找个办法确诊一下她脑中没有淤血块。不然莫遥大费周章地把妙手华佗请来了,她到时候就露馅儿了。可是,如果她的脑中没有淤血块,那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进行所有的“静养”呢?那到时候,她不就要离开锦儿了吗? 莫遥不由一笑,问的话意有所指:“看来,你似乎很信任段大夫。” “谁信任他啊,整天乌鸦嘴,而且他……”叶新月对段莫离可是满腹牢马蚤,这会儿立刻条件反射地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等到话已经冲出口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人不是锦儿也不是莫远,而是莫遥。她生生刹住话头,假假地一笑,半路将话题又改了回来:“不过,就医术方面而言,他还是不错的。” 莫遥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说道:“其实,我这次回来,是要告诉你和远儿,我已经找到妙手华佗了。” “咦?”叶新月不由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是,妙手华佗并不愿意来这里为你看病。” 叶新月就差没拍胸口,那就好,他要真来了,她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应付。 “但是——” 随着莫遥的话又一转折,叶新月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妙手华佗提出了条件,只要我们做到了,他就答应为你诊治。”他说道。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确诊 “……所以,你得想个办法,快点确诊我脑中没有淤血块吧。”叶新月哭丧着脸,对段莫离说道。 这个女人一大早把本来要出门去求学书院的他堵在家,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段莫离真是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真欠了她很多钱,又或者干脆就是欠了她一条命,不然这辈子她怎么老有办法来找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给他做? 叶新月眼巴巴地看着段莫离,希望他快点想个办法。那个妙手华佗提出的条件简直是要她的老命,她才不要去雪山采雪莲,再跑到西域去找什么火蛇果——火龙果她在现代时吃过不少,火蛇果这种据莫遥说,只存在于江湖传闻之中的东西,她这个普通人能找得到才怪。 段莫离双眉轻轻皱起,他听得见厨房里锦儿舀水时哗啦啦的响声,这孩子昨晚并没有问他多少关于他身世的事情,只是如同往日一般少言寡语。他不知道锦儿的心里是如何作想的,却也不知如何跟他开口。这么多年对他的冷漠相对,段莫离心里自然有着歉疚。 幸好今天早上起来后,锦儿依旧和往常一样起来,洗漱完毕,准备早饭。但是段莫离还是感觉不自在,直到叶新月在门外急促地敲门。 锦儿去开的门,见到是叶新月,他的脸上不由露出由衷的微笑:“姑姑。” “嗯,锦儿乖。”叶新月拍拍他的头,走了进来。第一件事情就是低下头仔细看了看他脖子处的伤口。见到崭新地白色纱布。她这才放下心来:“伤口好些了,换药了没有?” 段锦点了点头:“昨天晚上临睡前我换过了。” 居然让锦儿自己换药,段莫离你当时干嘛去了?冷落了小正太这么多年,好歹表现一下歉意吧。叶新月毫不避讳地冲着段莫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即笑眯眯地低头捏捏锦儿的脸颊:“我今天要在这里吃早饭。”她说得理所当然。这种能不用考虑就说出自己要求的感觉真好。就好像面对的是自己地亲人一样。她地笑容不由更深了一些。 “好。”段锦只是点了点头。“姑姑想吃什么小菜?” “锦儿做什么样的小菜我都爱吃。”叶新月点了点他地鼻子,锦儿低头想躲。却没有躲开。可是他却也没有恼,反而唇角微微上扬。 “姑姑——”他无奈地叫了她一声。 其实昨天晚上他一夜无眠。翻来覆去睡不着。段莫离的话一直在他耳边萦绕。这些事情来得太突然,就好像把他之前十三年地空白记忆全部填补了一遍,让他来不及接受和消化。今天早上起来,情况还是如此,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其实是他叔叔的养父。段莫离。于是只好让一切都维持跟原来一样,直到见到姑姑。 此时,昨晚那些烦心的事情似乎都离他远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去厨房,煮一锅黏糯的粥,弄几个爽口地小菜,然后坐下来和她一起开心地吃饭。 事实上,他也正是这样做的。 见到段锦转过身,叶新月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丝心疼。这孩子的双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显然一夜没有睡好。她昨晚应该再跟他多坐一会儿的。 等跟段莫离商量完事情。她再找锦儿好好谈一谈。她想着,拉着段莫离就往屋里走。 “你……”这个女人动不动脑筋。现在已经是白天,孤男寡女本就该避嫌,她却拉着自己向屋里走去。 “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跟你说。”叶新月回头对段莫离说了一声,就拉着他来到他的房间里。 她居然连房门都顺手关上了。段莫离瞪着眼睛看她关上门,很想问问这个女人他们之前在静心庵里他对于男女大防的那一番论调都跑到哪里去了。这样关着房门说话,万一她地未婚夫莫遥知晓了,有些事情根本百口莫辩。 叶新月转向他:“事情麻烦了。” 我为她操什么心。段莫离突然发现自己竟在为她担心,不由愣了愣。哼,他不过是担心自己地名声也被她连累而已。他旋即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什么事情麻烦了?”他忍住不耐烦。 “莫遥找到妙手华佗了。”叶新月搓着手,皱起双眉。 段莫离一愣,随即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原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一直隐隐地为她担心着。 “这便好了。”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叶新月皱紧双眉:“好什么好!”她没好气地说道,“这样我假装脑中有淤血块地事情就会露馅儿了。” 段莫离轻轻扬起眉。是了,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他为了帮她捏造的一个谎言。 他看着她,犹豫了片刻,知道这件事情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 是时候告诉她真相了。 叶新月还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来回走来走去,段莫离看得有些眼花:“叶新月,停下来。” 叶新月充耳不闻,继续踱着步子,仿佛这样就能有助于思考,帮助她想出一个搪塞的托词来。 “叶新月,别再走来走去了。”段莫离希望她能安静地坐下来听他说话。这样的话,他开起口来也没有那么困难。 叶新月却好像故意要跟他作对似的,他话说完了,她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倒好似越走越快。 他不得不上前去拉住她:“叶新月。” “嗯?”她茫然无辜的眼神显示她刚才的确完全把他地话当耳边风,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见她这副表情。段莫离反而生不起气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淡淡地对她说道,只是表情少有的严肃。 等叶新月坐下后,段莫离在她一旁也坐了下来。他本是想坐在她的对面的,但是念头一转。想着也许一会儿她听到自己的话后。会情绪激动,他地眼中闪过担心。所以转瞬之间就决定了坐在她身旁。 “叶新月,一会儿。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我是很严肃地跟你说这件事情地,不是在戏弄你,也不是要吓唬你。”他看着叶新月的双眼,郑重地说道。 叶新月被他这样正经地态度弄得有些不自在。她觉得自己都跟着有些奇怪起来,她有一点局促地笑了笑:“怎么了?” 段莫离看着她充满灵气的双眼,把一直不愿说出口地话说了出来:“其实,你脑中的淤血块,极有可能是真的存在的。”他定定地看着她,见到她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消退,就忽然定格住了。 她扯了扯嘴角:“段莫离,你这样糊弄我地手法一点也不高杆。” 段莫离尽量口吻平静并且带着些安抚的语气:“叶新月,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是要戏弄你或者吓唬你……” 叶新月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可是。这不是你胡诌出来的一个理由吗?怎么……”怎么这会儿却成了真的事实了呢? 见到叶新月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段莫离心中涌起一丝类似疼惜的感觉。如果可以。他又何尝不希望这是他对她的一次比较成功的捉弄呢? “当时我没有确定,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别地理由,所以半真半假地说了出来。”段莫离说道,他深邃地双眼之中,隐隐流露出一些抱歉。 叶新月以那种近乎认真研究的目光盯着段莫离地脸看了好一会儿。 段莫离知道她还是没办法一下子接受这个事实,便坦然地接受她探究的眼神。其实,他的心里也不太好受,虽然叶新月是事儿多了点,麻烦了点,但是有她在,他的生活似乎没有那么枯燥了。这些年来,要违背自己的内心,冷漠地对待锦儿;看着那些村民一年一度来向自己要解药去延续下一年的生命;看着这些也许本来有很好前程的孩子们连识字的机会都要失去……这些事情都让他觉得累。而不管如何疲惫,他都不能表现在脸上,也不能告诉任何人,他和锦儿的身份是秘密,他甚至必须要掌握着这些村民的性命,来让这个秘密继续被完好地保存下来。 时间过得越久,他便越累。 然而即便累了,他也依旧要这么生活下去。因为他唯一的愿望便是能完成齐云舞的嘱托,照顾好锦儿,也算不辜负当初大哥用性命来换回他的命。 他的生活本来已经像是计划好了一般,没有什么偏差地向前进行着。 叶新月的出现就好像是一个变数,如果说他原本的计划是一条直线,那叶新月就是这条线上忽然转出的一个弯,虽然弯不大,却彻底改变了直线的方向。 如果没有叶新月,他和锦儿现在应该还是维持原来那种关系,直至他死锦儿都不会知晓自己的身世。 “你是认真的?”叶新月看了段莫离半晌,终于哑着嗓子问了出来。她的确没有见到他流露出办法的戏谑。 “是的。”段莫离点了点头,“新月,你必须接受妙手华佗的条件。”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改变了对她的称呼。 叶新月还是不愿意相信,她拼命眨了好几下眼睛:“可是,为什么你现在又能确认我的脑中真的存在着淤血块?”就好像每个得知自己得了绝症的病人一开始都会质疑医生是不是误诊一般,叶新月也提出了疑问。 段莫离轻轻叹了口气:“因为,你最近几乎出现了所有脑中会有淤血块的症状。”他说完这句话,见到叶新月的身体似乎僵硬住了,心里忽然有些不忍,没有多想,他伸出手臂将这个单薄瘦弱却总是神采奕奕的女子拥入了怀中。 准备好早饭,正打算来叫叶新月吃早饭的段锦走到门前,从匆忙间叶新月没有完全关闭合拢的门缝间,见到了房间内的情形。 他愣了愣,已经举起正要敲门的手不由轻轻放了下来。间,当当当渚客,书号:1276550 广告语:看古代版交际花如何玩转乱世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没有秘密 段锦站在门外,脚下像是生了根一般,他觉得自己此刻不该继续站在这里的,但是双腿却好像不听使唤一般,似乎有自己的主意一样,不肯转身走开。 叶新月和段莫离没有发现门外这个单薄的身影。 “所以说,我要想活命,就得乖乖听妙手华佗的话,去完成他提出的条件?”叶新月闷在段莫离怀里,声音传出来时都带着嗡嗡的鼻音。她不想抬头,眼泪有些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好吧,她怕死得很。在现代的时候,她是意外之下突然死亡的,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所以倒也谈不上惧怕,甚至睁眼在兰蔻的躯体里醒来后,这番“重生”经历让她对人生充满乐观。 可是,现在,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段莫离忽然告诉她,她的脑中存在淤血块这件事情是真的。 她不禁苦笑,原来,一直被骗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而她却傻乎乎地相信了这么久。 段莫离感觉到胸膛之中的温湿:“哭出来吧,我不会笑你的。”他轻叹了一声,狭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他轻轻地拥了拥她,抚了抚她的后背。 段锦在门外听着他们的对话,姑姑为什么要哭?她刚才明明是笑着走进来的,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却哭了起来?是他观察得不够仔细吗?姑姑若是不开心,他怎么没有看出来?还是,姑姑并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不开心来? 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合年龄的成熟。还有很多同龄人没有地老成,段锦轻轻咬了咬嘴唇。这样窥视的行为在他看来是不对的。若是这屋里坐着的是别人,哭泣的是别人,他早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了。 他从来不关心不相干地人或事,可是。里面地人。是他想关心的。 “我不想哭。”叶新月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用手背擦了擦双眼。动作一点也不文雅。“你确定我脑中地淤血块是存在的?”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泪水地关系,她的双眸显得异常的黑亮有神。段莫离看得心中莫名一动,很想伸出手去,为她擦干净眼角残留的眼泪。 见段莫离怔怔地看着她,叶新月眨了眨眼睛,又问了一遍:“你确定吗?”她语气恢复了平静。 段莫离点了点头:“我有九成的把握。” 叶新月轻轻向后一退。离开了他地怀抱:“谢谢你刚才安慰我。” 段莫离大概永远都没办法习惯叶新月对自己道谢,他微微笑了笑,绝美的容颜上有掩不住的抱歉,他为隐瞒了她这么久而抱歉,更为自己没有办法医治她而抱歉:“不客气。站在门外的少年,眼中闪过惊讶,姑姑脑中的淤血块是真的存在的?怎么可能?!姑姑不是说只是个托词吗?看姑姑的样子,似乎也是刚刚得知。姑姑……会死吗?这个念头像是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紧接着。他觉得浑身冰凉。他地眼神在瞬间冷了下来。 是因为莫遥和莫远吧。不然姑姑不会来到这里,更不会在静心庵寻短见。他们到底怎么伤了姑姑地心?虽然。如果姑姑没有离开临渊宫,自己就没有机会认识她。但是,他宁愿从来没有与她相遇过,只要……她能平安地活着。 不知不觉,他垂放的双手握紧成拳。 不再站在原地,他推门走了进去:“姑姑。” 叶新月转身见到是他,不由立刻换了一副笑容:“锦儿,可以吃饭了吗?” 段锦见到她飞速露出地笑容,不由动了动眉尖。 “可以吃饭了。”他对段莫离说道,然后才抬头看着叶新 在这么清澈的眼神注视下,叶新月差点就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锦儿手脚真麻利,这么快就可以吃饭了,呵呵,走,我们去尝尝你的手艺。”她打着哈哈,一手扶住段锦的肩膀,貌似神情轻松地想要拉着段锦一起去屋吃饭。段莫离见她这样,心里有些不好受,便默不作声地也朝房门方向走去。 “姑姑,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段锦看了一眼段莫离,随即还是低声对叶新月说道。 “嗯?”叶新月愣了愣,她猜测锦儿也许要跟她说他的心事。毕竟,昨天晚上,段莫离一股脑儿将锦儿的身世说了出来,她也没来得及跟锦儿说什么,就被忽然出现的莫遥带走。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微笑着对他说道:“好。” 段锦却只是站在原地。叶新月看了一眼停下脚步的段莫离,道:“你在屋先吃饭吧,我和锦儿一会儿来。” 段莫离轻轻颔首,又看了她一眼,这才出了房门。 随着段莫离关上房门的动作,叶新月故作轻松地嚷了一句:“喂,小茉莉,你吃慢点,别把锦儿做给我吃的小菜全部吃光啊!” “你想太多了吧。”段莫离的声音传了过来。 算这小子懂得配合她。叶新月心底嘀咕了一声,她低头笑眼看着锦儿:“锦儿,你想说什么?” 段锦见她此刻的笑容,很想用手轻轻抚平她可以弯起的唇角:“姑姑,你跟我说过的话,你自己会遵守吗?”他低声问,轻轻牵起叶新月的手,拉着她来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嗯?”叶新月不太明白锦儿的意思。 “姑姑,你说过的,如果不想笑,就不用笑给别人看的。”他站在坐下的叶新月面前,轻轻举起双手,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住她微微扬起地嘴角。然后带领着它们回到它们此时应该在的位置——这样看来,叶新月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叶新月试图再次微笑,但是段锦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姑姑。”他清越而低沉的声音,就像是一股掺合着薄荷香气的微风,让叶新月其实依旧烦乱地心瞬间安定了一些。 她没有再让自己笑。 “好吧。我不笑了。”叶新月叹了口气。“你刚才一直在门外?”她看锦儿地神色,已经大概推测出来。锦儿不是要跟她说他的事情,而是要说她地事情。 “嗯。”段锦点了点头。手指轻轻离开叶新月的唇角。也许是因为刚刚在外面站了会儿,他地指尖有些微凉。 “你都听见了?”叶新月问道,见到锦儿点了点头,她不由垮下肩膀来,“我其实比较希望你不知道这件事情。” 段锦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他?她的事情他不该知道吗?段锦有种被叶新月排除在外的感觉。 叶新月苦笑一声:“没什么。”只是不想锦儿担心。他自己要烦心的事情就够多的了。 “因为……我还是个孩子吗?”段锦咬了咬下唇,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叶新月惊讶地看着他:“不是。当然不是。”她伸出手去抚摸着他柔软地发顶,“我只是觉得,这不是件好事,你知道了会跟着担心。” 段锦举起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姑姑,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望向叶新月的眼神坚定不已。 他这样认真不已的态度让叶新月不由一怔:“嗯。”她答应道。 段锦这才淡淡地笑了,年少但英俊的脸庞上有些许心满意足。但是。随即,这笑容被一层担心蒙住:“姑姑,你疼吗?”他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叶新月的脸,问道。 叶新月笑了笑:“不疼,傻瓜,是淤血块而已。” 而已?段锦知道她在淡化问题地严重性:“我刚刚听到你说妙手华佗,那个人很厉害吗?” 叶新月将他地手从自己的双颊拿开,握在手里。她还真是不习惯让锦儿这样地少年捧住脸这样对视着,这感觉……很奇怪。 “听说他是很厉害的。”叶新月耸了耸肩,其实她也没底,一切关于妙手华佗医术高明的事情她都是听莫遥、莫远和段莫离说的。 “那他可以治好你吗?”段锦问道。 “应该可以的吧。”叶新月给出个好的倾向性回答。她不想锦儿整天为她担心。反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现在开始相信“一切都有定数”这个说法了。也许,老天爷并不是因为对她的特别眷顾所以才让她穿越来到这个时空,在兰蔻的身体里“复活”。而是,她的重生是一次小小的失误,而现在,阎王爷要修正这个失误了。 “他有什么条件?”段锦的问话层层递进,十分有条理,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这种年龄的遇到事情会慌张的孩子。他沉静的面容上,满是对叶新月的担 “有点苛刻的条件。”叶新月一语带过,她不想说太多,如果锦儿知道妙手华佗不仅要她去雪山采雪莲,还要她去西域不知道哪个旮旯处找火蛇果,一定会更加为她 正太养成指南第23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她担心。事实上,她自己也很担心这是不是妙手华佗的诡计——知道他没办法治好她,所以就故意要她东奔西走,这样她在还没有达成条件前就死去了,那他也不会砸了他的金字招牌。 “告诉我。”段锦恳切地说道,他的双眸晶亮无比。 叶新月站了起来,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吃饭吧。”她避开段锦的眼神。 段锦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拉住:“姑姑。” 叶新月转身对他叹了口气:“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在我临走之前还要不听我的话吗?” “什么,你要离开?”段锦讶然地睁大了眼睛,“你去哪里?” “锦儿。”叶新月皱了皱眉,“不要问了。” “我……”段锦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秀气的双眉也蹙起,“我要跟你一起走。”他毫不犹豫地说。 “不行。”叶新月一愣,随即沉下脸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严厉地对锦儿说话。口的感谢 银子总是很晚更新,银子总是一更,,银子还时常闹点小情绪…… 感谢大家一直都这么包容银子,支持银子。看着每天点击,推荐都在上涨,还有能关系到银子收入的粉红票也在一点一点地攀爬,银子真的很感动。 银子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应该对别人好的,既然别人对你好,你就要心怀感激。 银子要跟大家真诚地说声“谢谢”。《正太养成指南》上架快要满一个月了,很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和鼓励。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妥协的快乐 外面的雨下大了,莫远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少年,又看了一眼好像跟米饭有仇一样,努力扒饭的叶新月,眉尖动了动:“新月,让锦儿进来吧。” 叶新月重重地放下饭碗。她从来不知道,锦儿居然这么倔,她说了不可能带他一起走的。他的身份是秘密,呆在段莫离身边才最安全,她带着他东奔西走,于他不好。 可是,锦儿却不这么认为,而自从段莫离说出他的身世之后,对他的管束没有原来那么严厉了。他不去求学书院,却天天来找叶新月。 这已经是连着的第三天了,叶新月前两天都让他进来,跟他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同意放弃跟着她走的念头。于是,叶新月生气了。 所以,今天,她不肯见他,也不让他进门。即便外面下着雨,但是她还是狠狠心,将他拒之门外。 莫遥往莫远的碗里夹了块豆腐:“远儿,你吃得清淡一些,对肺好。” 叶新月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神瞟向门的方向,她气势汹汹地夹起一块肉吃了起来:“莫远,你快吃饭啊,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锦儿好像浑身都淋湿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嘴巴里在吃什么,眼前还是刚刚瞟到了锦儿浑身湿透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动摇。这样下去锦儿会感冒的。 死小孩,非要说让她同意带他走,他才肯进屋,他以为他是铁打的吗?就算是铁人。在雨里待久了也会生锈的。叶新月扒了满口地饭,塞得整个嘴巴都鼓鼓囊囊的,加上她的短发,看起来好像一只贪吃的松花鼠。 看着她这般模样,莫远不禁莞尔。她好生的孩子气。 莫遥扬了扬唇角。伸手去摘去叶新月粘在嘴角地一颗米粒:“新月,慢慢吃。” 这亲昵地动作成功地让叶新月第n次石化当场。这爷们儿说话能不能就好好说话,别搁这儿跟她动手动脚的。 莫远低头夹菜。对莫遥地动作视而不见,倒是莫遥瞥见站在雨中的小小少年,对他这个动作好像有些不满,不然他地眼神怎么好像闪着些许敌意呢? 呵呵,有趣。莫遥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来。 叶新月这才好像齿轮卡壳的机器人。动作迟缓地重新开始她的吞咽动作。 “对了,新月,之前莫远说的事情我查得有些眉目了。”莫遥想起什么似的,对叶新月说道。 锦儿这样会感冒地,感冒了就会发烧,他还是孩子,发烧的话事情就难办了……叶新月的念头不知不觉又转回了锦儿身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莫遥在说什么:“什么?”她愣愣地看了一眼莫遥,又看向莫远。 莫远说道:“就是之前曾夫子要找的人。” “哦。那件事情。有什么消息吗?”叶新月问道,她有些心不在焉。说完这话又下意识地朝门外看了一眼。雨好像下大了,锦儿继续这么淋下去肯定会生病的。不听话的小孩,她现在是病危人群好吧,他就不能让她省点心。 “他要找的人,在西北方向,与这里相隔甚远,应该就在我们去雪山的路上。”莫遥说道。 “那我们去的路上顺便去拜访一下吧,”叶新月说道,“反正曾夫子只是想确定她平安而已。他也知道这世间有多大,能找到她已属不易,见不见面他并不强求。” “嗯,我也是这样打算地。”莫遥点了点头。 “我去拿把伞。”莫远站了起来,轻声说道。他看出新月心里对锦儿地心疼,但是却又不肯让步。 “不准去。”叶新月气呼呼地说道。她是在生气,她既因为锦儿不听她的话而生气,又因为锦儿不爱惜自己地身体而生气。 莫远只好重新坐了下来。 “远儿,你让新月自己做决定吧。”莫遥微笑着说了一句。 莫远点了点头,有些忧心地看了一眼叶新月,后者则闷着头拼命地吃饭。 我吃饭,我吃饭,我吃饭……我吃不下啦!终于敌不过心里对锦儿的担心,叶新月“啪”地放下手里的碗,“嚯”地站了起来,走到门边上:“锦儿,你进来。” 雨中被淋得湿透了的少年眼神倔强地看着她,像是无声地问着她什么。 不要拿那种被人遗弃了的小狗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叶新月在心里郁闷地说道,好吧,必须承认,这种眼神她一向没有免疫力。 心里虽然还是有些郁闷,但是她不得不开口投降:“进来吧,我答应你带你走。” 段锦的脸上全是雨水,泛着光泽的双颊苍白得让人有些心疼。叶新月咬了咬牙,冲进雨中拉着他跑进屋里:“好了好了,别傻站着了,快去把身上弄干,这样非得受风寒不可。”她一边用手为他理顺雨水打湿的黑发,一边说道。 “姑姑,你真的答应我吗?”倔强的少年却非要再听一遍她的回答。他仰起头看向她,眼神清亮一如清澈见底的湖水。 “是的是的,我服了你了,行了吧,我的小祖宗,咱先去换身干爽衣服好吧。”她絮絮叨叨地犹如一个勤恳的老妈子一般,拉着锦儿往房里走去。 莫遥和莫远依旧坐在饭桌前。 “这孩子似乎很喜欢新月。”莫遥摇了摇头,低头喝了一口汤,慢条斯理地说道。 莫远微微一笑:“新月待他很好,他喜欢这个姑姑也是正常的。” 莫遥扬了扬眉,没有再说话。一个普通孩子若是这般依赖新月也便算了,段锦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是段桑地儿子。他如踏入江湖,必定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叶新月若是带着他上路,途中是否会节外生枝也尚未可知。莫遥低头,看着桌上的汤,许是刚刚莫远盛了一小碗汤。这汤面上有着层层波纹漾开。 房间里。叶新月先是找来干布巾为段锦擦干身上的雨水,但是因为他在外面雨中站了太久。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了,此时附着在他的身上。干布巾怎么可能擦得干? 叶新月皱起双眉来,找了把伞要送锦儿回去:“快回去换身衣服,这样子你不生病才怪。” 她刚刚也冲进了雨里,发丝上也有些许雨水顺着她地青丝留下。段锦伸出手去,接住坠然而落地水珠。随即拿过叶新月手里的布巾,也为她擦了擦脸:“姑姑,你也淋湿了呢。” 叶新月一手拉着他地手,一手拿着伞,走向房门处:“我这样能跟你比吗?你现在整个跟刚从河里捞出来似的。”这孩子怎么一点问题地严重性都没有认识到呢?叶新月急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段锦随她牵着自己的手,许是因为刚刚被冷雨淋得久了些,他的手指冰凉,但是叶新月的掌心那微微的温度让他丝毫不觉得冷,反而一直暖到心里。 “我陪锦儿回去换身衣服。我刚刚已经吃饱了。你们继续吃啊。”叶新月急匆匆地对莫遥和莫远说了句,便撑起伞拉着锦儿走进了雨里。 段莫离大概又去求学书院继续当他地代课老师去了。因为叶新月没见到他。她拉着段锦去他的房间:“锦儿,你快找身干的衣服换上。” 段锦闻言点了点头,走到自己简易的床边,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一身衣服来。随后,他看了看叶新月:“姑姑……”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叶新月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快换啊,愣着做什么?”她催促着他。 可是你在这里,我怎么换衣服呢?段锦咬了咬嘴唇,不知该怎么跟叶新月说。 还是叶新月见他为难的表情,再稍微动用了一下她的小聪明,便立刻猜出了锦儿不肯有所动作的原因:“嘿嘿,锦儿,你在害羞吗?”她一脸坏笑地凑到少年面前,搞怪地挑了挑眉毛。 “我……”论口才段锦哪里是她的对手,当然啦,他也没她脸皮那么厚,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话还没说,脸倒是稍稍有些泛红。 见到锦儿脸上那有些可疑地红晕,叶新月地笑容更盛了,她不由伸手去捏了捏锦儿的脸颊:“小锦儿,你思想会不会太成熟啊,我是你姑姑,又不是别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地?”言下之意,没事,你脱吧,姑姑我高风亮节,偷看一两眼就足够了。 叶新月的话让段锦更加乱了阵脚:“姑姑,你出去等我一下。”他无奈地双手抵住叶新月的腰,想把她推出房间。 偏偏叶新月腰部最怕被人碰,谁叫她那里有根“痒痒筋”,别人一碰那儿她就止不住想笑。 “呵呵,哎呀,锦儿,你别碰我的腰……”她边笑边转身想躲开锦儿的双手。因为怕自己用力大会弄疼了姑姑,锦儿本就没用多少力,叶新月的一转身反倒让他动作一滞,而叶新月也因为转身得忽然,被锦儿的床脚绊住,随即后仰着朝床上躺去。 “啊——”她不由惊得叫出声来。 “姑姑!”段锦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她,但是却也来不及,他随着叶新月一起,正面朝着她也向床上倒去。 眼看自己要重重地倒在姑姑身上了,他下意识地改变了方向,险险地倒在了叶新月身旁。只是,他的双唇也因此而轻轻地擦过叶新月的脸颊。 叶新月不由惊讶地睁大眼睛。 而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段锦差点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姑姑。”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张口,却只是下意识地低喃着唤她。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酸甜的 叶新月的脑中有一瞬的空白,刚刚触碰到她脸颊的那柔软,是锦儿的嘴唇吗?有些冰凉,却又带着丝丝温暖,轻轻划过她的侧脸。 虽然说她偶尔会兴起恶作剧的念头,逮住锦儿,作势要亲他。但是,那毕竟是打闹而已,她也没有真的亲下去,顶多就是总去捏捏他的脸颊,吃点豆腐。 奇怪,为什么被一个小孩子意外用嘴唇碰了一下脸颊,她要想那么多……她本是想立刻坐起来,把这奇怪的念头赶出脑外的,但是意外的是,锦儿去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姑姑。” “嗯。”她也觉得自己猛然起身的话,动作显得太突兀了些,所以依旧平躺在床上,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少年的黑发尚未干,有一些凌乱地附着在额前,还有一些则宛如清新迷人的海藻,蜿蜒披散在床上,就好像黑色的河流,静谧而流动。他光洁的前额很饱满,衬出双眉的秀气与微扬,一双犹如黑色水晶一样的瞳仁,沉静好似清澈见底的池水。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滴溜溜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没有看向他。 “姑姑。”心动而唇动,他低声叫她。 她立刻抬眼看着他:“嗯?” 他薄薄的双唇轻轻动着,刚刚它们擦过她侧脸,她的体温似乎还残存其上:“我……” 叶新月看他说话,便一直看着他。 他反而不知道自己原先想要说什么了。 倒是叶新月脱离了尴尬的氛围,重新回到她“姑姑”的角色里:“你想说什么?” “我……我换衣服。”段锦地眼神不太自然地从她的脸上移开。垂下长长的睫毛,盖住眼中真实的想法。 叶新月这会儿倒也没有了开他玩笑的意思,径直站了起来:“好,我出去等你。” 段锦点了点头:“嗯。” 叶新月走了出去,段锦则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才坐起身。他出神地看着门地方向。知道姑姑就在门外院子斜对面地堂屋等他。他看向放在床边的一叠衣服,默默地站起身来。换衣服。 他解开衣襟,换上干爽衣服地时候。衣带在他更衣的时候轻轻扬起,从他地唇边擦过,他不由想起刚刚的场景。 姑姑为什么表情那么诧异? 自己的心里又为什么那么惊讶? 这个动作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按住自己地唇。似乎,此刻他心里并没有那时那种感觉。在他的唇轻轻擦过姑姑脸颊的时候。他觉得好像呼吸一滞,而当他的唇离开了她的脸颊后,他才好像重新学会了呼吸一样。似乎,连心脏都在那一秒停止了跳动一样。 他不知道这个动作有什么含义,但是觉得它的确是非比寻常的,带着些许亲昵的意味,更多的是他并不明了地淡淡情愫,说不清,道不明。他却莫名地有些欢喜。 轻轻放下手指。他继续穿衣,唇角却微微扬起。 窗外地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雨后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满大地,也从段锦房间地窗户外折射进来,照耀在少年俊雅而清秀的面庞上。湿湿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让人心动的光泽,白皙的容颜好似无暇的美玉。他唇角噙着的那一点半丝的笑意,就好似缀于朝阳下花瓣上的那一颗晶莹的露珠,只要你静下心来聆听,几乎能听到它坠落于地时那一瞬间发出的声音,虽然有些破碎,却无比美丽。 自从遇见姑姑,他会笑了呢。段锦淡淡地想着。原来的自己,几乎从不知笑容为何物。日子过得很平静,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也没什么值得不开心的。今天、明天和后天,过得跟昨天、前天、和大前天完全没有两样。姑姑的出现就好像打破了这种循环,她让他知道了什么叫欣悦,也让他明白了什么叫懊恼,更让他体会了什么叫在乎着一个人的滋味,什么又叫被人在乎着的滋味。 这些,都是他原来所不曾感受过的。 对了,最近他又多出一种陌生的情绪。他常常会觉得心里酸涩,譬如莫遥拥着姑姑的肩膀的时候,譬如段莫离抱住姑姑的时候,这种微酸的感觉,显然不是开心的情绪,但是却又不能简单地归类为不开心,就好像不小心吃了一个还没有熟的枣子,一下便酸到心里去了。但是与真的吃到酸枣子不同的是,吃到这种枣子,你可以选择不咽下去,吐出来,下次还可以有个警醒,不再吃。 但是,这种微酸带涩的感觉却不是这样的。 差别就是,他根本抛不开它。 叶新月从锦儿的房间走出来后,径直来到堂屋,坐下。 她百无聊赖地等着锦儿换完衣服。心里对于自己刚刚抗战了不到三天就缴械投降的行为有些无奈。锦儿还真是知道“切中要害”,他拿自己的健康跟她耗,她根本就肯定是舍不得的嘛。臭小孩,算准了她宝贝他。 她郁郁地想,锦儿长大了她会不会被他吃的死死的? 应该不会,锦儿很乖很听话的啊。心里的另一个“亲锦派”的声音立刻冒出头来。 可是,锦儿这么乖乖牌,很有扮猪吃老虎的天分啊。叶新月自己又反驳自己的观点。她心里有个小人,尾巴扫地,一脸明媚而忧伤地对着小手指,分析着锦儿可能存在的危险系数。 想来想去,叶新月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变成了无限个。算了算了,思想有多远。她就滚多远的话,那思维滚出去她就回不来了,还是别想了。锦儿这才多大点人哪,她为他操这份儿闲心做什么。 不晓得以后哪个丫头这么福气,会被锦儿爱上。他这样的孩子。一看就是死心塌地地主儿,而且没有跟着段莫离落下毒舌的恶习。绝对是温柔体贴的不二人选哪。 想着想着,叶新月忽然有些嫉妒起这个暂时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旮旯地待着的小女孩来。为什么她培养出锦儿这么个完美品。却由别人直接享受成果啊? 正在叶新月心里杂七杂八地想着这些有的没地地时候,锦儿房间的门打开了。 段锦换好衣服,不想让姑姑多等,便立刻从房间出来。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叶新月坐在堂屋地椅子上。脸上表情丰富精彩。 他心里有些想笑,姑姑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有趣的事情了。有时候,他真地很佩服她,为什么她总是能想出一个又一个奇怪的观点,但是更奇怪的是,旁人偏偏又没有理由反驳她。他自然不知道,叶新月此时心里正在描画若干年后,他会爱上的女子的外貌和性格特征。 “姑姑,我换好了。”他一边说。一边朝堂屋走去。 叶新月听到他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一眼便见到他走出房门。 这孩子。不是刚换了干净衣服吗,怎么又朝雨里走。 “等等,我打着伞来接你啊。”她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急匆匆地朝堂屋外面走。刚才她走神走得厉害,压根就没注意到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所以她一心担心锦儿再淋湿了。 段锦一眼便看出他这个姑姑没注意到雨不下了。他笑了笑:“姑姑,雨停了啊。” 叶新月却已经走到了堂屋门前,抬起脚想要跨过门槛。然而……她没有跨过去。她抬起的脚正好被门槛绊住,紧接着,她的整个人都朝外面载了过去。 “姑姑!”段锦见势不对,赶紧要来拉她,但是两人毕竟相隔一些距离。即便段锦立即施展轻功却也已经来不及。他的手刚刚拉住叶新月的手,便随着她一起摔倒在地。 摔倒之后,叶新月却忽然不动了。 “姑姑,你怎么样?”段锦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紧张地扶着叶新月从地上坐起身来,“摔着哪里了吗?疼吗?”他忙不迭地问。 叶新月低着头,声音没什么波澜地说:“没事。”她真的没事,只是…… 段锦察觉出她的不对,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这才发现,她地眼中贮满泪水。 “姑姑,你怎么了?”他一脸关切地问,恨不得自己代替她摔倒在地上,“哪里受伤了吗?告诉我好不好?”他上下打量着她,着急不已。 叶新月避开他关切地眼神:“我真的没事。”她扯了个勉强地笑容。 刚刚,她明明看得见门槛在那里,她也抬起腿想要迈过去——可是,她没有迈得过去。 她想起了段莫离对她说的,脑中若是有淤血块,会有的症状,其中一项,就是越来越容易摔倒…… 段锦焦急地看着她,深怕她哪里伤着了。“姑姑,你说话呀?你哪里疼吗?我……”叶新月轻轻搂住他,不让他看着自己的眼泪落下:“我没事,给姑姑抱一下,好不好?”她的声音里,满是无助。 原来,面对病情,面对死亡,她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坦然,她也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段锦不知道姑姑怎么了,他问她,她也不回答。他心里无比心焦,但是却又毫无办法,他忽然恨透了这种无能无力的感觉。他双手用力搂住她的身子,不知道自己怎么样做才能安慰她。所以,他只好尽力用自己单薄的身躯为她带来他所有能给她的温暖和安定。 他了解姑姑,她不是那种摔疼了会哭的人,之前即便瓷片扎了脚,或者是划破了手掌,她虽然也皱眉,虽然也吃痛,却没有掉过眼泪。 她是怎么了? 她不回答,他也不再问。深怕她会更加难过。 “姑姑,有我在呢。”半晌,他轻轻地如是说。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幼狼的忠诚 叶新月静静地抱着锦儿,就好像溺水的人抱住一根浮木一般。她心里的惊慌与无助在这一刻几乎要爆出来。她很不争气地掉下了眼泪。 她在心里耻笑自己,嗨,叶新月,你个胆小鬼,还说自己不哭,还说自己不怕,现在还不是懦弱得跟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一样。不就是摔了一跤吗,看你现在的德行。 段锦轻轻地拥着她,他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她为何伤心,也找不到能说出的安慰她的话。所以,他只好抱着她,小心翼翼地,仔细专注地,甚至带着些虔诚地拥着她,把所有他能给的安定,他能表达的呵护,都凝聚在这拥抱里。 “姑姑,有我在呢。”他低声说,就像他难过时她会做的那样,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感觉到肩膀上有一点点温暖在晕染开来,不一会儿又变成微凉的感觉,他知道那是她落下的一滴一滴的眼泪。 她哭得并不激烈,没有抽泣声,也没有肩头耸动,但是那一点一滴的泪水,却好像不止滴在了他的肩头,更滴到了他的心头。仿佛是烛泪一般,带着略略灼人的温度,却让他无法放手,无法释怀。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处,轻轻地动了一下,似乎有一道光,一闪而过。他想要抓住,它却稍纵即逝。他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只知道眼前的人他很在乎。 从有记忆以来,他似乎什么都没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欢乐,没有爱。在遇到姑姑之前,他几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从来不曾去要求什么,不是没有想过,而是知道,即便他有什么愿望,也定然不能实现的。 渐渐的。他就真的无欲无求了。不管他欲如何,求什么,都没有什么意义,只不过给自己多一个失望的机会,他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但是,这次。听说姑姑要走,听她说不会带他走,听她那么严厉地说:“不行。”他却没有沉默地表示听话。 也许他真的像姑姑说的那样,变得不听话了,不过他真的不是有意要惹她生气的。但是,比起原来,他已经不一样了。原来,他什么都不会争取,因为结果注定是什么也争取不到。可是。现在不同,他喜欢地,他就伸手去拿。即便被烫了,也绝不缩手。是姑姑的出现给他带来了改变,他心里很清楚,是她教会了他,原来生命会有其他可能,那么,应该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一直留在她身边。 段锦没有去想。这个“一直”到底是什么样的含义,他虽然早熟得让人心疼,但是毕竟只是个孩子。有时候,他更像是一种动物,像是一匹独自流浪在雪地旷野上的幼狼。他孤独,他冷漠,并且他在内心给自己筑起一层自我保护的城墙。但是,他对叶新月的心情,也就像小狼睁开眼睛地第一个瞬间。认定了这个总是笑颜如花的女子,是自己的亲人。这份认定,就足够他维持一生的忠诚。 段锦没有想过。也许人生未知地前路上。会有更加明媚漂亮地笑靥。因为。除了姑姑。还有谁会在他沉默失落地时候。对他展露最诚挚地笑容。说那一句:“锦儿。我会喜欢你。”除了姑姑。又还有谁。会在他勉强而笑地时候。认真地教会他:“锦儿。你不想笑地时候。可以不用为别人笑地。” 这个会用眼睛明亮微笑地女子。现如今。已经是他生命里不可或缺地存在。 他不在意段莫离过去那段对他地隐瞒。毕竟现在。段莫离还是已经都说出来了。在血缘上。他有段莫离这个亲人。与以前相比。现在地他已经不是孤单单一人在这世上。人要知足。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是么?而只要在姑姑身边。一直生活在阳光背面地他。就好像被一道奇异地光亮照耀着。刹那便光彩起来—— 只要在姑姑身边。就算他真地在这世上没有血亲又怎样?总有这么一个人。会说着“我就在这里。就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如果你要离开。我会等你回来”。这个人。就是姑姑。有她地地方。就是他地家—— 有家。就不再是一匹独自在天寒地冻地雪地旷野里流浪地狼—— 有她在地地方。就是天堂。就是极乐世界—— 即便姑姑所在的地方是阿鼻炼狱,那里,也将是他无限的向往。 她说不会带他一起走的时候,他感觉好像被人遗弃了一般,他太过惊慌,太过迷惘,原来失去了她的照耀,他就像是暴雨之夜在海上失去了灯亮的船。他的心一直在下沉。所以,他倔强地要求跟着她走,甚至蛮横到不再听话,固执到不讲道理——终于,他达成了他的目地。姑姑终于松口,答应带他走。那在她对他说出改变主意前,他就好像已经度过了很多个四季更迭,时间变得那么漫长。 姑姑,之前,我真的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他的心里满是苦楚,那种被姑姑扔下的感觉一直酸涩到他的舌根。 可是,当她终于点头答应带他一起走的时候,这苦楚虽然还是苦楚,酸涩虽然还是酸涩,却都带上了欣喜的酸甜。 他原来似乎没有多少悲欢喜乐可言,直到遇见了姑姑。自此,他的悲喜,皆由她起。 不去管地面上全是雨水,也不去管自己刚换的干爽衣服脏了、湿了,他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地后背,安抚着她地情绪:“姑姑,有我在呢。” 他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了,但是如果姑姑需要,他会为这句话倾其所有,包括生命。 他曾经不止一次贴近死亡,他也从来没有看轻过自己的性命。正是因为他知道生命地珍贵,所以他才更觉得如果是为姑姑付出生命,那一定是值得的。 叶新月渐渐止住了眼泪。她并不知道,短短的一会儿,锦儿的心里闪过千万个念头,更不知晓这千万个念头都与她有关。她只是忽然现。原来,锦儿的怀抱也这么令人安心,她仿佛快要忘却他还是个孩子这个事实了。 她环绕着段锦的手慢慢举起,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才不再着段锦的肩膀,也轻轻松开了抱住他地双手:“我没事。”她看着他忧心忡忡的脸庞。说道。 段锦看着她微红的双眼,双唇轻轻动了动,没有把心里的疑问真正问出口。姑姑不愿意说她为什么哭,他便不问吧。问了说不定她更不开心。反正不管什么原因,他在她身边,只要努力对她好,把他能做的都做了,姑姑总会比现在开心的。 他想着,其实还是有些孩子地天真。但是却执着坚毅得令大人都汗颜。 “嗯。”他点了点头,“我扶你起来?”他说道,口气是征询。 叶新月见到自己狼狈地跌坐在泥水里。面前的锦儿情况也差不多,不由笑了笑,神情比刚才轻松了几分:“你看看,我们俩都快成两只泥猴子了。”她低声嘟囔着,顺势站起来。 段锦扶住她,随即也站了起来。 叶新月见锦儿的衣服下摆和袖子上都是泥水,不由有些懊恼:“你的衣服又弄脏了。” 段锦笑了笑:“不碍事的。” 叶新月提议:“要不,你再去换一套?” 段锦摇了摇头:“不用了。姑姑,我扶你进屋去坐下吧。或。你也回去换一身衣服?” 叶新月坚持要他换身衣裳:“这怎么行,你先换好衣服,我再回去换。” 段锦还是摇:“我真的没事。” 叶新月哪里听他说话,她拉着他又向他房间走去:“去去去,难不成要我拿把刀逼着你换吗?小泥猴子。” 段锦似乎不愿意去换衣服,拉着她不肯她去他房间:“姑姑,真的不用……” 但是,叶新月已经拖着他来到他房间里,他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已经自行打开他床头的小木柜:“不换不行,我……”她的声音戛然而已。 段锦也站在她一旁,沉默了。 盯着柜子里看了好一会儿,叶新月这才抬起头来,眼中有些说不上地辛酸:“锦儿,你一共就两身衣服吗?” 段锦微微笑了笑,不是很在意:“够我换洗的了。”他说道。其实他是真的不在意,只是,他觉得姑姑会在意。所以才不想她看他地柜子。 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抠门儿的小茉莉,叶新月在心里为锦儿愤愤不平。同时又有些自责。因为锦儿平日里,那两套衣服看起来差不多。她也没有太注意过,还以为段莫离图省事,找了两块布料为锦儿做了几身差不多的衣裳——现在看来,她真是太粗心了。 她站起来拉住锦儿的手:“锦儿,姑姑给你置办几身新衣服去。”她说道。之前莫远给了她一些钱,她本来拿着就烫手,因为根本用不到。现在拿来为锦儿买几块布料做几身衣服吧。 段锦摇了摇头:“姑姑,不用了。” 叶新月作势瞪了他一眼:“我说了算。” 不想忤逆她的意思,段锦没有坚持:“那好。” 叶新月想了想:“做个三四套留着你替换,锦儿啊,你喜欢什么颜色?” 段锦想了想:“红色吧。” 呃——叶新月有点不是太能接受:“什么红色?” 段锦道:“大红。” 锦儿,你的品位……叶新月不由问道:“还有别的颜色吗?” 段锦想也没想地回答:“四件都做红色的吧。” “锦儿,你为什么要穿地那么喜庆啊?”叶新月严重受打击地问道。 “因为,我喜欢红色。姑姑,你不喜欢吗?”段锦侧过头,问她。 “没有没有,姑姑也觉得红色比较好看……”叶新月赶紧笑了笑,深怕打击了他。虽然锦儿的肤色那么白皙,穿红色也很好看啦。但是,四件全是红色……会不会太夸张了些? “锦儿,想把自己打扮成年画儿上的散财童子吗?” 段锦无声地笑了笑。 其实,姑姑,你知道吗?我只要穿上红色,那么在人群之中,你总能第一眼见到我。 我希望,你看向人群的时候,第一眼,就可以看到我—— 啦啦啦,广告时间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自然而然地改变 自从锦儿被刘灿的妻子劫持事件过去后,段莫离就有了一种感觉,此地不宜久留。 可是,齐云舞葬在这里,他真该就此离去吗? 他望着那棵青柏,陷入了沉思。因为,他原本打算让锦儿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 嫂子,我要是带着锦儿走,你觉得可好?明知道即便这个问题问出口,也不会有人回答他,他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问道。 当他还只是个比锦儿略微年长一些的少年时,他失去了一向敬重的大哥,此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又失去了嫂子。自此,在这世上,再也没有能教他如何做,叫他如何走下去的人。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仔细斟酌,拿好主意。即便有时明知道这样做残酷了一些,冷漠了一些,但是为了自保,更为了保护锦儿,许多事情他一咬牙就做了。譬如他真的犹如魔头一般,一面救死扶伤,另一面又用毒药控制着村民,让他们有所忌惮。 大哥死了,齐云舞死了,他却活着。 锦儿是他的亲人,他心里关心他,却必须对他冷漠。 微薄而俏丽的双唇轻轻一勾,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他的人生根本就是矛盾。 叶新月总是说他“别扭”,虽然每次听到这个词,他都真的会感觉别扭,但是,她倒也戏谑地点出了他性格里的特点,她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小茉莉,你的个性也太不和谐了”。她的用词习惯。还真是…… 想到这个见面总有办法跟他斗嘴的女子,段莫离自嘲地笑容瞬间变成了淡淡的微笑。 他知道锦儿要跟随她走的事情,反正他若是带着锦儿离开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去的地方。和她一道也无妨。 可是。他却没有挑明了去跟叶新月说。我要跟你一块儿上路。 不知怎么地。这话他说不出 她定然会笑他地。肯定还会伶牙俐齿地说些别地什么。 他愤愤地想。这个女人一向牙尖嘴利。他是不屑跟她嗦。 但是。真地是这样吗?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轻轻地问道。只是。那声音实在是太低太低了。以至于被他心里其他地喧嚣很容易地遮盖和隐藏了起来。很快便没了踪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轻轻叹了口气。俊美地容颜上有一丝不舍。他席地而坐。轻轻抚着围住柏树根部地那一圈小石子。低声道:“我带着锦儿走。算是违背了你地心愿吗?” 秀气而略带阴柔的双眉轻轻蹙起。他掸了掸小石子上地灰尘。是她自己不要立碑地,她说,我的确救过不少人,但是我更杀了很多人,功过不能相抵,我注定罪孽深重。 刚刚掸去了旧的灰尘,新的灰尘不一会儿又落满石子光洁的表面。 他看了看快要落下地夕阳,不知道还会有几次这样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的机会。 “下次我来地时候,带着锦儿和她吧。”段莫离说道,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叶新月。 他的眼中浮现出微微的笑意。轻轻浅浅的。却是自内心的:“其实,她的性格倒也不讨人厌。至少,她也是真心疼锦儿的。” 接着,他的笑容有了些慵懒,笑意渐渐从眼中慢慢扩大到了整张俊颜上:“说来也真是奇怪,锦儿地性格极其地静,她的性格无比地动,但是两人站在一起,却好像天生就该是互相对对方好的亲人一般,”他略略顿了顿,这才低声接着说道:“竟比我与锦儿,这样真正有血缘的亲人,还要亲。” 随手捏起柏树的一根青翠的树枝,挑开上面刚刚结起的蛛网,他神情专注:“我替锦儿欢喜,比起我这个叔叔,叶新月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姑姑称职不少,呵呵。” “如若我和锦儿离开此地,与她一路同行,你也可放心了吧。” 今天,他在求学书院上课的时候,总是走神。叶新月在听到自己病情时,一瞬间流露出来的茫然和无助的表情,一直在他眼前晃动。 他原来也抱过她,在静心庵的时候,她晕倒了,便是他将她抱回床上去的。后来,在他家,她被瓷片割破了脚,他也抱过她。但是,这一次,他却觉得不一样。 说不上来那种心上忽然被刺了一下的感觉,不觉得多疼,却记忆深刻。试试在百度搜索“书包网” 当他轻轻拥着她的时候,感觉她竟然那么单薄,他都不敢用力抱住她,深怕他的力气重了几分,她就会被捏碎了。可是,他又不敢不用力,因为她轻得就像是羽毛,他总感觉若是他松了手,她就会随风飘走,永远地消失。 也许,是他当初在静心庵救她时,不够仔细。说不定,她脑中的淤血块原本是可以避免的。虽然身为一个大夫,他明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但是还是没办法让自己觉得不内疚。 但是,尽管得知自己脑中的淤血块是真实存在的,也大概知晓自己如果不能被治愈,就命不久矣,她却没有说过一句质疑他当初是不是误诊,耽误了她治疗的话。 这个女人啊,一方面经常有办法让他恨得牙痒痒,一方面却又有 正太养成指南第24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有办法让他更加恨不起来。 段莫离说不清楚他现在对她是讨厌多一点,还是喜欢多一点。 喜欢?难不成他脑中也有淤血块吗?段莫离被自己忽然冒出的念头呆了呆,随即自嘲地一笑,他要是喜欢上她,那不是自找麻烦吗?跟这个女人在一起的话,以后都别想有安稳的日子过。整天想着怎么让她闭嘴都几乎能耗尽他所有的时间了——而最终结果可能真地就是他受不了她,然后暗中下个毒把她给毒 到那时候,整个世界就清净了…… 当然,他努力忽视掉心中另一个差点冒头的问号:那样世界不会太安静太无趣了吗? 不知不觉。他的思维全然变成了批判叶新月和担心她的身体。 苦笑两声,虽然说这个女人实在是麻烦得很,但是,不得不承认,她地存在感也着实很强啊。 起身站了起来,轻轻掸去衣摆上的尘土,他决定回去,去对门看看叶新月。 昨天雨下得大。他又忘了带伞。被困在求学书院半个时辰才回去。结果他一到家就受到了叶新月强烈鄙视的眼神。 好歹在他家,他是主人她是客人吧?但是她的气势还真是强。 “小茉莉,我今天忽然想起一诗,想不想听?”她笑眯眯地问他,不过他觉得这笑容很有些阴谋诡计的意味。 “不想。”他回答得很干脆。 嗯哼?居然不买我的账?叶新月秀气的脸蛋稍稍扭曲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又继续笑靥如花起来:“你是不是怕自己没有鉴赏能力啊?怕在锦儿面前出 段莫离这才现,锦儿的身上怎么有些泥浆:“锦儿。你摔倒了吗?” 叶新月对着他挥挥手,把他地注意力又引回她这边:“别担心,锦儿没事,是我摔倒了。” “我一看你一身脏兮兮地样子,当然知道你肯定是跌倒过。”他一进门,最先见到的便是她满裙摆泥水的样子,他的心里不由一紧。虽然也有可能是雨天地滑,她不小心摔了一跤,但是他的心里却有个声音隐约地告诉他,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地。她的摔倒。肯定跟她脑中地淤血块有关。 要不是叶新月生龙活虎地率先对他开口。他都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跟她打招呼。 当然,她这一开口。他连招呼都省了。 叶新月心里有些庆幸段莫离没有点破她摔倒的原因。她不愿锦儿担心,他这样的年纪,就他本身而言,心事已经够多的了。 “这诗形容你真的很贴切的啊,你不听真是太可惜了。”叶新月故意啧啧嘴,摇摇头,夸张地耍着宝。段锦站在她身边,多少放下些心来。还是这样的姑姑他熟悉一些,看来姑姑的心情真的好一点了。 段莫离长长地“哦——”了一声,见叶新月这么卖力地想让他上钩,他不由觉得好笑。 而他这一声“哦——”也让叶新月心里地期望越来越大,直到他继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想听。” 叶新月终于失去了耐心,变下脸来:“不想听,你哦个头啊!” 她这样活蹦乱跳地样子看起来顺眼多了。段莫离简直没办法想象有一天,她会失去所有的行动能力,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等着死亡降临地样子。 使劲压制住心中关于那场景的想象,段莫离朝她笑了笑,继续刺激她:“我只是礼貌地对你的话表示听到了。” 他们正说着话,有人敲了敲门:“新月,你在里面吗?” 竟是莫远的声音。 段莫离转身,以主人的姿态说道:“你进来吧,新月在这里。” 他这声新月自然而然地便叫出了口——自然地,让谁都没有察觉出,对一向喜欢朝叶新月直呼其名的他而言,他对她的态度在悄悄地改变。 想不到,莫远走了进来后,莫遥也来了。 莫遥笑了笑:“大家都在啊。”这句本来很正常的寒暄,从他这个和叶新月关系特殊的人口中说出来时,就有了些让人觉得有些别样的深意。 叶新月觉得,原本好好的气氛忽然变得很奇怪,她不由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兰蔻喜欢的这个家伙是个“超级冷场王”。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孩子,你的寂寞呢 莫远见叶新月的群摆上一大片泥渍,不由问道:“新月,你这是……” “哦,”叶新月假装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刚才地滑,我摔了一跤。(” 莫遥似乎这才看见叶新月衣服上的污渍似的,走到她身边。 “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受伤?”他边问着叶新月话,边看了一眼紧着叶新月左手边站着的段锦,朝他微微一笑。 段锦抬起头,看向他,见到他的笑容,却没有回以一个微笑,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虽然知道锦儿平日里素来都是冷面待人的,但是叶新月的直觉还是告诉她,这两人现在的状况有点不对,空气里似乎有这么一点点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奇怪,他们俩私下难道有什么冲突? 叶新月看了一眼段锦,感觉他这样直视着莫遥的行为有些奇怪,并且也好像不太礼貌。对她而言,锦儿是自家孩子,所以她朝他轻咳了一声:“锦 段锦看向她,读懂了她眼神之中的不解。还有,让他不要继续这样和莫遥对视的意思。 他轻轻垂下长而浓密的眼睫,用阴影盖住眼中一闪而过受伤。 叶新月朝莫遥笑了笑,表情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许客气。既然有着客气,便说明不亲密。莫遥只是弯了弯唇角,似乎并不介意叶新月这有些生疏的表情。只是不知道,他这番宽容,是因为太爱她,还是因为完全不在意,怕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最清楚吧……或者,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段莫离冷眼看着莫遥地反应。那天晚上。他地手扼住熟睡中叶新月地喉咙时。那带着冷酷地表情比现在来得真实太多。 叶新月跟着他。真地会幸福吗?他不禁在心里想。 是否锦儿也是察觉出莫遥潜在地危险气息。所以才似乎有些戒备于他?段莫离猜测着锦儿对莫遥敌对情绪地由来。 &nb 有趣。他地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地笑意。他转而看向一旁地叶新月。轻轻扬了扬眉。 现场为什么会忽然这么安静?叶新月只觉得整个气氛都唰唰唰地变了味儿。 看的出来,莫遥是要站到她身边来。由于为了以后也许有可能兰蔻还回到这个躯体里来做打算,叶新月对莫遥的态度是本着“不亲近。不疏远,不升华,不冲突”地“四不”原则,所以,她没办法示意锦儿,只好自己往右站了站,让自己和锦儿之间空出一段距离来。 段锦眼中再次浮现出略略有些失望,还有些受伤的眼神,虽然他迅速地掩盖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哪里逃得过莫遥的眼睛。 他眼中的深意也不由更多了一点。 他的笑容里沾染上了一丝故意为之的得意,果然,少年见到后。原本紧绷着的身体更加绷得笔直,并且迅速地朝叶新月拢了一步。 叶新月见到锦儿的反应,有些奇怪。这孩子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粘她? “锦儿。”她低低地叫了他一声,眼中很是不解。 段锦却只是轻轻咬了咬下唇,不肯出声。 叶新月自然又看了莫遥一眼,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莫遥一直挂着平静地微笑,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了叶新月的另一侧:“看来,你找个姑姑很受他敬重。”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叶新月心里无比纳闷。锦儿虽然性子冷了一点,但一向不是个失礼的孩子啊。面对莫遥地话,她随口说了一句:“呵呵,他还是小孩子嘛。” 因为她说这话时,是看着莫遥的,所以没有看到,因为他这句话,段锦的眼中,有一丝黯然闪过。就好像一颗流星,明亮璀璨地划过天空,但是又立刻黯淡,不见了踪影。 而段锦此时的心,就好像是一颗这样流星一般,因为黯淡,甚至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他……还是个孩子。他的嘴里忽然有些苦涩。 那种吃到酸枣一样的心情再次向他袭来。和前几次一样,这一次,他也没有办法抛开这种心情。反而好像陷入了一个泥沼。越想要挣扎,却加快了他沉没的速度。 莫遥对叶新月的笑只是笑笑。不作任何评价,反而问道:“刚刚我听你说什么诗,跟段大夫有关?” 叶新月这才想起,在莫遥和莫远来之前,她正在跟段莫离磨叽。 “小茉莉,你真不想听这首诗吗?”她忙不迭地问段莫离,其实,就算最终段莫离还是说不听,她也会让他“强迫中奖”的。因为,这首诗是她替锦儿讨个说法地前奏啊,是她拉开战斗序幕的号角啊。 段莫离果然扬了扬秀气的双眉:“不听。” 莫远见叶新月皱了皱鼻子,就知道她定然又要想办法跟段莫离抬杠了。他看了一眼只是在一旁笑着看他们说话的大哥莫遥,感觉他虽然还是在笑着,但是那笑容的温度却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了。 莫遥一直仔细观察着段莫离的神态。他说话口气虚而不足,脸色虽然红润,但是那红色是有些偏嫣红色的,显然体内气血运行不畅。看来,之前他被骗了。在跟没有表明身份的段莫离交手后的第二天,他见到地段莫离不过是个空壳子,他其实也受了很重的内伤,只是想办法遮盖住了,让自己没有察觉而已。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骗得倒他。 莫遥在心中冷笑。 段莫离的身份是段桑的弟弟,武功似乎跟他在伯仲之间,并且有医术又有办法掩盖住自己武功的真实情况,还掌握着无药可解的毒药配方,并且目前貌似跟他的未婚妻关系不太明确……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不太容易喜欢这个人哪。 至少,不太喜欢这个人活着。 说不定。他死了,自己倒是会可惜一番。 可是,活着,就是个威胁呢。 莫遥的表情波澜不惊,谁也看不透他心里真实地想法。 只有与他最为熟悉地莫远,见到他此时几乎称得上是“冰冷”的笑容。才隐约觉得不对。 大哥莫不是误会了新月和段莫离地关系吧?他的脑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所以,他立刻笑了笑,对叶新月说道:“新月,我倒是很好奇这诗到底是什么内容呢。” 莫远,还是你善解人意啊。叶新月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段莫离,一副“你不想听有人想听”的得意表情。 段莫离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朝莫远挑了挑眉。 莫远对他微微一笑:“是不是我好奇心太重了一些?” 段莫离耸了耸肩:“没事,只不过……”他拉长声音,看向对面笑得口桀口桀的叶新月。继续说道,“我实在是不喜欢某人地气焰得到助长哪——”他轻轻叹气,摇了摇头。这女人脸上小人得志的表情也太明显了吧。 听了这话,叶新月瞪了他一眼,小心眼的小茉莉,现在她是病人,她心情愉快应该是优先被考虑的吧?不过,话说回来,没有这番“斗争”,她的“胜利喜悦感”也会贬值不少啊。 段锦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脸上表情丰富的叶新月。 姑姑这样高兴的样子真好。他在心底淡淡地想着。她很适合笑容,正如同笑容很适合她,她不是那种美丽到让人会看了便移不开目光的人,但是于他而言,她就像是光,就是热,是最耀眼的存在。 看着叶新月,他不可避免地也看到了站在叶新月身边,神态自然而亲昵地莫遥。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能生成一根根的针一样,刺得段锦心里一阵疼过一阵。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是他太依赖姑姑了吗? 也许吧。 没有姑姑,他现在地人生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不一样的改变。 他就这样站在离叶新月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忽然觉得自己站在无比遥远的世界彼端,她变得那么遥远。明明走近一步就触手可及,却又好像隔着万水千山。 他的心里涌起一丝悲凉。 “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嘛。”姑姑刚刚的话又在他耳边回想,他白皙的皮肤下,血管中流淌的血液都几乎冷了下来。 姑姑说得没错,他还是个孩子。 他猛然觉得。那阻隔在他与姑姑之间最最遥远的距离。是不可逾越地年龄差距。 然而,如果没有这样的年龄差距。他又会是姑姑的谁呢?他又能是姑姑的谁呢?这如果定然是没有办法实现的,但是倘若这如果能够实现,他怕是连叫她姑姑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他一心想着要对姑姑好,可是,到底怎么样才是真正对她好呢? 也许,首先,他要学会的,就是——在这世上,他不会是唯一一个对姑姑好的人。 有人喜欢姑姑,有人爱护姑姑,有人照顾姑姑,他该感到高兴才是啊。 是的,他应该高兴。姑姑说,他不想笑地时候,可以不为别人笑的。但是,姑姑若是开心,他自然该笑着看着她的。 他轻轻扬起唇角,清秀俊美的脸庞上显出淡淡的笑容。 只是,叶新月此时正在跟段莫离说话,没有看向这边。 他只是安静地笑着,看着她神采飞扬,笑颜如花。 这样也好,姑姑是个爱热闹的人,有人对她好,她就不会寂寞了。 他落寞的笑容好像已经被整个世界遗忘了,而他却只是这样静静地看向这个尘世喧嚣中活泼娇俏的女子。 只是,孩子,你以为你成全了她的不寂寞,那么,你地寂寞呢?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针尖对麦芒 “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鸬鹚腿上辟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叶新月得意洋洋地卖弄着她其实已经所记不多的古文。 这首诗她能够记住,纯粹是因为内容好玩,它是用来讽刺吝啬鬼的一首词。 这会儿呢,她是用来暗讽段莫离对段锦小气,只给他做了两身换洗衣服。 莫远听得忍俊不禁,他不知道新月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拿这词来挤兑段莫离。不过,亏她想得出来这么贴切的形容。 莫遥淡淡地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神采飞扬,眼中闪着灵动的女子。他认识的兰蔻,是自小在酒肆长大的女子,偶尔小家碧玉,更多大方豪气,字虽然识得一些,但是要她作诗,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人可以失去记忆,但是,会一下子有这么大的转变吗? 莫遥的眼中不着痕迹地深看了叶新月一眼,心底的疑虑不由多了一些。 叶新月显然得意忘形了,不然她也会考虑一下,自己目前的表现是不是很不一般。她看向段莫离,后者听完她的诗,完全没有反应:“有何感想?”她笑吟吟地问。哼,让你不善待锦儿,就算是有原因迫不得已也不行。 段莫离扬了扬双眉,绝艳的容颜上浮上淡淡的受伤表情。 受伤?叶新月简直怀疑自己看错了,段莫离不会因为她这首诗就感觉受到伤害了吧?她好像没有对他进行人格侮辱吧…… “新月哪,我有这么老吗?”他哀怨的声音响起。轻轻蹙起地眉间俱是哀愁。那张让天下女子嫉妒的绝美容颜上,挂着显然很假的受伤表情,“居然叫我老先生。” 段莫离一时之间忽然改变风格,叫叶新月差点消化不良。这古代可没有健胃消食片。 “小茉莉,你吃错药了吗?”她干巴巴地问。还有。她刚刚那首诗的重点不是说他“老”好不好?!这人的理解能力绝对有严重问题。 段莫离享受着她此刻吃瘪地表情。大概在十四年之前。他还是少年时,便是这样地性格。偶尔会对总说他像女孩子的齐云舞来一招,让对方露出好像吃噎了地表情。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生了太多太多地事情,他几乎忘记自己也曾是个喜欢开玩笑,娱己娱人的人。 有时候,他会想。大哥去世后,齐云舞一直很痛苦,而他也是。所以,他们都再也没有了互开玩笑的心情。如果,他一如从前一样,整日里和齐云舞笑闹,是不是,她就有可能不那么忧伤?只是,当他想起这种可能的时候。齐云舞早就已经追随大哥而去。长眠于那棵青柏之下。 说出了他深埋在心中多年的往事,他觉得这十几年来。头一次那么轻松,连呼吸都好像不那么费力了。 他想着,也许是时候离开这块土地了。带着锦儿,远走他方。 也许,也是时候,跟他之前地自己,做个诀别。 当然,段莫离想要恢复到自己过去的性格,是经过了他一系列的很深层的心理活动的,可惜这些心理活动叶新月是无从得知的。所以,在她看来,段莫离就是从之前冷冷的不通情达理的毒舌美男子形象,一下子跳跃性地变成了奇怪的妖娆美人——她忽然有种消化不良地感觉也是正常地。 段莫离轻咳一声,看来自己还得慢慢地让眼前这个女子了解,他本身真正的性格是这样地。 他正色地看着她:“我自然明白你这首诗的意思,我想问的是,这首诗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小气呗!”叶新月回答得理所当然。他怎么又好像正常了?奇奇怪怪的家伙……叶新月在心里说道。段莫离不会最近练功走火入魔了吧? 对哦,他貌似是个武林高手……叶新月忽然想起这个事实来,也许是因为之前跟段莫离斗嘴吵架闹腾习惯了,她还真是没法把他和衣袂飘飘地站在悬崖边,要不然就大半夜蹲在谁家屋顶上凝视远方的所谓武林高手联系起来。 算了,武功高的人都有恶癖。 叶新月在心里下着结论,段莫离肯定是觉得不用再掩饰自己的身份,所以连性格也不掩饰了。不知道段莫离要是知道,他好心好意破坏自我形象,希望逗得她开心,结果却被扣了个“恶癖”的帽子,是不是要气得暴跳如雷。 叶新月的脑中运转飞速,下一秒,她就又想到:对了,锦儿武功也不错,所以她得早点预防,免得他也有什么不好的嗜好。叶新月想着,看向段锦。却意外地看见,他正在朝她微笑。 她轻轻扬了扬眉,眼中闪过疑问,仿佛在问他:“你在笑什么。” 一直安静地站在她身旁,段锦的微笑几乎快要湮没在她和其他人谈笑风生的话语里。她会回头看他,他很是意外,脸上那笑容蹲了一秒,随即却更加灿烂起来。 锦儿在笑什么呢?叶新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眼神里,有小鹿一样的光点。雨后的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眉眼间,双瞳里,他就这样站在不远处,轻轻浅浅地看着她,微笑着,几乎让这一瞬间变得无限永恒。 原来,果真有一些故事,果真有一些感情,是发生在看得见,但是听不见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谁的心? 虽然不明白锦儿何以忽然这么开心地朝她笑,但是,见到锦儿欢喜。叶新月自然也高兴,所以她也露出大大的笑容。 段莫离的声音拉回了她地注意力:“哦?我又怎么样小气了?可别忘了,你的诊金我可是一分也没有跟你要过,还有你住在这里的房租,饭钱……”他竟然真的煞有其事地开始跟叶新月算账。 叶新月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你记得这些事情。就说明你心里其实耿耿于怀。这间接地说明了,你、很、小、气!” “喂。你还真是蛮不讲理。”段莫离终于失去耐心。 叶新月却显然还没有刺激够他:“只给锦儿做了两身衣服的人,没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她迎着他地目光望去。显得她是真地有些生气。 段莫离却愕然不已:“你嗦了一堆废话,其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也不嫌麻烦…… “你才嗦,你才说废话。”叶新月成功地将“骂街必备反驳术”发挥到极致。 段莫离决定不跟她继续这么没有意义的对话:“锦儿长得快,衣服隔些日子就要换,做多了也是浪费。”真是地。他何必跟她解释。他一边口中回答着,一边心理却不满着。然而,即便一边不满着,他却依旧还是解释着。 叶新月张了张口,正要再讥讽他几句,莫遥却忽然被开口道:“两位唇枪舌战,你来我往的,我和远儿都要插不上嘴了。”他微微一笑,见众人都看向自己。这才继续说道:“正好我想起些事情未做好。远儿,不如我们先回去。” 莫远心底还在顾虑莫遥是不是误会了段莫离和叶新月间地关系。此时听他这番话,不由一怔。大哥向来不是个喜欢争无谓意气的人,此时既然说先走,定然不是赌气将新月留下与段莫离独处。 他的身份及他心里对兰蔻的感情,让他也没有办法从容地提议叶新月一同回去。 罢了,还有段锦这个孩子在,也不算是他们二人独处。莫远淡淡地扫了一眼跟叶新月针锋相对的段莫离,再看了看叶新月,随即笑了笑,对莫遥道:“好。” 奇怪地家伙,忽然出现,将气氛弄僵,又忽然要走。叶新月望着莫遥离开的背影,心里如是说道。 但是,她这眼神,看在段莫离眼中,却是另一番理解:“怎么了,小别胜新婚,舍不得他走吗?”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说不清自己一向不爱管是非的,怎么却偏偏对她的是非感兴趣。 听了段莫离的话,段锦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段莫离你有毛病哦,当着小孩子的面说这个干吗?叶新月受不了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拉起锦儿的手:“锦儿,我们去外面散散步。”离这朵基因变异,像蔷薇一样长出刺来的小茉莉远点。 “好。”段锦点点头。基本上,叶新月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对过,除了之前她不肯带他走。 望着叶新月转身牵着锦儿的手向外走去地背影,段莫离懒洋洋地问道:“喂,你没忘记自己现在身上脏兮兮地吧,你这样出去不是吓人吗?” 叶新月头也不回地丢给他一句:“我出去吓人,也被在这里被你吓好。”一会儿一个风格,谁受得了。 “对了,”走到门前,叶新月又转过身,对依旧站在院中的段莫离说道,“小茉莉,你还记得你打赌输了,答应为我做三件事地吧?” 段莫离想起来就郁闷:“那是你使诈。” 叶新月笑得得意:“你管我,我那叫兵不厌诈,懂不?当时,,要让我住下,还有锦儿也住下,这样就算你已经完成了两件事情了。现在还有一件。” 段莫离不由有些戒备地看着她,她又想搞什么名堂? “你想干嘛?” 咳咳咳,她又不会逼良为娼,他这么警戒做什么。 叶新月笑得谄媚不已:“我已经想到了,我要带锦儿跟我一起上路。”虽然说,是让他实现自己的诺言。但是叶新月心里清楚锦儿对他的重要,不笑得谄媚一点不行哪。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为你制造一阵风 段莫离果然立刻拒绝:“不行。”不过,他确实还没有定下若是离开这里的话,要去何方。也许…… “就知道你不肯放行,”叶新月站没站相,偏要故意扒着门框跟他说话,“放心啦,我答应锦儿跟我去,自然也会顺道捎上你的。”叶新月这话说得实在很“顺便”。 段莫离皱起眉,还没说什么,叶新月就抢先朝他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拉着锦儿就跑。 看小茉莉也不是强烈反对的样子,他这种别扭的性格,适合被“强迫中奖”,太给他面子,他就会扯出一堆理由来的。这也是她为什么好好的院子里不站,非要站在门外跟他说话的理由——说完就撤呗。 眼见叶新月拉着锦儿一溜烟地就不见了,段莫离脸上忽而挂起了淡淡的微笑。 虽然说,他是被顺道“捎”上的,不过,这个女人以后绝对会庆幸有他同行。墨黑的眸子上染上一层笑意,这个布衣青衫的男子站在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院子里,笑得云波不惊。 她此去一路艰难险阻,他要是在她身边,多少可以给她调养一下。不知怎么地,他就是放心她不下。别看她整日里活蹦乱跳的,别人许是觉得她精神真是不错,他却知道她身体的底子,根本是外强中干。她这样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并非当日在静心庵寻死未果留下的后遗症,而是长期的累积。他不知道叶新月从临渊宫负气出走是多长时间之前地事儿。但她身体的底子一点一点地被耗着,一日一日变差,却是事实。若是那个看起来爱护她的莫遥,真心对她好,那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这般吃苦的。 段莫离不禁想。幸好他认识的是失忆之后地叶新月。至少她不是个会跟自己身体健康过不去地人。 叶新月是个极度迟钝的人,她唯一灵敏地感官触觉都被她放在发掘各类八卦上了。她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不好。也许某一天就性命不保。但是,不能因为要死了。所以死之前每一天都过得愁云惨雾地吧。 相反,正是因为随时有种生命会终止的紧迫感,她倒更觉得自己要快乐地过好每一天。 “锦儿,我们去哪儿走走好呢?”看着雨后阳光从云端洒下来,叶新月心里的烦闷也几乎一扫而光。 “哪里都好。”段锦微微笑了笑。回答道。 虽然说,下雨让空气里的湿度令人很舒服,但是还是有一股沉闷的感觉堵在人地心头,连呼吸都好像没有办法完全顺畅起来。 “这个时候,如果有风的话,就完美了。”叶新月低声说道,她低头看见自己脏兮兮的裙摆,却笑得轻松不已。 “姑姑,你想要风。我为你制造一阵风。好吗?”一旁的少年抬起头,晶亮的眸子让阳光都黯然失色。 叶新月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制造一阵风?” 段锦点了点头。微笑着拉紧她的手:“嗯。” 语音刚落,他便拉着她跑了起来。 “姑姑,有风吗?”他高声地问她,笑容温柔地让人几乎要忘记他只及她的肩膀。 叶新月看向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在草地上奔跑地孩子。他笑着望了她一眼,便看向前方,迎着雨后七彩阳光地斑斓。日光斜斜地射在他的头顶上,他脸颊地曲线也因这光线而显得格外精致,仿佛是精美的瓷器。奔跑中,他依旧带着笑容,那无邪的笑容和,有着少年特有的纯真,纯真地……好似一幕无法描述的梦。 这笑容,叫叶新月移不开目光。 此时的锦儿,不是那个从小孤单的孩子,不是那个背负着隐秘身世的孩子,不是那个为了保护她眼睛也不眨地杀了三个人的孩子,他只是个单纯地想对她好,想为她“制造一阵风”的小小少年。 叶新月不禁想起自己也是这般大时的样子。也许是因为早已长大了,所以她经常会慨叹锦儿这孩子的早熟。那份没有对错思辨的勇敢正是青春与天真的体现,她自己的眼中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光亮,却在锦儿的眼中见到了。 锦儿见叶新月含笑凝视着自己,不由更加弯了弯唇角,丝毫没有松开握紧她的手,更没有停下脚下的步伐。 当然,人大多数都是因为成熟而变得渐渐懦弱。叶新月在这阵畅快且令她感动的风中,想起她在现代时曾经夭折的一段感情,不可否认,人真的是越长大,越固步自封。 她有些羡慕地看着锦儿,他的笑容里有着年少特有的百无禁忌。 叶新月虽然比段锦年纪大,但是就她的阅历和年纪,她也还是很年轻。她看得出成熟的无奈,但是还没有完全意识到,如果将成熟看做一具百毒不侵的躯壳,而单纯恰恰是能刺穿它的一把利剑。 她忽然那么那么地想要近锦儿,仅仅是想站在他身边,分享一丝他身上的没有任何杂质的明媚阳光。 两个人就这样一身脏兮兮的衣裳,手拉手奔跑过大大的草坪,直到叶新月跑得气喘吁吁,赖坐在草地上再也不肯起来。 她咯咯地笑着,空气里满是青草混着雨水和泥土的味道,让人心情愉快。 段锦也难得露出那样开朗的笑容,挨着她坐着。 “姑姑,还要风吗?”他只是跑得气息有一些紊乱,不像平日里完全没有运动神经的叶新月那样,简直上气不接下气。他微笑着问。 “够了够了,”叶新月一手叉在腰间。她感觉自己再跑下去不是会岔气儿就是要口吐白沫了。她有些力竭地顺势在了锦儿身上,“锦儿,借姑姑着休息一会儿。”她说道。 “嗯。”段锦点了点头。 叶新月自嘲地笑了笑:“我是老喽,跑两步就喘。” “你不老。”段锦转过脸来,口气忽然很认真。 叶新月一愣。随即笑了笑。点了点他高挺的鼻子:“知道啦,我说着玩地。”不过。比起你这个小正太,我显然老了…… 她想着。惬意地眯起眼睛,看向天空中的太阳。 段锦的眼睛余光看向她。姑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总是弯弯的,眼中有着凡世地喧嚣和明亮,也有世俗地快乐和幸福,如同清亮的溪涧。在风里,在他眼前,汨汨而过。隔着衣衫,她温暖地体温传递过来,一种平和而安定的情绪如同泉水一样在段锦地心里涌了出来。 他也抬起头,看向天空。他从没有奢望过许多,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只要她健康快乐,不要生病。不要难过…… 叶新月想起什么似的问他:“锦儿。跟我一起走,你会舍不得这里吗?” 段锦摇了摇头:“不会。” 叶新月好奇地问:“为什么呢?这里可是你打小长大的地方哪。你居然一点也没有不舍地就离开了?”叶新月故作心碎状,“锦儿,想不到你这么绝情。” 段锦笑了笑,忽然起了顽皮的兴致。他转过身,一只手轻轻覆住叶新月地左耳,隔着自己的手掌,他的唇轻轻地张合。 叶新月一头雾水:“锦儿,你怎么也学会恶作剧了。你这样我怎么听得到你说的话?”她好气又好笑地捶了他一拳,心里却为他高兴。她喜欢看他不那么“超龄”的表现,她要个老气横秋的锦儿做什么,还是这般偶尔也知道戏谑的正太才对她胃口嘛。 哦呵呵,瞧瞧她多厉害,锦儿也在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被她熏陶,学会她的幽默乐观啦!叶新月很懂得如何往自己脸上贴金。原先她实在是很担心他。一方面,自小的生活环境加上小茉莉那种完全打压式地教育方法,锦儿已经够少言寡语,性情清冷了;另一方面,最近发生地事情,他身世的曝光,给他带来地冲击肯定也不小。但是,他几乎没有太多表露自己的情绪,即便再心烦,他也只是说:“姑姑,你陪我坐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其他,再无要求。 他总是那么乖巧,那么懂事,却乖巧懂事得让人偶尔会忘记他其实还是个孩子。 叶新月揽过他的肩头,心里有着歉意。因为她自己脑中淤血块的事情,她有些忽略了当时情绪其实很低迷的锦儿。他那副单薄的双肩,是如何挑起那么多负担的? 虽然,这孩子总是一副“我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好”的平静神情,但他心里的某个角落,也一定是希望有人可以帮他分担,有人可以给他安慰,哪怕那安慰只是陪着他坐一会儿,只是轻轻地拥抱他一下。 “锦儿,你刚刚到底对我说什么了啊?”叶新月抵不住好奇,还是张口再次问道。 段锦清俊的眉眼舒展开来,唇角上扬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姑姑,你猜?” “说不定你都没发出声音,只是动了动嘴巴,光有口型而已,我怎么猜啊?”叶新月没好气地说。 段锦只是抿嘴一笑。 刚刚,姑姑问他:“锦儿,跟我一起走,你会舍不得这里吗?” 他说的,是答案:姑姑,不跟你一起走,我会舍不得你。 有别人也对姑姑好。所以这句话,以及,他对她的好,只要他自己知晓,便好。 那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的青草,那在空中缓慢飘动的浮云,都听到了他的这番话,更记住了他此刻温柔而漂亮的寂寞笑容。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走之前 说到离开,谁都可以很轻松地离开,除了段莫离。 首先,他必须要去把一直罢课在家的曾夫子请回书院来教书。当然,已经查到他要找的初恋情人下落的事情,肯定是要知会他一声的。并且,段莫离还答应曾夫子,他们此行若是成功见到了他一直心中挂念的人,也会转达他的问候的。 曾夫子这次倒没有刁难段莫离太多,还算爽快地答应了重新去求学书院教课。相反,对于段莫离的离开,他有些舍不得。 “曾夫子,你可以搬去我家住,我那里离书院近,您年事已高,不宜每天走太远的路。”段莫离说道。 曾夫子了捻胡须:“你的房子我不会去住,等你回来再住。” 段莫离笑了笑,他决定带着锦儿离开此地,便不再打算回来:“我不会回来的。” 曾夫子沉下脸来:“年轻人,话不要说得太死,说不定哪天你就会回来呢?” 段莫离有些忍俊不禁,这个老人真是固执得可爱。 他只是抿了抿嘴,没有反驳。 他留下了一些钱,一部分是他自己的积蓄,一部分是当年大哥和齐云舞留下的。 曾夫子起先并不肯收,但是段莫离说:“求学书院今后的开销肯定不少,为了那些孩子,请您先代为保管一下吧。” 曾夫子的胡须动了动,说道:“好吧,难得你相信老夫。” 段莫离笑道:“我自然信您。” 办完了这件事情。他又立刻往家赶。他要离开这里,但是他有没有能够根除村民们体内毒素的解药配方,唯一地办法只能是抓紧时间在他离开之前,多配出一些一年吃一次的解药来,留作储备。 同时。他找来村子里懂得医术的人。并且是同时找了好几个,有老有少。将解药的配方告诉他们,让他们背下来后。//先看着他配制,记下操作步骤,再让他们也亲手配制解药,他这才算是又了结了一桩心事。 他之所以会找来好几个人,让他们都掌握解药配方和配制方法的原因是——他不希望因为有人独自掌握解药而起歹心。整个村庄会落入此人地掌控。 相对于段莫离地忙碌,叶新月这些天的日子过得很平淡。当然,单独看她病人地身份,她的确不适宜过得那么“精彩”。 不过,整天对着那个从天而降地npc未婚夫莫遥,叶新月的人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情感道德考验哪! 其实,她不太喜欢跟他相处。因为,他对她虽然挺好,但是这种好就像是天上掉下的馅儿饼。虽然不是幻觉。但是却很像陷阱。 “新月。”叶新月正愣愣地盯着门口出声,莫遥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哎哎哎。为什么他最近都这么闲。 叶新月无奈地把有些僵硬地笑容摆上脸上,这才回过头看向他:“嗯?” “你为什么一直看向大门?”莫遥问道,英俊的脸上挂着微笑。 “因为我有点无聊。”叶新月耸了耸肩。不过,我宁可无聊,也不想跟你说话。她在心里补充道。锦儿去上学了,不然我就可以去找他了。 “远儿好像出去了?”他问道。 “是的,他说去跟村民道个别。”叶新月回答。莫远一看就是面善的人,之前又让村民们小小地发了一笔财,还请他们的孩子大吃了一顿,无形之中就建立起了好人缘来。 莫遥扬了扬剑眉,没有说什么。 叶新月也沉默 正太养成指南第25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默了。她跟他一向没有话题。 选项一:她要是亲近他,感觉不晓得自己是因为借用的兰蔻的身体,因为兰蔻喜欢他才亲近他,还是她自己想要亲近他。 选项二:她要是疏远他,可是兰蔻喜欢他,万一哪天兰蔻来个“华丽的转身”,回到这个躯体里,她也回她的现代去“元神归位”了。兰蔻却发现和他地关系变得无法弥补,事情就很“机车”了。 叶新月自诩是二十一世纪积极向上、乐观美丽、按时交税、还从不拖欠水电费地新女性,可是这件事情对她而言,有点棘手。 她一个不留神,莫遥修长的手指又抚上了她地脸颊。 所谓“又”,就是这情况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 哎——,除了在心里叹口气,叶新月已经没有其他任何感想了。反正他习惯动手动脚,她又不好反抗地太明显,干脆自我安慰,算了算了,由他去,反正她也不会少块肉。 “新月,比起当时你离开前的样子,现在的你不同了。”莫遥语气平淡地说。 叶新月却听得一个激灵:“哪里不同了?”她问,随即打趣一般地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难不成我多出一只眼睛,还是多出两个耳朵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顺便很“自然”地碰开了他的手。 莫遥笑了笑:“是变漂亮了。” 虽然说,叶新月清楚,对别人说好话是既不用交税也不用罚款的,但是听到别人夸奖,即便这身体和这面庞都不是她原来的,她也高兴不已。好歹,他说的是“变”漂亮了,这份改变说明她叶新月的到来肯定功不可没啊。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说的正是现在的叶新月。 莫遥见她笑弯了眼睛,也跟着笑了笑:“新月,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呢。”他若无其事地问道。 “哦,这个啊,”叶新月没什么戒心地回答。“是我不小心划破的。” 莫遥点了点头:“你离开临渊宫这么长时间了,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 叶新月摇了摇头:“没有。我……”她想起对于兰蔻出现在静心庵之前地活动,她根本一概不知,也没有什么权利和资格去评价什么。所以她转了话锋。说道,“反正我都不记得了。好也好,坏也好。都过去了。我现在好好的不就行了嘛。”她笑了笑。 莫遥微微一笑:“说得好。” “说得好,有奖品吗?”叶新月随口答道,说完才想起她面对的人不是好脾气的莫远,而是经常散发出冷酷决断气质的莫遥。 莫遥却只是一笑:“你要什么奖品?” 叶新月一怔:“我开玩笑地。” 莫遥拉住了她地手:“我是认真的。”他略略顿了顿话语,似乎是感觉到叶新月眼神地闪过。和他掌中柔荑的微微挣扎,“我想补偿你。” 呜呜呜,这么煽情地场景她不知道怎么应对了啦。 “我记得,你离开临渊宫的时候带走了一些东西,那些,是你喜欢的东西吗?”莫遥说道,“你是不是把它们弄丢了?我找到给你好不好?” 呃?什么她喜欢的东西?叶新月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莫遥在说当初兰蔻出走时的事情。兰蔻不仅是自己离家出走,还带着东西? “我……”她地手还被莫遥握在手中。他温暖的掌心对她而言温度显然高了一些。她想要挣脱却又觉得没什么力气。她有点“羔羊意识”了。 她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我喜欢的就是这株玉娇兰啦,哪有别的东西?”她抬眼看到了院中角落处的玉娇兰。随口说道。 “玉娇兰?”莫遥也随着她的视线,望向那株兰花,“有些花都已经谢了。”他看着那地上零散的花瓣,说道,“可惜了。” “是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带不得半分勉强。”叶新月心里有感而发,发现莫遥看向她,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感觉到握住她手的大掌似乎微微用力了一些,她赶紧干笑着接了一句:“所以说,人间最是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看莫遥地反应,是不是误会她话地意思了?叶新月不禁想。 “人间最是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像是被叶新月的话吸引了,莫遥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叶新月差点没咬下自己越忙越添乱地舌头来。兰蔻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诗句的。 “这些花瓣掉在地上真是可惜了,我去把它们埋起来。”她赶紧站起身,不想面对莫遥满是探究的双眼。 天哪,借尸还魂要求的技术含量也太高了,她马上就要穿帮了…… 带着这样的念头,叶新月认命地走到院中角落玉娇兰旁,蹲下,学林黛玉葬花——可惜林黛玉葬花的行为充满美感,她叶新月一边用手挖着泥,一边在想这花瓣也算是天然有机肥吧,顺便在想这两天湿度不错,她不会一挖挖出一窝蚯蚓吧。 莫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好好的手不想要了吗?挖泥做什么。” “呵呵……”叶新月抬起头看向这个高大冷峻但此时脸上满是柔情的男子,只知道傻笑。 “去洗洗手。”他的语气有些无奈和纵容,叶新月假装自己完全没听懂。 莫遥拉着她的手,来到厨房里,帮她把衣袖卷了起来,又用水瓢舀了很多水,哗啦哗啦地为她冲洗双手。 冰凉的冷水让叶新月回过神来。 她倒没有觉得自己在男子面前露出手臂有什么不妥,不是因为莫遥是她的“未婚夫”,而是她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奇怪,为什么莫遥总是盯着她的手臂看?她的手臂很脏吗? 叶新月循着莫遥的视线,看向自己光洁的双臂。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隐瞒 叶新月决定给锦儿做衣服——她本人当然是没办法做的,她属于心不灵手也不巧的那种,可是找谁好呢?这里又不是城镇,没有裁缝店,她打听了一下,离这里最近的城镇也要三四十里路……她不打算去“长征”,开玩笑,在一个代步工具也没有的这里,让她走三四十里路,到目的地她不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才怪。 她想来想去,这才想起一个人。 一个很久没出现的人。至少,她是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人出现了。 这个人就是那个周姑娘,喜欢段莫离,还给他送给爱心午餐的那位。 叶新月之所以会想起她,是因为之前她和段莫离还有段莫离曾经穿在身上,但是后来又还给她的那件红衣裳。 “叶姑娘?”门内的女子来开门,见到来人后,脸上是掩不住的惊讶。 叶新月客气地对她微笑:“周姑娘。” “你……”周姑娘见到她,随即便朝她身后及左右看了看。原来,他没有来。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叶新月一下子便看懂了她眼神的内容。 “呵呵,我自己找你有点事情。”她说道。 周姑娘笑了笑,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什么事情呢?” 叶新月挠了挠头:“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周姑娘和善地问:“什么事情?” “呃,我可以先进去再说吗?”叶新月看了看自己还站在门前,不由问道。 周姑娘这才骤然想起似的,忙歉意地一笑,将门打开,侧身让叶新月进去。 这里的房子怎么好像差不多啊?这是叶新月进到院子里的第一反应,这里的格局似乎跟段莫离家差不多。 正在她两只眼睛四处瞄的时候,脚步已经跟着周姑娘来到了她家的堂屋。 周姑娘给她倒了杯茶,这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请喝茶。” 虽然说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是叶新月看的出来,她显然也很知书达理。这姑娘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热情奔放型的。能因为喜欢段莫离而做了那么多事情,也算不容易了。叶新月就算喜欢别人,也肯定不敢像她这样直白地表现出来。她一定会在心里纠结个半天,然后决定继续呈观望态度,等待对方主动有所表示。 在心里挥了一把冷汗。叶新月同学庐山瀑布汗宽泪中……看来,她地“宅”已经从生活习惯深层渗透到她的情感世界了。 不见得是老天爷见她在现代有电脑,有网络,还有掌上pda,估计这辈子没有发展恋情地可能,所以直接一脚把她踢到这里来寻找她的“春天”来着吧?说到寻找春天,她一下子又想到莫遥来。 今天,莫远说要继续去拜访村民。不过叶新月严重怀疑。是不是因为莫远见到莫遥总是对她很亲昵,有些尴尬,但是又不能表示什么,所以才借故避开的。 但是,今天莫遥却陪他一起出门了。 所以。她才一个人跑来找周姑娘,拜托她帮锦儿做衣裳。 与此同时,莫远和莫遥已经离开了他们拜访的人家,在往回走。 “哥,你今天怎么不陪新月了?”莫远看了一眼走在他身旁的兄长,微笑着问道。 “我是有了妻子就忘了兄弟地人吗?”莫遥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向一旁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弟弟。“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瘦瘦的,矮矮的,还经常会生些小病。”莫遥的眼前浮现出他们总是东奔西走地年少时光。 他的话似乎也勾起了莫远的回忆,他弯了弯唇角:“是啊,那个时候,有时候杀手忽然出现,多亏了有哥你在我身边。” 莫遥叹了口气:“你总是心太软。对敌人心软。会让自己丧命的。”那时,远儿曾经放过一个杀手。却差点被对方的忽然反攻丢了性命。幸好他赶回去地及时。莫远笑了笑:“是么……” 即便他总说远儿,但是每次他都是这样的态度。莫遥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总是不听。” 莫远却不反驳,只是依旧轻轻笑着。 “哥,那个时候,你会觉得带着我很累赘吗?”他想了想,忽然问道。因为印象之中,即便处境太艰难,即便环境再危险,即便自己的生命也受到了威胁,但是哥总是将他放在第一位。 其实,哥那个时候也是孩子呢,孩子总是会有些天生的恐惧和无助的吧,哥是如何做到那么无谓的呢? 莫遥侧过头,看了看身边比自己年轻不了几岁的弟弟。后者温文尔雅地面容上,是年轻而平和的微笑。 “我从来不会这么想。”莫遥认真地回答。 莫远笑了笑:“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是忘记兄弟的人。” 听了他的话,莫遥笑得欢畅。 一直以来,也许,他想保护的,就是远儿的这份平和吧。有一瞬间,莫远的心里闪过这样地念头。 随即,他想起自己年少时一次又一次杀死地那些来取他们性命的人地性命。从开始时的面无表情,心中略带厌恶,到后来的从容、冷酷以及畅快。 他依稀记得他小时候欢乐祥和的日子,只是那些记忆已经太久远了,远得他几乎要想不起来了。 在远儿还不会走路的时候,自己已经学会杀人了。 莫遥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的场景,当时他不过是外出了一会儿,回来时就差点就到被杀死的远儿。因为父亲离开了,但是他们没有足够的食物了,他必须外出。他明明锁好了门的,他明明察看了四周的,但是那个杀手还是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并且他手中的刀就差几分就要割破尚在床上呀呀说话的远儿的喉咙。 没有一丝犹豫,他出剑。利落地杀了这个人,动作熟练地就好像他已经杀过无数次人了。其实。在那之前,他地练习对象只有动物而已。 然后,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只是走到远儿身边,察看他有没有受伤。然后拿着买回来地牛||乳|和小米去给他熬米粥。 莫远长大后,曾跟他说:“哥,你一直保护我,照顾我,就好像一直是个大人一样。” 听了这话,莫遥只是扬起唇角,若有若无地微笑,不作应答。 其实。他也曾经是个孩子的,只是,是曾经。而且,那曾经很短暂。 而当那颠沛流离的生活越来越成为他的生命内容,他就渐渐地隐藏起了自己孩子的身份。父亲出门去主动追击临渊宫地仇人。而他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和远儿。 父亲每次离开时都会对他说:“保护好远儿。” 开始时,他会有些介意,因为父亲似乎忘记交代他,也要保护好他自己。 但是,渐渐地,这种想法消失了。他学会了安慰自己,既然父亲把远儿交给他。就已经是肯定了他的能力,那他肯定是能自保的,父亲是个少言的人,一定是觉得没有必要说出口了。 远儿是他的弟弟,是除了父亲之外跟他相依为命的人,他必须保护他。这是他给自己的命令,已经与父亲地交代无关。 而且。在杀过那么多人之后。他越发不希望远儿眼中的善良和性格中的温和消失。 他永远都记得那次远儿差点被杀手杀死的事情。他刚刚解决那杀手,锅里的米粥还没有熬好。后脚父亲就赶了回来,他紧紧地搂着小小地远儿,那样无言地、冷冷地、斥责地瞪视着默默站在在一旁的他。的确,父亲一个字也不用说。对于他,对他的失职,父亲还用说些什么?他险些害死了弟弟,他扰乱了父亲继续追击仇人的进程。父亲只需要用那冰冷失望的眼神,就可以活生生将他刺穿。 他,是不值得信任的。他,是不值得爱地。这认知他深刻地记在了身体里。 有些东西,是不需要再学第二次的。 所以,当莫远说他似乎一直都是个大人的时候,他仅仅一笑。 其实莫遥隐瞒的技巧并不太低;毕竟,这是一项他毕生都在努力修炼的技艺。比起武功,他的隐瞒能力更是炉火纯青。隐瞒一种愿望,隐瞒一种感受,隐瞒一种需要,隐瞒一种恐惧,隐瞒一种伤害……莫遥是一个在“隐瞒”这件事情上的老手,经验丰富无比,并且无师自通。隐藏、掩饰、伪装、冷漠……他建起一座坚实地堡垒,安全地、孤独地囚禁起他地灵魂——他当时还只是孩子的灵魂。 从一个小孩子起,他就开始尝试掩饰自己地真实年龄,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成年人:刚强、勇毅而可。那是异常成功的伪装,从来没有被揭穿过:包括那些杀手,直接把他当作了一个成|人,因为他杀人的熟练和冷酷,以及出手的迅速果断,连成|人都没办法比拟。 没有人,从没有人会在见他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似地指着他,说:“你不过是个孩子,怎么比大人还要残酷冷漠,比大人还要刚强坚毅?”—— 从没有人这样说过。 于是,他一直顶着这曾伪装长大,直到它与他肌体相融,彼此不分。就好像是天分一般,他的伪装进行得如此深入与彻底,他也早已不记得自己曾经当过孩子。 不过,他确实保护了远儿,所以一切都很值得。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喜庆的衣服 “我家里头就有布料。”周姑娘一边说,一边热情地带着叶新月走到她房间,从一个大箱子底找出几匹红色布来。 不是叶新月本人对手工织出来的布有好感,二是这布料真的摸起来手感很棒:“这些布料纺得真好。”她由衷地称赞道。 周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布料是我自己织的,一般般的料子,你要给他衣裳,别嫌弃就好。” 叶新月已经明明白白地把她的来意说清楚了,周姑娘一口答应。等叶新月问她哪里可以买到布料的时候,她立刻说自己家里就有布料。 叶新月问道:“这布料多少钱啊?” 周姑娘一怔,随即摇了摇头:“不要钱的。” 叶新月推辞道:“这怎么行啊,你织布又花了时间,又花了精力,而且织布也得有原料的不是?”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一锭银子往周姑娘的手里塞。 周姑娘怎么也不肯收:“真的不用……” 叶新月立刻又拿出一锭来:“是不是不够,你不要不好意思跟我说啦,我又用你织的布料,又要请你帮我做衣裳,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你就收下吧。” “我……”周姑娘哪及得上叶新月能说会道,几次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立刻被叶新月说的一堆话堵住想她叶新月虽然是宅女一个,从不去菜市场上跟卖菜的大婶砍价砍到唾沫横飞,但是网上开店和购物的经历也足够锻造出她的舌灿如莲。试想,一个能叫卖家第二次见她就主动打八折还为她包邮的买家,一个能让买家第二次购物就主动下订单完全不试图讲价的卖家,是多么地……能说会道。 本就质朴的周姑娘,在叶新月机关枪一样巴拉巴拉地说出一堆话后,简直找不出词儿来反驳她了。 “……你就收下吧。”叶新月第n次说这句话。之前她已经摆事实讲道理了很长很长一段话了。 周姑娘终于点了点头。伸手从叶新月手里只拿了最小那锭银子:“这么多就足够了。” 叶新月皱了皱眉:“这么点哪里够?” 周姑娘深怕她再给自己塞钱。连连后退好几步。随即说道:“这锭银子本来就已经只多不少了。你再给我钱我就连这个也不要了。衣服也只好请你去找别人做了。” 看来老实地她也真是被叶新月逼急了。所以才撂下这样地“狠话”。 叶新月见状。也知道对方绝对不可能肯再收钱了。终于不继续坚持。 “那好吧。”她点点头,随即问道。“你要量去一下锦儿的身材尺寸?我手头没找到没东西量。”就算找到了,这里地测量工具她看不看得懂也还是个问题。 “没事,我见过他,做出来的衣裳大小应该合适。”周姑娘说道。 “应该合适?”叶新月弱弱地说道,“可不可以一定合适啊……” 周姑娘被她的语气逗得“扑哧”一笑。这叶姑娘也太有趣了。 “我之前给段大夫做了一身衣裳,也是这样做出来的。别担心。”她安慰叶新月。 “我知道,是那件红色的衣服吗?”叶新月一下子便想了起来。 周姑娘本来正在量裁布料,手里的动作不由一顿:“是地。”她语气微变。 叶新月知道自己不该探听别人的,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关于这件衣服。段莫离和周姑娘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啊。终于,理智没有敌得过好奇心,她还是开口问道:“那个——介意告诉我。那件衣服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啊?” “嗯?”周姑娘看向她,似乎没有明白她的问题,又似乎是惊讶于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叶新月忙把自己的问题解释清楚:“我看段莫离把衣服还给你时,你好像很不高兴?”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她也知道自己很三八,这种问题哪能随便问人家,本来就是人家的伤心事。可是,她管不住自己地八卦。 叶新月,你真是八卦到一定境界了。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下。她还是很期待周姑娘能给她个回答。 周姑娘的确是个好姑娘,连拒绝人似乎都不会。又或许她已经从心里排除了叶新月是假想敌的想法,或者得知段莫离要走,她心里多少终于能放下这个人些许了——放下放不下又能怎么样呢?那个人并不喜欢她,他走得一点也不留恋。甚至,他要走地消息她还是从别的村民那里得知的。 周姑娘苦笑了一下,对叶新月说起了那件衣服。 原来,那笨是一件男子大婚时才穿的衣服,是她自己偷偷缝好。但是从来没有敢告诉段莫离的。她从小和她姐姐相依为命,她整日里害相思,她姐姐就为她着急。 但是段莫离一看便是对她没有意思的,她姐姐却总说要想办法撮合他们,非得让他穿上妹妹做的那身喜服。 叶新月听到这里,心里暗暗咋舌,想不到那件衣服真是成亲穿的啊。不过,到底段莫离怎么肯穿上那件衣服的呢? 她迫不及待地听周姑娘往下说。 原来,一日。她姐姐借口把她支了出去。让她过会儿再回来。她不疑有他,便出门了。随即。姐姐找来段莫离,说自己最近失眠得严重,晚上稍微有响动,就睡不着,想让段莫离给她开一些能让她吃了就昏睡地药。 可爱至极的段莫离一点也没有嗅到阴谋的气味,本着悬壶济世的念头,他给对方开了药,并且按照对方的要求,开的是药效很快的那种药。 于是乎,在喝下姐姐随即倒来的一杯茶后,段莫离没多久就昏睡过去——他被自己开的药迷昏了。 呃……听到这里,叶新月了。段莫离地智商还真是……不过,想想他的性格也蛮可爱的嘛,虽然别扭。但是别扭得很有趣…… 所以,等出门回来的周姑娘一到家,就看到已经换上一身喜服的依旧处于昏睡状态的段莫离了。 “后来呢?后来呢?”叶新月忙不迭地问道。不晓得段莫离醒来之后,得知自己身上发生地一切,会是什么反应哦。她坏心地想像着某人漂亮精致的脸上表情扭曲的样子。哦呵呵,什么叫“暗爽”。“暗爽”就是她此刻心情地真实写照哪。 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地这种心理是否阴暗了一些,叶新月笑得那个欢腾哪。 周姑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叶姑娘为什么听到这些事情时,这么开心? “没有什么后来了。”她的语气微苦,语气平淡地说道。 咦,这就好像写小说一样,刚到精彩部分,怎么就没了?叶新月显然不信:“怎么可能没后来了?” 周姑娘看向她,表情很坦然:“真地没有后来了。” 叶新月眨了眨眼睛,十分不解:“怎么回事?”按照她的设想。从现在看来,段莫离不太可能“从了”,但是当时他是“睡美人”嘛。“难道不能生米煮成熟饭吗?”她问道。 周姑娘的脸因为她地话而腾地红透了:“叶姑娘,你在瞎说什么啊!” 对咯,现在是民风保守到女人被男人碰下手,砍掉手后就能立牌坊的古代,叶新月骤然发觉自己问话的方式太生猛了点。 她摸着头,讪讪地笑着:“我说话向来比较难听,你就当没听见,呵呵。”不过,有没有可能其实是发生了点什么地啊?只不过双方当事人都不肯承认罢了。 在心里。她还是没有完全放弃这个荒唐的猜想。 “那后来,到底怎么回事呢?”她问道。 周姑娘回答:“段大夫比我姐姐预计的醒得早,他醒过来虽然很不高兴,但是倒也没有怪罪我和我姐姐,只是急匆匆地去静心庵了。” 哦,原来如此。叶新月到此时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她第一次真正见到段莫离的时候,他穿得那么“喜庆”了。 里面还有这么一段颇耐人寻味的插曲啊。 也怪不得那天段莫离语气很差,态度很恶劣。看来他是被刺激到了。嘻嘻。 不过,小茉莉,大夫心情再不好,也不可以拿病人撒气,这是不道德的行为! 叶新月觉得自己回去又必要跟段莫离重申一下这点。 周姑娘说完这件事情,便不由沉默了。 叶新月的好奇心和八卦心理都得到了满足,但是也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很过份,毕竟,周姑娘有什么义务需要告诉她这些呢? 最后。还是周姑娘打破了沉默:“我们不知不觉都说了这么久的话了。我还是快些把衣服做起来吧。”一边说着,她一边铺展布。拿着剪刀打算裁剪。 “呵呵,不急地,要做好几件呢。我回头来取就行。”叶新月连忙说道。 周姑娘点点头:“那也好。那你们什么时候走?我早点赶出来。” 叶新月听她说的是“你们”,心知她其实是想知道段莫离什么时候走:“因为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妥,所以启程的日子还没有定呢。” “哦。”周姑娘淡淡地答应着,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怅然,又或者两者兼有。 为了行动方便,她卷起自己的袖子,麻利地开始剪裁布料。 叶新月本来只是无意识地看了对方的手臂一眼,但是看着看着,她的眼睛蓦然睁大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本该有的东西 其实,对于兰蔻,叶新月没什么评价,她来的时候正是兰蔻离开躯体的时候,两个人根本没有交集,她也没有资格对对方做出什么评价。但是,刚刚的发现还是让她吃惊不已。 刚才,周姑娘卷起袖子裁剪布料的时候,她偶然地看了一眼对方的手臂。 于是,她发现了一个她本该有的东西——其实,是考虑到兰蔻的身份,她应该有的东西。 守宫砂! 守宫砂,是中国古代验证女子贞操的药物。据说只要拿它涂饰在女子的身上,那终年都不会消去。但一旦女子和男子交合,它就立刻消失。关于它是不是真的,叶新月在现代时本着“求知好学”的目的,去查阅了相关资料。想不到她原本以为不过是武侠电影或者古装电影里胡诌的东西,居然真的存在的。 当即,叶新月就对这种东西的存在表示了她无限的鄙夷。这根本就是古代封建社会对女性的迫害!叶新月发现自己陡然成了一个新兴的女权主义。 虽然说,叶新月在现代还没有机会去跟谁“生米煮成熟饭”一下,但是她阅读了那么多有着h片段的小说,以及从资源丰富的互联网下载下来的各种“丰富多彩”的影片,对于某些事情的过程是如何,她倒很是了解的。她只是对那些结婚娶妻介意妻子是不是chu女的男人感到可笑。你要求她是chu女,那你是处男吗?如果你不是,那你凭什么?!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 穿越到这个时空,叶新月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手臂上是不是少了个东西。 兰蔻是莫遥的未婚妻,还没有正式与他拜堂成亲。可是,现在,她手臂上的守宫砂却已经消失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叶新月不敢深想,但是思绪却好像自己长了脚似的。 难道兰蔻是和莫遥尚未有夫妻之名,但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吗?叶新月觉得这是可能性之一。而且还是很大的可能。 又或许兰蔻和莫远有点什么? 打住。叶新月在心里对自己说。她不想没根没据地去怀疑莫远。这个为了兰蔻跋山涉水。几乎毁掉自己健康地男子。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不管是她跟段莫离斗嘴。吃锦儿地豆腐。还是跟莫遥不自在地相处。他即便在场。也都只是淡淡地微笑着看着她。似乎这样就足够了似地。 可是。叶新月知道。他心里是喜欢她地——准确地说。是喜欢兰蔻地。以他那样凡事都把自己放在最后地性格。怎么可能因为自己一时地动情而毁了兰蔻地清白。尤其。他还那么敬重他地兄长。 越是这样想着。叶新月越觉得自己卑鄙。怎么能那样子去想莫远呢。 于是。剩下地唯一地可能似乎更加倾向于莫遥。 好吧。叶新月承认自己本身就不太喜欢这个男人。 不过,兰蔻好像很喜欢他…… 那婚前献身的可能性似乎又高了那么一点点。 叶新月对于自己“”这件事情的惊讶大过沮丧。之前这个躯体的主人是兰蔻。不是她。兰蔻与谁有过肌肤之亲,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她现在纠结的是,自己如今要怎么办?如果那人真的是莫遥,她该如何面对他? 那天,莫遥看着她的手臂,到底是因为他是在提醒她他们地过去,还是也是第一次发现她手臂上没有守宫砂?如果是后者,那叶新月觉得事情更加复杂了。 天哪,她到底穿越到了一个有着什么过往的人的身上? 她有些走神地走在路上。见到地上有个土坑,下意识地想要绕过去,却一脚踩了进去。 在摔倒之前,她几乎都要苦笑了。按照她这样摔跤地频率,说不定以后腿脚不能动了的病重生活更适合她——至少安全系数高了一些。 没有明知道会跟着她一起摔倒,也还是义无反顾拉住她的手的锦儿在身边,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她在摔倒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双手护住了头。 疼痛立刻把她之前的烦恼全部驱逐出脑外,她觉得自己的手肘是不是摔得骨折了。 反正已经摔倒了。叶新月倒在地上倒也不急着爬起来。 稍稍缓了一下,感觉自己的手肘终于有点知觉了,她这才慢慢地坐了起来。 活动活动双手臂,没什么异常,看来没有摔伤。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摸了摸脸,还好,没破相。她不由苦中作乐地想,幸好现在只是经常双脚,手臂还是能第一时间听从大脑的指挥。 又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她还是不想爬起来。 有些莫名难过地看了四周一眼。她本来是想直接回家地。但是此刻,她却一点也不想一个人待着。 “新月。你坐在地上做什么?”莫遥的声音忽然从她背后传来。 “我……”叶新月乍一回头,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 “摔跤了吗?”他柔声问道,绕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上下察看她有没有受伤,“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来这儿的。” 他的语气很像平日里温文儒雅的莫远,叶新月有些不知该怎么应对。她的脑中关于守宫砂的事情又蓦地跳了出来。 她真想开口问问莫遥,但是怎么问?难道问他:“喂,你有没有跟我上过床?”这个问题已经不是这个词可以形容的了。 她还在对着莫遥虽然线条冷硬了些但无损他英俊的脸发呆,后者已经轻轻地抱起了她。 “我抱你回去吧。”他说道,声音低低地,不像是祈使句,倒像是陈述句。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叶新月在他怀里轻轻挣扎。 莫遥却没有再对她的话作一句回答。 他忽冷忽热的态度总是让叶新月有些害怕。明白了就算自己再怎么挣扎,也肯定比不过他的力气大,叶新月干脆不再动弹,反正她的双臂也确实疼得要死,继续自己走路还不知道会不会再跌跟头。 窝在他怀里。不去管这一路上遇见的村民向他们投来的目光,叶新月听着他胸膛里传来地有节奏的心跳。 “莫遥。”她轻声地叫他。 他没什么反应,仿佛之前那个看到她摔跤后语气温柔地人不是他似地。 “我手臂上没有守宫砂了。”她一咬牙,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莫遥地脚步顿了顿,有那么一瞬间,叶新月还以为他要把自己扔出去。但是。紧接着,他又继续迈开平稳地步伐往前走。 “我知道。”这句平静的话,就是他的回答。 其实,她现在想不起来,是她的福气。莫遥在心里想。 他的心里有个秘密,兰蔻当初便是得知了这个秘密,才会想要离开。之所以她离开之前什么没有说,是因为他也掌握了她的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她手臂上的守宫砂消失了的秘密。这是他为了堵住她的嘴,为她制造出来地一个秘密。 “莫遥。你让我恶心。”这女人说这话时的表情他还历历在目。 他当时好像没有对她的这句话生气,他记得他似乎还是笑着地,笑得安静优雅。 这算哪门子的回答啊。叶新月想着。又说道:“但是我不记得原来的事情了。” “我知道。”莫遥的回答还是这样,连波澜不惊的语气都跟刚才一丝不差。 他是复读机吗?叶新月的脑后挂了一滴冷汗。 “我……”她的问题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站在远处等着他们的莫远,一见他们出现,便走了过来。 见到莫远,莫遥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新月,你怎么了?”莫远一见叶新月被莫遥抱了回来,立刻关切地问道。也许是觉得自己这样地态度太明显了,他转而问莫遥:“哥。新月她……” “我刚刚去的时候,她正好摔倒了。”莫遥回答。 “嗯。”莫远点了点头,本还想问她是不是摔伤了哪里,终于还是忍住没有问。 “那我们回去吧,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他说道。 “嗯。”莫遥只是微微颔首,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莫远的表情也有些生硬,好像在掩饰着什么。 咦,他们兄弟两个吵架了?叶新月心里不禁猜测。 “我自己下来走就可以。”她说道。她被一个男人抱着,旁边还有一个男人边走边看着。这也太奇怪了。 “你再摔倒怎么办?”莫遥轻轻皱了皱眉。 “有你们在,我摔不到的啦。”叶新月笑着打哈哈。 莫遥此时似乎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坚持了,将她轻轻放了下来。 其实,他这会儿也没有心思继续去跟叶新月说什么。 叶新月的猜测不错,刚刚莫遥确实和莫远有了一段不是很愉快的对话。至少,对莫遥而言,是不愉快的。 他们本来往回走,一路简短的交谈着,就快要到家的时候。莫远忽然问他:“哥。你是真心喜欢兰蔻地吗莫遥愣了愣,随即只是笑了笑。不答反问:“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莫远说道:“现在的兰蔻已经忘记了过去,如果哥你真的喜欢她,一定要加倍对她好。”他的语气十分认真。 莫遥不由转头看向他:“你是不相信我吗?” “没有,”莫远连忙摇了摇头,“哥,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莫遥淡淡地笑了笑:“这就好。我去接她。”他掉转了原本走向家的方向的脚步……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请一定不要让他承受 “莫遥,我跟莫远没有什么。”兰蔻看着她深爱的男子,语气急切地说道。 莫遥只是笑了笑:“我知道,他跟你没有什么。”虽然面对的是急于向他澄清自己的未婚妻,但是,他的回答并不是“我知道,你跟他没什么”,而是“我知道,他跟你没什么”。有时候,简单的一句话,一字不差,却只是顺序变了,那说话心中的想法就可能完全不一样。 兰蔻在心里一直有着某种感觉,莫遥虽然与她订了婚,但是却好像不完全是因为喜欢她。甚至,在一些时候,她都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偶尔她会安慰自己,那是她内在的自卑感在作祟。她只是个容貌清秀的女子,诗词歌赋一窍不通。但是她的未婚夫却是在临渊宫的主人,不管是外表,还是身份,她没有什么能与他匹配的。 其实,莫遥对她很好,但是那种好,却很难嗅到一丝爱恋的意味。 兰蔻是女子,虽然平生第一次爱上某人,但是她却有着女人与生俱来的直觉。所以,她能察觉出莫遥内心深处对她的不在意。 也许她的做法有些愚蠢,她不该跟莫远牵扯不清,她只是希望他明白她的重要性,而确实,每次当他对她冷淡的时候,她觉得还有一个会关心她。是她自私了些,利用了莫远。 “你是我的未婚夫,”她说道,“我喜欢的是你。”她说这话时脸上有些烧,但是却还是把她的感情说出了口。 莫遥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 他的目光虽然是看向她的,但是其实却投注在了远处。 他看到了他的弟弟,莫远。 所以。他地脸冷了下来。紧接着。记不清是从哪句话开始地。他有意识地引导着兰蔻与他争吵起来。直到那争吵声足够大声。足够让远处地莫远面露痛苦。 他地心里一直有个秘密。 看着莫远离开地背影。他地眼中有深深压抑地感情。 他忆起他很小地时候了。那时。在这个世界上。他有着所有同龄孩子该有地 正太养成指南第26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乐。 他有一个脾气温和。疼爱孩子地父亲。他还有一个笑容温柔。美丽善良地母亲。虽然她不是他地生母。但是有什么关系呢?他依旧是她无比疼爱地儿子。 而他真正地生母。则是临渊宫当时地主人。那个冷艳而骄傲地女人。怎么能容忍自己地丈夫弃她而去。 她地骄傲让她无法开口求他留下来,因为正是她咄咄逼人的骄傲,让她的丈夫无法再忍受下去,选择了与她地婢女相爱并且一起离开。 她将她刚刚满月的儿子一并扔给了这对不知廉耻的男女。让他们滚离自己的视线。 但是,没多久,大概一年左右的时间。她就开始后悔了。她为什么要被他们这两个人侮辱?她又凭什么要把自己的丈夫拱手让人?尤其,还是她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的下贱婢女。 她是临渊宫的主人,手下有无数个随时听她号令的人。 很快,她就找到了他们现在所在地地方。 他们离开了临渊宫,过着幸福平和的日子。在她找他们的时候,那个低贱的女人刚刚生下一个儿子——一个正真属于他们的孩子。 她不需要这种世俗的幸福,但是她也不愿意见到他们幸福,所以,她就毁了这一切。 要毁掉他们的幸福。自然先要毁掉那个夺走她丈夫和她的幸福的女人——好吧,其实也许当初她并不幸福。但是她地丈夫就是她的,即便她蔑视他、厌恶他、嘲笑他,他依旧是他的丈夫。只要是她的东西,即便她不喜欢了,但是只要她没有扔掉,别人谁都不可以拿走。 莫遥还记得当时看着娘亲倒在自己面前时的情形,那时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推着抱住远儿的他。声嘶力竭地让他快跑。那是莫遥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身体里有那么多的血液。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不是每一个母亲都只会给孩子展现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一面。至少,他地亲生母亲不会。 当父亲抱着他飞身上马飞快地离开那里时,他还不停地回头张望着。他看到那个他一直喊她娘亲地女子,满身浴血地躺在地上,眼神里却满是欣慰地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而一旁那个他本该喊她娘亲地女子,则冷笑着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既不阻拦。也不追上来。 很久之后,他才明白。原来有时候赶尽杀绝并不是唯一的报复方式。因为如果所有的人都死了。那就没有人会为之而感到悲伤。 父亲因为这件事情而性情大变,虽然莫遥相信他在心里还是爱着他们的,但是他却再也不是那个随和的父亲了。 自从妻子被杀之后,他消沉了一段时间,他开始酗酒,日夜颠倒地生活,莫遥担负起照顾父亲和弟弟的责任。 弟弟远儿,是娘亲临终时托付给他的。 “你们快走,像我爱你一样爱护远儿。” 这句话似乎在他的耳边生了根,他总是会半夜惊醒的时候又听见它在耳边响起。然后,这一夜,他都不会再有机会入睡了他会去看看父亲。父亲一般都是拿着酒盅,要么半醉,要么烂醉如泥。把几乎有他两倍重的父亲搀扶回房休息后,他会去回到自己房间,然后坐在远儿身边,给他盖盖被子,驱一驱蚊虫,或只是那么坐着,看着他香甜并且无忧无虑的小脸。 有时候,他会很羡慕远儿。远儿这么小,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不知道,饿了的时候,只要吃饱了,他就会笑。困了的时候,会自己乖乖地睡觉。 而他却必须为父亲消沉的行为担心,同时还要在半夜时独自面对噩梦醒来后的恐惧。 所以,他也很庆幸幸好有远儿在,虽然他还不会说话,但是却能一直陪伴着他,让他觉得自己第二天早上迎接朝阳时,心里还能存着一丝丝希望。 他感觉到,父亲对他的态度有一些改变。 也许是因为他亲生母亲做的那些事情吧。他是这样猜测的,但是他佯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察觉,继续做好他该有的事情,照顾远儿,照顾父亲。 终于有一天,父亲没有宿醉,他只是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说他要去报仇,并且让他们注意临渊宫会派来杀手。 父亲虽然不喜欢莫遥的母亲,但是却对这个曾经的枕边人很了解。对她而言,所有的报复不过刚刚开始。她要享受的,就是让他们痛苦——一个一个慢慢地杀死他们,使他们越来越痛苦。 她开始悠哉游哉地游山玩水,而父亲要做的,就是追踪她,直到杀死她。对她而言,这是一场精彩的游戏。 莫遥则带着远儿,开始了颠簸流离的生活。 他会按照父亲的吩咐,留下一些独特的记号,好让父亲找到他们。 父亲回来的时间并不固定,也许会隔上半年,也许只是几个月。每一次,看着父亲风尘仆仆满鬓沧桑地回来时,他总是禁不住要怀疑,父亲是不是还能继续支撑下去。可是这个满心复仇的男人,就这样坚持并且执拗地再一次外出。 时间就这样渐渐流逝。 大多数时候,莫遥都在担心,父亲下一次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当他看向一一点长大的远儿时,心里总有种恐慌,远儿会成为自己最后的亲人。 所以,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保护远儿。为了让父亲心安,也为了让自己心安。 每次,父亲离开的时候,都会对他说:“照顾好远儿。” 是的,照顾好远儿,他一定会那么做的,即便没有父亲的吩咐,他也依旧会那么做的。 有时候,他甚至想,如果没有远儿的存在,那他的存在有什么价值呢?每当这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时,他总会抑制不住地感到,有一团细微却暗黑的绝望在他的体内升腾:他感到自己毫无价值,就好象他对世上每一个人都是没用的;同时,还有孤独,那种孤独一直深到骨髓里。他几乎能感受到它钻过他的骨头缝,然而生根芽。就好象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无论怎样嘶声地叫喊,却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远儿渐渐长大了,开始问一些问题,譬如父亲为什么总是出去,譬如下一次他们要去哪里。 第一个问题,莫遥害怕跟他解释,因为他不想远儿知道,杀死他母亲的凶手,是自己的母亲。他痛恨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一半那个女人的血液。 第二个问题,莫遥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每一次启程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哪里。 他保护着远儿的安全,也保护着远儿的善良与平和。 不管是仇恨,还是不安,亦或是恐惧和痛苦……这些东西,父亲承受着,他承受着,就足够了。没有必要把原本不知情的远儿也扯进来。 他是长子,这些事情在成为他的负担后,又何必再困扰弟弟? 所以,请不要让远儿承受这些。这是莫遥有一次带着莫远躲避追杀,来到一个破庙里,对庙里那已经看不清本来面貌的佛像唯一祈求的。 请一定不要让他承受。 正文 第一三十二章 清晰的秘密 莫遥还记得,很小的时候,远儿还没有出生,每晚临睡前,娘亲会给他讲一些故事。故事里有美丽善良的仙子,守护这个世界。仙子有仙鹤,有时候她们不想自己飞行的话,就会坐着仙鹤在空中四处走走,看看这个世界上有哪些需要帮助的人们。 娘亲还说,每个人都有一个仙子守护着。 曾经,这是他小时候最最纯真的信仰。 只是,当他的亲生母亲将娘亲杀死于他面前时,他忽然失去了信仰。 在他的心里,娘亲就是仙子。 可是,娘亲死了,不存在了,消失了,没有了,永远的。 所以,仙子也死了。 他不再相信这个世上有仙子的存在。 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晚上,每一个父亲不在他身旁的晚上,每一个惊慌无助的晚上,他抬起头看向窗外,从来没有羽毛掉下来。 看来,没有仙子坐着仙鹤飞过天空——至少,没有飞过他头顶的天空。 不过,没有关系,没有仙子没有关系。当远儿需要人守护时,他来好了。当父亲疲惫不堪地回来,或受伤而归需要人守护时,他来好了。没关系的,他每天都这样对自己说。是的,没关系的,全都没关系的,他是莫遥,是父亲的长子,是远儿的长兄,当他们需要守护的时候,他在就好了。应该他守护的,他总归会去守护的,就算拼了性命他也会去守护的。 他地亲生母亲杀死了娘亲。毁掉了父亲地幸福生活。夺去了远儿本该享受地母爱。他总该做点什么。他总该弥补点什么。 尚是少年地莫遥却似乎忘记了。他被毁掉地幸福生活。他被夺去地本该享受地母爱。谁又能为他做点什么。谁又能为他弥补点什么? 父亲常年出去。他们兄弟两个整日颠沛流离。他只能尽量给远儿他能给地。譬如好一点地居住环境。虽然也许花完今天地住宿费。明天他们就会流落街头。但是他总会有办法地。哪怕去偷去抢。或从来被他杀死地杀手身上搜得——当然。这一切。是不需要被远儿知晓地。再譬如父爱。远儿已经失去了享受母爱地机会。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以前那个慈祥地父亲。那么他这个兄长自然该多给他一些爱护——更何况。他给地。远远不及远儿失去地。 某种程度。莫遥地生命就像是一个仓库。以他地所有去弥补远儿失去地。只要他觉得远儿需要。他就会从自己地灵魂上撕下一片来。开始时。也许有些痛。但是时间长了。却不会觉得很痛了。因为他甘愿这样做。因为。远儿需要。而他需要远儿。没有远儿。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不知道自己会做着什么事情。因为有了远儿地存在。他也有了存在地意义——给予。就是他地存在意义。 不是牺牲。 父亲总是会吩咐他:“照顾好远儿。”或“保护好远 追溯起来,他的那么多年来的任务好像只有这一个:保护好远儿。唯一的、长久的、亘古不变的。和远儿在一起,照顾远儿已经成为了他存在的形式。 他是那么乐意把自己的灵魂撕下一片又一片,来弥补远儿。而剩下的那些支离破碎地灵魂则被他用一把锁,狠狠地锁了起来。任凭那些碎片们——孤独的莫遥,害怕的莫遥,还没长大的少年莫遥。失望的莫遥,绝望的莫遥,自我厌恶的莫遥,依恋的莫遥,敏感的莫遥——在里面怒吼挣扎,自相残杀。 即便心里再难过,他从来都不会流泪,因为他不能软弱,如果他软弱了。谁能够照顾远儿呢? 所以。他最多不过是怔怔地站在那里,喉咙紧。 大仇得报后。父亲就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对于莫遥而言,虽然不舍父亲地离开,但是却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害怕远儿会现,他和他不是一个母亲所生,更害怕他现,原来,一直的仇人,是兄长的生母。 远儿一直觉得,他是为了肃清临渊宫的叛徒而忙碌。其实,他是要将所有知道当年事情真相的人全部赶尽杀绝。 这个世界上,不该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因为,远儿不能离开他。 远儿是他唯一的亲人。 莫遥从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是病态了些。他只是习惯了这样和远儿互为对方相依为命的唯一选择。 但是,苗兰蔻出现了。 他并没有看到这个女子有多么吸引人的地方。 可是,她却吸引了远儿。 是了,那个当初被他抱在怀中地弟弟已经长大了,长成一个有着温柔笑容地年轻男子。他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这种感觉让莫遥觉得失落。 除了失落,他还觉得愤怒,那是一种自己地领地被侵犯,自己的所属物被夺走的愤怒。 他不能失去远儿,他怎么能失去远儿? 幸好他还有机会,他知道兰蔻喜欢的人是自己。所以,他不过是对她细致周到了一些,她便答应了他与他订婚。 本来,他不过是希望断了远儿对兰蔻的念想,对他而言,他并不需要未婚妻,也不需要妻子。他的未婚妻是苗兰蔻还是张兰蔻,对他而言,没有半点差别。他以后娶的人是张兰蔻还是苗兰蔻,他也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远儿。 父亲走了,只有远儿是他的亲人了。是他唯一看得见摸得着,会对他的好有回应的亲人。 是的,远儿是他的唯一。 谁都不能抢走远儿。 订婚那天,一向寂静的临渊宫里响起了鞭炮声,拉着兰蔻手的他,转身看向一边没有说话的远儿。 他当然看得到远儿眼中的痛苦,也许对于远儿而言,那代表着喜庆地鞭炮声,不过是太阳落地的声音。 但远儿还是带着微笑端着酒走到他面前:“哥。祝你幸福。” 那眼中灼灼生辉的笑意后面,有着让莫遥不忍的痛苦。 可是,他只能这样对远儿残忍。 否则,他就会失去远儿了。 但是,这个女人却足够愚蠢,依然让远儿不能自拔。 所以。这一次,他不得不利用远儿对他的兄弟之情,不得不利用远儿心中对他的愧疚。他与兰蔻大声地争吵着,看到远儿负疚离开。 他在心里冷笑,争吵依旧继续。 兰蔻地话里满是哽咽,她的双唇继续翕合着,莫遥却忽然听不清她的声音了。 莫遥看到她那淡绯色的双唇,他的脑海中却只充斥的一双唇——那双唇常常是微微抿闭着的,唇角十分柔和。总是轻轻上扬。那双唇吐出的声音总是带着淡淡的沙哑,以及无比地信赖:“哥……”但是对莫遥而言,那双总是微笑着的唇。以及那微笑里的信任和温暖,是任何语言也无法给予地。也是任何人都无法给予的。 心里最最隐秘最最柔软的地方崩塌了,理智便也跟着崩塌。莫遥的胸膛迅速烧起烈火一般的灼热。他喘息着,有些粗暴地拉过兰蔻,闭上眼睛。 于是一切忽然清晰了起来。他的脸庞、他的肌肤、他的、他的双唇、他地微笑……自己抱着的,就是远儿。 轻轻吻上远儿的眼睛,狠狠咬啮远儿的嘴唇,迅速撬开远儿的牙齿,攫住远儿柔软而灵活的舌头。当他的舌从远儿口中退出时,那未被全部吮吸走的甘液化做一条银丝从远儿的唇角滴落。莫遥顺着那银丝继续吻下去,吻过远儿精致地下颚,吻过远儿纤巧的颈项,吻过远儿柔韧的锁骨,吻上远儿胸前的茱萸。 他看不见身下女子的挣扎,他听不见身下女子的哭喊。 他抱着的是远儿,他的远儿,他一个人的远儿。 他地手抚上远儿敏感地肋下。滑过远儿的纤腰,扣住远儿紧实地背部。他感受他压抑了太久的痛苦的。 他决定不再压抑。 当夹杂着绝望到达顶点的时候,他的耳边忽然隐约想起一个声音。 “哥,祝你幸福。” 不,他不要远儿的祝福。他要的,是他。 喉咙中低沉地吼出他的名字:“远儿……”他没有看见,身下原本泪眼朦胧的女子,在听到这一声低吼后,瞳孔在瞬间几乎缩得和针尖一样! 宣泄过后。是迟来的清醒。 不再去看兰蔻一样。莫遥径自穿好衣服。 那个瑟瑟抖的女子,像是第一次才认识到自己原本爱慕了那么久的男人。 她的爱情。她的尊严,她的一切都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她用已经被撕扯地不见原形的衣服掩住自己的身体,艰难地站了起来。 “你让我恶心!”她颤抖着说出这句话,跌跌撞撞地离开。 莫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背影,唯一的念头是,她走的方向与刚刚远儿离开的不同。看来,她不是去跟远儿说些什么不该远儿知道的话。 他觉得自己需要洗个澡。的确,碰了这个女人,他也有些恶心。然后,也许该是时候让这个女人“消失”了。 不知道,“不能在两兄弟之间做选择,只好选择离开”这个理由会让远儿难过多久?没有关系,他会是个好兄长,他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守护他,他总会重新开心起来的。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个女人居然自己离开了临渊宫。 因为预感到了自己的死期快到了吗?他冷笑着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但是,兰蔻带走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东西——临渊宫的历年纪事册,上面有他的身世之谜。 这无疑又多了一个让他不得不杀她的理由。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可是 叶新月并不知道兰蔻和莫遥当初生了什么,但是她得知了兰蔻不是处子之身后,总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不过,她也没有机会再去问莫遥。只是,莫遥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显然,他知道这件事情。 叶新月了。这种事情也忒怪异了吧。 她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和莫遥相处了。 她喜欢花上很长的时间呆在段莫离家的院子里,锦儿不去求学书院了,她去找他,他就会陪着她,坐在院子里喂一喂家禽,晒一晒太阳。锦儿的话不多,可是有他陪着,叶新月觉得心安。那是一种即使相看坐上一整个下午也不会腻烦的心安。 不去想她这么个已经有了未婚夫的人每天往别人家跑好不好,不去想莫遥和莫远两兄弟之间到底是不是有什么隔阂,不去想兰蔻和莫遥是不是有什么越轨的亲密关系,也不去想自己脑中的淤血块是不是比原来要严重,有时候,她和锦儿搬一张大大的躺椅到院子里,然后她就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什么都不想。 柔和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每次她眯着眼睛时,其实本来只是想休息休息的,但是很快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她会看见锦儿坐在自己身旁,而自己的身上会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这个季节,阳光还是很充足的,她睡醒的时候常常满头大汗。 就好像忠实的小狼跟着自己认定的头领一样,锦儿也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她旁边,就好像在守护他极为重要的东西一样。她睡着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姿势,不说话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眼神清澈,眉目专注。等她醒来时。他还是这样的姿势,同样的动作,同样地神情。 要不是身上那条温暖到有点让她热得出汗的薄被,叶新月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成为一尊从不移动的雕塑了。 “锦儿,你一直这样,不累的吗?”她笑着问。心里有些感动也有些甜蜜。这孩子还真是会疼人哪,哦呵呵。 “不累。”段锦地回答简短而直白。 呃……好吧。必须承认。锦儿地语言修饰功底还有待提升。叶新月很佩服能用最少地字表达最多意思地人。所以。她很佩服锦儿。 叶新月拿开身上盖着地被子:“锦儿。我跟你说了好几遍了。我一点也不觉得冷。盖着被子又晒太阳。我会出汗地。” “不盖被子会冷。你会着凉地。”段锦一本正经地说。 看着认真到几乎语气固执地少年。叶新月实在是没办法跟他沟通了。总之。她只要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睡觉。锦儿就一定会去拿一条薄被来给她盖着。不管她怎么说。锦儿绝对不听。 算了。锦儿几乎事事都听她地。就让他保有自己地这小小地……呃……“坚持”吧。何况。他地确是为了她好。 姑姑越来越嗜睡了。段锦的心里某一处,一直在下沉,再下沉。这说明,她脑中的淤血块对她地影响越来越大了。他几乎把所有自己能看懂的医书都找来看了一遍。他了解了淤血块会对姑姑造成的各种影响,以及她一步步病重的表现。也许不久之后,姑姑就会觉得浑身无力,再然后……段锦不敢再想下去。他宁可自己的脑中有淤血块,这样到最后失去所有行动能力,慢慢死去的人是自己。他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感攫住心脏,心脏每跳一下,他都要疼一下。这种无能无力的感觉让他晚上几乎无法入眠。 姑姑这样活泼的性子。怎么能忍受那样地病痛折磨呢?她会不能说话,可是自己本来就不喜欢说话,不能说话了也没关系。她会看不见,可是自己习过武,即便看不见听觉也可以代替视力。她会摔越来越多的跤,可是自己从小很少生病,跌倒了也不会太疼的……可是……可是……可是……为什么他能够有这些“可是”,可是却不能代替姑姑去承受脑中的淤血块会带来的一切不良后果呢? 他想要对姑姑好,他想要竭尽所能地对姑姑好。 可是。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够。你做的远远不够。 好吧,也许他只是太自私。他总担心姑姑以后会忘记他,如果他能够代替姑姑死掉,姑姑会不会记得他一辈子?她会不会在某个午睡悠然转醒的午后,想起曾经坚持要为她盖上薄被的他? 叶新月抱着那薄被子沐浴在阳光里,感叹上天对她还算不薄的时候,段锦却站在她身后,那么难过那么难过地看着她地背影。 段莫离忙着捣鼓他的那些解药,叶新月看他忙进忙出一副嘴角上火的样子,没来由地为这个男子有些心疼。他也是从锦儿这么大年纪过来的吧,锦儿还有他的照顾(虽然他的那种照顾跟别扭到让人扼腕的地步,不过他在内心深处是真真正正地为锦儿好的),他自己又是怎么样长大的呢? 有时候,叶新月觉得他就像是日本灵异小说和漫画里常常出现地地缚灵那样,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一直停留在某处,而这个某处,也许并不会让他开心。就好像这个村子,他并没有想要生活在这里;就好像这个村子里地村民,他也没有想要用那些毒药来控制他们,牵制他们;就好像对锦儿,他从来没有想要那么冷漠。但是,事情却总是这样,一件一件地逼着他去做,不管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新月几乎觉得,自己平时斗嘴见到地那个段莫离,是多么的光彩耀人。这光彩与他绝美阴柔的容颜无关,与他一身普通到用朴素来形容都有些过分的衣服无关,那是个生机勃勃的段莫离,会生气,会得意。叶新月想象着段莫离这些年过的日子,没有自己这样子“放肆的女人”跟他斗嘴,他的生活是不是非常地平静?是不是平静到——就好像一滩死水? 这一次离开这里,段莫离是不是会比原来更加开心一些?叶新月总是不禁这样想。或说。她总是不禁这样期冀。 “你怎么这么闲?”段莫离每次见她又毫无悬念地出现在他家院子里,总会皱起双眉,语气极其不耐烦地来这么一句。只是他眼中隐约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心理。 切,别扭的小茉莉,说一句“欢迎你每天来玩”会要他的命吗?叶新月总是安慰自己,她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他计较。 “我当然闲啦,我是病人,要好好休养。”叶新月回答得理所当然。接过锦儿给她泡的玉娇兰蜂蜜茶,呜呜,感动呐,她有多久没喝到这么清新爽口地茶水了?她这辈子都搞不懂那种苦得她嘴巴能淡出个鸟来的茶叶茶有什么好喝的。 “锦儿锦儿,来来来,你也尝尝。”端着茶杯,叶新月一脸感动无比地将茶送到了段锦的唇边。 段锦愣了愣。绯红的上下唇轻轻地抿了抿。 “快尝尝呀。”没有想太多的叶新月将茶杯又朝他唇处送了送。 段锦看了她一眼,随即轻轻地低头抿了一口茶。茶并不烫,他的耳根却隐隐有些烫。 “好喝吗?”叶新月笑眯眯地问。俨然这茶是她泡的似的。 “好像这花茶是锦儿泡给你喝地吧?你还好意思问他?”段莫离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白了他一眼,叶新月几乎乐呵呵地捧着她的茶杯:“锦儿都没有意见,你哪来那么多话的?锦儿这么乖,肯定没有喝给我泡地茶,对不对?”她看了看段锦,示意他给出肯定地回答。 段锦不由莞尔,他轻轻颔。同时,他握了握垂下的左手。他怎么会喝给姑姑泡的茶呢?但是,姑姑性格有些迷糊。性子又急,喝茶常常不管冷热,拿起来就饮。每次他泡了茶,总担心烫到她,所以都会先倒一点在自己的左手背上,试一试花茶的温度如何。今天姑姑来得早了些,茶水还很烫,刚刚将他的左手手背烫得有些红。不过,幸好他又将茶放在桌上凉了一会儿才端来给姑姑喝。她果然完全不问温度怎么样。直接拿起来就喝。哎……在心里叹了口气,锦儿觉得姑姑怎么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呢? 当然,红的左手背还是不要叫姑姑现的好,姑姑有时候总是能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看得那么严重。若是她看见了他地手,肯定又要说他了。 “好喝。”他笑了笑,脸微微红了些。幸好姑姑没有现,他见叶新月继续乐淘淘地喝茶,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姑姑将她的茶杯递给他喝,他心里会有一些异样。这个腼腆的少年并不知晓。原来心动有时候就是在一些细小到让人无法觉的事情上萌芽的。 “那你要休养,为什么每天都要跑到我家休养?”与她说说话。这些天的疲乏似乎一下子减轻了不少,段莫离一边想着,一边问道。 “因为你家有好茶喝啊。”叶新月笑得双眼弯成小小的月牙状。 段莫离对这个几乎能用“无耻”来形容的女人无可奈何了。其实有她在院子里也挺好的,她看起来比那么些鸡鸭鹅要好看很多了。段莫离这样想着,露出有些意味不明地笑容,重新回去他的房间配制解药。 叶新月追着他的背影问着:“喂,小茉莉,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 段莫离唇角上扬的弧度不由更大了,他头也不回地关上门。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启程 说动身,说动身,总算真的动身了。坐在布置得很舒适的马车里,叶新月看向车窗外沿途的风景。她终于要离开这片她穿越来到这个时空后一直生活的土地了。说不上不舍,只是对前路有些茫然。 他们此行是去雪山采雪莲。段莫离说,与他们一起拜访一下妙手华佗,看看能不能询问妙手华佗当年齐云舞所制毒药的根本解药,再看看锦儿遗传自他父亲的嗜血性格如何改变。如果回来的时候,遇见合适定居的地方,就会和锦儿定居在沿途的某个地方。 为什么这些武林人士不爱好骑马,非要来跟她抢这么个小小的马车车厢?好吧,其实这马车车厢并不小,即便坐了包括她,锦儿,段莫离,莫遥,莫远五个人,还是有不少空间的,并没有显得很拥挤。可是,这样二氧化碳的浓度会很高的耶!这些人一点健康意识也没有,叶新月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要去开窗户。 “我来。”离左侧的车窗最近,莫远微微转身,将车窗帘卷了起来。 “姑姑,觉得闷吗?”段锦问道。除了莫遥,他是坐的离叶新月最近的。没有人对他的位置有异议,也许正是因为他年纪小,在众人眼里他还是个孩子,而不是个男子,所以他怎么样亲近叶新月,大家都觉得很自然。 只是,如果叶新月也觉得这种孩子对长辈的亲近,是很自然的,那对段锦而言,尤其是后来慢慢长大的段锦而言,却是一种悲哀。这种悲哀,是无法言明,不可表述的。 “有一点。”叶新月笑了笑,她一向不喜欢在狭小的空间里待着,有这么一点点幽闭恐惧症。而人一多,她又会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这也算是整天宅在家的后遗症吧。 “你需要多走动。身上的气血才畅通,如果总是坐在哪里就坐半天,哪怕是健健康康的人也会不舒服地。”段莫离说道,他看向窗外迅速后退的场景,心中想起十几年间的种种,有些感慨万千。 段锦今天穿的是新衣。烈烈的红色穿在他的身上,不显艳俗,反而衬出他别样地英气。白皙的皮肤在红色衣服的映衬下,剔透得好似白瓷一般。他身上冷冷淡淡的气质,没有与这红色相悖,反而在红衣鲜亮的对比中,更显沉着。 他安静地坐在叶新月身边,虽然不怎么出声,但是视线却从来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旅途是漫长的。叶新月立刻觉得无聊起来。 “我们来打牌吧。”她立刻提议。 “打麻将吗?”莫遥微笑着问道。“我之前去了一趟京都。那里最近正流行这种桌上地游戏。” “麻将?!”叶新月双眼亮地站了起来。“你们这里怎么会有麻将?!”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用地“这里”两个字。很有些奇怪。 “嘭!”她显然忘记了这车厢地高度。脑袋一下子重重地撞上了车厢上方地木板。 “啊!”她吃痛地重重坐下。摸着头顶。她开始无比想念现代地汽车了。至少她不会撞得眼冒金星。 “姑姑!”段锦紧张地看着她。她本就是脑中有淤血块。现在头部受一点外力作用都可能让那淤血块生变化。或变大变小。或移动位置。任何一个改变都有可能会随时要了她地命。 虽然依旧晕乎晕乎地,叶新月还是下意识地拍了拍锦儿的手背:“我没事。” 莫远也是满脸关切:“怎么就撞上了呢?” 段莫离微微弓着身子站了起来,除了叶新月和锦儿,这车厢的高度对于另三个人来说都实在是低了一点。 “我帮你检查一下。”他说道,虽然脸上没有表露太多表情,但是心中也有些担心她,这女人怎么一直改不掉毛毛躁躁的性格。 莫遥一直没有出声,但是叶新月一晕坐下,他就立刻伸手揽住了她。避免了她坐下不稳向后仰去位置,让段莫离帮叶新月检查。 他的手下回报,还是没有找到兰蔻将那本临渊宫的历年纪事册放在哪里。他有点失去耐心了。不过,扮演优秀未婚夫并不需要太多精力,他还应付得来。为了远儿,多耗一点时间也没什么。完成妙手华佗的要求需要些时日,也许是半年。也许花上一整年也有可能。兰蔻可能在这过程之中就死了。如果是这样最好,他不用动手。只要花上一段时间等待而已。如果在这途中,兰蔻因为病情加重死去,远儿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此过程之中,防止兰蔻忽然想起过去,然后告诉远儿当初生了什么事情,以及他地身世。 也有可能,兰蔻最后经过妙手华佗的医治,真的恢复了记忆,那事情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显然,有人必须死去。而且是接触到妙手华佗之前就该死去。 原本,莫遥的计划是,让兰蔻恢复记忆,他套问出那本册子在哪里后,再想个办法解决她。但是,现在,他更倾向于让她彻底闭嘴。要找到那本小册子,没有她的坦白相告,他只不过会多花一些时间而已。而若是她想起了记忆,嘴长在她的身上,她到时要是胡乱说些什么给远儿听,局面就很难收拾了。 他让开位置之后,坐到了莫远的身边。 那日,虽然他们之间的对话起了些间隙,但是第二天便好了。他们是兄弟,是兄弟就不会为一些小事而一直僵持着。 只是,这兄弟,是既定地事实,却不是莫遥最终想要的。他伸手绕过莫远的肩膀拉住车窗窗帘,将它又向上卷了卷。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悲哀,他无法在人前拥抱远儿,因为远儿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做。他只能这样,借着别的动作,虚空着怀抱,模拟想象着他在自己怀里的样子。 他很是怀念小时候那颠沛流离的日子,虽然人总是在旅途中,心却一直在一起。他清楚地记得,当他斩杀那些追杀他们的杀手时,还不会武功的远儿站在他受庇护地范围内,惊讶于他杀人时地残酷冷静,以及动作的干净利落。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杀人后,远儿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走上前来,用他地袖子拼命地擦去他脸上的血污。 “哥,你的脸脏了。”他喃喃地说着,并且翻来覆去。似乎他只会说这一句话了一般。 远儿帮他擦脸的力气很大,几乎要擦破他的皮肤。但是,他并没有制止他,而是由他去了。 他说的“脏”,也许更多意义上是指的他这个人本身吧。 但是,为了保护锦儿,这是他不得不做的。不杀了这些人,被杀的就会是远儿和他。他没有办法像远儿想象的那样,一直善良下去。 他曾经善良过而已。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加紧平时的练武,在下一次取别人性命的时候,不再被鲜血溅到身上。 后来,远儿习武后,也渐渐地与他一起拼杀。他并不喜欢远儿这样,虽然他知道,如果什么都不让远儿做,远儿的心里会更难受。但是同时,他的心里又有一丝窃喜,远儿也肯为他牺牲。一方面,他不愿远儿牺牲;另一方面却又欣喜于他在远儿心中的分量。这种矛盾的心理时刻占据着他的心,让他备受煎熬。 马车轻微地颠簸了一下,他的思绪被拉回此时。看着莫远关注地望向叶新月那边的侧脸,莫遥感觉到周身凉彻的寂寞。 “看来应该没什么大碍。”检查之后,段莫离说道。 “没事就好。”莫遥淡淡地说道,没有再回到原来的叶新月旁的位置。 段莫离这个“随行大夫”也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刚刚你说的是麻将吗?”叶新月顾不得这几日都对莫遥能避则避,主动地问道。 “是的。”莫遥点了点头,“你座位下的小箱子里就有一副麻将,我从京都来时顺便买的。” 车厢里的几个人都有些惊讶地看向莫名其妙便兴奋起来的叶新月,不明白她干嘛这样神情激动。 “这麻将原来文商国没有吗?”她问道,也不管自己的问题是不是突兀了些。 “嗯,是一个奇女子明的,她在京都开了一家麻雀屋,似乎跟王爷也交往过密。这是如今京都最风行的玩物。我研究了一下玩法,的确变化万千,丝毫不比战场兵术简单。”莫遥说道。 叶新月就差没扑到莫遥面前,揪住他的领子问:“这个女子是谁?叫什么名字?” 莫遥一愣,随即微微回忆了一下:“貌似是姓安的吧,据说十分有才情,当初在王爷举办的琅邪会上才惊四座。新月,你何以对她这么感兴趣?” “啊哈,没什么,一听麻将这词就有趣得紧,我好奇,便问问。”叶新月在打着哈哈,心里却激动不已。原来不止她一个人穿越到这时空里!有机会她一定要拜会拜会这个人。(关于这个穿越的故事,请参照《穿越安之若素》) “来来来,我们来玩玩麻将吧。”她说着,依照莫遥的话从座位下的小箱子里拿出一副麻将。乖乖,一看那麻将的花纹,她更坚定了这个姓安的女人肯定是穿越过来的。这分明就是qq麻将的牌面嘛!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冷笑话 用千里马来拉马车,脚程自然很快。虽然,这是一种极大的资源浪费,不过,坐在马车车厢里的叶新月想感觉这种浪费还是很值得的。不然,去个雪山得花两三年,她早就没命活到那个时候了。直接顺路找个道儿把她埋了算了。 车夫是莫遥找来的,虽然平凡无奇的长相跟普通庄稼汉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一看那走路跟波斯猫一样悄无声息的架势,就知道他也是个练家子。找个武林高手赶车,加上千里马拉车,难道平均速度就会增加很多吗?叶新月到这个时空还没有坐过马车,暂时没有可以作对比的参照数据。但是,他们的确前行得不慢,据这个高手车夫说, 正太养成指南第27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再有二三十里地,他们就可以到下一个城镇了。 不过,今晚上,大家得凑合着在野外住上一个晚上了。 “小茉莉,你真会选地方,那个村子还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都走了一天了,还是没办法赶到市镇上去投宿。”叶新月一副夸赞的语气,口吻里却隐约带着些揶揄的意味。 段莫离听了她的话,不由反唇相讥:“是了,如果我们去的方向是西边的话,现在估计早就在下一个镇上吃完饭歇息了,何必在这里风餐露宿。”他言下之意,暗指一切的起因都是叶新月不先去西域找火蛇果,而是先去雪山采雪莲。 “我们还得去帮助曾夫子完成他的心愿啊,难不成我们去西域,然后再回来的路上再去南边找曾夫子要找的人吗?别人拜托的事情我一向习惯早点完成。”叶新月脑筋转得快,强词夺理的话到了她的嘴里出来,立刻变得理由充分了。 段莫离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去反驳她的话。算了,适当地让一让她,保持她的心情愉快也算是他对得起自己大夫这个职业。 叶新月带着胜利的笑容转头看向段锦,后似乎对那匹千里马很感兴趣,正看着那匹马若有所思地样子。 走了一天的路。再稀奇的良驹都会累的。马儿现在正低头吃着草,尾巴还悠哉游哉地晃悠着。 莫遥正在想办法生火,毕竟这里是野外,晚上气温很低,生火可以驱寒。而且野兽天生害怕火,如果有火光也可以驱逐野兽。莫远则在一旁帮他的忙。 “哥。我想起我们小时候的日子了,也常常在野外过宿。”莫远笑了笑,随手将干树枝堆得拢了一些。 莫遥手中地动作没有停,但是也微微一笑:“是了,那时候,我们还常常就近猎一些野兔烤着吃,身上要是带着盐巴,刮点盐一撒,便胜却多少美味了。” 叶新月听着这二人地对话。不由欣慰一笑。虽然来到这个时空后。她遇见了各种莫名其妙外加乱七八糟地事儿。不过好歹她认识地人没有坏人。这兄弟俩相貌出众。气质各异。其实配成对也不错啦。当然。以上只是叶新月作为一个腐且宅地现代干物女地恶意yy。如果她得知自己地想象居然是现实。起码这两人之中有人地确有此倾向。她绝对会有神…… “锦儿。你可以走过去一点去看看那匹马。”叶新月对段锦说道。对于现代地小男孩而言。玩具应该是变形金刚或电动四驱车。对于古代地少年而言。马应该也同样具有吸引力吧。 段锦摇了摇头:“姑姑。马吃草?”他见马低着头吃着鲜美地青草。便转身问叶新月。 “嗯。”叶新月点了点头。 段锦抬起头来。晶亮地眸子里因为夕阳地照射而泛出一层淡金色地光泽:“那它吃肉吗?” 几乎每个人都因为他地问题而停顿了一下手里地动作。随后才继续动了起来。 小茉莉,你应该感到愧疚,看看在你的教育下,锦儿都快变成白垩纪的生物了。 叶新月无奈地对段锦说道:“锦儿。你该不会是想拿我们出前做的菜喂它吧?”锦儿,你怎么又这么可爱的问题,嗷嗷嗷,我想吧唧亲你一口。 段锦的表情简直就是在说“姑姑,你怎么知道地?” “马不吃肉的。”叶新月郑重地普及着段锦的生物常识。说完,她满眼同情地看了一眼那匹对身后生的一切浑然不觉的马。 哎,如果这匹千里马如果能说人话,肯定要哀叹一番这世间没有伯乐。不能去一展所长而是被用来拉车也就算了,居然还被质疑是不是食肉动物。 段锦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一副好学生的乖巧模样。 那车夫一声不吭地去远处找了一堆干柴禾回来。莫遥用火折子点燃火堆后,噼噼啪啪的木柴燃烧声划破了这渐渐降临的静谧夜幕。 因为没有办法把那些圈养在段莫离家和莫远后来建的那个院子里地家禽带走。它们中一部分被送人后,剩下的一部分被做成了菜肴,也就是此刻莫远从马车车厢里拿出来的一个个食盒里装着的东西。 虽然菜是凉的,但是经过一天的舟车劳顿,叶新月光是看着它们就觉得食指大动。 段莫离和莫遥莫远谈不上熟悉,三人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吃饭吃得很沉默。段锦的话一向不多,除了体贴懂事地不停给叶新月夹菜,他也是一句话也不说。而那个车夫,简直可以当隐身人,叶新月觉得要不是因为他坐在自己的斜对面,她每次抬头都能看见对方,她估计早就把他当空气一样忽略了。 叶新月觉得这样吃饭下去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 “咳咳,”她轻咳两声,打破安静,“我们来讲笑话好不好?” 看着其余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她笑了笑:“一直闷头吃饭多没意思。” 车夫反正是不属于表意见地人群,莫远和莫遥不反对,段锦点头,段莫离耸肩。 虽然没有受到热烈欢迎,但是好歹也没有被否决。 “这个笑话呢,是这样地。”叶新月开始不紧不慢地讲了起来。 “有一家三口乌龟出远门。他们就像我们一样。也带了一堆自己做好的菜……”叶新月刚开始说,段莫离便皱了皱眉,“怎么拿我们跟畜生比。” 叶新月翻了个白眼:“我只是说他们跟我们一样带了菜,没说他们跟我们一样。” 段莫离继续吃他地饭,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好吧。” 被打断话的叶新月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正要开口。段锦给她夹菜:“姑姑。” “好。”叶新月的笑话又一次搁浅。 吃完锦儿为她夹的菜,她才紧接着往下说:“三只乌龟爬啊爬,花了十年才去到达了目的地……” “十年?有人会花十年去为了走到某地吗?”这次问地是莫遥。 “这个……乌龟寿命比人长,所以肯定有时间可以用来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在心里挥了一把冷汗,叶新月刚刚差点像对段莫离那样对莫遥也要翻白眼了。虽然有提问就代表她的笑话大家都在认真倾听啦,可是能不能把疑问摆在心里就好? 看莫遥没有再提出新问题,叶新月再一次重拾她的笑话:“就在他们拿出饭菜打算吃的时候,现他们忘记带筷子了。” “咦,奇怪。过了十年,难道那些菜就不会坏了吗?”莫远十分认真地提出这个问题。 叶新月有种吃鱼被刺卡住嗓子地感觉。啊啊啊啊啊,她要疯了。为什么讲一个笑话这么难! “我们假设这些菜是属于乌龟能吃的跟它们一样寿命很长的东西,好吗?”她虽然笑得很友善,但是莫远隐约嗅出一点点她几乎咬牙切齿的意味。 所以,他很合作地没有继续问:“有这样的东西吗?”眼前这个女子似乎快要抓狂了,他在心里莞尔。 叶新月快要没脾气了:“总之,他们现忘记带筷子出来了,乌龟父亲就让儿子回去拿筷子……”“乌龟吃饭用筷子的吗?”这次说话的居然是车夫。 ,她这个笑话快要讲得七零八落了。叶新月在心里哀怨地想,也不太好意思对为他们赶了一天车的车夫抱怨什么。只好拿出她的十二万分地耐心,说道:“这只是个笑话而已,不必太过计较细节。”天哪,如果再有人向她提问,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乌龟母亲也说,儿子啊,你回去拿筷子吧,我们俩等你来了在吃饭。”叶新月下意识地一顿,因为之前每当她说完一句话。就有人会提出问题,害得她这会儿瞥了一眼马,生怕它也会忽然开口说话。 “乌龟儿子就回去了,等了二十五年,它还没有拿着筷子回来,但是乌龟父亲和乌龟母亲已经饿得受不了了。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不等儿子了,先吃饭。”叶新月快要说到她认为的“笑点”了,特地顿了顿。目光从每个人地脸上扫过。随后才说道:“此时,儿子忽然从树后面跳了出来。说道:哈哈,我就知道你们要偷吃,不枉费我在树后面等了二十五年!。” 叶新月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而她的听众们却没有一个人笑的。 “咦,你们怎么都不笑啊?”叶新月还奇怪地问他们,这个笑话多有意思啊。她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讲的这个笑话多冷。 “锦儿,不好笑吗?”她郁闷地问一旁的段锦。 段锦侧了侧头,问道“姑姑,没有筷子,它们不能用手吃吗?” 呃——,叶新月在心里暗暗誓,再也不要讲笑话给这些人听了。毫无幽默细胞的古人哪!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旅途交响乐 第二天的中午,经过半天的行程,一行人总算抵达了下一个城镇。 说是总算,是因为叶新月实在是坐腻了马车了。好吧好吧,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不喜欢出门,就算有代步工具,她也照样觉得出门是一项磨灭人生活乐趣的活动。 叶新月从马车的车窗向外望去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兴奋。 看着屁股下面跟装了陀螺似的,总是扭来扭去的叶新月,段莫离打趣道:“怎么,乡下人头一回进城吗?” 叶新月白了他一眼,哼,她此时这种终于见到街道和大批行人的感触他是不会理解的。 不过,她这人从来不记仇——有什么仇都是当场就报了。 “哎呀呀,可不是嘛,我是乡下人,那您是住在鸟不拉屎的旮旯地儿的城里人?”她晃着脑袋,一副很尖酸刻薄的语气。 “你。”段莫离被她的话噎着了,气得朝她直瞪眼。 叶新月朝他吐舌头,一副“有本事你就找出话来继续反击啊”的表情,不忘继续火上浇油:“谁叫你说话之前不想一想,你跟我是同一个出地的吧。”马车进了城之后,渐行渐慢,本来一路颠簸显得疲惫的叶新月,此时也恢复了神气活现,“所以呢,你得总结一下经验,吸收一下教训,下次刺激别人之前,先考虑一下自己的条件。” 段莫离气得眉尖直跳,段锦觉得离开那地方后他变得更加有人情味了,心里也为这个其实辛苦养育他的男子感到高兴。此时,虽然没有笑出声,但是微扬的嘴角以及柔和的眼神却泄露出他的莞尔。 段莫离暂时没注意到他亲爱的小侄子微微显露的笑意,要不是考虑到马车的车厢有顶盖,他估计要气得跳起来了。 叶新月大概觉得还没有气够他。嘴里地话跟糖葫芦似地。一串接着一串地冒出来:“还有还有……” 还有?!段莫离瞪着叶新月。要是眼神能杀人。叶新月身上现在肯定已经被他“嗖嗖嗖”地戳出起码三四个窟窿了。可惜后一点也没有被他地眼神恫吓住。继续说着:“就算你考虑到各种条件。但是看看你面对地对手是我。你就应该有自知之明。早一点放弃才是最明智地啦。哇哈哈哈……”叶新月双手叉腰。站在车厢里。一口京剧腔地笑声。无比鸡婆地姿势让车厢内地一干人无一不沉默了。就连一向最是尊敬她地段锦。都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与叶新月拉开距离。 天外音:叶新月童鞋。你吓到小朋友啦。 所以说。人还是不要太得意地好。因为关于太过得意有这么一个词。叫“得意忘形”。叶新月现在就属于“得意”之后地“忘形”状态。而另外还有一个词。叫“乐极生悲”。该词以叶新月为例子。真实地反映出一个人如果太开心。一般都会紧接着有件不太令她开心地事情会找上她。 不知道是不是叶新月地笑声太具有震撼力。吓着拉车地千里马了。车子忽然毫无征兆地颠了一下。其他人此时都是坐着地。自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最多身子歪了一下。而站着地叶新月却遭了殃。脑袋“咚”地一声。直接撞上了车厢顶盖。 “啊——”这声自然是叶新月惨烈无比地吃痛叫声。 “姑姑——”这声来自于坐得离叶新月最近,想要伸手拉住她但是没能够着她的段锦。 “新月——”这三声分别出自莫远、段莫离和明显开口慢了半拍的莫远之口。 “吁——”这声是车夫吆喝着马儿让它下来地声音。 “啼嗒啼哒——”这是马蹄子着地的声音。 一时间,各种声音热闹非凡。叶新月的脑袋在经过撞击后,又经受此等杂音轰炸,差点晕乎地一头栽下。 段莫离欺身上前:“看看吧,乐过头了吧。”一边说着,他一边自然地去为叶新月检查头部,见没有外伤,又再为她诊脉。叶新月坐好让他检查,口中嘟囔道:“身为一个大夫,你的口吻用不着那么幸灾乐祸吧?”好吧好吧。她是有点现世报的感觉,但是也不要这个小心眼的别扭小茉莉看她笑话。 段莫离一边为她诊脉,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想道:这女人,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他的动作却给其余人造成了误解 “姑姑哪里不好了吗?”段锦心中一紧,赶紧问道。莫远和莫遥也看向段莫离。 段莫离一愣,抬头,却不想正好看到叶新月也专注地看着他:“我撞坏脑袋了?”t,这句话说着怎么那么像自己在骂自己似的? 他见到她小巧的下巴。那微红地双唇张张合合。却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听不见她的声音一般。 叶新月见段莫离不吱声,却只是看着自己。不由也有些紧张了起来,不会吧,这雪山还没到,雪莲还没采,她就要华丽丽地嗝屁阵亡了? “小茉莉,你直说吧,我受得了。”叶新月咽了口口水,说道。 段莫离正望着她那上下微动的喉咙出神,忽然被她的声音拉回神来,眼神不由闪避开来,声音低低地说道:“没什么。” “没什么?”叶新月愣住了,随即一脸悲壮地说道,“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段莫离被她这活灵活现的表情给逗得乐了起来,倒也一时忘记了自己刚刚为何要对着她呆。 “你就那么希望自己有事吗?”他慢条斯理地坐回位置。 段锦自然了解段莫离,见他这般神态,心想姑姑应该是没事,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犹如一块大石般落地。 莫远也松了一口气,莫遥脸上表情虽然关切,但是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的人,其实是莫远,并没有太多投注到叶新月的身上。 叶新月怔怔地看了段莫离一会儿,仔细研究了一下对方地表情,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喂。你有没有医德,这种事情不要随便吓唬人好不好。”她口气有些不悦地说道,刚刚她还以为自己立马就要被蒙主召唤了呢,这朵小茉莉,吓人也讲点道德好不好。,她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他耍了。一股不甘心立刻又涌上她的心头。 段莫离只是配合地在脸上挂起得意的笑容。却不多说自己刚刚愣住的那几秒,到底是出自什么原因。 这原因……怕是他自己也不晓得吧。 叶新月重新坐下来,段锦又仔细端详了她一阵,确定她地确没有异样,终于放下心来。 叶新月感受到他目光之中的不安,微笑着转身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锦儿乖,别担心,姑姑没事。” 段锦乖巧地点了点头。轻轻地抬起手掌,将叶新月地手反握住。虽然,他地手掌还不够大。但是却尽力地去握住她地手。 总有一天,他会完完全全地握住姑姑地手的。 他在心里这样想着,只是,年纪小小的他,却还不知道这只是一种关于成长的必然预期,还是一种关于自我约定——类似誓言。 帘子被挑开了,车夫探进头来:“这里有家客栈,进去歇息吗?今天要是继续赶路,出了这镇子。就又得露宿野外了。” 莫遥看了一眼叶新月,随即说道:“住店一晚上再说吧。” 车夫点了点头:“好的。” 叶新月哼哼唧唧地站了起来,段锦先她一步下车,正要扶她下车,莫遥长长的手臂却率先握住了她的手:“新月,慢一些。” 叶新月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哦。” 段锦轻轻收回了自己的手。 叶新月走下马车,抬头看了看客栈名称——悦来客栈,呃……为什么开客栈地人思维都那么狭隘。这个名称已经被无数人用过了,还是有人不停地继续用。 “有什么问题吗?”莫远见她一直看着那块招牌,便问道。 “没事。”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这个客栈的老板,叶新月朝莫远笑了笑:“我们进去吧。” 他们这一行人,莫遥英俊明朗,莫远温文尔雅,段莫离妖娆阴柔,段锦又冷俊年少,刚下马车便吸引了大批的行人驻足注目。而且。很明显。根据各自地喜好不同,众人的目光平均分散在他们身上。 很显然。这目光虽然多,却没有分这么一点点在叶新月的身上。叶新月陡然觉得,自己现在可以跟那个车夫一起“隐身”了。 哎,虽然说爱美是人的天性,但是这差别也忒大了。好歹给她点面子嘛。叶新月在心里嘀咕。 莫遥横眉看了看四周,一股霸气顿然而生,周围本来打量着他们一行的行人不少都赶忙低头急匆匆地往前走去。 莫远则依旧满面笑容,似乎对周围的事情并不在意。 段莫离最最吸引众多大叔的目光,叶新月差点闷笑到闷出内伤来。因为很明显,段莫离的忍耐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而反应最最有趣地就是段锦。他冷着一张小脸,对周围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锦儿?”叶新月询问一般地看向他,后无奈地一笑,快步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姑姑,我们走吧。” “你怎么了?”叶新月问道,这孩子怕生?之前没觉得啊。 “人多,看着头晕。”段锦的回答……很“可爱”。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闹剧 那个被叶新月在心里批评为没有创意没有品位的客栈的小二迎了上来:“几位客人是打尖哪还是住店哪?” 莫远开口道:“住店。给我开几间近的上房。” “好咧——”小二唱着喏,快步跑回柜台边上。 等到几个人从各自的房间休息了一下出来后,吃午饭的点儿都快过去了。 叶新月摸着快饿扁的肚皮,哀叹了一声:“我都要饿得灵魂出窍了。”她抱怨了一声,随即很没有形象地趴在还没有上菜的桌子上。 “你以为你是抹布还是桌布?”段莫离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显然她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大家闺秀”,不对,她跟“小家碧玉”都沾不上边。也就她那身板儿说是“小鸟依人”比较谱。 叶新月对于他的话完全采取不理不睬的状态,吃饭之前不跟这朵小茉莉多接触,免得影响食欲。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这一桌有多个秀色可餐的美男子,这本已经不是饭点的时刻,客栈里还是陆陆续续进来不少客人。要不是他们有模有样地点菜,就那眼珠子直往这儿瞟的架势,叶新月还以为他们不吃饭要吃人呢。 这后续而来的客人有男有女,看着也就是普通人。莫遥微微扫了一眼整个客栈,没现别有用心的人叶新月一抬眼,却见一个长的好似如花的女子走了进来。 没错,就是星爷电影里的经典造型之一的如花。 她几乎立刻就感觉不到肚子饿了。什么叫倒胃口,什么叫反胃,本来饿得感觉自己几乎能吞下一头牛的叶新月总算明白了。 那双不知道是不是抹了人血一般鲜红地唇跟树洞一样张开。见到他们这一桌人就好似黄鼠狼见到鸡一样。笑得让人担心下一秒是不是会有饭粒或口水喷出来。 “想我角城一枝花也算是艳名远播。今儿个倒要看看。这里到底来了些什么人物。”她头一昂。语气无比地自信。简直到了自大地地步。 这样地人物也是很吸引人眼球地。她一出现。原本看向叶新月这一桌地视线纷纷看向她。不过。显然她也算是这个角城地公众人物了。至少大家见到她。虽然窃窃私语但是都是一副瞧好戏地表情。 叶新月听到她地话。眼珠子快要凸出来了。就她这副长相也能称作“角城一枝花”?她要是鲜花。那牛以后都不敢拉粪了。 叶新月想道。长得丑不是她地错。出来吓人就不对了。尤其还以这么浓艳地装扮出来。小姐。撞色时尚不是这么玩地。里面穿个红色小可爱。外面加一件绿色薄衫。配上你一点也不s。倒是很像h地身材。你以为你是西瓜吗? 显然。最受这位一枝花小姐敌视地。就是段莫离了。她那双看着段莫离地铜铃大眼都要能喷火了。 段莫离有些无辜地回望对方一眼。随即稍稍坐在位置上动了动,感觉十分莫名其妙。 “扑哧。”叶新月闷笑没忍住,笑出声来。谁叫他长得比女人还漂亮。被客栈内一干血气方刚的男子看着,段莫离已经很不爽了,现在还出现个明显不像地球生物的女人把他划为敌营一派,叶新月觉得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实在是考验小茉莉的涵养啊。 要是她,唔……估计早就一个茶杯丢过去。先让这位一枝花小姐洗干净脸上一直簌簌向下掉的胭脂水粉再说。 她立刻被段莫离抛来一记白眼。 “想不到这么个动作也能做地如此魅惑人……”不远处某一桌几个看似轻佻的公子哥儿的话气得段莫离想吐血。 “我们是路过地,不是来惹事的。”叶新月憋住笑,低声丢了一句“善意的告诫”给段莫离。不行了,段莫离额上青筋暴起的表情怎么那么让她百看不厌。估计是她的话语透露出她内心的幸灾乐祸,段莫离简直有夺命白眼连环炮,一个接一个地扔给叶新月,让她兜着走。 那位一枝花小姐大概不满意于自己的出场居然没有被这一桌人重视,她一步一扭地走了过来。阵阵香气混合着不知道是体味还是别的什么味道的奇异味道立刻强有力地冲击着该桌每一个人地嗅觉神经。 莫远一向风度翩翩的笑容在这样的气味攻势下,快要失守了。莫遥干脆已经完全冷下脸来。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段锦。都皱起眉来。他看向叶新月,似乎是在询问姑姑目前是什么状况,以及需不需要他把这个看起好像是个女人的人赶走。 叶新月朝他摇了摇头,虽然气息的确让她觉得受到刺激了——一个雌性生物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浓烈而美好地让人几乎能想起茅厕的味道?不过,有好戏看,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 吨位级的一枝花小姐走到了桌边,段莫离斜眼看了她一下,随即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不过,他冷静镇定地形象没有能一直维持下去:因为他实在是受不了她身上的阵阵“袭人香气”了。 看着段莫离微变的脸色。叶新月差点再次笑出声来。幸好在此关口。她总算想起来自己多次蒙这朵小茉莉相救,是时候表现她知恩图报的美德了。所以。她清了清嗓子,作为自己这一行人之中唯一一个女性代表,问道:“这位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们从哪里来?”虽然问题的主语是复数,但是事实上一枝花小姐的视线从没有离开过段莫离的脸。 这让段莫离忽然心生不耐。而对于不相干的人,他也一向不乐意为之去耗费自己的精力隐藏情绪。所以,他地不耐烦很明明白白地被一枝花小姐看出来了。 见气氛简直剑拔弩张,叶新月赶紧打圆场:“我们路经宝地,不晓得您有什么指教?” 一枝花小姐这才将她高贵地视线分了一点点在叶新月身上:“没什么,好奇。” 好吧,这位一枝花小姐不仅长相十分的不讨人喜欢,连性格也很不讨喜。 叶新月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从南边来。” “南边哪里?”还是很讨人厌地口吻。 “南边……”叶新月哪里说得出她之前待的那个村子是什么地方。她不由看向段莫离,谁知后只是耸了耸肩,随即将视线调转到了别处。 看着段莫离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叶新月这下子顿时醒悟过来,其实也不是段莫离恩将仇报,而是这朵脱线的小茉莉也压根不晓得那个地方到底叫什么。 好吧,就算是为了保护锦儿,为了让别人无法确切地知道你们所在的位置,但是没有必要连自己都不知道这地名吧。 叶新月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位来不善的一枝花小姐,倒是一直不吭声的段锦说道:“关你何事?”他本就是少年,这一行人之中最小的一个,而且又一直坐着,加上完全没有说话,倒也没有引起别人太多的注意。此时,他忽然开口,声音虽然不高,却十分镇定,而且颇具压迫感,这让整个客栈的人一下子都把视线集中到了他丝毫未动的小小身躯上。 忘了交代一句了,角城一枝花出现时,还带着两个看起来能撂倒大汉的粗壮丫鬟——这是基于她们都梳着包包头而得出的结论。此时,一见有人对她们小姐的权威提出挑战了,这忠心护主的两位立刻踩着几乎能让客栈摇晃起来的重重步伐走到了叶新月他们所坐的桌边。 莫遥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其实从实质上来说,这里的人完全动不了他一根手指头,他之所以一直这么耗着,是因为他只是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而已。既然决定了和远儿一起陪着兰蔻完成妙手华佗的条件,既然想好了要让兰蔻以一个很自然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他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其余生的事情都不过是有趣的插曲。既然有趣,那就好好享受好了。这些年来,他也算是过得很压抑,总该为自己找一点生活的乐趣。尤其—— 他瞥了一眼一旁的莫远,远儿也该多遇见一些其他事情来分散分散注意力。走的地方多了,看的各色人多了,心境不一样了,也许他就不那么执着了。这种想法对他而言,既像是出自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期望,又像是出自一个爱人对爱人的希望。 莫远本来只是担心这人会找叶新月的茬,想不到一直不吭声的段锦此刻反而出声。 叶新月也满是惊讶地看向锦儿,他的眼中有着些许怒气,还有一丝寒气——就好像,他当初杀死那三个杀手之前的眼神。 锦儿,想要杀人? 这个念头划过叶新月的脑海,她想起段莫离提到,锦儿遗传了他父亲段桑的嗜杀性格,心里不由一沉。她顿时没了继续在这件闹剧一样的事情上推波助澜的兴趣,她看向段莫离,朝他使着眼色。 段莫离显然也现了锦儿情绪的变化。他深深地看了锦儿一眼,直到后注意到他眼神,随后,他才看向站在桌边上的这三个人。 “我们明日便会离开这座角城,如果几位没什么事情,我们用完餐就要上楼休息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胡乱无比 “原本没事,”角城一枝花冷哼一声,她哼的时候两颊上的肉只抖动,但是她显然被之前段锦的话激怒了,“现在……”她拉长了声音,目光从他们身上挨个儿扫过,“我想要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易容?说!” 易容?这个如花一般的女子还知道“易容”这种事情,看来应该不是个普通老百姓,也许跟武林有什么关系,段莫离不得不更加小心了一些,他警告一般地看向段锦,后接受到他眼神的讯息,终于低下头,略略收敛起一部分很外露的敌意。 他不管这人是谁,总之,不能有人伤害姑姑。段锦心中最直接的想法便是这个。 只要想要伤害姑姑,那这人肯定就是敌人。 叶新月想不到,这个看起来脑袋里全是稻草的一枝花也知道易容。不过,一般人易容的目的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吧,哪有像他们这样大张旗鼓地全部易容成容貌出众的,这不是故意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莫远听到角城一枝花的话,不禁弯了弯唇角,虽然气味难闻了一些,但是不得不说,事情变得十分有趣。并不是说温文尔雅的人就没有一点恶俗趣味的啊。 莫遥继续做他的旁观。 叶新月好声好气地跟她讲道理:“我们不是来找茬的,明天一早我们就会离开的。”言下之意,您乐意干嘛就干嘛去,我们不会妨碍到您,而且会很快就从你眼前消失的,所以请您现在先移驾别处,赶紧从我们眼前消失。我们双方不要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争吵上了。 不过,显然段莫离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角城一枝花一点点要离开的样子都没有。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段莫离脸庞的样子,叶新月已经不怀疑她是不是故意不听她的话了,她更怀疑自己的话这位大小姐是不是真的有在听。 “你们在离开之前,必须要去见一见我爹。”一枝花见段莫离不看她。反而撇过头去看着别处,心里一阵郁闷,口气也更加凌厉而让人讨厌起来。 “你爹?”叶新月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们为什么要去见你爹啊?”他们根本不认识啊。 “呵呵。想要过这座城。不见县太爷没关系。不见我爹。只怕你有命来。无命回!”角城一枝花说完这句话。在场地人脸色都不由变了变。从他们竭力掩饰地恐惧可以看出。这个谁谁谁地爹貌似真是一方恶霸。 为什么这么稀奇地事情也会被我碰上。叶新月无奈地想。 “那请问。如果我们要去见令尊地话。需要孝敬些什么东西呢?”叶新月很有耐心地继续问。其实她才不会去呢。但是她肚子快要饿扁了。不过显然跑堂地店小二不敢近他们这桌子。所以叶新月光是闻到一股饭菜地香气。但是不管她如何垂涎欲滴。都看不着。更吃不着。在这种煎熬下。叶新月童鞋坚持没多久就要饿趴下了。 不过。就一枝花这件事情上。她才不担心自己地安危咧。不是她对自己这边人太有信心。是她实在没办法对他们没有信心啊。一个是临渊宫地主人。一个是临渊宫主人地亲弟弟。一个是段桑地亲弟弟。一个是段桑地亲儿子。哦。对了。就连那个叶新月还不知道他名字地车夫都不是一般人。走起路来完全跟“飘”似地。所谓强强联合。就是这个吧。 她现在只担心自己没处做好事、积阴德。对于这种送上门地事情一点也不反感。相反。本着日行一善地原则。叶新月很希望有这么多机会可以让她做好事。从而让上帝耶稣如来佛祖都看到她地善心一片。给她加加阳寿。 “带上他就行了。”角城一枝花犹如铅条一样地手指轻轻一指。便指向了故意不再搭理她地段莫离。 段莫离第一次有种想要把别人手指砍下来地冲动。 他冷笑一声:“段某承蒙小姐抬爱,不过我俩素昧平生,似乎没有必要去贵府探望吧?”角城一枝花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之前先是用威吓的目光看了段莫离半天,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凌迟处死,借以泄她心中对他绝美容颜的嫉妒。但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又改变了主意。 “你长得这么漂亮。杀了也可惜。你若是乖乖地跟我回去。等我生下孩子,我就放你走。”角城一枝花很平静地说出一番无比惊天动地的话来。至少这话绝对是“惊动”了叶新 有没有搞错。这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有人威逼良家妇男?她横看竖看也没觉得段莫离那张脸透出他命运如何的坎坷啊。 还有,这位一枝花小姐的话也太骇人听闻了吧。要是把那句“等我生下孩子”换成“等你为我生下孩子”,她刚才说地话活脱脱就像是一个正要打算收压寨夫人的山贼头目啊! 段莫离也被这话给震得静默了三秒。随后,他挑了挑眉,微微一笑,鼻翼轻轻动了动——其实,这说明他内在已经怒了。不过,他心里明明恼怒万分,但是脸上倒没有太多表示——因为他的整个脸上现在唯一的表情就是反感她。 “你生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他问得一字一顿,什么叫“闭门家中坐,货从天上落”,他现在算是完全理解了。先,他什么也没干,还做好事一般地赶去静心庵救了快要死去的兰蔻,结果这个叫叶新月的女人却忽然出现,不光失忆了,也成为他生活之中的异端,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还乐此不疲地丢给他一个又一个麻烦。其次,就是今天,他只是随同叶新月上路而已,这个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女人味可言的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好像他欠了她多少钱似地,她居然能心愿张口就来许个如此“惊悚”的心愿。 “因为我要你嫁给我。”角城一枝花理所当然地说道。 “噗——”这是叶新月听到的最为整齐划一的喷水声,因为全客栈大堂里坐着的人都把刚刚喝下去压惊的茶又全部吐来了。 段莫离也差点直接把茶水喷到角城一枝花脸上去。他好看的双唇唇角似乎有抽搐地迹象。 可怜的小茉莉啊。叶新月在心里为他哀悼。说句实话,能碰上这么个iq到了简直欠费停机地步地极品,也是需要运气地啊!—— 极坏的运气。 “咳咳咳……我……咳咳咳……为什么要嫁给你?谁说地?”段莫离终于开口继续理她了。他将脸凑近角城一枝花。让她能够看清楚自己地脸:“我是个男人。”他再次强调自己的性别。 “我自然知道你是男的。”角城一枝花的语气有些不屑,好像感觉段莫离很幼稚似的。 居然被这种人鄙视,段莫离的心里不是一般的郁闷。 “幸好你是个男的,不然我怎么会有孩子,而我的孩子又怎么能漂亮得起来?”角城一枝花完全不顾及现在还是公众场合,她自己还是个待字闺中地女孩——虽然按照她的性格和外形。能成功把自己嫁出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之所以说几乎是零,而不是完全就是零,是因为不排除她口中地老爹给她安排好一门心事,或像是此刻,她自己给自己找个如意郎君,不管对方是不是愿意。 小茉莉,你真是流年不利啊。你看看,你本来好好的,现在却要被强迫拉去配种。成为优化dna,改善别人家遗传基因的工具。 叶新月心里无比同情地笑着,可是嘴角却禁不住老是想要上扬。 段莫离也算反应过来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个事出有因。而这事出有因又到底有着什么莫名其妙了。 “哼,我不会去的。”段莫离断然拒绝。 一枝花的脸色立刻一变。 而客栈里一直瞧笑话一般地坐着,默不作声只是一直眼神往这边看着的看客们,这些又不敢将心里对一枝花所有的轻蔑等情绪摆在脸上的客人们,忽然开始四处逃散。 见到这么混乱的局面,叶新月顿时又是一愣,他们这里还没生什么啊,这些人跑什么? 她地想法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这位一枝花小姐怒吼一声,声音几乎能穿破叶新月的耳膜。 “这件事情由不得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一枝花的声音简直高到能刺破别人的耳膜。 果然从小营养丰富。这声音中气十足,叶新月感觉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 桌子被“哗啦”一声掀开了,本来放在桌子上的筷子勺子都被打得稀巴烂。 叶新月不由一惊,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左右手臂已经轻轻被人拉住。她抬头一看,拉住她左手的是段锦。因为,这个倔强的少年在心里过誓,要保护她一辈子。 而拉住她右手的则是莫远,因为茶水渐洒出来。他来不及警告她,便用身躯一下子挡住了叶新月。 “莫远……”此时还不是道谢地时候,叶新月看向一旁大打出手的二人。显然,前是逼婚 正太养成指南第28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前是逼婚不成,恼羞成怒,后则是别别扭到可爱的段神医。 这一枝花的武功貌似不弱嘛?!—— 随处可见的分割线—— 么么大家,银子烧,目前思维跟这章的题目一样,混乱无比。这章估计错别字很多。估计写得很粗糙。大家多包涵,会尽量保持明天的更新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正太不好欺 总结起来说,这件事情是很莫名其妙的,直到角城一枝花的父亲出现时,局面就更加一不可收拾了。 见到角城一枝花的父亲后,对于他为什么能生出这样极品的女儿,叶新月有了新的认识。闻讯赶来的其父,什么也不问,见到自家女儿与别人动起手来,立刻大手一挥,率着他带来的大批家丁护院也加了“战局”。此时,客栈小小的大堂显然已经不够众人施展拳脚,打着打着,“战地”就开始向街上转移。 其实,段莫离本来可以很快解决一个人,但是对方现在用的根本就是人海战术。叶新月暗暗为他着急,按照这种方法蚂蚁都能吃了大象。更令她吃惊的是,角城一枝花虽然看起来一副动作笨拙的模样,事实上武功套路凌厉,而她父亲武功更比她高,两人夹击段莫离,外加外围那些虽然不足以对段莫离造成任何威胁,但是捣乱效果却显著无比的家丁护院,段莫离渐现劣势。 段锦一见场面变得混乱,下意识地就护在了叶新月前面。叶新月眼神专注地看向前方,双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了他的双肩上。她见到段莫离开始处处受制于人,不由面露焦急。段莫离回一瞥,本来有些狼狈的他一见叶新月脸上担忧的表情,不由笑了笑。倾城的容颜上露出的笑容让与他交手的父女二人都不禁愣住了。 这算是患难见真情吗?他此时心里居然分神开来,想着,想不到叶新月也会为我担心。 莫遥冷冷地看着对方的招式,多少有些吃惊,毕竟,段莫离当初和他交手,也算是势均力敌,而这父女二人加起来竟能将段莫离逼得有些应付不暇。 又是一个大隐隐于市的高手么?他暗暗想道。 当家丁护院们开始围攻段莫离的时候,莫遥莫远也都纷纷地出手。之前只是本着江湖中人,恩怨各自清算的原则。段莫离已经与对方交上手,他们贸然出手相助反倒生出轻视段莫离的意思来。所以,一开始,他们都是站在一旁看着的。但现在对方已然不讲道义,他们自然不用再客气。 段莫离是高手,莫遥是高手。莫远的武功虽然不及二人,但是却也不低。于是事件很快便被平息下来。 有时候,以暴制暴是对的,不然等到混乱的影响进一步扩大化,局面将一不可收拾。 角城一枝花显然很不满,她可能暂时还没有遇到这样地挫折,她看了一眼被莫遥反扭住手臂,几乎要被扭断骨头的父亲,又是担心又是不甘。眼中简直能喷出火来。 她回头看向制住她地莫远。鼻子里喷着粗气。活像一头愤怒地牛——她和身材削瘦地莫远站在一起产生对比。看起来简直能用虎背熊腰来形容。 莫远不忘朝她微笑。可惜两人站在敌对地立场上。他地笑容只换来角城一枝花地愤怒一瞪。 周围躲在边边角角里时刻关注着“战况”地群众们都出来了。群众果然都是很适合当路人甲地。只要一没什么事情了。他们都会出现在适当地场合当活动背景。 “放开我!”角城一枝花一边扭动着。一边试图摆脱莫远地钳制。她脸上地粉簌簌地往下直掉。 她地那两个忠心地丫鬟已经被段莫离点了|岤。站在原地动不了。见到小姐受困。无法营救。于是也都瞪大眼睛看着莫远。 莫远一向是个脾气温和。处处与人方便地人。此时也不得不苦笑。 叶新月看了一眼四零八落躺了一地的家丁护院们,不由嘻嘻一笑。 刚刚这些人也还算有点头脑,看出来不会武功的她是他们这一方地薄弱环节,意图捉住她来让其他人投鼠忌器。 哎,可惜他们错估了锦儿的实力。看着被打得满地找牙的家丁护院们,叶新月有些同情地摇了摇头。 而那些人虽然呻吟哀号。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敢看向段锦。 毕竟,原本看起来无害的小正太,其实动起手来狠绝冷酷,饶是谁都要留下点心理阴影的吧。 段锦看也不看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只是回头询问身后的叶新月:“姑姑,你怎么样?” 叶新月笑了笑,用嘴朝那一干伤员努了努,半开玩笑地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去问问他们怎么样。”她好得很哪,原来围观别人被殴居然这么愉快啊。哎。想她现代在大街上走的时候。错过了多少精彩好戏。不过,也要打人的人长得够赏心悦目。被打地人看起来又万分欠揍,这整件事情才十分具有观赏意义。显然,她眼前的“群殴行动”和“群体被殴行动”就满足了以上两点。 段锦见叶新月没事,便回过头去,冷冷地看了一眼倒地离他最远的一人。 就是这人,刚刚率先冲向他和叶新月,所以此刻,他的伤势也格外的重。 也许当段锦亮出他的剑——那块看起来一点锋刃也没有的铁片时,这人的心里肯定是轻蔑无比的。这小孩子玩具一般地东西定然是不会被他看在眼里的吧。但是今天,他却狠狠地吃了一个亏。 现在,他的手脚筋俱断,面无人色地跌坐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看向段锦的眼神里满是惊骇。 叶新月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一心想要害人的人终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她在心里想着。刚刚锦儿其实已经手下留情了。本来这人肯定是会没命的。要不是她不想锦儿嗜杀的性格被勾起,在背后轻轻拉了他地衣服一下,此时那人估计已经横尸街头了。 锦儿年纪还小,对于杀人这件事情有多严重他似乎一点概念也没有。或许他有,但是他不会像一个成|人那样约束自己。叶新月想着,自己今后要多多约束他。虽然有时候与人交手是迫不得已,但是不到你死我活地时候,没有必要一再地夺人性命。 虽然说,孩子无法选择父母的身份。虽然说,上一辈地恩怨不该牵扯到后辈身上。但是在江湖上——虽然叶新月了解的江湖完全是从影视剧和小说里看来的——只有斩草除根的人活得比较长。这也就意味着,如若有朝一日,锦儿的身份曝光,一大批仇家或是想要扬名立万的人就会蜂拥而至。锦儿是段桑的孩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父亲留给他姣好的面容,聪颖的天资,却也留给了他众多危险,以及那冷傲嗜血的性格。其实,如果锦儿在江湖中行走,冷傲嗜血反而能保护他不被别人伤害,但是他也彻底地这辈子都与幸福欢乐这种事情绝缘了。很有可能,他会重蹈段桑的悲剧。 她没有在这个时空出现也就罢了,她出现在这个时空但是没有遇见锦儿也就罢了。但是她现在穿越而来,锦儿现在唤她一声“姑姑”,她怎么能看到他这一世背负着本不该属于他的沉重包袱生活下去?她怀念那个笑起来腼腆安静的孩子,她怀念他沐浴在阳光下温柔乖巧的侧脸。 也许她敌不过命运,她自己都是被命运安排而来的,但是她要尽力去影响锦儿,尽力去为他做一些她能做的事情。 她刚刚伸手去拉锦儿的衣裳示意他不要下杀手,拉住的不仅是锦儿的衣服,制止的不仅是锦儿的动作,她拉住的更是锦儿以后的人生。她知道,锦儿如果多与人交手,武功会越来越高,即便有朝一日他是段桑的儿子这件事情不再是个秘密,也会有不少人震慑于他的武功,而不会贸然对他下手。但是,锦儿却也注定会寂寞一辈子。 叶新月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会在这个时空待上一辈子。就像现在,她的脑中确诊是有淤血块的,也许会随时死去。但是她伤心过一阵之后,却有种看开不少的豁达。她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现代的那个她已经死去了,她的过去都不存在了。来到这里,继承了兰蔻的身体,兰蔻的过去却也与她无关。她没有过去,或许也没有未来。她能做的就是把握现在。她现在,能跟段莫离吵闹拌嘴,那就这么热闹地过。她现在,能对莫遥不那么冷淡,那就尽力好些对他,为兰蔻也许还会回来做准备。她现在,能对莫远和气友善,那就继续维持这样的态度,毕竟他对她的好完全是因为另一个女子,她注定是辜负他的,唯有以此求得心安。她现在,能多为锦儿着想,那就竭力去做,如果说她的一切都由不得她做主,至少她要让这个孩子快乐地生活下去,某天想起她这个姑姑时,可以面带微笑地怀念。 这样想着,她拉起锦儿的手,来到了一直嚷嚷着要莫远放开她的角城一枝花的面前,笑容很平静:“现在,好像不是你提要求的时候。” “你不要为难娇娇,”被莫遥制住的一枝花的父亲不由喝道,一副护女心切的模样。 这人武功虽高,但是不像是个城府多深的人。叶新月想着,这样的人她应该应付得来。她看向莫遥,用眼神征询他自己是不是能跟这人再说几句。莫遥只是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姑姑爱钱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图和甘败下风!”原来角城一枝花的父亲叫图和。他喘着粗气,虽然受制于人,倒还有些骨气,说话依旧昂着头,并没有丧家之犬的颓败。 叶新月颇为欣赏他这一点,所以口气倒也没有那么差:“我们是谁不关你的事,但是我们现在肚子饿了,本来是要吃饭的,现在……”她回头看了看客栈里跟第二次大战后的废墟有得一拼的场景,不由叹了口气,“你说这件事情要怎么办呢?” 她的口气,很像法院门口占理又占势的人正在说着:“你看这事儿是公了还是私了?” 图和一愣,显然没跟上叶新月比兔子还跳达的思维:“要杀便杀,悉听尊便!” 至于么,上来就一心求死,我就是想蹭顿饭吃好吧?叶新月脑门儿后面挂下一点汗来。她只是觉得这个图和一看就是地方一霸的角色,敲敲他的竹杠是多么正义的行为。 但是,图和说完这句后,角城一枝花立刻一脸悲戚地看向他:“爹!” 叶新月立刻受不了了。好吧,不能否认,这声叫喊声中是饱含着无限真挚的父女情感的,但是为什么她还是有种魔音穿脑的感觉? 围观的群众们见事态平息了,八卦的心理与自身安全拉锯了一会儿后,终于有越来越向他们拢的趋势了“呃……”叶新月看了一眼明显对周围环境开始不适的锦儿,以及不耐烦渐渐在脸上浮现的段莫离,再看看制住父女俩的莫遥莫远,感觉当务之急是把自己一行人从这个群众的包围圈里解救出去。 “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她笑眯眯地对着图和说道,“养得起这么多人,你家应该很大吧?不如借我们住两天?” “哼!”图和哼了一声,却没有回答。 “怎么样啊?”叶新月见人群里的人都竖起耳朵似的,不由催问道,“我们既不想要你的万贯家财,也对取你的性命不感兴趣。包我们食宿。让我们借住几天你觉得如何?” 段莫离、莫遥和莫远听到叶新月地话俱是一愣。她以为她是在做买卖吗? 段锦自然没觉得叶新月此举有什么不对。他从未与世人接触。只是觉得姑姑跟敌人打商量地口气很奇怪。但是叶新月要怎么做。他都肯定是支持地。 刚刚他一出手。便震住了满场地人。这个看起来羸弱地少年。一身红衣。烈烈如火。而他清秀俊美地容颜上。覆着地却是如冰如雪地冷漠。他手里那块铁片。好似是什么绝世利剑。舞起来灵动一如游龙。特别是他出手时那几乎能将人冻住地眼神。冷酷得叫人心惊可是。便是这么一个小小地少年。笔直地站在那里。目不斜视。神情专注地看着拉住他地手地女子。一身冰霜却好似被那身红衣化去了大半。剩下地。满是温暖。 图和也被叶新月商量地语气弄得怔住。一时搞不清楚这女人想要做什么。 “我们又不是强盗。你女儿搅得我们饭都没吃成。你赔礼道歉难道不可以吗?”叶新月有时候是个很理想化地人。比如目前。 段莫离怔怔地看着她。觉得她有时候狡诈得就像是一只狐狸。可是有时候又单纯得让人不敢相信。此刻。他简直觉得她是不是另有目地。 “好,我图和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既然娇娇得罪了各位,我身为其父,代她向各位赔罪也是应该的。”图和倒也是个直爽地人——从他溺爱女儿。见女儿与人动手不问缘由就加入“战局”可以看出,此人的直爽已经到了莽撞的地步。当然,这种莽撞的脱线风格也能从角城一枝花的妆容,加出场方式,加对段莫离这个男人的嫉妒,加动起手来等一系列行为可以看出。莽撞果然是可以遗传的……这是叶新月的结论。 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开始得莫名其妙,收尾也同样莫名其妙。 只苦了客栈地老板,本来以为迎来一大笔生意。结果做生意的地方被人砸得稀巴烂。 叶新月点评:所以说,客栈还是不要叫“悦来”的好。不管是不是好人,都一“悦”就“来”,生意好得了才怪。好人也就算了,来吃吃饭还会结账付钱。坏人的话,心情好点的也就是吃个霸王餐,心情不好的就会砸场子,让别人都没办法来吃饭住店了。 当然,在看见圆滚滚的客栈老板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后。叶新月同学保有了她最后一点同情心。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在心里暗恋着弟弟地莫遥童鞋的逼视下,和什么都不知晓。一心挂念的是哥哥的未婚妻兰蔻的莫远童鞋的微笑注目下,图和按照叶新月的要求,给了客栈老板所谓的装修损失费、名誉损失费、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名目之多,让在一旁只是听着的段莫离都不禁汗颜。刚刚他一定是抽风,不然怎么会觉得她单纯。能想出这么多复杂地给钱名目还说得一本正经头头是道地女人,脑部构造绝对跟常人不同。 尤其是,当他们已经打算离开的时候,他看见叶新月笑得一脸无辜地跟客栈老板说:“老板啊,看我帮你挽回了这么多损失,你也该有所表示吧……” 无耻地女人……带着这样的想法,明明想要开口损她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无声的微笑,段莫离也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 莫遥倒是在一旁冷眼看着叶新月直接敲诈完图和,又去间接敲诈客栈老板。越是与她接触久了,那种陌生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看着几乎是一步也不离她身边的段锦,莫遥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孩子不能留,他若是对叶新月动手,必定也要一起取了他的性命。否则这少年来日必定会为她报仇。 一方面不想自己以后多个劲敌是一层考虑。另一方面,他更不希望有朝一日事情的真相被远儿所知。 莫远自然不知道自己想来敬重并且全心全意信任的兄长心里在想些什么。虽然换成以前的兰蔻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但是见到叶新月接过客栈老板递过来的几锭银子,笑得只见牙不见眼,心里却也不反感。这样也好。原来地兰蔻夹在他们兄弟之间也太累了些。她忘记了过去的事情,也丢掉了过去的性格,也没什么,只要她觉得开心就好。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莫遥,只希望大哥也喜欢现在的她,那天下便没有比这更加好的事情了。他想着。硬生生忽略掉自己内心深处地一丝黯然。 他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乎的人会怎么样。一个是大哥,一个是兰蔻,他们是他生命里最在意的两人,他们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 叶新月那到钱,笑眯眯地看着站在外面等他们拿着行李一起走的图和父女。图和倒是很老实地站在外面等着他们,角城一枝花图娇娇却意见很大:“爹,我们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走吧。”大概从小被宠到大,这位大小姐还没有能完全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她见叶新月一干人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再见她父女二人现在也被莫遥莫远放开,已是自由之身,只觉得跟爹爹撒撒娇。一切事情都结束了。 图和说道:“娇娇,不要闹了。”说着,他低声对女儿嘱咐道:“你知道你惹上的是些什么人吗?这里面,就连那个小少年你我要是单打独斗,都不一定敌得过。”他地话多少对图娇娇起到一点威吓作用。后虽然不满,但是还是撅起嘴站在一旁不再开腔。 不过,大概平日里这父女俩作威作福惯了,此刻见他们失势,街上一干观看了事件全程直播的群众们倒是个个人脸上都笑逐颜开。 图娇娇愤懑不已。扭头看了一眼一直磨磨唧唧不出来的叶新月。 叶新月笑得很痞,有点街上小流氓收到了保护费地架势。 “你缺钱花吗?”段莫离终于忍不住问道。他不觉的临渊宫未来的女主人沦落到要敲人竹杠过日子。 不过,想想一向在江湖上以神秘低调和飘然尘世外著称的临渊宫,未来的女主人是这副德行,他就有种爆笑的冲动…… 叶新月要是知晓这个貌美腹黑的大夫,此时心里有这么不和谐的想法,肯定要狠狠地鄙视他一把。她回答道:“不缺,我就是享受这过程。” “锦儿,姑姑拿这些钱给你做新衣裳好不好?”叶新月开心地问段锦。 “好。”段锦笑了笑。随她往外走。 “锦儿,这些钱还可以买很多好吃的哦。”叶新月语气很像在哄小孩子。虽然,锦儿除了看起来像小孩子,一点也不小孩子。 “好。”段锦还是微笑。因为姑姑开心,所以他也开心。虽然他不知道钱是不是真地让人心情愉快,不过姑姑似乎很开心呢。 当然,在这之后,每次段锦跟别人动手,总会“顺便”给他亲爱的姑姑带回一些钱。就是此时的后遗症——自此。叶新月终于知道为什么小朋友的价值观要从小树立了……的分割线 “在心里暗恋着弟弟的莫遥童鞋的逼视下,和什么都不知晓。一心挂念的是哥哥的未婚妻兰蔻地莫远童鞋的微笑注目下”此句纯属恶搞,大家看完无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旧人不是故友 图和的确家大业大,而且看来他虽然生出的女儿品味不咋地,好歹当初很明智地请了一位不错的设计师来帮他规划他的庭院。不过,看着这亭台水榭、楼阁轩宇,叶新月差点迷了眼睛。这也搞得太夸张了吧,他以为他住的地方以后会被当成苏州园林供后世瞻仰参观吗? 不过,显然除了她露出这般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土包子神色,莫遥莫远对眼前见到的景象倒是泰然处之。叶新月心里估摸着,那个临渊宫肯定也是华丽非常的。所以人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段莫离虽然还年轻,但是人生颇多波折,大风大浪之后是对一切淡然相看。他有种天生的睥睨俗世荣华的气质。套一句叶新月原来混论坛时常常说的一句话,段莫离现在看待这些事物的心境,应该可以用这么样的一句话总结:“这一切都是浮 叶新月已经习惯了走到哪里都有锦儿陪同在身边。她每见一处美丽的景象,就会顺便低头看看锦儿的反应——虽然从锦儿的脸上,她唯一能看到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但是,她每一次还是会低头看他,而且乐此不疲。 段锦不是没有注意到姑姑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心里有一丝丝暖暖的。他走在姑姑的身边,她的气息萦绕着他,空气里都是令人心安的因子。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个异常安静的孩子,安静到叶新月偶尔会分辨不出他的情绪,只能大概地察觉出他是没有不开心和不开心——而“没有不开心”如果再让她细分,那她就实在是分不出来了。 图和父女俩在前面引路,他们走了大约有一刻钟,来到一处大厅。 “几位请上座。”图和一边让下人去端茶来招待这几位,一边引着几人入座。 叶新月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惨不忍睹的室内装修。显然,那位很懂得园林之道的设计师没有当图和的室内装潢顾问。要么就是那人除了对园艺很在行,别的方面都不行。这么说吧。就奢华程度来讲,如果古代的装修也有级别的话,那图和家地这间大厅就是比五星级还要五星级的——这是单个看它这其中的每一个细节,或每一个陈设做比较的。但是,如果从一个宏观的角度来看,当这些极尽摆阔之能事的值钱玩意儿塞满这个大厅每一个可以被利用地地方时。人坐在里面除了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真是没有其他了。就好像一个暴户浑身戴满了各种闪闪光的值钱饰品,但是见到他的人却丝毫没有真心想要与他亲近的想法一样。 不过,图和倒对他这样的大厅颇为自豪。“图和,你是不是觉得你武功盖世?”叶新月眼神在这大厅逛了一圈,随后问道。 图和被问得有些不着边际,但是现在他已是别人的手下败将。虽然这几个人看起来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徒,但是自己把他们带回家显然也不是太明智的举动。他摇了摇头:“没有觉得。” 叶新月不由笑道:“那你怎么把这么多值钱的东西都放在外面,这不是招人念想。哪天这些东西真地被抢了被盗了,你哭都来不及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些东西。乖乖隆地东。这些东西值不少钱地吧。嗯嗯。刚才自己从客栈老板那里拿来地钱跟这些东西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啊。 虽然叶新月一心觉得图和不是个特别聪明地人。但是人家显然很懂得什么叫识时务为俊杰。图和刚才也不是没有见到叶新月怎么从客栈老板那里拿钱地。见到她眼神直往客厅里地摆设上瞍。他立刻拱手道:“小姐要是喜欢这些东西。拿走便可。” 被人直白地点出财迷心思。饶是叶新月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脸了。她不由轻轻咳嗽两声。随即瞥了一眼身旁。段莫离怎么好像在忍笑?他在笑什么?哼。有什么好笑地。他们这一路走下去吃穿用住哪样不要花钱啊。她也得给自己攒点零花钱吧——当然。钱还是越多越好。等到要零花地时候再拿出来零着花呗。 她转而看向段锦。果然还是她家锦儿好。永远都支持她。此刻。段锦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坐得笔直。一点也不像叶新月那样随意地将自己干瘦地身躯窝进大大地太师椅里。 叶新月看着他。心底微微叹了口气。锦儿永远都不会那么随意地站在某处。或是舒适地坐在哪里。这孩子天生有种戒备心。就好像是他与生俱来地习惯一般。有时候叶新月真想搂住他。告诉他不必这么紧张地对待周围地世界。不会有人要伤害他。但是。这话她不能说。她说了也不作数。因为锦儿是段桑地孩子。他从小就差点因为这个原因丧命。叶新月想象不出来自己若是从小孤单地长大。几次被捉走差点命丧敌手后。现在地情况会不会比锦儿还要糟糕。 她伸出手去。又手指轻轻敲了敲段锦地手背。因为是坐着。她和段锦之间本来就不算特多大地身高差距几乎消失了。段锦微微侧。朝她笑了笑。脸上冷峻清秀地线条瞬间便柔和了不少。 不过。他的笑容显然吓坏了之前被他狠狠修理了一顿的那些家丁护院。 毕竟,这些人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会有如此乖巧安静的少年,在手执一片几乎应该被嘲笑地铁片时,拥有着冷酷到蔑视一切的神情?想起段锦之前冷得几乎可以冻住一切的眼神,这些人此时心里还不由打了个寒战。他一身烈烈红衣,飞身挥剑的动作看起来就好像谪仙飞升了一般,偏偏他有着的眼神,却又好似嗜血的修罗。越是感觉出他的近,就如同越是感觉到死亡在近。 有时候,笑容实在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段锦此时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笑,至少他以前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笑了起来吧的。可是对着姑姑,笑容却比任何生命力旺盛地植物还要易于生长。 感觉到段莫离看向她地那副“你看看你多财迷,简直都我们的脸”地表情,外加他眼神之中一点点都没有掩盖的鄙视,叶新月怒了,回瞪他一眼,也用无声的眼神回斥他。 切,要不是你长得这么雌雄难辨外加美貌如女子,招来这位脑筋短路的图娇娇小姐的嫉妒,我们现在早吃完饭舒舒服服地躺在客栈的床上休息了。 莫遥应该是这里最清醒理智最有言权的人了,他见叶新月打了个哈哈便没有下文,于是问图和:“我见你武功不弱,不知阁下师承何处?” 图和一愣,面上却露出一丝羞愧:“图某有眼不识泰山,莽撞行事,败在几位手中,甘愿认输,至于师门……不提也罢,提了也是为师门蒙羞。” 图娇娇却不这么认为,大概她从小顺坦惯了,此时还认为自己和父亲图和只是一时失手被擒。 “你们听说过临渊宫没有?我爹是……” 图和立刻出声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娇娇!” 听出图和心里的不悦,多少有些畏惧父亲的图娇娇扁了扁嘴,有些委屈,但是终于住了口没有说下去。 不过,很显然,在座的这几位都对图和的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莫远一见图和的年纪已经快要五十的样子,心里略略一推算,自己既然不认识他,想来他接管临渊宫后,此人已经不在宫中。 不过,只是不知道他当初离开临渊宫到底是何年月,如果略略晚了一点,怕也是知道他身世的人。 看来这一片地方他都不喜欢呢。莫遥在心中冷笑。先是找到未死且失忆的兰蔻,另他的计划生出百变。再然后便是段桑的弟弟段莫离和儿子段锦出现,虽然对待叶新月的态度各异,但是显然在心里都很关心她,甚至现在还陪同叶新月一起上路去雪山采雪莲。虽然目前几人似乎已经成为朋友,但是这薄薄的一层未捅破的关系下,藏着的何止万千杀机?再到现在,上路刚刚没有多久,先是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却想不到竟然会在此处遇见临渊宫的旧人。是的,是旧人,不是故人,更不是故友。 莫远听到此处,反而有了些兴趣:“想不到你竟然是临渊宫的人?”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其实纯粹是有些好奇而已。临渊宫原来的部下在大哥成为宫主后,有的归顺了,有的离开了,但是最后几乎没几个人真正留了下来,留在宫中的。莫远不过问这些事情,并不代表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他猜测大哥是想将整个临渊宫来个大整改。 莫遥表面镇静,但是拢在袖中的手却轻轻握紧。 “图某当初不过是临渊宫的一名护卫,连统领度算不上。”图和笑着摇了摇头,但是语气里却显露出些许自豪来。叶新月心中不由想道,看来这图和倒是颇以自己是临渊宫的人为豪。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眼前坐着的年轻男子的身份后,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叶新月忍不住窃笑,肯定很有趣。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乍遇新主 莫远听了图和的回答,但笑不语。他本就温润如玉,此时笑得恬淡,仿若远在尘世外一般。 图和朝着他们一拱手,问道:“几位俱是人中龙凤,还未请教各位的大名。” 莫遥轻轻扬眉,菲薄的双唇抿了抿,不答反问:“你离开临渊宫有些年月了吧。” 不知是不敢对武功高过自己的莫遥造次,还是本身就没想太多,图和爽快地回答道:“是的。离开那里已经有十几年了。” 莫遥心中微微一沉,脸上反而露出更加和悦的笑容:“原来如此。” 图和一愣:“什么如此?” 莫远笑着接过莫遥的话,说道:“你可知我们二人是谁?” 图和细看这两人,仔细地回想,若是他早年遇见过他们,他们这样器宇不凡的人,自己肯定不会忘记了。想不起来,自然是没有遇见过。他不禁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之前与两位少侠见到过吗?” 听到“少侠”二字,叶新月正吃着杏仁糕差点没噎住。是图和自己不会用词,还是这里的人对年龄界定有问题,莫遥和莫远虽然年轻,但是“少侠”这样的词语应该是用在锦儿这般年纪的人身上才差不多吧。心念至此,她不由看了看一边的段锦,后只是挺直了脊梁坐着,俊秀的容颜上没有什么表情。感觉到叶新月的眼神,他不由侧头朝她笑了笑。 “姑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叶新月吃糕点沾到嘴边上了。 叶新月一愣,赶紧用手背去擦。但是因为段锦指的是他自己的嘴角,叶新月搞不清她到底是哪边沾上糕点屑了。一会儿擦擦左边嘴角,一会儿又去擦右边的。 她有点傻气地动作终于逗得段锦笑弯了眼角:“姑姑。别动。我来。” 他站了起来。走到叶新月身边。轻轻仰起头。伸出纤细修长地手指。动作轻柔地沾住那糕点屑:“在这里。”他点了点叶新月地唇角。姑姑地嘴角真软。他心里不禁想。怪不得她常常笑。自己地嘴角肯定是硬地。所以总是不会笑。 就在段锦小朋友在心里出这么一段关于嘴角软硬和微笑频率地关系地感慨时。叶新月瞄了一眼继续交谈地图和与莫氏两兄弟。她忽然觉得段莫离安静地有些意外。 这位美人好像对于别人地对话都兴趣缺缺。又或此时他终于觉得旅途疲惫。所以只是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既不去管他们在说些什么。也不在意图娇娇依然嫉妒得要死地目光。 叶新月在心里仔细想想。其实段莫离本身不是个话很多地人。当然。比起她家有一点点麻麻地自闭倾向地锦儿比起来。他地话还是偏多地啦。可是她地印象之中。也没有见到他与村民交谈多少。真地耶。想至此。叶新月才好像有了一个重大地现似地。小茉莉除了跟她斗嘴地时候经常妙语连珠地气死人不偿命。外加说上一串话中间连顿都不顿喘气都不带地。其余时候也是个很安静地人哪。 安静?她没用错形容词吧?段莫离这种三天两头没事也能跟她吵上一架地人。可以用“安静”这个词来形容吗? 段锦依旧看着叶新月,心里还在想姑姑嘴角软爱笑,自己嘴角不软不爱笑之间的关联。他很想伸出手指再去戳一戳她的嘴角和脸颊那块的肌肤,想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很软。但是他心里又隐约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妥。触碰姑姑肌肤的那种感觉还萦绕在他的指尖,他忽然很想确定一下自己嘴角地硬度,于是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刚刚为她沾去嘴角糕点屑的手指便碰上了自己的嘴角。 叶新月吓了一跳。随即不由笑道:“这孩子,你想吃杏仁糕不会跟姑姑说吗?自己伸手去拿也是了,怎么能这样尝味道……”她絮絮叨叨地拉过段锦的手指,没有注意到自己也被自己的举动弄得有些糊涂的段锦,眼神里有一瞬间对自己行为的不解和茫然。奇怪,他明明是想看看嘴角软硬的,怎么手指落下的方向偏开来,到了嘴唇上呢? 随即,他地脸不由有些烫。下意识地低了低头,不敢朝叶新月瞧去。 也许是因为他还只是个孩子,先天性身体显得单薄比同龄的少年显得要年纪小一些,在这大厅里坐着的其余人都没有觉出他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除了段莫离。 段莫离与段锦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对这孩子的心性自认为是了解得还算透彻的。这也是为什么锦儿话那么少,他还是有办法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的原因。 但是这会儿,他却有些吃不准锦儿心里在想些什么。这孩子对叶新月一向打心里喜欢,他也知道,但是这喜欢里带着的讯息却让他有些迷惑起来。 叶新月依旧嗦嗦地教育段锦:“下次不要这样了。知道吗?” 段锦地心里说不上怎么回事。听到她这样说着,心里就好像想要亲近她时被她拒绝了一般。有些失落。不过,他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叶新月没有现他脸上一闪而过地失落表情,她正转身给他拿杏仁糕:“吃吧,挺好吃的。”她朝段锦笑了笑。 段锦也笑了笑,长而浓密地眼睫毛下,盖住的是一丝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黯然。 “姑姑。”段锦轻轻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应该对刚刚的行为有个解释,虽然他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欲盖弥彰,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掩盖什么。 “嗯?”做回位置的叶新月看向他。 段锦说道:“我只是想让姑姑知道刚刚到底是哪里沾到糕点屑了,一不小心点错颠倒着嘴唇上了。”他说的声音有些低,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还撒谎来掩盖一样,心里虚虚的。他有些不敢看叶新月的眼睛,生怕她现自己真的是随便找的一个理由。 叶新月压根没觉得锦儿有什么不同,她倒是有些失笑:“傻瓜,你给我做示范有什么用,下一次我又不会一准儿还沾在同一个位置。” 段锦听她的口气,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看来姑姑并没有现他有什么不妥。 他拿着松软香甜的杏仁糕坐回自己的位置,轻轻地咬了一口,却好似吃不出什么味道似的,只是心不在焉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叶新月却笑着问他:“好不好吃?” “嗯,好吃。”他回答道。他这一抬头,却看见一边看着他一副若有所思表情的段莫离。他心里不由一紧,急急地又低着头咬了一口杏仁糕。莫遥与图和的对话还在继续:“我姓莫。” 图和的眉尖不由一动。说起姓莫的人,他自然想起若干年前一个姓莫的男人来。这个男子娶了临渊宫的宫主,也成了他的主人之一。但是,后来生的事情实在是……想到此处,饶是一向莽撞粗鲁的图和都不禁要叹息这世事变化无常了。 “我就认识一个姓莫的人。”他笑了笑,“不过阁下我可不认识,而且他若是还在世的话,年纪也已经不轻了。” 莫遥一听,心里当下便明白图和口中那个“姓莫的人”,就是指的他们的父亲。 “不光我姓莫,他也姓莫。”他笑着拍了拍莫远的肩,与抬头的莫远相视一笑,显然兄弟之间的默契十分之深。 图和听得一愣一愣的。 看着他这样茫然的表情,莫遥不由笑道:“看来你果真离开临渊宫很远了。” 这次图和倒是表情很肯定:“是的,图某确实离开那里很久了。”他的语气里有些怀念。 这回轮到莫远笑出声来:“难怪,你可知现在临渊宫已经易主,而现在的主人就姓莫吗?” 图和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外界虽然风传临渊阁易主,可是由于莫遥对于跟江湖中人打交道没什么兴趣。临渊宫比起从前反而更加低调神秘起来。这也是为什么有传闻说临渊阁是魔教,的确也与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心怀恐惧有关。 图和一愣:“我确实不知道,这么说来,二位……” 莫遥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我是莫遥,临渊宫现在的主人。” 这下,连原本还很不服气自己和父亲输在这些人手里的图娇娇也不由愣住,随之露出心服口服的表情来。 叶新月看得直咂舌,乖乖,临渊宫的形象在这对父女心目之中这么厉害吗? “我是莫远。”莫远 正太养成指南第29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远朝图和友善地笑了笑,虽然眼神避开了图娇娇那张经过了浓妆艳抹和痛哭流涕后简直惨不忍睹的脸,但是也算朝她笑了一下。 莫遥看着图和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随即也笑了笑:“我叫莫遥。” 然后,他见到图和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 看来,他知道…… 莫遥的心不由一沉。他脸上的笑容未变,但是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狠。 知道的人,都得死。 图和的表情立刻恢复了常态,那小小的一瞬间的惊愕,只有莫遥看见了:“那……” “我是临渊宫现在的主人。”莫遥微笑着说。 图和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表情回应才好,他当时侍奉的是旧主。如今见到莫遥,却真正是愣住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莫遥讲故事 图和是临渊宫旧时的护卫,莫遥是临渊宫现在的主人。图和对他的武功心悦诚服,但是他当初侍奉的是旧主,现在也早就脱离了临渊宫。不过,莫遥这个名字他自然不那么陌生。当初,宫主诞下麟儿,孩子随父姓莫,单名一个遥字。看来,眼前这个气宇轩昂并且武功不凡的年轻男子就是当年襁褓之中的婴孩。 临渊阁后来的一系列变故他离开那里之后就很少听说了。但是莫遥是宫主的儿子,继承临渊阁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他悄悄地观察了一眼与莫遥长相和神态之间有些相似的莫远。他是莫遥的弟弟?当初莫遥出生没有多久,不就被他父亲抱着和一个婢女一起私奔了吗?这莫远又是谁的孩子?是宫主后来与丈夫和好了吗?还是婢女所生? 莫远倒是不曾注意到图和审度的目光,莫遥却见到了图和眼中的一些疑问。 这样的人,有了疑问定然会问,何时问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还是早点除掉他的好。他的脸上有阴沉一闪而过。 叶新月倒也不曾想到,随随便便遇见的一场闹剧,事件中心人物之一,居然是临渊宫的旧部下。 她轻咳了两声:“这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吃点东西?”好吧,她是饿的肚皮咕咕叫了,所以才这么厚脸皮的。 图和如梦初醒,大手一挥:“来人哪,设宴!” 大概是对莫遥心存敬意,图和不仅自己对他们恭恭敬敬的,连带着还私下里把自己惹是生非的女儿图娇娇也教育了一番。 图娇娇原本在父亲的熏陶下,对临渊阁就无比地崇拜——主要是对临渊阁的主人无比地崇拜,现如今见到临渊阁的主人是如此年轻英俊而且魄力逼人的莫遥,心中涌起的崇拜之意更炽。 一顿饭,表面上是宾主尽欢,实际上却有人心思各异。 吃完饭。应该做些什么呢? 叶新月同学提议——“摸八圈”。 那个姓安地女人从现代穿越来。捣鼓出个麻将听说赚了大钱。她也是穿越来地。好歹她们也算是一路人马吧。到时候去京城地麻雀屋拜访时也可跟她套套近乎。毕竟她在现代是做网店生意地。这古代除了蜘蛛网。有地就是渔网了。她又是典型地心灵手不巧。还能干点什么营生?去取取经总是好地。就算取不了经。好歹在这历史书上完全没有记载地文商国里。她们也算是同乡。“老相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地程序总要来一遍地。(注:该段之中捣鼓出麻将。开了一家麻将屋地女人。名叫安若素。详见银子关于穿越到文商国地另一个故事《穿越安之若素》) 段锦是小朋友。赌博这样地事情本来是没他地份儿地。不过。叶新月大概是太相信锦儿地定力了。又或她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总之。她向锦儿笑眯眯地招了招手。后立刻听话地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聆听姑姑叶新月地教诲:“这张叫一筒。这张叫财。这样是碰。这样是吃。还有胡了是指……”锦儿认真地听着。记着。随时打算等姑姑累了地时候就替她玩两局。 段莫离坐南。莫遥坐北边。莫远坐西边。叶新月坐东边。 图和父女已经退下。 叶新月自认自己已经很厚脸皮了。但是比起莫遥这种把别人家彻底当做自己家地气势。她还是自叹弗如啊。 图和显然已经从一开始败于莫遥手下的被逼无奈,到此时地心悦诚服和对临渊宫的感情转嫁到莫遥身上后表现出来的恭敬,心理活动完成了一个很顺畅的转变。 看着叶新月熟练地掷骰子的动作,除了段锦和段莫离,莫遥和莫远看向她的目光俱是惊讶。 在该装傻的时候装傻是聪明。若是不该装傻的时候也装傻就是愚蠢了。 所以,当莫遥轻轻扬眉,英俊的脸上挂着和悦地笑容问道:“新月,你何时也学会了这桌上博弈之术了?” 叶新月一愣,脑子转得很快:“我醒来之后也无事做,与村子里的人玩过几句。”说完这句话,她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村子里的村名跟她没几个有来往的,再说了,就算人家跟她感情好得能在一张桌子上坐下来打麻将。也要有麻将这个娱乐的硬件设施啊。在这样一个简直与世隔绝的村落里。怎么可能有麻将这样新奇的玩意儿出现。莫遥之前就说了,这是现在京都正流行的玩意儿。别处还没有时兴起来。 段莫离先反应了过来,看向她的眼神不由变得锐利起来。叶新月心虚地扭过头,朝莫遥和莫远笑了笑。 段莫离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地身影,没有言明自己心中的疑惑。奇怪,她几时去村民家串过门,他怎么不知道?还有,麻将这种纯粹玩乐的东西,村子里怎么可能会有?他想了想,却没有道出心中的疑惑,只是随即指着桌上停止转动的骰子说道:“是不是可以摸牌了?” 叶新月一阵心虚:“是啊是啊,快点开局吧。”她急急地说道。 莫远没有再有疑虑,他本来就对兰蔻深信不疑——自然对顶着兰蔻外表的叶新月也深信不疑——这一点看起来跟段锦对她的信任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正是这点,叫叶新月心有不安。她没有办法公开自己是一抹来自现代的灵魂这个事实,她说出来也肯定不会有人信她的,就算他们不觉得她是疯子,起码也会认为是她脑中地淤血块转移了位置压迫到她地脑神经之类的原因让她产生了幻觉。 莫遥则见段莫离没有什么意外地反应,也就没有在此处深究下去。段莫离的身份毕竟是段桑的弟弟,江湖早就有传言段桑是流亡皇胄的后代,他拥有的财富和追随也许并不像江湖旧事所说的那样。麻将这样地新奇事物他如果拥有,细细想来倒也不是那么稀奇。 叶新月要是知道此时莫要心里所想,肯定要万分感谢段莫离没有戳破她的谎言了。 甩了一把冷汗,叶新月自认为度过一场虚惊,也没有太在意。以为自己瞒住了所有人,岂不知其实是不因为段莫离没有提出疑问,莫遥继而才没有对她产生怀疑。即便如此,她还是在心中感叹命苦,这穿越而来“寄居”别人的身体果然不好使,动不动就要用谎言来圆谎言。 段莫离不知道叶新月为何要说谎。但是说不上为什么,他觉得她一定有她的苦衷。自己真是奇怪,何必要替她隐瞒?段莫离也说不清自己的心,不知不觉玩了几局,他越心不在焉。想来想去想不出原因,他忽然觉得自他认识叶新月起,她的身上就好像萦绕了不少谜团。自己怎么会她接近自己地?段莫离想不出答案,倒是一时心思乱了,这一局新开便出错了牌:“一筒……咦。我出错牌了。”不过这打麻将也跟下棋一样,举手无悔真君子,出错了他也只好认了。所以他脸上虽然有一丝懊恼闪过。也只得作罢。 叶新月像是故意要跟他开玩笑似的,也出了一张“一筒”。引来段莫离不满的一瞪。 接下来是莫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凑巧:“一筒。”他也丢了一张一筒到桌子中心。 这下连叶新月也惊讶了。 最后是莫远,许是因为前面的人出的都是“一筒”,大家都将目光看向莫远。他一笑,出了一张牌:“西风。” “我还以为你也要出一张一筒呢。”见他出的是西风,叶新月不由笑道,段莫离也不禁笑了笑。 此时,莫遥忽然笑得有些冷:“怎么这么不吉利。” “什么不吉利?”叶新月不由好奇地问。 莫遥冷冷地看了一眼桌子中心的三张“一筒”和一张“西风”。说道:“之前在京都时,我听别人说了一件邪门的事情。之前有一桌人深夜聚在一起打麻将,结果早上被人现全都死了。而桌上是刚刚开局地一副牌,每个各出了一张,正好是三张一筒和一张西风。” “呃……”叶新月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么邪乎吗?” 莫远不由皱了皱眉:“哥,你怎么说起这些神鬼之事了。” 莫遥却笑了笑:“远儿,你怎么知道这是神鬼之事呢?据告诉我这件事情的那人讲,其实是他们出地牌不好。” 叶新月看向桌子中心他们刚刚出的四张牌。不由有点毛骨悚然,她结结巴巴地问:“有……有什么……么不好?” 段锦坐在一旁,见姑姑放在桌下膝盖上的手揉着衣服,不由轻轻地将手按在她的手上,原是想要安抚她的情绪的,却吓得她差点跳起来:“啊——” 段莫离立刻按住她的肩膀:“别怕,是锦儿。”他的语气是平时与她斗嘴时从未有过的温柔。 像是现自己语气地奇怪,他低了低头,又加了一句:“胆小鬼。”便不管莫遥和莫远如何看待自己。只是重新坐了下来。 叶新月心里虽然愤愤不平。但是只是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怕又好奇地问:“怎么个不好法?” 段莫离暗地里不由无奈地摇头。这个女人明明怕得要死了,居然还这么好奇。莫遥笑了笑,低声说道:“因为,先是三张一筒和第四张是西风,显然是一同归西哪。” 叶新月不由咕咚咽了一口口水,用力握住锦儿的手。 呜,兰蔻,你家未婚夫爱好吓人的么?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借宿一晚 莫遥的故事让叶新月没了搓麻将的兴趣,她每出一张牌都要担心会给莫遥带来新的故事“灵感”。他们玩了几局之后,困意开始袭卷她,她一连打了几个呵欠。 “困了?”能这样不加任何主语询问叶新月的,在场的男性之中只有一人有此资格,莫遥。他的语气有些温柔和宠溺,但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一切都让人听起来合理到不该去怀疑什么。 叶新月已经对他的脾气有了些了解。这人脾气有一点冷暖无常,不过也不是完全那么糟糕,只要别去惹他就行。她点了点头:“嗯。” 其余人其实都对麻将没有太大的兴趣,纯粹是消磨时间,此时听叶新月说累了,段莫离也说改日再玩,莫远也站了起来。 图和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各自的房间,莫遥先送叶新月回房。段锦本来依旧想要跟着叶新月送她回去的,但是段莫离让他和自己一起离开:“锦儿,我有话要对你说。” 段锦仰起头看了一眼叶新月,后朝他笑了笑,然后便挥了挥手,示意他跟着段莫离走。他低头轻轻咬了咬嘴唇,随即走到了段莫离身边。 本来段锦和段莫离应该一人一个房间的,但是也许离开了那个与世隔绝的村子,段莫离总觉得锦儿随时在自己的视线里他才会心安。 审视了这个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的房间,段莫离面无表情地走到房间正中央桌子旁边坐下来。 段锦见他这副表情,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他看来并不是随口说出一个理由让自己跟他回房间,阻止他跟着姑姑与莫遥是一个原因,但是他也确实有话要对他说。 “过来。”段莫离朝他招了招手,试图让自己的语气不要那么严肃。 段锦安静地走了过去。 “坐吧。”段莫离见到段锦也是一副面无表情地样子。再想想自己此时地表情。心里不由苦笑。这孩子也算是把他冷漠地一面学了个十足——也许不是学地他地。而是他对锦儿这些年地态度让他自行学会了这些。 “我有些话要告诉你。”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阴柔但是美到让人几乎屏住呼吸地容颜上有一些为难一闪而过。但是就好像锦儿从小到大他对他说话时那样。这丝为难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他淡淡地开口说道。“你知道自己是谁地儿子吗?” 段锦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些。但还是点了点头:“知道。” 段莫离问道:“谁?”他没有想把气氛弄得太严肃。毕竟在隐瞒锦儿身世地那段岁月。他已经对他够严肃地了。直到现在。他回想起过去来。都为锦儿觉得心疼。他向上天誓。从未想要如此对待这孩子。 段锦低低地回答:“段桑。” 段莫离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我想你也清楚。我地大哥。也就是你地父亲段桑。在江湖上是怎么样地身份。也正是因为这个身份。我们才需要隐姓埋名地生活着。如果没有最近地变故。那将会是你一辈子所待地地方……” 段静静静地聆听着。他从小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段莫离跟他说话,他都会很认真地去听。因为从小到大,除了段莫离。几乎没有别人与他说过几句话。而这唯一一个与他说话的人,对他说的话也不多。所以,他很喜欢听姑姑说话,姑姑总是有很多话跟他说,会对他笑,说话时还有很多丰富有趣的表情以及或形象或搞怪的手势。和姑姑说话时就好像一种享受。虽然姑姑总是会抱怨他的话少,其实在她的面前,他已经活泼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锦儿?”段莫离说话时看向段锦,却现他的眼神似乎并不专注。他不由有些不悦地提高声音。 “嗯。”段锦急忙回过神来。他原来还不曾在段莫离与自己说话时这样出神过。虽然口中答应了段莫离地话,但是他心里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姑姑现在有没有回到房间。还有那个莫遥,他是在和姑姑说话,还是已经离开了? “我希望你能明白,即便我们现在离开了那里,但是并不代表你的身份就可以公诸于世。”段莫离一边说一边看向段锦。显然,他现了锦儿又一次的走神。他语气有些严厉地说道:“锦儿!” 段锦乍然回神,察觉出自己已经前所未有地让段莫离不愉快,他立刻收回自己刚刚那些纷杂地念头。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其实,他的生父是武林魔头也好,是乡野鄙夫也罢,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在遇见姑姑之前,他甚至一点也不感谢他的父母让他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即便如今知道了,他也并不因为自己父亲的身份独特而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你的身份特殊,我不希望你太多在外行走的时候显露你会武功的事。”段莫离说出了他这次与锦儿谈话的初衷。当初他以那样迂回而隐晦地方式让段锦凭借天赋学会武功,要的是他能在关键时刻自保。但是他并不希望武功成为促使锦儿血液里嗜血性格增长外露的工具。 本来锦儿就长相俊秀酷似段桑。若是有心之人多加联系,加之锦儿所用的武功招数。很容易便会为他们招来一大堆麻烦,锦儿的安全根本难以保证。 段锦点了点头,显得很平静:“我知道了。” 也许孩子都会有逆反心理,但是这孩子绝对不会是段锦。他从小所得到的关注太少,段莫离不会对他做太多要求,那种不作要求的态度就好像是完全把他遗忘了一般。从小时候起,一旦段莫离对他说了什么,他便会照做,唯一的希望就是下一次,他来看自己的时候,会多一些话,不需要称赞,只是坐下来跟他说几句话而已。 “你真地明白吗?”段莫离见他几次走神,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担心像锦儿这样凡事都喜欢放在心里的孩子,得知自己身世后一直表现的那么平静,只是表面现象,也许现在一些不太好的反应滞后地开始使他起了变化。 “嗯。”段锦轻轻颔,“除非有人要伤害你和姑姑,不然我不会随便出手的。”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语速也并不慢,但是咬字清楚,声音清越。更重要的是,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跟段莫离说出自己的想法。若此事放在原来,他只是点头应承下来而已,再无多言。 段莫离心里一震,有一种为人长辈特有的欣慰爬满心头。他想要伸手去抚摸一下段锦地顶,但是手伸出去一半才想起来他原来从不曾这样做过,这个动作更多地时候是叶新月专属的。他愣了愣,最终将手轻轻地放在了锦儿地肩头,轻轻地按了一下,这才说道:“不会有人能伤害到我,你保护好你自己就好。” 依旧是小茉莉专有的华丽丽的别扭作风。 段锦昂起头,黑色一如墨玉般闪着晶亮光泽的双眸看向段莫离:“可是姑姑没办法保护自己。” 段莫离一愣,随即避开锦儿清澈的眼神,说道:“她有别人保护,不需你操心。” 段锦的双眸一黯,没有再说什么。 而此时,叶新月已经在莫遥的陪同下,来到了她的房间。 叶新月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她却有这么一点迷信,所以莫遥所讲的那个一同归西的事情搞得她心里毛毛的,这一路上走回来时,她只觉得四下静谧得有点恐怖,她简直寒毛都要竖起来了。许是看出她心里的惧意,莫遥体贴地除下自己的罩衣,披上她的双肩,随即轻轻地将她娇小的身躯揽入自己怀里。 叶新月没有拒绝。不是她喜欢上莫遥了,而是此时有这么一个高大温暖的人让她觉得很心安。既然他名义上是她的未婚夫,她觉得坦然接受他的体贴也没什么。“只是个故事而已,我没有想要吓坏你。”莫遥低头对她说,似乎很抱歉。只是,许是他头低得有些厉害了,他的鼻息轻轻拂过叶新月的耳朵,让她有种想要去抓抓耳廓的冲动。 “没什么。”叶新月摇了摇头,轻轻偏开头,避开他的气息。 “看来这就是我的房间了。”叶新月一进门,那满屋子香气立刻向她袭来——这真是名副其实的“香闺”,图和说是图娇娇为了表示歉意,特地叫下人即刻准备的。 看来,这位角城一枝花还是粉色系的忠实拥护,看着满眼粉嘟嘟的房间布置,叶新月有种窒息的感觉,在这样一个房间,她睡得着才怪。 算了,凑合一晚上吧。她一回头,却见到莫遥关上了房门。 “呃,你要做什么?”叶新月有那么一点紧张兮兮地问。 “这么晚了,你也早点回房间去休息吧。”她提议,却见到莫遥只是朝她笑了笑,走了过来。 她不由后退一步,“这个……明天还要赶路的啊,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才有精神哪……” 他他他他到底想干嘛?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重要的东西 叶新月睁大眼睛看着莫遥向她伸出手来,有那么一瞬间,她脑中的运转的齿轮“嘎嘣”一声断了。好吧好吧,她虽然决定为了以后兰蔻再回到这个身躯,她不抗拒莫遥的好,但是她只是接受对他的好,没有要跟他相好……即便她手臂上未婚女子本该存在着的守宫砂没有了,但那也是兰蔻在这具身体里时的问题,不是她的问题。再退一步讲,即便当初兰蔻确实和莫遥已经越礼,但是那也是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不是她的问题。 莫遥的手轻轻落在她的额上:“怎么流汗了?之前的故事吓着你了?” 叶新月僵住身体,露出一个木偶般僵硬的笑容:“没有。”这是冷汗,我是被你现在的动作吓着了! 莫遥拉着她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叶新月在心里轻轻吁了口气,还好还好,是坐在椅子上不是坐在床边。她暂时是“安全”的。 “别怕,刚刚那个故事只是我逗你玩的。”莫遥笑了笑,伸手去摸了摸茶壶外壁,见是温的,便倒了一杯水给叶新月:“喝杯茶吧。” “哦。”叶新月点点头,心里则在想着他怎么还不回自己的房间去睡。 莫遥看着叶新月双手捧起被子,低头喝着茶,眼里闪过的是刚刚他关上房门那一瞬间,不远处落寞而单薄的身影。那个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远儿。 “你……”叶新月想来想去,觉得此刻房间里的静谧有些不妥,但是等她已经开腔,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幸而她的声音让莫遥回过神来,他英俊的面庞上挂着一个未婚夫该有的温柔笑容:“我怎么了?” 他问话的时间正好让叶新月找到了话题:“你要一直陪着我去完成妙手华佗所有的要求吗?”她问道,其实,也许他不跟着她会对他们两个都好。当然,这话她又不好直接说,就如同她没有办法直接说自己是来自若干千万年后的现代一般。又或许这里的时空若干千万年后,也成不了她所来自的那个现代。她曾经设想过她说出来以后,其余人如何看待她。就算排除了觉得她疯了,觉得她脑中淤血块使她脑筋不清楚了,觉得她在讲一个很不好笑地笑话,觉得她在满口胡诌。之外的可能性。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可能性呢?叶新月也没有办法准确详尽地描述出来,只能打个比方,如果她说出了她的来历,其余人看着她时,会觉得她是从火星来地球搞间谍活动的。 “嗯。”莫遥点了点头。语气肯定面容平静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会一直陪着你地。别担心。”因为。我还没有拿到我想要地东西;也因为。我还没有杀你。 我没有担心这个……她在心里嘀咕。 “可是。你真地不必陪着我地。我身边有段莫离。有锦儿。还有莫远。临渊宫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地吗?你放手去做你要做地事情好了。我不会因此而怪你地。”她扮了个鬼脸。在柔和地烛光下看起来很可爱。“我看起来是那么蛮不讲理地人吗?” 要是段莫离在这会儿。肯定先冷哼一声。然后绝丽地容颜上闪过一份过于明显地不屑。最后用可以气死活人地语气说:“你地确就是那么蛮不讲理地人。” 如果放在以前。兰蔻听到他说愿意放下手边地事情陪着她不远千里地四处奔波。定然是欢喜地。他想心里讥诮地一笑。或许。她还会觉得受宠若惊。但是现在。他从她地脸上看不出她有丝毫惊喜。遗忘记忆地力量到底有多大。原来爱着你地人会连你地名字都不再记得。其实。他也不爱她。现在两个互不相爱地人之间才更加公平。只不过。在她还没有失去记忆之前。她带走地东西对他产生了威胁。否则。此时。也许他会放她一条生路。 当然。也许他不会。 他不是个滥杀无辜地人,可惜她的存在对他可能有威胁。比起爱护别人的生命,他更在乎远儿不会离开他。 不过,看着她此时拌着鬼脸笑眯眯的样子,他心里多少动了些许恻忍之心。 只是些许,与爱无关。 “临渊宫没有什么事情,我之前处理完就是为了能陪着你的。之前。是我太忽视你了。”他轻声说道。烛火闪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有阴影跳跃。使得他这一刻的表情显得不那么真实。 叶新月见游说失败,也只好装作很开心地点了点头。不过,她装出来的开心,莫遥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你刚刚不是说累的吗?不如早点休息吧。”莫遥站了起来,说道。 叶新月见他终于打算要走了,就差没鼓掌相送了。 走到房门前,莫遥地双手已经拉住门闩,叶新月眼巴巴地盼着他赶紧离开呢,他却又忽然转身。“其实,我有一些事情一直想要问你。” 叶新月一愣,脑中则飞快地回想她之前的言行,莫遥看出她不是正版原装的兰蔻了吗? “什么事?”她咽了一口口水,有那么一点心虚地问道。 “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我们改天再说。”莫遥淡淡地微笑着说道。 ,你这样话说一半叫我晚上怎么睡得着啊?叶新月情急之下拉住他:“别,你有什么想问的事情就现在问我吧。” 莫遥转过身低头看向叶新月的手,叶新月讪讪地放开她拉住他衣袖的手:“不过我不保证我有问必有答啊,你也知道,我忘记了许多事情。”叶新月赶紧补充了一句,以防一会儿莫遥问了一些她意想不到的难以回答的问题,她就用老招数“不记得”三个字来搪塞。哎,她也知道这招实在是没有创意,可是她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啊,难不成胡编乱造个答案吗?她又不是庙门外摆摊地x半仙,哪能有问必有答——除非她想骗他——对于一看就不蠢地莫遥,叶新月认为在他面前说太多谎话实在是不明智的举动。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去静心庵吗?”莫遥返回桌边,坐下,问道。 “不记得了。”叶新月回答得很干脆,她只记得她为什么会在静心庵醒来,因为她在现代搬家时踩到香蕉皮然后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然后就海皮地穿越了。 “那之前地事情你大概更加不记得了。”莫遥轻轻皱了皱眉。他的语气里有一些恰到好处的失望。其实他心里更加失望,因为叶新月还是丝毫想不起临渊宫纪事册的事情。莫遥明白,她的记忆已经生断层,而断开的地方正好是静心庵。 “之前生过很重要的事情吗?”叶新月好奇地问,随即她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改口,“以前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当然都很重要了,呵呵……” 莫遥顺着她的话一笑,不做解释:“其实,当时,你负气离开临渊宫时,还带走了一些东西。” 叶新月一愣:“什么东西?” “临渊宫旧时的一些东西,没有了它们,我会很麻烦。”莫遥苦笑着,没有点明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新月果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那时肯定是太生气了,就想给你制造一些小麻烦,对不起。”,她为什么要为她没有犯过的错误道歉?难道她的穿越目的就是来当某人的替罪羊的吗? 莫遥没有说话,叶新月立刻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是不是我带走的那些东西很重要?” 莫遥摇了摇头:“放心,我已经想好处理的办法了。” 叶新月可不知道莫遥所谓的方法就是取她的性命。所以听到莫遥的回答后,她轻轻松了口气:“那就好。” 莫遥一直想不通的事情是,当初兰蔻带走临渊宫的纪事册,而且当时他刚刚侵犯了她,按理说那会儿应该是她情绪最激动的时候,为什么她不选择在那时将他的身世抖落出来?一开始她离开临渊宫还可以解释为怕他杀人灭口。但是她失踪后远儿四处找她,她若是愿意,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为什么,她什么也没有说?他的手下查出她后来走得远远的,就好像真的是为了躲避而躲避。是不是她布下了别的他没有想到的暗棋?那这次失忆又在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呢?他不觉得兰蔻会这么恰到好处地想到失忆,并且伪装得这么像。但如果是的话,那他则需要加倍小心,因为在静心庵时她可是差点把命都丢了。 根据手下人的汇报,她离开临渊宫有一段时间行踪成谜,也许这是这一段查不明朗的时期,她想到了办法把那本纪事册藏了起来。这件事情只能她自己去做。因为在这世上,她早就没有了别的亲人,她即便想要找人交托,也找不到人。 只要是她自己藏起来并且没有告诉别人,他现在就杀了她也无妨。纪事册可以慢慢找,先制造她的“失踪”,然后陪着远儿慢慢淡忘她,同时让手下人继续去找那本纪事册。 他为了这件事情,把可能告诉兰蔻他身世和纪事册存在的旧宫人已经屠戮殆尽,不差多她一个。 他冷酷地想着,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声称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的叶新月,眼中蓦地闪过一丝阴沉。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笨蛋 粉色装扮的房间,跳动闪烁的火烛,桌边对坐相望的年轻男女,男子英挺俊朗,女子清秀娇小,单单看这场景,其实还是很温情的。 只可惜两人心中却各自存着心思。 莫遥朝叶新月笑了笑,第二次站起来告辞:“你早点休息吧。” “嗯,你也是。”叶新月再次站起来送他到房门口。 这一次,莫遥算是真的走了。叶新月关上房门,轻轻呼了一口气。 莫遥说兰蔻带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会是什么呢?她走到床边坐下,这才想起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她没有什么头绪,倒是冷不丁地又想起莫遥说的“一同归西”的事情,不由打了个冷战。算了,反正不管当初兰蔻带走的是什么东西,总之莫遥说他已经找到处理的办法了。于是,她决定什么也不想地赶紧睡觉。 阿弥驼佛,诸神保佑,千万不要让她做梦梦见打麻将打到一同归西。 旅途舟车劳顿的疲乏让她很快就进入沉沉的梦乡。 半夜,月挂半坡,一个人影悄然而至她的窗外。 银白色的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一向总是微笑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 莫远静静地站在窗外,看着叶新月。他已经习惯叫她新月而不是兰蔻了。她的睡颜看起来很安详,大概是路上太累了。他笑了笑。 窗棂是红木雕花地。隔着这窗棂。他忽然有种与她相隔了千山万水地感觉。在心里喟叹一声。他转身离开。 没来见她之前。心里一阵烦乱。见了之后。心中地烦乱却更胜之前。 看来。还不如不见。 叶新月早上醒来地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对于昨天晚上莫遥来过地事情。她一点不知。 一大早。她刚起床洗漱完毕。段锦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姑姑。早。” 叶新月朝他笑笑:“锦儿。又穿地新衣服吗?” “嗯。”段锦点了点头。 他白皙的皮肤在这火一般红衣的衬托下。有一些透明。本来,他清冷的性格与这烈火般张扬地红色衣服是正好相悖的。可是当他真正穿上这衣服后,这两种气质竟然糅合起来,就好像是烈火中的钻石,闪着耀眼的光芒,叫人不敢逼视。他晶亮的眸子仿若鎏金琉璃,此时则望向叶新月:“姑姑,我们该去吃早饭了。”本来图和安排房间时,还安排了丫鬟婢女和小斯的。可惜他们这里没有一个人喜欢被别人伺候,安排来地下人昨天在他们还没有回房休息的时候,就各自退下了。所以段锦这会儿才会来叫她去吃早饭。 叶新月正在对着镜子捣鼓她的头。她的头比原来长不少了。已经不太像bobo头,尤其是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梢尾常常翘得乱七八糟。这古代又没有定型喱,她只好用清水让部分不听话的头显得服帖一些。哎——,这样下去早晚会梢枯黄分叉的。叶新月不改她爱如命的性格,在心里哀叹。 段锦静静地走到她身边,叶新月从梳妆台上能照出半身的铜镜看到他走来,不曾回头,只是朝着镜子里的锦儿笑了笑。铜镜之中。那个安静俊秀地少年也对她微微一笑。 “喜欢新衣服吗?”她没有停下手里忙活的事情,头也不回地问道。 段锦点了点头:“喜欢。”他笑得有些腼腆。其实这种鲜亮的颜色他原来根本不穿地。要不是因为姑姑……不过,看来当初他忘记了一件事情,虽然他是希望姑姑能够从人群里第一眼便看见自己,但出来这两天了,只要他从马车上下来,人群里的人也都是第一眼都看向他。姑姑却又偏偏与他开玩笑:“呵呵,我算是知道锦儿你要穿红色衣服的原因了——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哪!” 当时,他急急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姑姑,我只是希望你能对我注目。”这样的话他说不出来。 见到锦儿腼腆的笑容,叶新月萌心大动。她淘气地朝着镜子里的少年送出一个飞吻,铜镜外的少年却登时红了脸。 叶新月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锦儿,你在害羞。”她直接点明。 段锦觉得两颊微微烫,他一声不吭,只是低了低头,背过身去,欲盖弥彰地拿起茶壶佯装倒茶。 姑姑真是……总是逗他玩。这话明明是埋怨。但是他的唇角却轻轻扬了起来。 “锦儿。我希望你现在不是很渴。”叶新月转过头没头没脑地跟他说了一句,并且向他走来。 “嗯?”段锦茫然地看向她。不知道她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叶新月笑嘻嘻地捉住他拿着茶壶保持倒茶动作地右手:“因为,你都没有拿茶杯,茶全部洒在桌子上啦,你渴了也没茶喝了。” 段锦闻言一愣,立刻看向桌上。果然,他只拿了茶壶,壶嘴里正往外倒着茶,可是茶壶下方本该放着茶杯的地方却空无一物!有的只是一滩水渍。 他窘迫地放下茶壶,只觉得这下子连耳朵都要烫了。 叶新月将茶壶放回它在桌上的原处,然后找了块方布擦桌子,还不忘嘴里打趣:“锦儿,这桌子看起来是不错,但是你再给它浇水,它也没办法开花结果让你收获一堆桌子啊。” 段锦闻言不由更窘了:“姑姑。”他低声轻咳两声,叫她的语气里多少有点撒娇的意味。他知道只要他表现得孩子气一些,姑姑就对他没辙。原本,他很讨厌姑姑把他当初小孩子,现在也一样讨厌这点。但是,他觉得偶尔这样也不错,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对象不包括姑姑在内。 “好啦好啦,知道你脸皮薄。”叶新月果然中计,她捏捏他的脸颊,总算大善心地没有继续调侃下去。 段锦心里不由松了口气。若是姑姑真的起了开他玩笑地兴致。他哪里说得过她。 叶新月见到段锦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不由更加觉得有趣:“怎么,姑姑我是洪水猛兽吗?你怎么好像很怕我的样子?”她一边说还一边故意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 也许是因为在叶新月面前是段锦最最放松地时候,他的心思很容易便被叶新月看了出来。此刻,叶新月的话让他立刻急切地解释:“不是的,我只是……”他说到一半。他又停住了,总不能跟姑姑说,她太能讲了,自己担心说不过她。 叶新月当然知道段锦要说什么,可是她却偏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朝段锦眨了眨眼睛:“只是什么?” 段锦喃喃地说道:“没什么。”姑姑一看就是知道他地意思,偏生要来捉弄他。他无奈地看向叶新月,“姑姑,你明明知道地。”他小声抗议着。 叶新月继续挥她其实没什么水准的演技:“我知道什么啊?我该知道什么啊?你知道我知道什么啊?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什么啊……” 段锦听着她那一堆“知道”。实在是要啼笑皆非了。 叶新月终于得意洋洋地伸出食指刮了一下他地鼻子:“走了,笨蛋锦儿。我肚子要饿扁了。”她说着朝房门方向走去。 “姑姑,我……”段锦跟着她向外走。口中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叶新月打断了。 “你是不是想说自己不笨?”叶新月回眸朝他一笑,笑容灿烂得好似刚刚偷吃了一只鸡的黄鼠狼。 段锦在她这样明亮笑容的注视下,愣了一秒,才颔:“是。” 叶新月笑得更加乐呵,她停住脚步,转身无比认真地对段锦说道:“锦儿,聪明和笨是相对的。姑姑我一眼就看出你的心思了,所以我 正太养成指南第30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比较聪明。你就比较笨。”叶新月自夸起来一点也不脸红。段锦估计是没办法从她身上学会什么叫“谦虚是种美德”的。 段锦被叶新月的话说得一愣一愣地。 叶新月见段锦似乎被她唬住了,不由笑得更为开心:“而且,笨蛋这个词不是在骂你,只是姑姑喜欢你的一种表现。” 从来没有人跟段锦说过这些事情,叶新月的表情又半正经半玩笑,他顿时分不清她地话是真是假。 他心里不明白,自然想要追问叶新月。但是叶新月噼里啪啦地向他灌输完这些论调后,立刻转身继续奔她的早饭而去。 只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愣。 姑姑,你若是真的那么聪明。你若是真的一眼便看得出我的心思,那你猜得到我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吗? 他望着她的背影看得出了神。 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眼神里有一丝迷惘。 笨蛋这个词真的有“喜欢你”的含义吗? “姑姑,你是笨蛋。”他轻轻地说了一句。 双唇轻抿,微笑。这感觉好像确实不赖。 “姑姑,你是笨蛋。”他不由再次低声说了一遍。 在前面走了一会儿,叶新月忽然现段锦没有跟上来:“锦 段锦吓了一跳,以为她听见自己刚刚说的话被她听见了,不由有些慌张。 见段锦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叶新月只好走回来拉着他往前走:“走啦走啦。吃饭去!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看来,姑姑没有听见。段锦心里一块石头悄悄落地。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长命百岁 漫天的火焰,映得夜色都红了半边天。这是叶新月他们一行离开了半天之后,夜幕降临下的图府。 无声的屠戮已经将这里变成|人间地狱。也许上午还曾经给叶新月端过饭的丫鬟,也许晌午还给叶新月倒过茶的婢女,也许下午在叶新月一行临走之前还为他们牵来马车的小厮,此时,都已经一样,一样成为脖子上有一处剑痕的死人,同样被大火吞噬烧得面目全非。 图和眼见亲身女儿也在自己眼前命丧于剑下,不由怒红了眼,狂狮一般大喝一声,抱着同归于尽地架势冲向一身黑衣的杀手。 可惜,即便如此,他还是被一剑刺穿了喉咙。 剑还没有从他的咽喉里拔出,丝丝鲜红宛如红线,游走于他颈部的肌肤。他张开口,想要说话,却只能出“嘶嘶”地好似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想问为什么吗?”杀手轻轻凑近他的耳朵。 图和的心中隐约有想到也许和今日他刚刚送走的那几个年轻人有关,但是却又想不到自己必须要死的原因。 “到阎王殿去问阎王爷去吧,呵呵。”一阵悦耳好似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图和喉中的剑被拔出,那一声仿若风声被划破的声音,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最后记忆。然后,他便颓然倒地。一只芊芊玉手抹掉脸上门住的面纱,却是那个对莫遥恭敬无比的绝色女子。她用指唇轻轻打了个呼哨,遍布在图府各处已经完成自己任务的杀手们立刻都到她面前集中。 “杀人放火,杀人放火,呵呵,杀完人自然是要放火的。”她说着,轻轻点燃一个火折子,为这片尚未燃起的土地撒下了火种。 一批身着黑衣的杀手,悄无声息地走了,就好像当初他们出现时那样的静悄悄。整个图府没有一点人声。有的只是火焰燃烧出的劈啪声。 叶新月坐在马车里,已经快要到他们下一站地目的地,铜盆镇了。 这个镇名让叶新月乐了好一阵。后来才知道这个名字地由来。原来这个镇经常会有干旱。百姓地田里颗粒无收。后来请了法师来求雨。法师总是拿着一个铜盆跳着稀奇地舞蹈。如果是在前一天晚上求雨。那第二天保准便有降雨。所以。为了希望能常年风调雨顺。不要再有旱灾出现。这个镇后来就改名叫铜盆镇了。当然。这段说法早就不可考。只是这个镇名却流传了下来。 不过。不管它叫什么名。总归来讲。它就是一个小镇。人口不多不少。街道也介于萧条和繁华之间。 等到马车行至镇上。叶新月投过马车地窗户朝外看了几眼。现跟上一个镇实在没有多大区别。她那种初到一处新地方地兴奋顿时荡然无存。 她转而研究马车车夫在他们住在图和家地那一天半地时间里。都去了哪里?难道他真地是太没有存在感了。所以即便这一天半他在自己地视野内。她都完全将他忽略不计了? 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吃过晚饭。各自回房休息。莫遥只是将叶新月送到房间。不曾逗留。 叶新月长舒一口气。她今天还做好万全准备万一莫遥又留下来地话她要怎么办地。 她洗漱完毕之后。回到床上,躺下却没有睡意。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状态,明明身体累得要死,偏偏精神却活跃得不得了。 她盯着床顶板呆,又尝试了数绵羊,终于,她认命地起床,披了件单衣。 哎—— 懒得点蜡烛——因为古代的蜡烛还要用火折子点,而且蜡烛还不是无烟地。根本比不上现代的灯方便,所以叶新月真的是“懒得”点它。 她静静地坐在桌边,双手托住下巴,又叹了一口气。 夜深人静地时候,如果睡不着,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这么安静的环境,很容易让她想起她现在好似在高空走钢丝一样的小命。有这样一群人。愿意陪着她去雪山采雪莲。随后还要去西域找只在传说中才存在的火蛇果,她是何其幸运。 如果她没有穿越而来。莫遥就失去了未婚妻,莫远就失去了心爱的人,锦儿也不会遇见她,段莫离更不可能离开那个他束缚了锦儿,也自我束缚了那么多年的地方。 这么看来……她还是蛮重要的嘛。即便在感伤地时候,她都不忘在自己脸上贴金。 她想起离开那个村子时,段莫离带着锦儿和她去的那个地方。 那里埋葬的,是锦儿的母亲,齐云舞。 她还记得锦儿当时闪动的双眼,没有眼泪流下来。他就好像平时那样,还是面无表情的。只是他看向那座没有墓碑没有坟头的墓时,眼神里却有一丝绵长而隐约的火苗,火苗出现时便只是微弱的小火花,随后便又在一片沉寂之中很快熄灭。 锦儿根据段莫离地要求在母亲的坟前上了一炷香。段莫离问他,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母亲说,他只是摇了摇头。 “锦儿,你真的对娘亲无法可说吗?你可要想清楚啊,以后你大概是回不来这里的了。”她立刻劝他,怕他日后懊悔。 锦儿只是轻轻摇:“没有。”说完,他又微微侧头瞥了一眼那棵青翠欲滴的柏树,“这树真绿。”他忽然说了这么不相干的一句话。 叶新月一愣,随即笑了笑:“锦儿,你知道吗,其实绿色是代表生命力的一种颜色。” 段锦似乎是听到一件让他很开心的事情,他不由微微一笑:“是吗?”说罢更加仔细地打量着那棵柏树。 “嗯。”叶新月重重地点头肯定。 段锦没有对着娘亲的坟墓说多少话,叶新月倒是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多得让段莫离简直要后悔带她来这里地决定了。 其实,叶新月地话总结概括起来就是,希望齐云舞放心,她会好好照顾段锦,好好教他为人处事;同时,她也会好好照顾她家小叔子(说到这段时,段莫离很明显地冷哼了一声。随后扭过头去,不看向她);并且,她还会努力改变两人多年来冷淡的相处模式…… 等她终于嗦完一堆话,段莫离早就不耐烦了。 “喂,你说够没有,不要打扰她。” “好了好了。你这朵小茉莉啊,就是脾气急躁嘴巴毒,你看看你本来还是心地挺善良地一有为青年,干嘛非要装出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再说你长得这么漂亮,就算装得很凶,你能唬得住谁啊,你……”叶新月一边从地上站起来,一边依旧嘴巴不停地在说着。 段莫离听得一双入鬓的长眉几乎要拧成一团:“你还说,走啦!” “我们要走了。”他目光深沉地看向齐云舞地墓。语气郑重地说道。 “快走!”他说完一转头,又凶巴巴地对着叶新月说道。 叶新月耸耸肩,不再出声。只是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回走。也就会面上凶人,根本就是一只纸老虎,她冲着段莫离的背影做鬼脸。然后,一看自己身边,锦儿竟然没有跟过来。她立刻回头叫他:“锦儿,走了。” “嗯,来了。”段锦扶了扶那墓前微微歪向一边的一支香,然后从柏树上折下一段树枝藏于袖中,这才留恋地看了一眼那墓。转身离开了。 她留意到锦儿这样一个小动作,忽然有些心酸。同时在心里誓,以后要对锦儿更加好些。 回到家中,她问段锦要刚刚他折下的那段树枝。 段锦先是惊讶于她竟然注意到了自己的动作,随后还是听话地将那树枝拿了出来。 叶新月以她拙劣无比的女红手艺,为段锦做了一个像锦囊一样地东西,她轻轻将那柏树枝弯折后放进锦囊里。虽然被段莫离无情地嘲笑,说这锦囊简直像个破布口袋,但是她白了他一眼。随即快乐地跑去找锦儿,献宝一般地将锦囊挂在了锦儿的脖子上。 “喜欢吗?”她笑眯眯地问锦儿。 “喜欢。”段锦点点头。 “柏树枝代表锦儿你的娘亲,锦囊代表姑姑我,也就是说,锦儿的娘亲和姑姑一起保佑你。”叶新月将这个锦囊的含义告诉锦儿。其实她是不忍心再见到他那样单薄伶仃的背影。 “保佑我什么?”段锦一双犹如黑色琉璃般的双眸看向叶新月,眼睛里透露出疑问。 “保佑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长命百岁啊。”叶新月想也不想地就回答道。 “那我把这个锦囊送给姑姑。”段锦想也不想地就要颈上的锦囊拿下来。 “你干什么啊?”叶新月立刻制止他。 “这个锦囊保佑姑姑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我就会开开心心。”段锦认真地说。也许是因为太害怕会失去姑姑。这本该放在心里想一想的话,竟然被他说了出来。 叶新月愣了一秒。忽然感慨于这孩子为别人许愿地慷慨。她揉了揉他柔软的顶:“这个锦囊是给锦儿做的,而且里面还有代表锦儿娘亲地柏树枝,姑姑戴着不合适,改天姑姑再自己做一个。” “真的?”段锦的眼神里,有着全然的信任和毫不修饰的天真。即便他满面寒霜,他依旧是一个对亲人毫不设防的孩子。 “真的。”叶新月记得自己当初是这样肯定地回答的。 只是,此刻,脑中有些隐隐的疼痛,让她苦笑不已。她自然没有打算再去做一个锦囊,不是她说话不算数,只是,她不想让锦儿觉得愿望地用途就是用来破灭。锦儿这一生应该感到失望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她没有长命百岁的把握,一点也没有。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半夜人影 虽然头还是隐隐作痛,睡意依旧没有找上叶新月的门,她还是决定不在这乌漆抹黑的房间里呆坐着,温软的被窝更舒服一些。 她站起身来,正要转身回到床上去,门外的长廊上忽然飞快地闪过一个人影。 谁?叶新月愣了一秒后,小心翼翼地走到房前,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儿。空荡荡的长廊上哪儿有什么人影。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吗?叶新月咬了咬嘴唇,将眼睛凑近门缝儿处向左看看,又向右看看,还是没有见到什么人影。 好吧,要么那人已经消失了,要么就是她眼花。若是以前,叶新月单独一人绝对不会打开门,走出去一探究竟的。并且她强烈鄙视那些恐怖片里明明怕得要死却又偏偏看向床底、衣橱等地方的女主角,因为不光她们会被吓得半死后不得好死,连带她这个屏幕前的观众也跟着惊悚一把。但是现在,本着这条命随时会玩儿完,此时不好奇,更待何时? 她用手指勾住门框,一点点地打开门,连门轴那轻微的咯吱声在这一刻听起来都是那么的巨大而刺耳。 随即,她走出房间,一脚跨过门槛,站在了空空荡荡的长廊上。的确,一个人影也没有。她正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太神经过敏了,打算回去睡觉的时候,她对面房间的门忽然开了。 “啊——”叶新月的一声尖叫还没有出口,段莫离已经点了她的哑|岤。 “你为什么大半夜站在这里?”段莫离皱了皱眉,他和锦儿住在叶新月房间对面。刚刚锦儿睡下后,他运功继续疗伤。那次与莫遥一战,外加后来内伤未愈又去救被人劫走的锦儿和叶新月,他的伤势更加严重。每晚都要打坐运功,为自己治疗内伤。因为旧伤加新伤,他的内伤好似雪上加霜,即便每日调理吸纳。依旧显效甚微,他也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效果再微小,也聊胜于无。 今天晚上他也是这样疗伤。刚刚散去一身功力,他正要歇息,却突然觉走廊上有人站着。没想到他打开门。一眼见到的竟然是叶新月。 叶新月口不能言,急得朝段莫离直瞪眼,指着自己的嘴巴。段莫离见她认出是自己了,不会尖叫了,便为她解|岤。 “你干嘛突然出现。吓人啊!”她没好气地说道。眼睛瞥向段莫离地房间内。因为这间房里有一张床。还有一张睡塌。段锦正躺在睡榻上和衣而睡。她不由压低了声音。 段莫离走出房间。反手将门带上。低声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地问题。大半夜你不上床睡觉。站在这里喂蚊子吗?” 叶新月白了他一眼:“这个天气蚊子还没出动好不好。我是看到有人影。所以出来看个究竟地啊。你呢?”她看向段莫离。嫉妒啊。为什么他没有黑眼圈?“你怎么这么晚了也不睡?数蚊子?”她将他一军。 “我也是看到有人影。所以出来看看是谁?”段莫离说道。 叶新月立刻好奇地问:“那你看清是谁了吗? “就是你呗。”段莫离轻轻摇头。为了运功时确保全身地血液畅通无阻。他解开了束着头地带。此时长长地黑披散在肩头。长可及背。仿佛一条蜿蜒地黑色河流一般。要不是他地声音有男子独特地沙哑。加之身材高挑。任谁都会将他错认为一个绝色地女子。 叶新月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她见到的人影段莫离没有见到,段莫离见到的人影就是后来的出门的她。他们讲的根本不是一个话题。 “现在怎么办?”她看向段莫离。 “什么怎么办?回房睡觉。”段莫离说罢转身打算回房去了,叶新月却一把拉住了他,“喂。你别走。” 段莫离一愣,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做什么?” 叶新月没有察觉到他地目光:“我们不出去看看吗?刚刚我的确看到有个人影过去的……呃,好像是见到这么个人影地。”她的语气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段莫离皱了皱眉:“我们站在这里说话的功夫,那人肯定已经不在了。你出去也看不到什么的。”其实,即便有什么,只要跟他们此行去雪山的目的无关,还是少管闲事为妙。除非是他们躲不掉的麻烦。不过,眼前这个女人本身自己便是个麻烦…… “去看看吧,反正都已经出来了。看一眼也没关系。走走走……”叶新月的好奇心作。即便心里认可段莫离的话,但是还是要自己亲眼去看看才甘心。前提是。她要拖着段莫离陪她出去。 段莫离看向她,秀丽地双眉越拧越紧,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 叶新月嘻嘻一笑。 直到两人过了拐角的楼梯口,静静闭着眼睛睡觉的段锦在一片黑暗之中轻轻睁开了他的眼睛。 刚刚姑姑与段莫离的声音他听得分明。 想了想,他坐起身来,没有掌灯,只是屏息来到门前,双手放在门闩上,想了想,却又放开了手。 客栈分前后两大部分,最前面是两层楼都是饭店,供旅客吃饭,从客栈的大门进来,穿过一层的大堂,就来到一个成方形的院子,紧接着的两层便是住房。住房后面还有一个挺大地后院,有一排简陋的瓦房似乎是给跑堂的小二和杂役住的。 叶新月他们所住的客房便是在后面的二层小楼的二楼。因为环境相对一层要清幽不少。此时踩着木制的楼梯往下走,叶新月的心跟着她“咚咚”地脚步声一样跳得有些太轻太快了。 走到一楼,其实格局与二楼是相似地,同样是一条长廊左右都是房间,只不过叶新月所在的那间房地下方没有设房间,而是通往前院的大门。叶新月转身看向身后,后面是通往后院的大门。 “去哪边?”段莫离问她。自己简直是疯了,她大半夜不睡觉胡闹也就罢了,自己怎么跟着她疯起来。 “会不会是小偷?”叶新月异想天开,“来偷钱的?” 段莫离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白痴问题,“去哪边?”他语气有些不耐烦地再次问道。他倒也不担心会保护不了她,虽然他有伤在身,但是一般的宵小来上一打他也照样应付得了。 “去前面。”叶新月下定决心,还悄悄跟段莫离分析她的看法:“如果真的是小偷,后院显然没有值钱的东西,他现在肯定在前面柜台,掌柜收钱的地方。我今天走过那里的时候,注意到掌柜把钱收在柜台下的一个抽屉里。” 段莫离先是哭笑不得:“你注意这个做什么?”随即又道,“晚上打烊后掌柜肯定要清算今日一日的盈亏,钱肯定不在那个抽屉里了。哪个贼像你这么笨的。” 叶新月朝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嫌他嗦一堆:“不懂不要装懂好不好,即便打烊了,肯定也只拿走大银锭,小碎银子和铜板肯定是要放在抽屉里留着第二天找零用的嘛,加起来也是一笔小财。” 段莫离被她的话驳得一愣,随即有些恼怒:“就你懂,哼!还不是自己想当然。” “我才不是自己想当然,我是……”叶新月差点说,我是看法制新闻里有被抓获的小偷就是冲着这种小财去的,“我是酒肆老板的女儿,自然知道这个!”她一时情急,便拿了兰蔻以前的身份来当理由。 段莫离一怔,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一点探究和惊讶:“你想起过去的事情来了?” 叶新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漏洞,幸好她已经习惯随时“面对马脚”和进行“亡羊补牢”:“什么想起来想不起来,我从小生活在酒肆,环境肯定对我有潜移默化的影响啦。哎呀呀,光顾着跟你说话了,别一会儿让小偷跑了。”她说着便岔开了话题,拉着段莫离经过院子来到进入前堂的大门后面。 “你真要抓小偷?”段莫离皱皱眉,“你会抓吗?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快。” 叶新月低低地笑道:“我不是还有你嘛,到时候你冲在前面,我给你掩护。” 段莫离一笑,倒也不着恼:“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倒好。”叶新月的话有种无言的信任,这让他觉得很愉快——做别人的肉盾也是很愉快的事情吗?段莫离没有细想。 叶新月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地用手肘捅了捅段莫离:“嘘——别废话了,快看看是不是真有小偷。” 段莫离一扬眉,未动手,倒是先朝她一笑,带着些调侃地问道:“要是没人怎么办?”其实他刚刚一近这门时就已经运用内功,若是里面真有人,他肯定能探得对方的气息。不过,里面显然静悄悄的只是一间空荡荡的大堂。他有些想看看叶新月一会儿出洋相的样子。呵呵,他在心里无比恶劣地想,一会儿定要好好嘲弄她一番。 叶新月满心觉得肯定是小偷:“怎么可能没有,除非他已经得手跑了。不然的话,就是我脑子里的淤血块又捣乱,我出现幻觉了呗。”她的语气虽然貌似无所谓,但是眼神却显然还是流露出她心里的在意。 段莫离无声地看着她,忽然很想安慰她,但是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爷们儿段莫离 “复命这样的事情,下次没得到我的允许不要出现在我周围。”莫遥阴沉着脸,站在对面的绝色女子不由被他的语气震慑到了,轻轻一震,低头道:“是的,主人。” 莫遥这才余怒未消地问道:“图和一家已经处理掉了?”他说话的语气,就好像让她处理的是他吃剩的饭菜,用过的茶水一般。 “是的,主人。”女子依然用有些畏惧的语气回答。 “嗯。”莫遥沉吟了片刻,眼神不知落在脚下的远处哪里。这里是离客栈不远处的一座庙宇,小镇的人虽然不算富裕,但是安居乐业的倒也不少,大概也都觉得是神明庇护,所以这座庙虽然不大,但是倒也修建得有些气势。 不过,若是此时打更人抬头看向这座庙宇的方向,便会见到两个站在庙宇房顶上的人影,多半第二天又有好事之人要将其添油加醋地描述成一件街头巷尾随处可闻的奇谈了。 莫遥既然能爱上胞弟,又哪里会将践踏佛门圣地看在眼里。他此时看向远处,心里不知想的是什么,一旁的女子,虽然之前在屠杀图和一家时,也是号令众杀手的一位冷绝残酷的角色,此刻在莫遥面前却犹如温顺的小猫,安静地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叶新月对于武侠小说和电影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不管好人坏人,但凡会武功主要是会轻功的人,都要跑到人家屋顶上去谈事情呢?难道为了防止隔墙有耳不惜将危险系数提这么高吗? 到最后,叶新月只能将其归为“无聊”。 现在,她板上钉钉的未婚夫正跟另一个明显看起来比她漂亮n倍的女子很“无聊”地站在人家和尚家头顶上的聊天。 而她此时正在客栈的院子,着进入前堂地门旁。一脸兴奋地让段莫离“抓贼”。 “……不然的话,就是我脑子里的淤血块又捣乱,我出现幻觉了呗。”她这句虽然带着玩笑的表情,语气却显然有些在意的话,让段莫离本想嘲笑她地语句却怎么也吐不出口。 算了。他低下头。不知是不是想借夜色掩去自己内心真实地想法。总之。他低声说道:“那我先进去了。” “好。”叶新月点点头。这位大小姐目前是一位幻想主义。估计是见她身边是个人都会武功。自己永远是别人地包袱。有点郁闷了。此时逮着个机会也想过一把“侠女瘾”。 段莫离地手一直挡着门那边。叶新月没有近。自然也不知道。门是自前堂那边锁着地。这二层地窗户都是完好地。门又是从内侧锁住地。若是真有贼人。从这后面地住房楼而来。要进入前堂。哪里有路可入? 他轻轻用内力关注掌心。在这木门上灼开一个印痕。随即改用手指扣住印痕中心一敲。一块木头咔嚓一声掉落。因为之前段莫离借自己地身形挡住他本来就不是很明显地动作。叶新月一直没有察觉。这是咔嚓声对她而言响得突兀。她差点惊得跳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她低声连连问道。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段莫离近。这朵小茉莉武功也算高强。这会儿不巴着他紧点儿。别一会儿小命掉了。危急时刻。叶新月当初那种反正我命不久矣出去看看刚才地人影是怎么回事儿地想法早就没了。想要抓贼地喜悦也被紧张替代。 段莫离被她抓紧自己手臂地双手掐得疼。 “喂,放手,你想杀人吗?”他没好气地去要拉开她的手,反而让她抓得更紧些,她就好像担心他要随时丢下她一个跑掉似的。 “我不放。”叶新月地话其实毫无道理可言。论熟悉,他们是很熟悉,但是是整天吵架地那种“熟”;论关系,他是她的大夫,她是他地病人——还是从来没有支付过诊金的那种,别人替她付地不算。但是,这会儿,她说起“我不放”三个字的时候,却中气十足,理直气壮段莫离顿时被她的语气弄得怔住,随即不知怎么地,虽然手臂上的疼痛更胜从前,他却恼不起来:“放手,刚才我怕是碰到窃贼破门的地方了,木头响声,不是刀剑,别怕。”说到后来,他甚至没有现自己的语气竟然柔和得与平日里莫远那般口气很像。 叶新月一听这才知道自己神经紧张过度了。她松开手,淡入水般的月色下,对面那绝丽男子的双眉轻轻一皱,叶新月顿时也知道,自己刚刚指甲确实掐得深了。 “你是想掐块我的肉下来吗?”段莫离心中前堂没有窃贼,倒也不急着进去,反而有心思与埋怨叶新月。 叶新月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道:“我……我刚刚抱着你胳膊那是信任你,相信你保护我的能力……” 段莫离揉着手臂,长而弯的眉毛轻轻一挑:“你自己害怕就直说,死鸭子嘴硬。” “我……我是给你表现一下你的男子气概,你不知道你现在全身上下都很像女人吗?看,看什么看,我说得不对吗?再用那么幽怨的目光看着我你也像女人……”叶新月的话在段莫离显然有些生气的目光下顿住了。 “你做什么老是把我将女人相提并论?”他口气不悦。好吧,当初齐云舞也是这样说他的,他没有那么生气。甚至后来自己还常常学齐云舞的女儿姿态来调侃她,娱己娱人。但是现在,他却明明确确感到自己的不高兴,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为这个和他毫不相干的女人的话觉得郁闷。 “你自己长得雌雄难辨嘛……”叶新月解释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小气鬼,这样就生气。“那个,你赶紧进去看看有没有盗贼,别岔开话题啦。”实际是她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过分,又拉不下脸来跟段莫离道歉。于是就岔开话题。 他这是怎么了?段莫离不由一愣,此时才回过味来,何必与她计较,这女人向来嘴巴比脑筋动得快,与她较真儿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他只是……段莫离也说不上自己心里的想法。无奈地摇了摇头。 “哎哎哎,你要什么头啊,不会这会儿你胆怯了,不敢进去了?”叶新月误会了他摇头的意思,低声问。 “别说里面现在……”段莫离差点把实话说漏嘴。 叶新月看着他:“别说什么?” 段莫离在心里冷哼一声。哼,不知好歹地女人。他还不是要安慰一下她胆小怕死的心灵,不然他才没这份儿闲心消耗内力,把人家好端端一个木门弄出个窟窿——还要避开她的注意悄悄地弄。 “别说里面现在有一个毛贼。就是里面现在有千军万马。你段爷也不怕!”段莫离气呼呼地说道,郁闷,还是得改口,都说女人哄哄就没事,可是眼前这个女人不仅哄起来过程异常麻烦,而且出于好心的他还得同时受气。呵呵,要是哪天他修得正果过早地去了西方极乐。这女人绝对功不可没。 叶新月倒是被他自称“段爷”给逗得一笑:“至于么。这么强调自己的男子汉气概,真是爷们儿你就赶紧进去。别在这里磨蹭了,小心那贼人跑了。” 段莫离心道。哪里有什么贼人。不过口中却说道:“跑不了他地,前门外有狼狗守着,而且是大街,他何必冒着险,原路返回不是更快捷?” 叶新月点点头,“有道理。好吧好吧,那你快进去表现一下你爷们儿的气势吧。刚刚那声木头响声别是惊动了窃贼,你小心点。”说道后来她自己都笑了。这位大小姐反扒防盗的警觉性实在太低,哪个小偷半夜跑来偷东西会磨磨蹭蹭的?嫌命长吗?他们这都在外面唠嗑这么久了,里面就算是有几个保险箱也该被盗完了。 看着叶新月不再紧张,说话也越来越玩笑,段莫离道:“好,我进去,你把住门,里面要是有响动你千万别进来,我怕误伤了你。” 叶新月连连颔:“你放心,我绝对不爱好英雄救美。” 一句话说得段莫离差点绝倒:“段爷这就进去,让你知道爷不仅是爷们儿,还是纯的。”显然,他从农户那里听来的话挪用到他这样面孔地人身上是极其具有搞笑效果的。 叶新月就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幸好她提前捂住了嘴,却还是惹来段莫离不满地瞪视。 她挥挥手示意段莫离快点进去。 段莫离也不含糊,转身拉门、进门、带门的动作一次性完成,叶新月在外面蹲守,活像她是也是小偷集团一份子,干得还是最没用地望风地活儿。 段莫离一进前堂,瞬间便适应了室内漆黑的环境。 虽然他已经探得这里面定然没有人,以防万一,他还是将两层楼都检查了一遍。 看来,她要不就是眼花,要不就是真的出现了幻觉。 段莫离站在黑暗之中,想象着叶新月刚刚兴奋亮晶的双眼,这种没脸蛋没气质没身材没大脑只会损人的女人,上天收了她干嘛去?他心里想着,却兀地为她刚刚那句“……不然的话,就是我脑子里的淤血块又捣乱,我出现幻觉了呗。”假装坚强地话感到丝丝心疼。 叶新月在外面,跟小狗一样蹲着,耳朵几乎要贴到门板地那个窟窿上了,刚才她试着朝里面看了一眼,因为位置背光,里面黑不隆冬的什么也瞧不见。她只好挥她地听觉。 只听里面忽然传来些许声音,似乎是人打斗时衣袂破风的声音。 看来自己猜地没错,段莫离一定是将正在行窃的小偷堵了个正着!她不由激动地想。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劫富济贫二人组 段莫离还真没撬过锁。 罪过罪过,他明明不缺钱,却要当一回贼,还不是为了门外那个想象力太丰富的女人。他拿出贴身的匕切豆腐似的切开锁,叹了口气,将抽屉里的碎银子和其余零钱全部拿了出来,然后自己跑到柜台外距离前堂十几张饭桌之间的空地上“左手搏右手”,打拳挥掌,衣袂生风。最后还顺便破坏了一扇窗户。这次“哗啦”一声响,虽然声音被段莫离控制在较低的音量,但是叶新月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过了片刻,他轻轻咳嗽一声,走到门边,轻轻一拉门,叶新月差点直接趴在地上:“进来吧。”他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道。 叶新月忙不迭站了起来:“人呢人呢?”她朝着里面探头探脑,一下子不太适应里面漆黑的环境。 段莫离很干脆地回答:“跑了。” “跑了,怎么会跑了呢?你武功不是很高的吗?”叶新月一听里面没人,不由一愣,此时她已经适应了前堂昏暗的环境,走进去一瞧,确实没人。 “我是大夫,不是捕头。”段莫离淡淡地回答,其实心里有些担心叶新月会看出这一切只是他自己伪造出现的“案现场”。 叶新月问道:“我刚刚明明听到你们交手的声音哪。”“他朝我撒来一把东西,我以为是暗器,躲开之后才现不是,不过他趁乱跳窗跑了。”段莫离伸手将他刚刚从掌柜抽屉里拿出来的碎银子递给叶新月。 叶新月笑道:“看来那人定是觉得打不过你。也不要钱财了,先脱身再说。” 段莫离放下心来,这个女人真好骗,显然相信了。呼。不枉他忙乎这么久,希望她不要觉得她自己脑中的淤血块更加严重,出现了幻觉。 “大概吧。”他应道。 叶新月眼神亮地看着这些钱。半天冒出一句:“小茉莉。你知道什么叫黑吃黑吗?” 段莫离一怔。仔细看看她那一脸财迷地模样。不由失笑:“你是不是想私吞赃款?” 叶新月讪讪一笑:“这个嘛。你看我们白天吃饭地时候。店掌柜地让小二去驱赶在门外乞讨地乞丐。连口饭都不赏。也不是什么善人啦。我们这叫劫富济贫。”她乐滋滋地将段莫离手里地零钱拿过来。 “慢着。你要想济贫。我可以带你去。”段莫离忍住笑。对她说道。这女人自己爱财就直说。偏要打个劫富济贫地旗号。 “去就去。”叶新月说道。 段莫离点点头:“我们出去吧。反正这里也已经这样了。我们不走。若是一会儿被人瞧见。有口也说不清。加上——”他拉长声音。看着叶新月手里地碎银子。“这些赃物。我们俩要吃雌雄大盗了。” 叶新月吃吃地笑:“你一个人就可以当雌雄大盗了。” 段莫离瞪了她一眼,带着他离开了客栈前堂。 深夜的街上没什么人。这条街上也似乎没有妓院赌坊这样的销金窟,所以显得格外清净。段莫离和叶新月在街上晃了一会儿,便找到了一个散着阵阵恶臭的小胡同,果然有乞丐在里面睡觉。 “我去吧。”段莫离拦住叶新月,“里面脏乱,你在外面等着我。” “哦,好。”叶新月点点头,将钱都递给段莫离,然后看着他走进小巷。 那些乞丐大概在这微凉地夜里,露天睡得也不踏实,又或是虫蚤咬得太厉害,又可能是段莫离没有可以隐藏脚步,这些人都醒了。吩咐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美得有些不切实际的人,仿若仙人出现在自己地面前一般。 与白天束着时表现的英挺男子气不同,此时的段莫离出来之前本是打算躺下歇息的,一头黑披散下来,身上也未穿白天地淡蓝色罩衣,而是一身白色广袖单衣,夜风拂动,衣袂飘飘,长轻舞,竟似飞升前的谪仙一般。 他没有开口,只是飞快地在每个乞丐面前放下一小锭碎银子,或一大把铜板。那些人则呆呆地仰望着他,就好像看着神仙一般。 叶新月在他身后,看着他优雅从容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怀疑:这个男子真的是那个跟她拌嘴吵架的段莫离吗?这个男子真的是那个凡事别别扭扭的小茉莉吗?为什么此时她见到地他一点也不像了呢? 少年时,兄长段桑在江湖上名噪一时,树敌众多,说是保护他,便将他置于一个与世隔绝地境地。后来,因为仇家要逼兄长出来,他和齐云舞一起被捉去做了人质。齐云舞死去,为了保住兄长的血脉,他带着锦儿心甘情愿地生活在那个村子,本性善良地他不惜违背自己的原则,用解药威胁村民,不让他们兴起伤害锦儿地念头。他会累的吧?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肯定是会累的吗。他有多少时间是在为自己活呢? 叶新月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间想了很多。她总是心疼锦儿的孤单,但是段莫离何尝又不是孤单的呢? 段莫离回到巷口,那些乞丐们倒也没有一人敢站起来跟着他,他一转身消失了,乞丐们才恍如梦醒一般。 段莫离朝躲在巷子口朝里看的叶新月一笑:“一个人站在这儿害怕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叶新月这才现自己将表情摆在了脸上,连忙换了一脸不屑:“谁害怕了,只是忽然现你这朵小茉莉还有那么点迷人,所以一时有点愣神。” “哼,被我迷住了吧,直说。我不会笑你的。”段莫离忽然拉住她,轻轻一托她的腰身,叶新月正要拍掉他的手,顺便说一句“别占老娘便宜”。他已经带着她飞上屋顶了。 呃,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叶新月地脸有一瞬间有些红。不过段莫离倒也没有注意到,只是对她一笑,刚刚的玩笑他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对她低声道:“劫富济贫完了。难道不想看看人家是不是感激吗?” 叶新月被他一说,倒也真的好奇起来。但是身在瓦房屋顶,她可没有那么好的平衡力,她自然而然地抓住了 正太养成指南第31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了段莫离地手臂,然后将头伸了过去。看着巷子里的情形。 其实此处距离莫遥和那个女杀手所站的庙宇屋顶不远,不过幸好在他们出了客栈没多久,莫遥便已经和那女子分道扬镳。所以四人才没有遇到。 只听巷子里的乞丐们议论纷纷。 “刚刚不是我在做梦吧?” “你做梦我难道也在做梦?” “啪——” “哎呦我的亲娘咧,你格老子干嘛打我?” “原来你知道疼啊?看来我不是在做梦……” “啪——” “孙子你作甚地打你爷爷我?” “我也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叶新月不由捂住嘴偷着乐,这些人也真是逗。 段莫离见她站在屋顶上笑得有些脚下打滑,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心点。”他不由将她搂得紧了一些。 “你说,刚刚那人干嘛给我们钱啊?” “好人哪!” “肯定是大侠。” 随着这句话。叶新月抬头看了看段莫离。他脸上也有得意地笑容。下面的乞丐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我呸,你见过这么美地大侠吗?” “那倒真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 “那……” 有个乞丐快步跑到巷口。东张西望了一番,回来连声道:“不得了。不得了,这一会儿功夫,刚刚那人已经不见了。”其实是因为他的视线有盲点,叶新月和段莫离站在一旁的屋顶上抿嘴直笑。 忽然,好几个乞丐跪了下来。 “他们要干嘛?”叶新月问段莫离。 后也疑惑地摇了摇头。 “多谢菩萨显灵,多谢仙女下凡……”这些人竟然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虔诚无比地磕起头来。 段莫离原本清丽美艳的容颜,不由有一些扭曲。 叶新月在旁边已经捂住嘴乐疯了。 段莫离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你要是敢笑出声,我就把你从这儿直接扔下去。” 叶新月吃定了他是口硬心软地小茉莉,丝毫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甚至故意那手肘去推搡他,口中连连道:“呵呵,我就是笑出声了,你倒是扔我下去啊,你扔啊,你扔啊……” 段莫离气得眉毛拧成一团。这女人是算准了他心肠好是吧。 叶新月本来就是被他半搂在怀里的,此时用手肘推搡他,却让两人的接触更加亲密,段莫离先觉察出不妥,身子不由有些僵硬。 叶新月向来缺根筋,此时又是她认为很好的嘲笑段莫离的机会,哪里会放过,只是一个劲儿地口头加肢体语言进行挑衅。 段莫离一方面被她的话气得不行,另一方面却又感觉两人此时地距离更近缩短,却又不好开口点明,最后索性牙一咬:“我这就把你扔下去。”他其实只是假装做了一个动作,目地一来是拉开两人的距离,二来则是顺便吓唬吓唬这个得意洋洋地女人。 却不想叶新月却以为他来真的,差点“呀——”地一声尖叫出口。 段莫离生怕下面的乞丐现他们在上面,连忙拉她入怀,捂住她的嘴。 叶新月也因害怕自己摔下去,紧紧地抱住段莫离。 一时间,以别人的眼光看来,两人简直如同亲密无间的恋人般拥抱在了一起。说的分割线有个“特别嘉宾”出现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平行的一夜 这么亲密无间的姿势,连神经粗得和海底光缆没两样的叶新月都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了。她稳住了脚步后,轻轻在段莫离怀里动了动。她想要脱离他双臂围出的这个空间,但是又担心自己掌握不了平衡,会从屋顶上掉下去,所以动作不是那么明显。 “我……”她刚刚开口,段莫离已经不着痕迹地将与她稍稍分开,顺便打断了她的话:“时候不早,我们走吧。” 叶新月微微低头,轻声说道:“好。”她难得地没有继续调侃他。 两人不约而同地没有看向对方的眼睛,空气里有种说不清的气氛弥漫着。这种气氛过了微妙,却又还没有到暧昧,模糊着却让人不知所措着。连夜风吹到这里,都好像静止了一般。 段锦听着叶新月和段莫离的脚步走远,只是静静地躺在他的床榻上,在黑暗之中眨着眼睛,睡意全无。 姑姑和他去哪里了? 等了大概有一刻钟,他失去了耐心,盘腿坐起。想了想,他下床走到门边,打开了门,没有犹豫地推门走进了叶新月的房间。 他关上房门后,转身来到了叶新月房间的窗户前,这窗户是正对着与前堂到这座楼之间的院子的,他动作顿了顿,随即将窗户轻轻开了一点,向外望去。他见到叶新月和段莫离正站在窗户正前方进入前堂的门前,两人得很近,似乎在说些什么。月光淡如水,将那两人照得绰约起来。院子里树影斑驳。他们脸上的表情段锦看不真切,这反而让他心里不那么难受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他应不应该难受,亦或他为了什么难受。 随后,他见到段莫离似乎弄开了那扇门,然后回头轻声吩咐了姑姑一句,便进入了前堂。 段锦的心里生出疑问,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月亮在云中轻移,月光照在叶新月地脸上。他见到她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就好像……在期待一场游戏? 这个念头让段锦心里地疑惑更加大了些。 看到段莫离过了一会儿开了门。让叶新月进去。段锦便关上了窗户。 他在黑暗地房间里站了一会 这一路上。虽然他们地脚程不快。但是也算走了挺远地了。这些天陆续生了一些事情。姑姑看起来比在村子里时要显得开心。也许是因为出来走了走地原因。 不过。见到姑姑开心。他心里也觉得放心。姑姑脑中淤血块地事情。他比谁都紧张。可是在姑姑眼里。他只是个孩子。很多事情她都不让他知道。不是不愿让他知道。只是不希望他知道。姑姑总想着保护他。 他想起当初他们一起被人掳走时,姑姑被困在木箱里,得知木箱夹层满是后,却还是急切地喊着他的名字。他也想保护姑姑。只是姑姑却似乎不想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几乎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时。他似乎听到了轻微地动静。 似乎有人走上这长廊来。 这人定然不是姑姑,他熟悉姑姑的脚步声。姑姑身体有恙。且不会武功,这样轻盈的步伐定然不是她地。可是。却也不是段莫离的。段莫离不可能留下姑姑自己一个人回来。 他猜得不错,叶新月现在和段莫离还刚刚到达里面住着乞丐们地小巷门口。 此时,莫遥已经回到了客栈,他是越过后院的围墙进入后院,然后再进入住宿的那座楼的,因此并不知道前堂生的事情。 他走进二楼他们所在楼层的长廊,经过叶新月房间地时候,他的脚步顿了顿,随即推开了叶新月房间的房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他站在门前,看向床铺位置,隐约见到一个人盖着被子躺在那里,呼吸均匀。 他走了过去,近床边。 呵呵,这是名副其实的蒙头大睡吗?他见到一个被子将人从头到脚裹得严实的人。他将手轻轻地放在了棉被上,约莫是被中人颈部的位置。然后,手指轻点,点住被中人的睡|岤,然后犹如上次,他刚刚赶到找到叶新月地村子,半夜扼住她地咽喉,手掌不曾用力,但是内力却已经灌注入掌中。 今天,手下的回报让他很想杀了这个女人一走了之。她到底是怎么做到把自己失踪那段时间地行踪全部隐藏起来的?那一段时间就好像成了一片空白似地。 纪事册的事情不仅没有一点头绪,反倒更显扑朔迷离。 当然,莫遥就是莫遥,除了面对弟弟远儿时有需要拼命才能压抑住的感情,和内心炽热,无法冷静。其余时间,其余事情,他却总是理智大于情感。 所以,他很快松开了手掌,静静地在叶新月的窗前站了一会儿,没有解开对方的睡|岤,他转身离开了。 听见门合上的声音,过了有半刻钟,本该被点了睡|岤的人,却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段锦拿下盖在身上的被子,冷冷地看向紧闭的门。 他的眼中射出一丝寒光。 原来,他一直错看了莫遥,他不是真正会关心姑姑的人,不是真正会对姑姑好的人,不是真正会保护姑姑的人。 相反,他会给姑姑带来危险。 刚刚,段锦一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立刻转身躺到姑姑的床上,顺便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他只是想看看,是谁半夜未经姑姑允许,便潜入姑姑的房间。不管怎么样,这样的人对姑姑都是不利的。尤其。姑姑忘记了过去地事情,也许会有一些过去与她有过节的人来找她。 当莫遥近床铺的时候,虽然他用被子将自己的整个人都盖住,但是他还是闻出了莫遥身上的味道。 不是香气,只是一种气息,莫遥身上独特的气息,让段锦立刻认出他来。 他的心里本来立刻生出些许微酸来。 为了什么? 为了半夜这个叫莫遥的男子可以随意进入姑姑的房间吗?或许吧。 又或许,其实他真正在意的是这个行为背后所表示地那种亲密的关心。 这时,他感到了一双手覆在了被子上面。 本来,他以为这会是一个很亲密的举动。但是事实上,却不是。 令他感到意外地是,莫遥竟然想点姑姑的睡|岤。幸好。此时躺在被子下地是他。显然,莫遥将与姑姑体型大小差不多的他误认为是姑姑。 更幸运的是。为了防止进入房间的人是什么歹人,他盖在被子下的身躯与床铺枕头所放位置正好相反。应该是头部的地方其实是他地脚。 所以,莫遥没有点中他的睡|岤,但是他也没有立刻现身。 现在,莫遥的真实面目已经暴露在他面前,对方在明。他在暗。他自知现在并非莫遥的对手,此时贸然与他争斗自己肯定会吃亏。想得更加糟糕一些,若是他此时丧命,那莫遥的真实嘴脸姑姑无从得知,那样她更是危险。 这样的人竟然会是姑姑的未婚夫。说不定,当初逼得姑姑宁可出家,宁可寻死地人。正是他。 段锦在心中暗忖。他需要躲过此时,不让莫遥察觉。这样日后他才可以处处提防他对姑姑不利。总有一天,他会变得强大起来。那时候再与莫遥对决,胜算会高。之前地等待是必须的。而且,莫遥找到了妙手华佗。不管莫遥出于什么目地,至少妙手华佗是姑姑最后的希望。在姑姑康复之前,杀了莫遥对姑姑也没有太多好处。 瞬间,段锦地脑中瞬息万念。 所以,他只是继续不动声色地躺在被子里。 他也做好如果莫遥掀开被子,他便出其不意地出手,希望这样可以占得先机,只要能支持到姑姑与段莫离回来,他便有了援手,也有机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姑姑。 但是,莫遥没有掀开被子,但是他却似乎要扼住叶新月的喉咙。 实际上,他握住的,是段锦的脚踝。 段锦从床上下来,脚踝并不疼,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脚踝皮肤下,肯定已经受到了一些伤害。 他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而且脚踝比起颈项来,要坚韧的多。若今晚置于莫遥掌下的确实是姑姑的脖子,那后果会是怎么样的? 他确定莫遥已经不在长廊里了,这才将床铺稍稍整理,恢复成他为上床之前的样子,随后回到了自己房间。 重新躺回自己的床上,他一点睡意也没有。但是仅凭他现在知道的一点关于莫遥的事情,还是无法知道对方为何要威胁到姑姑。他对于别人的恩怨并不感兴趣,除非与姑姑有关。 他在床榻上轻轻翻了个身,月光自窗户外照进来,寒霜一般地披了他一身。他侧卧的背影显得那么孤单,却又那样倔强。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此时的他显得更为警戒,没一会儿,他再一次听到了脚步声。 不过这一次,他确信是姑姑喝段莫离回来了。 虽然没有听见多少响动,但是他确信对面房间的门开了又关上。 紧接着,他所在房间的房门也打开了…… 段莫离走进房间,先便是看向锦儿所睡的床榻。说实话,即便是锦儿独自一人住在静心庵后院时,他每夜都要去看他几次。离开那村子后,他几乎从没有让锦儿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见锦儿呼吸平稳,侧躺着睡着。段莫离不禁放下心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多事之秋 “段莫离,你磨蹭半天做什么去了?”叶新月不禁打了个呵欠,问最后一个上马车的段莫离。(秀书网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早上吃完早饭应该上路的。段莫离却回房收拾了好一会儿东西。 “你不会是太困了,又睡了个回笼觉吧?”她笑嘻嘻地问。 “东西太多,收拾了一会儿。”段莫离淡淡地回答,倒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反驳叶新月的话。 叶新月讨了个没趣,耸耸肩不再提问。 今天早上,客栈一开门,前堂被盗的事情简直要闹翻了天。先是掌柜的把手下的小二们训了一顿,怀疑了一会儿内贼后,又嚷着要报官。早起的客人们俱是瞧热闹一般看待这件事情。因为要赶路,叶新月一行也是早起吃过饭打算继续上路。段莫离可没有叶新月那么坦然,后一边吃早饭,还一边兴趣盎然地看着掌柜肉疼被“盗”的钱。尤其是当掌柜和小二在骂那小偷多么无良,多么挨千刀的时候,她居然还在旁边点点头,吃吃小菜喝喝稀粥,仿佛掌柜跟小二的叫骂声与仙乐无异。 倒是他这个“帮凶”、“从犯”,被人家说得有点坐立不安,草草吃完早饭,他就借回房收拾行李之际,趁着客栈掌柜不注意,放了一些钱在掌柜的房里。比起昨晚他拿的和破坏了窗户锁头的钱,只多不少。估计掌柜的回房看到这笔钱,得愣上很久的吧。 不过,这些事情他也不打算告诉叶新月,不然绝对会打击到她昨天晚上“劫富济贫”的侠义感的。 段锦坐在叶新月左手侧,一如往常般安静。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坐在叶新月右边的莫遥,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翕动,微微垂下,盖住了眼中的寒光。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沉得住气,能沉得住气的话又能沉得住多久的气。但是,为了姑姑,他总要试一试。 昨天夜里他回到自己房间后。一直没有睡着,心里寻思许久,还是摸不透莫遥的居心。他吃不准事情要不要告诉姑姑。若是说了,姑姑知道后会不会信自己?他想到这个问题时,心里微微涩了一下,不可避免地去猜测自己和莫遥在叶新月心里地地位。孰轻孰重。 想到这些,他忽然有些心烦。但是,为了避免自己翻身太多次会引起段莫离的注意,他保持着侧卧的动作一直到天亮。此时他的单肩不由隐隐麻。 莫遥看着叶新月神气活现地与段莫离说话,心里微微有些诧异,虽然昨天他扼住她喉咙时是先点了她的睡|岤的,并且他施力地手掌与她的脖子间还隔着一层棉被,但是今天叶新月微微感动喉咙不适也是很正常的。可是他此时听她说话声音全然清晰与平时无二,连些许的沙哑都没有。他的心里微微有些疑惑,难道昨日自己不知不觉之中,留了很多余力吗? “新月。你精神看起来不错。只是眼下怎么有些青。睡得不好吗?”莫远微笑着问道。 “床铺睡得不太舒服。”叶新月随便扯了个理由。不管如何。说谎骗莫远这样地好脾气。她有点于心不安。 莫远倒是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车夫已经赶着马车出了。 “对了。曾夫子拜托我们要找地人大概在什么方位。我们是正好就可以路过。还是要绕行?”叶新月问一旁地莫遥。 莫遥回答:“不需要绕行。以我们这两天地速度来看。大概还要走半个月才能到那附近。” 叶新月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一把年纪地曾夫子说起自己的初恋情人时眼中闪着的光芒,不由感叹了一句:“曾夫子倒也是个痴情地种子,这世上不缺无价宝,缺的是有情郎。只可惜,这有情人却不一定能终成眷属。” 莫遥一笑:“新月,你这话可是意有所指?” 叶新月一愣,连连摇头:“我只是有感而而已。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 莫遥英俊的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轻轻搂了搂她的肩头,随即道:“我也是说笑,你也别多想。” 叶新月嘿嘿傻笑,只觉得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显然不是莫遥,因为这只手比莫遥的手要小,她一低头,迎上了段锦黑若琉璃的眸子。她浅浅一笑:“锦儿。你怎么也眼下青。难道你也认床吗?” 段锦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马车在路上行得很快,许是因为官道平坦。马车内大家都安静地坐着,或是望向马车窗外沿路飞快倒退地风景,或是坐着闭目养神。叶新月晚上外出活动,此时经不住马车颠簸,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她一觉醒来,看看窗外,日头已经过了最高点渐渐向下行走,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她一愣。 莫远一见她醒了,朝她笑道:“见你睡得香甜,我们便没有叫你。” 其实,刚刚叶新月睡着后,整个车厢便彻底安静下来。其实同行的人里,最爱说话的人就是叶新月。而因为有叶新月,所以喜欢与她拌嘴的段莫离话也便多一些。莫遥莫远的话都不算多,段锦更不用说,除了叶新月与他说话,其余时间完全沉默着。 叶新月睡着后身子轻轻歪斜,过了一会儿便将头颅在了莫遥肩头。由于睡得时间太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她脖子酸得很,不由伸手去捏了捏脖子。 此时,她的肚子不由咕噜响了一声。 莫遥低头看向她:“饿了?” 叶新月老实地点了点头:“嗯。早上吃的稀饭,现在的确饿了。” 莫遥温柔地一笑,看起来与任何一个关心自己未婚妻地未婚夫没什么两样:“远儿,让车夫停下来吧,我们吃点东西再走。”最后一句他是对叶新月说的,后点了点头。 叶新月对于这种半路吃东西的行为挺开心的,对她而言,这跟野炊差不多。 段莫离一脸厌嫌地看着她道:“喂,赶紧把你的嘴角擦一擦吧,这么大的人睡觉居然还流口水。” “嗯?”叶新月下意识地一抹自己的嘴角,啊——居然真的流口水了,简直丢脸丢到家了。她忙不迭地擦掉口水,她的动作不由让莫遥和莫远失笑,连一旁地锦儿都抿了抿嘴角。 叶新月一眼瞥到莫遥肩头一滩湿湿地痕迹,不由脸有些烫:“啊,我的口水沾到你地肩膀上了。”她第一反应是拿着袖子去擦,可是这又不是她的嘴角,一擦就能擦干净,莫遥笑着捉住她的手:“好了好了,别忙活了,让它自己风干吧。”说到后来,他的笑意已经完全遮盖不住了,弄得叶新月很不自在地在自己的位置上扭了扭,哎,早知道刚刚就不睡了。 莫遥放开她的手,轻轻替她理好压扁的刘海,动作轻柔而细致。 莫远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虽然脸上也是笑着的,心里却有一丝怅然。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放开兰蔻,哪怕她现在是已经忘记了自己未婚夫的叶新月,她也终究不是属于他的。 他虽然嘴角依旧上扬着,虽然依然在微笑着,但是他的眼神却避开看向眼前这对幸福的人,他们的幸福让他有些难以直视。 莫遥一丝不差地感受到弟弟莫远此时的心理活动,他脸上的温柔笑意不由更加温柔起来。 段锦看着坐在姑姑身旁的男人,如果不是昨天晚上他亲身感受到对方要对姑姑不利,他如何也想象不出来此人的真正面目的。此时,他看着莫遥的笑容,只觉得那笑容着实冰冷,就好像一副面具,套在了莫遥的脸上,若是扯下那面具,下面会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孔。 姑姑决不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段锦在心里想着,他看向叶新月的眼神有一丝的忧心忡忡。 一直慵懒地在车厢内壁坐着的段莫离,此时也笑着,但是他已经捕捉到了段锦眼神之中对莫遥的敌意和他看向叶新月时的担忧。这孩子是不是现了什么?他想着。 他从来没有忘记莫遥出现的第一天晚上,扼住熟睡之中的叶新月时那种冷酷的表情。 想必莫遥也必定知道,不论他现在表现得对叶新月多么的温柔体贴百般呵护,在段莫离的眼里都是假的。 但是,这是一场演员卖力演,观众耐心看下去的戏,莫遥戴着他温柔的面具,笑意盈盈地扮演着他温柔好未婚夫的角色,段莫离在台下心里冷笑,却不动声色地看着。 现如今,真正被蒙在鼓里的人,除了叶新月,只剩下莫远。 车夫停下车后,他们便陆续地从车上下来了,拿着离开上一个客栈时买的食物和干粮,大家席地而坐,吃着旅途之中又一顿平淡无奇的午饭。 这时,官道上忽然出现的一群人,不禁吸引了身在路边的他们的注意。 这些人来自跟他们同一个方向,奇特的是全部都是披麻戴孝,就好像是送葬的队伍一般。一般人若是见到这样的,总要避开不开,免得触了眉头。但是,连莫遥看向这些人的目光都显得惊讶不已。因为这些人稀奇就稀奇在,明明是送葬的队伍,却看不到一具棺材。若是他们是送葬的,送的又是谁的葬?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倾城笑夺命药 “他们这是做什么?”叶新月嘴里还咬着肉馅儿馍,眼睛却盯着那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她发问的对象自然是其余人。“怎么见不到棺材?” 不过,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就连莫遥的眼神之中都透露出惊讶,显然连他都不知道眼前这群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段莫离也冷冷地看着这些虽说披麻戴孝,但是脸上没有丝毫悲切之意的人。 走在送葬队伍对前面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她不停地用手帕擦拭着双眼,走起路来几次都差一点被路上的石头绊倒,多亏了一旁有个青年男子时不时地扶她一把。 一阵风吹过,女子的孝衣下摆被吹起,露出里面红艳的衬衣。 叶新月眉毛一动,低声说道:“又是假哭,又是红衣,看起来不像家里死了人的,倒像是替别人家哭丧的。” 其他几人听她的话,也觉得有理。只有段锦对于这些东西不甚懂得,所以不解地看向她。 叶新月虽然喜欢管闲事,但是这种闲事可不好玩,她只是多了句嘴,说出了心里的看法而已。 她低低的一声话说完,只听到一声冷冷的笑声仿佛近在耳畔似的想起:“确实呢,我是替别人哭丧呢。”那声音轻且细,虽然娇笑连连,却叫人听得毛骨悚然。叶新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惊惧地看着眼前正在经过他们面前那条路的长长的送葬队伍。 “不知尊驾是谁,我们只是路过此地,不曾有叨扰之心。若是无意之中冲撞了各位,莫某道歉,还请各位海涵。”莫遥上前一步,朗声对那送亲队伍说道。他们每个人都听见了那女子的话。对方似乎来者不善。 送葬的队伍这时停了下来。这队伍行走时叶新月还只是觉得里面的人走得整齐,但是此时看他们停下来的这个动作,她才忽然发现,这送葬的队伍每个人的步伐合在一起都显得太整齐了。整齐的好似军队一般。 “你可真会说话。”走在队伍最前面地那个年轻女子不由笑了笑。她是个很美地女人。不禁美得倾城。还美得。因为她地笑容很。其实。你仔细看她。并不会觉得她笑得很不正经。但是她地笑起来却真正地迷人得很。有一股子天真地劲儿。她肯定也知道自己地笑容有多迷人。所以从她开口说话。她就一直笑着。 男人多半都喜欢女人天真地笑容。一个女人如果太聪明。就不容易招男人喜欢了。所以真正聪明地女人。多半会笑得天真。让男人在不知不觉之间放松了心思。即使两方所处地境地不同。甚至是敌对地。但是这笑容就好像能在无形之间拉近彼此地距离一般。 这女子就这样盈盈笑着。虽然她停下来后并没有向叶新月所站地路边多走一步。可是却让人有种感觉。好像她无形之中已经走过来很多步了似地。若不是此时她出现地方式太诡异。周围地气氛太特别。或许谁都不会对有着这样一个亲切笑容地女子起什么疑心地。 不过。从头到尾。这女子说话时。眼神扫过了率先开口地莫遥。一直保持微笑地莫远。表情淡漠地段莫离。甚至是面无表情地段锦。可她就是没有看向叶新月一眼。虽然她开始那句话是对叶新月说地。但是从她地眼神看来。就好像把叶新月当做空气一般。 也许因为她知道。在这群人里。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她地敌手。每一个人都可能会跟她交手。除了叶新月。叶新月不会是她地威胁。反而如果她能看准时机将这个眼睛看起来亮闪闪地女子抓过来。反倒是可以将其作为要挟对方地筹码。 “那你替谁哭丧?”叶新月问道。也许是这女子地笑容对男子而言是蜜糖。对她却不奏效。她问这么一句纯粹是因为看出来这女子出现得突兀。但是莫遥、莫远和段莫离眼中却俱是一瞬间清醒。刚刚他们竟然不知不觉在这女子地笑容里放松了警惕。他们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眼前地这个女子。 女子见叶新月一句问话将其余几人纷纷带得清醒,倒也不着恼,只是朝她和善地笑了笑:“我要为我仇人送葬哭丧。” 叶新月奇道:“既然是仇人,送他去死便也是了,怎么还为他送葬哭丧?” 女子一笑:“因为,我的仇人是个很出色的人,死了可惜。” 叶新月不由问道:“你的仇人是……” “我的仇人,姓段。”女子笑嘻嘻地回答。 段?!叶新月一下子便想到了小茉莉和锦儿。不由脸色一变:“你……” 送葬队伍的人已经向着他们聚拢。大有要将他们围起来之势。 莫遥莫远已经做出迎敌准备。 段莫离寒住一张俊颜,抽出他的剑。段锦地表情、反应加动作简直和段莫离一样。只是,许是天生的性格,他一张小小的脸上,却满是杀气。他看起来还是少年清俊的模样,一点也谈不上凶恶,但是偏偏叫人一瞧见他便不知怎么地就全身发冷,掌心也不停地沁出冷汗。 段莫离站在最外面,接着是莫遥和莫远,而段锦则在最后面,挡在了叶新月前面。 那女子咯咯笑着:“果然是段桑,即便你换得了模样,改得了年龄,变得了身形,可是谁又会像你这般天生煞气?” 这一席话,反倒将叶新月等人说得俱是一愣,连段锦的眼中都有着片刻茫然。 就在叶新月还在猜测,刚刚那女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时,一群人已经短兵相接开打了。 那女子一直带着笑容,随着形势触发,她立刻退到了一群人最后面,而令人惊奇的是,想不到这么多送葬队伍中的人,俱是年轻男子,有一些依稀还是少年模样。 叶新月不由奇怪,段桑十几年前死去,他的仇人当时若年轻,现在也该人到中年了,哪里来得这么多仇人还是年轻后生? 若非如此,那这些人都是听命于已经退到最后地那女子吗?这女子看起来也不过刚过二十地年纪,当年段桑在世的时候,她还是个小毛丫头,又是如何结地仇?难道她也是所谓的武功天才,人家女童刚刚会走路时,她已经会舞剑?并且还与段桑过招? 这女子的武功好不好,叶新月不清楚,她只知道对方的轻功很不错,而且很爱笑。即便看着她这方的年轻男子有几个已经丧命,她依旧是笑着的。 只是,与刚刚银铃一般悦耳甜美的笑声不同,此时她的笑容是无声的。那种笑容表明着,对于为她死去的那些生命,她一点也不心疼。 “你弄错了,我们这里没有你的仇人!”叶新月被段锦护着,在最后面几乎最最安全的地带。她觉得这些死伤是多余的,可以避免的,而她又不会武功,唯一能做的就是口头上帮帮忙。 但是,对方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又怎么会就此罢手。 倒是莫遥似乎认出了对方:“笑笑,你与段桑有仇?”他一剑刺穿迎面向他挥剑的一个少年,眉头不皱一下,只是看向对面的 叶新月倒是被莫遥这样亲昵的称呼给弄得一怔,搞了半天,莫遥居然认识这女人?那他刚刚怎么不说? 莫远似乎也有些惊讶:“哥,她是……” “她叫笑笑,因为她很爱笑。”段莫离虽然是大夫,但是对于敌人,他一点也不仁慈,尤其是对方一开始就提到他兄长段桑的名字,事情便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他一开始也想不起对方那个女子是谁,只是觉得她的笑容很有魅惑力,心里隐约有一丝熟悉。此时,见到她站在一干为她卖命厮杀的男子背后无声地甜美微笑,一个他遗忘了很久的人名忽然显现。这个名字叫笑笑的女子,笑起来曾经值千金,更值得男人为她送命。他之所以一直想不起这个女子是谁,是因为这号人物他只是听说过,还从未见过。她竟然如此年轻么?他心里吃惊不已,不敢贸然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直到莫遥也认出了这个女子的身份。段莫离这才敢肯定,眼前这个看起来年华正韶的女子,便是笑笑,一个十几年前便是这般年纪拥有着致命笑容的女子,笑笑。 他脑中瞬息万念,虽然笑笑的话并没有点出他是谁,对锦儿的指认也很奇怪,但是她明明白白是冲着兄长而来的。她与大哥到底有什么仇怨?此时的情形容不得他慢慢细想,听到莫远提问,他便代莫遥答道。 不过,他简短的解释不仅没有让莫远明白,更没有让本就一头雾水的叶新月明白。段锦对于面前之人到底是谁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人刚刚说的话,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和父亲年轻时很像,不然怎么会有人将他错认成父亲?而且听那女子的话,又似乎不是错认那么简单。 有人渐渐看出叶新月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却是现在他们认为是“段桑”的少年保护的对象。当莫遥莫远和段莫离还在与其余人缠斗时,已经有四五个人越过刀光剑影的空隙,直逼段锦和他身后的叶新月而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可信任 十几年前,江湖上最美的女人叫笑笑。她有最白皙娇嫩的肌肤,最清澈明亮的双眼,最漂亮迷人的面庞,最曼妙动人的腰肢。当然,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她还有最甜美诱人的笑容。 女人是用来被人爱的,所以要可爱。笑笑就很懂得如何让自己可爱。基本上被她迷上的男人,没有能再清醒过来的。因为有些人迷上了会误终身,有些人迷上了则会误性命。为她丢了性命的男人不计其数。 其实笑笑的武功高不高,并没有人知道。因为她没有亲自动手过,一般总会有一大帮男人为她卖命。如同女人是被人爱的,所以可爱的道理一般,笑笑显然知道男人是用来依的,所以要可。被她迷上的男人一般都很可,为了她不惜丢掉性命。 笑笑和段桑有什么过节,段莫离并不清楚。他一直与世隔绝地生活在哥哥为他制造的安全里,笑笑这个女人的名字段桑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得知一些江湖上的事情,都是后来齐云舞准备分娩和打算报仇的那段时期,他才有机会听到齐云舞偶尔说一说的。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齐云舞的生命也在一点一点的耗尽,齐云舞所说的事情,是希望他能对江湖多做了解。她准备了如何去复仇,也为段莫离和段锦铺好之后以毒制人的路。但是,她知道这还不够,江湖上曾经作为段桑敌人的人太多了。她也是后来才与段桑走到一起的。而遇见她之后,段桑身上的杀孽少了很多。她只能依记忆之中江湖上的传闻和段桑偶然提起的一些事情来搜寻可能还存在的仇家。但是,为了避免让段莫离太过忧心,她只是会偶尔提一提一些人的名称和他们在江湖上生存地方式及喜好。笑笑便是齐云舞顺带一提的人物之 此时,这些欺身向前逼近段锦和叶新月的几个年轻男子显然便是替笑笑卖命的人。不过,也许是因为他们误认为段锦是段桑,对他颇为忌惮,虽然扑将过来。真正到了他面前,却又动作迟疑不敢前进了。 “大家小心。”笑笑温柔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贴心,几个人纷纷回头朝她一笑。段锦看准这个时机,先下手为强。也许是因为在他心中没有所谓地道义之分,他也并不清楚江湖中人自诩正道中人是不会在别人的背后出手的。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一点,若是此时背向他们的人是自己和姑姑,这些人也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对他们出手的。 亲眼见到刚刚还朝自己回一笑的几个人下一秒便死于眼前,笑笑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段莫离神色一沉。在这女人眼中,这些死去地人是死不足惜的。就好像一百个死去的美女,比不上一个活着的普通女人一样。在她看来,一百个死了的英雄猛士比不上一个活着的懦夫。 而且。当他们还没有解决完那些围攻他们的人时,笑笑地身影已经开始后退了,她一边笑着一边离开了这里,却没有人能阻止得了她。 厮杀完毕之后,看着周围遍横地尸体,叶新月撑着膝盖弯下腰不停地呕吐,满鼻腔充斥的血腥气和刚刚目睹的杀戮大大超过了她能接受的底线。她整个人都颤抖着。几乎快要站不住,身上几处挂彩的段锦连忙一手将剑反插入地,一手扶住她:“姑姑。”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叶新月反对杀戮反对暴力他也知道,只是刚刚的情况确实只能以暴制暴。 这一次,叶新月没有像上次目睹他杀死那三个杀手那样拒绝他的触碰。 段莫离四下查看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死了,莫遥和莫远则走了过来。 “新月。你怎么样?”莫远担心地看着她。不知她本就虚弱地身体承受得这样地刺激否? 叶新月抬起头。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面色又是一阵青。张口便又吐出一些东西。 段锦轻轻扶着她地背。帮她顺着气。他明显感觉到手掌下她地颤抖。 在两方没有交手之前。叶新月与笑笑对话毫无异常。但是许是之后厮杀地场面对她地震撼太大了。她受到不少惊吓。刚刚一直忍住。不想让自己成为锦儿地包袱。此时见威胁俱已消除。她神经一松。立刻觉得胃部一阵痉挛。 “水。”帮助他们一起应对敌人。此刻回到马车一趟地车夫。拿来了放在车厢里地水袋。递给叶新月。 叶新月只是低着头。吐得晕头涨脑。莫遥接过水袋。递给她:“新月。喝点水。” 叶新月拿起水袋喝了几口水,觉得嗓子这才没有那么难受。 她咳嗽着,直起身子看向四周,皱着眉压住胃中的翻滚。 段莫离走到她身边,见她脸色一片惨白,问道:“若是很难受,就不要站在原地,去不远处走走转一转。” 叶新月也感觉自己的肺部十分有必要换一换 正太养成指南第32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换新鲜的空气,不然那血腥味简直让她头晕。 “别走太远。”莫远见莫遥扶住了叶新月,便说了一句。他转身看向地上的尸体,不由轻叹一声。他想起了自己过去颠沛流离的童年,也是这般充满杀伐。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尸体了,他的眼中有一些悲悯。 段锦并没有因为莫遥陪着叶新月而就此离开她半步。 “有锦儿陪着我就好。”叶新月勉强一笑,对一旁的莫遥说道,“刚才你在外围与人交手,想来也很累,休息休息吧。” 莫遥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好,你们就在附近,别走太远。” “嗯。”她看了一眼有些心事重重的段莫离,知道他是在意笑笑说的话。她抿了抿嘴唇,她也搞不清缘由,找不到安慰他的话,只得叹息了一声。段莫离似乎感觉到她看向自己的视线,微微扬眉,却也不说话。 “锦儿,我们走吧。”叶新月掉转头对段锦说道,“你身上的伤碍事吗?要不要包扎一下?” 段锦摇了摇头:“不要紧的,一会儿上路了在车厢里再处理吧。” 叶新月这会儿心里很乱,身处四处皆是尸体的环境让她心里慌堵,所以没有坚持,只是点了点头:“那我们去别处走走吧。” 见叶新月和段锦走开后,段莫离轻轻吐了一口气,面色凝重起来。 “我们不曾将令兄是谁的事情走漏出去。”莫远走到段莫离身边,说道。 段莫离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离开那个村子已经做好了准备,毕竟就算他如何尽力,毕竟人心难测,有谁走漏了风声也未可知。该来的总会来的。一路上他心里多少有些准备,前路必定不那么顺畅。他选择与叶新月同行,一方面是因为莫遥居心不可测,一方面是叶新月病情不稳定,总之他是放心不下。可是现如今,若是他和锦儿的存在反而成了他们前行的拖累,那与他们前行还有必要吗? 并且,笑笑出现时的那一番话,说得他更为糊涂。 她显然将锦儿错认成是大哥段桑了。段莫离狭长的丹凤眼轻轻眯起,心中思忖,难道江湖上有什么传闻? 的确,江湖上最近流传着一个传闻。 那就是,段桑复活了。 传闻中提到,段桑当年跳下悬崖后尸一直没有找到,其实是因为他没有死。但是重伤在身,他无法应对众多仇家。但是,他在齐云舞的帮助下,活下来了。而且,利用某种办法,使得他年龄倒退,身形外表看起来宛若少年一般。但是,随着他功力的恢复,他的外表也会逐渐变回原来的样子。 使他活下来的是齐云舞从未用过的,江湖上失传已久的一种邪术。相传经过此邪术一炼的人,宛如获得了重生一般。而若是能食得这样的人,不仅可以永驻青春,还可以将对方身上的功力全部继承过来。 别看吃人这种行径多么令人指,江湖上听了这传闻动心的人不计其数。 而传闻之中,不仅指出了段桑现如今的样貌,还有他出现的地点。 这个传闻是谁放出去的呢?难道真的是仇恨段家多年的村民吗? 当然不是。这些村民与江湖断绝许久,如何短时间内便能将这传闻传播得如此深远广阔?而且,连笑笑都出现了,可见传闻十分令人信服。 到底是谁,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制造这样的传闻呢? 段莫离目前尚不知传闻的内容,更加无法猜测传闻来自于何人。 但是,他已经嗅出了危险的味道。 他沉思着,没有说话。 莫远则看着满地尸,颇为疲惫地闭目养神。 此时,只有莫遥平静地站在原地。 莫远说,他们没有走漏风声,一方面他自己的确没有,另一方面,他信任他的兄长。 但是事实是,莫遥并没有那么值得信任。 此时,他看着满地尸,眼中显现出冷笑来。 呵呵,想不到传闻可以散布得这样快。 原来,这传闻竟是他一手策划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深谋 莫遥不是笨蛋,在吩咐手下人去散播这些谣言的时候,他早就斟酌过比起他要达成的目的,会不会传闻所带来的麻烦更多一些。 不管他要如何对付叶新月,段莫离始终会是个阻碍,而段锦这个日渐成长起来的少年,会成为又一个阻碍。他们与莫远不同,莫远一心信任他,但是段莫离和段锦不会。 至于,为什么要制造一个这样的传闻,因为段桑的弟弟与儿子,这样的组合并没有段桑本人与他弟弟那么叫人感觉到威胁。而段桑死而复活,模样变成少年等等却让人觉得诡异非常的同时,因为太匪夷所思反而能够被人相信。 现在的武林自十几年前一役之后,早就如同一盘散沙,无法团结对外,帮派门派之间也是各自林立,莫遥并不担心会有多少门派对他们这一行人群起而攻之。但是一路上要是麻烦不断,却能牵制住段莫离和段锦。若是能借别人之手除掉他们最好,若是无法除掉他们,混乱之中叶新月要是出了意外,他一样也算是有收获。即便叶新月安然无恙,段莫离和段锦也为被除掉,哪怕迫使他们离开也是好的。再退一步说,就算段莫离和段锦既没有死于一波接一波闻讯而至的武林人之手,也没有离开,但是搅乱了他们的阵脚也好,因为他可以趁乱对叶新月做点什么而不被察觉。 所以,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毫无收获。 叶新月拿着那水袋,和段锦慢慢走着,间或会停下来喝些水。 “姑姑,还难受吗?”段锦微微仰起头,看着一旁面色还是有些惨白的女子。 叶新月看了他一眼,他的脸颊上沾了一些血,当然。不是他自己的。她伸出手指轻轻为他擦了擦,有些心疼地说道:“锦儿……”她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他的身上有几处伤口,虽然都不深,但是他一身红衣,衣服被隔开几个口子,露出伤口及附近白皙的皮肤,却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叶新月走得累了,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锦儿。坐过来吧。” “嗯。”段锦在她一旁坐了下来。“姑姑,你的手有些凉。”他低声说着,更近似于嘀咕一般。轻轻将叶新月的手握住。 叶新月勉强勾了勾唇角。 “姑姑。你怪我杀人了吗?”他仰起头。问一旁似乎有些神情恍惚地叶新月。 叶新月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脚底下踩着棉花一般。有一点不踏实地感觉。说句实话。谁一下子见到那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总归是要有点晕乎地。叶新月没有那种超强悍地神经。她能适应这古代地环境。能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但是她还没能适应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死人——这么多本来还活着地人忽然被杀了。她不是多么菩萨心肠地人。但是在现代生活了这么多年。那种觉得只要是生命就不该轻易被剥夺地念头早就根深蒂固。刚刚地一幕幕早就对她心里造成了不小地冲击。 然而。这种冲击她只能自己放在心里。她说不出来。 她有些疲惫地侧过头。在了段锦地肩头。不知道是这种年纪地孩子长得快。还是叶新月心理上地作用。她觉得锦儿最近似乎长大了一些。 “锦儿。我不怪你杀人。我知道不是你地错。”她叹息了一声。低低地开口说道。她感觉到那个单薄而一直僵硬着地肩膀。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微微放松了一些。 “嗯。”段锦低声对叶新月的话做出回应。 叶新月轻轻调整了一下住他地姿势,她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刚刚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一点。 “姑姑,你累吗?”段锦轻声问。 “有一点。”叶新月的回答很轻很轻。 “那你害怕吗?”他想了想,又问道。他刚刚清楚地感觉到她的颤抖。 “有锦儿保护我,我不害怕。”叶新月轻轻笑了笑,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伸手去拍了拍锦儿的背。只是一下子死那么多的人,刺激到她了。 段锦不再说话。叶新月也只是这样沉默地在他的肩头。 段锦不知道刚刚出现又消失的那个叫笑笑地女人,为什么将他说成是他地父亲段桑。他表情有些忧伤地看着眼前的草地,绿油油地草地看起来满是生机,他的眼神有些飘忽着,最终落在了不远处。 叶新月觉得四周很安静,刚才地打斗声似乎终于完全从她的耳边消失了,刚刚几乎被定格在她脑海里的厮杀场面,也终于被她从脑海之中拔出掉了一般。 “锦儿,你在想什么?”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开口问一旁安静沉默的锦儿。 “没想什么。”段锦低低地回答。淡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红而烈的衣服上,时间就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他伸出手,像刚刚叶新月对他那般,也拍了拍对方的背。有时候语言是苍白的,动作能给人无声的安慰。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与姑姑相依为命的感觉。他觉得身边这个女子是那样的娇小,让他很想去保护她。他突然想要抱一抱她——只是想双臂环住她清瘦的身躯,然后双手轻轻在她的背上拍一拍——只是这样简单而短暂的动作。但是见她着自己坐得那么惬意,这个念头终究只是在他脑海里转了转。 段锦看向一边,是段莫离走了过来。叶新月也因为段锦的动作而睁开了眼睛。 看着这两人安静的坐在一起,段莫离一身的杀气终于消散殆尽。刚刚那样的拼命全是值得的。 “锦儿,新月,走吧。”他简短地说着,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心事重重。事实上,他有种前途未卜的感觉,宿命就好像带着他走了一大圈,最终在他以为快要脱离命运掌控的时候,却又将他拉回了上天为他预设好的路上。但是,他不想在锦儿和叶新月的面前表现出这种有些悲观的一面来。因为,他想要保护锦儿。同时,他也想保护……她。也许他最终没办法让这两个他想保护的人不去面对危险,至少在危险来临之前,需要担的心,由他来担。 阳光是这世上最公平的,不管贵贱美丑,只要你站在太阳下,它就必定会给予你金色的温暖。车夫将车重新赶回官道上,段莫离带着叶新月和段锦直接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回到了马车边。阳光将前路照得很明亮,可是再次启程时,车厢里却异常沉默着。只有马蹄下扬起的尘灰,混着阳光仿佛变成了一颗颗会光的跳跃着的种子。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吃饭皇帝大 如果从谣言止于智这点来推断的话,叶新月只想说一句:t,现如今江湖上竟然有这么多的笨蛋! 这才赶路了四五天,他们已经遇上不下十拨的人马了,无一例外指着段锦叫段桑,上来就开打。尤其是他们的出场方式,居然跟拦路打劫的山贼一般,从路边埋伏好了,见他们的马车经过就赫然跳出来。而且,是不是这些人都觉得在别人吃饭时来找茬己方会比较有优势?不然为什么一拨两拨人都选在他们在路上停车吃饭这样的时间出现?到后来,连叶新月都看死人看得快麻木了,甚至她还学会了苦中作乐:“锦儿,我们一会儿下车先别吃饭,免得干粮被弄脏了。” “先打架吗?”段锦仰头问。 叶新月觉得“杀人”这个词实在太直白太血腥太暴力了,所以她将这项按照一日三餐来进行的活动称之为“打架”。对于应付这些跟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长一茬的敌人,她也很是无奈啊。吃饭都吃不安生,江湖果然是不那么好混的! 只是,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这些总是集体出没的不速之客们本着围殴他人的目的,但是结果总是无一例外地被莫遥、莫远、段莫离和段锦围殴——不对,准确地说,是被围杀。 人的同情心是有限的,用也要用在需要被同情的人身上,叶新月想通了这一点,再回头看待这些招招想要夺他们性命的敌人时,就不那么怜悯了。而且,随着这些人一天出现几次,连她都烦了。她大小姐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同情心,但是比起同情心,她更欠缺耐心。从开始时见到有人死她就手软脚软。到现在她笑对生死——我方的生,对方的死,还能帮上锦儿点小忙——她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不代表她就一定要被当成累赘,偶尔放放冷枪,譬如趁着敌人上蹿下跳时就近随便对着谁的屁股踢一脚,又或朝谁的脸上撒把泥土,这种事情她做起来也得心应手的很哪。 虽然莫遥是她的未婚夫,但是叶新月从这几天地遭遇看来。似乎他更喜欢与莫远在最外面并肩作战。也许是多年生活养成的习惯吧,叶新月想起了他们俩年少时的事情。为莫遥地表现找了一个她自认为合理的解释。不然,莫遥若是当仁不让地保护她,她家锦儿就得让位了,估计他要不乐意的咧……叶新月想到这里就有点想笑。锦儿有些地方还是很孩子气的,譬如她貌似就被他看做是他的,别人接近她,他就不乐意,而且他似乎也沾染了一些小茉莉别扭的性格,死小孩,不高兴还不说,闷在心里。要不是她聪明心细。看得出来他那是不开心了才怪!那种耷着耳朵。尾巴扫地,一脸明媚忧伤地躲在某个角落里画圈圈地事情。锦儿这个总喜欢板着脸的冰块小孩压根儿不可能做。,叶新月笑得很邪恶。甚至要抱着脸尖叫:啊啊啊啊,锦儿,你就可爱烂漫一把,从了姑姑吧! 段锦说:“姑姑,你小心,这些事情太危险了。”每次见到她偷袭别人地时候,他也正在与人交手,心里都不由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她惹火上身而自己却救之不及。 叶新月忙不迭地点头:“知道知道,我会注意安全的,再危险也比不上你拿着剑与他们面对面交锋来得危险。”她的心里大大地不以为然,也许是鉴于到现在为止她还是平安无事的原因,她倒是对于挖掘了自己地另一项能力而兴奋不已。不过,心里小兴奋一下就好,锦儿也是有气场的。锦儿的话虽然不多,但是若是他总是用那种哀伤、担忧、却又总是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她,她会充满负罪感的。而如果她本来就充满负罪感,锦儿再稍稍孩子气地站在她身边,扯扯她衣角,央她一句:“姑姑,别这样了。” 那她肯定马上就搞不清自己姓叶还以为自己姓段,然后立刻点头如捣蒜。紧接着,下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她肯定又会忍不住出手的。接着灾难性的时刻就降临了,锦儿会像是被最信赖的主人丢弃地宠物狗狗那样,用无辜而控诉地眼神看着她:“姑姑,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哇呀呀,这么下去她会觉得她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一样地。 呜呜呜。她居然要受锦儿管。 就在叶新月感叹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觉对降低了自己地位地时候。莫远也跟着劝道:“新月。你不可大意。” 叶新月连连颔:“嗯嗯。我会小心地。”她地态度是认真地。她地眼神是认真地。她地心也是认真地——认真地下次继续乱来。 莫遥地话最简短:“新月。小心。” 叶新月继续一副聆听教诲地模样。心里则连夸莫遥说话真干练。可怜她小聪明不少。却没有看出来莫遥那话可不是诚心地——他巴不得她“不小心”呢。叶新月便是这样地性格。虽然之前莫遥对她地表现很有些古古怪怪。可是经历了这些天地“并肩作战”。她早就将他划为自己人。 虽说别人地嘱咐她是听过便算过。然后依旧我行我素。但是有人念你。就说明有人关心你嘛。所以听完那三人地劝告之后。叶新月目光殷切地看向段莫离。 段美人正在擦拭他刚刚用完的剑呢,冷不丁抬头,与叶新月的目光对视,他稍稍一愣,随即蹦出一句:“你要想找死,我就不拦着你了。” 你去死吧!叶新月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决定去吃饭。 吃饭当然要前行一段距离,在原地对着这满地的尸体,她吃得下才怪。 但是,每次前行一段距离,也就意味着会有新的一批人的出现,所以叶新月他们的午饭会被无限期地拉长。 哎,她有点明白当初段桑为什么对于不管是杀了他想要扬名江湖,亦或只是单纯寻仇的人都是直接取了他们的性命了。可怜的段桑,肯定因为长期饮食无规律,变得心情不好,最后只好拿这些导致他无法正常时间吃饭的“元凶”们出气了。 叶新月认为她对这些人即将死去的命运丝毫没有了同情心也跟这个有关系。 当她开开心心地接过莫远递给她的干粮,正想好好吃一顿时,再次跳出来的一批人让她垮下脸来:“,又来?” 兄弟,让我先吃完饭再来行不? 混江湖果然是不容易啊!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问对人 就这样一路打打杀杀——真的是名副其实地打打杀杀哪——叶新月一行来到了曾夫子初恋所住的那个村子的外围。( 进村之前,叶新月心里好一阵忐忑。 段莫离笑她:“要不是要去见你初恋情人,你激动个什么劲儿。”他跟着叶新月学会了初恋情人这个词,说得还挺溜儿。 “切,我初恋情人见了我激动好吧,我平静得跟午后西湖的湖面似的。”叶新月死不承认,心里却想起了自己在现代那段没开过花更没有结出果实的初恋。也许确实是没有恋爱过,所以才会觉得暗恋是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感情。现在想来,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地一种说法。 不过,她说话说得太快,也没想下,兰蔻哪来的初恋。果然,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一脸怪怪的表情看着她。她差点把自己舌头割了。幸好她反应快,立刻扬起一脸微笑硬是凑到莫遥身边,笑得那个腼腆缠绵:“咳咳,莫遥你说是不是?” 莫遥估计是被吓到了,身子一僵,叶新月不由在心里郁闷:t,现在是姑奶奶送上门去让你吃豆腐,你紧张个屁! 莫远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莫遥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这眼神看在叶新月眼里,却又被她理解为莫遥莫远兄弟之间因为她起了隔阂,她不由有些歉疚,自己真是太莽撞了。 段锦眼神微凛,垂眉用长长的睫毛盖住眼中对莫遥的敌意。姑姑还是喜欢他的吧,即便失去了记忆。段锦在心里这样想着,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把视线投向哪里。 幸好这时一位老奶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一头银,普通老百姓的打扮。由于之前也遇见过乔装打扮的人马,直到这位老奶奶好奇地打量了他们一眼,脚步没有停下来。走过去好远了,叶新月这才确定这是位真的良民。她立刻走了过去,拦下老太太。 “老人家,我想跟您打听个人哪。”她怕老人家年纪大了听力不好,说得挺大声地。 老太太抬起头,额头上的皱纹昭示着生活的艰辛与磨难,但是老人的精神很好:“你要打听谁啊?” “我要打听一位多年之前地官家小姐。家里遭了祸。后来……” 叶新月还没说完。老太太地脸一沉:“我们这儿没这个人。” 叶新月小心地观察着老太太地脸色:“我们打听了她确实是在这儿地。您仔细想想好吗?我们不白问。”她掏出一块碎银子。“找到她。这是给您地报酬。”叶新月对老人还是很尊敬地。说得也诚恳。 老太太看也不看那碎银子:“说了我们这里没这人。你这钱我赚不了。你去别处问问吧。” 叶新月一愣。刚想再开口说点什么。莫遥走了过来。用眼神示意叶新月由他来:“老太太。您确定这里没这人吗?” “没有。”老太太显然不管换谁问都不买账。 莫遥扬了扬眉:“既然我们要找的人不是这个村子的,那这个村子里的人死了也没关系。” 老太太显然吓了一跳:“年轻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老太太似乎有些心虚。不过,莫遥好歹是临渊宫的宫主,那气势一旦架起来,也是很逼人的,叶新月都感觉出他地气场了,何况这位老太太。 老人的目光畏缩了一下,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莫遥冷笑:“这你不需要知道。”叶新月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不明白他干嘛对个老太太这么穷凶极恶。 “你……”老太太似乎终于看出来。眼前这个气宇轩昂地年轻人不是什么一般人。 “我再问你一遍。”莫遥走近她一步,“这里有没有一个官家小姐?” 老太太悠悠地叹了口气:“有。” 叶新月不禁眉头一扬。这这这老太太也太欺软怕硬了吧,她好声好气地问她。她死活说没有,结果莫遥一扮恶人,她立马“招了”。 不过,让叶新月更惊讶的还在后面呢。 因为,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太太接着又说了一句:“你们要找地人,就是我。” 叶新月吓了一跳:“莫遥,你……”她本想说你别逼着老人家舍生取义,但是莫遥一个眼神扫过来,她立刻噤声。呜,这莫遥的眼神凌厉起来真是太有气势了,幸好她一直是跟他一个战线,当他敌人的人实在是太不幸了。 老太太苦笑一声:“你们要找的人就是我,不过我一个老太婆,你们找我做什么?” 莫遥大概觉得自己问出来了就算任务完成了,立刻“退居二线”,交由叶新月接手,自己则走到一边,莫远朝他微微一笑:“哥,你刚刚……” “没什么,”莫遥笑了笑,双手环胸在马车上,“想都想不想就回答没有的人,心里一般都有鬼。” 莫远淡淡地微笑:“原来如此。” 段莫离看向叶新月,也许是想看看她怎么跟这位看起来先是说谎,现在又好像有点惊吓过度的老太太对话吧。 段锦站在稍稍远一些的地方,手一直按在他腰间的铁片上。也许对他而言,除了与叶新月独处之外,永远都没有让他真正松懈下来的时刻。老人家,刚刚那个人是吓唬你地,我们不是坏人。”叶新月尽量让自己笑得很和善点。 不过,老太太还是一脸戒备地看着她,叶新月感觉自己脸颊都要笑得麻了。 该死地莫遥,扮坏人扮得太成功了。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老太太却不管她说什么,只是问自己想问的。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叶新月笑道,“受人之托而已。” “谁?” “一位姓曾地先生。”叶新月说道。 老太太一副了然的表情:“原来是他。”说着,不由轻叹了一声。满头银,俱是沧桑。 “你真地是我们要找的人?”叶新月不由喜出望外。 老太太不悦地哼了一声:“难不成我还会骗你吗?” “可是,您老人家刚刚的确是骗了我们哪。”这回说话的居然是段莫离,看来尊老爱幼的传统,他们这一行人里都没有谁是真正能领悟到了。 老太太脸色一青,叶新月在旁边偷着乐,这位曾经的官家小姐倒是性格和曾夫子很般配嘛。 想到曾夫子,叶新月终于想起来她是来办正事的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夫复何求 叶新月必须承认,自己是嘴快了一些,她哪里知道这个看起来很老很老的欧吉桑会是老太太的老公。所以,等她七七八八地说完来意之后,她才现原来一直有个老爷爷躺在床上。 而且,看起来,很明显与曾夫子的初恋情人是少年夫妻老来伴那种。 了,她好像说错话了。不会连累到老奶奶吧。她有点不安地瞟向满头银的老太太,后倒是一脸平静,只是端着一碗稀粥喂那位看起来已经病入膏肓的老爷爷。 现在细看,老太太的眼角下的确有个小红痣,与当初叶新月在曾夫子家中看到的那一幅画上是一样的。只不过因为年纪大了,脸上皱纹变多,而且这些年清苦劳作的生活也让这位昔日皮肤白皙娇嫩的官家小姐皮肤黄黑起来,乍看之下,一点也看不出来。 叶新月现这点后,不由望向莫遥,这家伙就是根据这点一下子认出眼前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吧。不过,奇怪,自己夸下海口答应曾夫子那会儿他不是不在吗?怎么会对于这种细节也知道的这么清楚?那幅画也只有她和锦儿亲眼见到过,莫遥是从哪里知道要找的人的特征的呢? 叶新月没有细想,只是大概地推测可能是后来曾夫子告诉了段莫离,段莫离告诉了莫远,莫遥又再经由莫远知晓的吧。 莫遥只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不远处。 叶新月重新看向病床上的那个老人。她回忆了一下曾夫子当时说的话,眼前这个老人应该是当初赎走曾夫子初恋情人的那个屠户吧。 他似乎已经完全听不见声音了,目光也很呆滞迟钝,叶新月一下子想到了中风。在现代,老人中风了都不好治,何况医疗条件这么差的古代?叶新月环视了这家里简陋的陈设,就算他们想治。经济也很有限的吧。 听到叶新月说。只是代替曾夫子来找到她,老太太似乎也放心不少。 来是客,虽然拮据,但是老太太还是张罗出一桌菜招待他们。 夜幕很快降临了。由于这老两口没有子女。家里地房子也很少。而且他们是后来搬居这里地。与村子里其他人也不是特别熟。叶新月也没好意思麻烦她帮他们找住地地方。基本上。他们还是跟露宿野外没什么区别。 吃完晚饭。叶新月帮着去收拾。顺便好奇地问老太太。当时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跟屠户走了。据曾夫子说。当时两个人是都互相中意对方地啊。难道是曾夫子自我感觉太良好?豆大地汗滴挂在了叶新月地后脑勺上。 老太太叹了口气。坐在了椅子上。看了一眼或是站着或是坐着地众人。 她颤巍巍地放下手里地抹布。在围裙上擦了擦洗完碗后湿漉漉地双手。坐了下来:“年轻人。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叶新月立刻坐好。不过心里多少还是嘀咕了一句。看来是要回忆她自己地过去了。为什么她也好。曾夫子也好。说自己就说自己嘛。非要说“故事”。 故事地开头。与曾夫子当时讲给叶新月听地版本差不多。一样是教书先生遇见了官家小姐。彼此地感情都暗暗地萌了芽。直到生了那场巨变。 身为县太爷的父亲爱好文墨,随手所作的一诗,却被有心人匿报为“逆反诗”,随之而来的便是家破人亡。 本来,被判为官妓的小姐已经觉得生无可恋。而此时那教书先生因为母亲生病的缘故回了老家。小姐万念俱灰,原本是想带着自己清白的身子自杀地,却意外得知,自己竟被一个屠户赎了身。 “小姐,小姐。你还认得我吗?”屠户五大三粗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看。他局促地搓着手,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小姐当然不记得他了。小姐怎么会记得这个往日里只是去她家府上送肉的屠户呢?可是屠户却记得她。有几次,他按照厨娘的吩咐。把肉送到厨房的时候,会经过花园外,然后就能远远地见到小姐和教书先生,他们有时候是在抚琴焚香,有时候则在吟诗作对。小姐那么漂亮,笑起来就好像仙女一样。只不过,小姐从来没有向着他这边瞧上一眼。也是,他一身肉贩特有地油腻气,别说走近了会熏着小姐,哪怕小姐看到他都是污了那双美丽得跟宝石一样的眼睛吧。 今天,为了来接小姐,他洗了好几遍澡,还换了过年都没舍得穿的新衣裳。 但是,小姐早就万念俱灰,她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当初那个教她识字作诗,温文儒雅的先生。她多么希望来赎出自己的人是他啊。而不是这个粗壮丑陋的屠夫。 “我不会跟你走的。”她回答,“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家不在了,家人都不在了,喜欢地人也再也见不到了,活着只能承受无边无际地痛苦,没有未来,没有幸福。 “小姐,跟我走吧,我没别的想法。”屠户说话结巴得很,他几乎不敢直视小姐地眼睛,“好死不如赖活,活着,就可以做别的打算,跟我走,你就自由了。”他地话很糙,一如他的人一般,但是他的话却打动了小姐。是啊,活着就可以做别的打算,也许,还有机会再见到她心中的那个“他”。 于是,她跟着他走了。 她住在那个地方三年,为了等她的心上人。但是,她的心上人没有出现。随后爆了瘟疫,屠户只好带着她逃到了现在的这个村庄。 他们几乎一无所有,连现在住的房子,都是屠户一砖一瓦自己盖起来的。 他从没让她干一点活儿。 再后来,她嫁给了他,她只是不再讨厌这个憨直到有些笨拙的男人了,谈不上喜欢吧。她觉得自己只是习惯了跟他在一起。 她学会了做家务,学会了干农活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甚至学会了洗手作羹汤。风吹日晒地走过来。她白皙的皮肤早就黑黄。那青葱一般水嫩的十指也早就粗糙不堪。他嘴笨,唯一会夸赞她地就是一句:“你真好看。”别无其他。而那时,她已经素面朝天很久一段时间了。 他们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一辈子,他很勤快,经常还会去接些短工地活儿做,时日久了,也小有点积蓄了。但是他从来不乱花钱。其实接长工的活儿更赚钱,但是他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在家。 他还是叫她小姐,也许这辈子。在他心目之中,她永远都是他的小姐。 当他常年劳作终于积劳成疾病倒了,他却不让她拿钱看病。 “我的命不精贵,老天爷一时半会儿还看不上的。钱你收好,现在用不着。”他总是这么说。 年纪大了,她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一句情意绵绵的话,但是即便她已经是个白苍苍的老太太,他唯一会说的还是那句:“你真好看。”他憨憨的笑容一如几十年前,那满脸地皱纹都好像全部消失了一般。 那一日。大晚上,吃完饭,他们俩坐在院子里。 她忽然有了些少女时的孩子气,侧着头问身边轻轻咳嗽的他:“哎,你说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还愿意与我做夫妻吗?”问这话时。她不由想起了当初自己是多么地不愿意跟他走,又是多么地不甘心与他成亲。可是,一转眼,她已经跟着他过了这么多年了。 她还是有些遗憾的,她身体底子不好,没有给他生出一儿半女,他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他被她问得愣住了,低着头很仔细地想了想,才回答:“不一定。要是下辈子我投胎转世成了大官或大财主。我就还来找你。让你享享福,这辈子你跟着我受的些苦也够多的了。如果……如果我还是这么穷。那就不找你了,只是帮着你。帮着你找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她的鼻子有些酸,不由问道:“那你呢?” “我啊,”他挠了挠头,几十年前愣头愣脑的毛病这辈子算是改不掉了,“我就在你家旁边,每天转悠转悠,远远地看看你,你过得好就成。我肯定就也过得开心了。” 她不由乐了:“你还在我家旁边转悠?你转悠个什么劲啊?” 他忽然不说话了,只是那么认真地看着她,认真地看着这个他一辈子都想要去守护地女人,然后认真地说:“没什么,就……就做个教书先生吧。” 那一刻,她忽然愣住了。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哗哗地流。 他赶紧抱抱她,就像新婚洞房那晚上一样,轻轻地抱抱她,不敢使力气。 “别哭啊,下辈子的事情谁都说不准的。” 这是他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第二天早上,她就怎么也叫不醒他了。他明明还有呼吸,可是就是醒不过来…… 故事说完了,老太太看向叶新月,又看了看其他几人:“帮我带句话给那个人吧,我过得挺好的。” 她指的那个人,自然是曾夫子。 叶新月点了点头:“好。” 老太太朝她微笑了一下,苍老地容颜却倍添美丽。她回头又去房间里照顾她的老伴了。看着她蹒跚的背影,叶新月的眼睛忽然有些模糊:“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她不由低喃道。 听到了她的低语,莫遥、莫远、段莫离和段锦俱是多看了她一眼。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重蹈覆辙 是夜,听了老太太的话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的叶新月走出院子。(因为这两位老人的家位于村庄的边缘,那过去一些,便是一个小树林。叶新月便在老人的家与小树林之间隔着的小路上来回走着。 “姑姑,你在想什么?”一直安静地陪伴在她身边的段锦轻轻地问她。他似乎长高了一些,几乎快于叶新月平视了。只是依旧清瘦,脸上还带着些孩子气。当然,这孩子气只在他在乎的姑姑面前才会流露出来。 “锦儿,我只是觉得,人的一辈子真的很不容易。”叶新月有感而地说道。 段锦扬了扬眉。 叶新月笑了笑:“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没事,姑姑,我现在也许听不懂,以后会听懂的。”段锦低声道。他很喜欢姑姑把心里话告诉他。虽然很多时候,姑姑的话他并不能完全理解,但是他喜欢听她说。不管是开心的也好,忧心的也罢,她的心情他总是希望感同身受。一旦听到是她高兴的事情,他便也跟着欢喜,若是听她说的时候带着些许叹息,他便会跟着感到不安。 记得在趴在求学书院墙头听曾夫子教学时候,他曾经学会了一个词,叫“重蹈覆辙”。如果词语也分好坏的话,那这个词并不是个好词。可是,如今,对着姑姑,她的喜怒哀乐,他也跟着“重蹈覆辙”,这词语却好像并不让他讨厌。 叶新月朝他笑了笑:“我家锦儿真是长得一副赏心悦目的脸呢,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你,心情就会莫名其妙好起来。” 段锦笑得有些腼腆。 “不过,我倒是希望你一直听不懂呢。”叶新月拍了拍他的肩,见到路边有干净的大石头,便坐了上去。 段锦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锦儿。其实。你平时看起来就好像一块木头一样。挺好地。” 段锦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苦笑。姑姑这话为什么听起来好像不是夸奖? 看到锦儿有些不知所措地样子。叶新月笑得更加开怀了。 “当木头多好啊。我有心事地时候喜欢跟木头说。因为木头不会嫌烦不会嗦也不会说出去地嘛。”叶新月笑眯眯地说道。 段锦愣愣地看了她半天。那不明就里地表情煞是可爱。在叶新月面前。他才能卸下自己地防备。做回那个腼腆而单纯地少年。 “姑姑。是要……叫我木头吗?”他歪了歪脑袋。 叶新月听了这句话差点从石头上滑坐到地上去。锦儿的理解力实在是……“不是。哎……”叶新月长叹一声,简直哭笑不得。 “哦。”段锦点了点头。虽然他不介意姑姑叫他“木头”,但是他还是觉得“锦儿”好听一些。 “不过,叫叫也无妨啦。”叶新月逗趣地看着他,“木头,想听我唱歌吗?” “唱歌?”段锦看向她,“姑姑,会唱歌的吗?” 叶新月扬了扬眉:“哪有人不会唱歌的。” “我不会。”段锦立刻回答。 叶新月瞄了他一眼:“你不算。” “为什么我不算?”段锦开始变身好奇宝宝了。 叶新月理所当然地道:“有没有人教过你唱歌?” 这个“有人”只可能是段莫离。但是段莫 正太养成指南第33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但是段莫离这只茉莉别扭女王受根本不可能会教锦儿唱歌的。 果然,锦儿摇了摇头:“没有。”他的语气淡淡地。不过叶新月与他相处了这么久,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黯然。 她轻轻拍了拍段锦的头。咦,这小子好像长高不少,原来拍他的头可以现在容易不少的。她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对他说道:“姑姑现在教你,你不就会了吗?” 叶新月倒也不怕丢人,她会唱的歌一共就三大类:其一,童谣。小时候长辈教的;其二,革命歌曲,上学时没办法学的;第三,流行歌曲,她唯一自主学会的歌曲哪。幸好是她穿越过来,不是她那位唱歌时总是能自己“谱曲”的朋友,不然这江湖上又将多出一件杀人于无形地武器“穿脑魔音”了。 “那姑姑要唱什么歌?”段锦很好奇,他也是一次都没有听姑姑唱过歌。 “刚刚老话。你听了,有什么感觉吗?”叶新月循循善诱地问。锦儿自小处于一种情感极度缺失的环境,说得好听一些,他比较自闭,说得不太好听,就是他内心偏冷漠。叶新月想要改善他的这种心态,所以逮着机会就要对锦儿进行情感教育。可惜一直收效甚微,因为锦儿除了对着她的时候相较平时要表情丰富一些,其余时候真的和“木头”有的一拼。 “没什么感觉。”段锦低下头。别人的故事。与他无关。 “哎——”叶新月除了叹气,还能说什么呢? “姑姑是什么样的感觉?”段锦反问她。他地眼睛里一片清澈。却无喜无悲,看得叶新月心里一阵难受。他还只是个孩子呢。却已经这般心思了,以后他又会对谁有爱呢?叶新月不由忧心忡忡。锦儿不是不会爱人,她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只是没有人教他如何去爱,如何去感受别人的感情。这孩子的心里有扇门,从来没有打开过。 “是感动啊。”叶新月抬起头看了一眼璀璨的星空,“这样一辈子相知相守地走过来,不论风雨,不畏疾苦,不怕疾病,就是这种经过了时间沉淀后的感情,才格外让人感动。”她尽量让自己把话说得简洁一些,不过显然对于锦儿而言,这番话还是大大超过了他理解的范围。 所以,当叶新月笑着看向他,问他:“你明白了吗?”的时候,后很干脆地摇了摇头:“不明白。” “锦儿,你试着想象一下,我知道这对你而言有些困难,但是就当这是姑姑让你帮的一个忙,好吗?”叶新月轻轻地抚了抚他地头。月光洒下来,他红色的罩衣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微微闪着银光,他的眼光也不由有些迷离起来。 “好。”段锦轻轻颔,他轻轻地闭上眼睛。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也许毕竟那是别人的人生吧,他无法想象。即便从小到大在他的生命里,并没有出现过多少美好的事情,但是他也从来没用过要成为别人的念头。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有些歉然地看向叶新月:“姑姑,我……” 叶新月了然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我明白,不用勉强。”也许是她操之过急了,不该这么逼着锦儿。只是,如果她没有办法活下去的话,锦儿唯一能够改变地机会就是她了。段莫离虽然也爱护锦儿,却无法在情感上教会锦儿什么。 叶新月地头颅之中,又有轻微的疼痛传来。她觉得自己地时间有些不够用了。她只是想要趁着她还有这个机会的时候,教会锦儿感受感情,也许这也能化解他血液之中地嗜杀,也许等他长大了,他会遇见一个女子,亦如当初段桑遇见了齐云舞一般,开始另一段美好的人生。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唱一首歌 “那姑姑唱一歌给你听吧。(``”叶新月抬起头,看着天空之中繁星,就好像是在蓝丝绒上洒落的宝石一般。这般纯净的天空,在现代已经再也无法看到了。而现代人的感情也很少会有能与那对老夫妻相比的吧。在心里叹息了一下,难道物质文明越是先进,人类的感情越是凉薄吗? “好。”段锦点了点头。 “喂,你唱歌?我没有听错吧?”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树上传了下来,吓得坐在树下石头上的叶新月差点跳起来。 “小茉莉,你属猫的吗?没事上树干嘛,逮鸟啊?”她愤愤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幸好刚刚没说他坏话,不然还指不定他怎么挤兑自己呢。 “大半夜的逮什么鸟儿,不过过会儿说不定会有只乌鸦自己送上门来。”段莫离斜倚在树干上,含笑看着树下气呼呼的人 “乌鸦?什么乌鸦?”叶新月没反应过来。 “就是正在聒噪的这只,一会儿还要唱歌的这只,连自己是乌鸦都不晓得的这只。”段莫离身着淡蓝色的衣衫,长长的衣带垂了下来,夜风吹啊吹,衣带挠痒痒似的老是飘到叶新月的头上。 ,你损人还带排比的吗?叶新月一阵郁闷:“你才乌鸦。”她生气地用手挡开衣带,可是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夜风吹过,段莫离地衣带都好像要故意跟她作对似的。又飘到了她的头上。她在树下暴跳如雷的样子煞是有趣,段莫离不由抿了抿嘴,夜色盖住了他脸上的温柔,盖得那样严实,连他自己都没有现。 笨女人,哪有对着一根衣带火的。他不由在心里嘟囔。 “哥。你看。新月地精神似乎很不错。”莫远笑着看向不远处地叶新月。 “是的。”莫遥点了点头,他有些心不在焉。 “哥,怎么了?”莫远察觉出兄长的异样,不由问道。 莫遥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兰蔻似乎变了很多,不再是……”试试在百度搜索“书包网” “不再是之前的兰蔻了吗?”莫远嘴角微扬。他看向那个生气勃勃的女子,印象之中那个坚强的面庞似乎淡了几分。这个嬉笑怒骂皆形于色地容颜却在心里深刻了几分。 “是啊,不是我之前喜欢的那个兰蔻了呢。”莫遥不动声色地说道,果真看到莫远地脸色微微一变。 “哥,你刚刚说什么?”他惊讶地看向莫遥。 莫遥眼神落在不远处显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叶新月身上:“我喜欢以前的那个兰蔻。” 莫远双眉轻皱,脸色的笑容消失了,他迟疑了片刻。问道:“那现在的兰蔻呢?” 莫遥朗然一笑:“我自然也是喜欢的。” 莫远不由暗自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他倏然住口。 莫遥扬了扬眉,仿佛真地不懂他未说出口的是什么话:“你还以为什么?”他微笑地问。 “没什么。”莫远轻笑着摇。 不远处,叶新月已经开始唱歌了。她唱的是五月天地《知足》。很淡很淡的一歌,淡淡地曲子。清新的歌词。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 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 总是不能懂不能知道足够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 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 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当一阵风吹来,风筝飞上天空, 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 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 才现笑着哭最痛。 那天你和我,那个山丘, 那样地唱着那一年的歌。 那样的回忆,那么足够, 足够我天天都品尝着寂寞。 才现,笑着哭最痛—— 如果你快乐,再不是为我。 知足的快乐叫我忍受心痛 其实,叶新月的歌声并不是特别好听。可是,在这样一个夜风习习,满天繁星的夜晚,她的歌声却抓住了在场每个人的 段莫离脸上戏谑的笑容忽然不见了,他惊讶于她歌声里的清新。说起来,这奇怪的歌里的歌词直白得可以,可是听起来却别有一番意味。他好像又见到了她从未展现的一面,这歌词就像她本人一般,她似乎从来没有过什么大志向,为了一些小事会开心,为了些在他看来根本不是问题的事情感到郁闷。即便脑中有淤血块,即便未婚夫对她另有企图,即便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她却如歌里所唱的,很“知足”。只是,看着她这样的知足,他却没来由的心疼。坐在树上,透过枝丫,透过月影,他见到她微微苍白却闪着光泽的脸庞,忽然之间,他很想伸出手去轻轻抚上她的容颜。唱着这歌的她,竟然让人如此的心动。 心动?段莫离为自己所用的词一怔。但是,目光再次触及她那双灵动的双眼时,不自知的笑意爬上他优美的唇角。他轻轻合上双眼,惬意地斜倚在树上,双唇却一直那样轻扬着,弯成一个悄悄的笑容。 莫远安静地听着叶新月唱着歌,那歌词就像是一把火把,将他心里照得透亮。他想起初见兰蔻时她那让人心疼地倔强。想起在相处之后她总是努力维持的坚强;他想起兰蔻看向他时的笑容,想起她看向大哥时的温柔与甜蜜;他想起兰蔻在山坡上奔跑时飞扬的丝,以及那乘着风洒落满山头的笑声。 “莫远,你以后要叫我嫂子了,你为我开心吗?”兰蔻满脸幸福地站在花丛之中,莫远几乎要看不清她地脸。可是他却能描绘出她脸上幸福地形状。 那幸福大概是一朵蔷薇花的模样吧。不然怎么会既让他觉得美丽,却有让他有种被刺伤的心痛呢? “我……很开心。”那是他的声音,说出这话时,他是真的觉得开心。虽然,同时,也心痛。 可是。只要她真的开心就好了。 他只要远远地看着她,便足够了。 “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这句歌词狠狠地击中了他地心,他看向叶新月的眼中多了些迷离。 莫遥一直看着莫远,看着他脸上露出惊讶,沉思,心痛,以及释然。他地心里不是没有动容。与任何人比起来。他最需要知足,只是,他就好像深陷在一个沼泽。早已无法抽身。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莫远沉沦下去。莫远不是他的救赎,是他继续沉沦下去的唯一信仰。不死不灭,如影随形。 如果远儿在我身边,哪怕尘世就此幻灭也不可怕。灰色的眸子看了一眼树下清唱浅吟的女子,他心里第一次感觉有些抱歉。 只是,他能够做到地“知足”,终究不会与她有关。 叶新月唱完歌,忽然觉得四周怎么这么安静。抬起头,看向树上的段莫离。他怎么闭着眼睛,睡着了吗?他也太不给她面子了,她唱的又不是摇篮曲!哼,小茉莉,咱们梁子结大了!你等着哪天我心情不爽了,就拉个乐队去你家院墙外唱情歌,还是一句都不在调上地美声唱法演绎流行歌曲,要不然民族唱法演绎恢弘歌剧,再不然就通俗唱法演绎山歌或信天游——总之非搞得丫神经衰弱不可! 叶新月正郁闷着,一抬头,却见到不远处站着的莫遥莫远。咦,他们什么时候来地,她唱歌他们也听见了? 莫遥朝着她点了点头:“我第一次听你唱歌。” 一旁的莫远也如梦初醒般微笑起来,轻轻击掌:“新月,唱得很好听。” 呃——,叶新月感觉怪怪的。 她看着静静听她唱完歌的段锦,一脸快夸我吧快夸我吧的表情:“锦儿,我唱得怎么样?”锦儿继续沉默着,叶新月只好自己开口问。 “嗯?”段锦似乎刚刚一直在走神似的,刚刚回过神来,“好听。”他的评价一如他平时的说话风格,言简意赅到过分。 “只是好听吗?”叶新月有些失望地问,她还希望用歌声感化一下锦儿咧。 “很好听。”段锦赶紧补充了一句,觉得姑姑的样子真好玩,像小孩子一样。 见锦儿完全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只好再次开口问道:“锦儿,这歌你听了会有什么不寻常的想法吗?就是,你会有什么感想吗?” 不寻常的想法?感想?段锦眼神微微有些闪躲:“没有。” “没有吗?”叶新月不由垮下脸来。什么嘛…… “姑姑,这歌叫什么?”段锦轻声问。 “知足。”叶新月有些意兴阑珊地回答。看来,锦儿的情感启蒙教育实在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知足吗?段锦轻轻咬住下唇:“知足……么?” “是啊是啊,这歌叫《知足》,”叶新月瞅了他一眼,“怎么了,困了吗?怎么看起来傻傻呆呆的?”她点了点锦儿的额头。 段锦淡淡地一笑:“没有。” “新月,时候不早,早些休息吧。”莫遥走了过来,说道。“好。”叶新月仰头看向树上的段莫离,不晓得自己干嘛忽然这么鸡婆,“小茉莉,走啦。” “嗯。”段莫离虽然应了一声,却没有动身的迹象。 算了,他愿意睡在树上喂蚊子随便他。叶新月耸了耸肩,跟着莫遥往前走。 她身后,段锦的脸上没有什么波澜。 姑姑的歌是说,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知足了吗? 可是姑姑,你知道吗,你身边这个说爱你的人,想要你的命。 如果姑姑希望生活维持原状继续下去,锦儿我如何帮你才好? 放手让你自己走下去吗? 可是,莫遥若是对你不利怎么办? 姑姑,我好像没办法放手了。 对你,没办法放手了。 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那么,我只能说,姑姑,你是笨 因为,姑姑,你说,笨蛋是喜欢的意思……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笑笑之死 第二日一早,叶新月一行人就继续上路,毕竟他们出来不是玩的,并且这一路追杀他们的人也很多,叶新月不想给那对老夫妻带来麻烦。临走的时候,段莫离悄悄地留了一锭银子在老人的床前。叶新月见了,没说什么,只是轻笑。 段莫离却被她笑得有些毛:“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人日行一善吗?” “哎呀呀,你笑得这么腼腆,看起来真是不习惯哪。”叶新月笑着道。小茉莉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在心里再次肯定着自己的这个观点。 段莫离不想与她多说,只是勾了勾嘴角。他看向段锦的眼神有一丝忧虑。为什么总是有人来追杀他们的缘由他已经弄清了。只是,谣言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轻易便消弭。段莫离微微皱眉,脸上稍显愠色,他张口准备说些什么,马车却骤然顿住。紧接着,马受惊的嘶鸣传入车厢内,莫遥莫远早已跳出车厢。 叶新月也在段莫离和段锦的保护下从马车上下来了。 咦,又是那个女人?叶新月不由惊讶地看向那微笑的一方。 来人竟是笑笑。 “他不是段桑。你要找的人早就死了!”段莫离冷哼一声,看着笑笑。 “段莫离,”笑笑似乎也看见他了,朝他微微笑着:“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她真的是个美人胚子,即便是面对段莫离,也没有被他绝美的容颜比下去。 “我不是。”段锦冷着脸,轻启双唇,吐出三个字来。 叶新月倒是很惊讶。锦儿一向不开口解释什么的。她一度认为锦儿心里觉得这些上门找茬的人,既然仇视他地父亲,他也无需多讲什么。 笑笑还是第一次听到段锦开 “段桑。你真地不是段桑?”笑笑问了一句很奇怪地话。她一个手势。一干人便不再与莫遥莫远缠斗。迅速地退回她身边。 “我不是。”段锦眉间一片冷然。他不畏惧危险。只是不想耽误姑姑地行程。 笑笑忽然笑了一下。笑得很古怪:“你若是段桑。你说什么我都信。你说你不是段桑。我也信。但你若不是段桑。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叶新月地眉毛快皱起一团了。现在唱地哪一出?这个笑笑怎么看都是和段桑好像有什么前缘旧事。可是。就算她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也跟锦儿没什么关系。但是她怎么一副非取了锦儿性命不可地架势? 段锦似乎也听出了笑笑语气里地一丝哀怨。不由皱了皱眉。 一言不和,双方自然继续动手。 而这一次,笑笑居然也亲自动手了。 没有人看出她是怎么移动到段锦和叶新月面前的。就连这里武功最高的莫遥和段莫离也不能。 段锦扬起剑,眼睛也不眨地挥砍了出去。 笑笑却手指灵巧地一捏,夹住了他的剑。 段锦脸色一变。随即剑尖一挑,直直地朝着她地胸前刺去。 笑笑居然躲也没有躲,那件一下子刺进了她的胸膛。 段锦不由也愣了愣,但是随即只是抽出剑来。任凭那飞溅的鲜血染上他的双唇。 倒是身后的叶新月白了脸色:“你为什么不躲?” “你果然不是段桑。”笑笑凄然一笑,一颗晶莹的泪却划过她的脸庞。 叶新月怔怔地看着她,觉得从她见到对方的这两面里,这一个笑容是最真实地,也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笑笑扬起了手,指尖有寒光一闪,叶新月一怔,但是见到笑笑那悲切而丝毫没有显出凶狠的目光时,女人的直觉不由让她出声阻止段锦:“锦儿,不要!” 可惜。她终究慢了一拍。 段锦手起剑落。不仅挡开了笑笑地手,还割开了她纤细的咽喉。血像一条红线一般划过空中。 那一刻,叶新月的心忽然回到了现代。电影屏幕上《东邪西毒》里的盲剑客梁朝伟在说:“血从伤口中喷出来的声音,像风声一样很好听。” 原来人死的时候,也有一种极致的美。 笑笑的指尖拿着的不是暗器,不过是一张残缺的银箔纸。 没有人知道笑笑为什么会拿着那张银箔纸,就好像没有人清楚上一秒还说要杀死段锦地她,为什么下一秒却舍身于段锦地剑下。 她死了。 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死亡对她而言,不过是解脱。 那些曾经环绕在她身边,甚至能为她豁出去性命地男人们,见状却忽然做了鸟兽散。只是,那句“你果然不是段桑”却被每个人听了去。 段莫离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时,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相信这句话会不少蠢蠢欲动地人当头棒喝吧,希望这今后,路上的波折会少一些。 叶新月却怔然地望着笑笑的尸体。这个上一刻还美丽鲜活的女子,此时身上的温度却已经渐渐散去。 “姑姑。”段锦看清楚笑笑的手里拿着的不过是一张银箔纸,不由也是一愣。但是,他更关心叶新月。 “锦儿,你不该杀她的。”叶新月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蹲下身来,拿起笑笑手里的那张银箔纸。银箔已经剥落了多处,显得陈旧无比。 “我……”段锦张了张口,不知如何解释,其实他只是担心她的安慰而已。 “罢了,笑笑的动作就是要你误会,这不怪你。”叶新月站了起来。 莫遥莫远和段莫离都走上前来。 “新月,你没事吧?”莫远见叶新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出声问道。 “哪里不妥吗?”莫遥见她一直看着地上的尸首,也问她。 “没什么。”叶新月低低地回答。只是,刚刚笑笑死去那一瞬间,那凄然的目光让她的内心大受震动。 她看着笑笑的尸体,半晌,忽然道:“我们把她葬了吧。”虽然不知道笑笑和段桑到底是有过节,还是有过去,但是,她死前的神情让人对她三番两次的追杀都恨不起来。 她看了看手里的银箔纸,想了想还是打算将它放回笑笑的手里。 然而,当她的手触及笑笑渐渐冰凉的指尖时,一阵天旋地转向她袭来。 好像有很多画面同时涌进了她的脑中,就好像看电影时快进一般,画面飞快地转换着,她几乎要吐了。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意识沉入了黑暗之中……—— 我是闹别扭的分割线—— 接下来是剧情大反转…… 我死磕了这几天,也算小有成果,笑笑这个莫名其妙被我弄出来的人物,我会让她死得对剧情很“有用”的。 银子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尤其要安抚一下以和为贵和冰莲两位亲,那个啥,不好意思呃,我不是要弃坑,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爱比尘埃低 我一直想不起来,我是何时爱上莫遥的。也许,是在他朝我微微一笑,低声叫了我一声“兰蔻”时起,虽然,他会这样叫我,是因为莫远已经率先叫我“兰蔻”好久之后。 我那时也许还没有办法预料,在那之后,因为他的微微一笑和一声“兰蔻”,我和他之间竟然生出那么多羁绊来。 我本来以为,我家的小酒肆是我出生的地方,也会是我度过一生之后终老的地方。但事实上,我跟着莫遥走过很多地方。 我们的旅途很长,也很危险,我不知道他们两兄弟的仇人是谁。可是我知道,他们不是坏人。因为当初,他们完全不可以不带我一起上路的。 莫远是个很有风度的君子,谦谦有礼,笑容如玉。但是他的兄长莫遥却很少笑。至少我很少见到他对我笑,因为他一开始几乎不跟我说话。担心我被吓着,莫远对我解释过好几次,莫遥只是对外人没有太多表情。我表示不介意,事实上,见到他和莫远说话时爽朗的笑容,我就会傻傻地看着他很久,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我记得无数次看着他的侧脸时,他总是沉默不语。有时候,他是望着远方出神,而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想看看是什么这样让他专注时,却什么也看不到。我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可是我不在乎,在他身边我觉得很安心,即便他从来不曾对我说过什么承诺。 即便,我无数次看着他时,他却从来没有向着我的方向看上一眼。 我跟着他走过很多地方,当然。不是我们两个人,还有莫远。其实,一开始,只有他们两人走过很多地方,我是中途才出现的。而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明白。原来,从头至尾,这场旅途里,在莫遥的心里,始终只有他们两个。 莫遥不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我不知道原因。他说是因为白色太容易脏。我不知他说地“脏”,是指会沾染上旅程中的尘灰,亦或是那总是死于他剑下的那些杀手的鲜血。我见过他杀人的样子,冷酷就好像是地狱来的罗刹。不过,罗刹怕是没有他这样好看。而且,我知道他其实并不冷酷,他几乎可以拿自己地命去换他的弟弟莫远的命。 那时的我真傻,莫远是他的弟弟。可是在他眼里,也许莫远早就不止是他弟弟了。 我自始至终都没弄清楚他说地“脏”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我曾经为他做过一件白色的长衫,并且试图说服他穿上。 他原本根本不打算接受那件白色长衫。可是后来还是接受了。我当时窃喜了很久。但是很久之后。我想起他肯接受那件衣服地时候。莫远正骑着马从不远处走来。 不过。他穿着白色地长衫真地很好看。那时地他是站在山峰上。白衣胜雪。长发飞扬。笑起来英俊得让人脸红心跳地年轻男子。他剑尖一点。山崩地裂。他持剑一笑。落霞满天。当时。我和莫远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我以为那笑容是给我地。我忽然觉得我是这天下最最幸福地女子。那笑容就好像是阳光。虽然他只是笑了那一下子。我却好像能够晕眩一辈子。 不过。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从来不曾得到过他真心地一笑。 我到底爱上他哪点呢?我没有仔细去想过。 但是我想。即便我仔细去想过了。怕是也没有答案地吧。 我只知道。若是感情可以分胜负地话。我虽不清楚他是不是赢了。却明白自己从一开始便已经输了。 我输得很彻底,因为是我爱上了他。 爱上一个人,是不是便要将自己放地很低,低得几乎湮没在尘埃里? 有一段时间,我们经过一片荒漠。满眼望去,无边无尽的沙漠几乎绵延到世界的尽头。我从来没有去过沙漠,却也不害怕。因为有他在身边,他,是我爱的人。 而那时,我以为,他也是爱我的。 所以,不管面对的环境多么陌生,多么险峻,我却总是能生出无限勇气来。 脚下的沙是鲜黄|色的,迎春花的颜色。偶尔见到的水洼里映着明艳地蓝天白云。 原来与爱地人在一起,哪里都是美景。 他说要娶我为妻,我万分欢喜。我想,他终究是少言的人,不过,他心里真正爱我便好。 只是,我这么以为着,却忘了去向他确认。 我知道莫远是喜欢我地。 莫远比起他来,要温柔得多。莫遥从来不会那么温柔地笑,虽然他也会勾一勾唇角。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莫远已经成年了,莫遥却还是叫他“远儿”。有时候,我真嫉妒他对莫远的细心与体贴。我也暗暗笑过自己好几次,这是吃地哪门子的干醋? 我没有问过,可能因为那时我觉得这几乎都不算是一个问题吧。不过,终究,我知道了原因,那声“远儿”是只有他才能叫的,那个“远儿”也是只有他才能拥有的。 我不是他的爱人,是他的仇人。 而在我明白这点之前,我却愚蠢地以为,利用莫远,可以让他许久未曾落在我身上的视线里,多出几分醋意。 难道是我太贪心? 对莫远,我怀着无限的歉意。每次借以接近他时,看着他明明知道我的用心,却还是微笑着配合我时,我只能在心里拼命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可我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他。毕竟,莫遥的确因为见到我和他走得近,而改善了对我的冷漠态度。 我心里甚至有些自鸣得意。莫遥一定是因为爱我,所以才容不得他爱的人身边有别人的身影。 只是。当我地所有幻想都破灭后,我才发现,莫遥的确容不得他爱的人身边有别人的身影。只可惜,他爱的人,不是我。 我不过是自作聪明。 可我却犹不自知,只是以为他是真正误会了。 我急于与莫远撇清关系。言辞之间,我狠狠地伤了他。 可是,在爱我的人与我爱地人之间,我选择了后者,因为我以为后者同样是爱着我的。 我记得我说完那些字字带着荆棘的话后离开时。我看到莫远脸上的微笑。 他的微笑那么苍白,眼睛里全是隐忍、受伤、宽容、祝福,还有从来没有改变地温柔。 我几乎是头也不回地飞奔着逃走的。我不敢回头,不敢看他的微笑。明明是微笑,却笑得好不凄凉。 我飞蛾扑火一般地来到了莫遥身边。我急切地想要告诉他我和莫远没有什么。 可是,想不到,我们吵了起来。 我第一次见到他那么高声说话,第一次见到他那样阴郁的表情。第一次看见他看向我的眼神那样锐利如刀。 接下来发生的,却不是我所憧憬过的只有在洞房花烛夜才有的肌肤之亲。 当我以为我已经麻木到可以承受一切地时候,他却低沉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远儿。” 支撑我理智的最后一段残垣断壁终于崩塌。 原来,他从来不曾爱过我。原来。他爱上的那个人,也正是爱我的人。 多么可笑啊,我不爱地人,却是他爱的人。我曾经骄傲地想着,我是唯一如此接近他的女子,却不知,我与他的距离,从未缩短过。 我爱的这个男子,他爱的却也是个男子。 这世间斑驳不堪的爱情,我自始至终都不曾弄懂。 我曾以为爱情便是有魔法的清水。可以喝出蜜的甜美。谁曾想。原来彻骨的爱,却是含笑饮毒酒。我不知莫遥喝下这碗酒时。是否笑得真切。我知道,我虽然已经喝下这酒。却再也无法笑得出来。 “莫遥,你让我恶心。”我怨毒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唯一一次见到莫遥坚毅地表情有一瞬间被我击垮。我却没有丝毫胜利地喜悦。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看着我时总是心不在焉,我终于明白了他看向莫远时那么专注的眼神,我终于明白了我以为地爱情从头至尾不过是我的想象。我终于明白了,我以为若干年后,时光地尽头,会有人等我,而这个人其实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样离开临渊宫的,我失魂落魄地走出那里时,一个临渊宫的旧部却塞给我一个册子,说上面有莫遥的秘密,说我可以借此保命。 我知道其实这人也是想要利用我,我却无心参入到他们的阴谋里。 我想着,有什么样的秘密,会比我已经知道的这个更加让莫遥寝食难安呢? 我从来没有打开过那个册子。我只是在想,两个秘密,够不够让莫遥记得我? 我不知道,原来那时起,我的腹中已经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我只是一路走着,漫无目的。也许因为我没有目标,反而不容易被他找到行踪。 等到一次我昏倒在路边,醒来后才被一个好心的大婶告知,原来我已经有了身孕。 我早已冷漠如冰的心重新有了一点暖意。我想要生下这个孩子,我相当一个母亲。我不去想我是否还爱着莫遥,我一把火烧了那个册子。 可是,孩子终究是没了,因为莫遥的手下差一点就找到了我,我惊慌失措地逃走,却也在跌跌撞撞中失去了我从未见过的那个孩子。 我终究一无所有。 叩响静心庵大门的时候,我早已万念俱灰。我只是想也许我的孩子的魂魄还在这世间徘徊,毕竟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在这世上走过一遭,会是多么地不甘心哪!我只是想落发为尼后,日日诵经,能为他的轮回弥补一点我失责的母爱。 可是,静心庵的师太拒绝了我。 我终于在那个清晨厌恶了继续活在这个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世界上。 当我血流满面地倒下时,我仿佛看到了我很小的时候,在我家小酒肆的后院,我捏了一对小小的泥人,一男一女,只依稀看得出模样,而我却郑重无比地抱着他们,对着银盘一样的月亮许愿,以后我要嫁个好人家。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醒来 叶新月醒来时,就好像一个溺水太久的人终于被救离水泊一般,她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大口大口地呼吸。 “姑姑!”段锦惊喜地看着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不过她躺了这么久,猛然满头大汗地坐起来,还那么急促地呼吸,显然吓坏他了,他赶紧上前坐在床边扶住她。 “锦儿。”叶新月见到段锦,竟生出隔世般的恍惚感来,幸好,她醒过来了。刚刚那个梦简直是一场梦魇。她见到锦儿,昏迷时心里随着兰蔻而涌起的一股孤寂凄凉忽然消失了大半,她朝锦儿笑了笑。笑着笑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抬手一摸自己的脸颊,竟已泪流满面。 “姑姑,你哪里难受?”段锦见她昏迷这么久,不仅昏迷的时候不停地冒冷汗,流眼泪,此刻醒来明明笑着,泪水却爬满面颊。他心里担心她是身体不舒服。 “莫遥呢?”叶新月张口问道。昏迷时的场景还在她脑海里不停地晃荡,那多出来的一段兰蔻的记忆像是被人强塞进她的脑海里一样,她回想起来几乎有种晕眩到要呕吐的感觉。并不是她因为有了兰蔻的记忆,便喜欢上了莫遥。只是,记忆里莫遥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完全颠覆了她平时对他的印象。她醒来除了见到段锦在她床边,其余人都不在。 “这是哪里?”她看了一眼四周,“客栈?”她到底昏睡了多久? 见叶新月开口便问“莫遥”,段锦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黯然,但是还是立刻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好。 “这里是客栈,姑姑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段锦回答,“他去找妙手华佗,莫远回临渊宫取一些秘制的药来。”段锦不愿直接说出名字的那人,便是莫遥。 叶新月点了点头:“哦。”得知暂时不用面对莫遥,她不由松了一口气。原来她什么也不知道,倒也罢了。现在知道了兰蔻和他之间生的事情,她一时间如何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而且面对的不是别人,是莫遥,即便他冷酷、他无情,可叶新月依旧得承认。他是个聪明的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所谓不知无畏,以前的她的确是如此,可是现在,面对那么冷漠而隐藏如此之深地男子,要做到那样没心没肺地无畏,是多么地难! 即便真要与他面对。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相处下去,要装作不露痕迹地提防他,现在的她绝对没有准备好。 幸好老天爷也不知道是可怜她穿越过来这么久。一件好事没遇见过;还是可怜兰蔻地身体被她穿越来附身了这么久。她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搞明白。总之现在不但让她想起了这些事情。而且还顺便将此时看来留在她身边完全不怀好意地莫遥给临时调走。 “呼”叶新月感觉整个人都比醒来那一瞬要放松不少。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过。反过来想想。这么看来。兰蔻估计是不爱他了吧。至少就算心里还有对他地牵绊。也肯定不会想要跟他在一起地。也就是说她老人家不用想着要为兰蔻以后可能“回归”。继续打好跟他地关系了。 哼。当初他可是把兰蔻害得很惨好不好。 脑中又划过那一幕幕场景。叶新月地心底不由一阵疼痛。就好像有个她从来没有觉地伤口忽然被她见到。并且不得不撕开伤口向里面灌入烈酒一般。 “姑姑。你别哭。”段锦连忙伸出手去擦拭她突然间再次汹涌而出地眼泪。 “怎么了?”他问道。 叶新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中好像有太多太多的委屈,仿佛大哭一场,就能把那些无处泄的负面情绪全部泄出来一般。 “我……我没事。”她红着眼眶,一边使劲用手背擦眼泪,一边哽咽着说道。在锦儿面前哭实在是太丢脸了。可她就是莫名其妙觉得无限伤感。而且从昏迷之中醒来之后,她忽然有种在世为人地感觉。 可是,这种感觉却又跟当初她初次以兰蔻的身份在这个时空醒来时不一样。 现在的她。不仅仅是以一个旁观的身份在哭泣。她是真的很伤心,甚至为自己感到凄凉。 我怎么了?我到底是怎么了? 一边流着泪。叶新月一边在心里不住地扪心自问。 “别哭,别哭。”段锦慌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面对众多想要杀他地人时,他的神情都不曾变过分毫,现在见着她的泪水,却无法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的眼泪掉得那么快,那么多,他擦也来不及擦,劝又不知该怎么劝,终于慌得抱住了她。 “姑姑,别哭,别哭。”他咬了咬唇,忽然恼恨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笨拙,连想一句别的安慰她的话都想不出。 “姑姑,有我在呢。”半晌,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而此时,她的泪已经濡湿了他的胸前地衣襟。她的泪水明明从滚烫到冰凉,他的胸膛却从冰凉到滚烫。 “有我在呢。”他重复着这句话。轻轻地拍着她单薄的背,心疼她忽如其来的眼泪。 叶新月想起在许多天之前,那个雨后,她因为头痛而摔倒在段莫离家的院子里。当死亡的恐惧向她袭来时,她终于还是像个无措的孩子一般,伏在锦儿的后背上哭出声来。 那时,这眉眼清秀的少年也是如此时一般,用同样坚定而温暖地口吻对她说着:“姑姑,别哭,有我在呢。”一路走来,他长高了些,长大了些,眉目愈见俊秀,为人越冷静沉稳。然而说这句话时,他地语气完全没有变。 见到 正太养成指南第34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到怀里的叶新月哭声渐渐止住了,段锦这才轻轻地放开拥着她地双臂,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姑姑,你怎么了?”他见她哭得双眼红肿不堪,不由有些心疼。 叶新月总算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是锦儿的姑姑,是他地家长了。见锦儿眼神清澈地望着自己,眼中满是担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头去。 “没什么。”她故意用平淡的口吻回答。可是叶新月童鞋,你刚刚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你以为锦儿真是好骗的小孩子啊? “姑姑,你跟我说好吗?”段锦的语气里有些恳求的意味。她哭得这般伤心,肯定是很严重的事情。她不说,他岂能安 现粉红票又多了呢,虽然不知道是哪位亲给的票,不过还是要说声谢谢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如果 “是不是身体哪里难受?头疼吗?”叶新月不说话,段锦心里便分外的不放心。 “没什么。”叶新月不想多提,只是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在段锦为她放在背后的锦垫上。 段锦欲言又止,为什么姑姑明明有事,却偏偏不肯告诉他呢? 叶新月假装忽略了他的表情,问道:“段莫离呢?”她醒来还见到小茉莉呢。 “他在客栈的厨房为你煎药。”段锦回答,眼中有些失望一闪而过,难道姑姑终究不是那么信任他吗? “哦。”叶新月点了点头。 “锦儿,不如你去看看他药煎好没有,顺便告诉他我醒了。”她说道,其实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昏迷时她记起的那些关于兰蔻的记忆对她而言实在是太具冲击力了,她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和时间消化一下。 “姑姑。”段锦似乎有些不愿意。之前她昏迷不醒的样子吓坏他了,现在好不容易守得她醒来,她看起来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根本不想离开她床前半步。 “哎,锦儿。”叶新月拿这个固执的少年没办法,伸手想要揉一揉他的头,却赫然注意到他双眼下淡淡的青淤色。 “锦儿,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你是不是都没有睡?”叶新月皱起眉问道。 段锦避开她的眼睛:“睡了的。”他低声回答。 叶新月不由好笑又心疼。感到好笑是因为锦儿完全不会说谎。这么心虚地样子谁都看得出来他说地不是实话。感到心疼是因为三天不睡觉。大人都不一定受得了。何况锦儿现在正在长身体。 “真地?”她扬了扬眉。 段锦立刻弃甲投降。姑姑地眼神那样犀利。他知道瞒不住了。也怕惹她生气。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累了就会趴在床边睡一会儿地。”似乎担心叶新月不相信他。他还加了一句:“姑姑。是真地。” “哎”叶新月简直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才好。她心里自然是感动地。锦儿将她看得这么重要。他说趴在床边睡了地。可是趴在这里怎么睡得着?自己命途未卜。知道了兰蔻地记忆。虽然也因此而能对莫遥有所提防。但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承接了兰蔻地过去到底是好是坏。 还有她脑中地淤血块。就好像是一颗不定时地炸弹一般。谁也不知道她地命是长是短。 锦儿将她看得这样重要。她反而有些担心。若是她不在了。锦儿会怎么样? 一定会很伤心难过的吧,她这样想着,心里既觉得欣慰。却又无比感伤。 段锦见叶新月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不由放下心来。 叶新月脸上的泪痕还在,他起身去帮她拿了一条毛巾浸了浸清水,拧干了走到床边,轻轻地帮她擦干净脸。 被自己小好几岁,还叫自己姑姑的锦儿照顾着,虽然感觉还不赖,甚至挺温馨的。可是叶新月依然觉得有些奇怪,便抬起手想要接过毛巾自己擦脸:“我自己来……”不想段锦替她擦得仔细,她抬手的时候段锦的手正好拿着毛巾移向她地下颚,她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 段锦一时间顿住了手的动作,斜飞入鬓的剑眉略带诧异地一扬,夜空寒星般的明眸里闪过一丝意外,清澈的眼眸看得叶新月顿觉得尴尬,她不由立刻缩回自己的手。可是那一瞬间她忽然察觉自己收回手的动作幅度太大了些,显得那么突兀。便急中生智地装作一捋自己地头:“那个……” 段锦难得见到她这样有点慌张又有点局促的样子,心里觉得有趣,唇角忍不住地微微翘起:“什么?” 他心里隐约觉得与刚刚两人双手触碰的事情有关,可是平日里姑姑也经常拉着他的手啊。 叶新月一脸黑线,呃,为什么她觉得锦儿好像在忍笑?有什么好笑的嘛。她当下随便找了个理由:“我的肚子有点饿。”一定是房间里空气不流通,否则她怎么觉得忽然有点热,额上好像在冒汗哪。 不说不觉得,她昏睡了三天哪,不饿才怪。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瘪瘪的肚子。 段锦也骤然想起来。连忙站了起来:“我这就去厨房。” 他走到房门前。想起什么似的,又走了回来:“姑姑。你刚醒,先喝点稀粥好吗?” 叶新月点了点头:“嗯。” 然而。她回答好了,锦儿却还是在她床边站着,似乎还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她不由问道:“怎么了?” 段锦咬了咬微薄的双唇:“姑姑,我出了房间你还会哭吗?” 叶新月不由哑然失笑,原来他是担心自己躲起来继续哭啊。 她摇了摇头:“不会地。” 段锦不死心地问:“姑姑,那你现在能告诉我刚刚到底为什么那么伤心吗?” 我自己也不知道,总之兰蔻的记忆回来之后,我心里就是不开心,叶新月在心里想道,不想现在跟锦儿说这些的她低声道:“没什么的,锦儿你就别问了。” 段锦忽然语气有些激动起来:“姑姑,你不是说我是木头的吗?你不是说跟木头说心事很好的吗?因为木头不会嫌烦不会嗦也不会把你的心事说出去的。”他单膝跪在叶新月的窗前,握住了她的手。她有什么事情不跟告诉他呢?她是他地姑姑啊。 叶新月愣愣地看着情绪有些外泄地锦儿,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他好像不是当初那个凡事只会点头从来不表意见的小孩子了。他有自己地想法,有自己的愿望,有自己地固执。 而她自己不是一直希望锦儿可以少一点淡漠,多一点人情味吗? 她叹了口气,半带模糊地说道:“好吧,我只能说,我哭,是因为一个人。”算是为了兰蔻吧。兰蔻真的很可怜。虽然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了别人的事情哭成这样是不是“太超过”了,不过现在她也没心情想这些。 段锦的眉轻轻蹙了蹙,“这个人是莫遥吗?”这句话明明就要冲出口去,却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姑姑原本便在回避他的问题,他觉得自己继续问下去太过分了。 他站了起来,神情之中有些失落:“我知道了。”他喃喃地回答。 锦儿知道什么了?直觉段锦的语气怪怪的,叶新月却又倒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待她仔细观察锦儿的表情,他已经转身走向房门处:“我去厨房。” 叶新月应了一声:“好。” 段锦拉开了房间的门,已经迈出了脚,却扶着门框转过身来:“姑姑。” “嗯?”本想闭着眼睛再眯一会儿的叶新月看向他。 “这世间没有人值得你流泪,”段锦轻咬下唇,看着叶新月微微惊讶地扬起眉尖,他只是眼神坚定地对上她的双眼,“因为,值得姑姑流泪的人,一定不会让你哭。” 叶新月有些怔然,一时之间还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经匆匆地出了门去。 看着关上的房门,叶新月心里忽然有种感觉,锦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而关上房门的少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背部紧贴着门,站在客栈房间外的过道里,晴朗俊秀的眉眼之间里既有对房中女子的心疼,又有一丝他竭力掩饰的落寞。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他能成为姑姑的某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姑姑,更不会让姑姑哭的。 可是……他的眸子微微一黯……没有如果…… 他是姑姑的锦儿,是姑姑会喜欢的笨蛋,是姑姑有心事时可以诉说的木头。 但是,他不是姑姑的某人。 他的唇角扯出一抹明明难过却偏要用淡漠掩盖的笑容。 段锦,没有遇见姑姑前,姑姑的什么都不是你,难道现在这样,你还不满足吗? 满足?对,他应该感到满足的。他不应该太贪心。若是姑姑知道,肯定也是要不高兴的。 只是 他脸上神色一冷,紧紧握起自己的双拳,他一定不会让那个人伤害她的,一定不会。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是谁 段莫离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锦儿,不知道一向喜欢待在叶新月身边,这次叶新月无故昏迷后几乎不吃不睡守在她床前的他,怎么一副不打算进房间去的样子。 段锦感觉到了段莫离的注视,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微微偏开头,看向客栈的院子。也许客栈的小二早上起来还没有时间清扫院子,院子里的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落叶,给明明枝绿叶翠的院子里平添了几分萧瑟之意。 段锦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情绪。他一向不是个喜欢在心里想一些很复杂事情的人。但是此刻他心里乱得很。轻轻咬了咬绯红色的薄唇,他没有朝叶新月房间的门走去。这会儿进去,他肯定会忍不住问姑姑,是不是为莫遥哭的。不行,他现在没办法去面对姑姑。她已经那样虚弱那样难过了,他这会儿去追问她,岂不是太残忍了吗? 他可以对任何人残忍,甚至可以对自己残忍,但是只有两个人,他是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害他们分毫的。一个,便是段莫离,还有一个,就是姑姑。 “刚刚,姑姑哭了。”段锦犹豫了片刻,还是对手里端着热粥,还有刚熬好的药,正轻轻用手肘推开叶新月房门的段莫离说道。 段莫离一愣,段锦却已经移开了看向他的视线。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段锦低声说道。小心地将自己眼中地黯然藏好,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嗯。”段莫离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孩子。不过,叶新月为什么哭?他的眼中不由浮现出一抹担忧。这女人好像不是那种特别爱哭鼻子的类型。 “进来吧。”段莫离想了想,还是开口对他说道。 段锦却只是摇了摇头。 段莫离没有坚持,“新月,是我。”他口中说着,走进门去。 叶新月还是坐在床上。一方面肚子饿得咕咕叫。一方面醒来要想地事情太多。她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她有些奇怪。莫遥为什么要把她(其实是兰蔻)丢给段莫离和锦儿照顾?兰蔻是他地未婚妻啊。这样不是很奇怪嘛? 难道。莫遥有什么阴谋吗? 她虽然有了兰蔻地记忆。但是兰蔻地记忆里前半段。莫遥简直是个完美地男人。这点很让叶新月受不了。而且对于现在她地处境也是半点帮助也没有。后面一段虽然帮助了叶新月搞明白莫遥不是个表面看起来那么好。但是又没有告诉她有什么解决地办法。 不过。怪不得当初她现自己手臂上没有守宫砂地时候。莫遥只是说了一句他知道。却没有太多解释。 叶新月不由自主地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虽然她已经知道莫遥对兰蔻做过地事情。可是一个男人真地可以对一个明明深爱着他地女子这样地态度吗?难道不爱一个人。就可以随便践踏和摆弄这个人地尊严吗? 他说他知道她手臂上地守宫砂没有了的时的神情那么淡漠,仿佛一切与他无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不知道,若是他晓得是自己的苦苦相逼。让他本来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彻底地失去了看一眼这个世间的权利,他还能做到这般淡漠吗?! 叶新月不禁抓着被单,抓紧。再抓紧。恨不能抓出一个洞来。 直到段莫离进门的声音才让她回过神来,也让她心里倏地一惊。她对莫遥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恨意? 段莫离见到了她脸上仇恨的表情一闪而过。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叶新月让他感到无比陌生。难道是我眼花了?他想着。再看向叶新月时,只见她已经一脸平静了。 其实。叶新月心里惊慌不已,刚刚那种本来只该属于兰蔻。而不该属于她的情绪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得到兰蔻记忆地后遗症?虽然这副躯体上生的事情让她感觉怪怪的,莫遥地所作所为也地确让她觉得气愤不已,但是她的怒气应该到不了那个级别吧? 这是什么?老天爷戏剧性地“买一送一”吗? 那现在的她是谁?她是叶新月吗?可是她地外表是兰蔻,她也有兰蔻的记忆,她还有兰蔻地情绪……可是,她明明是叶新月啊! 她来到这个时空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新月只觉得茫然、无助、惊慌失措,她的眼前飞快地略过她之前在现代的生活,她明明就是叶新月啊!但她却有种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管她如何哭喊大叫都没有谁会注意到她的孤独感。 她真的快要不知道她是谁了。 那种从未有过的迷失感仿佛巨大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心。 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若是她此刻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会有人相信吗?也许别人都会觉得她是疯了,她说的一切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可能此时,兰蔻并没有死,她只是自杀未遂后一直昏迷着,叶新月不过是她昏迷时脑海里出现的幻像。又或,其实这一切不过是她叶新月做的长长的一个梦,她其实并没有死,只是躺在病床上昏迷着,等她醒来,她又会是那个刚刚买了新主机,正开开心心住进新家的叶新月了。 不知怎么地,她竟想起了庄周梦蝶这样一个成语。那么,到底她和兰蔻,谁是庄子,谁是蝴蝶? 一股莫名的悲哀攫住了她的心脏。 段莫离将药放在了桌上,因为刚刚煎好,太烫了些,倒是厨房里现成的米粥温度正好。他端了米粥转身走向她的床边,却被她脸上惊慌无助的表情骇到了。即便得知自己脑中有淤血块可能不久于人世时,他也不曾见到她这般的表情。 端着粥快步走到她面前:“怎么了?”他低头仔细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没了平时总喜欢都她的戏谑,轻声问道。 “我……”叶新月抬起头,看着这个虽然总是跟她斗嘴,但是却也照顾了她很久的年轻男子,看着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担忧,她的心里忽然感到无比温暖。她有种冲动,这些事情她放在心里好累,她真的很想有一个人能听她说一说。 她想要张口,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段莫离一愣,转身要将粥放在床边上的夜桌上,叶新月却误以为他要走开,不由慌张地拉住他。 “别走。”她的语气里几乎带着恳求。 不要走,不要让我一个人。 段莫离没有端稳粥,碗“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碎了。他却也顾不上,因为叶新月听到了这声响时,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不由浑身一抖。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脆弱的她,心里的疼惜慢慢泛起,看见她单薄的双肩轻轻一抖,没有仔细想,他已经轻轻地搂住了他。 “不要走。”叶新月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把她的经历说出来,她也终究没有办法把自己内心的迷茫和无助表达出来。她唯一能泄内心情绪的,就是压抑着声音哭着,泪流满面。 “好,我不走,我不走……”段莫离没有过安慰人的经验,也不知道叶新月到底在难过什么,他只是轻轻地抱住了她,感觉她一边抽泣着一边颤抖着,便将她搂得紧了些。 她在他的怀里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叶新月此时唯一能说的,唯一会说的,只剩下一句话:“不要走。” 而门外,听见碗碎了的声音而本想进来看一看的段锦,将门打开了一半,怔怔地看着门内的场景,原本担忧叶新月出了什么事情的表情还在脸上,下一秒却经由落寞而最终变为面无表情。 房里的两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至少叶新月是没有注意到的。 他怔然地看着他们片刻,随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羁绊即伤感 笑笑被葬在离客站不远处的郊外。客栈怕晦气,不管段莫离出多少钱,都不让他把笑笑的尸体带进客栈里。段莫离又不能让她暴尸荒野,所以便先将她埋了。 “我本来担心是她给你下毒。”段莫离和叶新月站在一个小小的土坟前。“要是你不醒过来的话,我会把再把她挖出来。” 叶新月刚想戏谑一句“至于嘛”抬眼却见到那容颜绝色的男子说得一脸严肃。叶新月不由想起锦儿每次挥剑对敌时一脸肃杀的样子,不由在心里默念,段家人都是有气场的。 人生真是充满着戏剧性,明明生前是能颠倒众生的绝色,死后却这样凄凉孤单地躺在异乡的地下,连一块墓碑都没有。叶新月随口说道:“我没中毒。” 段莫离轻轻扬了扬眉:“你倒是清楚得很。”他总觉得,醒来的叶新月好像变了一个人,没那么爱笑了。 叶新月轻轻蹲了下来,也许是因为身体虚弱,她不由有些头晕,身体轻轻一晃,随即已经被段莫离扶住:“是不是头疼?” “不是。”叶新月朝他笑了笑,然后歪了歪头,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蹦出一句:“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好像变得温柔不少。” 段莫离脸上不由一烫,干咳一声掩饰着道:“我对你一向不错,是你整天逮着个理由就要跟我吵架好不好!”笨女人,没事说什么温柔不温柔做什么。 叶新月一愣,随即竟然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也对。” 也对?段莫离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叶新月,你确定你头不疼,身体也没哪儿不舒服?”他没听错吧,一向得理不饶人的叶新月居然不反驳他的话。 叶新月白了他一眼,看向笑笑的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段莫离见她这样安静。心里倒很不适应。 “其实。看到那张锡箔纸地时候。我忽然想起来齐云舞给我讲地一个故事。”他索性坐在了地上。叶新月被他“顺便”地一拉。也被迫很爱好大自然地坐了下来。不过。美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优雅尊贵。而叶新月只觉得自己坐下来地姿势很像土很“地味”。 “什么故事?”叶新月知道他不会是一时兴起。也许跟笑笑有关。 “大哥在江湖上可谓是一夜成名。”段莫离说起段桑。语气里满是敬重与怀念。“有一次。他经过一处荒郊。听到有一个女子在轻轻啜泣。原来是因为她地家人全都死了。可是她求遍了所有地亲朋好友。却没有人愿意帮助她埋葬家人。你知道这些人如此冷漠地原因吗?” 段莫离说着看向叶新月。她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因为大家都等着她她卖身。”段莫离回答。 叶新月若有所悟地看向笑笑地坟墓:“因为她长得太美了。” 段莫离点了点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这个世上从来不缺乏落井下石的人。”他说这话的语气多少也有些自身经历的感慨,“我大哥路经那里的时候,她正一边哭着一边自己在为家人挖墓坑。不过,一个弱女子,能够有多少力气呢?而那会儿,她的那些所谓的亲人们,正站在不远处等她去求他们。” 叶新月不禁皱了皱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段莫离忽然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引以为豪地笑容:“你知道吗,大哥当时就决定帮这个女子。大哥的剑虽然常常用来杀人。但是也可以用来帮人。” 叶新月猜到了什么似地,问:“他拿剑去挖坑?” 段莫离弯起唇角。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是啊。” 看来段桑不是个那种有很严重江湖怪癖,叶新月想着。毕竟谁动他的剑他就动谁的命把剑看得比自己儿子还重要的人那是大有人在啊。 “不过,故事接下来呢?”她不明白这能说明笑笑和段桑地什么关系,现在看来段桑明明是她的恩人嘛,那她为什么要追杀他呢? “难道你哥要求她无以为报的话不如以身相许?”她眨巴着眼睛看向一旁的段莫离。 段莫离气得用手指去敲她的脑袋:“我哥才不是这样的人。” 叶新月差点抱头鼠窜:“喂喂喂,我是病人,也是女人,不管从哪点来看,你都不用下手这么重吧?”深怕段莫离要继续敲她额头,她索性打算爬起来。而此时,段莫离却听她喊疼,误以为自己真的用力过猛了,拉住她挡住额头的手臂,想要看看她地额头。因此叶新月非但没有站得起来,反而被段莫离拉得一下子跌入了她地怀里。 两人顿时均是愣住了。 叶新月忘了要站起来,段莫离也是一怔,忘记了自己拉住她的初衷。 她因为略略惊讶,嘴唇微微张开,眼神里带着一点疑惑和一些诧异。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是段莫离却觉得此时地她似乎比起平时来,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好像,格外……令人……心动?! 而叶新月倒也没动弹,任谁被段莫离这样几乎算是亲切注视的目光看着,也怕是会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不了地。尤其是在现代属于既宅且腐,前途未卜的叶新月,她脑袋里立马把刚刚自己还在伤心感伤地情绪以及和段莫离逗趣的念头统统驱逐出脑外,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几乎魅惑众生的脸,她不禁在心里感叹,小茉莉果然是妖孽啊果然是妖孽,我果然是颜控啊我果然是颜控。不过,被这么好看的人抱着很容易会血压飙升的。叶新月同鞋海带泪宽中,呜呜呜呜,老娘为什么不是攻?! 幸好段莫离此时不知道叶新月在想什么,只当她与自己一般尴尬。不然他肯定会因为这一件事情而清楚叶新月每次教育锦儿所说的“代沟”是什么意思。 “额头都没有变红,你就会小题大做!”不再看向叶新月眼睛的段莫离先回过神来,不由说道,见叶新月在自己怀里,他怕她摔在地上,所以又不能松手。“那个……你……” “哦,哦,我……我刚刚有点头晕了。”叶新月忙不迭地离开他的怀抱,信口找了个理由。幸好段莫离此时心里也有些奇异的感觉,所以倒也没空揶揄她。 “那故事接下来呢?”叶新月摸了摸鼻子,被突然静默的气氛弄得有些尴尬,不由问道。 “接下来啊……”段莫离笑了笑,“接下来大哥出钱为她买了些纸钱元宝。” 叶新月眼前一亮:“纸钱元宝?那有锡箔纸?” 段莫离笑得意味深长:“是啊……”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为爱而亡 段桑对那个漂亮的少女说:“这个世上,做弱,多不得好活,做强,多不得好死。你若是想做强,我可以帮你。若是你想做弱,那我这次便是帮你,也是白帮。”他将一张锡箔纸轻轻地放入她的掌心,“记住今天,他日相见,希望你已经不需要我帮你。” 少女选择了要做强。段桑给了她一个信物,让她去找他一个远离江湖的朋友。 段莫离说到这段的时候,嘴角噙着笑意。那时大哥还不曾遭遇不幸,齐云舞告诉他这些事情不过是因为她自己吃醋,想要找个人帮着她一起去声讨段桑。但是想起那之后他人生遭遇到的巨变,他脸上的笑意顿时不见了。 叶新月看着华若淡雅仿如春松一般的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因为过去的事情难过。原来他们也可以这样和平友好相安无事地相处的。叶新月的心中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不过,到底之前,为什么他们总是能吵起来呢?这个明媚动人的男子,笑起来明艳不可方物,几乎能融化掉积雪,明明是个温暖的人,可是……她脸上三根黑线,可是为什么他就是在面对她时,总能破坏这种美好无比的形象? 段莫离朝她一笑,逆光的脸上有着如同早春融雪的阳光般温暖。 “我没事。”他淡淡地说道,“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细长的眼睛半眯着,视线落在远方。 “后来呢?”叶新月的心忽然跳得有些快,她赶忙岔开话题。 哎,小茉莉的杀伤力不可小觑啊。她才不要变成第二个周姑娘咧。 “后来,几年后,江湖上便有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笑容迷人,身手莫测,颠倒众生。”段莫离轻声说道。 “是笑笑吗?”叶新月不由问道。 段莫离耸了耸肩:“不知道。齐云舞一次说的是故事。里面的漂亮少女没有名字;一次说的是笑笑,只说了她在江湖上地一些事情。没有说这个故事。” 不过。两人对看一眼。想起那张被笑笑紧握地锡箔纸。几乎都肯定了她就是那个故事里地少女。 “那她为什么要追杀你和锦儿?”叶新月不解地问。怎么看段桑都没有对不起笑笑地地方嘛。 段莫离一笑。他看向叶新月地眼神让后有一小点郁闷。干嘛小茉莉要露出这种好像他知道了什么事情而她不知道地表情。 “当初。几乎全江湖地人都与我段家对立。却单单没有听说过这个笑笑有什么。”段莫离长叹一口气。“倒是后来齐云舞复仇地时候。所谓名门正派少了好些原本被自家长辈看好地儿孙辈地好苗子。再一打听竟然全耽于美色。为博美人一笑竞相大打出手。” 到此时。叶新月已然听出一些眉目来:“她这样为她爱地人复仇?” 段莫离长眉一扬:“你便敢肯定笑笑爱地是我哥?” 叶新月不禁想起兰蔻,那种为爱的人痛彻心扉的感觉瞬间涨满了她的心,她眼神一黯:“能让女子奋不顾身的,普天之下,便只有她爱的人了。”一个当初柔弱无助的少女,要有多大的勇气,才敢踏进这四周皆豺狼。暗处遍宵小的江湖?如若不是因为她爱的人。这一切何苦来哉? 段莫离觉察出叶新月语气里有些惆怅与感伤,不由深看了她一眼。她一直没有说。那天醒来后,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哭得那么肝肠寸断。 叶新月像是感觉到段莫离地注视。不由敛了敛表情。 段莫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原本凡事都放在脸上地女子也终究学会了隐藏自己吗?他的心里有一丝丝失落。他忽然想起那个清晨,他去复诊。第一次见到醒来时地她,明明大劫刚过,身子还虚得很,眼中却满是生机勃勃的神采。只是现如今,怎么这双灵动地眸子里蒙上了一层叫人看不清的迷雾? 他装作不曾注意到一般,继续说道:“而现如今,虽然不知道锦儿是大哥地谣言从何而起,可笑笑开始时是追杀的姿态,最后死前却亲口说锦儿不是。若你是静观其变的人,你会怎么样?” 叶新月恍然大悟:“肯定不会贸然再出手。”原来,笑笑竟是用自己的死来保护段锦——这个她深爱着的男子的儿子。 她目光钦佩地看向笑笑平矮的坟头,能有几人为自己深爱的人做到这一步呢? 不知道,当初,听到这个谣言而赶来这里的笑笑,是不是在心底还抱着一丝丝的希望,也许谣言是真的,也许段桑的确还活着,只不过是换了一副少年郎的模样。 也许是笑笑这样至深的感情触动了兰蔻沉睡的记忆,不然她真是想不出来这二有什么联系了。 “新月。”段莫离忽然低声地叫她。 “嗯?”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叶新月不由轻轻仰起头,“什么?”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段莫离忽然冒出一句。她近来的表现着实反常了一些,叫他心中不起疑都难。 叶新月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好像做了个梦,心情不太好而已。” 段莫离却追问道:“什么梦?” 叶新月不愿多谈:“只是个梦而已。对了,莫遥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段莫离见她似乎不想深谈,也不勉强她:“可能需要一些时日吧。毕竟妙手华佗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不过,我们还是先往雪山的方向走,到时候莫遥会来跟我们会合的。” 叶新月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至少接下来几天都不用担心要面对兰蔻喜欢的这个男子。 “那莫远呢?”她又问道。 不知道莫远对于他兄长的心思,猜到了几分,是根本就知但是不愿意承认,还是确实从未向那方面想过? “莫远应该回临渊宫取了药立即便返回来寻我们吧。”段莫离回答。 “嗯。”叶新月站了起来。 “我们回客栈吧,这里起风了,有些凉。”她低声说道,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段莫离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为什么哭?” 叶新月抬起头,笑眼看向他:“我没哭啊?” “我是说,你醒来的那天。” “不是说了嘛,做了个梦,醒来还有些后怕而已。”叶新月语气不咸不淡地回答着,随即转身走了。只留下段莫离在原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雪山脚下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 雪将住,风未定。 叶新月窝在车厢里,听着马蹄啼嗒的声音。 不知不觉,她在段莫离和锦儿的陪伴下,已经进入了雪山脚下的一个小镇。 虽然越往北行,越觉得寒冷,但是真到了这里,叶新月还是很不适应这种冷到极点的天气。外面的世界一片雪白,叶新月恹恹地叹了口气。 莫遥虽然走了,但是车夫还在,叶新月随便想想也知道,这个车夫一定是莫遥留下来监视她的。 “姑姑,冷吗?”段锦为她掖好狐裘。 “还好。”叶新月笑了笑。她看向一边的段莫离,后微微皱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叶新月摸了摸脸:“有吗?我没有觉得啊?”其实,她心里有数,兰蔻之前经历过情伤、心伤、小产、自杀……这哪一件不是对身体损害很大的事情?现在,她的脑部还有淤血块。她要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外加面色红润,估计都要不符合自然规律了。 她又是这样的语气,段莫离在心里想着,以前的叶新月曾几何时会用这般淡漠的语气说话。 马车在一家小客栈前停了下来。 段锦扶着叶新月下了马车。 雪下得越来越大。冰晶雪花飞舞着。砸在人地脸上生疼生疼地。叶新月本就不大地脸几乎全部被那狐裘盖住。段莫离撑着一把油纸伞。拉住她快步走进客栈里。 直到一碗热气腾腾地胡辣汤下肚。叶新月这才真正觉得暖和起来。 看着她地额上沁出汗珠。脸上渐渐有了一些血色。段莫离地唇角这才微微扬起:“暖和点了?” “嗯。”叶新月点了点头。看向一边面对那胡辣汤皱起秀眉地段锦:“锦儿。你怎么不喝?喝了就暖和了。” 段锦看着那一碗红通通的胡辣汤。还是决定不去尝试了:“我不冷。” 叶新月有些莞尔:“锦儿,你不是怕吃辣吧?” 段锦狼狈地撇开头:“我没有。” 叶新月回想起之前跟锦儿吃的每一顿饭,貌似真地没见他吃过辣:“呵呵,真的不是怕吃辣?” “不是。”段锦继续嘴硬。其实。他只是不喜欢吃辣而已,不过他还是不想姑姑知道他有这样的缺点。 叶新月看向段莫离,朝后挑了挑眉,一副将笑未笑的表情。 段莫离见到她活跃起来。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干嘛?”不得不说,还是她一脸j诈笑容地样子比较顺眼。 “锦儿果然是你带大的,别扭起来也是一个德行。”叶新月抿嘴一笑,瞥了锦儿一眼,后明显眼神闪躲着。 哎。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姑姑。段锦在心里叹了口气。 叶新月倒也不逼着他喝那碗胡辣汤。行程的颠簸让她觉得疲惫,早早地便回房歇息去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除了回房。她没什么办法避开那个仿佛和空气一样无所不在的马夫。被人监视地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傍晚的时候,莫远也赶到了。见到叶新月已经醒过来了。他松了一口气,又把他从临渊宫拿来的各类灵丹妙药统统拿给段莫离。让他分拣出可以让叶新月吃的。 叶新月看着他风尘仆仆地样子,心里既感动又难过。感动自不必说。他为她做的也不少,当然。她也清楚,他之所以对她,是因为在他心里,她就是兰蔻。 可是,真正的兰蔻若还活在这世上,不爱他是自然,却不知道会不会怨他? “新月?”莫远见叶新月忽然对着她起呆来,不禁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啊?”乍然回神,叶新月连忙道:“你这一路怕是吃了不少苦吧,看起来瘦了不少。”她的脑海里其实又闪过一幕幕梦中地场景,为什么兰蔻爱上的偏偏不是他呢? 莫远笑了笑:“我没什么,倒是你好像变化不少,是不是路上生什么事情了?”他本就是个细心地男子,回来后乍见叶新月,便觉察出她眉间似乎总有些忧愁。 “没有啊。”叶新月笑了笑,心底却一沉,莫远能察觉出她的不妥,莫遥若是与他们会和了,定然更加一眼便能看出来。 莫遥若是瞧出端倪,那自己地死期估计就不远了。叶新月不由苦笑,那她现在拖累段莫离和锦儿陪她一路北上来到这雪山,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知道是不是受兰蔻那段记忆的影响,她最近常常有很消极地想法。 “新月,你怎么了?”莫远不放心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叶新月现身体弱的人其实也很好啊,至少你情绪上有什么不对劲地时候,大家第一联想到的就是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顺手推舟地点了点头:“嗯,有点头晕。” “段莫离说,我带回来的那些药对你有利有弊,你难受起来可以用那些药压一压,但是因为淤血块在脑中,谁也料不到它会怎么变化,所以除了一些调养身体的药,其余还是少吃为妙。”莫远缓缓地说道,对于自己日夜兼程赶来与他们会合的事情只字不提。 “嗯。”叶新月笑了笑。 莫远安抚一般地对她说道:“你也要对大哥有信心,他定然能想到法子救你的。也许如今他已经说服了妙手华佗了呢。” 救我?叶新月在心中嗤之以鼻,他不害我就不错了。 不过,兰蔻爱着莫遥,莫遥爱着莫远,莫远爱着兰蔻,现在兰蔻已经死了……叶新月想到这一团糟的关系就头大。 她不由暗暗祈祷莫遥最好生点什么意外。 两人正说着话,段锦端了药进来:“姑姑,药煎好了。”他见段莫离在忙,便接下了煎药的活儿。 “嗯……”叶新月见锦儿把药放在桌上,正打算跟他说些什么,他却已经转身出去了。 奇怪,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觉得自从她醒来,锦儿似乎老是在躲着她?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两难 虽然这座小镇就在雪山脚下,但是却没有几个人真正去过雪山里的,据说,曾经有人想要去雪山上挖几支人参,结果有去无回。也有人说,马车驶进了雪山,要么就是再老到的车把式都会迷路最后被困在风雪之中,要么就是干脆连人带马车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 叶新月对于分析雪山与百慕大三角的共性与特性一点 正太养成指南第35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点兴趣也没有。她只是畏惧这雪山的恶劣自然环境。雪莲自然是长在雪山最上峰还只是传说,谁也没有真正见过它。 当地根本找不到人愿意给他们做向导,莫遥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叶新月有些措手不及,因为她完全还没有做好准备如何面对莫遥。 跟着他一块儿来的,还有一个看起来面色不善的老头子。 “老夫虽然是吃素的,不代表我就没有火气。你一路将我挟持而来,别以为我就一定会帮你救治你的未婚妻!”原来这个看起来头白花花,胡子也白花花,穿上红色套装直接可以去扮演圣诞老人的老头子,就是传说中医书高到阎王见他都犯愁的妙手华佗。 从他的话就可以听出来,很明显,他老人家不是自愿跟着莫遥来这里的。 莫遥会这么好心地把妙手华佗挟持来救我?叶新月不明就里,他不是巴不得我快点死吗?还是,他想着干脆把妙手华佗得罪到底,这样我就彻底没救了? “咦?”虽说妙手华佗口口声声地不愿意帮忙,但是作为一个很合格的医痴而言,他一眼便看出一行人里叶新月气色很差,“这位姑娘,看来你就是那位脑中有淤血块的病人了?” 叶新月点了点头:“您真是好眼力。” 妙手华佗一笑,跟个寿星老儿似的:“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一句。要是我不救你,你最多再活三个月。”仿佛要加强语气似的,他还颤巍巍地伸出三个手指头在叶新月面前晃了晃。 这位享誉江湖地大夫说话还真不是一般地不动听哪。 除了苦笑地叶新月。其余人脸色均是一变。 现在他们还没有拿到雪莲。就算拿到雪莲。再赶去西域取所谓地火蛇果。时间根本就来不及。 “我没有冒犯您地意思。但是昨日我为新月诊脉时。她地脉象并不算差。”段莫离不由出声。 妙手华佗挑了挑眉毛:“今日尚不知明日事。何况是三个月之后地事情。小伙子。我们不妨来打个赌。” 叶新月干笑两声:“你们不会是想看我三个月后是不是真地死了吧?” 段莫离安抚地看了她一眼,转而朝妙手华佗一笑:“相信我,若是您真的醉心医术,定然舍不得她死。” 此话一出。连叶新月都迷惑不解地看向段莫离,更不用说包括莫遥在内的其他人了。 妙手华佗显然也被他的话勾起了一丝兴趣:“小伙子,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段莫离莞尔一笑,眼波流转之间,俱是风情。 “啪”一声,可怜地店小二又摔碎了手里捧着的盘子。 叶新月不禁闷笑不止。段莫离到这里以后,店小二估计这个月地工钱全部要用来抵做他摔碎的盘子钱了。没办法。段莫离的美丽真的是很有杀伤力地那种。她同情地瞥了一眼忙不迭蹲下来收拾一地碎片的店小二,哎。我知道,这真的不怪你。 段莫离倒是这一路早就锻炼出了波澜不惊的脾气来。瞥都不瞥一眼店小二,他对妙手华佗说道:“我自然不可能了解你。但是,我却了解她。” 叶新月一脸莫名其妙,但是脸颊有点烧,咳咳咳,美人这么抬举自己,她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段锦没有吱声,自从那日叶新月醒来,他在门外意外见到段莫离抱着哭泣的她之后,他的话少了很多。只是因为他平时就没有多少话,叶新月倒也没有觉察出来,虽然感觉锦儿好像避着自己,但她自己心烦地事情实在是多,也就没有顾上细问他一句。 “羊踯躅3钱、茉莉花根1钱、当归3两、菖蒲3分,不知道老爷子可知道它的功效?”段莫离微笑着说出这段话来,叶新月不由眉尖一挑,这不是她之前跟段莫离说过地麻沸散的配方吗?她不由看向妙手华佗,后眼睛简直亮,一把抓住段莫离:“你这方子哪里来地?” 段莫离朝着叶新月努努嘴:“这是她告诉我的。” “此话当真?”妙手华佗看向叶新月地眼神简直可以用如获至宝来形容。 叶新月被他忽然这么“热情”的目光吓到了,不由后退一步,莫遥体贴地拥住她,却反而让她受到更大地惊吓,只差没落荒而逃。 原来她一点兰蔻的记忆都没有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兰蔻和莫遥之间生的事情,她根本就是害怕跟莫遥接触。 段锦本来见莫遥的手碰到叶新月,面色不由一寒,但见叶新月迅速离开了莫遥,他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拉住她的手。 莫遥不动声色地看向脸上有一丝慌张的叶新月。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很明显,她想要隐藏点什么。 哎,她果然不是个腹黑的角色,跟莫遥玩对手戏,她肯定死路一条嘛。叶新月心里一片愁云惨雾。不知不觉,她握紧段锦的手。 妙手华佗却紧追着她不放:“你还知道什么方子?” 叶新月一阵头大,她很想说她不知道,因为如果她知道一些兰蔻不可能知道的东西,那她的身份就很值得莫遥怀疑了;可是她若是说她不知道,妙手华佗定然就不会帮她医治,那她也就剩下不到三个月好活。 “我……”她抬头,见到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我知道很多方子。” 好吧好吧,如果妙手华佗不帮她医治,那她脑中的淤血块就铁定没得救,而莫遥那边她说不定可以想办法蒙混过关的嘛。叶新月承认自己很怕死,也承认自己此举无疑是拆东墙补西墙,虽然解决了淤血块的问题,但是莫遥对她的怀疑会加重,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根据妙手华佗的要求,叶新月又老老实实地背了几个《本草纲目》的方子,妙手华佗显然乐不可支,满口答应医治叶新月,但是要叶新月拿十个药方来交换。而叶新月在同意对方交换条件的同事,仿佛针芒在背,因为莫遥锐利的目光她几乎要招架不住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无法掩盖的过去 夜幕降临,月光如水,流银一般的月光倾泻了一地。静谧的雪夜为这原本简陋的客栈平添了几分美丽,客栈里安静无比。 叶新月房间的灯还没有熄灭,她站在房间窗前,心事重重地想着事情,完全没有心思享受眼前这她在现代所居住的那个南方城市根本无法看到的美丽雪景。 她在思索如何应付莫遥。 今天她已经露出好几处马脚了,莫遥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她肯定是瞒不住他的。要怎么办才好呢? 莫遥要杀她,是因为她知道他喜欢他的弟弟莫远,并且他在盛怒之下失去理智地强犦了她,这两点若是莫远知道了,饶是那样温柔淡泊的性子,也定然不会原谅他的。 至于那本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册子,应该也藏着莫遥的什么秘密。总之三件事情加在一起的结果就是,莫遥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晚上一桌人围着桌子吃晚饭时候,段莫离和妙手华佗两个大夫一直在讨论她的病情。看起来,即便是妙手华佗也承认,她脑中的淤血块对他而言很棘手。 “要是来不及拿到火蛇果,也不是不好治,只是,少了火蛇果,这丫头的命虽然保得住,但是恐怕会有些后遗症。”妙手华佗捻着胡须说道。 “什么后遗症?”莫远不由问道。自从妙手华佗点头答应为叶新月诊治,他才放心不少,但是此刻妙手华佗的话却又让他一颗心不禁再次悬起。 段锦虽然不曾出声。但是眼中也闪过一丝担忧。 段莫离为莫远解答道:“火蛇果的功效是用来加强她地记忆。之前,新月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淤血块的存在也许会挤压她脑中负责记忆的部分,火蛇果则对这种伤害有奇效。而现在要去取火龙果已然是来不及了,虽然她保得住性命,可是恢复健康的代价便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忘得……干干净净?”莫远地眼神下意识地在叶新月和莫遥之间来回逡巡。“会有几成地可能?” 妙手华佗平静地回答:“九成九。” 叶新月一直盘旋在心中地疑问却反而豁然开朗。怪不得莫遥要找来妙手华佗。救活了她。她也基本上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也不用畏惧什么。 可是。这样想来。事情还是有些不对劲。 不对……如此看来。要找妙手华佗救她。比起袖手旁观地让她死。不是更加大费周章一些吗?莫遥显然是那种认为只有死人才是最可地保住秘密地。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 叶新月简直想要拿脑袋去撞墙了。是她地智商太低。还是莫遥地思维太异于常人? 这样绕着圈子想事情的她实在不擅长。 想太多事情的结果就是头昏脑胀,她信手推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花,靴子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迎面而来地寒冷空气让她陡然感觉清醒。 “怎么,睡不着吗?”身后忽然想起的低沉男音让叶新月陡然转身,站在她身后的竟然是莫遥。 叶新月感到意外的同时,也觉得慌张。 莫遥没有放过她脸上的每一瞬表情变化。有趣。她现在竟然怕他了?之前虽然她表现出来对他的生疏,但是也还不曾有过惧怕的神情。 “我听段莫离说。他也不知道你昏迷地原因。”莫遥走到她身边,用修长的手指点了几片落在她额上正在融化地雪片。“这样容易着凉的。”他轻声说道,语气与一个疼爱未婚妻地男子毫无两样。就好像真的对她既宠溺又关心一样。 当他地指尖离开叶新月的额头时,叶新月地确感觉到他的指尖是温暖的。明明也是个有温度的人,为什么偏偏可以对爱他的人做出那样的事情? “别装了。”叶新月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那么果决、那么悲愤、那么厌恶的声音,真的是来自自己吗? 莫遥脸上的笑容一僵:“你怎么了?” 叶新月轻轻地退离他一步:“我怎么了?”她的声音里满是悲怆和自嘲,她感觉自己的唇角在轻轻上扬,她是在笑吗?可是她心里明明难过到几乎没有办法承受了。 不对劲,这不是她,这情绪不是她的情绪,叶新月心里一阵慌张,可是她的一言一行却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就好像她分裂成了两个人,她自己明明在心里拼命想要阻止自己接下来的行为,而另一个她却完全一意孤行。 另一个她? “她”是兰蔻吗? “新月?”莫遥试探性地叫了她的名字。 叶新月听了却浑身一震,对,她是新月,她不是兰蔻。她的心里居然因为莫遥这一声叫唤而镇定了一些。那种身体不受她控制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我是叶新月。”几乎是呓语一般,她说道,却又好像是在呼唤着内心深处那个差一点被排斥开的叶新月。 够了,她受够了这样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意外去世不是她想要的,穿越到这个时空不是她想要的,附身在苗兰蔻的身上也不是她想要的,跟莫遥莫远的纠葛更加不是她想要的。 “不过,我想起了关于兰蔻的记忆。”她不急不缓地说出这句话。一直以来,她总是被动地接受,今天,就让她主动一次,不管说出事实真相的结果是怎么样,至少她不再是被动挨打。也许她的确沉不住气,既然最终肯定是瞒不过莫遥的,她何不在此时堵上一把,出其不意地乱了莫遥的阵脚? 就让这一切在今夜来个了断吧。她轻轻握紧了双手,手心里满是冰冷的汗水。 叶新月看着莫遥,后在听到她的这一句话时,瞳孔几乎在瞬间缩成针尖一般。迎面而来的他温暖的气息已经全然变成了冷冷的危险气息。 她毫不畏惧地看向他,眼神里有种决绝。 雪花几乎漫天飞舞着,可是,这世间,有些丑陋的事情,无论多么洁白的雪花都是无法掩盖住的。 “你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莫遥的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眼睛却好似寒星一般,虽然明亮,却凛冽到不带一丝温度,“记起了多少?” “全部。”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兰蔻死了 “需要把过去发生的事情复述给你听吗?”叶新月捏紧拳头,毫不畏惧地看向莫遥。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昏睡时那不堪的一幕幕场景不停地在脑中回放着,快得让人几乎想要呕吐。兰蔻成为他未婚妻时的笑容,兰蔻见到他忽略自己时的酸楚,兰蔻在他身下辗转挣扎时的无助,兰蔻得知他爱着莫远时的绝望……那是兰蔻年轻美好的容颜,现在她却分不清自己的脸与她有几分重叠——也许重叠的还不止脸,还有她的心情。她的确是愤怒的,为了兰蔻的遭遇,为了眼前这个名正言顺去伤害爱他的人的男子。 他有什么资格可以去伤害一个这样的女子? 难道就因为她爱上了他? 爱一个人,就给了对方可以伤害自己的权利吗?! 眉目清朗的男子冷冷地一笑:“如果你觉得说出来比较好,我无所谓。” 他的话刺痛了叶新月的心,也刺痛了她的眼睛,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无所谓”?伤害了兰蔻那么深,一句他无所谓便可以将一切撇个干干净净吗?她不是为他流泪,她是在心痛兰蔻,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到底值不值得! 她不由反击道:“那我把这些事情都告诉莫远,你也无所谓吗?”她扯了扯嘴角,原来一向不喜欢与人争锋的她也可以露出这样讥讽的笑容。 见到对方的眼神一闪,叶新月深知自己已经触到了他地逆鳞,更深知自己的确是一句切中要害。 莫遥看着她。眉头一挑,语气比这冰天雪地的天气还要冷:“你以为,我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吗?”话快,他的人更快,一瞬间,他已经出手! 他捏住叶新月的咽喉,看着她的眼神里冰冷一片,只是无声地加大手里的力度。 “是你逼我这样做地。”他低低地开口。握住那纤细颈子的五指用力握紧。 叶新月不挣扎。虽然呼吸渐渐困难。她却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只是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里有着怜悯和不屑:“你只会杀人吗?” 莫遥一言不发。 “莫遥。你让我恶心!”即便有些困难。她还是字字清楚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这样草率地杀了我……”感觉到呼吸越来越艰难。她努力地把话说完整。“莫远会怎么想?” 感觉到脖颈处地那双大掌轻轻一松。叶新月吸入一大口空气。冷冽地夹杂着寒气地空气充斥着她地肺部。反而让她更加清醒。她不能这样任由莫遥杀了自己。她不是坐以待毙地兰蔻! “咳咳咳。我们不如来做个交易。”看着手掌虽然松开。但是依旧没有离开他颈项地莫遥。叶新月语气异常镇定。她自然是紧张地。但是面对他时。无论如何她也要镇定。 莫遥只是轻轻挑了挑眉。不做回答。 叶新月见他也没有反对,便接着说道:“我不会把你地秘密告诉别人。包括莫远。” “等我脑中的淤血块移除之后,我会消失。不会再让你和莫远见到。”她小心地选着措辞。 “到时你会忘记所有的一切,也会忘记今天的承诺。”莫遥根本不信任她。 叶新月咬了咬嘴唇:“既然我会忘记所有。你又何必杀我?” 莫遥几乎不带任何感彩地说道:“因为莫远。” 的确,莫远虽然不会跟莫遥抢“未婚妻”,但是,只要她活着,在莫远的心里,永远都会有兰蔻的一席之地——这块地方恰好又是莫远永远无法得到地地方。 叶新月讥诮地一笑:“你不觉得,如果我死了,莫远更会一辈子都忘不了兰蔻?”站在雪地里太久了,她的嘴唇冻得有一些发紫,但是她地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尖锐和镇定,让莫遥几乎不敢与她直视。 “你就是兰蔻,不必刻意强调。”莫遥已经收回了手,刚刚那一瞬间,因为她威胁他说会将事情告诉莫远,他才会失去冷静。此时,他已经冷静下来,叶新月虽然是不想被他杀死,但是她地话也有道理。 叶新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不是兰蔻,兰蔻已经死了。”见到莫遥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叶新月心知他以为自己说地是心境变了,不由加了一句:“兰蔻是真的死了,不然,你以为她能知道那些药方吗?” 说起叶新月口中那一个个叫妙手华佗都啧啧称奇地药方,莫遥眉尖不由一凛:“你是谁?”他脸上杀气一闪,既然眼前的女子不是真正的兰蔻,杀了她也无所谓。 叶新月此时心里的紧张反而褪去不少。也许是明白莫遥暂时不会杀她,也许是因为终于对着这个时空的某个人说出这么一句“兰蔻已经死了”是她一直的心愿,她只是镇定地看着莫遥:“你看到的人,是兰蔻,但是她的魂魄已经走了。” 莫遥嗤笑一声:“即便你易容并且将兰蔻的样子学了个十足十,我也不会相信你此时的鬼话。”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兰蔻,我不想再与你有一丝一点的瓜葛。”叶新月语气平淡地说道,“你不必担心我会再对你纠缠不清。” 看着这张昔日总是满眼热切地追逐自己身影的脸,此时说出的话这般绝情,莫遥有种别样的滋味。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话,至少,在莫远的眼里,我是兰蔻,你若是伤害我,就等于是伤害兰蔻。”叶新月嘴角轻扬,慢条斯理地说道,“而你一旦伤害兰蔻,莫远定然不会原谅你。” 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她慢慢地走回房间。其实早就站得双脚麻了,其实早就懂得膝盖僵硬,但是她必须走得从容,她必须走得镇定,只有这样,才能震住莫遥,只有这样,一直以来她被动的局面才能得到改变。 这一趟水已经被搅得很浑了,不如由她来让水更加浑浊一些。 莫遥相不相信她的话,她其实无所谓,反正,有莫远牵制着,莫遥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对她下杀手的。 但是,混乱可以生出变数,变数可以生出无限生机。 只是,她的心里,忽地生出对莫远的愧疚来。莫遥若是一直在莫远身边,万事被蒙在鼓里的莫远岂不是很可怜? 她的脚步没有停,笔直地走回自己房间,雪花已经落满她的头发,她的神情忽然有些疲倦。 莫遥站在雪地里,似是在回味叶新月的话,片刻后,也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而在雪地不远处的廊柱后面,站着一个一向笑容温柔的男子。他的眼中有些许疑惑,还有不少担忧。似乎是思索了片刻,他抬脚走向叶新月的房间。 听到有人敲门,本来打算上床歇息的叶新月去开门。 “莫远,怎么是你?”叶新月有些惊讶。 站在门外的,正是莫远,他干净的脸庞上满是淡淡的笑容,仿佛之前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笑容一如一树洁白的雪花。 “我见你房间的灯还亮着,怕你有什么不妥,过来看看。”他站在门外,并不曾进门。 “呵呵,我马上就睡了。”叶新月不太敢看莫远的眼睛,心里对这个关心她的男子无比歉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其实是利用了他的。 “那你早些歇息。”莫远轻轻说了一句,道了句“晚安”,便也回房了。 明明便是他认识的那个兰蔻,他决计是不会将她认错的。 为什么刚刚大哥与她的谈话,他一点也听不明白?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会疼的梦 姑姑确实是有心事的。 段锦站在叶新月的床前,看着即便在睡梦之中,她眉心依旧晕染开来的那点点愁,忽然很想伸出手去抚平她微皱的眉头。 自从之前莫名昏迷醒来之后,她一直便是郁郁不欢的,虽然她照样爱笑,可是那笑却好像一张贴脸的面具,只是一种愿望的表达,不曾发自内心。 他修长的五指轻轻抚上她的眉眼,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你若是有心事,为什么不能跟我说呢? 俊秀的少年想起了她在另一个也与自已一般姓氏的男子怀里哭泣的样子。这也是这几天他刻意避开姑姑的理由。他不是生气,他怎么会生气,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他不喜欢姑姑有心事却不肯对他说,但是,他又何时勉强过她什么事情?她若不愿意跟他说一些事情,便由着她吧,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已经够叫他心疼的了。但是,他却不能直视她醒来时的样子,那么心不在焉的笑容,看得他心里落落的疼,生怕自己会忽然很想拥抱她。 即便再不知世事,他却也明白,女子怎么能随意搂抱,即便这女子是从不曾与自己生分的姑姑。可是,越是她,便越是容不得他生出半分不敬的想法来。越是如此,她在段莫离怀里泪如雨下的样子越是叫他一再想起。他想起她泪眼朦胧的无措,想起她低低压抑着的哽咽,想起她咬住嘴唇时瑟瑟发抖地肩头。想起段莫离为她擦拭眼泪时修长的手指,想起段莫离拥住她时那般坚毅的背影,想起自己站在门外看到这一切时的默然。他多希望拥住她的人是自己,然他更希望她不会哭,永远就那么样无忧无虑地笑着,张扬而明亮的笑容,仿若春花。 若是付出生命就能换她一世都这样笑着,他定然会毫不犹豫地交付生命。 接连几日。他都是晚上等到她睡下之后,才来房间悄悄看她几眼,或是安静地在她床边坐一会儿,她若是踢开了被子。他便伸手为她重新盖好,她要是在梦里被梦魇住了,他便低头对着她耳语几句,呢呢喃喃地就在让她睡得平静不少。自始至终,她都不曾醒过来;自始至终。他也不曾期盼她醒来。她醒着的时候,心里难过,多半是不会跟他说的,还不如此时她睡着了来得坦白,梦见什么好梦了,便弯了唇角,梦见什么不好地了。便皱皱眉头。 就像此时,她额上沁着滴滴冷汗。嘴唇轻咬,睡得极不踏实。段锦一下子知道她是做什么噩梦了,轻轻地低下头。他照例想要用言语安慰她,希望她在不知不觉之中走过噩梦。 然睡着的女子却睡得极不安稳。一个翻身,恰巧便把耳朵侧去了另一边,整个人蜷缩的一团,仿佛一个面对无知恐惧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他既好笑。却又心疼。 轻轻侧下身去。双手缓缓抱住她地腰。想让她侧转过来。她却缩得更小一团。恁是睡着了。她却也有办法叫身边地人无可奈何。他只好叹了口气。为她盖好被子。生怕吵醒了她。他地动作轻柔无比。小心翼翼。仿佛眼前是他这一世地珍宝。 叶新月地确在做噩梦。醒着时她可以强势地自己压下所有兰蔻地情绪和负面情绪。可是在梦中。她却没办法不让这些兰蔻哀伤地回忆布满她脑海之中地每一个角落。 她梦见自己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了临渊宫。离开了那个她爱了很久地男子。那个她爱得深切。却也被他伤得深切地男子。她离开时。没人有陪她。不管是那个说爱她地莫遥。还是那个真正爱她地莫远。只有一地黄花碎。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瑟瑟地风吹得落叶在地面沙沙翻滚。她也有如风中地落叶般。形容枯槁。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会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会心里重新燃起一丝活下去地希望。她会有那么一点期待一个只有她和孩子地生活。她会遇见莫遥派来地人。她逃跑时会彻底失去这个孩子。她会心如死灰…… 不是的!我不要这样!这不是我!叶新月在梦中呐喊,这是兰蔻地命运,不是我的,我在做梦,我只是睡着了。 醒过来,醒过来!她无声地呼喊着。 段锦见到她紧锁着眉,双眼紧闭着,眼泪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打湿凌乱地黑发。 他试图叫醒她,顾不得她会发现自己在她房里。 “姑姑,姑姑……” 叶新月在梦中奔跑着,她试图离开这个梦,却发现自己无力挣脱。她跑丢了鞋,慌不择路,却还是兰蔻。 她开始在心里期冀,让她梦见一个她穿越而来之后,作为叶新月时认识的人,好证明她确实是叶新月,不是兰蔻。 段锦坐在床边,抱她入怀:“姑姑,醒醒。”她的眼泪仿似断线的珍珠,他接都接不住。 房间黑暗,月光透着闭着的窗棂上一格子一格子地打进来,照着她满是泪水的脸上,眼睫轻颤,犹挂着泪珠子,一颤一颤地仿佛要落到他心里去。 光影也在他脸上斑驳,他挂着一脸担心,呼唤着怀中的女子,见她多哭一刻,他的心便多乱一分。 是谁在叫她?声音那么熟悉,让她心安,她凄凄惶地抬眼看四周,虽寻不得人影,那声音依旧安定地传入她的心扉。 是谁?她闭上双眼,想要找寻声音的来处。 缓缓睁开眼,映入她眼帘的正是锦儿。 “锦儿,锦儿……”她哭得更凶,心里却陡然地安了下来。只是叫着他的名字时,却好似受了千万般委屈。 “我在的,我在这儿。”他拍着她的背,拥她拥得紧了些,“姑姑……” 他刚想出言安慰她不过是梦,她却猛地摇头:“不要叫姑姑,叫我的名字,叫我新月。”她终究以为这还是梦境,她怕自己在梦里要找不见自己,她不要做兰蔻。 段锦不解,却也听话地喊她:“新月。”这一声,却连他自己都意外,竟叫得那么自然。 她终于破涕为笑,明明脸上还挂着泪珠儿,笑得却分外开 遇见锦儿你真好。“她用力地回抱他,她以为自己要作为兰蔻永远被困在这梦中了呢。 段锦只是无声地微笑。”幸好梦里也能遇见你。“她低低地说道,似乎很高兴,她终于摆脱了作为兰蔻的噩梦。 段锦的身体一僵,黑暗之中,他的笑容有些涩,她以为还是在做梦吗?也好,这会儿他在她房间里出现岂不是很奇怪,她觉得是梦便是梦吧,她不哭了便好。 叶新月觉得是梦,反而放松了,在他怀里,她像一只胆小的猫,絮絮叨叨地说起刚刚的梦。 她的话段锦半懂不懂,不明白她何以一会儿称兰蔻为”她“,一会儿又说”我“,但是仍旧安静地听她说着,难得她肯对他敞开心扉,虽对她的话一知半解,却听出她口气之中的惊惶。”有我在的,梦里我都会在的。“他这样安慰她。 叶新月吃吃一笑:”笨蛋锦儿,这梦还真是真实,说不定是真的。“她这样说着,语气轻松不少,其实只是打趣。 段锦却信以为真:”这真的是梦。“ 叶新月见他认真起来,倒笑得更开心:”锦儿,你怎么梦里梦外一个样子。“ 段锦小心地没有说话,生怕她察觉出这不是梦,到时倒是会陡生出不少尴尬吧。”我咬一口自己,要是做梦的话就不疼。“叶新月自言自语地说道。抬起手臂,段锦却将自己的手臂伸了过去:”咬我吧。“ 叶新月只觉得这是梦,倒也没有想太多,张口就咬,深入皮肉。”疼吗?“她泛着泪光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不疼。“段锦微笑着收回手臂,深怕她看见有丝丝鲜血从她咬的牙印里渗出来。”哦“,叶新月不禁想笑,”跟两个傻子似的。“她是指他们刚刚的行径。 段锦翘了翘唇角,傻子便傻子吧。姑姑说,笨蛋是喜欢的意思,那傻子是什么意思?他转头正想问她,她却重新睡了过去。 见到她终于沉稳的睡颜,他不由笑了笑,抚了抚手臂上的牙印。 这一夜,他比平时多待了许久,天快亮时才离开。 早上,叶新月醒来,神清气爽地想起昨夜的梦,一半坏,一半好。 妙手华佗照例为她诊脉:”丫头,最近睡得是不是不太好?”嗯。“叶新月在心里偷偷补充,除了昨晚。 妙手华佗点了点头:”我之前让你连续服用的几帖药,初服用的人晚上容易多梦,人也较为昏沉,等你习惯了就好。“ 叶新月点了点头。 段锦在一旁听着,终于明白为什么昨晚她会误以为在做梦。 姑姑若是医的好脑中的淤血块,妙手华佗说她什么记忆都会消失,现在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她都不再会记得。 段锦端的伤感起来,她会忘记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吗? 他抚了抚手臂上昨晚被她咬的地方,轻微的疼痛好像长了脚,从手臂一直跑进心里。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拜托 叶新月的身体在调理下渐渐好一些,一路上的舟车劳顿疲劳之感也消失得干净,妙手华佗的意思是越早拿到雪莲越好。他老人家愿意以一把老骨头陪着他们一起上雪山。 因为,雪莲有一种特性,只要摘除后一个时辰内不入药,不服用,便会与一般莲花的功效无二。 所以,叶新月必须跟着大家一起上雪山。因为绝对没有人能够在一个时辰之内,将采摘到的雪莲从雪山上送下来。 北风呼号,大雪犹如鹅毛一般飞飞扬扬地落下,越是往山顶走去,空气越是稀薄。 开始时,山路较宽,作为代步工具的马车尚且能行驶,到后来,风雪渐大,山路也崎岖陡窄了起来,马车是无法前进的,一行人便弃了马车往前走。 寒风烈烈,叶新月的脸上仿如刀子在刮一般,段锦轻轻替她把因为走动而略略滑低的围脖紧了紧,然后继续拉着她的手,往前走着。 自从那晚叶新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那么强势的态度面对莫遥后,莫遥一直没有怎么跟她说过话或接触过,叶新月不知道他是应允了自己提出的条件,还是有其他什么阴谋。她也懒得计较,横竖在没有拿到雪莲之前,她都是个将死之人,是病死或是被他害死,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莫远脸上依旧是笑容,没有人意识到他的笑容里少了几分平日来的亲切,也许是因为他总是在微笑。倒叫人最容易忽略笑容里地不一样。 那晚上他见到的和听到的事情,一直在他的脑海之中来回盘旋。似乎有什么一直在他身边生而他却从来不知道的事情,终于在他眼前掀开了小小的一角。 “远儿,在想什么?”莫遥终究是细心的兄长,觉察出莫远有些心不在焉,顶着风问道。 “没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天气,有些不适应。”莫远避开了他的眼睛。 莫远只是点了点头。 叶新月只当没听见这兄弟俩地对话。对莫远虽然抱有歉疚。但是她还是理智地明白。自己要是想不要触怒莫遥。最好连莫远还是远一点。哎。莫远对兰蔻地感情。虽然从没有言明过。却也深得很。疏远不是办法。但却也是没有办法地办法。 所以。一路上。偶尔与莫远四目相接时。她总是很明显地偏开头。看见莫远略略有些怔然而失落地表情感到抱歉和无奈。总比点燃莫遥这个不定时炸弹要好。 一边艰难地在雪地里走着。叶新月地思绪已经飘向了远方。 在上雪山之前。妙手华佗又从她这里榨了不少药方去。他说。叶新月脑中地淤血块成功散去了。她地记忆也会消失。这些记在她脑海里地药方自然也就一并想不起来了。 失去所有地记忆……叶新月心里有些挣扎。不治这淤血块。她很快就会死去;若是吃下雪莲。她又消失了记忆。她既不记得自己地灵魂是叶新月。也不记得自己地身体是兰蔻那到时候地她到底是谁呢?若是失去记忆。即使救得了自己地性命。忘记了所有地她又算是什么呢? 变相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地问题?她在心里苦笑。 雪山高险,无比的难以攀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雪倒是越来越大,而走向雪山顶地路程他们才完成了一半,一干人只好先寻了一处山洞过夜。 叶新月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问妙手华佗,她若是失忆,能够再起记起过去事情的可能性有多大。 妙手华佗给了她一个不算回答地回答看机缘。 是夜,叶新月依旧睡不着,她不禁起身走到山洞前。月光与雪地相映衬着,美得浑然天成。 段锦其实并没有睡,感觉到她起身了,他的眼睛便已经半睁开了。 他一手撑地,本打算起身跟着她走,但是却见到莫遥已经站了起来。叶新月对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两个人便走了出去。 段锦眼中闪过一丝深沉,但是却没有站起来。他知道那人会对姑姑不利,但是却不知道缘由。正在他想着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另一个人已经轻轻地站了起来。 从洞里燃着的火光可以隐约看出,那人正是莫远。 同时醒来的,还有段莫离。他静静地看着叶新月和莫遥走了出去,而莫远随后也走了出去。他回看了一眼段锦,后却似乎睡得很熟。 其实,段锦不过是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再次闭上了眼睛而已。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雪地上很空旷,莫遥站的位置离叶新月不远不近,叶新月轻声说道。 “什么事?”莫遥扬了扬眉。她明知道他们的立场是对立的吧,为什么还会拜托他事情?他不信她之前说的什么“兰蔻已经死了”的话,但是兰蔻确实不可能知道那些药方。 这几天,他都在心里重新回顾找到她之后她的表现,说她现在除了容貌,已经完全是另一个人了,并不为过。 叶新月叹了口气:“我若是失去了记忆,你带着莫远走吧,不要为难段莫离和锦儿。” 莫遥不由问道:“那你 叶新月苦笑:“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想对我怎么样,我都是防不了的吧。” 莫遥沉默,既然之前话已经摊开来说了,现在他倒也不想继续拿谎话欺骗她。 不远处的莫远,隐在一块被大雪盖住的大石后面,夹杂着寒风的话语略微不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他皱了皱眉。 “你担心我会杀了你?”莫遥很直接地问。 叶新月笑了笑:“我说不担心,你会相信吗?”她的笑容里,多了一份苦涩,但是也有份释然。 “其实,我可以不找那雪莲,不治疗那个淤血块。”她低声说道。 莫遥冰冷如霜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讶然,他不禁想要看清楚眼前这个女子的容颜,可惜风雪却阻住了他的视线。 站在不远处的莫远也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如果,到时候,是你第一眼现了雪莲,请你,帮我把它藏起来,或毁掉。”叶新月咬了咬嘴唇,还是把话说完。 她没有办法这么痛快地忘记她作为叶新月这个现代人的生活,更没办法忘记来到这里后遇见了锦儿、段莫离、莫远、甚至是在静心庵的那一群好心的尼姑。 与其那样,什么都不记得地活着,还不如,好好享受这剩下的三个月生活。要说的分割线 orz,总算纠结出一章了,银子已经放弃大纲了,大家看“现场直播”的“银子脱口秀”吧,死亡率估计不高,但是应该不是零……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最冷的一夜 “你确定?”莫遥禁不住反问叶新月,他琢磨不透她的用意。 叶新月笑了笑:“这样不是正合你意吗?”她知道,她这样的决定私了一些,不管是锦儿,还是段莫离,或是莫远,都定然是希望她活着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千里迢迢地陪着她来到这天寒地冻的雪山。甚至连妙手华佗都期望着她活着虽然这个医学老顽童不过是希望己多一 正太养成指南第36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一件妙手回春的美事。 不过,这么多人都期冀她活着,她的决定却偏偏遂了唯一一个希望她死的人,莫遥的意。 然而,如果记忆如同一张白纸一般地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的眼神之中,透露出微微的倦怠。她忽然有些怀念没有兰蔻记忆的那段刚刚穿越过来的日子。 “你背负着那么多秘密活着,难道不累吗?”她看向莫遥,褪去防备,问得云淡风轻。因为,她累了。 莫遥怔然,随即轻扬唇角:“便是累,也要一直背负的。”他笑得也有一丝隐忍。全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他从来不去想,他是不是做错了很多,更不去想他这样违背伦常的爱是不是天地不容。哪怕死后要坠入地狱,且让他活着时能守着远儿一辈子,足以。 两人对望时,交换了一个彼此了然的眼神。 叶新月的疲惫,是她无法对别人说出的来历,以及明明没有经历过,却必须背负的兰蔻的记忆与悲伤。 对于眼前的女子,莫遥也因为她是唯一能和他交流他心中秘密的人,而陡然生出了些许奇特地亲近感来。 雪一直没有停,飞扬的雪花覆盖住叶新月长长的睫毛。眨着眨着便被她的体温融化了,变成了温暖的眼泪。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悲伤的事情,只是忽然很想哭。 “你在哭吗?”莫遥走到了她地身边。 “我地记忆之中。你从未这样问过兰蔻。”叶新月退了一步。这个兰蔻爱过地男人。毕竟不是她爱着地人。他地心机让她惧怕。 莫遥顿住了脚步。地确。他从不曾这样问过兰蔻。因为兰蔻是莫远爱地人。因为兰蔻从来不知晓他地秘密。 情之一毒。穿肠蚀骨。爱情向来总有个你爱他。他却爱着另一个她或他地诅咒。 “在我们地家乡。有一个传说。”叶新月轻声说:“如果一个人有太多心事。太多秘密。无法告诉别人。可以在墙上挖一个洞。然后。对着洞说出己地秘密。” 莫遥眉尖轻轻动了动。 “我很想试试,却一直没有机会。”叶新月笑了笑,“如果我死了。死之前总希望有谁能完整地听我倾诉,哪怕,只是一个墙洞也好。” 她伸出冻得有些红的手,走到被大雪覆盖的山壁旁。轻轻掏了一个小洞,请双唇了过去。她地声音低低的。缓缓地叙述着她估计是很短暂的一生。从小时候她夏日里经常奔跑的弄堂,到长大后她偷偷爱过地一个男子。再到她因为意外来到这个时空,最后到她想起兰蔻的记忆。以及刚刚对莫遥说地那个决定。 莫遥不远不近地站在她身边,听着她说着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心里有些惊讶,却也不禁想到了己地秘密。 他的秘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跟任何人倾诉地。 说完所有的事情,叶新月小心地将那个小洞重新用雪盖好,然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要回去了。”她转头对莫遥说道。走至一半,她又回头,白雪满头的她倒平添了几分清丽:“忘了告诉你了,你本来可以有个孩子。只可惜,终究没有能保住。” 然后,不等莫遥做出任何反应,她已然转身继续往回走。 莫遥懊悔也好,冷漠也罢,统统与她无关。 因为,她不是兰蔻,她是叶新月。 即便她命不久矣,她却也是以叶新月的身份死去。 这一点,也算聊以安慰。 莫远见到叶新月朝己这边走来,不禁将己的身形隐藏在大石背后的阴暗处。 这个向来笑容温暖一如暖玉的男子,头一次脸上满是寂寥的清冷。 叶新月简略的叙述,每一字每一句,夹杂着风雪隐约地传进他的耳朵,却在他心里刮起更大的风雪来。 他明白了为什么她总是说:“叫我新月。”他明白了为什么她的性情会生那么大的改变,他明白了为什么她会知道那些药方。 可是,也依旧有他听不明白的地方。譬如,他不懂叶新月说的小时候是什么时候,说的“现代”又是什么朝代。但是,最最让他听不懂却也无比在意的,是大哥为什么要杀兰蔻? 为什么,大哥明明知道了眼前这个女子,不单纯的是兰蔻,却未跟他透露分毫? 为什么,叶新月说兰蔻有过大哥的孩子? 寒风呼号,莫远想要走上前去问问他一向敬仰和信任的大哥,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他正要迈出步子,却见到莫遥朝那个叶新月面对的山壁走过去。 莫遥伸出修长的手指,将覆盖在小洞上的雪轻轻地挑 剑眉轻轻拢起,他怔怔地看着那山壁上的小洞,犹豫了片刻,终于缓缓地将唇近:“我的秘密就是……” 他的声音湮没在了风雪之中,莫远没有听清。 他唯一听见的,就是己的名字远儿。 大哥的秘密,与他有关? 莫遥轻轻地,反复地说着那个秘密。过了今晚,过了此时,这个秘密将永远深埋在他的心里。 因为,他的秘密是不能公开的,是不能见光的,是仿佛沼泽之中的朽木一般无法获得生机的。 亦,不得救赎。 他反复地说着,语速缓慢,语调低沉。这个秘密,他只能说与己听,说与这小洞听。他真正希望能够听到他秘密的人,却也是他这辈子都不希望对方知晓他秘密的人。 只是,果然情是劫,入劫之人皆执妄。向来处处小心的他,却在这一刻失察。 那个他心里心心念念,口中也反复念着的人,正轻轻地近着他。 “我爱上了,己的弟弟,远儿。” 终于,这话字字分明地传到了莫远的耳中。他的眼睛瞬间睁大! 雪还在飘着,有着越下越大的趋势,莫遥站在山壁前,用手再次拢起雪,将那个埋藏了叶新月的秘密,也埋藏了他的秘密的小洞掩盖好。 莫远在听到他秘密之后,便苍白着脸色,仿若失去了心魂,机械地隐藏住己的气息和身形。 莫遥也正是心事满腹的时候,走过这块巨石旁,并未现他的存在。 莫远往回走时也不知已经过了多久,至少这么长的时间,让他足够把之前已经生了的,而他却直到今日才明白的事情串联起来。 也不知道是在外面站得太久,亦或是那些事实让他几乎难以直视,他感到无比的寒冷。 快要走到众人休息的山洞洞口时,却遇见了折回的莫遥。 “远儿,你去哪里了?”依旧是作为兄长却又仿如父亲一般关爱的语气。 “起夜而已。”莫远淡淡地微笑着回答,“外面真冷,我脸都冻麻了。”他深怕莫遥看出他笑得不然,连忙抢先扯了个理由。 “快进来烤烤火取暖吧。”莫遥拉住了他的手,温暖的手掌让莫远想起小时候,遇见追杀他们的杀手时,大哥也总是这样,紧紧握住他的手,从不曾放开过。 许是关心则乱,许是太过信任莫远,莫遥忘了去想一想,若单单只是起夜,莫远的顶肩头怎么会落满雪花? 雾气降下来,雪花飞舞,冷风呼号。一阵强劲的寒风呼啸着在身后来回,纷扬地卷起满地雪花。 莫遥默然回头,看着己回来的足迹那么快便被大雪覆盖住,忽然生出错觉,即便在这四季如冬的雪山上,这也是最冷的一个深夜。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辛酸的拥抱 “雪莲在那里。”莫遥的忽然一声轻呼让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雪山之巅。虽然雪莲也是白色,但是却闪着润泽的光芒,在这天寒地冻的雪山峰上,看了却叫人觉得温暖不已。 尤其是,它的出现,给了一群跋山涉水来到这里,攀至山顶的人希望。甚至连一向喜怒不外露的段锦都不禁微笑起来。姑姑有救了。 “那山峰真陡。”叶新月一手掩口,挡住夹杂着雪花呼号的寒风,一边说道。 “我上去吧。”段锦撕下衣摆的一块,做成两个布条缠在手上,打算爬上去。 “锦儿,你别去。”叶新月制止了他,“让莫遥去 莫遥此时才肯定,这女人昨晚的话句句都是当真的,她竟真的不要自己的性命了。 “不行。”想不到,段锦、段莫离和莫远竟同时说出了这样反对的话, 莫遥看向他们三个,倒也不开口问他们理由。 “让我为姑姑做一件事情吧。”段锦说道,“姑姑,就这一次,让我上去采摘雪莲。”他绝对不会让莫遥来做这件事情的。他不会拿姑姑的命来冒险,他赌不起! “还是我去吧,我是医者,知道怎么样才能保持药材最完整地将它采摘下来。”的理由倒是很贴切。 莫远却未曾给出半点解释。 莫遥看了他一眼。他却只是避开了视线。 “争什么争,我一把老骨头都还没说话呢。”妙手华佗喘着气,哎,真是年纪大了,想他年轻时采药比这艰险地环境他眉头都不皱一下,现在却吃不消了。岁月不饶人哪。“现在时辰未到。你们采到雪莲也没用。” “时辰。什么时辰?”叶新月问道。 “这雪莲可是极阴之物,必须在正午阳光正好打在莲心时摘下它,才能让它的功效发挥到极致。”妙手华佗看了他们一眼,“反正现在天才刚亮,你们不用急着上去。丫头,你治好了也记不得所有的事情。不如现在你们说说话,就当话别吧。” 话别……吗? 段锦看向叶新月。叶新月却看向莫遥,后者不着痕迹地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昨天晚上他们说的是算数的。 段锦心里微微一涩,姑姑直到现在还是相信着这个男子 “姑姑,我……”段锦恨不能把他知道的关于莫遥地不好,全部告诉叶新月。可是也许几个时辰之后,姑姑就全部忘记了。 “锦儿,”叶新月笑着打断他地话。“我们俩的话最,她是没办法面对锦儿清澈的眼神。她怕她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更怕她的谎言也会在锦儿面前溃不成军。 这真是件奇怪的事情,虽然对于翻山越岭陪自己来到这里地大家,她心里均是觉得对不住的,然而这愧疚似乎也有着不同,她觉得最最对不起地人,便是锦儿。 “新月要不要和大哥先说会儿话?”莫远微笑着提议。这雪山上真是冷,寒风吹着他的脸颊,让他几乎不知该怎么微笑。 “不用了,昨天晚上,我们已经好好谈了一下。”叶新月摇了摇头,她不想再跟莫遥对话,怕自己会动摇。毕竟,关乎性命的事情,人总是不容易那么坚定。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不想给自己机会反悔。 “远儿,你也有话要对新月说吧。”莫遥淡淡地道。叶新月其实也有些抗拒跟莫远说话,她会有种说不清的做贼心虚感。但是,既然莫遥已经开口,莫远也看着她,她不答应好像说不过去。 雪山顶的山峰将山顶隔成两侧,叶新月和莫远站在这边,其余人便绕到另一边去了。叶新月有些尴尬。 “你的头发都被雪花盖住了。”莫远笑了笑,叶新月这才发现,自己兜住头地布巾被风吹了下去。却温柔地轻轻掸掉她发上的白雪,帮她重新盖好头巾。 “新月。”莫远问她,“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一丝作为兰蔻时的记忆也没有 叶新月点了点头,简单地说着:“是。” 莫远心知她在说谎,她是记得兰蔻地事情的。但是,她只是记得兰蔻,却并非兰蔻。 他没有点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如同那个傍晚,在那个与世隔绝地村子,在段莫离家小院的门前,见到她时他的笑容,明朗、干净、温柔、心疼。 却也叫叶新月不敢对视。她注定是要辜负这个温柔的男子的,他的微笑会不会在三个月之后永远地消失?莫遥对不起爱他的兰蔻,兰蔻又何曾对得起眼前这个男子过?从始至终,莫遥的爱里夹杂着嫉妒,兰蔻的爱里夹杂着不甘,而他的爱里夹杂着的则是萧索——那种死寂一般的寂寥。 “新月,你若是服下雪莲,会连现在的事情也忘记吧?”莫远继续问道。 “是的。”叶新月轻轻颔首,“怎么了?” “那么,可以请你装作是兰蔻的样子跟我说几句话吗?”莫远眉间有些叶新月看不懂的忧愁。 “什么?”叶新月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以吗?片刻就好。”叶新月直觉今天的莫远很反常。不过,仔细想想,他已经经历过兰蔻的第一次失忆,他觉得她吃下雪莲后再次失忆,难过也是正常的。 “好。”叶新月小声问,“你想听我说什么。” 莫远摇了摇头:“你什么也不用说。” 叶新月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莫远到底要她怎样。 “兰蔻。”他低呼了一声,忽然拥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叶新月愕然。她忘记了挣扎,因为体会到这个总是用笑容掩饰内心寂寞的年轻男子的无言辛酸。 为什么明明是那样温暖的怀抱,却有着绝望一样的寒冷? 叶新月那时并不知道,这个男子决然的决定。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爱无声 莫远轻轻拥住她片刻后便松开了。 “吓着你了吗?”他低低地问,眼神里满是眷恋,松开手臂的动作却没有迟疑。 “还好。”叶新月笑了笑,“我现在……可以变回叶新月了吗?” “嗯。”莫远点了点头,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他腼腆的笑容反而让叶新月觉得有点尴尬起来。 “新月。”莫远张了张口,很想对她再说些什么。可是,原来人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告诉对方的时候,反而什么话都会说不出口。千言万语都梗在喉咙处,无法倾诉。 “什么?”叶新月侧过头,忽然希望莫远把她当做兰蔻,可以尽心告白一场。而她可以推说自己不记得过去的事情,而对他的告白坦然视之。 因为,她若死去,这个男子定然追悔莫及。 莫远却只是轻轻抿住了双唇:“没什么。” 当初,大哥重伤,在那个破旧的小酒肆里,兰蔻的安慰让他定下心神来。有些人,真的是一眼定永远的。 而他,宿命一般地爱上了她。 正如她。宿命一般地爱上了大哥。 只是。当时。他们谁也不知道。原来。大哥爱地却是他。 如果说。亲情是人类地天那从昨天晚上到今天。莫远一直在想地就是。也许大哥恨透了这样地天赋。因为它亦是大哥地诅咒。 大哥向来不是受世俗羁绊地人。他亦不是。若是大哥爱上地是别个男子。大哥不会对他隐瞒。他自然也不会因此低看了大哥。 只是。这个别个男子。绝对不能是他。 绝。对。不。能。 大哥一定也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对自己说着,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绝,对,不,能。 回到山洞之中,看到大哥习惯性地睡在他的外侧,把火光和温暖留给了他,也把吹卷进洞的风雪与他隔开,他心里却五味陈杂。 他无法入眠。却不敢辗转,深怕大哥看出他心中有事,于是便睁着眼,看着跳跃的火光在山洞顶壁上投下或深或浅地影子。 而他脑中盘旋的,则是从他记事以来,一直有大哥陪伴在身边的回忆。 他还记得,那年他才四五岁的年纪,是能记住事情的年纪了。 大哥牵着他的手走进一座陌生的城。那城门如此高大而沉重,他们一路走着。大哥有时候会抱着他,有时候会背着他。大哥的怀抱和背部都很温暖,他会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有时候他醒来了,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然而,大哥的脸上却会多出一些他睡着前没有地伤 他问大哥,怎么回事? 大哥说,没什么,走路摔跤了。 他常常抱怨:大哥你走路怎么老摔跤。 大哥笑笑,因为远儿你太重了。 他听到这话就会麻利地跃到地上。 大哥。疼吗? 不疼。大哥依旧微笑。 那时候他还太小,大哥没有跟他说过。有一种武功,叫点|岤,而人的身上,有一个|岤位叫睡|岤。 那时候他还太小,还没办法分辨摔跤后的伤口与刀锋划出的伤口有何不同。也从未想过怎么样摔伤,才会伤及胸前背部。 那时候他还太小。总是大哥在照顾他,而他接受这一切时。如此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当他们走进这座陌生的城时。依旧是大哥紧紧起牵住他的手。 他们没有什么钱,流浪至此,前途未卜。 大哥总有办法弄来一些钱或食物,因为他总是会饿。他饿了就会告诉大哥,因为大哥摸着他的头顶微笑着对他说:“远儿,饿了要告诉我。” 那时他还没有学会忍耐饥饿,所以饿了就老老实实地告,他和大哥的行李就是那么小小的两个布包裹,那些食物平时都是放在哪里地。 而且,他很少看到大哥吃东西。 大哥说,他在他睡着的时候吃过了。 当时是冬天,除了饥饿外,他们还不得不面对的敌人就是寒冷。 当他们走进城门后,走在行人稀少的街上,他不知道大哥要带着他走向那里,但是不管去哪里,大哥都不会丢下他。 其实,很多年后,当他开始懂事而不只是记事时,他忽然为大哥感到难过。因为,不过比他年长几岁的大哥,又哪里知道前方的路在哪里。哪怕脚下正在走着的路,他们都走得跌跌撞撞。 唯一坚定而温暖的,是大哥紧握住他的手。 天上开始飘下雪花,飞扬的白雪,很漂亮,天气更加冷了。他兴奋不已,大哥却担忧不已。 他抬起头,看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哥地梢,落在大哥的眉毛,落在大哥地肩膀,却没有雪落在他的身上。原来,大哥脱下罩衣用手撑起一片“伞”,遮住了他上方的天空。 他们相视一笑,开始向前跑着。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追杀他们的杀手。在那个街角拐弯的地方,这些杀手似乎埋伏了很久。,大哥虽然竭力保护他,却还是难免顾此失彼。他恐惧地尖叫着,大哥咆哮着朝着他身边地那个举起刀的杀手扑了过来。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除了温柔,大哥地脸上也有那般残酷的表情。 他下意识地摸着手边地地上,随手拿起一个匕,紧握在胸前,匕的刃对着前方。而大哥正好从那杀手地背后狠击一掌。他听到“嗤”的一声,就像是雪花飞过屋檐时的声音,接着,他手中的匕已经没入那杀手的胸膛。 那不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的杀戮,但却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并参与其中的杀戮。 他吓坏了,满眼惊惶。 大哥只是轻轻抱住他,远儿,别怕,我会保护你。 彼时,其实大哥已经保护他很久了。 原来,因为他爱上了兰蔻,他以为大哥也是爱着兰蔻的,所以他在心里愧疚着,自己不该对大哥的爱人心生情愫。 现在,他明白了大哥爱着的不是兰蔻,而是他。可是,这样,便是他间接害了兰蔻。更是他,让大哥堕入这样无底的深渊。 磕磕绊绊,兜兜转转,原来一切的症结,竟是他。 他明白眼前这女子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兰蔻了。她。 而他亦不能让大哥如此错下去。 坚定着这样的念头,他一夜无眠。 “我去叫段莫离来陪你说会儿话。”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对眼前这个女子说,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就往回走。 他不是没有感受到她投注在他身上的探究眼神,但是,他没有回头。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更是不敢。 他对着空气无声地动了动唇,什么也没有说。 兰蔻,我想保护你,即便在这世间,你剩下的,只有容颜。 一阵寒风吹过,雪花飞扬。 然,大爱无声。(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别扭的直白 呃,我们,不说点什么吗?”叶新月张口问站在她对]7离。 他们已经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站了好一会儿了。据说是来与她“话别”的某朵小苿莉,只是这样站在她一边,跟木头人一样不说话也不动。 “说什么?”段莫离一愣。 叶新月满脸纠结:“你想跟我说什么?” 段莫离似乎有些犹豫:“我……” 叶新月期待地看着他。虽然她今天不会吃下那个雪莲,更不会忘记他们。不过,她还是很想听一听他们会对自己说些什么话。虽然在听他们说话的同时,她心里会有那么一点点罪恶感。 “算了,我们就这么在这里站会儿吧。” 这冰天雪地的你还要玩“此时无声胜有声”吗?叶新月斜睨了他一眼,最终只是乖乖地站在一旁。哎,她还是老实点好,免得被段莫离看出破绽来。她可是一直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段莫离时,他那通看似莫名其妙实在事出有因的火气——见不得有人轻贱自己的生命。 她还真有点怕段莫离真正发火的样子。虽然,她也没有真正意义上见过他发火的样子。 其实,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被她欺负成一副小媳妇样。叶新月想起段莫离每每被她的话咽到或者气结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笑。 这些记忆都是那么珍贵的,她要如何丢弃?失去了记忆,她也失去了再活下去的理由。 段莫离见她微微翘起唇角。隐隐有些顽皮地样子。但紧接着眉间却又闪过一丝惆怅。 “你在想什么?”他开口问她。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 “我忽然想到。你要是丢失了记忆地话。我今天跟你说地话。你也完全想不起来了吧?”他说道。 “是啊。”叶新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作为一个有参与治疗我脑中淤血块地医生。你居然‘忽然想到’?” 段莫离不禁失笑:“你说话何时也能得理饶人一回?” 叶新月耸了耸肩。 “我听你刚刚话里的口气,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话要跟我说?”叶新月眨了眨眼睛。 段莫离莞尔:“我只是在想,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干嘛现在要跟你说些有的没的。反正,你统统都会忘记的,不是吗?” 叶新月也笑了:“所以,你就这样跟我站在这会儿数雪花玩?” 段莫离一眼看见她冻得红通通的耳朵,不由笑了笑,伸出手去:“你耳朵冻得跟胡萝卜似的了。”他温暖的手掌覆住她两边的耳朵。 “什么胡萝卜?我又不是兔子,耳朵哪有那么长……”她轻轻地偏开头,却见到他轻轻低头,朝着盖住她耳朵的手心吹气。 她被他这样有些亲昵的动作弄得怔住了。 “别动。”段莫离的声音透过指缝传进她的耳朵里,叶新月双耳下意识地动了动,仿佛一只有点惊慌的小动物,一双弯弯月牙眼一般的眼睛,也睁成了小鹿般圆圆的眼睛。 “我有话跟你说。”段莫离的声音夹杂着微微有些温暖的气息,一并吹进她的耳朵。有些,她不禁想笑,可是段莫离的神色那样郑重,她又觉得笑出来不好,所以嘴角轻轻抽了两下。 “也许你这以后,都会失去记忆地活着,但是,我会保护你,就当是,我这个大夫当初没有医好你的补偿。”虽然隔着手掌,但是叶新月还是能感受段莫离双唇的一张一合。 听了段莫离的话,叶新月第一反应,就是更加想笑了。虽然她不是想要破坏段莫离这样郑重其事的气氛,不过,这只小苿莉的别扭语风真的很有待改进的啊。 但是,话说回来,这也算是段莫离式最直白的话了吧。 叶新月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塞,难道,她被这朵小苿莉偶尔的直白给感动了?不会吧,其实这家伙也没说什么很感动人的话嘛。 一定是动太久了。叶新月这样自欺欺人着,眼前却蒙上一层水雾。她知道,这个男子也是个真性情之人,她穿越而来之后,死乞白赖地住在他家,有事没事还喜欢找他的茬,他却从没有真正生气过。 她明明可以活下去的,但是她却放弃了这样的机会,还与虎谋皮一般地跟莫遥结成联盟,欺骗着身边每一个朋友。 我也想保护你们,我更想记住你们,与其什么也不知道地活着,不如这样死去。至少,可以换得莫遥的一句承诺,更可以永远地记住你们。 眨了眨眼睛,叶新月恍然而惊,她怎么想了那么多。 果然一向别扭的家伙,煽起情来效果就是惊人。 “还有……”段莫离皱了皱眉,“小心莫遥。” 叶新月讶然地转头看向他,他都知道了些什么? 段莫离收回手,只是那样静静地站在她身边。许久,终于叹了口气:“我去叫锦儿来。” 我是分割线_____ 抱歉,因为现在更新基本上都是1—2天纠结出一章,害大家等得很辛苦。 银子跟大家说声:“对不起。” 文这个月会结。 新文过些时候就会放试阅章节了。 再次低头认错,银子爬走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这一世的暖 家的人都是一个德行。叶新月在心里想。 刚刚段莫离也是这样一声不吭地站了半晌,还得她开口问。现在锦儿也是,完全用行动实践着什么叫“沉默是金”。 “咳咳。”她刚刚干咳两声,打算循循善诱地让锦儿不要继续当闷葫芦,谁知道,她这厢不过是干咳两声为引起锦儿的注意,效果却惊人的好,锦儿立刻一脸关切地拉着她:“姑姑,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我在想,我用不着跟姑姑话别。”段锦平静地说。 “嗯?”叶新月不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姑姑就算失去了记忆,我也还是在你身边啊,有什么需要道别的?”他轻轻地一笑,这漫天雪地都是融融暖意。 叶新月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妙手华佗朝着这边招呼:“喂喂喂,丫头,时候快到了,上路吧。” 上路?!这个死老头。叶新月满头黑线,干嘛说得她立马就要赴黄泉似的——起码她还有两个月可以活的嘛。 她转身看了一眼锦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走吧。” 段锦握住她的手,她冰凉的手指被他温暖的掌心包围住,一路暖到了心里。 每个人都说要攀上山峰去采雪莲。谁都不肯让一步。最后地结论。就是除了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地妙手华佗。其余人都上去。 话说。叶新月向来不擅长爬墙。她手脚并用笨拙无比地在段锦和段莫离地帮助下往上攀爬着。心里却想起来自己在静心庵地后院。挠墙一般地要想看看一墙之隔地那边。锦儿地模样。她不由“扑哧”一笑。然后她双唇没抿紧。立刻就有上方滚落而下地雪花蹦进了她地嘴巴里。她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风雪声很大。她地笑声只有段锦和段莫离听得见。因为她地缘故。他们三人上升得比较慢。倒是莫遥和莫远攀爬得比较快。 莫遥心知段莫离自然是防着他地。段锦么一向喜欢粘着叶新月。倒也不新奇。只是。他看了一眼身边地莫远。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远儿一向喜欢撮合他与兰蔻。这会儿却一声不吭。他总觉得远儿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但是看看叶新月。她还没到能瞒住他什么事情地地步。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他眼明手快地拉住攀爬时手掌一滑地莫远。 看来。还是自己多心了吧。 “姑姑。你笑什么?”段锦问道。觉得叶新月笑得有些奇怪。 段莫离也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叶新月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开口。一来,为了防止雪花再次跑进嘴巴里去,二来,她也不太好解释她在笑什么…… 她抬眼看了看他们三人与莫遥莫远之间拉下来的距离。好吧,她承认她是故意的,帮莫遥制造机会——不是跟莫远独处,他们俩都从小到大独处了那么多年了——希望他快点帮她把那个雪莲搞定。毕竟那是能让她活命的东西啊,虽然说了不吃,可是看着它那么亮晶晶地绽放在不远处,她不心动才怪,她放弃它就是放弃自己的小命哪,说不挠心是假的。 莫遥快了莫远一步,到达山顶,他一回头,但见叶新月正奋力地往上爬着,看向他的眼中有些紧张。 叶新月也不想紧张的啊,可是她说到底还是有一点点麻麻地怕死。不过,为了身边这一大一小都姓段的两个男人能够安全,她也是想尽了招了,只有这么做才可以两全其美。 莫远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便低腰要去采摘那朵雪莲。 莫遥此时也已经爬上了雪峰。 段莫离和段锦见那朵雪莲快要落入莫遥之手,眼中均露出紧张之色,不由都加快了速度。 叶新月感觉到扶住自己的两人都加快速度了,心里只以为他们是希望自己早点服下雪莲,倒也不好意思继续磨磨蹭蹭了。反正,莫遥这么会儿功夫也应该能够搞定那雪莲了吧。假装一滑手,雪莲脱手掉下山崖去。她再及时地赶上来,说一句:“天意如此,大家还是不要强求了……”云云,就算事情就此结束了吧。然后莫遥这个忠犬弟奴带着他家温柔纯良的弟弟莫远,赶紧消失。她也好跟锦儿,还有段莫离好好度过她剩余的日子。 “哥,等一下。”莫远拉住莫遥的手臂,“新月还没上来,雪莲需要摘下后立即服用,我们等一会儿吧。”他轻轻地向前一步,状似无意地挡在了莫遥和雪莲之间。 莫遥看了一眼天空之中的太阳:“正午已经到了,新月马上就能上来,不要误了采摘的时机。” 他上前一步,轻轻推开莫远,欺身前去摘雪莲。 一会儿段莫离和段锦上来,加上远儿,他怕是很难处理这朵雪莲。 其实开始时,他不曾想过会是远儿和他一起先上来。 “哥,别……”莫远见无法阻止他,不由一咬牙,假装向后滑到。 莫遥见他向后仰倒,以为是自己刚刚推他的力度大了,连忙伸手去拉住他。谁知他的手一拉住莫远的手,后者反而把他往前一拽! “哥,我知道你的秘密。”一声低喃却犹如惊雷,响彻莫遥的耳际。 “放过兰蔻吧。”一声轻轻的喟叹伴随着的,是莫远清澈的眼神。 莫遥一个刹不住,拥住了他,两人一起向后倒去。 后面,是万丈深渊! 两人一起坠落。 刹那间,两人的记忆一起回到了小时候,漫天雪花,他们刚刚在街角解决了一批杀手,两人躲在一间破庙里点着小小的火堆,冻僵的两人相拥取暖。 “哥,我暖和了,你呢?” “我也是。” …… “放过兰蔻吧。” 莫遥低低地回答:“好。” 他将下意识拥住莫远的那只在莫远背后的手,轻轻松开。 一朵璀璨晶莹的雪莲,无声地坠落。 听到他的回答,莫远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远儿,来世我们不要做兄弟。”莫遥也闭上了眼睛。 “嗯。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僵持 远和莫遥坠下雪峰的时候,正是段锦和段莫离扶着叶上山崖的时候。因为雪莲长在山峰顶凸出的一块雪岩上,所以当他们尚未到达山峰时,随见得到雪莲,却对它的位置判断得有些偏颇,它并不着外侧这边的山峰。 莫远拉着莫遥一起跃下另一侧的山崖时,叶新月他们刚刚从对面攀爬上来。锦儿身形灵巧,率先跃上山崖,却正好目睹了莫氏两兄弟一起坠崖。他的眼神随着莫遥手中的那朵雪莲几乎疯狂,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 原来,莫远虽然装作滑到,却终究迟了一步,莫遥已经将雪莲猜了下来,只是他没有来得及看见。莫遥拉住他时用的是另一只手。 段锦扑向对面的山崖! “锦儿!”叶新月急忙想要叫住他,段莫离也立刻冲出去想要阻止段锦。那边是一不小心就落得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这孩子却几乎不要性命一般地冲上前。他曾经戴在脸上的冷漠长辈的面具早就在叶新月的影响下不复存在,此时满脸只剩下对锦儿的担心。 “锦儿!”他皱着双眉,满脸尽是对 叶新月对眼前忽然逆转的情景震惊无比,她隐约看见是莫远拉住莫遥向后仰去,这更叫她对眼前的事情看不懂,看不清。然而,此时的她也没有心情思考这些,因为锦儿已经纵身一跃,显然也想要跟着莫遥跳下去,非要拿到那朵雪莲不可。 “不要!”叶新月尖叫着,尚未站稳便跟着段莫离朝那边的悬崖冲了过去。 而此时,段锦见莫遥莫远落下山崖,竟然毫不迟疑地也向前纵身一跳。 叶新月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咬着牙继续往前冲,眼泪却已经硬生生被她逼在眼眶内。而此时,段锦的双脚已经腾空! 段莫离向前一跳。整个人匍匐在雪峰地面上。着地面较小地摩擦力和动作地惯性。向前滑去。手臂一挥。险险地拉住段锦地一双手。自己更是因为冲力而又向前滑出去一段距离。胸部以上、肩膀和头部全部离开了雪峰地地面。一股寒气立刻扑面而来。他被这寒气刺得双眼疼痛。这山峰下面。烟雾缭绕。一眼望去而深不见底。比起他们攀爬上来地另一面。竟然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莫遥和莫远也已经在这寒气逼人地云雾之中。 叶新月提到嗓子眼地心在见到段莫离成功拉住段锦后。总算瞬间回归原位。不知是因为这里海拔太高产生了高原反应。还是因为刚刚千钧一地情形让叶新月倍感紧张。此时她陡然觉得胸中闷。眼前有点黑。连双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了似地麻软感顿生。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一脚深一脚浅地跑过去。想要帮段莫离地忙。拉起锦儿来。 段锦不是没听到叶新月朝这边走来地脚步。他满脸恳求地看着段莫离。一双手不断地想要挣脱段莫离拉住他地手。 “雪莲……掉下去了。”这深渊下幽幽冒上来地寒气。彻骨一般地寒冷。段锦虽然有武功在身。能护体。却也少不了被这寒气冻得脸色微微青白。嘴唇也有些紫。他固执咬牙地说道。试图挣脱段莫离。跳下深渊去找回雪莲。 段莫离趴在地面上。四周并没有能让他固定住自己身形地东西。地面就是偏滑。段锦地挣扎反而带得他也向前滑了些许。身子腾空地部分更加多了。 “雪莲已经掉下去了,找不到的。”叶新月的头很疼,不是因为事情烦心,而是真的头痛非常。她蹲了下来,握住段莫离的手,想要将他往回拉一点,这样下去,不光锦儿有掉下去的危险,段莫离也会掉下去的。 “小心。”段莫离有些艰难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嘱咐着。 叶新月勉强笑了笑,她已经尽量不去看一旁的深渊了,这么深不见底的高度,不恐高的人都会恐的。头部的疼痛有种撕扯感,让她觉得眼前的东西都有些晕眩,她加大了手里拉拽段莫离手臂的力度。用力大了,她反而略略清醒起来。 估计是淤血块又来捣乱了,她苦笑着,心想自己的身体真是不争气,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晕倒啊。她在心里默默念着。 “找得到。”段锦的语气不是一般的执着。那雪莲是姑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他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锦儿,上来。”段莫离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话,他此时一身武功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内功也只是让他耐力增加了一些,但是他的胸肺呼吸因为他匍匐在地的姿势而受到压迫 01 正太养成指南第37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全身的力气又几乎都用在了锦儿身上,说话不得不一字一顿。 也正因为他一副心思全部放在关心锦儿的安慰上,也才在刚刚回头的那一会儿,没有注意到,即便在这样冰天雪地的环境下,叶新月的脸色也惨白得有些不正常。 “不。”段锦的倔强实在是让叶新月及感动又着急。 “锦儿,你就算这会儿下去,平安顺利地找到雪莲,雪莲的功效也已经大打折扣了。”叶新月忍住那股晕眩感,努力说服段锦。 段锦被叶新月说得一怔,但随即却还是认定了自己的道理,根本不肯放弃雪莲。 雪莲能够救的,是姑姑的命啊! 而姑姑的命…… 姑姑的命,就是他的命! 段莫离的脚一直在地面摩挲着,找寻着,一块山峰上凸起的小石头不由让他暗暗一喜。锦儿这孩子倔得很,一时半会儿,他和新月是没办法说服他的,还不如先想办法把他弄上来,然后再慢慢想办法为新月的病情想别的办法。 这样计划好,他单脚勾住了那块小石块。也许小石块会因为承受不住他们两人的重量,而断裂开来这样的风险的确存在,但是这样僵持下去,他体力耗尽,锦儿依旧会掉下去。他答应过大哥要照顾齐云舞,他也答应过齐云舞要照顾锦儿。这孩子是他从小带到大的,他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去送死! 叶新月一阵晕眩,紧紧拽住段莫离的手不由松开,她知道自己努力压制住的头痛终于爆。她一直是蹲在段莫离身边的,此时感到晕眩,她没有坐下,却错误地选择了站了起来。仰面向上的锦儿却看出她的不对劲。 “姑姑!”随着他的惊呼,叶新月身子一软,却也朝悬崖边了栽过去! 小声说明一下 明天某银要去考驾照的理论部分,所以明天可能不更,咳咳,真的不是故意要卡在这里的……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救她 着指甲“咔嚓!”一声断裂,叶新月不由咬紧了牙,识地想缩回,却还是忍住了,因为,若是缩回了手,就会从这悬崖边上掉下去! 所以,她忍着疼,看着眼前悬崖边上她刚刚差点坠下悬崖时,因为想要抓住悬崖边缘而被冰冻坚硬的地面戳断的指甲。有些白的断指甲搀着些许鲜血,在白色的雪峰上显得触目惊心。不知道是她的心里反应,还是真的便是这山崖处的风大,她感觉一阵风吹来,她便好像山崖壁上的藤蔓左右摇晃着,仿佛随时要被刮走了一般。她不由紧紧贴着山壁,不敢乱动。这雪山峰的山壁上冰滑无比,没有生长任何植物,叶新月只觉得有无限透心的凉气从山壁内冒出来,而她明明穿了很多层的衣服却似乎完全失去了保暖的功能,她胸口觉得一阵冰凉。不过,寒冷也有好处,至少让她多了个能与头痛抵抗的武器。 脑中的淤血块总是不适时宜地出状况。刚刚她本来是在拉住段莫离,想帮助他把锦儿拉上来的,可是突如其来的晕眩让她一个站不稳,一头朝着山崖下栽了下去。要不是段锦的那一声惊呼,她估计也不会在一瞬间意识稍稍清醒一下,那这会儿她就不可能还能抓得住山崖边缘,恐怕早就掉下深渊去成了一堆无法辨认的肉泥了吧。 “哗啦啦”一声响从一旁传来,原来,锦儿见她也危险地“挂”在悬崖壁上,一时情急,一只手硬是挣脱了段莫离的手,按住悬崖边想要往她这里挪近一些。然而他一动,衣服摩擦冰冻坚硬的山壁,带着冰屑一溜地往下掉,他的处境更加险象环生。 “嗯……”段莫离一皱眉,嘴里出含混的声音,原来,锦儿一动便带得他也一动,脚尖刚刚够着的小石块坚硬的一头立刻划破他的脚面,他不由闷哼一声。而他整个人也跟着向侧边被锦儿一拖。 “锦儿,你不准过来!”叶新月的位置能将他们俩的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深知如果锦儿继续动下去,不但救不了她,反而会让他自己更加危险,而段莫离也会一并危险。 她尖声叫着,阻止锦儿继续尝试着向她近。因为用力喊着,她下意识地手也用力,手掌本来应是按住在悬崖边缘,这一用力,顿时五指略略弓起,立刻抓不稳,又向外滑了些许,指甲断掉的呈锯齿形状的指尖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更是让一旁的锦儿看得胆颤心惊。 “姑姑,你……你别说话,我……我暂时不过去就是了。”他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他是真的害怕,深怕叶新月会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他更不敢高声,就好像他一高声就会引起山崖的震动,叶新月就会被他连累掉下去似的。 “那你快点让莫离拉你上去。”叶新月劝说锦儿放弃雪莲。她手指不知是冻得还是疼得,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她总觉得现在要是拿个小锤子来锤她的手指,肯定跟儿时的冬天她敲屋檐下倒竖的冰棱似的,轻轻敲一下,就干净利落地断下一根来。 段莫离被叶新月对他的称呼弄得一愣,只觉得她从来不曾这样叫过自己。但是此时他根本没有时间多想,现在只有他一人还在雪峰上,其余两人都身处险境。 “先救姑姑。”段锦看向段莫离,恳切地说道。姑姑身体底子差,这不断从下方和山壁里传来的寒气让他都有些吃不消,何况是姑姑。姑姑也不会武功,仅以十指要承担整个人的重量,她能支撑得了多久?他刚刚没有能帮姑姑拿到雪莲,他现在不能失去姑姑! 一瞬间。纷沓地念头汹涌而至他地脑海。可是即便这些念头来得快。却也没有他脱口而出地那句“先救姑姑”来得快。他竟是先说出这话。随后才想起这些来。对他而言。不是因为这些。所以才要救她;而是因为现在身处危险地人是她。他才会想到这些。 若是换了旁人。是生是死。哪怕她下一秒就会万箭穿心。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只是。说出“先救姑姑”这句话时。他只顾了担心她。却忘了自己此时也是身处险境。段莫离拉着他地一只手。此时若一放开。他必定会跌地粉身碎骨。 “坚持住。”段莫离有些吃力地扭转头看向叶新月。对叶新月说道。他心里自然也是担心她地。只是他被自己心里那种担心地程度吓了一跳。若不是锦儿和她同时都有危险。他很难现。原来自己竟将她看得和锦儿一样重要。但是为今之计。只有先救上锦儿来。再救她。 叶新月“嗯”了一声。换了一种方式劝锦儿:“锦儿。你快点上去。来救我。”她怎么会不知道锦儿关心她地安慰?所以不如这样“智取”。只是。她说得急切。手指稍一松懈。“呲啦”一声。五指没能稳住。又向悬崖边上滑去几分。 果然。段锦立刻不再试图挣脱段莫离地手。段莫离心中一松。鲜血淋漓地脚面重新勾住那小石块。暗自运气。用力将锦儿往雪峰上一拽。 他和锦儿双双仰面跌倒在雪峰上。 “姑姑别怕!”锦儿几乎是落地的同时立刻弹跳起来,冲向叶新月这边。 见到段锦平安了,叶新月心中顿感轻松,却也感到力竭。她的手指早就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白,她已经快要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把手给我。”段锦冲至崖边,迅速轻轻蹲下伸出手来,叶新月抬起手,想要去牵住他试图拉住自己的手。 段锦刚刚握住她的指尖,那冰冷的指尖尚未能在他掌心多停留片刻,便骤然滑落,再也使不出半丝力气的叶新月眼前一阵晕眩,仿佛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悬崖边上坠落。 段锦几乎不敢相信地愣了一秒他就要抓住她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脸上的表情几乎凝固。身后赶来的段莫离目睹这一陡然变故,目睹到叶新月摔下山崖去,也震惊无比,他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锦儿,不要!” 他朝段锦扑了过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段锦毫不犹豫地从叶新月跌落的地方跳了下去。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救他 新月浑身剧痛醒来的时候,还清晰地记得自己摔下悬想着的念头,如果她还有来世,绝对会恐高穿越前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也就算了,这次居然来个“无绳索”的极限蹦极,这样的两世记忆就算是喝下孟婆汤也忘不了的吧。 苦笑了一身,浑身的疼痛感提醒着她,自己暂时还是个活人。 她摔下去的时候,本以为死定了,毕竟那么高的山峰,一眼望不到底。但是她才下落了一会儿,就结结实实地摔在了一个斜坡山面上,那斜坡似乎是多年的冰雪凝结而成的,虽然坡度很陡,但是表面还算平滑。所以,叶新月落在这个斜坡上之后,便以“滑行”的姿势一路下来,也不知道滑了多久,她已经因为浑身疼痛昏了过去。而醒来时,她已经侧躺在这里了。 闭着眼睛喘了几口气,叶新月重新睁开眼睛,此时她是侧躺着的,四肢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寒冷,全部麻木,毫无知觉。她轻轻握了握自己的双手,还好,还能动,虽然一动就觉得肩膀那里要断掉似的疼,至少还能动,能动就代表着还有希望,叶新月,你要自救。她在心里鼓励着自己。 就算两个月之后还是要死,至少现在她还得先考虑如何活下去。 这样的万丈深渊,没真正下来见过这里情况的人,见到她摔下来,肯定都认为她必死无疑吧。就连她自己当时都是这么认为的。锦儿差一点就握住了她的手,最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摔落,他一定会自责死的。决定喘口气再继续活动四肢的叶新月不禁想。这孩子把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她本来还想着,剩下来的两个月的时间里,要逐渐地开解他,让他能慢慢地从心理上接受她最终会死去,但是死得没有遗憾的事情。谁知道,她却那么快继莫遥莫远之后,也在悬崖上摔了下来。虽然她现在没有死,但是锦儿肯定认为她死了,段莫离当然也这样认为的。 那他们应该不会下来救自己了吧?在攀爬雪山之前,他们多方向当地的居民打听,有没有其他路可以通往雪峰。答案是否定的,他们来时走的那条路是唯一可行的道路。雪峰的这一边是怎么样的根本没有人知道。而且,除了从雪峰上跳下来,根本没有办法能到叶新月现在所处的雪峰一侧。 所以,如果她死了的话,遗体就要完整地保存在这冰天雪地里了,叶新月苦笑着,她可不希望锦儿或段莫离下来给她“收尸”,从那雪峰上往下跳根本就得抱着必死的决心。她暂时还没有那么强烈而bt地想要证明自己在锦儿和小苿莉心中的重要性。 感觉疼痛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她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向后躺去,想把自己侧躺的姿势改成仰躺。 然而,她一翻转身体,手却意外地没有触碰到冰冷的地面,而是一个温软的身体。她一转头,身边躺着一个一袭红衣的人:“锦儿?!” 段锦正双目紧闭地躺在她的身边。 叶新月顾不得满身疼痛。立刻爬了起来。然而她双手撑地时。左手一阵剧痛。疼得她脸色一变。但是此时她也顾不得这些。伸手去推了推段锦:“锦儿。醒醒。” 可是。无论她怎么叫他。他却就是不睁开眼睛。 叶新月颤抖着伸出手去在他地鼻子下探了探。却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一定是我地手指冻僵了。没有知觉。”她快哭出来了。却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同时轻轻侧耳贴在段锦地左胸前。直到听见他缓慢而沉稳地心跳声。她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是不放心。又将手指移到他脖子一侧地颈动脉。确实能感觉到他地脉搏还在跳动着。她总算放下心来。 “锦儿。醒醒。锦儿……”她推搡着他。他却还是毫无知觉。 为什么锦儿会在这里?她看了看四周地环境。这里明明就是雪峰下。她地确是掉了下来地因为脑中地淤血块。因为她自己地记忆和兰蔻地记忆地混乱。让她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地记忆力。 为什么锦儿会在这里? 难道,他跟着自己跳了下来? 怎么可能?!叶新月不由睁大眼睛,但是她醒来后他的确就在她身边,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摔下来后,他紧跟着也从同一个位置跳了下来。 他根本是自寻死路!叶新月心里又气又心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她很想大声地骂一骂这个倔强而固执的少年:“锦儿,你是个超级大笨蛋!”哪有人这样不爱惜自己的命的,明知道死路一条还照旧往下跳。 可是,眼前这个少年却静静地躺着,不睁眼不说话,也听不见她叫他。 叶新月忽然很怕,他会再也醒不过来。 “锦儿,你给我醒过来!”她无力地捶打着他,眼泪滴到手背上,从温暖到冰凉。 她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连知道自己可能命不久矣时都没这么恐惧,连脑中的淤血块让她不停晕眩时她都没这么恐惧过。因为不管她多害怕,锦儿总会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他的那一句:“别怕,有我呢。”总是能神奇地帮助她安下心来。可是,现在,她是这样的害怕,她是这样的无助,他却不能安静温暖地拥着她,他却不能对她说一句半句安慰她的话。她简直恐惧极了,她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她比害怕自己失去性命还要害怕失去他。 叶新月,你是个笨蛋,你总是心安理得的接受锦儿对你的好,你总说锦儿把你看得很重要。那你自己呢?你难道就没现,你也把锦儿看得很重要吗?你难道非要到锦儿此刻昏迷不醒时才突然明白,原来你是这么害怕失去锦儿。你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哭又救不了锦儿! 叶新月这样在心里伤心着、懊悔着、无助着、自责着,却也瞬间骂醒了自己。 哭的确什么用也没有,她这样下去根本帮不了锦儿。 抬起手擦干眼泪,左手臂钻心的疼痛让她更加清醒了一些。 她环视了一眼四周,这里并没有下雪,只是比起他们攀爬雪山那一路都要寒冷,一 浑然天成的凉气从地面不停地往上冒着。锦儿有心7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昏迷不醒,如果继续任他在这里躺下去,他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不行,她得把锦儿转移去一个温暖一些的地方。 放眼周围,草木全无,她狼狈地爬了起来,不敢走太远,只能在附近转了转,结果别说树枝,连一棵小草她都没能现。她想要给锦儿做一个简易担架的计划只能搁浅。 走回段锦身边,她蹲下来,单手试了试他的体温,随即不由皱紧了双眉,锦儿的体温太低,多在这地上躺一秒,他的生命就多一份危险。 咬了咬牙,叶新月顾不得许多,决定自己背着锦儿离开这里。往前走走,也许会现山洞,小说里和电视里都有这样的情节,肯定有它存在的合理性,她心里没底,却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她单膝跪在地上,受伤的左臂不敢太用力,只是微微托住段锦的头,右手用力将他侧翻过来,便于一会儿她背对着他时可以将他扶住自己,这样她就可以半背半拖地带他离开这空旷寒冷的地方。 然而,侧翻锦儿时,仿佛他的后背有什么吸附在地上似的,十分费力。她的右手竟在他的背后摸到一层冰冷的东西,她伸长脖子一看,他的背后有着大片血迹,已经凝结成冰!她颤抖着伸手,却又不敢碰他背后刺入的一根连根没入他身体里的冰凌。 难怪他一直昏迷不醒,原来伤在背后。叶新月凝神一看,那并不是冰凌,而是一根形状类似冰凌的石头,外面包着一层冰而已。也许正是因为有冰层包裹着,加上尖石并没有被拔出来,他跳下来时,跟叶新月一样,经过那个滑坡,最后停在这里后,血液缓慢地从他背后流出来,流在地上,被地面下冒出的寒气迅速地凝结成冰,所以叶新月刚刚一直没有现他哪里受伤。 然而此刻,现了他受伤的地方,她的心里不禁更加焦急和担忧,这伤不轻,拖下去锦儿只怕……举目望去,四周根本没有路,她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带着锦儿离开这里。但是,要她扔下锦儿,她绝对办不到。 尽量不牵动他的伤口,她小心地抬起他的一条胳膊搭住自己的肩膀,架着他往前走。 虽然段锦的个子现在还只是与她差不多,但是却明显比她要重。而此时,她的左臂受伤,浑身也疼痛,更使不出力气来。所以,她走得很缓慢。 “锦儿,幸好你现在还没长大,不然我可背不动你。”她说着话,虽然知道段锦昏迷,不会回应她,但是她的心里却还是隐约有一丝期冀,哪怕锦儿的意识里能听到她的话也好。 “锦儿,你一定要坚持住。”她说道,既是在鼓励锦儿,却也是在鼓励自己。她估计自己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了,但是却没有看到任何山洞,连一个可以遮蔽住寒风的地方都没有。而背上锦儿传来的体温却又低了一些。以她的体力,不知道还能支撑住向前走多久。她不能放弃,放弃自己没有关系,可是,她如果不撑下去,连锦儿也没救了。 叶新月在心里对自己说,就算为了锦儿,她也不可以放弃。 “锦儿,和我一起加油,我们都会死,但是肯定不是现在。我还想在我能活的剩下两个月里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呢;你更不会是现在死,你还这么年轻,你还没有成亲呢,你现在死的话,段家就要绝后了,你这样会害惨段莫离的,他几十年之后下黄泉肯定没脸见你爹娘……”叶新月絮絮叨叨地说着,她的脚步变得沉重,呼吸也变得粗重,每次提脚向前一步都要咬紧牙关。她已经快要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可是她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来提醒自己必须保持清醒,必须往前走下去…… 即便她目力能及的前方,跟她已经走过去的身后一样,什么都没有,可是她却努力地扶着锦儿继续向前走着,因为只有走下去,才有希望。 渐渐地,她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是她希望的那样是笔直地按照一个方向在走着。这样一片雪白并且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她根本没有东西来做参照物。 此时,眼前的远处,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叶新月以为是自己眼花,但是细细一看,那个小黑点的确是存在的。虽然还看不清那是什么,但是能见到除了自己和锦儿,还有这满眼苍茫白色之外的任何事物都足够让她振奋。 她立刻加快了脚步。 那个黑色的小点逐渐地放大,随着叶新月走得近了一些,她看出来,那是一个人的轮廓!有人就说明有可以让锦儿躺下接受疗伤的地方! “喂!”她兴奋地大声朝着那边喊着,脚下迅速而凌乱的步伐险些绊倒她。 那人一开始是背对着她的方向,听到她的呼喊,不由转过身来向这边张望,并开始朝着她这边走来。 叶新月渐渐看清楚这人的样子。他是个很美的年轻男子,额前美人尖,鬓角絮飞,明眸皓齿,顾盼生辉,那绝色容颜竟是半点不输给段莫离。 而她刚刚一眨眼,他就飞一般地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会武功?叶新月心中不由一动,不知道自己向他求援应不应该。 他神色之中似乎有些意外,这里怎么会有其他人出现? 而此时,她早就没了向前走的力气。 就在她双脚一软,朝前仆倒的时候,那男子一把拉住了她和段锦。 “救……救他。”叶新月单手用力地抓住他的手,随即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那年轻男子看着晕倒在自己面前的清秀女子,再看了一眼即便失去意识她却还是紧紧握住对方手的红衣少年,不由微微蹙起眉来。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叫什么名字 新月醒来时第一件事情就是现自己的手是空的,她倒之前明明是紧握住锦儿的手的! “锦儿!”她“嚯”地坐起身来,锦儿并不在她身边,而她则身处在一个……房间里?她不是掉下山崖了吗,锦儿也受了重伤,她背扶着他走了很久,后来遇见一个惊为天人的年轻男子。然后,她就晕过去了? 叶新月皱着眉,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确定自己现在是清醒的,心里对锦儿的记挂不由更加深起来,她顾不上许多,赤脚跳下床来,撑着床沿的左臂不由传来一阵剧痛。 “嘶……”她不由抱着左臂痛得蹲下来,直抽冷气。 “继续折腾吧,早晚你那手臂就得废了。”一声轻哼从门外传来,鼻音硬是从鼻腔里转悠了三四转才袅袅出声,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推开门来,进来的正是叶新月昏迷前见到的那个男子他还真是漂亮得不像话叶新月横了他一眼,这人的五官精致无比,虽然衣着并不华贵,可是眉眼之间却有股浑然天成的贵冑之气。他虽然与段莫离一样,都是有着难得一见的绝色容颜的男子,但是气质却并不相同。比起段莫离刻意为之的漠然,眼前这人说话咄咄逼人。 “跟我一起的那个孩子呢?”叶新月想起锦儿就满心担忧,也没空计较这人说话的盛气凌人她左臂有木板固定,还有绷带包扎得好好的,看来眼前这人说话虽然不动听,倒也不是坏人。 “看你的年纪,好像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那男子似乎见她这样着急,很有趣似的,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舒适地往椅子上一坐,张口问道。 “你管我这么多,锦儿他人呢?”叶新月忍住左臂的疼痛,直起身来,问道。 那男子视线一下落在她一双赤脚上,眼神竟立刻躲闪了开去,不再看向她脚下第二眼,只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看着她的脸。 叶新月可是没看漏他这个小动作,心里不由暗笑,又是一个别扭的人,直接说一句“我是好人,我是正人君子”有那么难吗?非要摆出一副讨人嫌的脸就算长得好看也不用这么挑战自己吧。 不过,毕竟对眼前人的身份摸不准,她一心只想问出段锦的情况。 “他怎么样了?” “我都说了。你再乱折腾。你那手臂就会废了。你居然问也不问。满心思都绕着那少年打转?”年轻男子挑了挑眉。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我地手臂哪有锦儿地命重要。叶新月翻了翻白眼。 “莫不是……”他眯起狭长地丹凤眼。笑得风情。“你看上这孩子了?确实是长得一表人才。骨骼清奇。天赋过人。只是年纪有些小……” 叶新月被他说得一恼。心跳不知怎么地竟是一乱。不由斥道:“你这人怎么满口胡说八道地。” 见到她恼了起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得宛如狐狸。 “笑什么笑,跟人妖似的。”叶新月气不过,却又一副心思都在见不到面的锦儿身上,平日里的伶牙俐齿统统没了踪影,一时找不出别的话堵他,不由嘀咕了一句。 反正这个时空的人肯定不晓得“人妖”是什么意思,她骂他几句自己暗爽一下,嘿嘿。 可惜,人家虽然不晓得什么叫“人妖”,不代表他听不见她的话。 “人妖?”他不禁皱了皱眉,叶新月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动的,他竟是瞬间已经飘至她眼前:“什么人妖?”他眉尖一动。 “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人妖当然是人妖他妈生的。”叶新月当然搬出星爷的话来为人妖一词作注解。 见到对面男子张了张口,似乎又要说什么,她立刻拿一句“你妈贵姓”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你……”他眼神闪动,看着叶新月的目光里似乎有些惊讶、有些激动、有些怀疑、有些伤感……总之,那复杂的感情让 不由退了一步。 “啊”她忘记了后面是床,这一退脚后跟却一绊,人竟然直直地向后倒去。她下意识地手想要撑住床沿,左臂稍一用力,疼得一皱眉,她又下意识地缩回手来。心道自己这一跤跌下来肯定不轻,鸵鸟地闭上了眼睛等待后脑勺和后背重重地撞上床帮。 谁知,她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睁眼,你想在我怀里赖多久?”依旧是那男子的声音,却多了一分戏谑,少了几分刻薄。叶新月闻言睁眼,他正满面调侃笑容地看着她。 她立刻挣脱他的怀抱,这人长相妖孽,态度古怪,她还是少跟他接近为妙。 见到她立刻跟自己拉开距离,那男子的眼中竟有几分怅然落寞,但是旋即又满是慵懒地一扬眉尖,叶新月心想,定是自己刚刚看走了眼,这人明明满脸不羁。 哎,相比较之下,还是小苿莉比较可爱,虽然嘴巴毒,好歹心眼不坏眼前这人的态度暧昧,根本辨不清他是敌是友。 “锦儿人到底怎么样了?在哪里?”叶新月决定不跟眼前这人继续纠缠下去,还是先看看锦儿的情况她才能安心。 “他没事。”这年轻男子似乎也没了继续开她玩笑的兴致,直接说道。“他还没醒,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带你过去看他,他就在隔壁房间。” 叶新月不知道他怎么态度又是一遍,心想这人还真是难捉摸。 “好,我去看看他,他的伤……”她右手单手有些艰难地穿好鞋,立刻朝门外走,那男子紧跟其后。 “虽然凶险,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男子回答道,倒是很合作。 叶新月轻轻推开隔壁的房门,就见到锦儿静静地躺在床上。 “锦儿……”她快步走到他床前,有些心疼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虽然那男子说他现在没什么大碍了,但是毕竟他之前的情况很凶险。她不敢高声,唯恐惊扰了他休息。 “他……怎么样?”她转头问那男,锦儿的情况。 “再休息个把时辰他也该醒了。” “我觉得,你倒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那男子站在她身后,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能诊断出她脑中有淤血块?叶新月惊讶地转身看向他。 “你的左臂,本就受了重伤,却还硬是勉强它承受那么重的重量,我虽然尽力帮你医治包扎,恐怕就算你以后恢复了,也使不出多少力气了。”这女人的韧性真是可怕,她的左手臂已经断了,却还硬是又背又扶地带着这少年走了那么久。她手臂没完全废掉已经是很运气了。 不过,由此可见,这个少年一定被她看得无比重要。寻常人若是落入这样的险境,肯定会丢下重伤的同伴,保存自己的体力,一个人走的,她却不管不顾地扶着那少年一起前行。 叶新月听到他的话后,明白是自己想多了大概她还是太爱惜自己的这条小命了,才会一有一星半点儿的可能,总要拿来期冀一番。雪莲已经没了,她也就剩下两个月的生命而已。真是讽刺,当初是为了确保莫遥不会对段莫离和锦儿下手,她自愿放弃雪莲的,但是莫遥不在了,雪莲却也不在了。造化弄人哪,她不禁苦笑。 见到她的表情,那男子以为她为自己的左臂苦笑,不由开口说道:“反正你一个女子,本来也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不会影响太大的。” 想不到他竟然也会安慰人?叶新月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却也不说自己心里到底在苦笑什么,只是感激地道:“多谢你救了我们。” 那男子只是耸了耸肩。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我叫叶新月,你呢?” “我叫宋星楼。”那年轻男子笑得慵懒。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也是穿过来的吗 新月并不知道,站在眼前这个笑容翩洒的男子,是文荣无比的瑞王爷。她在现代时本就不关心政治,到了这个她的历史知识里没有的文商国后,她也不可能跟认识的历史名人来个偶遇,所以更加不关心当朝到底是谁。以至于,对于这两年朝廷八卦里风头最劲的瑞王爷宋星楼,她根本没听说过。 毗邻文商的石越国曾经臣于文商,后有心要反,与瑞王结成联盟。谋事未成,文商伐石越,瑞王失踪。 这个世人口中被传得纷纷扬扬的瑞王宋星楼,此刻只是惬意地躺在躺椅上,神情慵懒,表情随意。 其实,他的眼光却一直围绕着叶新月。 他在审视着这个说话风格和他认识的一位故人很相似的女人。 叶新月不是没觉察出宋星楼的目光,她没空理会。其实,要是她现在有心思,她也会好好研究一下这个美得妖孽化的男子。他在猜测她来历的同时,她对他自然也充满着好奇譬如,在这样一个不可能有人出现的地方,他怎么就偏偏出现了,而且还顶着这样漂亮的脸,难道他是非人类? 这里应该渺无人烟才对,根据她昏倒之前走了那么多路看到的景象也的确是这样,那这个男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是,目前,她唯一关心的,就是段锦。 “他怎么还不醒?”叶新月干巴巴地转头问宋星楼。 “我又不是真的大夫。”宋星楼说得事不关己。“我已经尽量帮忙了,你别什么事情都来问我。” 哼,要不是事关锦儿的安危,你以为我喜欢对着你这张标准的情敌脸吗?不是她嫉妒心强,只是这个宋星楼长得实在很祸国殃民,看得人心里乱郁闷一把的。就算他是她和锦儿的救命恩人,可是他可不可以别把那副“我救了你们的命,所以我可以比你拽”的表情放在脸上?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宋星楼问道。据他所知。除了他确定只有他知道地那条路。这里好像没有别地入口了吧。 “当然是从上面摔下来地。”叶新月没好气地回答。难道她能从地下钻出来吗? “哪个上面?”宋星楼似乎有些不信地反问。“难道是雪峰?” 叶新月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紧闭双眼躺在床上地段锦。不由皱了皱眉。眼中全是担忧之色。这个半桶水地大夫宋星楼。说地话一点都不准。他说锦儿没多久就会醒地。这都过了一个时辰多了。锦儿怎么还睡着。 宋星楼却继续问她:“你们俩没事跑去雪峰上做什么?” “有事。”叶新月不想多说。伸出手去轻轻探了探段锦额上地温度。还好。没烧。说明伤口应该没有感染。 “什么事?”宋星楼觉得,他能想到的让人可以不畏严寒,不畏山险爬上雪峰的理由只有一个雪莲。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叶新月心里烦躁,说话口气也不由犯了冲,话一出口,她自己立刻也被惊了一跳。宋星楼好歹是救了她和锦儿的人,而且他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表现出一点对他们的恶意,她这样的口气实在是很莫名其妙。 “对不起。我……”她低声地想跟宋星楼道歉。 宋星楼摆了摆手:“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在他床前守着了,还是找点别的事情做一做,等待很容易叫人不耐烦的。”他倒是并不介意叶新月的语气。想起记忆里一张娇俏生动的脸,他的眼神不由温柔了许多。许久没有去见她了,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上一次他回京,也曾悄悄去过她经营得红红火火的麻雀屋,远远地隔着人群瞧了她一眼。她依偎在那个已经脱去少年的稚气,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温柔的年轻男子身边,一手还牵着已经会走路的儿子安狐。 他听见身边有人说:“快看,那是老板娘安若素!” 安若素,这个他在心中默念了千万遍却这么轻易地从别人的口中说了出来。 他违背了自己回京的初衷,并没有仅仅远远看她一眼便离开,反而逗留了好几天。 他站在结草庐外,听着她在里面教小狐狸一种很奇怪的语言,忽然就觉得自己已经离她很遥远。于是他做了一件很幼稚的事情,半夜把她教小狐狸的那几本书全部偷了出来。凭着惊人的记忆力,依照白天她教小狐狸的法子,他竟花了一个晚上就将她写的那些奇怪的、她称之为单词的东西全部学会了虽然他并不知道如何将这些单词拼成句子,可是见到她那他所熟悉的、总是多一横少一撇的字迹,他竟忍不住用手指在纸张上摩挲了一遍又一遍。 趁着天未亮,他返回结草庐还书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那个一直守护在安若素身边的男子早就现了他的行迹。 但是,他并未点破,只是对着他的背影淡淡地说了一句:“她很想你。” 他脚下的脚步微微一顿,心里却有温暖不可抑制地蔓延。 “有空回来看看,也去见一见她。” “好。”他终于回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安无忧如此温暖的笑容。安无忧,他终于不再是那个满目阴霾、阴沉遽尔的少年杀手,他也不再是一个只会安静守护在她背后却从不让她觉的弟弟。 安若素是让他改变的动力。这两个人,会一直幸福地在一起的吧…… 他想着,心里有些怅然,更多的却是祝福。 “……你看见没?”叶新月见宋星楼一直呆着,不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猛然回过神来:“什么?” “我问你,有没有见到另外两个年轻男人,他们在我们之前也掉下雪峰了。”叶新月问的是莫遥莫远。她倒是无心救莫遥,可是却也不想莫远就这么死去。 宋星楼摇了摇头:“我没看见别人,这雪峰上下来的斜坡也就你和他落下的那一处,纯粹是你们运气好,换了别人摔下来,也就剩下必死无疑这一条路了。那两人是你的朋友?” “一半是。”叶新月回答得没头没脑,突然霍地站了起来往外走。 “你要去做什么?”宋星楼见她之前还死活都要守在段锦床前,此刻又急匆匆地出去,不由问道。 叶新月却没有回答他。 …… 原来,她是要为那两位朋友挖个空墓。 笨蛋女人,冲动起来和安若素一样,她的手臂又不能用力,这里的土壤又坚硬无比,敢问她要怎么挖出一个墓来。到最后还是自己看不下去,主动帮她的忙。 宋星楼摇了摇头,递给她一块干木。 “咦,这里怎么会有木头?”正在愁着墓碑怎么办的叶新月不由眼前一亮。随即,她想起来自己身边站着的,是神秘到万事都是谜的宋星楼,也就耸耸肩没多问。能在这样的地方还建出一座庭院的人,随随便便拿出一块干木有什么稀奇的。 倒是宋星楼自己有些郁闷地开了口:“我劈了床板帮你,你多少也该道声谢的吧?” 叶新月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谢谢。” 宋星楼貌似大度地摆了摆手:“不客气,反正我劈的是你那间房的床板。” 叶新月闻言不由满脸黑线。 宋星楼抿嘴笑了笑。她的个性真的跟若素很相似,所以总让他忍不住想要去捉弄她。 “你要写什么,就用它刻吧。”宋星楼递给她一把匕。 叶新月接过,对着那块干木半天,却不晓得该怎么写。想了半天,终究还是先刻下了墓志铭。 “ittt”她不知道该把这句话送给莫遥、还是送给莫远,亦或两个人都可以我不曾存在,我不再存在,我不在乎。 然后,又思索了片刻,她终于慎重地刻下六个字“莫遥莫远之墓”。 “好了。”她长舒了一口气,要将那墓碑在那座空墓前固定好。 宋星楼主动来帮她,却在见到她刻在墓碑上的字时,不由一愣。 “怎么了?你认识他们?”叶新月见到他惊讶的表情,还以为他也认识莫遥莫远。 “你写的字跟一个我认识的 正太养成指南第38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我认识的人很像。 ”宋星楼说的自然是安若素。 “哦。”叶新月第一反应,以为他说的是笔迹差不多,倒也没有多想,可是反应过来后却不由大大地“咦”了一声,她写的明明是现代才有的简笔字啊? 而宋星楼接下来顺利地念出来那英语写的墓志铭,更是叫叶新月几乎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他:“你也是穿过来的?”一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语气。 宋星楼则完全不晓得她在说什么。他只是按照安若素写的那本书上的那些单词念出来而已。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在激动什么。 倒是一道充满敌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不由回头。 叶新月也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锦儿?!”她又惊又喜地看着锦儿站在不远处,虽然面色苍白,却真真切切地醒来了,就站在不远处。 她立刻开心地冲了过去。 宋星楼坦然地看了段锦一眼,觉得对方满是敌意的目光很有趣一般,轻轻笑了笑。 我是华丽丽的注解分割线 1关于文中的宋星楼,安无忧,安若素,安狐等人,以及他们的故事,详见银子的另一本书《穿越安之若素》 2叶新月刻的墓志铭,原型为一个古老的拉丁文墓志铭,“ nonnonro”,意思与文中无异,“我不曾存在,我不再存在,我不在乎。”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当仁不让 何必一直这样看着我?”宋星楼微笑地挑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敌意表露得还真是明显哪。他自然知道,对方对他的敌意,更多的是之前见到叶新月和他有些亲密的举动时的下意识反应。当然,简单而已,他把这少年的行为归为“吃醋”。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段锦问道。姑姑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眼前这个男人来路不明,他不得不提防。 “你觉得呢?”宋星楼笑了笑,心里却浮现出另一个也曾经是少年的面孔。这个叫段锦的孩子比起安无忧来,可要直白很多。 见到叶新月从远处走了过来,他笑着迎上前,经过段锦身边时,轻轻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有些感情,早点说出来,便是你的。说晚了……”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在对上段锦半是疑惑半是了然的目光,他不羁地一笑。 说晚了,就不一定是你的了。他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叹息,微微惆怅。 自从段锦醒了,叶新月心里放心一大半,自然开心不已。刚刚跑去煮了小米粥,此刻正要来叫锦儿去吃。 段锦不想她离开他的视线,但是他想要避开她探一探宋星楼的口风,也就由她去了。 叶新月蹲在厨房的炉灶前,还在思索,这宋星楼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仿佛绝境的地方,他不仅来去自如,还有这样一处很不错的住所,并且物资也很充足。最重要的是,他还懂英文? 如果他是穿越过来的,他好像没什么必要否认吧。也许,他口中的那个朋友确实是存在的。 那也就是说,那个人才是和她一样,从她所在的那个时空来到这里的。 看来她得找个时间,好好向宋星楼打听一下他那个朋友。 见到锦儿笑着朝她挥手。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可是。一阵天旋地转地晕眩感却突然朝她袭来。她眼前一黑。就这样晕了过去…… “别碰她。”段锦冷冰冰地对宋星楼说道。他不管这人是不是救了他和姑姑。他不喜欢看他在姑姑周围出现。刚刚姑姑忽然晕倒。要不是自己有伤在身。他又岂会让他先自己一步抱住了姑姑。 宋星楼耸了耸肩。收回察看叶新月脉象地手。 这少年背上地伤几乎是只要一动就会痛遍全身。他为他治伤。为他包扎。心里自然清楚得很。而段锦他自己当然会更加清楚。可是。就为了让那个女人安心。他硬是装出一副行动如常地姿态。而在叶新月倒下去地那一瞬间。他更是毫不迟疑地冲上前去。 虽然性格略有不同。不过。不得不承认。他和安无忧真是一样地人哪!一样地……笨蛋傻瓜! 宋星楼在心里笑骂着,偏偏就滋生出些许他本以为已经淡掉了的失落来。 还好,我从来不是这样的笨蛋傻瓜。这句他心里自我安慰的话,却成为他无法克制的自嘲。 他瞥了一眼段锦,后者小心翼翼地为叶新月盖好被子,坐在她的床前。 “她为什么会昏倒?”他出声问道。 当时叶新月昏迷时他为她诊脉,她的脉象很乱,似是有什么隐疾。可惜他不是他那医术高超的师兄陆砚,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只晓得这样的脉象很不好。 而此刻观之段锦的神色,他眉头紧锁,满脸担忧,但是对于叶新月的昏倒,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诧,显然说明,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晕过去了。 段锦却不回答他的话,只是戒备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忙。”宋星楼淡淡地道。 段锦只是低头,为叶新月轻轻掖紧被子,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人心里一阵紧缩。 叶新月不仅患了病,而且不是什么小毛病。 宋星楼顿时有了这样的觉悟。 他不禁想起自己之前推测他们去雪峰上的目的:“是不是,跟雪莲有关?” 段锦射向他的凌厉目光立时让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她到底怎么了?”宋星楼细细打量着叶新月,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却又呼吸顺畅,瞧不出什么具体症状来。 段锦对他的戒心颇重,竟是半点口风也不肯露。 宋星楼无奈,转而劝道:“若是事关雪莲,我说不定能帮上忙,你若真不愿意说,我倒也不勉强你。”他说完作势要走。 段锦果然开口:“等等。” 宋星楼转过身。 “姑姑她……”他低头看了一眼叶新月,轻声道,“她的脑中有淤血块。只有雪莲才能救她。你刚刚说,事关雪莲,你就有办法?” 宋星楼笑了笑:“没错,我可以救她。” 段锦不禁扬起剑裁一般的双眉:“你可以救她?此话当真?” 宋星楼点了点头:“自然当真。” 段锦不信地上下打量着他,灼灼的目光似乎要将他身上烧个洞:“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宋星楼一愣,不由在心中苦笑,他看起来就那么不像个乐于助人的好人吗?不过,心念一动,他反倒笑了起来:“我的确是有个条件。” 段锦立刻问道:“什么?” “如果我救了她,她就是我的。”宋星楼一字一顿地说道,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段锦。 段锦先是一愣,随即皱眉仿佛立刻要拒绝他,但是嘴唇一动还未发出声音,他眼中又立刻露出犹豫来。 “怎么样?”宋星楼忍住笑,问道。哎,想他在意的那个女子被安无忧俘获,他就拿眼前这个跟安无忧性格差不多的段锦开开涮吧。叶新月他自然会救,不过,开个玩笑倒也无伤大雅。他瞥了一眼还在内心挣扎的段锦,在心里添了一句:说不定,他还能歪打正着地加快一下这两人之间的进展。 他早就看出这两人之间有些说不清的情愫,只是两个当事人却都懵懵懂懂。明明在乎对方多过在乎自己,却偏偏当局者迷。倒是他这个旁观者在一边瞧着,只觉得有趣得紧。 要是真的姑侄,就该都姓叶或者都姓段吧。宋星楼眼中微微闪着促狭的光。 呵呵,想当初安无忧当了安若素那么久的弟弟,才终于抱得美人归虽然安若素那女人算不上美人不过这不是重点这段锦的道行可比不上曾经是杀手的安无忧,他宋星楼不好心地在旁边推波助澜,单就是他自己和那个对感情少根筋的叶新月,他们的情路还得走很久吧? 哎,看来这些日子他果然是太闲了,连当媒婆的念头他居然都兴得起来了,若是被远在京都的安若素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拿什么话来揶揄他了。 宋星楼想起那个每次跟自己见面就定然要吵得天翻地覆的女子,唇角不由轻扬,连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 “她不是我的,我不能代她做决定。”段锦握紧了自己的手,却没有因为自己的回答而让他心里好受一点。她只是他的姑姑而已,而不是别的什么。 “也许,你该想一想,如果,她是你的,你会怎么做?”宋星楼回过神来,慵懒地一笑。 “如果,她是我的,”段锦眼神坚毅无比地看着这个虽然语气很惫懒,但是说的话却很有些挑衅意味的男子,“那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她,但是绝对不会把让她给你。” “哦?”宋星楼只是轻轻挑眉,半眯起漂亮的丹凤眼,“你确定?” “我确定。”段锦握住了叶新月的手。 “我决定,还是换个条件好了,不如,我给你治疗她的雪莲,你们帮我去京都看望我的一位朋友。”宋星楼笑得很像一只j计得逞的狐狸。 “为什么换了这么容易的条件?”段锦凝眉看着他,依旧满是戒备。 “没什么,是你当仁不让的语气感动了我。”宋星楼笑得翩洒,什么也没有点破。 当仁不让?看着挂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的宋星楼,段锦一时之间真是弄不懂他到底想怎样。 不过,只要能救姑姑,就算面前又是一道万丈深渊,他也照跳不误。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笑容 星楼说,雪莲虽然在采摘时,讲究天时,服用也须得)e即服下,但是雪莲的生长周期却并不算长,一个月萌芽,一个月长叶,一个月开花 “你们也算是运气,来的时候恰巧它开了花。”宋星楼说道。“若是不着急,再等个三个月,雪莲再开一次花……” “姑姑等不了三个月。”段锦有些失望,原以为宋星楼真有什么法子能救姑姑,现在看来,要等雪莲再开花,姑姑早就…… “锦儿,别灰心丧气的嘛。”叶新月看向宋星楼,“你话还没说完吧?” 宋星楼笑了笑:“你倒是很了解我的嘛,要不然我救了你,你就以身相许吧。” 叶新月翻了个白眼。宋星楼比起段莫离来,有个显著的特点——不正经。其实这人是个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人,单看那天她赤脚站在地上,他见了后立刻避开视线不再多瞧一眼,就知道他真正的为人。不过啊,这人的气度不凡,似乎很不喜欢表露自己真正的内心,叶新月心下对他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段锦很是反感地看了宋星楼一眼。他很不喜欢对方对叶新月的口气。而看到姑姑似乎不是那么介意,他心里就更加不高兴起来,偏偏这份不高兴,他还又不能表现出来,真正在心里郁闷至极。 叶新月看了一眼身边的段锦:“锦儿,你伤口疼吗?” “嗯?”段锦摇了摇头,不知她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没有啊。” 叶新月仔仔细细地瞄了他好几眼:“那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有吗?”段锦心虚不已。 “还有——”叶新月拉长了声音。 “什么?”段锦看了一眼宋星楼。这个男人眼里露出一丝老谋深算地笑意。让他怎么看都不顺眼。 笨女人。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有种脸色叫吃醋吗?宋星楼有点同情地看了一眼段锦。 小兄弟。恭喜你找到一个比安若素还要低情商地女人。 他略略地鄙视了一眼叶新月。心想说。女人不是都有什么直觉地吗?神经大条到你这样也真是不容易啊! “没事。”叶新月摇了摇头。她本想说。锦儿你刚刚身上一闪而过地气息难道是杀气?不过宋星楼好像也没做什么太过分地事情嘛。一定是自己眼花。 “叶新月,想要保住你这条小命就别乱插嘴。”宋星楼看了一眼,把他丢在一边,跟段锦讨论脸色问题的叶新月,心里有种很无奈但是很熟悉的挫败感——这女人跟安若素一样,很有本事无视别人,只顾自己想说的话。 “你继续,你继续。”叶新月干笑两声。 “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吗?”宋星楼笑着问她,狭长美丽的丹凤眼半眯着,煞是迷人。 “你觉得我长得很像你肚子里的虫吗?”叶新月笑嘻嘻地反问。 宋星楼没料到她会回他这么一句,顿时倍感没面子:“你少插嘴。” “明明是你问我的。”叶新月小声嘀咕了一句,在接收到宋星楼凌厉的眼神后,她大小姐总算想起来命还要靠人家来救的事情,暂时偃旗息鼓地闭上嘴。 段锦看着他们斗嘴,心里却想起另一个也很喜欢和叶新月斗嘴的人来。 段莫离。 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 虽然自己和姑姑坠下山崖来才几日,可是他定然以为他们死了吧。即便从小到大,他对自己都看似很冷漠,但是在姑姑的指点下,他也已经明白,那不过是段莫离保护他的一种方式。 姑姑有句话说得很对,段莫离真是个喜欢为自 任的人哪。 那么,现在的他一定很自责,很内疚。 叶新月察觉到一旁段锦的走神,不由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锦儿,你在想什么?” 段锦摇了摇头。 如果姑姑能治好,离开这里,他们再去找段莫离便也是了。 如果姑姑治不好的话,他们都不需要离开这里了。因为,姑姑若死了,他不会独活。 段锦在心里淡淡地想,脸上则朝叶新月清淡地笑。心里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是想着,不管是人间还是黄泉,他要一直陪在她身边。 叶新月立刻被他的笑容迷到忘记自己刚刚问段锦的问题。 这崖底,虽然并不飘雪,却是雪白一片,他们此时坐在庭院的凉亭里——没错,就是凉亭,虽然叶新月一直没搞清楚为什么这么冻死人的天气宋星楼还要在他的庭院里建一座凉亭,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锦儿站在这凉亭里,身后是金漆雕花的朱红木柱,身后是雪白的背景,而他一身红衣如焰,就那样微微一笑地站在自己身旁。 瞬间,天上地下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不见了,满眼都是纯净白色为背景,而她的眼前,则只剩下这个清清浅浅地笑着的段锦。 那是一种很柔软的笑容,温柔得好像只要他一出声,她就会融化的笑容。 叶新月呆呆地回了他一个傻气横秋的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只是觉得,锦儿朝我笑了呢。 所以,我也要朝他笑。 就像是饿了要吃饭,天冷了要加衣,那样自然。 见到她愣愣的笑容,段锦长睫一眨,唇角轻轻上扬,笑意慢慢地堆积,从嘴角攀上苍白的容颜,来到他的眼角,直到他的双眼似乎都要承受不住这沉甸甸的笑意了,他终于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笑得弯了眼角,很纯真很孩子气很淡定却又美到无法形容的微笑,就这么温柔地展现在了叶新月面前。 那不是一个孩子对长辈的笑容,而是一个男子对女子的笑容,更是一个专情男子对心爱女子才会展露的笑容。 从不晓得男女之情是什么的段锦没有察觉。 被段锦这个笑容迷得七荤八素的叶新月也没有察觉。 但是,有人察觉了。 这个人,是话讲到一半就再次被人无视的宋星楼。 他默默扶墙无语了片刻,终于决定,他要奋起,他从不缺钱,所以沉默是金这词儿对他没什么用。 于是,他一手握拳,轻轻举起——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两位笑够了没?” 段锦飞快地冷下脸来,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不过,他那不悦的神色宋星楼解读为,少爷我没笑够,不过不打算免费给你看,下回我拉着姑姑躲在房间里爱怎么相视而笑就怎么相视而笑。 叶新月竟然也意外地发现,宋星楼一句其实没什么揶揄成分的话,却让她脸上一烫。她说不上怎么的,心里因为见到段锦的笑容,竟然那样欢喜,可是同时,她却又有一丝半点的心虚——她心虚?她心虚什么?叶新月歪了歪头,犹自费解着,见到宋星楼投向她似笑非笑的笑容时,她就好像被人窥出了心中的一点秘密似的,有点狼狈地扭开头去。 这一扭头,却又不期然地让她对上了段锦干净一如清澈潭水的视线。 叶新月的心里,忽然有个细小的声音对她说了一句什么,她想要仔细去听时,它却又消失不见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美丽的羁绊 这就是我留在这里的原因。”宋星楼的手里变戏法一般地拿出一个小瓷瓶。碧绿色的瓶身看起来很是精致,瓶口有一个红色布包住的小木塞。 “这是什么灵丹妙药?”叶新月立刻凑过来问道。 宋星楼很不爽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这是药?”害他都没办法营造悬念感了。 因为我看过很多武侠剧这个理由叶新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当然是猜的。” 宋星楼倒出一颗晶莹的小药丸来:“这是我用雪莲提炼出来的雪莲丹,每一颗的功效抵得上半朵雪莲,但是比起直接服用雪莲,少了时间限制。” 段锦听他心里这般说着,心里燃起些许希望。 “它和雪莲的功效一样吗?”他不禁问道。 “一模一样,甚至好过雪莲。”宋星楼颇为得意地轻轻晃了晃瓶子,“因为这可是我提炼出来的雪莲的精华。” “这雪莲丹你这瓶子里有几粒?”叶新月好奇地想要看清楚那小小瓶子里装了多少粒这能救她命的雪莲丹。 “只有两粒,一朵雪莲只能炼出一颗雪莲丹。”宋星楼回答。 段锦皱了皱眉:“要两颗都要吃下去,才算治愈了那淤血块。”因为刚刚宋星楼说过了,一颗雪莲丹只有半朵雪莲的功效。 锦儿。为什么我觉得你地目光看起来很像是在说。如果宋星楼不交出雪莲丹来。你大有打算直接杀人越货。不是。是杀人劫丹地样子。 叶新月看着宋星楼:“为什么你要提炼这雪莲丹?” 宋星楼长睫轻垂。眼波流动:“送人。” “送给谁?”叶新月有此一问纯属好奇。 “跟你有关吗?”宋星楼抬眼。语气有些冷淡。但随即又嘟囓了一句。“还真是有些关系也说不定。” “你在说什么啊?”叶新月一点也听不懂。 “你真的不认识一个叫安若素的人吗?”宋星楼拉住她的手,还是不死心地问她这个他已经问过一遍的问题,她和若素不仅性格差不多,写的字差不多,而且她一见他竟与若素在琅邪会时初次见到他时说的话一样!这真是巧合吗? “我……”叶新月其实很好奇他口中的安若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值得他这般牵肠挂肚。她也就隐约猜出对方是个女人。可是就是因为对方是女人,而宋星楼又是这样心高气傲并且可耻地拥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脸的家伙,所以她的八卦因子在疯狂燃烧啊。 “松手。”段锦冷冷地拉开宋星楼拉住叶新月的手,转而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锦儿?”叶新月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段锦对宋星楼的敌意真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可是,为什么呢?宋星楼人家也没干什么坏事啊,还救了他们俩的命。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段锦,段锦却一声不吭,握着她的手像是在宣告所有权一般。只是,有人偏偏不明白他举动的含义。 宋星楼看着表情无辜的叶新月和脸色不善的段锦,觉得自己真是个很会成|人之美的君子,看,在他的“帮助”下,有人主动很多嘛。 “雪莲丹就是送给她的,本来,我等到这一年过去,集齐四颗雪莲丹就去见她,现在看来,还是不见得好。”宋星楼轻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说道。 其实,他只是想见安若素,可是却给不出自己一个理由而已。好不容易找出送药这么个牵强的理由,现在看来,连老天爷都觉得,他还是不要去打搅她的好吗?之前的三年,安无忧还在白马寺,他去菁菁的墓前看过菁菁,去陆砚的墓前看过陆砚,然后带着他要送给她的四颗雪莲丹去了结草庐,但是每次都刻意避开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气他不出来相见,一次他放下雪莲刚刚离开,却又极想见她一面,便悄悄地躲在了窗外,见到她出现后,对着桌上的雪莲丹跳脚狠一般地说道:“谁知道这送来的是补药还是毒药,也没个人说明一下。我才不吃!” 听着她这样错把别人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他倒是苦笑里稍带出几分欢喜来。 原来,她也是想见他的。虽然,他知道,她的“想见他”,与他的“想见她”,定然是不同的,可还是忍不住开心。 想起那种明明想要见她,却硬逼着自己离开的心情,他不由满口苦涩。 但是,他又太多不能见她的理由。 叶新月不由有些紧张:“她很需要这雪莲丹吗?”她虽然很想活命,不过却也不想抢了本该别人活命的灵丹。 宋星楼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此时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思,遂说道:“她只是身体不好,我想要寻些好药给她调理而已。”安若素曾经差一点命丧赤炎霜之手,后来又误打误撞地遇见他被人行刺,险些小产,生孩子时还是难产,再之后又因为鬼医下毒而身中剧毒。现在看来,他能为她做的,也就这点了。他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声,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嗟叹什么。 叶新月有些不解:“既然她身体不好,你怎么不在她身边照顾她呢?” 宋星楼一怔,看了一眼满地的雪白,低声说道:“有人照顾她。 单单一句话,却说得寒色落寞。 叶新月顿时察觉,自己问了些不该问的问题。她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伸出手去想要拍拍宋星楼的肩膀以示安慰,可惜刚刚手臂伸出去一半,却被段锦拉了回来。她一转头,就见到段锦显然不高兴的脸。 “锦儿?”叶新月真的有点炸毛了,锦儿这是怎么了?难道宋星楼身上有什么传染病吗?为什么只要一见到双方有接触,锦儿的脸就黑得跟锅底一样? 其实,段锦心里,原本是这样划分的:莫遥是叶新月的未婚夫,他跟叶新月的接触虽然他不喜欢,但是对方却的确有着这样的权利。莫远对叶新月彬彬有礼,鲜少会无故地与叶新月生肢体上的接触。而段莫离则是他的叔叔,又是大夫,所以他也没什么立场不让叶新月跟他接触。 那么,作为完全不相干路人甲的宋星楼,段锦自然不觉得对方可以碰他的姑姑注意,是“他的”。哎,锦儿啊,人家是你们俩的救命恩人哪,给个面子行不?。 “这样合适吗?”叶新月看向宋星楼,既然人家身体不好,这药她到底该不该要可是不要她会挂掉的。 宋星楼倒是自己释然地一笑:“有什么不合适。反正,我之前给她的她都不吃。不过,她要是知道我救了人,说不定更高兴。所以,你要是死不掉,必须去京都替我见她一面,也好把我英雄救美的事迹传扬一番。” 叶新月在心里默念,你的样子不像英雄,比较像被英雄救的那个美人。当然,毕竟自己的小命还得靠对方手里的雪莲丹,叶新月决定不要无端制造矛盾。 “我当然要去京都见见你的这位朋友。”她笑着回答。哪能不见,这位懂简笔字还懂英文的安若素要么就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要么就是有个老师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 “嗯。”宋星楼提醒她,“虽然说雪莲丹一粒可以抵上半朵雪莲的功效,不过,保险起见,多备几粒在身边总是没错的。安若素并没有服用这雪莲丹,你们可以带着我给的信物去找她,她定然会给你们的。” 叶新月点了点头,却又不由问了一句:“你已经送给人家的东西,我们再以你的名义去要回来,好吗?” 站起来打算走的宋星楼不由一个趔趄,为什么好好的事情从她嘴里转了一圈出来,就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呢? “总之,雪莲丹给你,你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他丢下那小瓷瓶,也丢下这么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把这么贵重的雪莲丹拿来救我?”叶新月朝着宋星楼的背影追问着。 宋星楼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难道要我告诉你,仅仅是因为你见到我时,与安若素说了同样的话吗? 这个理由他说不出口,也不想说出口。 因为,这理由太可笑了。 他可不是安无忧那样的傻瓜,也不是段锦这样的笨蛋。 他可是聪明的宋星楼,一笑倾人城的宋星楼。 只是,还是,会寂寞…… 见宋星楼不回答她的问题便走掉了,叶新月回头不由低头凝视着段锦紧紧握在手里的那只小瓷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段锦,一脸严肃地说道:“锦儿,我有话要跟你说。” 段锦见她这般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知道她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来,在我身边坐下吧。”叶新月拉着他坐下。他背上有伤,却不喜欢坐着。 段锦依言而坐。 刚刚他拉住叶新月的手,不让她触碰宋星楼后,这手便一直被他握在手里。叶新月本就贪暖,一向与段锦牵手也早已习惯,所以索性也不挣脱,倒是多了几分怡然自得。 “锦儿,这雪莲丹和雪莲的功效一样,那么,我吃下它就会失去原来的记忆。”叶新月一字一顿地说道。 “嗯,我知道。”段锦点了点头。不过,比起姑姑的记忆,他更希望姑姑能健健康康地活着。 “在我失去这些记忆之前,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她忽然那么认真地看着他,微褐色的眼瞳之中有着挣扎过后的坚定。 “姑姑。”段锦轻轻皱了皱眉,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虽然不知道姑姑会跟他说些什么,但是他一点也不喜欢姑姑现在这有点诀别的语气,听得他心里的不安仿佛是被人丢了一颗石子的湖心,涟漪一圈大过一圈。 “锦儿,你听我说。”似乎明白段锦心里的感受,叶新月的另一只手也牵住了他的手。 “你总说,你不是个孩子了,那么,有些事情,我要说给你听。”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是一阵犹豫。如果说,吃下这雪莲丹,前尘往事她都忘记了,犹如喝了孟婆汤一般。可是,她的来历,她的过去,她不想隐瞒锦儿。 “锦儿,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情,不是要你帮我记得它,只是,我想要对你诚实。”叶新月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她一边让自己语气坚定些,一边却又不停地五指握紧松开。直到段锦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抬起头,身边的少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段锦的不安是短暂的,因为在他看来,只要在她身边 样的不安都无所谓。 “我要跟你说的,是我的来历……”叶新月看了一眼段锦鼓励的眼神,吸了一口气,开始缓缓地叙述。 这本就不是个多么短的故事,里面既有叶新月自己的来历,还有兰蔻的来历,两人的记忆穿插着,让叶新月在讲述时颇费心神。 幸好,不管她是停下来整理思绪,还是说到一半接不下去了,段锦都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甚至,在她说到一些自己都觉得郁闷的事情,于是翻眼看天时,他也会陪着自己望向天空,望向这雪山崖底云雾缭绕并不光亮的天空。于是,她就忽然觉得,不管怎么样的艰难,她都能在他的陪伴下跨过去,就好像,跨过永远。 “……以上,说完了。”叶新月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终于把自己的故事说完了。 她转头看向段锦,他在听说自己想起兰蔻的记忆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开始消失了。而当她说到自己和莫遥立下约定,自愿放弃雪莲时,锦儿脸上的表情让她有点想要逃跑的冲动。 有那么一瞬间,叶新月觉得也许自己应该选择不要太诚实。不过说都已经说了,现在要后悔也晚了。 她三言两语把接下来的事情交代完,便有点胆战心惊地看着段锦沉默地坐在她身边。 可是,过了很久,段锦还是一声不吭,叶新月终于有点熬不住了,这简直是精神煎熬嘛。给自己打了打气,不明白自己干嘛心虚的叶新月开口说道:“呵呵,锦儿,你怎么不说话。” 段锦不吱声。 叶新月搔搔头,有点犯难地偷觑了一下段锦的脸色,不见丝毫缓和,和雪山上的冰凌有得一拼。 吞了一口口水,叶新月再接再厉:“锦儿啊,还记得我说,你要当我的木头的嘛,我只要有什么不开心,都可以跟你说,因为你不会烦不会生气不会说给别人听。我相信你……所以……才把这些事情在我要忘记之前……说给你听的……,呵呵,就当……就当是我们俩的秘密……”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好吧好吧,她这样说下去,锦儿会说话才怪。 意外地,一双臂突然把她揽入怀里,紧紧地,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了一般。 没错,我是要当你的木头,在你难过你伤心的时候陪着你,听你说话,不管听到什么都不烦不生气不说给别人听。 可是,我也会难过的啊。 叶新月有些无措地在段锦的怀里,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怎能这样。”头顶,传来这样一句话,说话的少年声音略带沙哑,颤抖的语调后,是满满的动容与后怕。 为什么你有这么多心事却从来不告诉我? 为什么你要独自决定放弃雪莲任自己死去? 你怎能什么都不对我说? 你怎能放弃生命? 你怎能这样,你怎能这样呢? 他双臂紧紧箍住怀里的女子,那么用力,几乎要将她揉碎,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便可少了这日日夜夜的担心,可以用自己的血肉,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 叶新月第一次听见段锦用这般有些责怪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她想要解释些什么,她迟疑地双唇轻启,抬头一见他微微泛红的双眼,却丢了舌头,丢了言语。 轻叹了一声,她抬起手,想要抚平他眉尖那深如刀刻的“川”字。 意外地,一双温暖柔软的唇,轻轻地缠绕上她的指尖,还没等她惊讶之余收回手来,那唇已然蜻蜓点水一般地蜿蜒至她的手背、手腕、肩头、侧颈、间、额前,最后落在了她的唇上。 这……是吻吗? 叶新月脑中有瞬间的空白。 然后,她突然觉得双唇一痛,紧接着便有腥甜的味道蔓延口腔内。她不由抿了唇头部向后仰,却意外地将一双满是不安、后怕、愤怒、心疼的清冽眸子收入眼底。 而对上她有些惊讶,有些迷茫,又有些害怕的眼神,段锦终于敛起眼中的那么多情绪,只剩下对眼前女子的无奈和疼惜。 “以后,不要这样了。”他抱紧了她一些,用下颚抵住她光洁的额头,终究说不出责难她的话来。 听着他声音里的颤抖,叶新月心里却也跟着绵绵地痛了起来。仿佛有个银钩子扯住了心尖,疼得牵牵扯扯,纠缠不清。 在这个她终于说完了自己的故事的下午,于这个两人相拥而坐的凉亭里,她和他之间的那些羁绊终于破冰而出。 就像是获得一次生命,就像是邂逅一个人,就像是追逐一场爱情。 突如其来,却,势不可挡。 银子碎碎念 感谢给银子投月票的亲,感谢给银子送花的亲,感谢给银子推荐票的亲。 咳咳,想不到我也有rp爆棚的一天,这一章是5k啊,我囧掉了。果然女人是容易被感动的动物,不过码完这5k字,我一向金贵的爪子要废掉了……泪奔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如,我们相爱吧 对于段锦主动的那个吻,叶新月在从它的表象到实质都很仔细地研究了一遍后,不得不承认,那真的是一个不管怎么看都是货真价实的吻。阅读更快最新章节请到 可是,锦儿为什么要吻她? 叶新月挠头挠得要秃顶了,因为她想不出来。 锦儿,还是个孩子呢。这么想的时候,叶新月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因为接着这句,她想到的就是:老牛吃嫩草。 不对不对,又不是她主动的,这种形容词不该用到她身上来。好像她占了锦儿便宜似的。其实是她才被占便宜的一方好不好。不过,单看锦儿那张遗传了段家容颜强大基因的脸,到底谁占便宜好像也很难说清楚……咦,她想到哪里去了?叶新月满脸黑线地摇晃着自己的头,决定把这个念头抛出脑外,重想重想。 可是,还是想不出来……叶新月苦着一张脸,作痛苦状。在被段锦吻了的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她的脑子一直处于死机状态,但是死机归死机,却还是死得很彻底,连关机都关不了的状态所以她一晚上没睡觉。没觉睡嘛也就算了,可是一整晚她的脑子里居然慢镜头加定格加特写地回放着锦儿吻她的场景,简直要人命啊啊啊啊! 大半夜满脑子这样旖旎的景象是不利于身心健康的…… 到后来叶新月直接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对美少年锦儿有什么不良企图了。结果这一检讨不要紧,叶新月立刻华丽丽地想起了自己当初看上人家锦儿是个冰山小美人,于是在求学书院色胆包天地冲出去顶撞了一顿曾夫子,再然后就顺利地拐着锦儿跟着她一块儿落跑了。然后,锦儿这一跟,就跟着她直到现在。 难道,真是自己早有预谋么……叶新月小心翼翼地在心里求证了一番,终于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是个很纯良很纯良的人,于是把当初拐带锦儿的行为标榜为适时合宜的母性小挥。 只是,这样也还是解释不了,锦儿为什么要吻她啊? 汗。浪费了无数脑细胞。结果问题中心研究偏了。 等等。叶新月注意到。在以上地句子里。锦儿是主语。她只是个宾语。所以。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她烦恼。明明得问这个实施了这一行为地人才对! “锦儿。你为什么……要……呃……那样?”叶新月鄙视了一下自己。因为她本想说“锦儿你为什么要吻我?”无奈性格里还有点不合时宜地少女因子。于是叶童鞋不由忸怩了一下。 段锦正在一旁半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问自己话。便睁开眼睛。清澈地眸子专注地看着她。 于是叶新月囧了。你说你看向我就看向我吧。我也知道别人说话时看着对方是礼貌。可是你不要一下子就用这么专注地眼神看我吧? 因为。锦儿这样清冽地目光居然让她立刻又想起来昨天那个吻。紧接着脑袋开始呈现缺氧状态。 “哪样?”段锦扬了扬眉,回问。 他的声音把叶新月从神游状态拉回现实:“就是……就是……那样啊。”叶新月满脸黑线,本来就不大好说出口的话,现在被段锦这样一反问,压根就说不出来了。 不过,倒是她说话时双唇一动,昨天段锦咬破了她的那处口子也是一疼,所以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禁轻轻皱眉。 修长的手指点上了她的唇,少年的眼中泛出些微怜惜:“疼吗?” “不……哎,有点。”叶新月下意识地想摇头,但是却还是说了实话,然后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段锦。“我说锦儿啊,你说你就算气我瞒着你那么多事情,气我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你也不用下这么大力气咬我吧……”昨天晚上吃饭 正太养成指南第39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时候,宋星楼还很好心地问她是不是走路摔跤还是撞着柱子了,嘴唇上破了一个那么“别致”的一道口子。无良的宋星楼,我就不该觉得你是个好人…… “抱歉,我只是,很生气。”段锦的指尖在她唇上那个伤口的周遭轻轻绕了个圈,口气里倒是真有些懊恼。 “我保证下回有事情不瞒着你就是了。”叶新月口气软了下来,的确,要是这事情换了自己是锦儿,难保不一巴掌把她抽出去人家都为你担心了那么久,你自己却还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典型的欠抽。 “嗯。”红衣少年轻轻颔,身子微微前倾,黑的犹如流泉一般散落在鲜烈衣衫上,手指依旧停留在她的唇上,叶新月想要开口说话,可惜锦儿点在她唇上的手指比点石成金的金手指还要有魔力,面对鼻尖与她的只有咫尺之遥的锦儿,她差点就当场s石雕了。 “你刚刚,问我什么问题?”段锦似乎这才想起他们刚刚的话题来,只是口气是鲜有的漫不经心。 这个问题问得叶新月立马精神一抖擞。不行,她不能就这样阵亡在锦儿的温柔里。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叫锦儿糊弄过去。不行,她不要当老牛吃嫩草里的牛最后这点她很介意! “你昨天为什么要那样?”天哪,这个问题她问了第三遍了。 “哪样?”段锦的回答让叶新月第一次在心里产生了想要双手扼断眼前这少年优雅一如天鹅的颈子的冲动。 “就是……”叶新月刚要继续说下去,双唇却被温暖而柔软地轻轻吻住,段锦的唇蜻蜓点水一般地只在她唇上稍作停留,却还是成功地让她有一瞬的晕眩。 “是这样吗?”段锦轻轻离开她的双唇,心中多少有点依依不舍。昨天,听着她说完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他的事情,“他差一点就失去她了”的念头攫住了他的心,他从不曾那样恐惧过。他也解释不了自己的行为。他这样做,只是遵循着本能,遵循着心里的那个声音。抱住她,别让她走。 他气坏了,真正是气坏了,不然他怎么舍得咬破她的嘴唇?可是即便是气坏了,他也只是咬破了她的嘴唇而已。也许,这辈子,他都没办法对她真正生气。 “对对对,就是这样。” 叶新月点着头,肯定了锦儿的行为就是她要问的重点。但是,她旋即一想,对什么对,锦儿怎么又吻她了?! “不对!锦儿,你怎么可以吻我?”她语气倒是很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脸怨恼地看着给她委屈受的那一方,一双乌溜的眼睛仿佛在控诉着:你怎么可以欺负我?而且还说什么“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你早有预谋。天哪,这还是我家那个纯良的锦儿吗?为什么形象很腹黑…… 见到段锦脸上神色丝毫未变,叶新月 他的生长环境,终于觉得自己有必要先确认一个很重tt7t:“锦儿,你知道什么叫‘吻’吗?”她问得小心翼翼,但是也没抱太大希望。 “不知道。”红衣少年的回答很诚实,很干脆,也让叶新月很无语。 “但是,”段锦看了一眼叶新月略略有些血色不足的双唇,若有所思地说道,“现在我知道了。” 那个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叶新月觉得一瞬间连脚底板的血液都在往她的脸上冲了过去。早知道就当什么都没生,不来问他了。 “你……呃……你不可以吻我。”叶新月勉强保持理智,口齿不是很清晰地表达着她的意思。 “为什么不可以?”段锦伸手,轻轻拥住她,感受到她切切实实地存在着,他心中骤然安心不少。 叶新月也没觉得自己现在被人家搂住了,还义正言辞地叫对方不可以吻自己,是不是太没有说服力。主要是,锦儿身上散着让人安心的气味,而且也很暖和,窝在他双臂之中也很舒服。更重要的是,某人已经不知不觉被抱习惯了…… “因为这是很亲密的人之间才可以做的事情。”叶新月头疼地解释着。可是,她却解释不了,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反感锦儿的亲吻呢? “难道,我们不够亲密吗?”段锦撩起她的刘海,用鼻尖蹭了蹭她光洁的额头,不紧不慢地问。 “呃……话不是这么说的,这种事情,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可以做。”叶新月继续努力地解释着。 段锦抚住她顶的手轻轻顿了顿,继而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我们不可以相爱吗?” 叶新月差点被这句话炸飞。锦儿啊,不带你这样不动声色地就丢出一个大炸弹啊! “我们……”叶新月语塞,不明白一句“我们怎么可以相爱”为什么那么难以说出口。 段锦似乎并不在意她没回答出他的问题,只是怔怔地看着远方,这雪白满地的景色,看得久了,竟有些决绝感。 他低头,清澈的眼瞳里倒映出眼前女子的模样,他低低地加了一句:“反正,不管我现在是不是喜欢你,是不是吻了你,是不是和你相爱,倒头来,你吃下雪莲丹,一切都会忘记的吧。” “我……”叶新月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么,现在怎么样,都是无所谓的吧。因为,你统统不会记得。”他的口气有些淡漠,淡漠得让人跟着心疼。 “怎么能无所谓呢!”叶新月听到他这样说,不知怎么地就有些生气,已经生了的事情,就算不记得了,也是生过的啊,怎么能无所谓呢?! 他怔然地看了她一眼:“你在生气吗?” “是啊。”叶新月气鼓鼓地回答。 “你在气什么?”段锦低低地问。 “我……”叶新月却又说不出她真真切切地在气些什么。 “不如这样吧,”段锦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一直道是他自己看不清,原来她竟比他还要看不清。她昨天似乎是被他吓着了,吃完晚饭就逃似的回房休息,只剩下他和宋星楼还坐在饭桌前,而宋星楼淡淡几句话,却提点了他,不然今天的他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来,“既然你以后肯定什么都不记得,那么现在开始,不如你和我都遵循着心里的意愿。” “嗯?”叶新月轻轻抬头。为什么锦儿今天说话会这么高深?让她听得糊里糊涂。 “新月,不要骗我,也不要骗自己。反正你以后会忘记的,不如,现在放开来去感受。”一个柔软温暖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 锦儿,叫我新月,而不是姑姑。叶新月的脑中划过这样的念头,猝及不防。只是那个吻,她却是欣然接受,甚至不曾质疑。 “我不明白……”她有些混沌地摇了摇头,锦儿的态度和以前判若两人,她真的不懂他的意思,可是她真的是一点也听不懂吗?倒也不全然如此。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确认。 “不如,放开来去感受?”她喃喃地重复着段锦的话,反复咀嚼其中的含义。她心里有个答案似乎昭然若揭,却又深埋心底。 因为,在她的心里触及到那个念头的一瞬间,她就好像被火苗烫到了一般,猛地缩回手来。 但是,段锦却容不得她退缩。 “不如,我们相爱吧。” 段锦轻轻的一句话,却让叶新月不由浑身一震! “可是,我们不……” “我们不可以相爱吗?”段锦的眉尖渐渐凸起一道褶皱,“谁说不可以?” 的确不曾有人说过,可是,问题是“我是你的姑姑啊。”而且我比你年纪大来着,我可不想以后面对“不伦之恋,姑侄情变,小三出现”这样的戏码…… “那我不要你当我的姑姑。”段锦回答得异常干脆。 “啊?”叶新月就这么很傻眼地听到自己被人抛弃了。 “别抗拒我,好吗?”段锦拥紧怀中的女子,“试一试,你会不会爱上我。”他的语气里有着恳求。 “我……”叶新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锦儿对她的感情是这样的。只是,惊讶之余,她并没有反感,而是有些迟疑地看着他。这个红衣烈烈的少年,有着一双清冽一如寒潭之水的眸子,真的懂得什么叫爱吗? 段锦那样专注地看着她,仿佛能从她的眼里看到她的心里去,看到那她自己都瞧不分明的心里。 “既然你以后都会忘记的,不如现在试一试,即便你真的不喜欢我,他日你忘记了,我自然也会当做什么也没有生。”他的话让她不禁动摇。 因为,她动了心。 回往日种种,他几乎寸步不曾离开过她的身边,为什么他要那样不顾性命地跟着她跳下来?为什么她不肯扔下伤重的他独自离开?原来只是她自己从来没有觉这些事情里,蕴含了多少他和她都曾经忽略的感情。 只是,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个孩子,难道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倏然长大,可以与她比肩站在一起了吗? 银子碎碎念 感谢今天又给银子投了粉红票的亲,感谢打赏本文的亲。 银子rp继续爆一下下。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比一直和永远还要长 叶新月思前想后,都觉得就刚刚锦儿的表现,对比他平时的做风而言,变化实在是大得离谱,难道这崖底的磁场跟外面不同,能改变一个人的性子吗?因为向来少言的锦儿刚刚跟她说了那么多话啊啊啊啊啊!!!! 转念一想,叶新月顿时明白过来,与其说这里的磁场跟外面不同,不如说这里有个跟外面磁场不同的人——宋星楼。 对!叶新月握拳站起来,眼神光,显然她认为自己找到了问题的核心所在。肯定是宋星楼跟锦儿说了什么,锦儿才会态度大变的。哎,昨天晚上她就不该急急地吃完晚饭就躲着锦儿一个人跑回房里去。不晓得宋星楼拿了些什么话荼毒锦儿。 她立刻同意自己的念头一般点了点头。 谁知,段锦立刻握住她的双肩:“新月,你答应了?”他本以为她会像宋星楼说的那样,心里顾虑重重,哪知她竟这样容易地便点头应允了,这怎么能不叫他喜出望外? “我……”叶新月一时没反应过来,“你……” 完了,她不是要答应锦儿啊。 诚然,锦儿的话让她确实看清楚了自己心底对锦儿复杂的感情,可是,她怎么能就这样答应他? 她只怕,会耽误了他。毕竟,他才十三岁。 她当然不会老套地认为,自己现在兰蔻的身子已经是不洁之身,会配不上锦儿。若是她真这样想,倒是看低了锦儿,真正便是不值得锦儿喜欢了。 只是,他有着与自己差不多的个子,沉默老成的神情后尚残留着丝丝稚气,又一直生长在那样孤立的环境下,他的感情太极致,太精致,太纯粹,她不是担心他,而是担心自己。她要如何来承受这样一场清冽芳华的感情? 尽管锦儿跟她说。哪怕只是试一试。试一试她会不会爱上他。反正这以后。她吃了那雪莲丹。也会什么都不记得地。但是。她可以忘记。锦儿却不会忘记。他说:“我会当做这一切都不曾生过。” 再怎么当做不曾生过地事情。也地地确确、真真实实是生了过地。 她自知心底对锦儿是有感情地。但是若她说。她不喜欢他。就算他说会当不曾生过。那心里怎么样都是会酸楚地吧?然那时她已经服下雪莲丹。什么都不记得了。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他心里又是做何感想呢? 而若是她此时说。她喜欢他。可是终究有这么一天。她再怎么喜欢他。也会统统忘记。难道她能保证自己失忆醒来后还会再次喜欢上他吗?那时地她。不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地叶新月了。只是一个没有记忆地古时女子。说不定也会接受这古时地伦理教条。在自己和他之间划下深深地鸿沟。深不见底。无法跨越。到时候。他又会是怎么样地心情?这样对锦儿。岂不是也太不公平了? 不管她怎么选择。都是会伤害锦儿地。 这是她在心里权衡思量后地结论。 到底该怎么做呢? 两害相权,取其轻! 与其让锦儿现在短暂地欢喜,到时更难过。不如现在回绝他。虽然,她心里也会酸楚,但是,总好过日后让锦儿难过。123文学网她极力忽视自己心里的不忍。 她必须就此打住。 所以,那一刻,她真的就想转身落荒而逃。 然而,这番她糊里糊涂点了头,段锦立时误解了她的意思,她想要开口解释,却也迟了。见他那么开心,她心里纵使有千言万语,一时之间却也说不出来了,本来回绝的话自然也说不出口。 心里一个细小的声音在轻轻地诱惑着她:“随他去吧,你也希望与他欢欢喜喜地在一起,不是吗?” 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 她的回答是:是。 见到红衣少年笑颜晏晏的样子,她的心里却还有些犹疑不定,她真的可以这样自私吗? “新月。”他低低唤了她一声,满心欢喜地拥住她,红衣似火,白色的里衣项领处滑出来,他弯下天鹅般优雅的颈子,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耳垂,嗅着她的气息,顿时觉得安心且惬意。便保持着这个姿势,带着丝丝微笑闭上眼睛,任自己黑色丝缎般的长宛若流泉一般,淙淙划过衣衫。 其实,这样,也很好。 那就让她自私这一回吧。 于是,她慢慢弯了唇角,仅仅是清秀的面庞,竟也有别样的美丽。 宋星楼在远处瞧见这边的景象,自是顿住了脚步。看情形,真是将将好被他促成了一对呢。绝色的青年勾了勾唇角,心情愉快。叶新月这样的女子,和安若素一样,值得一个男子这样守护。 他没有打扰他们,只是转身走开了,只是两人的对话却还是随着风悠悠然然地飘了过来。 “你是不是介意我比你小?”段锦的声音低得犹如呢喃。 叶新月有点无语:“没有,我在想,你介不介意我比你大?” “我为什么要介意?”段锦问。 叶新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呃……大部分人都是要介意的吧,而且会被人说闲话的。” “什么是闲话?坏话吗?”段锦贪恋着怀中女子的气息,不由将她抱得紧了些。 “反正不是好话。”叶新月皱了皱眉,其实她担心的是,等她失去了记忆,锦儿对她这样好,离开这崖底后,大概就要被人指指点点了。锦儿他并不曾与别人如何相处过,到时候肯定会生出许多困惑来吧,而一向总是在他身边负责为他解释各种疑问的自己,到了那时却成了他一切疑惑的来源。 “那些只是不相干的人,何必在意他们的话。”段锦说得很淡然。 “也是。”叶新月听着他的话,不由便放轻松了,笑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段锦蓦地睁开眼睛,清亮的眸子专注地看向她:“我自己选的路,哪怕跪着我都会走完。” 瞬间,他绝色的容颜上,竟有了些许叫叶新月看不清的明灭感。 见她瞧着自己的脸,竟似有些痴了似的,他淡淡地一笑,风华绝代,天地都仿佛失了颜色。 “锦儿,你真好看。”叶新月由衷地赞美着。 “可是,我觉得姑姑才是真正的好看,比我好看。”段锦的手指抚上她的侧脸,说得无比认真。 其实,哪个女人被人夸赞容貌都是会开心的,尤其夸赞你的人还是心上人。不过,看着锦儿这样认真,叶新月开心了一小下,然后就郁闷了。因为,根据她对锦儿的了解,他这样的表情显然表明了,他这话说得是完全自内心的。 在心里叹了口气,叶新月总算没说出那么煞风景的一句话来:锦儿,你的审美观……很扭曲…… 不过,旋即她又偷偷乐呵起来,这样更好,这样锦儿就不会看向别的女子啦。虽然以锦儿的性格,他属于视角很窄的那种人,基本上不认识的男男女女,再好看都会被他无视——宋星楼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不过有这点作保证,以后她就更加放心了。 以后? 心里念叨着这个词,她却又不由伤感起来。哪有什么以后,她注定要忘记这一切的。 她侧脸看着段锦,如果有一天,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是不是会很伤心很难过? 自己就这样凭着一时的任性,答应了他。这以后,他不开心的时候,她却已经连他难过的理由都不会记得。 这样想着,她心里对段锦又陡然生出了满满的歉意来。 转过头,轻轻地闭上眼,她在他的眼角印下一枚吻。 他略微有些惊讶,却又更加欢喜。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他。 面对他欢喜的眼神,她藏起了心里的不安。 “锦儿。”她想了想,开口叫他的名字。 “嗯?”他看向她,却见到她无比认真的表情。 “只要我还是叶新月,我就会永远喜欢你。”她有些羞涩,但是却还是很坚定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叶新月其实是个很干脆的人,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之前,她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可是现如今,她的确是喜欢了,那她也不会刻意在心里抗拒自己的感情。 这句话是她的心里话:“只要我还是叶新月,我就会永远喜欢你。” 也许这以后,我会忘记你,忘记我们今天说的话,但是只要我的记忆还在我脑中一天,我都不会忘记这段感情。在我失去叶新月的记忆之前,我都会一直喜欢你。 一直……一直……喜欢你…… 段锦侧了侧头,似乎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却依旧淡然地微笑着看向她:“永远吗?” “啊?”叶新月不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随即点了点头。 “我也会一直喜欢你的,比你喜欢我还要喜欢你。”他回应着她的话,微笑得仿若一洌清泉,“哪怕你不喜欢我了,我也会喜欢你。”他轻声说,轻轻在她的耳边补了一句,“比永远还要多一天。” 她听了他前半句话,本是笑着的,听到那句“哪怕你不喜欢我了”时,眼泪却瞬间积蓄到了眼眶,而当他带着微笑说着“比永远还要多一天”时,她忽然流泪满面。 “别哭。”他轻轻地抱住了她,好像她才是那个小了六岁的孩子,“不要哭。” “明明……是你……引我哭的……”她低低地哽咽着,抽泣着,却是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面对她的控诉,段锦愣了愣,却也有些无可奈何,只得拍了拍她耸动的肩头,“是我不好。” “谁说……说……你不好……了……”她抬头说了一句,然后低头继续兀自哭得伤心,哭得难过。 “好,”他有些哭笑不得,却也见不得她哭得这么凄凄然,便顺着她的话说,“我好,我好。”但是心里却真是不晓得她要他怎样了。 听他这般颠三倒四一会儿说自己好,一会儿说自己不好,叶新月哭到一半又忽然想笑,一个没忍住,便“扑哧”一声地笑了出来。 段锦见她时而哭,时而笑,心里不知她是怎么了,不由小心翼翼地看她,只见她脸上的泪痕明明还湿着,可是笑容却又似乎明亮一如阳光,顿时又瞧不出什么端倪来。毕竟不曾有过感情的经验,他做一切全凭直觉。见到她哭,他就比她更难过;瞧见她笑,他便比她还要开心。心下觉得喜欢一个人便是如此,凡事以她为先,情绪为她左右。因而此刻他心中也跟着她起起伏伏,惴惴着却又欢喜着。 叶新月见到他投向自己的视线,还有似乎想问她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更加乐呵起来:“锦儿,你是个笨蛋!” 段锦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又说自己是笨蛋,不由一愣。 一向表情甚少的少年脸上,如此郑愕的样子倒也难得一见,叶新月的笑声更加欢快起来。 然而,段锦想起来,叶新月曾经跟他说过,笨蛋便是喜欢的意思,那此时她岂不是在说她喜欢自己吗?这样想着,他也便笑着,眼波流转,越的俊雅起来。 “笨蛋,你笑什么?”叶新月问道,眼中的笑意溢了出来,漾满了清秀的脸庞。她伸出手指,点了点段锦的鼻尖。 段锦觉察出她指尖竟是那么凉,不由拢住她的双手,呵了口气便捂在了自己手中。 “手怎么这么凉?我们进屋里去喝杯热茶吧。”段锦站了起来。 叶新月笑了笑,不以为意:“没事,我想再在外面坐会儿,屋里闷得慌。” 段锦点了点头:“那我去倒杯热茶来,你喝了暖暖身,不想喝也可以抱着杯子捂捂手。” 叶新月轻轻颔:“好。”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她心里说道:你会忘记他。 你会忘记这个对你如此温柔如此体贴的红衣少年,你会忘记你喜欢他,你也会忘记他喜欢你。 一丝小小的疼痛从她心里慢慢渗透出来,渐渐变大,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裹住了她的五脏六腑,疼得她无法言语,一瞬间几乎要弯下腰来。 段锦很快便回来了,手里端着一大杯热茶。叶新月微笑地接过茶杯,毫不抗拒地让他拥住自己,只是微微侧了身子,用杯盏之中茶水袅袅的热气,阻隔住他看向自己的视线,不让他看见她眼中的泪光。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芳华褪尽 锦身上带伤,叶新月劝他多休息,他却不肯,她又拿,才总算连哄带骗地劝得他回房躺一会儿。而出了段锦房间的门,她便开始满世界地找宋星楼,要声讨他到底给锦儿灌输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围着屋子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她灵光一闪,循着第一次见到宋星楼时那个地方的方向走去,果然见到了他远远伫立的背影。 “原来你在这里。”她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忽然停住了,她甚至连脚步都顿住了。 因为背对着她站着,年轻男人的绝色容颜上是何表情,她看不清,只是那背影的落寞却是她不曾见过的。 不算华服的玄色衣衫长曳及地,这崖底特有的云雾缭绕着他,寒风之中,男子一头黑色长发随风扬起几丝,看久了竟觉得他不似尘世凡人。 他回首,却依旧是长衣带,芙蓉面,笑得自有一派倜傥风流:“怎么地看着我便痴了?小心段锦吃醋。”只是,那嗔笑的模样太美,仿佛不是人间之景,叶新月心里顿时涌起些不真实之感。 是的,不真实,她隐约觉得,宋星楼是想要掩盖他真实的情绪。其实,自她在这崖底见到他也已经小半月足矣,却从来不曾听他提起自己的来历,叶新月也没有多问,只是觉得人人都有过去。而后来听他提起安若素的名字时,欢喜而微微伤感的口气,她就更加不想探他。知道他不是坏人便好了,其他何必太较真呢? 所以,闻言她只是撇了撇嘴:“我家锦儿才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宋星楼笑道:“这话你说了真是一点都不准。” 叶新月走近了才发现,宋星楼面前竟是一处孤坟。~~~123文学网~~~ “这是……”她不由出声问道,上一回她背着重伤的锦儿,还不曾走到这里,就晕倒了,所以并不知道宋星楼那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娘的墓。”宋星楼淡淡地回答。 叶新月不由大吃了一惊:“你娘?”呃。对哦。是个人都会有母亲。可是。听到宋星楼这样平淡地说:“我娘地墓。”她心里还是觉得惊讶。不是没有常识。只是觉得这个男子。绝美如斯。却似乎不该在这世间有什么血缘羁绊。 因为。每次见到他时。虽然他地容颜艳美不可方物。却端地是一身然之气。 现在。叶新月明白了所谓地孑然之气。便是他脸上那看起来随性其实离索地笑容。美则美矣。无关乎其他人。更无关乎其他情绪。他美丽地容貌像是可以夺人心魂。美得好似一张面具。叫人看不清他真正地表情。 宋星楼像是看出她在惊讶什么。不由笑道:“怎么。难不成你觉得我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地?” 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地是孙悟空。叶新月在心里道了一句。随即只是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那墓碑。墓碑上本该刻着墓中之人地地方空着。倒是落款立碑人写着地地地确确是宋星楼地名字。 “怎么没有名字?”她不由问道。古代女子虽然名字不会刻在墓碑上。但是好歹会冠以姓氏地吧?宋星楼怎么一点也不写?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宋星楼低低地说。 不知道?叶新月倍觉奇怪,哪有孩子不知道娘亲名字的?倒是兰蔻那个从未降临在这世上的孩子,却是没有名字的。 她有些怅然,转头见宋星楼只是怔怔地看着墓碑,心下也不好把疑问问出口。 她并不知 前这个年轻的男子,就是助石越国反文商的文商国,+]i石越大败后,销声匿迹的瑞王宋星楼。她更不知道,这个绝色的男子,慵懒的笑容下,掩藏着怎样触目惊心的过去。 他一直以为自己有个母亲,可惜那被别人尊为王妃的女子却并不曾正眼瞧他几回。她自己生的孩子早就夭折了,他不过是淳王从别处抱回来的,她怎生会喜欢他?虽然,对外,她还是宣称这是她的孩子。不过,在他在山上跟着师傅学武时,得知她病故的消息,他真的很伤心。 后来,他以为的父亲淳王告诉他,其实他的母亲就当时的皇后,后来的太后。他怨恨着她,却又真正怨恨不起来,爱恨不得,不过自苦。 直到当了当朝皇帝宋陌尘计划里的棋子,这些年避走在外,他反倒查出了,原来,真正是父亲和太后所生的孩子,是他的师兄,那个总是比师父还要疼爱他的师兄陆砚。为了他,至死陆砚都不曾开口叫过淳王一声父亲。 他的母亲是一个疯子,在二十几年前,这个生下孩子后不久就失去了孩子的女子,就被人灌下了致人发疯的毒药。他找到她时,她却指着他笑:“你总算来见我了。”她根本不认识他是谁,也许是把他当做了故人。淳王没有杀她,只是将她囚禁了起来,备受毒药摧残,她昔日的绝美容颜早就消失不见,只是脸上依稀有年轻人貌美动人的样子。宋星楼曾经想,她口中的“你”是谁?会不会是自己的父亲?是不是自己和父亲年轻时长得很像? 转而,他又想,淳王这个暗阁的主人怎么会仁慈地留住这样一个女子的性命?他想起自己与宋陌尘有几分相似的容颜,难道他那样小的时候,淳王已经知道他长大后可以与宋陌尘长得这般相像,会叫太后越看越生出愧疚吗? 再后来,他想起幼年时在淳王书房见过的一副画像,画里年轻的淳王却的确与他现在的样子七分相似。 也许,兜转了一圈,其实他的父亲还是淳王? 可是,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他何时将他真正看做儿子的? 他的父亲是谁,真的不重要了。 他带着母亲来到这崖底,因为这里的极寒之气,可以镇得住她身上日渐发作频繁的毒药。他在这里陪了她两年,他觉得自己还没能对她尽到多少孝心,她就毒发身亡了。 他把她葬在了这里,为她立了一块没有名字的墓碑。 终究,他还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叶新月心里的感觉没错,他那张绝世容颜上慵懒的笑容,从来都只是面具。可惜的是,他的身边,却没有谁能亲近他,摘下他这张太过漂亮的面具,看一看面具后他流泪满面的脸庞。 便是他心里喜欢着的那个女子安若素,亦不能。 所以,他依旧这样美若散仙地笑着,狭长的丹凤眼里雾蒙蒙的,叫人怎么也看不清。 “叶新月,你找我做什么?”他长袖一甩,负手而立,刹那间一切芳华尽数褪去,只有他的笑容,这般耀眼……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试 新月没忘记自己的初衷,她是来质问宋星楼对段锦说t不然锦儿是断然说不出那些话来的。 “你知道他才多大吗?他才十三岁!”叶新月喋喋不休地指责宋星楼,“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诚然,如果没有锦儿之前的一番话,她不会知晓自己的心意,只是,这一切来得太急促,急促得仿佛忽略了太多过程,于是一切无法让她顺理成章地接受。只是,面对那样清泉一般的双眸,她说不出个“不”字来。然而她心里却惴惴不安着。她在现代的年龄就算不提,只算现在这副兰蔻的身体,却也是十九的年纪了。而段锦十三岁。又是孩童与少年的分界点,心思最是不定。即便段锦性格沉稳,终究比她小,她虽喜欢他,但是此时若是不开始,以后有变,倒也不会那么难过。 宋星楼眼波流转,语气不咸不淡:“我只问你,你可知你心里想要什么?” 渐渐一句话,却叫原本语气咄咄逼人的她败下阵来。 “我……我不知道……” 宋星楼却似乎并不打算将这个话题点到为止:“我且问你一句。” 叶新月有些狼狈地抬起头,眼光却不禁闪躲着:“你要问什么。” 宋星楼轻轻地朝她探近了些身子,轻轻问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敢知道?” 叶新月不由浑身一震。 宋星楼的嘴角噙着若有若有的笑意,重新站直了身子。 “你这样硬要将我和锦儿凑成一对儿,又是什么意思?”她望向他,看不穿他的用意。 宋星楼玩味地看了她一眼。半真半假地说道:“自然是为了好玩。也是……好心。” 叶新月翻了个白眼。不将他地话当回事。 “这药。你最迟再过一个月。定然要服下。”宋星楼手掌一翻。那个小瓷瓶跃然出现在他掌心。“难道。你不想在失去记忆前。弄明白自己地心意吗?” “我……”叶新月被他逼问得心里烦躁无比。见到这瓷瓶在他手里却又觉得奇怪。“这药你不是给了锦儿地吗?怎么又被你拿来了。” “还不是他给我地。”宋星楼顺口说了一句。有些郁闷叶新月居然避而不谈刚刚他问地问题。这个女人这样逃避地心态。何时才能认清楚自己地感情。那个姓段地小子却又……哎。果然媒人不好做。还不如他之前那般在安无忧与安若素之间搅浑水来得省事。虽然最后他把自己也搅了进去…… “锦儿给你地?”叶新月有些惊讶。 据她所知,段锦对这药非常看重。 宋星楼不由暗恼,刚刚他拿言语逗她逗得起兴了,顺口却把实话说了出来。 “是啊,可不是他给我的。”他立时装作不悦的口气说道。 “为什么?”叶新月不明白。 “还不是担心我这雪莲是不是放久了,受了潮气,让我再检查检查。”宋星楼信口胡。 叶新月差点一个趔趄,锦儿你未免也太小心了吧。 “真的?”她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可是对着宋星楼那张过于美人系的脸,她的思考力又有点下降,终于还是半信半疑地没有再问。 “不信,你去问他好了。”宋星楼索性将段锦推了出来做挡箭牌,叶新月立刻不疑有他。 见她走了,宋星楼转身,段锦却在他身后出现。 “你确定要这么做?”他看着满脸沉寂的少年。 “是。”段锦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透着坚毅。 宋星楼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段桑的儿子?果然有趣。” “我告诉你我的身份,只是想告诉你,我信任你。”段锦轻轻皱了皱眉。 宋星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思绪回到了之前的那天晚上…… “你跟她说了?”宋星楼若有所思地看着放下饭碗立刻急匆匆回房去的叶新月的背影。 “说什么?”段锦不习惯被陌生人看清楚内心,眼神立刻深邃起来。 “说了你的心意。”宋星楼也放下了筷子。 “我的心意?”段锦眉尖轻挑,“你看得透我的心意?”他何时那么叫人一眼便看明白了? 面对少年寒潭一般幽深的眼神,宋星楼一点压力也没有地撇了撇嘴,“你这样对她,不是瞎子得都看得出来。”他转而一笑,“我只是奇怪,你看起来似乎也才十二三岁,真的明白男女之情吗?” 段锦微微沉默了片刻。宋星楼的态度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似乎并非试探,只是客观地陈述他看到的事实。他唯一想不通的是,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为什么要管这些与你无关的事情?” “你和她的生死都与我无关,我还不是救了你们两个。”宋星楼说了一句不是回答的回答。 “那个女子,虽 来嘻嘻哈哈,但是心里认定了的人,心里认定了的事t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他淡淡地看着段锦,说道,“而且,虽然她很喜欢麻烦别人,但是一旦真的有了什么事情,她宁可自己心里闷着、瞒着、苦着,也绝对不对你说。”所以,这段感情,你若能确定,自然好,若不能确定,最好不要去试着乱了她的心。 宋星楼没有把话全部言明,他相信,段锦虽然年纪小,但是并不笨,应该听得懂。 段锦皱了皱眉,心里直觉宋星楼说的是叶新月,但是却又觉得他好像在说别人。 “如果你要问我,似乎很了解她似的,我只能告诉你,因为我遇见过一个和她很相似的女子。” “安若素?”段锦皱了皱眉,他这两天已经听到宋星楼向叶新月提起好几次这个名字,而且宋星楼提到这名字时的表情总有些特别。 宋星楼倒也有些意外,这个看起来好像除了叶新月之外什么都不关心的少年,居然说得出这个名字。 “是。”对怀着同样感情的人,宋星楼爽快地承认了他对安若素的感情。 毕竟,说出来,也是种解脱。 “你为什么没有和她在一起?”段锦的话比平时多了一些。 宋星楼勾了勾唇角,心里忍不住又拿他和安无忧进行对比,两个人虽然气质有某些相似,但是很明显,比起安无忧的阴郁,段锦显然要善良可爱多了,他只是清冷了一些,没有太多安无忧身上过重的阴霾气息当然,当他见到自己亲近叶新月的时候除外。 他仔细想了想,这才回答段锦:“因为另一个人比我更适合。”他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安无忧才最适合安若素。 段锦看着他的眼睛,只停顿了片刻,旋即问了一句:“你若是不曾试过,怎么知道你便是不适合她的?” 低沉的嗓音吐出来的话,也并没有多么逼人的气势,却叫宋星楼闻言周身一震! 想不到,他自己一直参不破的感情,竟然叫这个情根初种的少年简单一句话道破。 “你若是不曾试过,怎么知道你便是不适合她的?”他不禁喃喃地念着这句话,轻声笑了起来。渐渐地,他站起身来,绝美的容颜上,笑容却仿佛染上了几层凄凉,他笑得不可遏止一般,禁不住弯了腰,然后隐约有眼泪笑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周身冷寂。 不是说笑能让人感觉温暖吗? 为什么,他感觉不到? “段锦,你便是这样想的吗?”他直视着眼前看着他笑得癫狂却丝毫不为所动的少年。 段锦凝望着不远处叶新月的房间:“我今天才知道,我很多次都差一点就失去了姑姑。” 宋星楼听得懂他话中的后怕。他怕是已经在心里将叶新月看得极重了。只是,不知道叶新月是怎么样想的。 “所以,我总要试一试。”段锦轻轻握紧五指。“如 正太养成指南第40部分阅读 正太养成指南 作者: 如果,她不喜欢我,以后她忘了这件事情,我就继续做姑姑的锦儿。”他低声说道,似乎浑然不觉地这是一件对他自己多么残忍的事情。也许,在爱上叶新月的时候,这个少年就已经忘记了自己。 宋星楼不得不承认,也许在人情世故方面,段锦真的还只是个少年,但是感情这一件事上,他的的确确已经够资格已一个男子的姿态去爱一个女子了。 自己当初总觉得没有试过让安若素爱上自己,所以他连口都不曾开过。 然后,这些年来,他心里依旧放不下。 转而看着眼前的少年,干净、凛冽气质之中藏着的是直接明了的感情,喜欢了,就说出口。 不会,像他这样,不曾试过,便放弃。 不知怎么的,宋星楼竟然有些嫉妒起他来。 “可是,你别忘了,她可是比你大,并且辈分已定,你即便不介意,可知她心里怎么想的呢?”他的语气仿佛有了些不甘似的。 段锦没有开口。因为他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他只是觉得自己喜欢了姑姑,可是浑然不觉这是怎么样惊世骇俗的感情。 然而,此时宋星楼的话的确也让他心里一滞,这些东西他虽不懂,但是姑姑定然懂。他不介意,可姑姑呢? 宋星楼误以为他的沉默是不屑,陪着他静默了一会儿,终于又悠悠地开了口:“还有,即便她喜欢你,像你喜欢她那样喜欢你,她吃下雪莲丹,一样也会忘记。你难道舍得她不吃药,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吗?” 段锦微微抬,眉若远峦,眼神却有着一股子执着:“如果,姑姑也喜欢我,那即便她忘记了,也没有关系。我试了一次,也能试第二次。”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服药 姑姑,吃下吧。段锦将瓷瓶的瓶塞打开,将它递:的叶新月。 宋星楼稍稍离他们有些远,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看似漫不经心地拿茶盖子刮着茶盏。 叶新月看向那药的眼神露出迟疑。 这一个月大概是她这辈子的记忆里过得最美好但是却最短暂的一个月,因为锦儿一直陪着她。吃饭的时候,他坐在她身边,为她夹菜;散步的时候,他会牵着她的手,让她一向冰冷的双手变得温暖;静坐某处的时候,他会听她说话,听她说一些有的没的,他总是面带微笑,间或插上几句……叶新月从没有真正意义上触及爱情,但是到了古代,她从段莫离口中听说了段桑和齐云舞为了对方可以舍弃性命和信仰的爱情,又亲眼目睹了莫遥对莫远疯狂到几乎幻灭的爱情,这两都是那样惊心动魄、峰回路转。然而锦儿对她的感情,锦儿对她的好,就像是一场春寒后的细雨,润物细无声。原来感情也可以像是空气那样,因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所以它才一直存在着。 越是这样,她越是于心难安,锦儿对她的感情比她想象得还要深。 而她每次面对他时,面对那张明明只是少年的容颜,却温柔似水的脸孔时,却也一次又一次地说服自己,再接受他的好一次吧。 可是,实际上,他早不只是那个单纯叫着她“姑姑”的锦儿,她也不再是那个纯粹觉得他需要人关爱而对他好的“姑姑”。 对于这一点,他们都心知肚明。 只是,段锦对这段感情的态度是积极面对。 而,叶新月却不然。 她心里想得比段锦想多得太多。 段锦只一个很单纯地人。对于感情。他知道自己喜欢叶新月。那他就坦然接受事实。不会隐瞒。不会逃避。对他而言。喜欢了便是喜欢了。爱了便是爱了。光明正大。努力经营。坚持到底。 叶新月不是个单纯地人。至少不是像段锦那样直接地人。每次看见锦儿。她心里都会想起他才十三岁。会想起自己会忘记他。而如果她忘记了他。对他地伤害又会多么大?而他这般地年纪。这伤害难道要陪着他一直成长到某一天他可以忘记这伤痛吗? 她是不愿意忘记他地。 她是那样不愿意忘记他。 她明白。心里那份愿意地情绪越强烈。说明了她对他地感情就越强烈。 她想,她不会忘记,每天早上醒来,推开房门,面前站着一个俊秀少年,姿态静好,眼神柔软,轻轻一笑:“醒了吧,睡得好不好?” 她想,她不会忘记,每天黄昏时,夕阳斜斜地照在这雪白的地方,仿佛在地面上洒了一层金粉,让这个冰寒彻骨的崖底也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有个少年,站姿娴雅,面若芙蓉,朝她走来时慢慢伸出他的手:“我们不如走走。” 可是,她真地不会忘记吗? 不,她会。 她会忘记。 如果她吃下这个雪莲丹,她会忘记一切。 想到这里,叶新月几乎失控到差点伸手将那瓷瓶打翻,将那药丸踩在脚下狠狠碾碎。 她狼狈地站了起来,眼神闪躲着,逃一般地冲出去:“我出去走走。” 她没有接那瓷瓶。 段锦一怔,不用宋星楼对他眼神示意,他已然追了出去。 叶新月拼命地跑着,就好像这样就可以把那瓷瓶,把锦儿期冀她吃下药的眼神,把她吃下药后会忘记他……把这些事情统统抛诸脑后。直到她气喘吁吁,筋疲力尽,她才停了下来。 抬起头,依旧是满眼苍茫地白色,几乎要把人的心冻伤。 “别哭。”段锦走过来,环住她的肩膀,看着她失声痛哭。 叶新月张了张口,想把心里的话跟他一一说清楚,可是话那么多,多得堵住了她的喉咙,她几乎泣不成声。 她有些狼狈地站着,看着远方,那白色地景象,让人无比哀伤,原来还有事情比死更绝望。 她站在那里,段锦便轻轻拥住她,她凝望着远方,几乎要忘了时间的存在。 “服下这雪莲丹吧。”过了许久,段锦终于出声,他体会得到她心里地挣扎,他又何尝不是? “锦儿,我……”叶新月双唇轻颤,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终究,她还是轻轻接过那雪莲丹,服下,然后,满腹绞痛! 看着她按住腹部,紧皱双眉地咬住下唇,段锦立刻脸色大变,抱住她阻止她情不自禁想要蹲下的动作:“怎么了?” “疼。”叶新月脸色煞白,硬生生从唇齿间挤出这么一个字来,表情痛苦万分,刹那冷汗布满额头。 段锦扶住她:“走。”他不明白是不是药出了问题,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带着叶新月回去找宋星楼。 然而,脚步一挪,原本只存在在腹中的绞痛顿时蔓延向四肢百骸,叶新月下意识地整个人都快要蜷缩起来了。 段锦见她这样难过,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缓缓前行,一边满脸懊悔:“是我不好。”他低声说道,有些追悔莫及,却又满脸心痛。 叶新月疼得已经全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抓住段锦的手臂,朝他摇头。 “要不是我……”段锦话说了一半,不由咬紧牙,自己不该这样赌一把的,他太信任宋星楼地医术了!那雪莲丹到了自己手上,他却还不满足,偏偏又去请教宋星楼,让他改炼!如今,这报应落在了她的身上,比落在他自己还叫他难受! 大概是觉得两人出去太久了,宋星楼远远地走了过来,看见叶新月脸色不对,段锦也是满脸担心懊恼,立刻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宋星楼刚刚问出话,叶新月已经痛苦地抱住了头,她只觉得鼻子处一阵温热,再一看,白色地地面上已经洒落点点鲜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下的,果然摸到一手血,而接下来,一阵头晕目眩,她觉得自己地头颅仿佛要被人割开来了一般! 她的身子绵绵地软了下去,顿时失去了一切意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幸好 锦儿,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京城?”叶新月看着弓身车厢的段锦,他的身高就像破节的竹子,向上窜的速度惊人,只是,看起来却更加瘦了。虽然,每天她都叫他多吃饭,不过,每次吃饭吃到一半,她都会发现,他不知何时起,竟然捧着饭碗对着她发起呆来。哎,她又不是菜,能下饭吗? 她伸手去拈掉掉落在他额上的片雪花。 “我们离开雪山多远了?”见她把自己圈在怀里,她也不挣脱,虽然,想想要是进入城镇后,锦儿对她这样亲昵肯定会引来非议的眼神,但是她也懒得去想。 没错,她没有忘记过去的事 当时,她服下了雪莲丹,感到一阵剧痛随即便陷入深度昏迷。 听宋星楼后来,她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并且症状很奇怪,他完全是尽人事而听天命。幸好她总算挺了过来,她醒来之后,据宋星楼一本正经的描述,在她晕过去的这几天里,段锦同学差点没抑郁。先是自责,接着懊悔,然后就没日没夜地守在她床前。 “叶新月,不是我说你,你说晕倒就晕倒,不要七窍流血那么可怕地晕过去,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这孩子送去给你陪葬?”宋星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神情里却也有忍不住的轻松,其实,见到叶新月醒来,他也终于放下一颗心来。 “哎,你可以用一句‘见到你醒来,我也放心了’这么一句简明扼要地话来表达你的心情的。”叶新月虚弱地一笑,说道。她看了一眼旁边见到她醒来,欣慰不已的段锦,不由有些心疼,他身上那件红色地长衣还是之前她晕倒前见到他穿着的那件,清秀俊雅的脸庞削瘦,脸上蒙着一层灰白,双眼下则一片青灰色,显然自从她晕过去了,他片刻也不曾合眼。而此时,见到她醒了,他灼灼的目光便一直盯着她,仿佛他一扭头、一眨眼,她都会再次晕过去,生死未卜。 见到她看向自己,他不禁一笑,有涩的情意,和掩不住的倾心。叶新月竟被他看得有些脸红。 “哼,我只是不太能接受:己医死人……”宋星楼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发现,在这两人面前,他第n次被无视了。 他识趣地闭上嘴。正要转身离开。把空留给他们独处时…… 见到儿疲惫地笑容。她不禁有些心疼。忽然意识到:“我怎么什么都记得?”按理说。她不该什么都忘记了吗? 段锦不由脸色一沉。看向星楼地眼神活像他个庸医。 我真是好心没好报啊好心没好报。宋星楼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零八遍。开口把向段锦解释很多遍。但是只要没见到叶新月醒来对方就始终不相信地那番解释。再拿来说给叶新月听。 因为之前。叶新月听到段锦地表白顿觉尴尬地那个晚上。她吃了晚饭便躲进了自己房间。而段锦则将原本妙手华佗所说地两味药告诉了宋星楼。希望他能帮忙想办法。由于宋星楼当初来这谷底。是因为他娘亲身中剧毒需要在此处静养。所以。这里有他搜集地很多药材。其中便有火蛇果。事情就是这么恰好。唯一有点意外地就是。貌似雪莲被提炼成雪莲丹。再加上火蛇果二次淬炼后。很明显。药性太猛了。她叶新月这副身子骨一时没承受得住。吃完七窍流血而亡。呃。不是。是七窍流血而晕。 之后。宋星楼对她对了全面地检查。很负告诉她。她地脉象很健康。脑中地那个淤血块应该是消失了。 对于他口中的“应该”一词,段锦很是不满地皱了皱眉。 叶新月笑着去拉他的手:“好了,锦儿,别为难宋星楼了,难不成你要他把我脑子剖开看,里面地 是不是确确实实消失了?” 段锦见她笑了,精神气色都比之前好多了,心下也宽慰不少。再看了一眼宋星楼,却仍旧没有掩饰己眼里对他的不放心。 宋星楼唯有苦笑。敢情他从头到尾忙了这么久,这个少年哪怕把他那骇死人地身世告诉他都无所谓,却还是不放心把叶新月交给他。 估计如果他不是这里懂得医术的唯一选择地话,段锦断是不会选择他的。 得出这样地认知后,宋星楼反而一点儿也不惊 的确,这就是段做的事情。 安无忧当初为了安若素个女人,不也是跟豁出性命了似的吗。 呵呵,他是越越期待他们的见面了。宋星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嗯,他们见面的场景,应该是安无和段锦见面,嗅出彼此是同类,然后心照不宣地眼神相互打个招呼,便沉默地站在一旁。另一边,两个臭味相投便称知己的女人,则相见恨晚地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也许是想到两个话很的男人,要面对两个平时话就很多,见面之后话更多的女人,那样的场景实在是有趣……这文商国的京都,是不是要变天了?宋星楼差点笑出声来。 叶新月怪怪地看了他一眼:“宋星楼,你做什么白日梦,站在这里都能笑起来?” 段锦皱了皱眉,显然,叶新月醒了,他只想和她单独呆着,只是这个宋星楼却一直杵在这里。 宋星楼干咳两声:“你们聊,我还有事。” 叶新月见他古里古怪的,不由看了一眼段锦,原是想问他知道不知道宋星楼在想些什么,可是这猛然一对上他的双眼,他那样深切的目光,陡然让她心跳加快了起来,原本要问的话更是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宋星楼一走,这房间忽然便没有先兆地陷入一阵静谧,温馨而暧昧。 没等叶新月找出个什么理由来打破沉默,段锦已经轻轻地在她床边坐下。 原本,因为叶新月让他别对宋星楼那么敌意,而拉住了他的手。此时,他手掌反握,将她的柔荑握进自己手中。 “锦儿。”她双唇微动,想说些什么,毕竟心中那么多感慨……服下雪莲丹,她本以为自己那时会死去,再也见不到他的。 “要是知道你会这样凶险,我肯定不会让宋星楼加入火蛇果再炼一次药的。”他话音带颤,透着些许后怕。见到她那么~的表情时,他就已经后悔了。明明是自己说,不管她服下药后记得不记得,都没有关系的。可是,却也是他暗自找了宋星楼帮忙重新炼药。 “呵呵,”叶新月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又有怪你。” 他真瘦,她隔着衣服,几乎能感受到他节节分明的脊椎。 “我……”段锦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将她用力地拥进怀里,力度大得好似要将她嵌入他的血肉里去一般。 “我现在,还记得原来的事情,”月笑了笑,用力地回抱他,“这多亏了锦儿你。” “锦儿,我还记得,你说你喜欢我这件事情。”她摸了摸他的墨黑的发,语气也带着一股庆幸。 他闻言,不由轻轻抬起头,将自己的脸与她拉开一段距离,好叫他看清楚她脸上的距离。他有些不安,不知道她这般重获新生后,会如何看待他对她的感情。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笑靥如花~颜。 于是,他倏忽忐忑的心,骤然安定下来,便也是一笑,再次拥住了她,鼻尖皆是她的发香。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恰恰是他 新月休息了几天,宋星楼每日为她做三次全面检查这种赶上跟三餐一样频率的诊治过程无比腻味,如果不是因为一旁段锦关切的眼神,她真是很想发飙啊——就是实验室里的小白耗子也没她这么高地被检查频率啊! 没几天,宋星楼说他要离开了。阅读更快最新章节请到 叶新月很意外,她以为他是有意一直隐居在这里的。 “要不是因为你们,我早些日子便已经离开了。”宋星楼摇了摇头,绝色的容颜上浮现淡淡的瑰丽微笑,“你们可以继续住在这里。” 叶新月谢绝了他的好心建议:“当初答应了你,去京都看你那位叫安若素的朋友的。而且,当初,我们摔下悬崖,还有朋友在雪峰上,我想去给他报个平安。” “这么久了,他会在外面吗?大概他会认为你们早死了吧。”宋星楼说道。 叶新月有些怔忪,的确,那高的峰,掉下来断然没有活命的可能。虽然,按照段莫离的性格,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锦儿,但是这么多天了,他们一直在崖底,也没有见到段莫离出现,想必就算他下来搜寻了一番,却终究没能找到这里吧。 “没关系,从这出去后,我们去找他。”她笑了笑,段莫离将段锦视作自己的责任,他如果认定了段锦已死,定然自责万分。按照他别扭的性格,实晓得他会把自己封闭到什么样的态度。 宋皱了皱眉:“文商此之大,你们该如何找到他?他会留下什么线索给你们吗?” “这……”叶月有些迟疑,“我也不知道。阅读更快最新章节请到”如果段莫离认定他们已经死了,就不会留下什么证据了吧。 宋星楼略沉思片刻后:“不如。你们早日去京都。你见到安若素后。问她拿来剩下地雪莲丹。逐月服下。巩固身体。你朋友地事情。我帮你打听。” 叶新月很感谢他:“其实。我只是萍水相逢。你不用这样帮我地。” 宋星楼只是笑了笑。菲薄地唇一弯。低声说了一句:“我不过是在为自己找些事情做而已。”语气里。有些细小地寂寥仿如盘旋压低未曾凝成雪花地水汽。清清冷冷。 叶新月不知该如何接他地话。只好陪着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幸好。不管心里怎么寂寞。宋星楼都不是个会让这样地情绪在自己身上表露太久地人。过了一会儿。他又笑了起来:“你打算拿这个叫段锦地孩子怎么办?他看来是真心实意喜欢你了。” 段锦此时正在给叶新月熬药。叶新月不爱吃苦苦地药汁。但是每次碍于是段锦亲自煎熬地药。也不好推辞不喝。段锦虽然事事依着叶新月。但是关系到她身体健康方面地事情。他也是一点不肯让步。 叶新月怔了怔,说道:“我也喜欢他。” 宋星楼颇具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是不是有些担心,出去会被别人指责你行为不端,伤风败俗?” 叶新月无奈地一笑:“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说什么我也不管着。我不想锦儿听到这些话后觉得不高兴。” 宋星楼一针见血地说:“即便他不高兴,也只是因为你。你觉得,别人的话他真地能听进去几分吗?” “呵呵,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只是,自己心里还有一关过不去。”叶新月苦笑。毕竟,锦儿看起来还是个少年,实在有些太小了。 宋星楼先是怪笑一声,紧接着揶揄她道:“难道你现在便要和他拜堂成亲,送入洞房吗?” 饶是叶新月骨子里是个现代人,也被宋星楼的话弄得有些窘迫:“喂,你说地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宋星楼忍住笑提议:“那不结了,慢慢等他长大好了。而且,在这个过程里,你可以慢慢把他培养成完全符合你喜欢的类型,不是很有乐趣吗?” 叶新月瞥了他一眼,是你比较有乐趣吧,可恶,居然笑得这么邪恶,还把过程说得和养成游戏似的。 宋星楼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总之,你也别想太多,又不是你只喜欢比自己小地男子,只是你喜欢的这个男子恰恰比你小罢了。”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叶新月差点要对宋星楼顶礼膜拜了。 所以,憋了半天,她用一句表达了她地敬佩之情:“宋星楼,你一个人的时候都在思索这些深刻的问题吗?” 宋星楼顿时脸黑了一半,她的话仿佛是夸奖,却更像是在在说他很无聊似的。 段锦端了药进来,见到宋星楼将手放新月的肩膀上,立刻神情有些不悦地走了过来,将药碗放在桌上,仿佛宣布所有权一般地来到了叶新月身边。 宋星楼朝叶新月无奈地摊了摊手:“你们聊吧,我去收拾东西。回头你把你朋友地大概情况跟我说一下,我找人的时候也好有个方向。” 叶新月点了点头:“好地。” 见宋星楼走了,段锦这才再次端起药碗,试了试药汁的温度,确定不太烫了,才对叶新月道:“新月,吃药了。” 自从他向她表明心迹之后,他便不再叫她姑姑,而是一直叫她地名字,她提了几回,他却不肯改,她也就由着他去了。 “锦儿啊,宋星楼要走了,我们过两天也离开这里吧。”她皱着眉喝下黑色粘稠的药汁,接过段锦递来地蜜饯含在口中去味,这才说道。 “好。”除了关系到她健康的事情,其余时候段锦真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哪。 “宋星楼虽然答应帮我们找小苿莉,不过,我想我们自己也该想想办法联系上他。”叶新月一边思索一边对他说道,“等找到段莫离,我们再去京都吧。你说好不好?” “不好。”想不到段锦居然皱着眉拒绝了,“我们先去京都拿到雪莲丹,这件事情最紧要,然后可以再去找他。” “你的说法也没有错,但是……”人家好歹把你拉扯到这么大,而且打心底还是很关心很关心你的,虽然你的想法是出于事有轻急缓重的考虑,不过,我真的很担心段莫离见到我会大骂我一顿,说我把他家乖巧听话的锦儿养成白眼狼了…… “那就这么定了吧。”段锦淡淡地以这句话结束了对话。 “哦,好。”叶新月愣愣地点头,旋即有种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对了,锦儿,就要离开崖底了,我有些事情要跟你约法三章。”她郑重地说道,看向他清亮的眸子,确定他在认真听自己说话后,她才继续说往下说。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时间会知道 车厢里,段锦用下巴蹭了蹭叶新月的额头。叶新月忍“是不是有些痒?”她有点愧赧地看了一眼段锦下巴上的几个小口子。哎,最近段锦开始长出一些细小的胡子,显然,没有男子在身边,饶是冰雪聪明的锦儿也不知道该拿自己那些小胡渣怎么办。叶新月见他颇有些现代少年古惑仔的模样,差点鼻血迸溅……为了恢复锦儿单纯清新的气质,远离那种颓靡之美,没替人刮过胡子但是看过人刮胡子的她自告奋勇地给他刮——于是锦儿光洁的下巴增添了无数个小伤口。 段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是,我就想蹭蹭你。”也许他真的开始从内到外都开始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吧,他与叶新月相处时,已经少了很多小辈对长辈~谨,反倒是越自在起来。 而且,由于那天叶新月对他约法三章——出了崖底,在别人面前,不可以随便抱她、吻她、亲近她,他、于是他在这一路上,在车厢里就越喜欢粘着她了。 离开了雪峰崖底,他们果然没有见到段莫离,想来他也料定他们没有生还的可能,这才黯然离去的吧。宋星楼早他们几日离开崖底,想必也没有碰见段莫离。他们按照计划,向京都方向而行。半路上,有几次显然是莫远的旧部对他们的狙杀,但是段锦都很轻松地处理了,而且,江湖上也并没有任何有关临渊宫主人去世的消息。难道,莫遥没有死吗?叶新月不禁猜测着,但是这些来自临渊宫的杀手出现了几次之后,便渐渐销声匿迹了。叶新月想着若是莫遥有可能没有死的话,那么莫远是不是也有生还的可能?毕竟,她在崖底为这两人立的只是一座空墓,两人的尸直至他们离开之前,都一直没有被找到。那两个人都不是寻常之辈,轻易是死不了的吧。这样想着,叶新月心里倒好似得了不少安慰。 半路上,他们又听闻了一些关于段桑的消息,有人说见到段桑出现于文商国西边地一个城,他们不禁相视而笑,段桑其人其事早已过去十几年,可是却依旧这么被人津津乐道地谈论着。这个武林中传奇的人物,怕是要被人永远当做神话一般流传下去。 而后,随着传闻演愈烈,叶新月开始猜测,也许大家口中的段桑,其实是段莫离?她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但段锦依旧坚持他们先去京都。 “新月,这个约法三章要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低低地问,语气里虽然没有不满,却着实有些郁闷。 “等你长大”叶新月笑了笑,“所以,这件事情你别来问我了。” 段锦真仔细地看了她很长时间,叶新月简直要认为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米粒或馒头屑时,他很低沉地问了一句:“新月,你是觉得我现在思想还不成熟?觉得现在跟我谈感情还太早。” 叶月有些心虚地目光移向别处:“我……” 他有些失落地问:“难道。你觉得我会看清楚自己地心意吗?” 见他好像有些受打击。叶月想要安慰他。但是她心里确实也有着这样地想法。不是她不相信他。只是。他还小。她总怕将来有那么一天他忽然现。她是在耽误他。 她不禁有理亏而词穷。 段锦叹了口气:“好吧。反正来日方长。时间总会证明我对你地感情地。” 这样感叹地口气。从他口中出来。叶新月忽然有些感觉自己好像蛮不讲理。又好像她说话不算话似地。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身处京都城内了。 原来,安若素开的麻雀屋竟是那么出名,几乎问路,顺着路边标新立异地广告牌他们就很顺利地找到了麻雀屋的所在。而这些广告牌更是让叶新月确信,这个安若素肯定也是穿越而来的。 踏进生意异常火爆的麻雀屋,一个有些的总管听说他们是来找老板娘的,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便领着他们去后院。 一进后院,一个俊美的年轻男子正在练剑。见到有生人来了,他随手抖了几个剑花,便收剑而立,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们,气质冷敛、淡漠。 叶新月忽然就觉得,说不定她家锦儿若干年后也是这副模样,这副神情。 然而,这男子的表情却在一个几乎是飞奔出现的女子出现时,忽然便温柔起来。 “啊,一会 狸要是来征求你地意见,说他要打耳洞的事情,你意!这只小狐狸,没事听我说了几个故事,就整天想着在自己的耳朵上钻个孔。”这女子面容清秀,身着一袭鹅黄祅衫,一双月牙眼明艳灵动。 那个被她唤作无忧的男子只是轻轻点头笑了笑,便转而示意她看看她刚刚跑过来时没有注意到的两外人——段锦和叶新月。 “哎呀呀,早知我就不没事吃饱了撑的,给小狐狸讲电影《古惑仔》了……”这女子一边絮絮叨叨地碎碎念着,一边转身看向那二人。 “你们是……”她好像不认识这两个人耶,安若素有些疑惑,这两人找她有什么事情?不过,其中有个人是美少年啊美少年,她忽然就想起来自己当初遇见安无忧的场景。 刚刚叶新月听她喊那个男子“无忧”,心里大概已经猜到她是谁了,再听她念叨“电影”。更是在心里确定:她就是安若素——果然是穿越过来的啊! “那个,你喜欢陈浩南还是鸡?不要告诉我你喜欢那只bt乌鸦……”她忍不住问。 “当然是陈南啊,美型啊美型……”安若素忽然回答着,顿时眼前一亮,几乎要扑到叶新月身上去。 叶新感叹万分地抱住了她。 “我算遇见了!” 她们这么夸张的动作,把一旁两个男吓了一跳。 可惜这两人却显然不想什么,倒是抱作一团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弄得两个各自爱着她们的男子心里更加难过。 “若素,这位……” “新月,她……” 他二人还没来得及问,那个领着叶新月和段锦进来后院后就出去地子再次冲了进来:“小姐,少爷,瑞王爷回来啦!可是,他跟他带回来的另一个公子吵起来了……” 众人一听,又立刻赶往麻雀屋前厅。 一见到跟宋星楼吵架地人,叶新刻喜出望外。那人竟是段莫离! 不过,也许看到两个长得太美丽的人吵架会叫人震撼到忘记出声,所以,还是段莫离一转身,看见了她和段锦:“你们果真在这里?!”他的语气也满是惊喜。 宋星楼犹自不满地在高声说着:“哼,我说我没骗你,你偏偏不信……” 正在这时,一个清丽的女声从大街上传来:“你别走那么快,这里又没有gps,我去哪儿找你去!” 一听gps,安若素和叶新月眼睛刷地一亮,想也不想就冲出门去!安无忧和段锦自然紧跟其后,宋星楼和段莫离也追了出去,紧接着后面则是一片看热闹的群众…… 段莫离追得慢了一些,出门只看到安无忧和安若素往着门西方向而去,便也追了过去,而动作更慢一些的围观人群大部队则跟在他后面。 这时,见到身后陡然冒出一堆人,那个女子似乎有些害怕,不由尖声叫着前面身形顿了顿便继续向前走地高大男子的背影:“段桑,喂,你等等我啦……” 段莫离见那男子地背影分外熟悉,此时一听女子对他的称呼,心里不由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那是……大哥? 叶新月离门近,出了门便向左拐,因为她觉得那说话地女子是在那边。显然,她听错了,所以,她追了一会儿,没见到人影,便停下了脚步。 段锦早就追上了她,此时问她:“刚刚那女子你认识?” 叶新月气喘吁吁地摇了摇头:“不认识。” 段锦了皱眉。有些不解。 叶新月站了起来,拉着他往回走:“我们去看看安若素有没有追到她。” 段锦由着她牵住自己的手,走在人群之中。他忽然低声对她说道:“等有一天,你觉得我长大了,你会嫁给我吗?” “啊?你刚刚说什么?”周围的人群很吵,叶新月没有听清他的话,转身疑惑地问。 段锦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我没说话。” “哦。”叶新月不疑有他地转身继续走。 段锦加快脚步,走至与她并列,这才反掌将她的手包进自己温暖的掌心。 没有听见也没有关系。 因为,我爱你,太美好,时间会知道。 (完) 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