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巷里》 分卷阅读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堂前巷里》作者:碎鸦 文案(c6k6.com): 直到很多年后有人问起陈釉为什么喜欢陆鲜衣,她都还是那个答案—— 他是我的堂前月亮,巷里日光。 给高中三年,给我人生中最高光的那三年。 绝对真实校园文,力求唤起每一个人有关青春的共鸣。 排雷: ·典型暗恋文,主虐女主,后期有虐男。 ·男主前期很直男!!后期才有成长!!(成长后也很可爱的 贯穿全文的客串“嘉宾”:日本乐队ONE OK ROCK & 一代人的青春白月光周杰伦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虐恋情深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釉,陆鲜衣 ┃ 配角:卓耳,李胜男,江心亭,唐祁 ┃ 其它:HE 第1章 01 虽然大部分高中生已经基本磨练出了稳坐如钟的专注力,但是在傍晚五点一十打铃后的拖堂课堂上,还是能一下子把真专注和假专注的学生分辨开来。 本以为从别的班传出来的桌椅轰鸣和涌出来的喧闹人流能阻止班主任与这道运算量庞大的数学题较劲,谁知他也只是顿了一顿,然后迈步到讲台另一端大手一挥将门关上了。瞬间安静了很多的解题氛围却也没能起到多大作用,班主任望着已经堆满黑板的运算草稿捏着粉笔、皱着眉头。 广播开始播放流行歌曲,有些学生开始默默在抽屉里收拾东西,还有些稍冷静点的只是撑着下巴一会望望自己的笔记本一会望望板书;与他们轻易分辨开来的,就是那些依然在努力思考并且时不时给班主任提供解题思路的学霸们。 陈釉不属于上面任何一种,她虽然一直跟着记笔记,心思却根本不在题目上。她已经悄悄侧头看了左后座的陆鲜衣无数次,看他脏污的右侧衣袖,看他鼻梁上和嘴角的淤青。一整堂课,少年始终以半低着头的姿势坐着,偶尔侧耳应答同桌的轻声笑谈,虽然那时候嘴角是放松轻笑着的,眼睛里也还是毫无波澜的云淡风轻的意味。 大概是流行歌都放完了四首,学生们也终于集体表现出了不耐烦,班主任才终于挫败地宣告放弃:“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这题目就留给你们假期思考。回家的路上都注意安全,中秋节快乐!” 这一声祝福宛若吹响了冲锋的号角,从后排某个男生的带头起立开始,教室立刻以达到沸点般的速度喧闹起来,疯狂整理课本塞进书包的有之,跨越大半个教室约同伴球场见的有之,抱着笔记冲到门口拦住班主任的也有之。恍然之间,就有了过节的热闹气氛。 陈釉因为瞥到陆鲜衣慢条斯理地出门往厕所走去所以也放心地仔细收拾所有作业和复习资料,把一切都收好后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他的座位旁等他。陆鲜衣的桌子和自己的比起来实在是空荡得可怜,陈釉注意到正中央的一张草稿纸和上面劲秀的字迹书写的运算过程。稍稍低头仔细看了看,会发现他没有按照老师的思路解这道题,而是用了很简练且巧妙的方法,避开了庞大的运算量。一路看下去,笔迹自信不犹豫,洋洋洒洒地把班主任苦求一堂课的结果写在了最后一行。 陈釉看得入迷,草稿纸突然被抽走,“走吧,”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座位的少年一边咕哝着一边把书包甩到肩上。 “你晚上去阿姨家过节的话,要不要把伤口处理一下?不然她看了会担心吧?”陈釉不紧不慢地跟在陆鲜衣身后,看着他把草稿纸揉成团说道。 陆鲜衣把纸团往垃圾桶里一扔,双手插进口袋里笑着回答:“有什么好处理的,她又不是第一天看到我被打。” 少年渐渐跟她拉开了距离,陈釉也不准备去追,今天本来就不同路,只是她习惯了等他一起出校门。傍晚的橙红霞光映在他的发根上,仿佛将他融了进去似的。校园里人影稀稀,几乎快要走光,这时候广播切到下一首歌,熟悉的前奏让陈釉惊喜地愣住,下意识地想开口叫他,但是看到他好像毫无感触地一直前进着,又黯然沉默地低下了头。 “是你推荐给我的歌。”她嚼碎了这句话,埋进了心里。 陆鲜衣和陈釉是青梅竹马,这好像是一个很矫情的说法。从记事起,他们就是彼此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从幼儿园点儿大的小屁孩,一起并着肩成长,慢慢地,长到陆鲜衣的身高已经拉了陈釉一大截,并肩这件事也就不太可能了。 陆鲜衣的爷爷和陈釉的爷爷早年是一个部队的,退伍之后一个去厂里当了经理,一个成了远近闻名的书法老师。可惜陆爷爷走得早,见义勇为拯救落水少年时自己被急流卷走了。陈爷爷和他的战友情十分深厚,在那之后就特别关照他们家,几乎算是陆鲜衣的半个爷爷。陆鲜衣爸妈是陈爷爷牵线搭桥的,陆鲜衣爸妈结婚的时候也是陈爷爷上台发的言,甚至“陆鲜衣”这个名儿也是他给起的。 “鲜衣怒马!多好!”当年陈爷爷在自家书房里临摹诗句时看到这四个字,立马拍案叫绝,给 分卷阅读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陆爸陆妈打了电话,敲定了这个名字。 然而现在若是提起来,陈爷爷会十分悔恨,当初不该介绍陆爸陆妈认识。 陆仲华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事业有成、风度翩翩,而立之年就坐上了跨国公司在中华区分公司的代理位置,和稳迁主任医师的王芝理应是门当户对、幸福美满的。然而陈爷爷当初和这些只看到表面的人一样,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们会走到今天这样的结局。 陆仲华刚当上代理的时候正好是陆鲜衣一周岁那年,分公司刚刚起步,他只能经常世界各地到处飞,最严重的时候三四个月也没回一趟家。王芝的科室也常常忙得她有一顿没一顿,但是儿子也不能不管,往往是前脚刚结束一台六七个小时的手术,后脚又要蹿到家里给儿子弄吃的。长此以往,积怨颇深,一开始还把希望放在鲜少而短暂的相聚与温存的王芝在发现陆仲华变得越来越冷漠之后,慢慢地心灰意冷。 两人一直凑合到陆鲜衣四岁那年,陆仲华突然和王芝主动承认自己已经有了一年多的外遇,对方是个真正在灵魂上适合自己的女人,为了责任想和她离婚,承诺每个月都会给她可观的生活费,但前提是孩子必须跟着自己。 王芝虽然心里多少有点悲哀,却也不震惊不留念,和陆仲华友好协商之后,就果断决绝地离开了这个家。彼时四岁的陆鲜衣对家庭的破碎还没什么概念,只是在看到妈妈开始把自己的东西搬走的时候,才好像明白这个家似乎要有什么改变。 没有屋门半大高的陆鲜衣拽着妈妈的衣角,问她要去哪里、能不能带上自己。王芝终是在那奶声奶气中狠不下心,含着泪对他说:“妈妈以后会经常来看你接你,你以后跟爸爸一起住,要乖乖听他的话。” 事实证明,在陆仲华把新的灵魂伴侣娶回家之后,陆鲜衣根本做不到乖乖听他的话。陆鲜衣也算是个开朗讨喜欢的小孩,外加脑子机灵成绩一直不错,基本上也是邻里家长拿来给自己孩子施加压力的榜样,然而陆仲华却对他十分头疼,主要原因就是他这个儿子和他二婚妻子之间的相处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融洽。陆鲜衣性子犟,一直认准这个女人就是让自己美满的三口之家破裂的罪魁祸首,故而从来不会对她好言相向。小的时候陆仲华权当他不懂事,这长大了还是不知悔改过犹不及,免不了气得他对儿子拳脚教训。 这不,今儿是中秋节,中午家里原是和谐的气氛,李穆琴早早儿地就亲自准备食材,指望着能凑着这个机会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坐下吃个饭。陆鲜衣放学回家后她就热情地招呼他今晚一定要在家吃饭要给他做他爱吃的菜。其实当时陆鲜衣虽然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不好意思,他又习惯了对这个女人冷言冷语,于是自然就脱口而出一句拒绝:“不了吧,我妈又不在,能算什么团圆?” 正在厨房帮忙蒸螃蟹的陆仲华听到这话的瞬间,仿佛被一根针扎了几下脑袋,气得立刻冲了出来反手扇了儿子一巴掌,过后又补了一腿踹得他径直倒了地:“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你念着你那个妈,她后来又疼你多少?你长这么大,不是李妈妈一直在照顾你吗!!” 陆鲜衣嗤笑了一下,抬起手臂胡乱抹了一把嘴角和鼻子流出的血,也懒得反驳,拿起书包就又开门走了,走的时候还蛮庆幸,还好鞋没来得及脱,真省麻烦。 出了门一股脑走到了公交车站才感觉到饿了,想了想不如坐车回学校门口随便弄点吃的然后去教室趴着睡一觉,掏出手机准备看时间时突然想给妈妈打个电话,于是斜靠在站牌旁边的少年拨通了电话,看着等来的公交车跑远。 三四声之后接通了,王芝应答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宝宝啊,宝宝今天上学吗?” 陆鲜衣皱了皱眉,背景搓麻将的声音吵得他很不爽:“啊,晚上学校才开始放假,一共放三天,第三天晚上去晚自习。” 说得这么详细也不知王芝有没有认真听,反正她是一边和牌友“我上一把手气真是绝了”“结果还是被老钱给胡了”一句一句地搭话一边对着儿子说:“好,好,我知道了!” 陆鲜衣按下性子严肃地说:“那个,妈,我今晚去你那儿吧,陪你过节。” 王芝像是摸到了一把好牌,激动地狂笑着和牌友吹嘘,听到儿子的要求后也没过脑子就高兴地答应了:“好啊!你陪我过节,妈妈开心……诶你瞧我儿子多懂事……妈妈专心赢钱,晚上带你下馆子!” 陆鲜衣刚想回一句能不能吃她做的饭,电话就被挂断了,他听着耳边的忙音愣了一会,转头看到下一班公交车已经驶来,只好挂了电话上了车。 大中午的公交车很空,坐在车上他默默地在心里安慰自己,陪妈妈过节总比在家过节要好;她也不是第一天爱打麻将,反正她一个人生活,能开开心心地玩也挺好。这样的安慰他做得很熟练,早已习惯了去原谅这个总是不太会表达爱的母亲。 譬如现在,出了校门正准备拦一辆出租车去找她的时候,陆鲜衣正巧收到了王芝的短信:“宝贝儿子,妈妈输了一下午,想赢回来。要不你先来棋牌 分卷阅读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室玩吧,妈妈结束了就带你去吃饭!妈妈一定要赢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很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所以直到手机黑了屏他也没有什么表情,随后解锁,打了一条“那我就回去了,你专心赢钱,下次再一起吃饭,中秋快乐!” 顿了一下,想了想,在结尾又补了一个“老妈”,发了过去,再把手机收进口袋里,再也不想拿出来。 今天天太晴了,六点的余晖照在身上还是暖暖的,陆鲜衣下意识地回头,看到陈釉正停在校门口,远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小心翼翼的。陆鲜衣其实经常会摸不清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在想什么,都是一起在幼儿园大院子的泥沙堆里摸爬滚打的“战僚”,怎么现在连跟自己说句话还要扭扭捏捏的。 越想越无语,他只好转身向她走过去,大声说道:“我老妈又鸽我了,我还是回家吧,一道走!” 少年快步行走的风带起宽大校服的衣角,那一刻的陈釉复得欣喜,心里开心得手舞足蹈,非要努力抿嘴克制,才不会外露得很明显。 他们十分默契地一起往公交车站台走去,这么多年两家人也是不谋而合地从未搬过房子,就一直住在离一中也才两三站路的老式小区,陆家住楼上,陈家在楼下,算是连近亲都比不上的近邻了。 “你今晚也可以来我家吃饭,我爷昨天还念叨你怎么不来陪他练字了。”陈釉假装随口提起,卸下一边的书包带在小包里掏公交卡。 陆鲜衣受她动作感染也下意识地在口袋里找公交卡:“他上回,发挥得没我好,还跟我赌气呢,我还得哄着他,啧啧。” 陈釉脑子里立马就浮现了上回爷爷因为觉得字被陆鲜衣比下去而闷在家里一直耍脾气的样子,谁劝都劝不好,整一个老小孩儿脾性。然后下楼遛弯儿也不去了,棋友约棋也忍住了,就憋家里苦练好几天,昨天终于试探着问孙女:“陆小子啥时候来啊?!这次我一定把他比下去,哼!” 陈釉回想着,笑出声:“他可不让你哄,他这次应该是很有把握要超过你的。” 陆鲜衣故作夸张地挑了挑眉:“行啊!那我今天就不让着他了。” “合着你之前是让他的?你可别让他知道,知道了又得气好几天,气都撒我头上!”车子进站了,车门“呲”一声打开,陈釉一边上车一边对着身后说道。 上了车两人还是找了后半节车厢的第一排的右边并排坐下,司机刚准备关车门,就注意到后面不远处还有个学生在往这里努力地追赶,于是好心地等了一下。 上来的是个干净漂亮的女学生,还十分有礼貌地和司机连声说谢谢,方才些微还有点不耐烦的司机也不得不微笑了起来。陈釉觉得女孩子很眼熟,正想着在哪见过,就见她朝这边惊喜地挥了挥手。陈釉愣了一下,奇怪地往身边看过去,才找到女孩子兴奋挥手的对象。 陆鲜衣笑着应和她的招呼,问道:“你怎么也这么晚啊?” 女孩三两步就走到同一排左边的座位坐下,偏头回答:“去校刊部开会了,这不要弄国庆特刊了嘛,事情还挺多的。” 就这句话一出,陈釉好像知道在哪见过她也知道她是谁了。高一下学期开学没多久,就有很多人都在传学校要办校志的事情,后来语文老师还在课上鼓动过文笔好的同学可以试着去投投稿。但这在当时也一直只是传言,直到有一天,班里走进了一个高挑明艳的马尾辫女孩,这传言也就得到了认证。 陈釉还记得,当时这个女孩一进来,往讲台上自信地一站,原本是课间疯狂喧闹的教室立马就安静了下来。女孩拿起手里的样刊,声线清脆地介绍道:“同学们好,打扰大家几分钟,我是校刊部的主席江心亭。今天来是想跟大家介绍一下,属于我们自己的校志将在本月中旬正式出版。我们的校志名叫《思无邪》,除了记录一些关于本校的历史变迁和发展进步之外,也接受师生们的投稿,不管是短篇小说、散文、诗歌还是影评读后感,大家都可以来试试。” 说到这里,江心亭转身在黑板上快速地写下了一串邮箱地址:“这是投稿邮箱,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记下来。当然啦,我们最需要的也还是大家每月的支持和建议,校志很便宜,一本只要5元钱啦!”明朗的笑惹得底下的一些男生开始起哄:“那我投稿稿费多少啊!” 江心亭轻轻拍掉手上的粉笔灰,正往门口走,又突然回头仰着下巴回答:“5元!”然后匆匆地逃了。 总之,那样俏皮动人的身影,即便后来没再出现在这个班里,也有很多男生自从那一天开始就把她奉为心中的校花之一,甚至是女神。所以陈釉想着,能在放学后偶遇她,这经历搞不好还能拿去让班上几个男生嫉妒嫉妒。 第2章 02 结果,陈釉自己先嫉妒了起来。 和陆鲜衣之间的约定俗成是他坐在靠外一侧,她靠里,今天也是一样的。可是自从江心亭上了车之后,陈釉感觉和他坐一起的不是自己是江心亭。即便那头还隔着一条过道,但是陆鲜衣已经没有再 分卷阅读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跟这边说过一句话了。 “你们班中秋节作业多吗?”江心亭先开的口。 “还行吧,没多少。”鬼话,明明很多。 “就自打上次段考你们班数学物理均分甩了我们好远,老叶天天让我们向你们班看齐,这次也是疯狂布作业,我真的服。”语气活泼,一点也听不出嗔怪。 “你们老叶也太有危机意识了,高一你们班不是一直第一吗?才一次就这么急了。”陆鲜衣侧向江心亭那边坐着,举手投足都是放松的感觉。 “唉怎么说,主要吧……高二开始每逢周六周日你们班都有超过一大半的人在班上自习,他看到了才有点害怕吧。” 陈釉有点佩服江心亭,她自己从来不会想着和陆鲜衣聊学习上的事。关于成绩,面对他的时候她总有自卑心理,又怕把话题聊死,故而每每都避之不谈。但是眼下旁观,好像聊学习也能聊得开心自在,大抵是自己不够优秀吧,她看向窗外这样想。 从头到尾江心亭似乎也没打算和她这个存在感不强的邻班同学认识,她也没有任何心情参与到两人的对话中。直到到站的时候,陆鲜衣一边站起来一边对她说了声“到了”,江心亭这才转头看向自己。 陈釉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十分直接不避讳,就是那种打量人的目光,很像对手在斟酌敌方的综合实力。江心亭虽然嘴角是微微弯起友好微笑着的样子,可陈釉知道这笑不是给自己的,她跨到陆鲜衣前面下了车,用余光看到江心亭对陆鲜衣挥手说再见,还说如果这三天有时间可以一起约电影。 心里泛起的酸涩感强烈又克制,陈釉在心里痛骂自己怎么明明跨出那两个人的圈子了,却还是像个多余的人。 陆鲜衣下车后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公交车在身后关上门缓缓开远。 陈釉却很不自然地理了理书包带,又攥紧了拳头,问:“那什么,你和她居然认识吗?” 陆鲜衣愣了一下,偏头看了她一眼,回答:“啊……之前帮液泡在办公室补作业的时候认识的。” 液泡是陆鲜衣同桌,原名刘致远,因为长得胖头胖脑而在高一生物老师介绍完植物细胞结构后被同学赐予此外号。他和陆鲜衣关系很铁,毕竟一年半的同桌,能在其中一个打瞌睡的时候帮忙放风看老师,也能在其中一个要求帮带小零食时毫无怨言。关系都这么好了,当兄弟被老师罚去办公室补写作业的时候,另一个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那时候高二刚开学,基本上所有同学都没有胆子落下任何一点暑假作业,哪怕是开学前三天召集各队人马一起挑灯狂抄,又或者是时不时挑些页码撕得毫无痕迹,总之“作业做完了”的表面功夫做了,老师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偏偏就液泡同学,有种抱了那丝侥幸心理,总觉得老师根本不屑收这些,就算是收了也不屑一页页检查,于是就成了唯一一个交了空本子的异类,于是就在开学前五天的每个晚自习被罚在班主任办公室补写作业,五天之内必须写完。 液泡一边掏出两包私藏的魔法士干脆面,一边假装泪落潸然地缠着陆鲜衣手臂:“你可不能不帮我啊!!那么多啊我是得写死啊!!还没有答案没有手机,我怎么办啊啊!!” 陆鲜衣头痛地翻了翻白眼:“开学前一个星期我就劝你不要冒险,你不相信……唉,小兄弟,路是你自己选的,要坚定地走完啊!” 液泡听到之后嚎得更大声,二话不说把干脆面都塞到陆鲜衣抽屉里:“我不管!你收了我的贿赂,你得帮我补!你说咱们都这么好了,你要是要我的命我都能给你,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陆鲜衣嘴角一抽:“我不要你的命……” “你不帮我,我就没命了!” 动静越来越大,惹得前排的女生都用一种嬉笑的眼神朝这边看来,陆鲜衣只好叹了口气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咋帮啊?那可是办公室,老师眼皮底下,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地方。” 液泡立刻双眼发亮,靠过去鬼鬼祟祟道:“这你放心,我算准了,班主任基本上在八点之后就会走了,除非是特殊备考期间他会留到很晚来巡逻,平时一般都不会超过八点。你大概在八点多过来和我一起写就行!” 陆鲜衣快速想了想也没什么危险性,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带本作业过去打掩护,被班主任发现了就说来监督液泡的,于是就硬着头皮答应了。 开始的两天确实很顺利,没遇到班主任,两人补作业的效率也很高。到了第三天,最先挺不下去的倒成了液泡了。他一见陆鲜衣来了就赶紧拽着他说:“你先写着啊!我拉肚子呢去厕所蹲会儿,你要吃啥吗我去小卖部给你带?” 陆鲜衣对这种拉肚子和买吃的放在一起说的逻辑很是无语:“不了,你快去快回吧。” 液泡感激涕零地握了握他的手,一脸苦大仇深地捂着肚子蹿了出去。 陆鲜衣走到班主任办公桌旁,看到液泡摊开的作业本离昨天的进度也没进展多少,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坐下开始接着后面写。 对面办公桌成堆的试卷里埋着一 分卷阅读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个女生在俯首奋笔疾书,许是被叹气声吸引,抬头看向了他。要不怎么说少年之间的吸引有时候真的是外貌占绝大因素呢,刚刚那个胖子坐在这里时江心亭也没有任何反应,换成这个男生,她只看一眼,就产生了对他莫大的好奇心。 “你也被吴老师罚作业吗?”江心亭大着胆子问,她认识那张桌子是二班吴老师的办公桌。 陆鲜衣愣了一下,注意到办公室再没有第三个人之后回答:“为朋友两肋插刀。” 江心亭机灵得很,回想了刚刚他和胖子在门口的对话差不多就懂了,但又不知道继续下去该说些什么,就低下头专心改卷子了。改着改着突然想到,这次数学考试两个班用的是同一张试卷,所以二班的卷子老师也让自己帮改了,顺便可以帮助班主任分析敌情,貌似是个问名字的好机会…… 她假装在试卷堆里挑卷子,问道:“诶?同学,你叫什么?我在改你们班的试卷,你告诉我我顺便帮你看看你的分数呗。” 陆鲜衣其实不太喜欢直接给别人报自己的名字,他总觉得自己的名字太过书面化,还要附上解释,所以不太想搭理。但是女孩好像极有耐心地看着他,他被那道期待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回答:“陆鲜衣,就那个,‘鲜衣怒马’的‘鲜衣’。” 江心亭点点头,刚准备低头去找,猛然往自己参照的样卷上一看,靠——高二(2)班,陆鲜衣,150分——这不就是呢嘛。而且这张卷子之所以被当样卷,就是因为它卷面利落干净,解题过程规范到位,江心亭怔愣了足足半分钟,在心中啧啧赞叹,自己高一是有多不问窗外事,这么优秀的人今天才算认识。 正想抬头夸他,被门口一声沉沉的男声吓了个机灵:“陆鲜衣你怎么在这?刘致远呢?” 得,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也就今天液泡开了溜,还就被老吴逮了个正着,陆鲜衣无奈地站起来准备跟老师解释,就听见那边的女生开了口:“吴老师,我是改到陆同学的卷子满分又这么标准时,让刘同学把他找来给我分析了几道我不懂的题目的……后来,刘同学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去了厕所,也没去多久。” 陆鲜衣惊讶地看向她,见她对自己悄悄眨了眼,就情不自禁地回了一个微笑。 老师总是对乖巧懂事的女孩子轻易信服,再加上陆鲜衣又给他们班拿了个满分,自然是高兴舒坦了,竟然笑了起来:“噢,那还不错嘛!那我先走了,等会刘致远回来了陆鲜衣你要监督他把作业完成啊!” 陆鲜衣连忙点头说好,看着班主任悠然自得地转身离去,才松了口气,转身对女生说谢谢。 江心亭嬉笑着说:“不客气!我叫江心亭,一班的,咱俩也算认识了。” 陆鲜衣本打算回座位继续写,突然想到女生刚刚说的话,就走到她桌子旁:“你刚说,有题目不懂是吗?” 江心亭歪过头看向他,咬了咬笔尖,然后摇头说:“不啊,骗老师的,我也满分。”然后自信地把一张试卷推到少年眼下——高二(1)班,江心亭,150分。 陆鲜衣人生第一次不是因为害羞而脸红。 初秋暖柔的风轻轻拂在陆鲜衣脸上,他一边回想一边不自知地笑了起来,旁边的陈釉看了愈加酸涩。凭着女孩子的直觉和敏感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不愿想的事实,有一瞬间被秋风扫了眼睛甚至差点就哭了。 陈釉仰着头眨了眨,像吞热汤一般艰难地把泪水咽了下去,憋出“愉快轻松甚至有些八卦”的语气打探:“你是不是……喜欢她呀?” 陆鲜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沉默犹豫了一下,毕竟这件事也是最近才意识到的也没和任何人提起过,但是转念一想,陈釉是自己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于是就郑重地点了点头,回头看着她说:“嗯,蛮喜欢的。” “呜——”,陈釉觉得自己心里好似有一辆火车,在陆鲜衣说出那句话时沉声鸣了笛,悲伤凄惨,盖也盖不住少年对别的女生的心意表达,载着自己的万千复杂情绪,和这个少年一起,开离了自己。 陈釉“哈哈哈”地嬉笑着,看着前面转回头的陆鲜衣,十分自然地回答:“挺好挺好!”如此精准的情绪表演,就差给他鼓掌庆贺了。 陆鲜衣竟是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头,然后咧嘴笑了,笑得无比灿烂。 第3章 03 陈釉其实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立场闹别扭,但是回来的路上就一句话都不想和陆鲜衣说了。她既有种守了很多年的喜欢无疾而终的失落感,又有种自作多情的羞耻感。男生迟钝且不敏感,在陈釉掏钥匙开门的时候还跟她说吃完饭就下来陪爷爷练字,陈釉低着头不想理他,却又不争气地“嗯”了一声。 打开门看到爷爷窝在沙发上向前倾着头,聚精会神地看养生节目,他耳朵已经不太灵光,愣是听到关门声才转过头来:“小宝回来啦!”嗯,陈釉是老二,小名就叫小宝,她姐姐陈瓷小名叫大宝。 陈釉从小就有个坏毛病,爱哭。像这种迎风憋了好久的眼泪一进门又听到 分卷阅读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了爷爷温暖叫唤的时刻,自然是眼泪突然破堤往下掉。 陈爷爷耳朵虽不大好,眼神可还是亮着,吓得赶紧跑到孙女身边:“哎哟哟这是咋了啊?考试没考好?没事!下回就能考好了!” 陈釉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比考试没考好还难过一百倍!” 爷爷犯了难,小孙女小时候咧着嘴哭还能抱起来晃晃哄哄就不哭了,大了也抱不动,还就是不愿意说为什么哭,这可怎么哄:“爷爷给你拿月饼吃!你不是喜欢豆沙馅儿的吗!” 陈釉摇摇头:“我现在不想吃,一会儿再吧,我去屋里看书了。”然后就耷拉着头拖着书包往书房里走了,留陈爷爷一个人张着嘴站在原地,还心想回头问问陆小子知不知情,他又何尝知道这事就和陆鲜衣有关呢,连陆鲜衣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陈釉回了书房也没看书,从抽屉里掏出手机就开始编短信——男男,陆鲜衣有喜欢的人了TAT 收信人是李胜男,是她小学加初中的同学兼密友,也是目前来说这个世界上唯二知道她喜欢陆鲜衣的人。初二的时候陈釉去李胜男家玩,李胜男一边拿出了自己珍藏的众多言情小说与她分享,一边磨着她和自己交换秘密,陈釉禁不住纠缠,就告诉了她这个藏得很好的小心思。自尔一直谨慎卑微的陈釉似乎也找到了一个情感倾泻的好出口,每次表面上平静淡然,等回到家里就开始释放自己的抓心挠肝,跟李胜男来往的短信也是堆到了几千条,其中大部分甚至只有几个字或者几个感叹号。李胜男无数次看不下去怂恿她表白,都被她以“万一连朋友都做不成”严词拒绝。 陈釉发完短信就一头趴到了桌子上,手里捏着手机,用余光等待着屏幕的亮光,好像李胜男的回复能把她从这种窒息的难过中拉出来。 过了一小会儿,她收到了回信——我靠?怎么可能?谁啊?!他亲口跟你说的吗? 陈釉立刻飞速打字——就那个一班的,江心亭……他今天亲口跟我说的,唉,我第一次看他那么认真。 李胜男这回回复得也很快,但只有一串“………………” 陈釉看得心慌,赶紧在键盘上敲敲敲,刚准备发过去,就收到了第二条回信——男生果然都喜欢漂亮妹子哈!不过那个江心亭也没有很漂亮吧?脸太长了我觉得,脸那么长为什么还要弄个斜刘海呢?显得脸更长。换个平刘海可能会更可爱。 陈釉觉得自己白眼快要怼到天上了——你以为你在玩QQ秀吗!!!能不能给我点安慰!!! 于是李胜男认真地甩了好几个能表示安慰的颜表情给她,然后发了一条——说真的,我觉得你应该主动点了。你总是这样畏畏缩缩的,不失去才怪。 陈釉也深谙这个道理,但总是自己说服不了自己,此刻她看着这行字,就好像终于等来了一个说客点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给予了她十足的勇气和信心,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些勇气和信心能撑多久,大概又是连晚饭都撑不到。 她额头搭在桌沿上,开始翻怎么也舍不得删的和陆鲜衣的来往短信,基本上都是些日常的内容,偶尔有些逗趣开玩笑的或是聊共同兴趣的,但很少。她突然有些后悔总把这些话题留在上下学路上活跃气氛,不然放到短信里,她还可以永久保存。 陈釉最喜欢的一条短信是高一的一条,那是快下晚自习的时候,外面突然下大暴雨,教室里响起同学们没带伞怎么回家的哀嚎时,她收到了陆鲜衣的这条短信——下大雨你怎么回家啊? 陈釉老实地回答——还不知道,不过我带了伞,我爷爷掌握每天的天气预报。 陆鲜衣回复她——我爸开车接我,你和我一起吧。你今天不是不方便吗。 陆鲜衣说得委婉,但是陈釉立刻懂了,他俩相知相熟的关系已经到了陈釉的生理期陆鲜衣都记住的地步,那天刚好是她的生理期,陆鲜衣很明白女孩子这时候不能淋雨,也知道陈釉会经常在那段时间肚子痛,就很自然地要照顾她。 那是陈釉宝贵了很久的甜蜜,彼时她握着热水瓶正捂着肚子,看到这句话笑得找不着东南西北,连同桌都感受到了她突如其来的喜悦,八卦地凑过来问她怎么了。后来陈釉无数次想,自己这么唯唯诺诺,可能就是怕到头来,连这种简单自然的友情都会失去吧。 她叹了口气,退出了让脑子越来越乱的信息记录,把手机丢在了抽屉里。 陈釉一直很喜欢ONE OK ROCK的《蜉蝣》,“想你的心情如同蜉蝣,飘荡来飘荡去因为传达不了”好像在唱自己。蜉蝣朝生暮死,自己的心情也起落无常,也许刚因为对方的一些举动欣喜若狂,下一秒就能沉入现实深海。 譬如现在,和陈爷爷切磋完书法的陆鲜衣在回家之前专门折了一趟路来书房找陈釉。 陈釉内心十分惊喜雀跃,以致听到陆鲜衣开口的第一句时还恍惚了好几秒。 “陈釉我跟你说,我跟江心亭在一起了。”他说。站在门边的瘦高少年,左手垂下隐在宽大的袖口里,右手搭在自己后颈来回挠了挠,可以看出这份初恋让他 分卷阅读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忐忑又紧张,可是左眼下的小颗泪痣藏不住地随开心的眉眼动了动。 陈釉转身的动作顿了顿,又是自作多情扑了空的狼狈。幸好她在过去的几年里已经演习多次,能熟练把控,在几秒的时间里迅速把自己装成一个替好朋友高兴的好朋友,夸张地感叹:“这么快?!可以啊陆鲜衣!你也算是和尚开窍哈!” 陆鲜衣立刻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担心自己的新恋情能不能过了最好的朋友这一关,现在看来好朋友接受并且看起来……还有那么点喜欢?总之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插着口袋走到桌子旁站在她身边:“也是奇了怪了,我以前没有过这种感觉,就觉得很喜欢她,也不想错过……嗯大概是这样。” 陈釉没有抬头,随意把摊开的作业翻了翻:“挺好的呀,在一起就好好的呗。回家之后就决定在一起了呀?你开的口吗?” 陆鲜衣点头:“就等吃饭的时候,她qq找我问我要不要一起看电影,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热,就问她了。问完她也有点懵,但是她答应了。” 陈釉拿笔在页码上不停地戳,戳了一下又一下,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放大,一声比一声大,她也好想好想脑子一热地问他“那我也喜欢你你知道吗”,但是笔都把页码那一块戳烂了,她也还是不敢说。 咽了咽口水,陈釉抬头看他的侧脸,打趣:“那……你咋跟她说的啊?” 陆鲜衣有些害羞,伸手轻轻一推她的头,避开她揶揄的目光:“死丫头好奇心还挺重。” 陈釉理了理被弄乱的碎发,“嘿嘿”一声:“说呗说呗,我没谈过恋爱,好个奇不行啊?” 陆鲜衣一边回想一边嘟囔“就那么说呗”,然后转过身背靠在桌沿上,目光渐渐放空,嘴角缓缓上扬:“大概就是,‘我很喜欢你,看见你就会很开心,所以我们要不要在一起?’” 陈釉贪婪地盯着他的笑,妄图幻想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她做了个“起鸡皮疙瘩”的颤抖动作,然后又和陆鲜衣打闹了起来。 那天陆鲜衣回家之后,她冷静下来准备写作业的时候,才发现摊开的那一页最下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写了一个“要”。 一个渺小的,卑微的,听不见声音的“要”。 虽然花了三天假期的时间调整自己埋进学习里,不要想别的要接受事实,陈釉在傍晚返校自习前还是产生了退缩心理,怕自己看到陆鲜衣的脸,更怕自己看到他俩谈恋爱的样子,她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的饭菜,如临大敌。 她爸只当她是假期综合症,拿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碗沿:“快吃啊,别让人家等。” 她闷着脑袋开始提筷子,又猛然惊醒:“让谁等?” 陈自省皱了皱眉头,思忖这孩子到底怎么了:“陆叔叔啊,他一会开车把你捎到学校去,我今天车被你妈开走了,下午才跟你说的啊。” 陈釉瞬间感觉脑袋被针扎了一般疼,赶紧扒拉几口饭,边扒拉边摇头:“不不不,不麻烦他了,我自个儿坐公交去。” 陈自省疑惑:“你啥毛病儿?陆叔叔不是经常捎你一起吗?反正鲜衣也要去学校……你放假书这么多,怎么背啊?” 陈釉摆手:“不多不多,我都习惯了……哦对,我卷子还有点儿没写完,我先写好再去,也不好让人等我吧。” 陈自省夹了几口菜:“那你可以带到班上补啊。”话语刚落,手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赶忙接起,“喂,仲华……好,啊她吃好了已经,我现在让她下去,嗯!谢谢你啊……” 陈釉苦着一张脸听完,认命地离开饭桌扛起门边千斤重的书包,开始换鞋。 陈自省走过来帮她理理衣领:“他们就在楼下车库,背得动吧?要不要我送你下去?” 陈釉穿好鞋子,摇摇手,无精打采:“不用不用。” 又猛然想起,赶紧回头强调:“我晚上坐公交回来啊!” 陈自省拍拍她的头:“行行行,你真是独立的大丫头了!只要注意安全,一切好说!” 陈釉这才稍有满意地和爸爸告了别,关上门郑重地做了两个腹式深呼吸,才不快不慢地下楼。 第4章 04 陈釉以往坐陆家的车话都很多,她深知陆爸爸和他儿子的关系有多紧张,所以总是尽自己的可能去调和父子俩的气氛。譬如把广播调到自己和陆鲜衣都爱听的《李涵说历史》,又或者会滔滔不绝地跟陆仲华说今天班上又发生了什么奇葩的事情,甚至有次周末因为觉得夕阳太漂亮了鼓励陆仲华追拍夕阳而导致自己和陆鲜衣晚自习双双迟到。 因此陆仲华很喜欢这个小丫头,认为她活泼开朗善解人意,也感谢她每次不遗余力地缓和自己和儿子的关系。 可是今天就很奇怪,陈釉自上车前一句例行礼貌的“叔叔好”之后就一直缩在后排座位一角,一直到下车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过话。他以为是自家儿子惹女孩生气了,下车的时候还招呼儿子帮 分卷阅读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她提一下沉重的书包。 陆鲜衣木木地关上车门,抬起手伸向陈釉的书包,结果被她躲开:“你得了吧,上个礼拜打篮球才把手扭伤。” 陆仲华一愣,看了看儿子,心里叹气这孩子又瞒着自己,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他一句“那我们进去了”硬生生堵了回去。 陈釉对怔住的陆爸爸挥了挥手说再见,就转身赶上已经走了好远的陆鲜衣。 陆鲜衣无奈地说:“你不用把这种小事告诉他,他知不知道都不会关心。” 陈釉回头看了一眼仍停在校门口迟迟不走的车:“那可不一定。” 陆鲜衣懒得反驳,岔开了话题:“我昨天去了一下书店,《龙四》要十月份才上,我跟老板打了招呼留三本。” 陈釉一听到龙族相关就很兴奋,转念又疑惑:“三本?” 陆鲜衣笑了笑:“江心亭说她也想要。” 陈釉心想“果然如此”,提了提沉得要死的书包:“她也看龙族啊?” “她没看过,但是我跟她说好看,她就说她也要开始看。” 陈釉悄悄翻了个白眼:那你从一开始看啊,跑到四凑什么热闹。 虽然是在给自己添堵,但陈釉还是忍不住问:“你们……看了什么电影啊?” 陆鲜衣叹了口气,丧丧地说:“没什么感兴趣的电影,就没看。” “那你们约会约了啥?” 陆鲜衣持续挫败:“她拉我去咖啡店陪她做了一下午作业,和她谈论题目。” 陈釉吐血,还有些幸灾乐祸,你丫喜欢这样的啊?见到她很开心?开心和她写作业吗?但她没再说话了,走到教学楼的时候陆鲜衣见到同班哥们就笑闹地搭着肩先走了。 到班上时,每周每组轮转搬桌子的事情已经被同桌弄好了,陈釉得救般地把书包落在椅子上并对埋头抄作业的同桌林晗说了声谢谢。 林晗专注于抄作业,豪爽地回答:“不客气!” 抄着抄着她又忽然抬起头,对着把书从书包挪出来的陈釉说:“哦对了,你抽屉里有包东西,是那个经常来找你的个子高高的长头发女生给你的。” 陈釉闻言往抽屉里一掏,果然掏出一个很大的精美包装的盒子,还挺沉。上面放着一封信,封面写着“陈釉亲启”,字特别丑,她一看就知道是谁了。 拆开信封直面写满一张纸的丑字暴击,陈釉甚至悲悯起给她改语文卷子的老师来—— 世界上最好的小釉!中秋节快乐啊!(迟来的祝福)唉!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麻烦你了,但是除你之外我也想不到别的人来帮我。是的你大概猜到了,我和男男又吵架了。唉!!具体原因我就不说了,总之是我的错,我想和她道歉,但是她根本不理我,礼物送过去她也不要。所以,拜托了小釉!!帮我把礼物拿给她吧,帮我和她说对不起。只有你能帮我了!!又欠你一个人情,鸡排奶茶食堂二楼面条随你挑!! 来自:无助的你的好朋友卓耳 陈釉哭笑不得,把信收了起来,掂了掂有点沉的盒子,转身看教室后墙上的钟,算了算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三十分钟,于是她抱着盒子就出了教室。 李胜男在八班,要上一层楼。习惯了教改班那一层课前安静的走廊,一步入楼上喧闹的走廊就仿佛闯入了一个结界。陈釉低着头走到八班门口一眼就看到刚打完水回来的李胜男,走过去把她拉到了后门旁边。 李胜男眼尖,看到她怀里的盒子就想拔腿逃跑,被陈釉一把拽住:“姑奶奶,您别跑,您就当帮我完成个任务,您要不想要回头再还给她。” 李胜男跺脚:“烦死了这人!怎么每次都来这一招儿啊!” 陈釉“噗嗤”一笑,把盒子强硬的怼到李胜男怀里:“你每次都不给人解释的机会,人只好这么做咯。” 李胜男撅着嘴,手却不由自主抱紧了盒子:“她这回太过分了好吧!” 陈釉自觉这话上个月上上个月都听过,偷偷打量李胜男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就拍拍她的肩:“行了啊,你俩好好解决内部矛盾,我任务完成,回去了!” 李胜男空出拿着水杯的手拦住她:“我前两天帮你问过了,江心亭她家教特严,好像没谈过恋爱,一心只扑在学习上那种。我估计啊,你只要主动出击,她不是你对手!” 陈釉才想起来还没把那两人已经火速在一起的消息告诉眼前这位称职的僚机,轻轻拿下她的手:“唉,当朋友也挺好的,我也是时候该一心扑在学习上了。” 李胜男不可思议,满眼恨铁不成钢:“你他妈怎么回事!谈恋爱和学习有冲突吗!!……不是!我是说,对她来说有冲突,对你来说没问题啊!!” 陈釉自嘲:“反咯。我上次物理又没及格,人家可是成绩无忧的年级前五十。” 李胜男张嘴就想反驳,陈釉知道她说下去会没完没了,于是果断决绝地说:“就这样啊,我先回去了,过会儿我们班要放听力了。回头我再来找你,乖!”没等回音就溜走了。 分卷阅读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陈釉直到后来听力训练做完都在想李胜男说过的话,在感情和想要的东西上她总是比自己多一万份果敢直率。回想高一突然站到自己面前对自己说“我和卓耳在一起了”的她,陈釉总觉得李胜男光芒万丈、磊落坦荡。两个女生在一起似乎是很艰难的事情,但是她俩把这份感情处理得自然平凡,没有被贴上任何标签,没有被套上任何枷锁。 也许自己和李胜男都是站在屋檐下躲雨的两个人,只不过没有伞的李胜男都能先迈出去,而她在屋檐下站了好多年,手里的伞也没能给她走出去的勇气。 “叮咚——”最后一题报完,英语课代表走上讲台把录音机收了下去,班上开始四处响起翻页改答案的声音。陈釉没有心思改,把听力书关上收了下去,换成了物理资料,她暗暗给自己打气,眼下该想的,应该是电场磁场里所有她还没搞懂的,而不是自己一厢情愿无处安放的儿女情长。 情场失意故而发奋学习,这大概是很多人青春时期要咬牙含泪作出的选择。 痛下决心的陈釉今晚的晚自习效率就极高,话也特别少,连下课林晗找她一起上厕所一起去小卖部她也婉拒了。伴着后排传来的热闹的谈天声,即便自己的桌子被来来回回打闹的同学推动了好几次,陈釉也稳固如钟般和书上的题目激烈厮杀。 本以为今晚会这般安然度过,却在临放学的时候受到当头棒喝:节前化学的单元测试成绩下来了。 陈釉把卷子藏在桌上的一堆书旁,动作幅度极小地打开看了一眼分数,猩红的“57”像是一把刀子剜掉了她好不容易坚定的决心,眨了眨眼,她在脑内给自己扇了个巴掌,愤恨地对自己说:你哭你妈呢哭!不许哭!!! 林晗似乎也没取得满意的分数,哀嚎一声把头搭在了她肩上,陈釉迅速把卷子盖在了书底下,配合地叹了一口气。 林晗无精打采:“唉,又是70,考了三四次了都是70,我真的不想活了!” 陈釉不知道怎么安慰,也不想分享自己的悲伤,只伸出左手抚摸了一下林晗的头发。剩下的半个小时里她已无心思,前座的两个学霸后悔如果没改那题就满分的声音刺得她耳膜生疼,她呆呆地想些乱七八糟的,想明天讲卷子又要把卷子打开来,想明天物理又要学新的东西,甚至想到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她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十点半还差一两分钟,已经有收拾书包的声音响起,节日刚结束的躁动还未平息,这个算不上多安静规范的晚自习马上就要结束了,陈釉抓了物理和化学资料塞进包里,把公交卡拿出来挂在脖子上,紧紧攥着卡,焦急地想要立刻逃离。 铃声响起时几乎所有同学都迫不及待地背上书包出教室,陈釉跟在积极大军后面麻木地出了门。走到走廊上她还是被背靠在走廊外墙、单肩背着书包的陆鲜衣吸引了视线,她本想着要不还是跟他说一声今天自己坐公交车回家,结果就听到他和他身旁液泡的对话: “等谁啊?等女朋友?” “你知道还问!!” “可以可以,我感受到脱团狗的嘲讽了。” 陈釉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先是慢慢地下楼梯,出了教学楼她突然开始奋力狂奔,一边跑一边释放泪水,现在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没用最孤单的人,她甚至幻想跑的时候会有一个人突然从身后拉住自己抱进怀里,可惜美好的偶像剧自演自导了这么几年,从来等不到那样的人和更好的自己。 第5章 05 后来连着几天陈釉都过得有些昏暗单调,她真的就一心扑在了学习上面,跟陆鲜衣除了必要交流外也淡了很多。她能感觉到他和江心亭的恋情越来越火热甜蜜,如果时辰没赶好,去开水房接水、早上到食堂二楼吃面或者哪怕是放学故意慢慢走,都有可能遇到他俩。所以她三四天都没去食堂吃面了,晚上躺床上猛然想起,不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就约了李胜男和卓耳第二天早上一起。 翌日早晨气温骤降,陈釉裹紧校服外套和另外两个瑟缩的人抱在一起往食堂走,卓耳明显感觉到陈釉一个人用急促的步伐带动了她和李胜男,就喊到:“兄弟你能不能慢点,走太快了吧?我一天就这点时间和男男相处,还被你按快进啊?” 陈釉置若罔闻:“哎哟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真的好久没吃了!今天我必加两块干子!!” 李胜男笑她:“你现在这样儿特像我们班老李,就他有一回下课走特快,我还以为他尿急,结果他是憋狠了要抽烟。我估计吧,待会你吃到面的样子,也就跟他当时终于能抽烟的样子差不多吧!”说完还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下中年男人好不容易过了烟瘾的餍足模样,逗得卓耳直捏她的脸。 其实陈釉这么赶也是有原因的,早读下课到第一堂课就三十分钟早餐时间,食堂二楼的小刀面窗口又是热门窗口,去晚了几分钟就要排好长的队,完了等拿到面条所剩的时间就不多了,到时候甭管面条多烫都得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就吃不出来安逸味了。 分卷阅读1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于是她生拉硬拽地,也算是赶上了好时机,到达窗口的时候她们仨前面也才五六个学生,紧接着后面涌来的学生就很快在她们后面排起了长队。 她们仨一边闲聊一边等,陈釉说是自己劝自己劝了无数遍要洒脱要放下,聊天的时候还是假装不经意转动目光试图寻找陆鲜衣的身影。 要不怎么说盼什么就来什么,她也就随意往队伍后面一扫,就看到小跑着的江心亭拽着陆鲜衣排到了队伍最后。以往如果是这种情况,她肯定会叫他一声问他今天要加什么料,利用自己的顺序帮他占点便宜,但是现在不一样,她甚至觉得,也许小两口更愿意多排一会队聊天呢。 食堂阿姨速度极快,没一会儿也就到她们三个了,卓耳承诺要请客就趴到了窗口一碗一碗地点。 这时候陈釉肩膀被拍了一下,她回头,看到江心亭正十分友好地对她笑着:“Hi!我记得你!你是鲜衣好朋友对吗?我们今天来晚了,可以帮忙给我们点一下吗?!” 她双手合十,眼神楚楚可怜,陈釉觉得是个人可能都无法拒绝,刚想同意,就听见身边的李胜男语气冷漠地说:“她是陆鲜衣好朋友,又不是你好朋友,要点也只能给他点,你还是好好排队吧。” 江心亭尴尬地呆望回去,又看了看陈釉,依然微笑着说:“鲜衣他就在队伍后面,占着位置呢!”说着还伸手指了指后面。 陈釉想阻止李胜男的刻意刁难,结果被李胜男狠狠拍了一下手,又见她毫不客气地说:“对不起啊我们的面好了,后面的同学也等着着急……你们还是排着吧,反正也快得很!” 过后陈釉就被手里端着一碗面的李胜男拽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卓耳在后面端着两碗紧跟了上来。陈釉回头看了一眼委屈地站在原地的江心亭,内心复杂地想跟她说声对不起,又在队伍后排恰好和陆鲜衣打了个照面。她猜陆鲜衣是肯定知道的,甚至是有把握江心亭能成功点到面的,所以他看到她的表情是疑惑和惊讶的。 找到位置把面放下后,陈釉和李胜男不约而同地往江心亭看去,看到她已经回到了陆鲜衣身边,陆鲜衣低着头对她说了几句话然后伸手揽住她的肩拍了拍。看到这里,李胜男大声地“切”了一声,“切”得正在吸面条的卓耳差点呛到。 陈釉把面条拌了拌:“其实我觉得没必要那样啊……她又没做错什么,这样是有点儿欺负人了吧?” 李胜男嘴里包着面条:“我看到你这没出息的样纸我就来气!她是你情敌,你也拿出一点威风好吗?!” 卓耳附和道:“其实男男说的没错,感情和排队都有先来后到,对吧?你都是那个先来的人,凭什么处处让着她?” 陈釉皱眉:“我在感情上什么时候先来了?” 李胜男非常无语,拿看阿斗的眼神看着陈釉:“小姐姐,你怎么就知道你不是先来的呢?我说多少回了让你要开口要主动一点,你不说,他怎么知道呢?他不知道你你也不知道他,你们俩就这么错过了也不一定呢?” 陈釉抿了抿嘴:“他不知道我,可是我知道他不会喜欢我啊。” 李胜男气结:“你怎么知道呢?!” 陈釉叹了口气,把豆干夹起往嘴里塞:“我就是知道。” 又来了,又是这种自怨自艾的悲观主义,李胜男瞪着眼睛就想给她来个“自信让生活更美好”的三十分钟小演讲。卓耳在旁边面都快吃完了,把筷子在李胜男碗沿轻轻敲了敲,安慰她:“吃面,吃面……” 之后她们就安静地吃起了面,卓耳偶尔聊些别的话题活跃一下气氛,也只有李胜男会回答她,陈釉一直在想心思。 要问她怎么就知道陆鲜衣不会喜欢她,只能说,这是一种暗恋者与生俱来的自知之明,哪怕情愫有一丝可能得到回应,他们也能敏锐感知,可如果真的没有可能,他们总会比旁人更早地就给自己宣告“死亡”。 她不是没有小心翼翼地试探过,曾经初中时她就开玩笑地问他喜欢女孩子留什么发型,他给的答案是“无所谓不过有的女生披头发或者编辫子确实好看”。 然后过不多久一起出去玩的时候陈釉就刻意把头发披了下来,还穿了个裙子,结果对方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我天!你这样我真不习惯!” 总之语气里没有惊喜和赞叹,单纯的惊讶和朋友之间的调侃,陈釉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尝试。 第6章 06 匆匆安逸的中秋节过去后,是比节前更忙碌的期中备考,外加秋季运动会和篮球赛也开始了报名准备阶段,每个人都有些焦头烂额。 课间体委尔康开始抱着报名表在各组之间来回走动,动员大家踊跃参与,问到陈釉这桌时她抱歉地笑了一下,说:“你知道的,我运动白痴……我依旧跑后勤给他们加油吧。” 尔康爽快地说行,然后叫了一声她旁边正在认真啃苹果的林晗:“林晗!怎么着?今年还是接力棒?再加个一百米呗你跑步那么快!” 林晗 分卷阅读1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嚼着苹果挥手:“行行行,你帮我记上吧。” 尔康立马高兴地低下头在陈釉桌上开始写,陈釉悄悄在上面扫了一眼,看到陆鲜衣报了八百米和篮球赛,心里竟然冒出一种奇怪的自豪感。喜欢的人这么优秀已经矛盾地成了她的压力和动力,她时常自卑,却又偶尔骄傲。 上午的三堂课间尔康高效率地把教室寻访了个遍,但最终的报名效果也不尽他意,同时不满意的当然还有班主任老吴。 老吴上课前特意先看了眼报名表,随之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他清了清嗓子,正声说道:“这个……我感觉大家对这种集体活动的热情不是很高啊。报名的人有点太少了……想想这高中三年也就这么三次运动会,大家也该好好珍惜啊,不是吗,啊?” 他说完看了看下面坐着的学生,几乎一半以上都架着眼镜,一副怏怏的样子,大概是觉得自己期望过高,又转了话锋:“这个……就算是参加的人数少,那些报了名的、擅长运动的,还是应该尽可能地多报点项目啊!是吧?啊?” 还是一片寂静,六十多双眼睛木讷地望着他。 老吴无可奈何,拿起报名表:“你比如,这个体委,啊,祝康,你就报三个项目,说得过去吗?你都跑一百米二百米了,你不如把八百米也跑了。” 但凡是cue到了具体的某个人,班上的气氛就会立刻活跃,大家都开始或狂笑或幸灾乐祸地看着苦了脸的尔康。 谁知这番还未结束,老吴又继续道:“那个陆鲜衣,你高一不是还报了跳高跳远吗?高二怎么就不报了呢?” 陆鲜衣迎向老吴看过来的目光,笑着说:“我跳不动了。” 老吴也不生气,竟是有些讨好地回道:“再跳跳再跳跳!” 接下来如这般,老吴鼓动报名表上的每个人都再加两到三个项目,于是最后项目的数量成功地翻了一番还不止。下课后体委窜来窜去找每个人把新加的都确认好补上,虽然他自己也加了几个,但集体荣誉感还是令他非常开心积极。 完成这些后还不忘往讲台上一站,鼓励大家的士气,并通知道:“大家有什么班级横幅口号的好点子可以告诉我,另外还需要四个文笔好字写得好的同学做通讯员,有没有自告奋勇的啊?” 大家听完都开始交头接耳,暂时还没有人带头自荐。 “陈釉吧,她可以。”陆鲜衣最先开口。 陈釉诧异地回头看他,对方也只是很自然地对她挑眉笑了一下,似乎在说“对啊,就是这样”。 尔康于是看向陈釉:“对!陈釉写字好看,文笔又好,很适合!” 陈釉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报名吧。” 有了第一个,随后自荐的同学胆子也就大了起来,不一会儿通讯员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尔康功德圆满地下了讲台回了座位,教室又恢复了下课该有的喧闹。 陈釉想了想还是走到教室后面问陆鲜衣为什么要举荐自己,她没告诉他,其实这次运动会,她存了私心想好好利用时间坐在观众席上做题目补缺补差的。 陆鲜衣一脸很奇怪她为什么要问为什么的表情:“你不是我的御用通讯员吗?” 陈釉一时语塞,旁边的液泡打趣道:“嘿哟,还御用,啧,这词有点甜,陆哥有点野。” 陆鲜衣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是真的,我从小到大运动会拿了名次都是陈釉帮我递消息的,是吧陈釉?” 陈釉心里窃喜,莫名甜蜜,但是明面上假装自己生气,踹了他的脚:“我是给大少爷跑腿的命。” “诶嘿这话说的,”陆鲜衣严肃地纠正道,“这就叫哥俩好,我俩这关系铁的,别的通讯员我真不认。” 得,一句话又让她坠到冰窟窿,哥俩好的老铁还不如少爷和丫鬟呢,陈釉这会是真的有些生气,留下一句“不跟你扯了”转身就走。 陆鲜衣这边水杯的盖子才拧了一半,怔愣地问:“我去,我说实话啊,怎么老生气?” 液泡本来窝在抽屉偷看小说,听到这话抬起头,作出一种老者先知态度,摇了摇头:“有时候啊,这实话也得藏着几分说,不可全然道破,是为大智慧也!” 陆鲜衣神烦他这样,回怼道:“刘致远同学,宁静致远,请你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少说屁话,做一个安静的大液泡。” 液泡“艹”了一声,向他竖了个中指,毫不客气:“大液泡也比你这个高等动物活得明白。” “哟呵,行行行,你明白,来!你看看这题怎么解?”陆鲜衣把卷子往他桌上一推。 “诶?我这还看着书呢,别吵吵。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年轻人,多看看书,别老想着做题谈恋爱……” “我去你大爷的!” 时间过得快到令人猝不及防,也就在当你还在为上个单元不懂的知识点挠秃头发时,你猛然发现现在在学的已经是下个单元接近尾声的地方了。课业紧张又繁忙,新学的总是要来挤压着还没搞懂的,于是三天的运动会就成了很多学生下定决 分卷阅读1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心要好好利用起来的好时机,大家纷纷虔诚祈求,那三天一定要是晴天,运动会千万不能被推迟。 祈求的结果幸好是成功的,2015年度一中秋季运动会如期进行。 早晨雾气还没散去,气温还有点低,穿着校服的参赛运动员都瑟瑟发抖地聚在篮球场上排着各班的方阵,就等太阳升起,开幕式开始,能威威风风地代表自家班级接受校领导的检视。 二班惨的是运动员人手不够,拉了四个通讯员和几个加油的在方阵里凑人数。 陆鲜衣领到号牌和钉子,就喊了陈釉帮他别在校服外套背后。 陈釉接过来,正想仰起头,就见陆鲜衣自觉地微微蹲了下来,蹲下的幅度恰好,她可以平抬着手帮他仔细地别好。 陈釉这边方笑得有些小甜蜜,不经意地转头却看到隔壁一班方针最前面拿着班旗的江心亭正看着自己,那目光和那天早上在食堂求助时的委屈友好完全不一样,犀利又冰冷。 陈釉赶忙收回手,跟身前的人说:“好啦!” 陆鲜衣站直往背上摸了摸:“真好啦?可别中途掉了啊,掉了我就找你!” 虽然眼前的人有心思转过身来逗自己,陈釉却觉得不远处的那双眼睛让自己芒刺在背,她赶忙连声说道:“好了好了,不会掉不会掉的。” 说完她就扭头拉了个别的同学说话,不再搭理陆鲜衣,过了一会儿用余光看到他已经在和其他男生热切地聊天,这才放下心来,轻轻呼出一口气,无奈地想,要是被男男知道自己这样,又得被骂窝囊了。 八点半《运动员进行曲》响起,开幕式九点开始,班主任赶忙拉着体委一道调整方阵队形。陈釉个子在女生中也不算矮,被调到了前排女生队伍的最后一个,好死不死的,陆鲜衣就站在她后面。 陈釉头痛,连一班的方向都不敢看,站得直直地等开幕式开始。 什么都没察觉到的陆鲜衣还偏是要找她搭茬:“嗯!陈同学军姿站得不错啊!值得表扬!” 陈釉不想回头,忍住没回他。 却不想陆鲜衣还没完没了:“陈同学报的是哪个项目啊?怎么没见号码牌呀?” 明知故问,翻了个白眼,继续不理。 陆鲜衣这才觉得不对劲,于是开始转移话题:“陈同学不要这么沉闷啦!不开心就看看七班的横幅啊,看完就开心啦!” 陈釉好奇地顺着他的话抬头往七班方针看去,只见他们早早就把横幅拉了起来,似乎唯恐不够引人注目,上面写道——李老师的头最亮,二零七的人最强! 红底白字的横幅下面,正好站着七班班主任,光亮的秃头醒目地照着头上那行字,两相呼应,一道美景。 陈釉立刻狂笑地蹲下了腰,陆鲜衣也跟着“嘿嘿嘿”笑。 九点,运动员方针开始准时依次进场。等高一年级的都走完后,旁边的一班方针随之进发,陈釉盯着他们前排最意气风发的江心亭,手里举着一班的旗帜,马尾随着步伐左右摇摆,连背影都很出挑。 陈釉转头看陆鲜衣,竟发现他低着头并没有和自己一样在看他的女朋友,她很奇怪:“你女朋友举旗呢,你不看看?” 陆鲜衣抬头撇了撇嘴:“不想看。” 这时他们班方针也开始前进,陈釉把头转回去,还是忍不住向身后问:“为什么?你们吵架啦?” “唉,吵架倒不至于。” “嗯?”陈釉认真地齐步走。 “她家教太严了,她不能被发现自己谈恋爱,昨天放学一起走得好好的,她远远的看到她爸的车赶紧就躲开我走了……” “那她也是没办法,毕竟如果真的被发现了还会连累你呢?”陈釉试图安慰,心里却罪恶地有些开心。 “嗯我也没怪她,我每天晚上给她发些信息她也经常回不了,就觉得,可能也长久不了吧……” 这时队伍走到主席台下,开始齐声喊口号,陈釉跟着应付几句就继续对他说:“那就好好珍惜在学校里的时间,能跟她多呆在一起就多呆在一起呗……嗯……谈恋爱不都这么谈?” 陆鲜衣笑了一声,回答:“这我也知道,只是怎么说……总觉得跟在一起前想的不一样……” 走过了主席台大家就放松了下来,不缓不慢地向前走,陈釉的步子也不再走得很正派,回头对他说:“磨合磨合,会好的!” 陆鲜衣本来还想说什么,看着陈釉对他傻气地咧嘴笑,就淡淡地点头:“知道咯,恋爱军师。” 陈釉内心自嘲自己算哪门子的恋爱军师,明明更愿意看到他们的恋情结束,却要口是心非地劝和帮忙出点子。只是她猜测在那份感情里,也许陆鲜衣也是属于更苦的一方,付出的喜欢更多,怀有的希冀也更多,所以她情不自禁想要他能收获让自己开心的结果。 方针全部到齐,在操场中央的绿茵场集合完毕,领导开始对着劣质的话筒一字一句地读演讲稿,陈釉他们听不大清演讲的内容,只能跟着别的地方响起来的掌声懒懒地鼓几 分卷阅读1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下。 第7章 07 陆鲜衣有点兴奋地提起:“今晚晚饭一起吃吧,我妈昨天跟我说要做了菜送过来,我特意让她多做点来着。” 陈釉意外:“咦?我感觉阿姨好久没亲手做菜了。” “有两个月了……答应我八次都爽了约,昨晚不知道图什么新鲜主动提的。”虽然语气里很是埋怨,但陈釉听得出来陆鲜衣有多开心。 旁观了这么多年,她有时候甚至觉得陆爸爸比陆妈妈要尽责很多很多,但是因为多年前的一场过错被陆鲜衣打入了死牢,而靠着当年的温存不负责任很多年的陆妈妈却能被他牢牢惦记。 就好比对孩子的承诺,她鲜少看到陆爸爸会让孩子失望,该兑现的兑现,从不含糊。 陈釉想了想,说:“你的八百米在下午三点半,跑完好像就没了,那咱们可以先去买两杯奶茶,带回来边吃边喝。” 想着就很激动,她搓了搓手。 陆鲜衣点头:“你可以啊,记这么清楚,我都不知道我几点跑……” 陈釉转了转眼珠,龇牙笑道:“世上最好的通讯员,嘿嘿。” 这段对话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江心亭,陆鲜衣应该还是有些芥蒂,陈釉也就决定自私一回。 开幕式结束后,最先预赛的运动员就各自去了该去的场地,其余同学一律坐到观众席上自家班级的位置,或者干脆在中央绿茵场三五找个干燥地方画地为圈,接近正午雾气散掉之后出了晴朗的日光,适合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暂时没有自己挂心的比赛,陈釉先跑了趟观众席占座位放东西。二班的位置临近中央主席台,台上已经搭好了广播设备,江心亭和另外几个同学正在调试,陈釉特地挑了个离她较远的座位坐了下来,然后就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 正前方的栏杆前靠着一个小型黑板,上面写的是二班每个运动员的参赛时间与项目,这是体委精心制作的公告栏,每当项目临近,他就会号召所有同学一同到达场地给运动员加油。陈釉时常觉得,这块黑板和给运动员加油时的气氛,是每届运动会她内心最沸腾的、最喜欢的环节。 她盯着黑板上的每行字看了一会,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本子从上面小心翼翼地裁下十张纸,想着今天的项目应该需要用到十张来写通讯稿。 她把其中八张纸仔细叠好夹回本子里,将剩下两张纸平放在本子封面上,然后提笔开始郑重地写: “不给别人回头看你的机会,因为从来都是你最先到达终点回首傲视同侪;不在红色的跑道洒下遗憾,因为每一次你都竭尽全力奔跑。高二二班全体同学预祝陆鲜衣同学在男子八百米预赛中取得优异的成绩!” “恭喜高二二班陆鲜衣同学在男子八百米预赛中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绩!” 两张纸从头到尾写下来,陈釉没有丝毫犹豫,写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顿都没有顿,这是她多年以来给他写通讯稿养成的默契,她极度有信心,写下去就不需要再改。 低着头,忽然左脸上被贴了冰凉的东西,陈釉抬头看,把校服披在身上的陆鲜衣正低头看着她,拿着两罐可乐,示意她接过去。 陈釉愣愣地接过可乐,陆鲜衣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偏头想要看她在写什么,被她迅速挡住了。 “切——不给看啊?”陆鲜衣“啪”地一下把可乐打开。 陈釉:“……就……跟以前差不多啊,反正广播质量那么差,也听不太清……” 陆鲜衣:“那不更该给我看看?看看你这几年有没有进步啊……我还记得小学二年级你写的那个……” 陈釉赶忙推了他一把:“你怎么老提啊!!” 陆鲜衣大笑:“太他妈难忘了……” 小学二年级的秋季运动会,从小就运动细胞极好、四肢纤长的陆鲜衣在老师的青睐有加下报了好几个项目,又是接力又是各项跑步,又有跳高又有跳远。然后陈釉就比他还兴奋,每个项目的预赛决赛都早早地各写好两份通讯稿,现在想来这种习惯大概是从那时候养成的。不过和现在不一样的是,那时候她没什么经验,也没什么文笔,老师也没指导过该怎么写,她误以为通讯稿就是加油口号,就一模一样地复制粘贴了十几份,只在比赛项目上有改动。 他们小学是刚建成的校区,各项设施都完好,广播设备也不例外,播出来的字能一清二楚、响彻天空。陆鲜衣难忘那几天,广播里时不时就会响起清澈响亮的声音: “一零三班陆鲜衣同学男子一百米预赛加油!更高更快更远!” “一零三班陆鲜衣同学男子一百米决赛加油!更高更快更远!” “一零三班陆鲜衣同学男子一百米决赛获得第一名的好成绩!更高更快更远!” “一零三班陆鲜衣同学男子跳远预赛加油!更高更快更远!” “……” “太他妈难忘了……”陆鲜衣一边模仿,一边大笑。陈釉开了可乐喝了几口听他嘲 分卷阅读1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笑,本来想和他理论,转过头却发现他其实并不意在与她聊天,一边笑一边时不时看向主席台,这样的小动作在她看来实在太过明显。 陈釉叹了口气:“你还没跟她说话吗?” 陆鲜衣一愣,垮下肩膀:“没啊……不知道怎么说,而且我也怕她生我气。” 陈釉:“看得出来你很想和她说话。” 陆鲜衣惊讶:“有那么明显?” 陈釉点头:“大概就像你常常能看出来我在想什么,我也能看出来你所想的。” 陆鲜衣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又接着摇头:“其实我感觉我后来比较难看出来你在想什么。” 陈釉看了看手里的可乐,抬头说:“那你可以问我啊,我就经常问你。” 你看不出来,又不愿意问,还不是因为你对我不好奇。 陆鲜衣:“我算是看出来我确实不太会跟女生相处了……不管是我妈,还是你,还是江心亭……” 陈釉歪过头,手肘托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看他:“其实你不止不懂怎么和女生相处,是基本上亲近的人你都不懂如何相处,包括你爸爸。” 陆鲜衣目光放空地对着操场:“或许吧……太多时候我都喜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这在你们看来可能就是……情商低?” 陈釉摇头:“其实我也常常会这样,在面对家人的时候。大概是我觉得我无论怎么样他们都会无条件爱我吧,所以即使闹别扭不理他们,他们也还是会关心我……这种想法就在我姐确诊之后有了改变,我才开始警惕,你从不知道你身边的某人原来比你还脆弱还需要爱护,而你却一直消耗他们对你的爱……” 陆鲜衣收回目光看着她:“你姐姐……现在情况有没有好转?” 陈釉笑笑:“比以前好很多啦,毕竟坚持吃药还是有作用的,她已经不再自残了,但是还是要慢慢来吧……所以啊,我觉得你应该,怎么说呢?多把目光放在身边人身上吧,他们其实需要你的主动。” 陆鲜衣歪头开玩笑:“比如一罐可乐?” “哈哈哈哈哈对啊!”兴许是两人热热闹闹的氛围或多或少有些引人注目,陈釉感觉到了侧前方的目光,她循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江心亭手上还拿着稿子和话筒,眼睛却一动不动转向他们这边看着他们。 陈釉本想坐直身子,但转念脑子里就出现一句话:“这样有什么不好?”然后她莫名其妙地就故意忽视了那道满含愤怒意味的目光。 下午两点半的时候陆鲜衣就跑到比赛场地等着,顺便围观一下其他年级的比赛。陈釉在座位上把提前备好的通讯稿拿出来,往主席台看了一眼,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江心亭的背影,她于是抬头挺胸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一脸办公事的表情走了过去,彬彬有礼地把通讯稿放在她手旁:“同学你好,这是高二二班的通讯稿。” 江心亭看都没看就转头仰看着她,面带得体微笑:“不用啦,鲜衣的加油稿我刚刚念过了,一会儿祝贺稿我也会替他说的。” 陈釉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呃……可是这好像是我们通讯员必须要做的事……” 江心亭把她放在自己手边的两张纸拿起来递了回去:“没关系,谁让我是他女朋友呢,嘿嘿!” 吐了个舌头,真是俏皮可爱极了。 陈釉只好接回稿子,折好塞进了口袋里,见江心亭已经转回了头认真念其他的稿子,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悻悻地转身走下主席台,去场地上看陆鲜衣比赛。 八百米预赛场地很热闹,围了许多许多观众,一开始陈釉还有些好奇,走过去看到鹤立其中的陆鲜衣时好像猜出了点原因。每个学校,都有一些长相帅气个子高挑的男生是学校女生目光聚焦的对象,而尤其在又燃又热血的运动场篮球场上,这些男生的魅力又会被加持一万倍,足以让很多闻名而来的女生暗自心花怒放。 陈釉说不清楚是不是刻意的,她走过去直接拍了正在和兄弟们认真看比赛的陆鲜衣的肩膀,在他回头低着头疑问地看向自己时,把脖子前挂的微单举起来对他摇了摇:“给你照相。” 陆鲜衣心领,招呼身边两三个关系好的兄弟:“来来来!照相了啊!” 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靠在一起互相搭着肩膀,看向镜头灿烂地笑着,陆鲜衣突然抬起自己的手比了个“耶”,凝视镜头,咧开嘴露着牙齿笑,一双眼睛都笑弯了。 陈釉稳稳地按下快门,却感觉心脏又漏跳了一拍。 第8章 08 陈釉存着陆鲜衣很多张照片。从一开始两家人用傻瓜胶卷相机给他们照相,一张张洗出了好几本影集,到后来相机更新换代了几次,除了用来记录家人的影像,里面最多的,还是陆鲜衣的照片。 虽然不专业也能找到最适宜的光圈焦距,按下快门的动作她如此娴熟,但是当发现镜头里的这个少年一年又一年地长成不同的样子时,她的手还是会悄悄抖一下。 轻微的颤抖,她又控制得很好,这些古怪的思 分卷阅读1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绪,旁人一定都不会发现。 “陈釉!”拍完两张,陆鲜衣旁边的液泡叫了她一声,向她招手,“你站过来,我给你们拍一张。” 陈釉很开心,毫不犹豫地把相机带从脖子上取下来,小跑过去递到液泡手里,然后站在陆鲜衣旁边。她端直着脖子调整姿势,生怕自己的体态不够好看,又努力地把表情可爱化,睁大眼睛配合着液泡举起来的相机镜头。 “哗擦!”她听到旁边的陆鲜衣配了个音,然后自己头顶被压住了,陈釉疑惑地看向他,哪知道就在这时候液泡按了快门。 “我去!能不能重照啊,我刚刚都不知道在干嘛呢!”陈釉对收工走过来的液泡喊。 “哎呀不照了不照了要比赛了。”陆鲜衣很皮,不停摆手。 液泡把相机塞到她手上,笑嘻嘻地安慰:“没电了不照了,挺好看的,真的!” 说完他就追上陆鲜衣搭着他肩膀往赛道走去了,陈釉停在原地不死心地低头打开相机。 “电明明……”电明明是满的啊,但是陈釉没有喊完,因为液泡说得没错,那张照片真的很好看,成像时光线描摹人影至恰到好处,她抬头看他的表情轻松且自然,他搭在她头上的手比着“耶”,脸上的笑明朗且璀璨。 “校服可真好看啊。”她妥帖地关上相机盖好镜头盖,心里这样重复感叹着。 裁判一声枪响,高二男子八百米预赛一组所有选手都同时箭一般冲了出去,随之而来赛道两旁如浪潮互相扑打的各班加油声,陈釉也不是一点担心都没有,她紧紧盯着赛道上快速移动的那些号码牌,没喊“加油”,心里呐喊的“加油”早已震耳欲聋。 预赛的标准是进前十晋级决赛,裁判会在前十踏过终点线时各吹一声哨响,所有关心比赛的人都在屏息等待着哨声响起。 陈釉始终相信第一声哨响时她就能迎接陆鲜衣的声音,所以在看到唐祁第一个伴着哨响冲过终点时愣了神。 林晗兴奋地摇着她的手臂上下蹦跳:“唐祁牛逼!!二班牛逼!!” 唐祁也算是二班的体育大神,只不过人一直很安静,平时的锋芒也不外露,基本上属于被人低估的那种角色。在大家都约定俗成陆鲜衣会是第一的前提下,他就好像是黑马,令人惊喜意外。 陆鲜衣紧跟其后第二个冲过终点线,二班所有围观者都炸开了锅,以往运动赛场上总是吃亏,这一举入围了两个强者,实在是振奋人心的喜事。 陆鲜衣更受欢迎,围在他旁边的人更多,或递水给他或鼓励他决赛肯定第一名。唐祁身边也有几个男生祝贺他,但他只羞赧一笑应之,他仰起头灌了几口水,然后往陈釉看去。 他看得出来,这个手臂上安静地搭着男生脱下来存放的校服的女生此刻似乎对这个结果还有些仓皇遗憾,她一言不发地看着对结果很满意的陆鲜衣,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他歪了歪头,盖上瓶盖走到陆鲜衣旁边,友好地说:“兄弟决赛一起加油!” “好!一起加油!” “来来来,把这俩大佬举起来啊!二班要翻身了啊!” “二班必胜!” 陈釉依然站在旁边默默看着,她对唐祁没什么印象评价,只知道林晗喜欢问他题目,经常下了课往后排他的座位跑,有一回跑回来脸涨得通红、趴桌子上哭,说唐祁看不起她问的题目难度,丢了句“这题只要动点脑子想一想就会做出来的”就出去上厕所了。 当时陈釉就很意外,这个五官温和白净的男孩子嘴居然也能这么毒吗?于是她连连安慰林晗:“这人这么拽呢?排名也就那样儿吧,成绩也没陆鲜衣好……你把题给我!我帮你问陆鲜衣去!” 然后她二话不说拿起题就跑到了陆鲜衣桌边,催着他赶紧给解了。 陆鲜衣彼时正在打趣液泡怎么总是有写作业时摸同桌大腿的怪癖,不情不愿地往题上瞄了一眼,而后张大了嘴作惊讶状:“乖乖,这题目,书上公式一套就出来了吧?你要有啥事儿就直说,拿这种弱智题开场也太侮辱我了。” 那之后陈釉才明白过来,数学成绩中等偏上的林晗其实重点从来就不在问题目上,而在教她做题目的人身上…… 今天傍晚的阳光很温和,下午运动会结束的早,很多学生都趁此机会到校门口找小餐馆小聚,所以留在学校里等家长送饭的人很少,除了广播里不断循环的和田光司的《Butterfly》,这时的校园静谧安详。 走廊从头走到尾几乎不会碰见几个人,二班门前的走廊外墙沿上,正放着两桶已经倒好水盖起来闷着的香辣牛肉方便面。 “唉……”两声叹息,洗好手的陆鲜衣和陈釉一左一右地往方便面走去。 “我真是服了阿姨了……做不到就不要瞎承诺啊,”陈釉打开盖儿捣着面,一脸愤怒:“儿子跟麻将哪个更重要啊?!” “……麻将,”陆鲜衣表情麻木,塞了一口面,倏尔抬头:“不对,都重要……因为麻将就是她儿子。” 陈釉小心翼翼: 分卷阅读1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你难过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她指的是今天运动会结束,回到观众席收拾东西兴致冲冲地准备去门口迎接陆妈妈的饭菜时,江心亭跑过来充满期待地约陆鲜衣一起吃晚饭。 陈釉还记得,江心亭很有考究地说:“鲜衣,今晚我爸妈不送饭,你和我一起吧?” 女孩在努力地放低姿态想缓和关系,看得出来陆鲜衣也有点犹豫,但是说到底还是妈妈的承诺诱惑力更大,而且也许心里还闹着点别扭,陆鲜衣就慢条斯理地解释了原因婉拒了她。 站在低一层台阶的江心亭仰着脸看了他们好久,仿佛还在讶异自己居然会被拒绝,捏了捏校服袖口,嘴唇开开合合了好几回也没说上什么。 陆鲜衣于是弥补:“我明晚陪你吃饭。” 陈釉在一旁低下头继续收拾书包,听到少年又语气柔和地问:“好不好?” “好!”喜笑颜开,陈釉不用看都能从声音里推断出少女的情绪,那种……换了自己也会一样有的情绪。 ……唉,然而谁知,出了操场门没多久,王芝就给儿子打来了“第36186次绝情爽约call”。 “儿子!宝宝!真的不好意思!对不起!是妈妈的错!妈妈下午输了钱就想赢回来,现在打得错过时间了,没给你做成饭……妈妈也实在走不开,回头妈妈给你银行卡打几百块钱你自己去买好吃的好不好?” 王芝打麻将时声音之气焰高涨,陈釉隔了几拳距离都听到了,心里难受地看着陆鲜衣慢慢失去了表情,语气不好地“哦”了一声就给挂断了。 陆鲜衣极度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冷着一张脸什么话也不说,可是这并不是让陈釉最慌张的点,她最最无措的是,眼前这个人对这种事的习惯程度已经到了过了一会儿就能自己安慰自己调整恢复好表情情绪的地步,但她也晓得,如果下一秒阿姨打来电话说知道错了明天晚上就给他送饭,这个人也一定会再次相信。 陆鲜衣表现得很平和,耸了耸肩咬了一口火腿肠,摇头:“没有这种感觉……本来我也暂时还没准备好和江心亭一起。” 陈釉静默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转移话题:“《Butterfly》真是永远好听永远这么燃。” 陆鲜衣笑:“真的……我还记得那时候全幼儿园女生都喜欢美美,就你喜欢素娜,是吧?” 陈釉点头:“嗯,因为她很酷啊。” 陆鲜衣:“我当初还以为她会跟太一在一起。” 陈釉:“没有,她跟太一只是好朋友,她只喜欢阿和。” “这都看不出来,你们男生真是没脑子。” “???” 第9章 09 晚自习第一堂是语文。 教语文的杨老师是个刚过三十的女人,气质娴雅大方,文学素养颇深,上课时字正腔圆的谈吐都让学生仿佛在听着一本打开了的会娓娓道来的书,所以班里大部分学生都喜欢她,陈釉也不例外。此刻她俯首做着题目,偶尔抬眼看一下正在讲台上伏案备课的杨老师,看她雪白的脸庞在灯光下默然,突然遥想到小时候背过的《诗经》,里面那句“静女其姝”,描绘的一定就是这样美好的女子。 咬了咬笔尖,陈釉心里禁不住地遐想:“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这样的人呢?” “啪”一声,教室里的灯管齐齐发出响声,继而教室陷入黑暗之中,同学们在黑暗中面面相觑…… “诶?” “停电了!!”有人立刻用兴奋的语气下了结论。 杨老师冷静地说:“嗯……大家先别急,我出去问一下是不是整个学校都这样。” 林晗也很激动,手肘顶了一下陈釉:“哎哎哎,你看高一高三教学楼,都黑了,肯定是都停电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收拾收拾书包可以回家了!” 陈釉听完往窗外看了看,确实是整个学校都已经笼在黑暗当中:“但是不知道电什么时候来诶……要是一会就来,那没什么意思……” 她们讨论的功夫,有些住寝室的同学已经主动地掏出了充电式台灯,打开立在桌前开始顽强地“挑灯续习”。 杨老师从走廊上回来,把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打开,说:“刚刚确认了一下,这个……确实是学校电路出了问题,整个学校现在都停电了……” “哇!” “耶!回家咯!!” “……安静一下,听我说完啊同学们,”杨老师无奈地打断喧闹,“现在也还搞不太清楚电什么时候会来,也许一会电就来了,所以大家还是要在班里待一会儿的……看书可能有些困难,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应急灯,而且灯光太暗会把眼睛看坏的……那大家有没有什么建议?我们组织点活动。” 话音一落,很多同学仿佛刚被点燃的炮仗,立刻吵嚷起来…… “唱歌唱歌!!” “讲鬼故事!” “不要!我害怕!!” “唱歌吧唱歌吧!” … 分卷阅读1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 杨老师笑着说:“好,那就唱歌吧!有人自告奋勇到前面唱吗?你们自由发挥!” 液泡第一个自信地冲上台,整了整衣领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介绍道:“那个……我先给大家带来一首《再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没开始,就再见了!” 液泡不理,起调开始唱:“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虽然液泡这人吧,体型和打扮都像是一粗糙随意的汉子,但是唱起歌来声线温柔细腻,感染力强到同学们都忍不住地鼓掌给他打节拍,就连那些个就这样还能与习题难舍难分的刻苦学霸们也情不自禁搁下了笔静静聆听。 “明天我就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和你,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我不能答应你,我是否会再回来,不回头不回头地走下去……” 尾音渐收,大家纷纷喝彩,吆喝着“再来一个”。 液泡挠了挠头:“我想想哈……那我再唱一首《干杯》吧!有人会唱吗?一起来啊!” “咳咳……嗯……” “会不会,有一天,时间真的能倒退,退回你的我的,回不去的,悠悠的岁月……” “也许会,有一天,时间真的有终点,也要和你举起回忆酿的甜,和你再干一杯……” “rap来了哈!……如果说要我选出,代表青春那个画面,浮现了那点眼泪,那片蓝天,那年毕业,那张边哭边笑,还要拥抱……%blabla……sorry,忘词了。”液泡唱着唱着卷了舌,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来,下面原本被感动起来的同学们也跟着哈哈大笑。 杨老师本来在旁边站着,打开手机笑着说:“我帮你查一下吧。” 液泡感激地走过去,还提醒老师这歌是五月天的,然后接过手机,整了整状态,接着唱。 “……” “这些年,买了四轮,买了手表,买了单眼,却发现,追不到的,停不了的,还是那些……” “人生是,只有认命,只能宿命,只好宿醉,只剩下,高的笑点,低的哭点,却没成熟点……” “……” “期待会,你会不会,他会不会,开个同学会……” …… “最后一段我们能一起来吗?……时间都停了,他们都回来了,怀念的人啊,等你的来到;时间都停了,他们都回来了……” 青春在高中这个阶段可以总结为梦想与情感的求索状态,大部分人整天把自己埋进书堆里,撑着船艰难地在河滩上寻方向,迷茫、痛苦、自我鼓励,好像是永久的命题,很多人表面似镀了钢铁机甲,内心却是易碎的核,听到一句戳心窝子的话或是一首唱到心里的歌,都会轻易感动。 很多女生已经开始鼻酸,气氛此刻也变得温情。 杨老师也轻轻鼓了鼓掌,开着玩笑:“致远同学领头的两首就走的是温情路线啊!” “给大家讲个小故事吧……”杨老师等液泡回到座位,自己缓步走到讲台上,“我上高中的时候呢,也像在座的大部分同学一样,学得很苦,对,就是每天都对着课本习题册啊,夸张点说,我头也不敢怎么抬,生怕抬头那一下,做题目的时间就被我浪费掉了……” “然后呢,我也记得是一堂自习课吧,但我们没有停电哈,我们没这么幸运……” 台下哄笑。 “也是一堂语文自习。自习前我们的地理分数下来了,嗯,那次我考得特别差……呃,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及格边儿上,我也挺要强的,就哭了,自习开始后也一直没忍住,一个人偷偷地哭……” “我以为我哭没有人发现,至少老师是不知道的……结果下课的时候她就走到我座位旁边,给我递了一包面巾纸,上面写着六个字……” 借微弱的灯光,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盯着杨老师的微笑,她说:“尽人事,听天命。” 语调平稳,语气轻柔,却掷地有声,有男生已经深受鼓舞地鼓起了掌,被杨老师笑着打断:“不,不用鼓掌,这就是很平常的六个字,你们听到心里就够了,我又不是在演讲。” “老师!是哪个‘jìn’?‘数学竞赛’的‘竞’吗?”有人喊道,周围的同学都无情嘲笑他。 杨老师不恼,歪头想了想,然后说:“是‘你尽晓得搞数学都不晓得搞语文’的‘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数学竞赛大佬!” “好了好了,我故事讲完了,还有同学想继续唱歌吗?”杨老师问。 “我我我!老师我来了!”昏暗中高大壮实的生物课代表冲上讲台,手里拿着刚刚偷查手机写好的歌词,用无比中二的语气说:“我给大家带来一些燃炸的歌曲!” 话说完他就自信满满地来了一首 分卷阅读1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林肯的《In The End》,可惜音准不够节拍不稳,唱过一半逼得下面一些同学不愿再听,自发组织起来聊天讲故事。 生物课代表眼见不妙,赶紧补救:“接下来!给大家带来《We Will Rock You》!” 这首歌自打高一军训起就是男生之间心照不宣的互动神曲,拍桌子打节拍是他们无需训练就能完美配合的默契,所以这下大家的兴致又被拉了回来。 男生们一个个激动地坐好,手掌朝下放在桌子上程准备姿势等待着。 “Three!Two!One!” “砰砰啪!砰砰啪!砰砰啪!砰砰啪!……” “Buddy you are a boy make a big noise,Playin&039; in the street gonna be a big man someday.” “砰砰啪!砰砰啪!砰砰啪!……” 如果只有三两张桌子,那可还好,这可是几十张桌子,动静瞬间足以撼动整个教学楼,但是沉醉其中的人毫无感觉,依旧闹得热火朝天。 高三有些同学估计不堪其扰,开始拿着手电怼着这边照,陈釉最先注意到,觉得有趣,也拿了手电照了回去,几道光束就如此在黑色的夜空互相追赶打闹。 玩着玩着,陈釉突然发现照过去的灯光不止自己这道,还多了一道,她疑惑地往教室后看,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楚,但她隐约还是判断出来,好像是唐祁拿着手电筒和她一样在照高三教学楼。 没有想太多,陈釉回过神继续乱挥着手电,本来还想着和另一道同向光线做个互动,忽然发现那道光线似乎开始有规律地按着同一个轨迹挥动。 她凝神细看了一下,惊讶地发现那个轨迹是个爱心,这就……令人费解了,她猛地一推手电按键,关了灯光坐回座位,呆滞了好几秒,继而又摇摇头,怎么可能呢?真是胡思乱想! 尽管只会用灯光警告的高三学生奈何不了他们,但班主任到来的脚步不会被任何事物阻挡。就在他们嗨得起劲时,班主任面无表情地推门而入。 …… 似乎开启了一种结界,刚刚沸腾的教室顷刻之间死寂,生物课代表也怯怯懦懦地跑回座位。 杨老师平静地笑着和班主任打招呼:“停电了也没法学习,让他们放松放松。” 班主任对她幅度极小地笑了笑点点头,然后又面无表情地看向学生们,右手捏了捏夹克拉到领子上的拉链头。 全班都屏气凝神,猜测老吴这表情有什么意味。 “你们啊……”嗯?出口竟是无奈柔和的语气?? “唱歌就唱歌呗,搞那么大动静,打扰到别人不太好吧?”班主任说到这里,居然笑了,“刚刚接到通知,今晚这电一时半会可能来不了,你们又这么闹,就干脆提前下课回家吧!” “噢耶!!”集体欢呼。 “一定要及时回家啊,别提前放学就瞎跑……回去也要继续再看看书……”然而此刻撒了欢儿的兔崽子们已经无心听他叮嘱了,基本上都三下五除二收好了东西,没花一会功夫就走空了。 陈釉和陆鲜衣随着人群快步地往外走,傍晚吃的方便面不顶饿,早就消化了,陆鲜衣豪气地说:“走走走,大哥带你吃炸串去!饿死我了!” 陈釉自然开心得很:“哈哈哈赶紧的赶紧的!我要吃三串年糕片!” 两人连跑带走走到了学校大门口,听到人群中有人来了句“电来了”,就赶紧回头,果不其然,三栋教学楼齐刷刷亮了起来。 陈釉看看陆鲜衣,陆鲜衣看看陈釉。 “咋办?” “跑啊我靠!!” 离校概不负责,电再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陆鲜衣嫌陈釉跑得慢,伸过手拽着她的袖口拉着她跑:“按你这速度,我他妈要饿死在路上。” 陈釉因为太开心了所以忍不住笑,笑起来跑得更慢,但是心里真的乐开了花,一会看看前面跑得贼快的陆鲜衣背上晃动的书包,一会回头看看在黑夜中亮得晃眼的教学楼…… 时间,都停了。 第10章 10 运动会第二天天气大好,不知道是不是有学生组织拜了晴天娃娃还是“运动会必下雨定律”突然失效,总之今天这个日照之强,甚至烤得人热乎得冒气儿。 比赛项目还没轮到自己班,陈釉和李胜男一起躺在草坪上用校服盖着脸休息。 陈釉睡眼惺忪,迷迷糊糊中抖着腿,似乎听见广播里传来“预祝高三十九班卓耳同学”这几个字,摸摸索索拉下校服侧过头问:“耳耳有比赛?你不去看?” “……”,李胜男大概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一言不发装没听见,但是隔着校服都能感觉到陈釉咄咄的审问目光,只好不耐烦地说,“吵架了!谁爱看谁看,老子不看!” 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又吵?陈釉有点 分卷阅读1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担忧,身子往李胜男挪了几下和她隔着校服头碰头:“这回是因为啥啊?” 李胜男气愤地连连控诉:“……昨儿个说好的晚饭吃中式汉堡,结果她那群乱七八糟的朋友说要一起骑车去吃香锅,就吵着要去,还拉我去……妈的,有哪回说话算过数了?谁要跟她那群朋友一起玩?一句话都说不上,就光听他们吹牛b,什么不考大学就混混也能混出事业?她听了还觉得有道理?还跟我说她也不打算高考,毕业了直接去当纹身师??我真的不懂她说什么屁话啊!我怎么会喜欢这么个没谱的人啊!!” …… 陈釉听出来她真的很气,说到后来尾音颤巍巍的带着哽咽,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这段话的核心还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李胜男和卓耳的家境差距很大,生活态度也截然不同。 李胜男父母都有着体面中产收入的工作,家风良好,她从小就在爱护富足的环境下长大,虽然中考稍微失利没考上重点班但是自己也深谙高考决定未来的大道理,学得再吃力也算刻苦勤勉。 卓耳就不一样,她爸妈十几岁早恋生下了她,生完就给奶奶带了,爸爸去很远的城市打工,听说也跟别人结了婚,妈妈偶尔会来看她,但是手里总牵着一个给别的男人生的儿子。她总觉得安安稳稳读书工作是那些家庭安安稳稳的孩子才能做的事,或许是自己确实读不进去,或许是看到奶奶日渐佝偻老去的身形,又或许是发现家里的屋子已经破敝不堪,她已经不止一次地说自己很着急,急着想快点挣钱顶着这个家。 李胜男并非不理解,一把拽下校服,小脸涨得通红:“我只希望吧,她别总觉得自己本事大得很!现在的社会哪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她再独立也是个女孩吧!总听那些不着调的朋友撺掇,他们哪是真的为她好呢?” 唉……陈釉垂下眼,轻轻地说:“那……你们也不能总在这件事上吵架啊,我是说,光吵架生气没用。你得想着和她一起商量面对这件事,对吧?她毕竟还有大半年就要毕业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说到这就更气,李胜男猛地坐起,一边骂一边拔着草皮上的人造草:“我又不是没试过!我跟她提过很多次了!她每次都避开话题,都给我打太极!上回我问她,‘你的未来计划里到底有没有我!’……”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跟我说如果我准备好了,那当然就有我??” 胡乱撩了把刘海,李胜男气得直喘。 “嗯……”陈釉也坐起来,认真地看着她,“那你准备好了吗?” 李胜男张了张嘴,又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回望着陈釉好一会儿,然后气馁地低下头:“我没想过那么多……” 陈釉问:“那你怎么能那么严厉地要求她呢?” 李胜男双手无措地垂在膝盖上:“我是真的好喜欢她,我相信她也是,我们现在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可是我确实没敢往后想,我也不敢想如果我爸妈知道了会怎么样,我觉得太可怕了……” 陈釉一语中的地提问:“你爸妈知道你和她的事更可怕,还是你失去她更可怕啊?” ……长久的沉默,四周跑道上都是吵吵闹闹的声音,唯独这里安静得只有耳际风声,陈釉耐心地看着闺蜜埋进双膝的丧气的头顶,大概过了好几分钟,听见她用闷闷的声音说:“都很可怕,现实才最可怕。” “我白天在学校里和她一起度过快乐的时光,她会把桃子削好皮用保鲜袋装好送到我手上,明明不喜欢学习还愿意周六陪我呆在教室写作业,到处问人借电动车就因为我想去市里吃肯德基……我会觉得,我就想永远跟她这样没有负担地在一起。” “但是当我晚上回到家,看到我妈妈坐在沙发上头一点一点地都在打瞌睡了还在等我,桌子上还放着刚下好的面条……我这辈子都没有什么时候比那一刻更有罪恶感!” 李胜男一抽一抽地哭,陈釉也明白这时候说什么都无力,试探地低头问:“去看她比赛好不好?我陪你去,我给你们照相……” 李胜男仍然埋着头,疯狂摇了摇拒绝了她。 陈釉犯了难,抬头漫无目的地四处看,无意中看到陆鲜衣在往食堂小卖部那个方向走,就转头问李胜男:“我去买点零食,你想吃什么吗?” “……黑白配,要香草味的……南京板鸭,还有辣条……”头没抬,答案倒是利索得很。 陈釉啼笑皆非,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拿了零钱就往小卖部跑。 小卖部在操场旁的食堂一楼,里面大的物件没有,各色零食那是一应俱全,成了学生们早操做完、自习下课、体育课偷溜以及这样的校园活动时的好据点。所以这个点儿里面还有点拥挤。 陈釉走得很快,想赶着跟陆鲜衣打招呼,进了小卖部一边找吃的一边到处张望找陆鲜衣。 要找男男爱吃的还要拿自己爱吃的,不一会儿怀里就抱了许多包零食,拐过文具架想着陆鲜衣会不会在生活用品区,刚准备往那儿走路半横现一个高大身影拦在她面前。 唐祁拿 分卷阅读2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着一罐口香糖和一瓶脉动,沉声对她说:“我建议你不用再过去了。” 陈釉不太开心,觉得这人也太没礼貌了,皱着眉就低下腰从他身侧挤了过去。 啊……原来如此。 生活用品区此刻人迹罕至,所有学生几乎都在挑零食,保温水杯的货架前只站着两个人,矮一点的江心亭挑着杯子,但心思不在杯子上面…… 陈釉看到她忽然转回头,笑靥倩好,带着羞意,踮着脚吻上了身后陆鲜衣的嘴。 从背影看,穿着校服的陆鲜衣一动不动,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微配合她低下了头。 ……多大点儿事儿啊,陈釉不屑,转身撞开唐祁就走去柜台结账。 刚把怀里的东西往玻璃柜台上一放,旁边就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旁边紧挨着放下了口香糖和脉动。 “一起算。”唐祁站在她旁边对老板说。 陈釉想拒绝,但看到他已经把校园卡按在了刷卡器上,也只好接受。 走出小卖部时陈釉回头:“那个,我这有三十,应该够了,你拿去吧。” 唐祁没理她,面无表情地打开口香糖问她要不要,陈釉笑了笑以示友好,摇头说不吃,然后尴尬地捏了捏塑料袋,想着钱他不要就算了,自己赶紧开溜。 “你也太惨了,喜欢一个不会喜欢你的人。”哪知道唐祁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冷冷地说。 “???” 陈釉火大,想冲他一句“关你丫屁事”,但是想想平时在班上也跟他一点儿都不熟,买东西还被他买了单,好像有点不妥,翻了翻白眼,拎着袋子火速转身就走。 “这人也够傻b的,别人都看得出来,就他看不出来。”阴魂不散,唐祁慢慢悠悠地在后面又补了一句。 “操,”陈釉停住脚步,回头:“什么别人都看得出来?” 唐祁抿了抿嘴:“嗯……喜欢他还偷偷摸摸藏着掖着的,你那点懦弱劲儿,别人都看得出来。” 气得开始发抖,陈釉努力忍住一生气就想哭的破毛病,大喊一声—— “关你丫屁事!” 第11章 11 “啪!” 屋里瞬间亮堂,陈釉眯着眼睛适应,长舒一口气坐起来靠着床头。 两个小时了,自打洗漱完毕躺下来,找准最舒适的姿势努力入睡起,一闭上眼就是下午看到的画面,最要命的是,辗转反侧间,自己的胡思乱想愈来愈多,平白给画面添了很多细节,比如,原本自己看不到的,陆鲜衣的脸。 眼睛越来越明亮的他,神色越来越认真的他…… 校服上应该还有特有的清香…… ……真是要了老命。 探出手往床头柜抽屉一摸,摸出手机打开浏览器,陈釉盯着搜索栏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怎么跟喜欢的人告白”……不太行。 “怎么跟你喜欢的却不喜欢你的人告白”……算了。 “喜欢的人谈恋爱了你还有可能吗”……什么玩意儿?? 退出浏览器,陈釉木木地盯着白墙,想起唐祁白天嘲讽她的话,不得不承认他说得真的是有道理。一边唯唯诺诺一边又骄傲自持,明明有着亲近的关系却又总忍不住贬低自己,在别人看来明明白白,当事人面前却从不显山露水,最后徒留自己郁结在心,谁也怪不着,全怪自己“懦弱”。 本想发条说说或者到空间留言板写点什么自抒一下悲伤,打开q/q“滴滴滴”就收到男男晚上11点多发来的消息。 一张截图,备注是江心亭的人发了条说说: “这一次我想要永远(≧≦)。” 男男发完图后连发好几条消息,大致意思就是太肉麻太恶心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怎么会有这么幼稚一女的。 陈釉心里却很羡慕,大概也是疯了才会这么想,就算肉麻,也是别人的权利,自己只有嫉妒的权利。 一嫉妒就嫉妒了好几年。 初中时陆鲜衣就很受女孩子喜欢,至少长相上是这样的。有一天体育课陈釉跟同桌正坐在单杠上分彩虹糖,同桌一边把紫色的挑出来往自己手掌心装一边八卦兮兮地问:“诶?你是不是跟那个七班陆鲜衣关系很好啊?” 陈釉也喜欢吃紫色的,偷溜地在袋子里抢了几个,漫不经心回答:“对呀我俩是最好的朋友!” 同桌沉思一下,歪了歪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他长得挺帅的!” “切……你是没看过他幼儿园流鼻涕那样,”莫名其妙不喜欢听同桌夸他,陈釉没好气地接话,“看了你就不会觉得他帅了。” “哎哟谁小时候还不会流鼻涕呀!”同桌把糖往嘴里一粒一粒地丢。 陈釉撅了撅嘴,斜眼瞟着她:“干嘛突然问他啊?你跟他又不熟……” 同桌晃了晃腿:“我昨儿个,听他们聊四班有个女生,好像一直都特喜欢他……q/q个性签名全是他的名字,就每隔一段时 分卷阅读2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间都改一次,但是内容依然是他的名字……而且那男的学习特好吧?那女的就以他为目标,也很努力。” 脑子里一道闪电,陈釉有了危机感,赶紧问:“那她怎么不告白?我都没听说过有她这个人?” “呃……好像告白过?q/q都申请好友好几回了,”同桌说,“不过一直没回应呢,你那朋友也不通过申请。” 这下有点点儿放心了,陈釉笑着说:“他一般不加不认识的人。” “真假?”同桌不信,“你把他q/q号给我,我加他肯定行!” 陈釉差点被糖呛到,翻着白眼:“那不可能的!你不会成功的,我太了解他了!” 从单杠下滑下来,同桌还跟在后面追:“给我呗给我呗,我试试啊,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好有道理,但是陈釉不听,她性格贼犟,有些事情她一旦认定了就不轻易改变想法,钻进了牛角尖。有女孩子想接触陆鲜衣也许能聊得来呢?不试怎么知道不行?不,就是不行。 早点跟他表明心意也许还能有机会呢?不试怎么知道不行?不,太不行了。 气恼地脑袋向后往枕头上一砸,如果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不愿看到的画面,那就睁着眼睛吧,等眼睛酸了也就自然睡着了,然而这不过就是抽刀断水,陈釉睁着眼睛想的更多,还想到背不下来的化学公式、解不出来的物理最后一道题、搞不懂的生物遗传定律…… 还有,姐姐陈瓷。 陈瓷年长她四岁,第一次高考成绩不满意,复读了一年,按理说今年应该大一,但她现在在城郊的市第四人民医院住着。 市第四人民医院,又是市精神卫生中心。 陈釉不止一次在这样难眠的夜晚思考她优秀卓越的姐姐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天。姐姐和她性格很像,对于想要的东西总是很执拗;姐姐和她的思维方式也很像,文科总是好过理科;但姐姐和她最大的不同就是,比她努力刻苦一百倍,成绩也强一百倍,对于攻克理科的信心也坚定一百倍。 她依然记得姐姐高二分科那天,把分科表坚定地拍在书桌上,一笔一画郑重地在分科理由那栏写下“誓不学文”四个字。 那样鲜活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一个人,在经历了两次挫败之后,变成了今天这样,表面上看起来正常无异还笑着让你别担心,私底下可能每分每秒都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陈釉很怕,或者说,她很急。她什么都比姐姐差,会不会有一天和姐姐一样,甚至比姐姐的现在更绝望。 她又不愿意跟爸妈说,因为爸妈会像当年安慰姐姐一样安慰她,末了还会补一句:“不管怎样还是要争取到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轮到她……又是什么呢? 窗帘挡不住窗外墨一样的夜色,渐渐侵入吞噬了屋里的灯光,陈釉手臂搭在额头上,眼皮沉沉,在千万种思绪中视线框缓缓缩小,慢慢睡去。 明天也许还会有更多焦虑,但现在也只好统统遗忘。 遗忘的后果……睡过了。 陈釉在门口急地鞋带也不解两脚就蛮塞鞋,双手还忙着捋着满头杂乱的碎发扎头发,气急败坏地喊:“爷你也不叫我!!!” 陈爷爷手里端着碗,站在孙女忙碌的身影后面就盼着她吃一口粥再走:“哎哟爷爷起来就急着煮粥了,还想着让你再睡一会儿……唉……都怪爷爷!” 这厢正猛拍大腿给孙女谢罪,那头哪顾得着看:“不说了不说了我要走了!” “哎哎哎小宝你先吃点再走!不吃饿着肚子哪成啊!” “来不及了!不吃了!” “那你把这碗端着!端着路上喝!” “???”陈釉本来想合上门,想了想还是把缝拉大点耐心地说,“爷爷!我去学校能买到吃的!以后爸妈不在家您也不用给我做早饭,叫我起床就行了……这粥您自己喝吧,我走啦!” “砰!”门重重地合上了,陈爷爷看了看碗里混着五颜六色各种谷物的粥,撇了撇嘴,“呸呸呸!外面的东西,哪有家里做的干净有营养?!这丫头!” “哼!” 下了出租陈釉撒腿就跑,手表上显示离早读上课还有一分钟,此刻简直就是生死时速。 跑得都犯恶心了,发现身边多了个比她高大半截的唐祁,用快走的速度都能和她齐平。 “……你也迟到了啊?”陈釉报复性地反问。 “嗯?”唐祁慢条斯理地对她笑了一下,“那可不一定吧?” 然后拔起大长腿就跑了,用瞬间就甩开自己五百里的速度,陈釉一边咬着牙一边连连骂道:“cao你妈cao你妈!” 上课铃响的时候陈釉刚开始爬楼梯,于是干脆自暴自弃地不跑了,慢慢走了上去。忐忑地走到班门口发现老吴正好在班上,敦促几个值日生把走廊上再扫干净点。 悄悄往后排一看,嚯,唐同学果然已经安然无恙地坐在座位上读书了。陈釉 分卷阅读2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闭了闭眼,走过去向老吴请罪。 老吴今早心情应该不大好,也不知是不是昨晚麻将输得太惨,一张脸黑得方圆几十米都低着气压:“运动会这几天还没休息好啊?” 陈釉哆哆嗦嗦:“老师,对不起……” “那个拖把那么脏也不洗洗?”老吴指挥着路过的值日生,转头对陈釉说,“早读课站一堂课吧。” 深呼一口气,陈釉点点头背着包走到走廊上站着,乖乖从包里拿出英语书开始读。 在班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找了几个茬儿,值日生把地弄得很干净了,老吴才满意地离开教室回办公室去了。 陈釉才敢把握着书的手低下来放松放松。 陆鲜衣从后门走到她面前,对她叹了口气,然后伸手:“书包给我,我给你拿到座位上去。” “呜呜呜感动中国,”陈釉鼻子真酸了,忙不溜把书包下下来递给他,“有点沉。” “cao!你挖化石去了啊?”陆鲜衣拎着书包回教室了,陈釉一个人继续站在原地,偷偷笑得很甜。 正偷着懒呢,旁边又多了一个身影,她还以为是陆鲜衣又回来了,笑着看过去,结果发现是手里抱着英语书的唐祁。 这货就一本正经地站在她旁边读了起来?? “你干嘛啊?”陈釉忍不住问。 唐祁微微抖着腿:“罚站啊……我其实也迟到了,就是比班主任早一步到,侥幸而已。” 瞥了陈釉皱紧的眉头,他又补充:“真的!” “……”陈釉翻翻白眼,嘀咕道,“有毛病。” 唐祁慢条斯理地把书翻来翻去,嗤笑一声:“不是……你这人也好玩,就帮你拿个书包你感恩戴德,我陪你罚站呢你说我有病??” 陈釉不想再理,把书凑到脸前,音量也放到很大:“Only 50 years ago, computers were bigger than people. Today, people can carry their laptops with them anywhere they go...” “……What is virtual reality, or VR?……”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吴又回来了,搬了板凳坐她面前盯着她让她读。唐祁哭笑不得,也没跟着读,就继续乱翻页数,心里笑着感叹:“真是好玩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脸地求一波霸王票^_^ 第12章 12 朗读声逐渐过渡到含糊的“嗡嗡嗡”声,下课钢琴曲一响,那些强撑着一点一点的头也都终于倒伏进桌上的书堆里。 陈釉松了松脖子,从前门进教室,唐祁从后门逆着去食堂吃早饭的人群回到了座位。 前后排都睡死了过去,唯独林晗埋着头在奋笔疾书,陈釉瞥了一眼,草稿纸上一行一行的式子都快写满了,小声问:“是卷子上最后一道双曲线的题吗?” 林晗写字喜欢歪着头,经常拿马尾对着她,抬头幅度稍大一点辫子就会一甩,但今天似乎没什么劲头,懒洋洋的样子:“嗯……运算量太大了,离心率是个很奇怪的值……估计我算错了。” 陈釉喝着水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卷子,翻到那题:“你算的是多少?” 林晗却突然把头又转回去:“不确定!我再算算吧……” 估计这得算个十几分钟吧,陈釉挑眉收起卷子准备趴着先睡会儿,刚把挡光线的书摊好盖在眼前要睡,又被林晗的手指戳醒了美妙的回笼梦。 “陈釉,你算的是这个值吗?如果是这个值就是对的,我总是算不出来,太奇怪了。”林晗凑到她耳边问道。 努力地睁眼看过去,林晗举着一小张方块便利贴,上面写着“e=√6/2”,陈釉还趴在胳膊里对她点了点头:“是这个,我也算了挺多遍。” 林晗挫败地哀嚎一声:“气死我了那我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你在哪知道这就是正确答案?”陈釉问她。 “唉,问唐祁的,”林晗气得把笔头捣了几下草稿纸,“他算的基本都是对的啊……” ……懂了。 陈釉笑了笑:“这题好像光算不行,得借助点直角三角形规律,你看看是不是这方面出了点问题……实在不行你就再去问他呗。” “问他他也会觉得太简单没什么好讲的,”林晗下巴搁在桌沿上看着陈釉,“陈釉啊,你有没有觉得……唉,算了……” “嗯?觉得什么?”陈釉睁大眼睛追问。 “没事没事,我再算算,你睡觉吧。”林晗摆摆手。 好吧,那就继续补觉了。即便心里觉得好奇和古怪,陈釉也还是觉得睡觉要紧,抵抗着胃里空空的饥饿感,争分夺秒地趴回去盖上了书。 往年班级篮球联赛都在九月 分卷阅读2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中旬举行,今年因为篮球场翻修就没能如期举行甚至传出取消的可能,日夜翘首企盼联赛的学生们等也等不到通知,都怨声载道,校领导也只好决定照常举行。 联赛的规则简单粗暴,比赛时间在傍晚下课后到晚自习上课前的这段时间。每个年级20个班,两两随机匹配进行初赛对打,然后20进10,10个班之间再两两随机对决,最终高一胜出的5个班和高二胜出的对决,选出分数最高的三个班作为前三名。 至于忙得抬不起头的高三嘛,自然就不参与了。 但有一个人例外,就是卓耳。卓耳小时候在奶奶家基本没什么娱乐活动,玩伴也大多是男孩子,于是日常就抱着篮球跟他们跑遍城里的篮球场。 常年这么练着,篮球技术根本不输男生,至少在这个学生普遍学习能力强过运动天赋的学校是这样的。卓耳在低年级学生里的名声多半也是这么来的——打篮球贼好的那个很帅的高个儿女生。 所以即便今年不参赛了,体育教研部也会请她客串一下联赛的裁判。 此刻穿着连帽防风衣和短裤,扎着半丸子头,正在每小块场地间摆放记分板的就是她。要不怎么说风云人物就是不一般呢,比赛压根儿没开始,场上还空落落的,单单就她做这么几个简单动作,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看几眼。 “你瞧,那俩女生都快进食堂了,还回头看她呢,”李胜男恨恨地说,刚和陈釉在食堂买好卷饼,两人准备在篮球场旁边边吃边等比赛开始,哪知就看到这幅场景,“有什么好看的!看了也不是你的!” 陈釉笑死:“眼睛长别人身上你还能管着别人不看?” 李胜男跺了跺脚:“我不喜欢啊!我还不能说?一会儿那些女的都来看姓陆的打篮球你就能体会我的心情了!” 傍晚有点习习微风,吹在卓耳及肩的发梢,直直的身板利落精神,是挺赏心悦目的。 陈釉口是心非:“我……才不会的。” “你放屁!”李胜男眼珠一翻,毫不留情。 今天小组赛有八场,高一高二各四场,高二二班和高二九班是其中一场。 二班和九班相比,综合实力要逊色一点,九班有不少运动细胞强的选手,二班也就陆鲜衣、唐祁、尔康他们强点,其他的队员都是生拉硬凑的。 就两班这么站到一起,都能明显看出优劣。九班清一色高壮的男生;二班参差不齐,还有两个戴着眼镜、浑身上下一点肌肉都找不着的队员。 尔康也叫苦连连,当初组队人员实在是不够,他干脆站讲台上一喊:“只要打过篮球的,懂规则的就行!!” 然后他俩举了手,得,那就拉进来呗。 九班前锋陈航跟同为前锋的陆鲜衣经常约球,是老相识,他脱了外套抽出一根香烟递给陆鲜衣:“老陆啊,没想到是我俩遇上了。” 穿灰色t恤的陆鲜衣笑着婉拒:“在学校我就不抽了……” “哈哈,行,”陈航揽过他的肩,往二班那边瞄了瞄,笑声打趣,“你们二班这都啥歪瓜裂枣啊,该不会一个队都靠你了吧?” 陆鲜衣一拳打到他背上:“你别高兴太早啊!这还真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九班那边队员聚在一起似乎在商议,喊陈航过去,陈航答应了一声,拍拍陆鲜衣肩膀:“你的实力我还是相信的,那就希望你一会能carry全场了哈!走了,赛场见!” 二班的队员也集齐了,围到陆鲜衣身边。因为这也不是什么特别正式的比赛,所以队员的身份犯不着划分那么清楚,战术决策也就很简单:三个特别会打的主进攻,其他的专职防守,进球是王道,不犯规就行。 尔康吩咐完就表情诚恳地说:“大家都拼一把!拜托了!咱们高一没进决赛,这次一定要进决赛!” 偏胖的一点的眼睛仔叫王强,听完这话依然没信心地问:“那什么,我再确认一下,咱班篮板是那边那个对吧?” “……”全体汗颜,尔康讪笑,“啊对!你真棒!反正你就记得把球传给我们就行,加油!你行的!” 一群人按按王强的肩膀,给他打气,也算是给自己打打气。 周围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除了两班加油的学生和来看比赛的观众,也有很多慕着陆鲜衣的名来看他的女生。 陈釉这□□会到李胜男的心情了,她后边就站着两个高一的女孩在叽叽喳喳:“哪个是陆鲜衣啊?” “就那个就那个!灰色衣服的!” “卧槽!好帅!” 但陈釉憋着不说,跟着同学们一起给二班呐喊加油。场上球赛是明站,场下加油就是暗战,九班带头先喊的“二班减油”,二班当然不服输,一声盖过一声地喊“九班减油”。 裁判哨响,比赛开始。 开局二班走势还挺好,陆鲜衣和尔康的运球速度快,风一样配合地穿过球场,唐祁攻势强劲、投篮准,第一球就是他进的。 士气大振,二班学生兴奋得一起蹦了起来。 分卷阅读2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比分板翻到6:4之后,二班就开始走下坡路,传球总是被九班截胡,而王强他们也根本守不住,被连进两个三分,比分一下子被拉成10:6。 九班这把得意得不行,连着大喊:“九班必胜九班必胜!二班必输!” 尔康着急,只好帮着防守。王强心里内疚,极其想弥补,接到球不要命地嗖嗖往前冲,眼见篮板就在前方,也不管身边甲乙丙丁,卯足了劲儿就跳起来往里投。 “进了!进了!”王强看到球进了框,激动地上蹦下跳大喊。 九班同学率先爆发出大笑,二班这边纷纷扶额,尔康他们气得爆粗,王强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一九班的队员笑得直不起腰:“哥们儿,谢谢你帮我们进球哈!” “……cao!我真认错了?”一直担心的事应了验,王强哭都来不及。 第一节比赛紧张激烈,你追我赶,结果还是九班18:13暂时领先。 休息的时候尔康紧急调整战略,摇晃着王强叮嘱了他十遍“咱们篮板在那边在那边!” 液泡站在陈釉旁边喝着AD钙奶,看到陆鲜衣正在擦汗,递了瓶水给陈釉,下巴冲陆鲜衣方向指了指,示意她去送水。 陈釉觉得人太多了,有些不好意思:“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液泡假装害羞,推了陈釉一把:“讨厌!我去不太好吧?我跟他,本来就有些小绯闻了……” “……”陈釉无语地接过水,刚准备送去,就看到江心亭拿着水小步跑到陆鲜衣旁边,又是给他递水又是拿面巾纸给他擦汗。 陈釉转过头把水还给了液泡,液泡也心领,叹了口气:“唉,你说你啊,就是不争气。” “别说了!打住!”陈釉对他做了个暂停手势,勉强地笑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节比赛开始,上一节失意,二班的好胜心都被激了起来,每个人状态都接近满分,陆鲜衣和唐祁的速度几乎压制了九班的人,王强他们也很乖,在尔康的帮助下防守得很牢固。 第二节结束时,二班拿下19分,半场32:30还反超了2分,小胜一把,二班都欢呼,九班齐齐冲着这边“切”了几声。 第三节两边互不相让。九班攻势凶狠了好几倍,但凡二班稍稍领先,立马追上比分。 接到球的唐祁眼疾手快,躲过了对面球员的伸手抢断,把球横传给底角的陆鲜衣,陆鲜衣站在三分线外接到球就要出手,所有人都吊着一口气,这时陈航顶冲过来,把球抢了下来。 两边又开始争抢,陆鲜衣也紧逼着陈航抢回球,陈航凑近一贴,陆鲜衣身子一歪膝盖往地上一跪,球就被陈航掠走,几步穿杨投进了篮。 记分板给九班又加了一分,二班这边都十分不服,大喊犯规,陈釉也急得要命,几个人跑到裁判面前理论。 比赛中止,裁判无奈地说:“孩子们,这是打篮球,有个磕磕碰碰也很正常,不是什么都算犯规的。” 二班当然不肯罢休:“陆鲜衣都那样了!跪地上了!我们都觉得陈航是故意撞他的!” “我还看到他拿腿踢陆鲜衣了呢!” 九班的人也站过来:“哎哎哎,打不过就别不服气啊!我们航哥不存在犯规的!” “什么打不过啊!结果还没出来呢!” 陈釉还算冷静,跟裁判好言好语:“老师,我们都亲眼看到九班陈航动作不太干净,我觉得您应该也看到了。” 裁判犯难:“唉,条件简陋没有回放,不能光凭嘴上说说就这么判啊。” “那也不能光凭嘴上说说就不判啊!”陈釉生气。 裁判只好低声说:“咱们这个联赛也就是比着玩玩,比赛第二友谊才是第一,能尽量不罚我们就不罚,结果不是没出来吗?你们就见谅见谅,好吗?” 那怎么可能,二班这下都炸了,球员们闻声走了过来,陆鲜衣倒没怎么生气,对同学解释:“我跟陈航关系挺好的,他肯定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没怎么样,算了吧,还要继续比呢。” 陈航捏着拳碰了碰陆鲜衣的胸,标准友好地对着他微笑:“老陆对不起啊,我真是无心的,回头请你吃饭。” 当事人这都和解着呢,旁人怎么不服也不好再说,散开回到两旁,比赛继续进行,这个岔打得尽管突兀尴尬,但是接下来的比赛二班没有受到太大影响,陆鲜衣尤为努力,连进三球,最后二班48:45险胜九班。 “呼!”二班同学都擦了擦额头的汗,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尔康最是自豪,这场比赛让他离带着全班进决赛又近了一步,热情地拉着几个队友张罗把陆鲜衣抬起来庆祝。 同学们也都跑过来喝彩,陆鲜衣落地之后看到人群里的陈釉眼角还红红的,惊讶地笑问:“你怎么还哭了啊?哭什么啊?” 陈釉偏了偏头:“我班级荣誉感强!不行吗?” 陆鲜衣安慰:“行行行,你看我们不还是赢了吗?” ……蠢直男,陈釉撇嘴。唐祁 分卷阅读2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从身后搭上陆鲜衣的肩,慢声说:“要是我被撞,她估计就不会哭,搞不好还会笑昏过去。” “啊?”陆鲜衣转头看他,“不可能吧?” 唐祁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挑了挑眉,笑着问他:“兄弟,你为什么这么蠢?” 篮球场上的人群仍然喧闹,旁边没结束的赛场传出篮球弹地的声音和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陆鲜衣倒是觉得此刻这里的气氛有点微妙得奇怪,他看着陈釉迎向自己的盈盈目光,又用余光打量唐祁脸侧笑起的嘴角,始终摸不着头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撒泼求霸王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票多我加更啊啊啊啊啊啊!! 第13章 13 晚上第一节课突袭了一场数学考试,大家伙原本沉浸在比赛的余韵中躁动得不行,老吴拎着一垛卷子码在讲台时都十分猝不及防,以至于卷子怎么做完的都有些懵。 陈釉感觉还算良好,双曲线这部分她一直老老实实地总结学习老吴上课教的方法,课后又战战兢兢地做题练习,交卷那一刻竟是鲜少有过的扎实安心。 站在走廊上透气,身后是下课来来往往穿行打闹的人群,陈釉陷进迷茫的思绪。 认真学习后的进步使她心里获得了巨大充实感,也许在那个人那里自己的心意会永远变成一个秘密封存下去,那不如先不去考虑那么多,先把自己变成足够优秀的人,不用在他和他女朋友面前感到自卑的人。 若是有朝一日,能优秀到联考和他同在一个考场,那也很好啊。 现在是说服了自己,傍晚在篮球场居然差点冲动地向他表明心意。实在是他那种啥都不明白的样子恼人,唐祁又一直在旁边说些意味不明的话煽风点火,当时的陈釉确实想着“要不我他妈就现在跟他说了吧”。 还好后来自己劝下了自己,花了好几年都看不明白的人,你能指望他在一天就明白吗? 后门那边聚着一堆男生,一下课陈航就跑来他们班跟陆鲜衣赔罪道歉。几个人围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倒是挺和乐融融的。 陈釉听见陆鲜衣这样回复陈航的道歉:“我太了解你了,我们关系都这么好了,你怎么可能是故意的?我还想跟你道歉,我同学太冲动了,他们对你没有恶意的。” “主要都是班级荣誉感强,你知道吧?我们班特团结!” “那是没看过我俩私下切磋,比今天猛多了!cao!我上回是不是还把你眼镜撞掉了?” ……呵。陈釉手臂叠在防护墙沿撑着下巴,双眼木木地看着高一教学楼每间教室的灯光,看着楼下停车场一排一排的自行车电动车…… “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秋老虎一旦沉睡,早冬的序曲就会忙不迭奏起,这个小城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秋天。中午陆鲜衣懒得回家,在校门口吃了碗牛肉拉面后就去篮球场练了一中午篮球。 回到班上已经快下午两点,陆陆续续地来了几个习惯早到的学生,也还算安静,陆鲜衣就头搭在桌沿上小憩。 “陆鲜衣!门口有人找你!”有人把他推醒。 扰人清梦,最是可恶。不耐烦地抬起头往窗外看,也没发现有什么自己认识的人,陆鲜衣疑惑地站起来走到外面。 走廊上站着一个穿黑色夹克的宽肩中年男子,手上还夹着一根烧到一半的烟,除他之外也确实没别人,陆鲜衣只好满心问号地走过去。 男人吸了口烟,转头看向他:“同学,你是叫陆鲜衣吗?” 点头,陆鲜衣把校服拉链拉了起来。 “王芝是你妈妈吧?”男人掏出手机打开,“你知道她现在的联系方式是什么吗?” 陆鲜衣皱眉:“她不一直就那个号码?” 男人看了眼手机,歪头问:“6630结尾的?” “嗯……” 沉默了一下,男人扯了个非常难看的笑,牙齿上都是烟渍:“你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只是现在我联系不到你妈妈,所以只好来找你帮忙。” 陆鲜衣心想他最近和妈妈的联系明明保持得很正常,迷茫地问:“她电话一般都能打通的……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男人低头弹弹烟灰,笑笑:“那就是她把我拉黑了吧……” “她欠我钱。”男人把烟送到嘴里眯着眼睛补充道。 “?”陆鲜衣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竟不知道回答什么,清了清嗓子,声音喑哑,“欠多少?” “这就不告诉你了,毕竟也是大人的事,你还要安心学习,找你我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她跟你说换了新号码,还麻烦你把它发给我……”男人叹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塞给他,烟屁股随手一扔,就走了。 黑色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陆鲜衣依然神色恍惚地回想刚刚那段对话,他确实时常觉得妈妈有些事情瞒着他,但尝试询问时又会被她敷衍搪塞过去。大人总认为孩 分卷阅读2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子什么都不会知道,其实出现事的时候孩子的直觉往往是最强烈准确的,越是瞒,越是瞒不住。 冲到教室里掏出手机开机,打过去的回应已经是无法接通的忙音。恐惧感顺着话筒里机械的女声流进骨髓里,陆鲜衣慌里慌张挂断、点进短信界面打字:“妈,看到给我回个电话。” 没有回复的短信起不了太大的安抚作用,他心里愈加惴惴不安,这事又能和谁说呢?他自然不想找江心亭,也只能跟陈釉说了。可是这几天陈釉都很奇怪,甭管有意无意,莫名其妙地总是避着他。 但是没有主意地坐在这里的确令他六神无主,一会偷偷在抽屉里摆弄手机看有没有来信,一会抬头呆望着越来越多的进进出出教室的人群。 罢了!咬咬牙站起来走到前排陈釉的座位,假装与平常无异地反叩两下她的桌子:“陈釉!” 陈釉正低头认真做物理题,这声音她用膝盖听也听得出来是谁,所以继续埋着头做出一副专心致志废寝忘食以致两耳闻不到窗外事的姿态来。 偏偏陆鲜衣不识趣,一边手指头点着桌子一边在她脑袋上幽幽地说:“这题太简单了你别做了一会我教你做。” 我日……有那么一秒真希望手里的笔是一把刀,直直架到他脖子上威胁他和自己继续保持着前几天的距离,陈釉强忍着愤怒闷声回道:“干嘛?” 有了回应,陆鲜衣笑了,低头语速很急地说:“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要说。” 话音一落陈釉就反射性地放下了笔,幸好体内有个极像男男的小人及时踹了踹她的交感神经:“去个屁!不许去!” 陈釉复又捉起笔,咽了咽口水,语气冷淡:“……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一把把她正在做的习题集合起来,陆鲜衣这回真急了:“我靠!这里能说我还让你出去?你发什么神经呢?真是急事啊!” 林晗在旁边吓得苹果都滚地上了,看了看手表,离上课也就两分钟了,这两人估计也打不起来了。 往椅背上一靠,陈釉冷着眼决定和他杠上了,凭什么他要求她“呼之欲来挥之则去”呢? 上课铃快响了,所有人都乖乖坐在座位上,所以他们这块儿显得尤为突兀,吸引了全教室的目光。陆鲜衣急得无奈,低头耐着性子对她说:“我妈好像出事了,我也只能跟你说……我真不知道哪里惹你了??” 陈釉装酷的架子顷刻崩塌,可惜还没来得及追问,陆鲜衣就跑回去了,上课铃也随后响起。 接下来上课又怎么会有心思,陈釉满脑子都是他刚才那双气得发红的眼睛。向来最怕平日里笑嘻嘻的他生气动真格的样子,更何况这回还是对着自己。 从本子上一点一点撕下一张纸,陈釉写完就叠得严严实实转身让后排传给陆鲜衣。 “我们说过,钠与含有羧基的有机物反应可以生成羧酸钠,那么……”化学老师说得兴致盎然,台下同学听得也都很认真,纸条传了好久才传到倒数第二排的陆鲜衣手上。 “阿姨出什么事了?和我说说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行字使他分外安心,假如刚刚他是只不知道往哪去的蚂蚁,现在他就突然有了陪伴。 用力写下“放学说吧,明天有事吗?陪我去趟她家找她”,陆鲜衣把纸叠好让前面同学传过去,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尽管手机上,依然没有回信。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状态不太好,晚上应该会修改和加更。 第14章 14 王芝的家在市医院旁边的一个老式小区,楼房一码都是六层,外墙米白色的漆在风雨霜雪的侵刮下已显斑驳。 站在楼下往上看,陈釉陆鲜衣都有些感慨,尤其是陈釉,算起来大约有四五年没来这里了。小时候常常和陆鲜衣瞒着他爸来这里,他妈妈住的这栋在小区西面一角,紧靠的一道墙外就是一排废弃的仓库和荒寂的山坡树林,是个探险的好去处,所以成了他俩的秘密基地。 墙外的小道通往医院后门,以前城管管得松,小道上全是卖小吃的推车,5块钱一大碗鸡蛋火腿肠炒面,酱油总是裹满了面条;6块钱就能买一份麻辣烫吃到撑,大锅锅盖掀开热气蒙了眼,老板记忆力惊人,总能分清哪个煮菜篓归哪个客人;2块钱打一杯八宝粥,酒酿黑米银耳红豆随你加…… 城建之后,推土机把仓库提成一堆堆砖土、把山坡夷为平地,城管隔三差五地驱赶,把小推车一辆一辆赶出了这里。 陈釉慢慢的也就再没来过这里,不过不来这里的根本原因还另有其他。 五年前的一个寻常盛夏,陆鲜衣约陈釉到秘密基地“捉鬼”。大白天的哪来的鬼?陆鲜衣偏偏能说得神叨叨的,唬她医院太平间有些贪玩的小鬼就是喜欢从后门溜出来来这里玩。 “光躺在里面多无聊啊,他们也喜欢跟我们一样来这儿玩!”陆鲜衣跳了两根结实的木棍,短一点儿的递给了陈釉。 分卷阅读2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陈釉被唬住了,把木棍紧抱在怀里:“可是我爷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唉,你爷爷那是安慰你!因为你害怕所以他就骗你说没有,”陆鲜衣走在前面,木棍在空气中挥来挥去,“世界上不仅有鬼,还有很多!” 陈釉忙迈着碎步紧跟到他身侧:“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挥着木棒的手突然停住,陆鲜衣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她,眼光炬炬,神色严肃,声音低沉:“我看过。” 陈釉下意识又向他靠近了一点:“在……在哪?” 移动着目光望向女孩的右肩侧,男孩表演力十足地睁大双眼,凝重地一字一字说:“在……你……肩……膀……上……” 不怪陈釉胆子太小,实在是这里的氛围过于契合,破败的仓库除了他俩一个人都没有,四周都是灰蒙蒙的色调,天色又阴沉沉的,乌云积在天空上,雨要下不下的样子。 陈釉哭叫着凑上去拽他的胳膊,生怕下一秒自己落单了,身后就会有双鬼手把她拽走。 陆鲜衣使劲儿掐自己大腿才憋住了狂笑,依然坚定地演下去:“别怕,有我在,咱们来这不就是捉鬼的嘛!” 行,那就……捉……吧?陈釉两腿抖得跟筛糠似的,苦着脸紧贴着陆鲜衣往前走,越是随他四处张望越是心里发慌,行至一棵树根粗壮、盘踞在路旁的广玉兰树时,陈釉喊了停。 “嗯?有情况?”陆鲜衣兴奋地问。 陈釉摇头:“不,我突然想到,我们得留个记号,万一鬼给我们施了法术,我们迷路了咋办?” 陆鲜衣配合地歪头一想,然后重重点头:“嗯!你真聪明!那在哪留记号?” “就那棵树吧,”陈釉伸手指了过去,蹲到地上捡了块边缘尖锐锋利的碎石,“我去树干上刻个记号!” “好!你去吧!”陆鲜衣停在原地鼓励。 陈釉往前走了两步又失落不安地回头:“一……一起吧。” 陆鲜衣在心里爆发出了无数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郑重其事,他一副英勇赴死的样子:“好!一起!” 两人朝树走去,这树树叶肥厚茂盛,绿得好像要滴下来,树干粗到两个成年人合抱都未必抱得过来,陈釉往树干前一蹲,开始认真刻字,在大树的对比下跟个小兔子似的。 好奇她刻的啥,陆鲜衣凑过去看,眼见她认真仔细,像对待一件工艺品,每刻完一个字还把木屑都吹干净。 就是这刻的内容嘛……也太不要脸了 ——大哥陈釉(换行)小弟陆鲜衣??? “有你这么胆小的大哥吗?!”陆鲜衣叫唤。 陈釉嘿嘿一笑:“那不管,小弟就是要保护大哥的,所以你得保护我,懂吧?” 懂个锤……刻好字的陈釉心情舒畅了很多,指挥着陆鲜衣继续在前面带路并且保护她,她牵着前面这人的衣角,寸步不离。 两个人来到一个库房的第二层,这个第二层是层很矮的平台,离地面也就一米左右,第一层太无聊了所以陆鲜衣提议上来看看,却没想在平台上转了又转也还是空空如也。 没劲,那就回第一层吧,陆鲜衣走到平台边缘发现它离地面不高,这下兴致就来了,直接跳啊还要楼梯干啥! 他对着身后拽他衣角的陈釉说:“我们跳下去吧!” 莽撞少年做事只瞻前不顾后,说完话还没等后面的女孩给反映自己就往下一跳,毫无准备的女孩被他衣角连带着往下一跌,面朝下径直摔在了地上。 痛,真的超痛!陈釉现在回忆那一刻还会情不自禁地捂鼻子,当时她大脑空白地抬起脸,感觉鼻子下面一股热流,手一探,竟是满手的血。感官接收到了鼻子和膝盖的剧痛信息,陈釉忍不住地大哭起来。 陆鲜衣也慌了,女孩脸上手上都是鲜红的血,哭声就像刀一样剜在他心上。“都是我害的”,颅内持续回响着这句话,他极度内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扶起陈釉。 “对……对不起!”他低头难过地说,所有口袋都摸遍了也没找到一张纸可以帮她擦血。 陈釉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更恐怖的是鼻血还在往外流,她一抽一抽地抬头说:“陆鲜衣……有鬼推我……呜呜呜呜呜呜鬼把我推下来了呜呜呜呜呜痛死了!我们回家吧!” 陆鲜衣既心疼又好笑,忙安慰道:“好好好,我们赶紧回去,回头我来帮你收拾这个鬼!!” 陈釉被他搀扶着站起来,一跛一跛地走:“那……那不行,鬼……也会推你……你的。” “没事儿,我不怕!”陆鲜衣一边扶着她走,一边伸手摊在她鼻子下面想帮她接血。 陈釉怕弄脏他的手,扭开头:“你别……别接!接了还是会流血……没有用……” 或许男孩只是想弥补自己心里深深的愧疚吧,脏不脏什么的,也就来不及想了,执意要帮她用手把脸上的眼泪和血抹干净……虽然越抹越花。 回家后,看到陈釉惨相的陆仲华把 分卷阅读2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儿子一顿教训,恐吓他要是再带着陈釉乱跑就把他腿给打断。垂头坐在沙发上的陆鲜衣听着爸爸暴怒的骂声,心里也想着,再也不带陈釉去那个地方了。 哪曾想,五年之后还是来了这里,即使这里已经面目全非,不复当年模样。 陈釉跟着陆鲜衣爬楼梯爬到五楼,门上的对联画的还是去年的生肖,陆鲜衣开始还能温柔地按几下门铃耐心等待,等着等着门里也没动静,他便开始急了,改用手猛拍着门,冲着门里喊。 狂轰乱炸没把他妈妈喊出来,倒是把不堪其扰的对门邻居弄了出来,老大妈开着门缝探出头来抱怨:“那屋又不住人了,你们找谁啊?!” 陈釉奇怪:“不住人了?” “是啊!几个月前就搬走没在这住了呀!” 陆鲜衣着急地追问:“您确定吗?屋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她不在这住了吗?” 老大妈点头:“我知道,王医生嘛!确实搬走了,不在这住了!你们别敲了,没人的!” 防盗门随后重重关上了,陆鲜衣感觉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被巨石砸碎了,他转头看向陈釉,眼神似乎在求助:我该怎么办? 电话也打了,信息也发了,都没个影儿……问外公外婆他们也都不知情,那就干脆来住的地方找她吧,得到的结果比任何一个都让他震惊,她居然瞒着他搬走了,一瞒就瞒了好几个月! 陈釉安慰地拽了拽他的衣角:“我有个办法,但不知道有没有用……你要不要尝试联系一下阿姨的那些牌友,或许他们会知道点消息。” 陆鲜衣捏紧了拳头,哑着嗓子说:“好。” 两人慢慢下楼,陈釉牵着他衣角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她轻声问:“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在那棵树的树干上刻下的记号?” 陆鲜衣跟在她后面,点头说:“嗯……你是大哥,我是小弟。” 两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一起一伏,渐渐重叠。 “那……”陈釉走下一级台阶停住,转过身子抬头望着站在几层台阶上的单薄少年,“你现在承认了不?我是大哥,你是小弟!” 仿佛一下子回到五年前的那天,陆鲜衣至今都在后悔当时怎么没有像陈釉这样回头看一下,他笑了笑,答应着:“嗯,大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釉得逞地大笑,转过头继续往下走,一边走一边哄孩子似的说,“小弟别怕,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定不会有事的。 第15章 15 一百多平米的平房里挤满了麻将桌,机器洗牌的轰鸣声中,打牌的看牌的全都被烟气包围萦绕。 陆鲜衣凭着记忆找到这里,小时候好不容易能见一次妈妈,都要先在这里等她打尽兴了才能离开去享受团聚时光。沿着这里脏污的墙追溯,想起来的都是恶心的记忆,不间断的二手烟、砸来砸去的麻将声、赢了钱就洋洋得意的大人嘴脸,和即使他哭闹到干呕也舍不得离开桌子的妈妈。 来一次这里,仿佛就提醒一遍自己,他有一个妈妈,悲伤欢喜都随麻将输赢而定,对他生气是因为输了钱,若是对他展颜,那就是说明她赢了不少。 陆鲜衣心里也没底,望着一屋子的陌生面孔,他努力地将这些脸与记忆中的脸匹配。 终于在一间小房间靠里边的桌子旁看到一张似乎能在记忆里找到的脸,陆鲜衣握了握拳走过去:“请问,您是顾阿姨吗?” 之所以印象深一点,是因为这个阿姨在妈妈的牌友里还算是懂得收放自如的,“你也要多陪陪你儿子”,陆鲜衣记得以前她经常这样劝他妈妈。 “红中!”留着波浪卷、涂着枚色口红的女人转过头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他,倏尔张大嘴巴惊叹:“王姐的儿子是不是?!哎哟我的天!都长这么高了!” “谁儿子?”同桌的人一边观望着牌局一边漫不经心地搭腔。 顾阿姨提醒:“王姐啊!王芝!她儿子!” 陆鲜衣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这个名字一出来满桌的人表情都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他犹豫地开口:“是这样的……阿姨,我想问一下,您有我妈……她最近的消息吗?” “啊?”顾阿姨应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愣神之间差点错过吃牌,“哎哎哎!等会儿……” “你妈妈啊,她很久都不来这个场子打了诶……”顾阿姨转头对他微笑着说。 “哎!我记得,王芝年初就跟人去赌场赌钱了,好像一开始还赢了不少呢!好几百万?后来尝到甜头了,把房也给卖了,还借了几个朋友好几十万,全投进去了……”坐在对面的男人开始滔滔不绝。 顾阿姨急忙向他摆手摇头:“当着孩子面!说啥呢?!” 陆鲜衣心下寒凉,深吸一口气说:“阿姨,没事,我也不是小孩了,麻烦您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吧。” 顾阿姨为难地抿抿嘴:“唉……真的是造孽……一开始我们都劝她,有好工作、好儿子,别碰那东 分卷阅读2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西,硬是要碰!那要是碰了,赢了那么多就够了,别再贪了收手吧!她就是不听……后来赌场被查封了,钱也都赔进去了……唉……” “什么样的麻将要投那么多钱啊?”陆鲜衣颤抖着声音问。 对面那男人嗤了一声:“什么麻将啊!赌博!就是一注都几十万几百万那种!” 瞪了男人一眼让他噤声,顾阿姨转头无措地搭上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孩子,你也别想太多……这些事情本来你也就管不了,你妈妈是成年人了她自己有能力处理的。” 茫然抬起头,睁着胀痛酸涩的双眼,陆鲜衣讷讷地问:“她换新号码了吗?您有她别的号码吗?” 满桌的人面面相觑后都爱莫能助地摇摇头,阿姨失落地说:“唉对不起啊,你妈妈确实是后来……也没联系过我们了。” “好,谢谢您。” 道谢,点头,转身……陆鲜衣恍觉自己成了一个行走的机械,慢慢穿过呛鼻的灰白色烟气,每走一步都是在消化那些他本该知道却是最后知道的讯息,每走一步他都在质疑,这是不是一个梦,他什么时候能从梦中抽离? 出了门左拐,看到坐在石墩上神情忐忑的陈釉,女孩应该和他一样期待着好消息,看到他的瞬间站了起来,两眼都在发光:“怎么样?能联系上了吗?” 陆鲜衣摇头,越过她闷着头往前走。陈釉领悟,径直跟了上去,追着少年寂寥的背影,心口又堵又疼。 “你说她房子卖了现在住哪啊?”他开口,像是在问她,又像自言自语。 “那么多钱,怎么还啊?” “会不会还在赌啊?”顿了一下,又往前走。 “……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呢?”绝望的尾音,轻到听不见。 陈釉扯了扯头发,清醒地想想,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她冲上前拦住陆鲜衣,半鼓励半安慰地说:“把这事告诉你外公外婆还有你爸……大人总比我们更有法子,也许他们能找到阿姨……” 话音落半,陆鲜衣就激动地提高嗓音:“别!别告诉我爸!我不想让他知道……他跟我妈没有关系了,他不会有办法的,我不想让他管这件事……” 陈釉急了,苦口婆心地劝他:“我的意思是,他们的人脉广,经验也比我们多,肯定能通过认识的人打听到我们打听不到的消息……我们还小,可能一时半会真的很难找到……” “小什么啊!”陆鲜衣紧锁眉头回怼她,“为什么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啊?什么事都瞒着我,都觉得我不应该插手,都觉得我力量微薄?!” “陆仲华他算个屁!如果不是他当年出轨赶我妈走,我妈会走到今天?” 垂下眼帘,陈釉细声问他:“阿姨好打麻将,不是和叔叔离婚前就开始了吗?” 不是吗?陈釉记得爷爷不止一次和她提起,自己后悔做媒的这桩婚姻的破裂,其实两个人都难逃其咎。陆仲华自然是错的,出轨本就是是原罪;但王芝的责任也择不干净。 “她哪有那么多手术要做啊,都是唬人的!不忙就骑车带着鲜衣去麻将场,三九天啊,那么大风,也不知道给他戴个帽子,小脸冻得通红,遭罪啊!” “那时候她还没买电动车,就一辆自行车,后座位绑个小椅子,也不咋结实,我看着都害怕……好几回小鲜衣都坐在后面哭,哎哟,就这么要打麻将……” “这人啊,甭管富贵贫穷,对上一代下一代都要负责……你自己造孽,受累的,还是他们啊……” “你先回家吧,”陈釉听见陆鲜衣冷冷地说,“我一个人走。” 陈釉极其恐惧这句话,在过去的几年里她追随着陆鲜衣的脚步,常常偷偷怀疑自己是不是他生命中可有可无甚至偶尔有些多余的陪伴。她喜欢他习惯性地把目光投向她的样子,又痛恨那样的目光,因为里面,只有习惯。 “你的珍珠奶茶,少糖的!”李胜男把温热的杯子递到陈釉手里,坐到旁边的座位吃薯条,“嗯!还是刚炸好的好吃!” 吸了一两口,陈釉心不在焉地把管子戳上戳下:“我晚自习都不想去了……” “多大点儿事!装个病让你爷爷给你请假!”李胜男点子立马就来。 陈釉哀叹:“不行啊……有考试……” “那不正好请假嘛,”李胜男猛拍桌子,复又歪了歪头,“不过啊……你难不成以后都不去学校了,才能躲得过他吗?所以,这终究也不是个办法……” 把奶茶往旁边一推,陈釉一脸生无可恋地趴到桌子上:“都怪我冲动!” “那也不是,你想啊……他爸早晚得知道吧?他妈这事,他还指望瞒着藏着吗?就咱们这小地方,今天一传十明天十传百,他爸总有一天会知道啊!” 陈釉难过:“可我感觉我好心办了坏事!我本来想着能求助他爸找到阿姨的……现在看来叔叔似乎也没什么办法,这事要是他知道了……cao啊!!!” 李胜男手指点点她耷拉的肩膀:“你也说啦!你是好心……懂的人自 分卷阅读3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然不会怪你,就看他……嗯,会不会懂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雷区,就像李胜男平时不太愿意聊什么时候有胆量跟爸妈介绍卓耳的事,就像陈釉鲜少和外人说起她姐姐的事,所以…… “我踩到他雷区了……”有没有能让人一秒隐身的药水,陈釉只想立刻喝光光。 各科老师酷爱在周末结束的晚上折磨每一个余兴未歇的学生,于是今晚的英语物理晚自习都在考试中度过。英语还行,算是陈釉为数不多的强势学科,题目不难,发挥稳定。 轮到物理……那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物理老师盛俊杰外号“小美”,因为《滕王阁序》文下注解“俊杰:美”而得名,秉承高标准严要求的教学宗旨不遗余力地尽心“关照”学子。他上课风格幽默,解题思路毒辣精巧,陈釉也喜欢听他讲课,但是喜欢了,不代表自己就会了。 卷子是盛俊杰自拟的,前半部分一水的力□□动学复习题,刚流着满头大汗解完,后半部分的磁场还在向你招手。 “太他娘变态了!”饶是物理优异的液泡,也不由得擦着汗感叹。 交卷时间到,盛俊杰掐着放学的点催所有人交卷:“交了啊交了啊!这么简单的卷子还磨磨叽叽啊!” “嘶——”此起彼伏的无奈叹气声中,答案千奇百怪的卷子一张张送到讲台上,只剩零星几个同学还埋着头霸着卷子垂死挣扎,陈釉和林晗也是其中之二。 林晗抬头瞄了一眼小美正在看别的地方,赶忙转头悄声问陈釉:“第20题选什么啊?!” 陈釉这边也焦头烂额呢,哪有心思回答,但林晗又不死心,她只好快速扫了一眼说:“D吧,我不确定……”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呢?!交卷了还在搞小动作啊!”小美眼见,冲着这边就喊,满屋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林晗火速低头,陈釉满腹冤屈,无奈地把没写完的卷子交了上去。 ……“如芒在背”,陈釉觉得这个词形容现在的自己最是恰当,背着书包和陆鲜衣穿梭在放学大军里,一路无话。考试考得一塌糊涂、被老师点名批评、不知道怎么面对陆鲜衣,三座大山,压得她无法喘气地前行。 陆仲华早早在车上开了暖气,虽然外面也不是很冷,但坐进来还是让人立刻舒缓起来。陈釉拘谨地缩在后座位,扭着头看窗外,校门口人车混行、水泄不通,陆仲华开着车缓慢艰难地移动。 沉默又沉默,今晚连广播都没有。车开出拥堵区域,开始以正常速度行驶,陆仲华开口打破寂静:“儿子,我下午托人帮忙查了一下,你妈妈最近去C城讨债了,那个赌场的老板在C城,她想去把压在那里的钱拿回来。” 陈釉不敢呼吸,看到陆鲜衣转头望了一眼他爸,然后回头,抿着嘴看她,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果然还是跟他说了。” 陆仲华没有感受到他俩之间涌动的暗流,还在自顾自说:“风头过了她应该会主动联系你,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的任务还是要专心学习……” 没有回音,陆仲华咳了两声提议:“饿吗孩子们?带你们去吃手擀面!” 窒息,还是窒息,陈釉深感自己快在车厢里溺毙,叔叔真的很体贴温暖,换作平常她一定爽快地叫好,但是今天,她希望自己消失。 垂着头,她听见陆鲜衣漠然地说:“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今晚会加更,而且近期会写一下卓耳李胜男的小番外……男主妈妈这个事参照的是我妈的真实经历,写起来还蛮压抑的(笑…… 最近有很多特别好的宝贝来看我的文支持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我一定好好加油,好好完结! 第16章 《结痂》卓耳李胜男番外 李胜男卓耳番外 “就这儿,”卓耳扯低领子用手指着胸骨正中,“在这儿纹。” “好的,就纹一个‘she’吗?没别的要求?”纹身师一边在电脑上画着一边问她。 卓耳低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指着中间的“h”说:“能不能伸出来那一竖和下面的‘n’颜色不一样啊?” “要彩墨吗?彩墨要加钱,”纹身师点头,把上面一竖描成了红色,“你看这样行吗?” 卓耳先在心里算了算带的钱够不够,然后点头:“嗯嗯,就这个!” “好,稍等!”纹身师比了个“ok”的手势,利索地修改完就去打印贴纸了。 店里陈设简单,满墙的各类纹身式样,店主燃着气味淡淡的檀香,纹身针扎在薄薄的皮肤上,对痛不敏感的卓耳觉得像蚂蚁在咬,昏昏沉沉的有点犯起了瞌睡。 思绪飘到一年前,那时卓耳刚上高二,中考凭着马马虎虎的文化课成绩擦着线进了一中,高一还稍微努力一点,到了高二就基本念不进去了。 化学老师照本宣科,乏味至极,卓耳借着上厕所跑到走廊上站着透气。 确认无人的四周安全之后,卓耳迅速点上一根 分卷阅读3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烟,望着蓝天闲云吞云吐雾。 楼下花坛边有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又笑又叫地断了卓耳飘忽的思绪,她皱皱眉低头看了过去。 年级与年级之间总是存在一些明显的界沟,就像这几个女生,从举止行为上,卓耳一看就知道是高一的小屁孩儿。 “你声音小点!别被班主任发现了!” “没事儿!这会儿他应该不在!我跟你们说啊,这爆珠是蓝莓味的,抽起来像吃橡皮糖!” “让我也试试!哈哈哈哈哈哈哈!” “诶?男男你不抽?” “滚滚滚!我不抽!” 卓耳迎声看过去,只见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大眼睛女孩叼着棒棒糖,倔强地站在一群聚众吸烟的同学中,被烟熏得连连咳嗽噢,甚是有趣。 卓耳笑眯眯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李胜男似是觉察到了偷窥的视线,转头看了上来。 两人的目光直直在半空中相遇,一个打趣,一个迷惑,那群小孩儿尝鲜的兴奋笑声还在耳边吵闹,可是这两个人却好像只被彼此吸引,至少卓耳觉得凭她的魅力已经吸引了李胜男。 卓耳露牙对她笑了一下,然后把烟送到嘴里,轻轻抽一口,吞进肺里,又优雅地吐出来。一切动作在她心里都完美至极,堪称撩妹典范,她笑着在渐渐散去的烟雾里观察李胜男的反应。 只见李胜男定睛看完她一系列动作,然后撇了一下嘴,翻了个白眼,把头甩了回去。 ……诶??? 纹身小所以不一会儿就纹好了,纹身师帮卓耳的纹身敷上一层保鲜膜:“这几天不要在纹身上打肥皂和沐浴露,两个小时左右保鲜膜摘了清水清洗干净就行。七天左右应该会结痂,痒了也别挠,等它自然脱落。” 卓耳点点头,坐起来随意打量了一下店里四周的墙面,好奇地攀谈:“当纹身师是不是很好赚钱啊?” 纹身师摘下口罩手套笑了笑:“还行吧,赚手艺钱,手艺好赚得就多咯。” “那得学吧?”卓耳心里有些向往,指了指纹身师的花臂,“挺酷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纹这个要好几千哦!”纹身师挑了挑眉。 “哇!那好赚钱!”心动!太心动了!卓耳感觉自己突然又找到了新的目标。 回家的路上卓耳都在想这事儿,她自信地想,自己念书可能念不进去,但是学喜欢的手艺绝对能学得精进。这东西这么赚钱,学好了自己开个店,就能养活奶奶和李胜男了。 这些年她都跟着奶奶住着老式的平房,今年拆迁规划下来后,周围几家陆陆续续地搬走了,只她们一家,因为拆迁补偿始终谈不拢,奶奶就犟着一直不肯走。 从院子穿过推开纱门走进客厅,卓耳眼尖地看到茶几上放着几本安置房项目的介绍书,转头问坐在藤椅上戴着老花镜缝衣服的奶奶:“奶奶,这些人又来了啊?” 奶奶“哼”了一声说:“是哦……刚放下那些东西就被我撵走了,盼着我搬,我偏不搬!” 卓耳笑着哄她:“不搬不搬!” “唉……”不知突然想起什么,奶奶叹了口气,垂下手把衣服搭在膝盖上,“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住在体校旁边那个张奶奶啊?” 卓耳给自己倒了杯水,偏头思忖了一下:“记得啊!以前散步常碰到!” 奶奶又叹了口气:“张奶奶可怜哦……也跟我一样带着他孙子,儿子儿媳离婚了都不管她孙子……前几天他们实在没钱了她孙子就跑去找爸妈要钱,结果啊……这两个畜生!都不给他钱……她孙子回来的路上啊……就跳楼了……唉……” 卓耳握着杯子的手呆楞地悬在胸前,看着奶奶偷偷抹了两下眼角,放下杯子走到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奶奶,您放心啊,我以后养您,我也不靠谁,我自己挣钱!” 奶奶看着她表情变得欣慰开心,反捏住她的手摇了摇:“奶奶不要你养哦!奶奶放不下心的是你,你好我就好了,晓得不?” 卓耳眨眨眼藏起泪花,重重点头答应:“晓得了!”更 多 推 文 关 注 公 众 号:搜 索 君 君 下了早操卓耳套着校服站在操场大门口等李胜男一起去小卖部,远远地看见她一蹦一跳地向自己跑来自己心情也变好了很多。 “你校服怎么变这样了啊?”李胜男挽着她的手惊讶地问。 高三学生毕业前的留念方式总是多种多样,有些人喜欢互写同学录、互递明信片,有些人就喜欢互相在校服上签个字画个画。卓耳在班里人缘算好,这么一来校服上也就被画得满满当当。 卓耳笑着牵着校服胸前那一块儿给她看:“你看这儿,我专门给你留了个位置!” “啥呀?”李胜男低头看过去,看到校徽中间一个大大的“sn”,开心地笑了,嘴上还不服,“字还是这么丑!” 卓耳手掌一把盖在她头顶:“笑啥啊死丫头!你知道啥意思吗?!” 把人当傻子吗?不就是名字缩写嘛,李胜男白了 分卷阅读3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她一眼:“啥意思啊?” 把她的脸掰到和自己对视,卓耳低头弹了下舌,抬了抬下巴说:“我永远喜欢李胜男的意思。” 这几天纹身已经开始结痂了,胸口正中那里总是很痒很痒,但卓耳忍着从来不挠。 一定要让它完整无缺地留在心口——她每次都这么想。 作者有话要说:  先把番外更了,明天正文双更。晚安。 第17章 16 陈釉有好几个月没来看过姐姐了,四院在离家十几公里外的郊区,周围都是荒岭,再往前走就是村落,公交也还没通,去一次都很不方便。暑假时去了几次,回来的心情都很压抑。她不喜欢看到里面的病人被护士用床单绑住手牵起来,虽然她知道这是帮助病人的一种不得已的措施,每每亲眼看到时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一开始妈妈主张送姐姐住院时,爸爸和爷爷都是极力反对的,陈釉还记得当时爷爷就差来到地上打滚,哭着喊:“为什么要把大宝送过去,那地方就跟关犯人似的!” 适逢那段时间陈瓷状态极不稳定,时常背地里瞒着所有人自残,家里人时刻都战战兢兢,却也难防她什么时候又会再干傻事。 她妈妈一再强调上次是幸运,发现得及时,家里没人有办法一直守在她身边,送去进行专业的看护才是最好的办法。思前想后的,情愿不情愿,家人最后也都无可奈何地统一了想法。 人迹罕至的四院门口坐着保安大伯悠闲地逗着狗,那狗十分粘人,在凳子旁跳来跳去要钻到大伯怀里。陈釉看得入迷,以前她和陈瓷也养过一只小八哥,也像这般粘人。 然而后来……摇摇头,陈釉不愿再往后想。 操场是空的,只旁边的锻炼器材区有三两对护士与病人。初冬凛冽的风把草皮都刮得枯黄,还好今天有温暖的阳光,晒在搭在围栏上的各色棉被上,晒在陈釉和她姐姐身上。 坐在长椅上很长时间了,除了一开始打招呼说的“吃了吗?”“吃过啦!”两人再无话。陈瓷裹着冬季加厚的家居服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眼睛半闭半睁,嘴角微微上扬,贪婪地吮着阳光。 陈釉一直觉得她姐姐极像她们妈妈,皮肤纤薄冷白,在阳光下像是要时刻融进去,一时间她找不到词来形容这个画面,只觉得美好又残酷。 两个人也不知谁先开的口,慢慢的开始轻松地聊了起来。 陈瓷的语气像在聊午餐内容吃了什么素菜什么荤菜:“昨天医生让我摆了个沙盘,我摆了咱们家的小区,嘿嘿……好久都没回去啦!” 陈釉心里一疼,捏捏自己的手指说:“我跟爷爷都经常念你,都很想你……爸妈也是。”主要还是爸爸吧,妈妈……总习惯避开提起她的话题。 “没事儿,我觉得……”陈瓷歪头对她温柔一笑,“我现在恢复得很好,很快就能回去啦!” “你知道我每天都想些什么吗?”陈瓷轻声问道,陈釉疑惑地转头看着她。 “想我们以前每天中午看《武林外传》的日子,想每天早上小区门口的糯米饭包油条,想爷爷摆弄的那些花花草草……”声线变得软软糯糯,每一句话都仿佛有画面,“刚来的时候我不想这些……我想的是我拿过的每一个高分低分,复读学校里度过的每一个深夜,我最想最想考的那个学校……我当时天天都在想这些。” “刚开始医生让我摆沙盘,我摆的都是学校,大的小的、漂亮的不漂亮的,换着样子的学校……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在跟谁较劲,我只是觉得,为什么我想要的永远都拿不到,我明明足够努力,不是说了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吗?我的收获到底在哪?” “……就这么,一个人开解自己,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一点点吧……”陈瓷语气含着笑意,长舒一口气,“有些事情,注定不在我的命格里,该放弃还是得放弃,不然连已经拥有的可能都抓不住。” “我最近看了一本书,”兴许是攒了很久的话没人可说,陈瓷自打开了话匣后就有说不完的话,陈釉也就在一旁静静地聆听,“叫《分成两半的子爵》……” “大概就是说一个子爵在炮火中被炸成两半,一半作恶,一半行善……我觉得故事好像是要告诉我们善恶的标准,但又觉得作者其实就在写自我分裂、自我对立的现实人类,我们每个人都这样……嗯,你回去可以看看……”说到后来陈瓷犹豫了一下,准备要说的话还是没说,对着陈釉眨了眨眼睛。 陈釉总觉得姐姐在暗示自己,从小到大她们俩的心思总是瞒不过彼此,所以也老是有种姐姐既是在开解自己又是在宽慰她的感觉,兀自开阖了几下嘴唇,她说:“我觉得……一半的我想继续喜欢他,一半的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放弃。” “他是你命格里该有的吗?”陈瓷伸了个懒腰,问。 “该有的吧……我是说……作为好朋友。” 陈瓷的语气像个四大皆空的贤者:“你看,其实想坚持的一半还是胜过了想放弃的那一半……” “也不是,”陈釉急 分卷阅读3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忙摇头,“我最近就很想放弃了,我觉得或许他是真的不会喜欢我的……我只能是他的朋友,而且是个总爱多管闲事的朋友。” 陈瓷笑了:“多管闲事不好吗?我现在除了那些护士没人管我,我就想你对我多管闲事,叽叽喳喳在我耳边说个不停。” “我大概明白,爱我在乎我的人,不会认为我的关心是多管闲事,但是像他那种,可能……会很烦我吧。”陈釉鼓了下嘴,泄气地说。 陈瓷“嘶”地一声抱住双臂上下搓揉:“啧啧,谁爱你在乎你了?” 两人凑到一起打闹了一番,又聊了一些或愉快或心酸的陈年旧事,时间就能在她们身边过得飞快。 有些困乏,陈瓷复又靠到椅背上发呆,陈釉掏出手机插上耳机,自己戴上一只,另一只轻轻塞到她耳里。 清新明快的钢琴声和尤克里里声响起,陈瓷沉默了半晌,转头惊喜地问:“21飞行员的《Screen》?” 陈釉点头,她的手机里存着三种歌,一种是姐姐带自己听的,一种是陆鲜衣推荐过的,第三种才是自己爱听的。 虽然,自己爱听的也快被第二种同化了。 陈瓷看着陈釉的目光变得柔软,伸出被棉衣裹得笨重的手艰难地搂上妹妹的肩膀,把头搭在她耳边,两条白色耳机线也靠到了一起。 锻炼器材区的几个病人还在很开心的踩着自行车、迈着太空步,也不知是活在当下还是梦着过去未来,但陈釉更愿意相信,这里的所有人都在慢慢走出来。 “We&039;re oken,we&039;re oken,we&039;re oken…we&039;re oken people oh~” We&039;re oken people… 陆鲜衣生日快到了,11月16日,早上刷牙翻日历时陈釉想。 生日礼物其实她很久之前就决定好了,只是还不知道要怎么买,妈妈对她网购这块管控严格,要买什么衣服的话都是她选好了妈妈也同意再帮她下单。 “得找个人帮忙买一下,”她漱了口水想,“唉……想啥呢?我现在跟他关系这么僵。” 这段时间陈釉和陆鲜衣的关系进入了有史以来最低的冰点,以前也就吵吵小架闹了点儿不愉快两人象征性地生生气,但是这次非常不一样,陈釉从来不知道他原来也会这么记仇,简直就是灾难性的记仇。 也是啊,谁让你自作多情地插手人家的家事呢? 纠结归纠结,这次依然是想坚持的一半战胜了想放弃的一半。 “哪怕就作为朋友求和呢?礼物还是要送的……”陈釉这样苦口婆心地劝自己。 她选择找液泡帮忙,下了课就鬼鬼祟祟地把液泡叫到教室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总觉得靠近他们课桌时陆鲜衣的表情动作都非常不自然。 液泡看破她的想法,邪笑地问:“说吧,啥事儿啊?” 陈釉“嘿嘿”一笑,表情诚恳:“你能不能帮我在网上买张专辑?《寻找周杰伦》,封面是蓝色的……” “啧啧啧,”液泡打趣,故意台湾腔,“要送人家东西就直说啦!还要人家帮你买,酱紫一点惊喜感都没有嘞!” 陈釉抿抿嘴,翻着白眼:“你放心,你送我的那个大便存钱罐我现在还记在小本本上,要是送你,我绝对不会送一张专辑这么‘low’的礼物……我一定,好!好!准!备!” “……”液泡擦擦汗,讪笑道,“好了啦,知道了啦,帮你买就是了啦,凶成酱紫一点都不可爱嘞……” “哎不过姑奶奶,你不送我你这是要送谁啊?”恢复正常语气,液泡严肃地明知故问。 陈釉沉吟片刻,回答:“16号快到了啊……” 液泡假装突然醒悟,表情要多夸张有多夸张,戏剧性地张大嘴巴,大声地长叹一句:“哦————” 陈釉没说,自己和陆鲜衣共同喜欢了周杰伦很多年,那张专辑里的《轨迹》自己第一次听就无法自拔地爱上,老觉得歌词和旋律都像在唱自己。单恋的人总是这么苦,哪怕是一首意在其他的歌,也能反复在枕畔,听出自己。 虽然……再怎么听,也回不去以前,两个人毫无嫌隙地在公交车上分耳机听《黑色毛衣》《园游会》《半岛铁盒》的岁月。 专辑是15号到陈釉手里的,陈釉还多给了液泡十块钱,说是朋友多了路好走,感谢他请他喝奶茶。 拿到专辑陈釉兴奋得要命,隔着塑封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差点生出舍不得送走的念头。轻轻抚摸反面的收录歌曲名——《轨迹》、《断了的弦》——陈釉一边哼起调一边想象陆鲜衣收到礼物的开心模样。 打开准备已久的贺卡,小心翼翼地用力写下“生日快乐”四个字,抬起来欣赏了一下,又歪了歪头放下,在下面一行补上“Happy birthday”。 陈釉的英文字母写得漂亮,时不时还会得到英语老师的夸赞,所以她想着想着就把英文字母加了上 分卷阅读3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去,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美好的一面,这是她一直都最想做的事情。 写完贺卡吹干油墨后,陈釉把贺卡折好放到专辑封面上,然后拿出灰白格子包装纸严丝合缝地包裹。 对齐,裁剪,粘贴,边角的折叠,陈釉都不敢有一丝怠慢,做题目都不曾有过的细致与认真,尽数放在了这块方寸小东西上。 因为里面是心意,是她徘徊无数次却依然选择固守的心意。 上午上课下课好几节了,陈釉始终找不到最好的时机把礼物送过去。要么就是他旁边人太多,要么就是他不在教室,急得她在座位上直跺脚。 想想也是悲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忌惮了呢?以前,以前多好啊,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很轻松自然,送个礼物直接一塞就行,哪还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的。 多烦……搞得自己一上午课都没怎么听,笔记本也不知道记的是啥,本来自己也就对笔记有强迫症,稍微写得丑点都是要撕掉重写的,这不知道要写多少页了。 上午的最后一个下课铃响起,收拾书包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陈釉回头看看陆鲜衣,见他还在和液泡谈笑,就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地冲到他旁边,把专辑送进他怀里,也没看他的表情是惊喜还是什么,快速说了句“生日快乐”就冲出教室跑了。 下楼梯的时候脸羞得发烫,但是冲出教学楼后陈釉又忍不住地无声大笑,要不是一路上行人都太多,她真想跳着走路。 送出去了,反正送出去了。 那可是周杰伦啊,不是吗? 兴奋啊,兴奋得午觉都没睡着,干脆就从床上蹦起来,到学校整理笔记算了,陈釉充满干劲地想。 学校门前一百米外有一道拱桥,以往走这里都比走平路累些,但陈釉今天不觉得,如履平地般轻松愉快,而且时间太早也没什么人,她三步两跳地甩着手臂。 走到桥中央,陈釉惊喜地看到陆鲜衣的背影,就在下了桥不远处慢慢地插着裤子口袋往前走。 刚想大喊,身边一道电动车的影子快速擦过,伴随一声清丽的“陆鲜衣”。 江心亭校服配着短裙运动鞋,骑着白色小型电动车,一溜烟儿飞到陆鲜衣旁边。 从陈釉这里往前看,看到江心亭的突然出现陆鲜衣显然是惊讶欣喜的,他转头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疾走几步蹦到她车子后座,扶着她的肩,两人嬉笑着坐着歪歪扭扭的车走了。 陈釉的笑一时之间凝在脸上,她胸口扭成一团,还要不停宽慰自己。 如果你的青春疾驰到你面前,你不会开心吗? 我会开心疯掉的,所以陆鲜衣也一样啊。 在厕所抱着男男狂哭一场后,心里多少好受一点,对着水龙头流动的水狂冲眼睛,直到男男跟她说“看起来好多了”后,她才有胆子回教室。 回去的步子都走得很轻很小心,她觉得自己的心现在脆弱得像瓶釉瓷,稍微走重点,啪嗒掉地上,就碎得稀巴烂。 教室走廊站着陆鲜衣跟男生聊天,她本来想低着头绕过去,陆鲜衣却先开了口,语气似乎也是已经和她和了好:“你怎么送我周杰伦的专辑啊哈哈,我真的好久没听了。” ……啪嗒,碎了。 陈釉抿抿嘴抬头对他说:“那你就扔了吧。” 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想放弃的一半打到了想坚持的一半,叉着腰仰天悲笑。陈釉木着脸回到座位,反复想着刚刚在厕所里,李胜男那句直接精准地扎在她心上的—— “陈釉,你死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抱歉,双更的情节写到一起了。谢谢宝贝们的加油,晚安。 ps:微博id和笔名同名,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关注一下,虽然就是些沙雕转发和追乐队的核狗日常……如果以后人多了我会在微博通知更新状态,这样就不用让大家干等着。(比心 第18章 17 最易的是冲动,最难的是死心。“哀莫大于心死”吗?陈釉从来不同意,应该是,哀莫大于心不死。 喜欢他已经深入了生活的每一个缝隙,你小心翼翼保护的、那些为之欢喜很多年的和他之间的共同点,他却能说变就变。你以为他会等你,等你有一天更优秀,但他从未,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用心排练了一场舞台剧许多年,上台时头上灯光打下来,你才醒悟这是场独角戏。 什么深情不深情,都是自我感动的本领强罢了。 夜幕降临,街上灯红酒绿,鸣笛声往来穿梭,人影参差交错,三个人在对着窗子的长吧台前,一人端着一碗麻辣烫,看着变幻的窗外事物,静静地坐在一起聊天吹牛。 卓耳不自量力地要的特辣,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哆嗦:“知道我为什么不会喜欢男生吗?因为他们既幼稚又傻缺,永远都搞不懂女孩子的心思,还就知道惹女孩生气。” 李胜男嗦着粉丝抬头揶揄她:“你这话说的,还是有经 分卷阅读3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历的啊?没经历哪来的结论啊?” 卓耳求生欲很强:“那不能够啊!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身边那些朋友的男朋友吧……啧……一个赛一个的智障。” “呵,”李胜男斜睨着她冷笑,“能有你智障?不能吃辣点特辣?” 卓耳给她回了个傻笑,她转头用胳膊肘抵了抵默不作声的陈釉:“你也说说话呗……别老憋着……” 说什么呢,才把心上的肉给割了,这会儿还在疼呢,冬天到了,一直这样可怎么熬呢? 拍拍她的背,李胜男开门见山地说:“你也不能总这样吧……我说句老实话,你这辈子就喜欢他一个了吗?不会吧?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多的人,比他好的还在后面……” “你说你这个人吧,有机会的时候不勇敢,没机会的时候再难过又有什么用呢?喜欢从来都不是谁付出得多谁就赢的,这道理不用我说的吧?”反正话也说明白了,不如一次性讲完。 李胜男这个朋友啊,每次说的话都很有用,但又很扎心,陈釉常常都觉得听她讲话宛如喝中药,苦得要命,捏着鼻子往下咽。 这家店的海带没以前好吃了,陈釉扔到桌子上,叹着气说:“我能不明白吗?我明白也不代表立马就能放下吧?再说了,我单恋他也都习惯了,也不是要他分手跟我在一起,我只是想……唉算了,说什么都没用。” 李胜男耸耸肩:“我知道你的想法啊……你无非就是还对他抱有幻想呗,而且人嘛……一味的付出多少也希冀着能有回报。你对他那么好,他什么都看不到,甚至连你们的友情都不算太对等,这就是你的痛苦来源。” 卓耳大声地清了几下喉咙,暗示她说话可以稍微委婉一点,李胜男不以为然:“行了别‘哼哼’了……我就是以前对她太温柔了,搞得她陷进去出不来,我今天就是要骂醒她!!” 搓搓鼻子,卓耳怂怂地说:“那什么……我就太辣了,嗓子有点疼。” 李胜男接着说:“会好的,慢慢的就能随时间淡忘了。我虽然没经历过这种事,但是心结嘛,它就是长在你手上的倒刺,你要是有魄力一把拔掉,那就完事儿了;你要是先留着不拔,它也不会一直就长在那,过段时间也就没了。所以你现在这样,我也能理解……更何况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形象吗?陈釉也不知道,她手上长了倒刺都会毫不犹豫地挑掉的,但是这人不是长在手上,是长在心上啊…… 可是终究还是得试着迈出那一步,陈釉闷声说道:“大概也只有发奋学习能让我暂时放下这些了……” 李胜男点头:“对啊!发奋学习好啊!你埋头搞学习,其他的先不想,日子充实了,慢慢也就过去了。你就给自己定个目标,比如,杀进年级前一百!!” 陈釉看着她笑了笑,点点头,又摇摇头,纠正道:“前五十吧!” 拽过盯着手机的卓耳,李胜男特别兴奋地说:“你跟人家学学!人家这志气,你能不能也给我杀一个前五十??” 放下手机,卓耳认真地和她对视:“我赛区给你杀个前五十可行?” 麻辣烫吃得贼饱,三个人在冷风中挤成一团晃悠。 陈釉最怕冷,抖着身子感叹:“又得穿秋裤了。” “啊?爷的词典从来就没这个词!”卓耳很是不屑,尽管她一直佝偻瑟缩着脖子。 李胜男感慨万千:“时间过得真你妈快!上高中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快???我什么都没学懂这就快过去一个学期了!那些学霸到底怎么学的???” 是啊,时间过得太快了。有些人从来就不担心这些,有些人掰着指头一秒一秒的算。 一路走一路转头看街旁的店铺,李胜男问陈釉:“你现在还想考同济吗?” 这个问题以前讨论过很多回,陈釉本来没有刻意去了解过什么大学,在这方面也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有一次听陆鲜衣说很喜欢同济也很喜欢上海,每次回答李胜男时也就自然而然冒出这个答案。 也曾偷偷幻想过很多回,她能努力和他考到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学校,大学还能每天在一起,哪怕到了那时候还只是好朋友的关系……又或许,不只是好朋友。 大梦初醒,这一刻她忽然不想把自己的梦想和他的捆绑在一起,又或者是终于明白喜欢一个人得先喜欢上自己,她思忖了片刻,回答说:“也不一定,但我想考一个同济那样的好学校,是不是同济也没关系。” 李胜男是世界上最懂她的人,立马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笑得很开心:“好!我都支持你!” “你还想当导演?”靠在李胜男身侧,陈釉问她。 卓耳抢着说:“那可不!第一部作品主角已经内定我了!” 两人齐齐看向她,陈釉小声问:“你第一部要拍啥?” 李胜男小声回答:“母猪的喂养与繁殖。” 陈釉:“哦……那挺合适。” 李胜男:“是吧……” 沿着一排排街灯晃 分卷阅读3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到陈釉家小区门口,陈釉松开牵着李胜男的手回头跟她俩道别:“就送到这儿吧!你们也早点回家!” 卓耳趁势手搭到李胜男腰上把她搂进怀里然后对陈釉挥手:“好,你上楼小心点,到家给男男发个信息。” 陈釉进了小区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她们。 小区门口暖黄的灯光下,两个人的人影可以交叠成一个人的,两个人的口袋可以变成一个人的,两个人的寒冷遇到一起,就是温暖。 真好啊……忍不住露出老阿姨的微笑,陈釉缩着脖子快跑进自家单元楼,一口气快跑上三楼,开门看到玄关放到女士中跟皮鞋傻了眼…… 妈妈回家了? 客厅电视开着,音量很小也就听个响,爷爷坐在沙发上捏着遥控器,头一点一点地瞌睡。 陈釉轻轻带上门,探头探脑往书房方向看去,只见虚掩的门溜出淡淡灯光,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气场。 ……应该是回来了…… 陈釉脱了鞋乖巧地走到书房门口,轻叩了三下并柔柔地喊了一声“妈”,门里很快传出“进来吧”,陈釉才推门进去。 季岚正坐在护眼灯前伏案工作,额际的细碎头发落在细框眼镜下遮住低垂的眼睛,冷白的皮肤在灯光下愈显清冷。 季岚听到女儿进门的动静,抬起头凝视着她:“晚上没在家吃晚饭吗?” 陈釉站到桌旁,手垂在两边回答:“嗯……和男男一道吃的麻辣烫。” 桌上一大本厚实的简装书,看起来应该又是什么课题的论文,季岚没有停下批阅的进度,不疾不徐地说:“那东西尽量还是不要吃。” 陈釉默默点点头,又想起妈妈应该看不见,便“嗯”了一声。 该来的还是会来,季岚问道:“最近学习还好吧?” “……”倘若能不回答就好了,陈釉硬着头皮,“还……行……” “期中考试排名多少?”季岚毫不含糊。 陈釉也实话实说:“成绩还没出来,但是我自己感觉可能进步不大。” 季岚抬起眼睛看她,语气平平地问:“你还记得你刚进高一,你的中考成绩在班上排第几吗?” “第十。” 微微叹了口气,季岚语重心长地说:“我也不是给你压力要你一定要回到这个名次,但是你总是在四十名左右浮动肯定是不行的。不管怎样还是要努力的,一点一点进步,争取每次都能上升。” 陈釉静静地听着,这些话她已经听过无数回了,甚至起了个头她就能把整段都复制粘贴般说出来。有时候她也会选择性耳聋,并不是不愿意接受这段教育,只是她会控制不住地产生逆反心理—— 这种逆反不是说要和妈妈所说的内容反着来,而是想在妈妈面前,始终保持一种,自尊不屈服的姿态。 陈釉没回复她这段话,犹犹豫豫地说:“我上个礼拜去看了姐姐。” 季岚仿佛演讲时被意外中断般猝不及防,愣了一下,低头看回论文,淡淡回了个“哦”。 “我看她最近状态特别好,恢复得很快,我有信心她过年就可以回家……”陈釉像在汇报工作,“如果……如果你工作上不忙了,可以去看看她。” 季岚左手翻着页,右手攥着笔,幅度很小地点了两下头。 一段,毫无灵魂的,空洞的对话,陈釉在心里总结,说了句“那我做作业去了”就忙不迭转身想要走出这个压抑的空间。 “陈釉,”季岚在身后叫住她,“厨房里有桂圆红枣羹,盛一碗吃了。” ……抬手摸摸还鼓鼓囊囊的肚子,陈釉回头拒绝:“我晚上吃得好饱,不吃了吧……我先去洗个澡。” 痛痛快快地冲了个爽,还站在淋浴头下尽情地任思绪天南地北的飞了半个小时,陈釉状态调整到最佳,浑身舒爽,自信可以好好看会书。 步履轻盈地走到书桌前,却没想安稳躺在桌子上迎接她的,不止几本练习册,还有一碗盛得满满的,正冒着热气的桂圆红枣羹。 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一更,后面还有会在晚上放上来。陈釉妈妈终于出场了哈哈哈哈! (勤劳一点会得到宝贝们的霸王票吗(星星眼 第19章 18 期中成绩很快就下来了,其实前一天晚上就能在7天网上查到,但是陈釉不敢,磨磨蹭蹭地还是捱到了第二天上学。 不可避免的是,一到班上必然会有人拉着你讨论分数排名和老师改卷严格程度。 陈釉真想堵住耳朵安安心心看书,但是林晗不可能让她如愿,从早读到下课对着她耳朵说个没完…… “陆鲜衣第一,不过在年级上排第七,前五都在其他三个班,老吴挺生气的……” “唐祁也挺牛逼的,数学满分,全年级就他一个。” “我们班这次物理平均分最高……唉,然而 分卷阅读3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我考得还是差……” “我估计一班老叶开心死了,第一第二又回到他们班了……” …… 陈釉一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一边小声读着古诗词,要说心里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她的预感一向都准,这次结果应该依然不理想,在这样的状态下还要一直接收别人考得有多么多么好的讯息,陈釉觉得按照这样的节奏磨练下去,她的心脏一定会越来越强大。 林晗连环炮一般地说了一堆,末了还十分单纯地问:“陈釉你咋不说话?” ?所以……要说啥?陈釉哭笑不得,把书收进抽屉准备去食堂吃面,想了想还是回了她一句:“考得太差,不想说。” 回答的时候使劲压抑着激动的情绪,以至于声音都颤抖了。 老天爷一定特别喜欢虐待成绩不好的学生,不然为什么躲过了林晗,吃个面还能碰上数学学霸唐祁? 陈釉低着头站在队伍里,默念着无数句“不要看到我”的间隙,头顶飘来一句贱兮兮的戏谑:“你真的有165吗?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矮?” 陈釉无语地抬头对他假笑一下,没说话。 唐祁挺来劲,继续笑着问:“哎,你英语为什么那么好啊?能不能教教我?我这回要是英语能上120我就能年级前二十了。” 陈釉不客气地说:“天生的,语言天赋异禀。” 唐祁一听,也不让步:“哦,那我就是天生的,数学天赋异禀。” ……服了。 唐祁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真诚:“我说真的,你可以给我辅导英语……作为交换,我教你数学。” “物理化学生物我也可以教你。”他又补充。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陈釉都不寒而栗了,怎么可能答应,她冷着脸说:“不需要。” 唐祁全然不气馁地说:“我觉得吧,你不能这样啊,你要勇于面对你的薄弱学科,不是说考得不好不去想就能过去了的。” 说得好像……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陈釉无奈地说:“你不觉得不现实吗?我做作业很慢的,做完作业几乎就没什么时间了,哪来的时间补啊?” 这都不是问题,唐祁一脸自信:“晚饭吃快点啊,晚自习前能拿出半个小时吧?然后周六周日,我们都呆教室里……时间挺多的啊。” 可行性也还算挺大的,陈釉陷入沉思。队前的人都走了,轮到他们点面,唐祁很大方地问她吃什么帮她一起买了。 陈釉本来想拒绝,抬头的瞬间看到了从旁边经过的陆鲜衣,虽然她没仔细看他的表情,但总觉得那一刻他应该是看向自己的。 鬼使神差的,陈釉就默认地回答唐祁要加两块干子。 也鬼使神差的,决定答应他这个建议…… 说施行就施行,唐祁雷厉风行地告诉陈釉今天晚自习前就可以开始。 一开始是没什么主动性的,陈釉怏怏地敷衍着同意了。后来知道了自己的排名和成绩,全班第35,英语第一,物理和化学差了点儿,数学好像比之前还进步了一点,就稍微有了点干劲。 “你这也叫比之前进步了?”唐老师严格如斯,拿着126分的卷子一脸不可思议地质问她。 幸好这会儿班上还没什么人,陈釉尴尬地试图抢回卷子:“对我来说已经算好了!” “嘶——”唐祁摇头,把卷子举高,毫不留情地数落她,“为什么你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会做错?你也太粗心了……卧槽你最后一题为什么写不出来?老吴讲过类似的题啊……” 妈的……陈釉叫悔不迭,皱着眉听他挖苦完,立刻抢着说:“时间已经过去三分钟了!” 唐祁举着卷子的手一顿,恍然大悟地放下来点头说:“好,那开始,我先给你讲这最后一题。” 唐祁讲题的方式和陆鲜衣截然不同,陆鲜衣喜欢随自己性子怎么简单怎么来,很多巧妙的解法他自己解起来带劲,陈釉却听得云里雾里;唐祁则喜欢先分析一下每题考的是什么知识点,在讲解做法前还会考她知识点的掌握程度。 这么一来,陈釉就发现,自己对于书上定理公式的掌握程度,确实很不熟。 坑坑巴巴的,每次回答的时候唐祁一开始都耐心地等,等到后来表情也开始有些许的不耐烦。陈釉刚想拿起草稿纸算,唐祁就按住她的手说:“我跟你讲啊,有诀窍,正弦和余弦的互换,符号看象限就行了。” cao,这人手怎么这么冰?!陈釉跟触电似的火速把手缩了回来。 唐祁倒没什么反应,继续写写画画地跟她讲解。 十五分钟唰的就过去了,说好了每天半小时一半理科一半英语,陈釉准时地打断他:“好了剩下的我自己看吧!该我讲英语了!” 报复的时间到了,陈釉得瑟地看着唐祁僵住的表情,从他左手边拿过他的英语试卷,有模有样地也举起来细细打量,残忍地数落:“你听力能扣十分??这么简单的完形错五个??absent的名词形式 分卷阅读3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你都不会??靠……你作文这个字……太丑了也……”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睚眦必报吗?唐祁撑着下巴苦笑:“我要知道的话还要你坐这儿干嘛?” 陈釉偏头对他冷笑了一下:“我就是学你走个形式。” 先从单选题开始,陈釉心思很坏地把每题涉及的知识点都挑出来虐待他。 “besides和except的区别是什么?” “……长得不一样?” “这个定语从句的连接词为什么选that不选which?” “……那……是为什么?” “冠词the、a和one怎么选择?” “……瞎几把选?” “……你英语课到底干嘛去了?” “……睡觉啊。” 教室渐渐吵闹起来,吃完晚饭的同学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两个人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你兵来我将挡,你水来我土掩。 唐祁跟个二痞子似的对答如流,陈釉恨铁不成钢地气急败坏。 坐在旁边一组的液泡饶有兴致地观战,喝着奶茶转头对陆鲜衣说:“挺有意思啊这俩人……” 陆鲜衣面无表情地耸耸肩,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我今天真勤劳! 第20章 19 陈釉觉得林晗对待自己的态度变了,冰冰冷冷的,甚至有意无意的带着一点敌意。都是女生,所以陈釉立马就觉察到她肯定是误会自己了,但又不好解释什么,总觉得什么解释都很刻意。 哪知道林晗有天下课就忍不住先跟她挑明了:“我从高一就开始喜欢唐祁了。” ……刚按下保温杯按钮准备倒水的手愣住,陈釉沉默地点点头。高一她俩还不是同桌,所以陈釉对林晗高一的事了解的也少,她真诚地看向林晗,等她往下说。 林晗继续道:“我跟他表白过两次,都被他拒绝了。但他还挺好的,我一直缠着他问问题,他除了特别简单的,也会跟我讲怎么做……不过除了问问题,我也没办法找到其他的交集了……” “第一次表白他跟我说他对谈恋爱没兴趣,第二次表白他说他真的不喜欢我……” 陈釉心下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情感,叹了口气说:“我懂,我也有过这种感觉。” 本来想接着说说自己的苦恋经历的,哪知林晗就曲解了意思,眼泪簌簌地就往下流:“但他对你不一样,我觉得你还是有可能的。” 陈釉惊得差点被水呛到,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喜欢他,你弄错了,我喜欢的人不是他。” 林晗哀苦的表情有所缓和,眼里生出疑惑:“你不喜欢他吗?” 喜欢他?怎么可能?那不是自讨苦吃吗?!虽然喜欢陆鲜衣也是自讨苦吃……陈釉表情诚恳地给她喂定心丸:“我真的不喜欢他,甚至还觉得他很讨厌。” 林晗破涕为笑,一秒后又叹息:“那他对你真好……他从来不会那么耐心地给女孩子补数学的。” 陈釉不屑地说:“那我也不轻易给男生补英语啊!哎哟你别想多了,要不是我真的想把成绩提上去,我才不跟他互助呢!” 其实原因还有别的,陈釉不想再活得好像全世界只有一个陆鲜衣,如果能专心地跟着唐祁好好学习,顺带避开陆鲜衣,兴许慢慢的就能把自己对他的喜欢一点点减淡。 最后减到没有。 看着林晗仍然欲言又止、心结难解的样子,陈釉干脆提议:“要不这样,你有空的时候也可以加入我们啊!我俩一起听他讲数学题,这样还能让你们多相处相处!” 这个提议让林晗的眼里立刻闪过一道光芒,她心动地确认:“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行?陈釉鼓励地对她点头。 “算了……”犹豫了一下,林晗还是垂下脑袋,“他不喜欢我的性格,我要是加入了肯定惹他讨厌……” 这样卑微的姿态,陈釉仿佛看到了自己,不愿让同桌伤心,虽然以前聒噪的她也常常让自己苦恼,但是如果她总对着自己哭丧着脸,那还倒不如继续聒噪下去,于是陈釉说:“这样吧,今天傍晚我跟他商量一下,他要是同意,那你就加入我们,好不好!” 什么叫感激涕零?林晗就差抱着陈釉亲一口了,感动地狂点头:“好!陈釉你真好!你真好啊呜呜呜!” 陈釉对她宽慰地笑笑,哪里是她太好呢?不过是想着,这世界上能少一个陈釉,就少一个吧。 傍晚开始讲题前陈釉就对唐祁提了这件事,唐祁看起来很意外,皱着眉疑惑地看着她。 陈釉小心翼翼地问:“行不?” 不就加个人吗?吃个饭还得添双筷子加个座位呢,这比吃饭简单多了,陈釉心里还是有八成的把握的。 唐祁舒开皱紧的眉头,没有语气地回答:“不行。” 陈釉懵了 分卷阅读3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有些生气地诘问:“为什么啊?!” “这是互助小组,来听课也是要付出的,她能教什么啊?”听上去似乎很有原则。 陈釉歪头想想:“我觉得她生物还不错……” 唐祁果断答复:“我生物也不错。” ……这人怎么这么矫情?陈釉看他一脸不可一世的样子,恨不得把他眼珠给抠下来。 唐祁斜眼打量了一下她怒不可遏的表情,问她:“你把我当朋友吗?” 陈釉想都没想:“没有!” 挑了挑眉,唐祁点头:“那不就得了,我俩连朋友都不是,你凭什么要求我同意?”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狠心的人呢?陈釉着实想不通。还偏偏逻辑缜密、口才伶俐得要死,这样的人,不去带领校辩论队走向全中国,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每天凌虐她? 气氛不愉快地结束了今天的互助学习,陈釉决定先去打个水再回来委婉地告诉林晗。 临上课开水房人特别多,陈釉拿着水杯靠在墙边等,一边等一边思考措辞,好巧不巧地等来了陆鲜衣。 陈釉在看到他那张脸的时候,竟然同时生出两句感叹—— 第一句:我居然这么久没跟他说过话了?! 第二句:他怎么好像又变帅了?! 故意扭过头,陈釉把视线对着角落里的垃圾桶,捏着杯子假装自己没看见他。 一叶障目的故事之所以流传至今,是因为它的寓言性真的过于实用,陈釉觉得每次她企图让自己隐身,都反而会被别人发现得更快。 陆鲜衣站到她旁边,靠着墙问她:“我上次的话也不是不喜欢你的礼物的意思,你是不是弄错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学校的垃圾桶都这么可爱? 陈釉转着眼珠回答:“我也没认为你不喜欢我的礼物啊……我只是说我送都送了,怎么处置就是你的事了。” 陆鲜衣又说:“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 这个垃圾桶要是再小点就好了,这么大只还是难看了点…… 陈釉笑笑:“犯不着啊,我没生气。” 前面的人慢慢都接好水走了,陆鲜衣向她伸手示意帮她一起接,她摇摇头自己拿着杯子进了水房。陆鲜衣跟在后面,结结巴巴地问了句:“你……是不是有别的好朋友了?” ……这话说出口,竟然有种“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狗子”的奇怪语气??陈釉想笑又憋住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难过,到底也还只是好朋友啊…… “啊?”陈釉装傻。 陆鲜衣是真傻,还很老实地提示她:“唐祁……我看你们最近关系很好。” “哦……”陈釉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是还行吧……我跟他,互帮互助,一起学习,他教我数学我教他英语。” 仿佛戳中了陆鲜衣的点,他立马回道:“数学你可以问我啊……” 再怎么装,心里也不可能云淡风轻,陈釉多少还是跟着心脏乱颤了一下,但还是嘴硬地说:“他讲得比较好吧,我比较能听得懂。” 陆鲜衣一脸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她:“我讲的你都没听懂???” ……不然呢,你以为全世界都跟你一样的脑子吗?陈釉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看水接满了就想赶紧溜走,关了水阀,伸手到开水机顶拿瓶盖。 手忙脚乱的,瓶盖扣在瓶子上就想跑,可是拧来拧去的怎么也合不上,陈釉正疑惑着呢,陆鲜衣幽幽地说:“你拿的……是我的盖子……” ……我是智障吗?我一定是! 陈釉噌的从脖子红到头顶,像拿着烫手山芋一样把盖子拿下来甩到陆鲜衣怀里,又以小时候在空间玩偷菜的速度一样在开水机顶上把自己的盖子掏下来盖上,风风火火地,转身就走。 陆鲜衣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半晌他笃定地得出一个结论—— 她肯定还在生上次我那句话的气! 晚自习预备铃打响,整个校园都渐渐安静下来,端着水杯慢慢往教室走,陆鲜衣想出了个“好主意”—— 要不我也送她一张周杰伦的专辑吧! 周杰伦的《半岛铁盒》里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 “我很想记得可是我记不得……” 陈釉此刻真是万分感同身受,花了一整个美好的周六上午坐在这里,被唐祁按头默写化学反应公式,不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反应物是什么,就是一下子被配平虐到头秃。 而这厮,一上午的时间,抖着腿哼着歌,已经一路无阻地把所有数学物理作业都做完了。 陈釉想,她一定要把成绩弄上去,不然将会永远活在食物链的最底端。 这都快到中午了,肚子已经有了饿感,陈釉求饶地问:“我……能不能……不写了?” 唐祁也不生气,很漫不经心地反问:“你……化学能不能……及格了?” 陈釉继续求饶:“填饱肚子再写……也能及格……” 分卷阅读4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状似无奈地摇头叹气,唐祁站起身伸个懒腰:“吃什么?爷出门去买,你继续在这写。” 陈釉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不麻烦你!我自己出门吃!” 唐祁迎向她希冀的目光,几秒后点点头,然后从桌子上拿起她刚刚默写公式的本子,塞到她手里,在她的表情变得十分疑惑后残忍地说:“那你就边走边写。” 陈釉忍耐地咬牙说:“我现在就想给你灌一瓶敌敌畏。” 唐祁从包里拿出零钱,出教室门前还回头寒碜她一句:“你先把敌敌畏的化学式写出来吧……” 洋洋洒洒地走了,甚至连她要吃啥都不在乎了。望着唐祁潇洒的背影,陈釉无奈地坐下来望着本子发呆,沉住气仔细想想,还是不能偷懒,等他回来看到一点进度都没有,指不定得怎么加了倍地折磨她。 长长嗟叹一声,只好埋头继续往下写。 笔尖还在刚写的一道化学公式中徘徊犹豫呢,面前突然被放了一张《十一月的萧邦》,陈釉一愣,抬头,看到陆鲜衣正冲她笑得一脸灿烂。 陈釉有些无措,拿起专辑问:“这……什么意思?” 陆鲜衣解释:“送你的……就想跟你说,我上次不是那个意思,我一直都蛮喜欢周杰伦的,只是后来不怎么听,所以……你别生气了。” ……幼儿园小朋友吵架了,家长跑到旁边哄哄:“来来来,你们俩拉拉小手,以后还是好朋友啊!” 陆鲜衣这是向她伸出了友谊的小手,她怎么能小肚鸡肠地不和他拉手呢? 陈釉抿唇笑了笑:“谢谢,我不生气。” 陆鲜衣这才松了口气,又补充道:“还有……那个……我妈的事情,是我之前太急了……其实你做的事情都是为我好。” 陈釉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报名了什么直男话术速成班,不然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明理这么会讲话……她咬咬笔头说:“没事儿,我理解。” 陆鲜衣双手插进口袋点点头。 应该是从来没见过他这种样子,陈釉心里不住地偷笑,她支起手臂撑在脸侧,笑着问:“陆鲜衣,你是不是,特别怕我这个朋友不理你啊?” 见过你慌慌张张地找失联的妈妈的样子,没想到再见你慌张,居然是觉得我生气。陈釉心里豁然开朗,如果能像这样偶尔得到点关心也挺好,不一定非要把自己陷到那个桎梏里,就当好朋友也挺好。 陆鲜衣白眼一翻,赶紧点头:“那可不,我一看到你生气就会想到之前你流鼻血的样子,不行,太内疚了……” 陈釉撇撇嘴,把专辑正反都看了看,随口问道:“你在网上买的啊?” 陆鲜衣回答:“对啊,我还给江心亭买了张林俊杰的专辑,她喜欢林俊杰。” 酸酸的,但陈釉知道这种感觉她得学会习惯,不然就都没法成长。这种云端和地上来来回回的折腾以后还会有很多次,在感情里,只要你是得不到回应的那个人,你就永远,没有资格去任性。 陈釉把头发别到耳后,很开心地笑着夸他:“有心有心!” 低头看一眼她的本子,陆鲜衣提议:“先别写了,一起出去吃饭吧。” 陈釉为难:“我……” 一袋盒饭被重重放到桌子上,唐祁松开手抓过陈釉的本子细细检查,一边看一边说:“她有饭了,你一个人吃吧。” 说完把本子扔回她面前:“垃圾,我走了一个都没写?你一会等着罚抄吧。” 陈釉又尴尬又难堪,看了看陆鲜衣诧异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想说,我的饭已经被他带了,所以……我们下次再一起吃吧。” 虽然,那一刻,真想扔了笔跟着陆鲜衣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近万字任务完成!希望我以后每天都像今天这么勤快哈哈哈哈哈!因为是成长主题,所以主线的感情多少会慢热一点,女主在成长,男主也在成长,这才是青春嘛! 前期还是虐小釉比较多,后期我会虐回小陆的…… 晚安! 第21章 20 “刚才要不是江心亭来叫他,估计你就屁颠屁颠地去了吧?”唐祁掰开一次性筷子,把饭盒打开,“你以为能跟他二人世界,其实你是去当电灯泡的。” 陈釉抬起就要埋进饭里的头,反驳:“我没说要跟他二人世界。” 唐祁说话从不跟你整些虚的,冷哼一声说:“你还说过你数学考得还行。” 倒吸一口气,陈釉恶狠狠地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了!” 表情一瞬间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唐祁笑着挑眉:“你这话说的吧,就好像你有男朋友一样……” 聊到这个话题,陈釉就忍不住说:“其实我觉得林晗挺好的,你看过《恶作剧之吻》吗?我觉得你俩,特别像江直树和袁湘琴……” “而且,”陈釉接着说,“你嘴这么毒,可能只有特别喜欢你 分卷阅读4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的女孩子才能忍的了。” 唐祁表情似乎很排斥,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啊?”好人做到底,陈釉不遗余力地扮演媒婆角色。 唐祁便问:“你那么喜欢陆鲜衣,他为什么不喜欢你啊?”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陈釉把筷子往桌上一摔,作势将两个袖口向上撸:“卧槽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我来这儿就是跟你吵架的吗?!” 唐祁慢条斯理地咬了块牛肉,挑衅地说:“你打我啊……” 打就打,谁不敢?陈釉抡着拳头向他伸过去,唐祁不费吹灰之力地抬起手照着她额头一按,陈釉被他长长的手臂抵着头,自己的短手凭空挥了几把空气根本连他的衣服都够不着。 头一扭甩开他的手,陈釉气得直哆嗦,指着他就怼:“行行行!你就这点出息!就知道欺负我!你以为我怕你?!我懒得跟你计较!等我数学考到140我他妈就离你远远的!” 唐祁听完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边笑边点头:“好好好,你加油,快点考到140。” 陈釉泄了气不说话了,低下头乖乖吃饭,140要是说说就能考到,她也不用天天这么遭罪,也不用急得头发都要白了。 学习嘛搞不好,喜欢的人嘛又不喜欢自己。活到17岁,还没放弃,实属不易。 想想刚刚动人清丽的江心亭,那样般配的一对璧人何须自己去做电灯泡呢?有些人的人生,不需要照亮,就已然耀眼明亮了……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吃完饭收拾干净之后,唐祁往她面前扔了两张试卷:“全部做完吧!你现在还有空想那些有的没的,说明你还不够努力专心。三个小时之后我来检查。” 陈釉不解:“你去哪儿?” 唐祁从教室后面拿起篮球,懒懒地说:“打球啊。” ……好,很好。 纵使每日苦不堪言,陈釉确实感觉到自己成绩一直在进步。老吴作为多年教改班班主任,对待学生的态度多多少少会受成绩决定,所以当陈釉发现老吴看待自己的眼神都变了,不再是以前忽视的冷眼,上课听他讲题时他偶尔还会看向自己,这让她确定且自信,这次是真的有了很大的进步。 晚自习下了课她就激动地追到走廊上跟走在前面的唐祁说,唐祁像看傻子一样对她干巴巴笑了几声就走了。 陈釉在后面对着他做了几个鬼脸,然后心情舒畅地趴在护墙上对着楼下发呆。 “嘿!陈釉!”身边冲出来一个女生,突然叫她名字,还用了这么陌生又熟悉的打招呼方式,陈釉惊得往旁边一看,竟是江心亭。 江心亭换了新发型,把原本秀丽的长发剪至颈侧,没有刘海,一侧的头发别在耳后,鹅蛋脸被新发型修饰出利落精致的下颌线,比以前的长发更添几分精神干练。 “Hi,”陈釉忍不住夸赞,“你短发很好看!” 大概是已经被很多人夸过同样的内容,江心亭已经波澜不惊,微微一笑回道:“谢谢。” 她抬起手撩了一下滑落下来的发丝,陈釉注意到她套在外面的校服袖口卷了好几道才勉强露出手掌,校服下缘也是长过臀部好多截,就敏感地猜出这是件男款。 江心亭搓搓手放到嘴前呵了呵气,转头问陈釉:“你是不是和那个唐祁……在一起了啊?” 原是被这个问题烦到不想再回答,但对方是江心亭,不熟又特殊,陈釉只得好言解释:“没有。” 江心亭讶然,歪头笑着说:“对不起,我误会了。我以为你跟他在一起了,这样……你就不用再喜欢陆鲜衣了。” 陈釉表情僵住,有一刻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皱着眉大脑飞速运转了好久,才憋出一个:“嗯?” “我也是猜的。”江心亭羞赧地笑笑,不知为何这个回复让陈釉紧张的心立刻放松了很多。 收起笑容,江心亭心事重重地说:“可能因为同是女孩子的关系,我能感觉到你对鲜衣的情感是不一样的,虽然他不知道这件事……我知道你是他最重要的好朋友,有时候想到这些我甚至会很患得患失,总觉得你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原来自己也会让别人有危机感吗?陈釉以前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 “说实话,我会常常苦恼,”江心亭苦笑一声,“喜欢他的女孩子不少,但是我最害怕的是你。” 看到江心亭对自己为难抱歉的表情,陈釉也不知道她最合适的回答是什么,直接否认会显得自己违心又圣母,坦荡承认又不是自己这个角色应当在她面前有的表现。这比纠结数学选择题的答案是B是C还要困难百倍,她只好模棱两可,又语气真诚地说:“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担忧,我不会对你们之间的感情有任何影响和打扰。” 问心无愧,她确实一直执着地喜欢那个人,但从来不曾去打扰,不曾去任性。如果自己的世界是一个储物间,那么对他的喜欢她一直都锁在方寸铁盒里,他在铁盒之外的地方,一微一毫都觉察不到。 分卷阅读4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这应该是一个90分以上的优秀答案,陈釉守住了自己的坚持,也尊重了江心亭的烦忧。 江心亭欣慰一笑,几度欲张口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感激地说:“谢谢你。” 第二堂自习快要上课,也是时候回教室,江心亭脱下校服递给陈釉:“能帮我还给鲜衣吗?这是他的。” 羡慕眼前的女孩能被少年校服上的清香包围,陈釉掩饰着心里的涩意,点点头,对她说:“好。” 回到教室陈釉把校服妥善地放到陆鲜衣桌子上,想了想又回头对他说:“我今晚放学不和你一起了。” 彼时陆鲜衣正在和液泡说话,也没仔细听,反应过来后他愣了愣,叫住她:“那你怎么回家啊?” 怎么回家呢?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应该像是晚饭要吃些什么一样惺忪平常,但对她来说,却是要不要又多一次和他同路,要不要又多几分和他相处,要不要又多一点对他无可控制的喜欢。 陈釉表情轻松愉快地回答:“我爸接我。” 艰难地挤上负载几乎超重的公交车,陈釉扶着栏杆看着窗外,夜幕里,校门口,女孩神情紧张、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下门前停着的众多私家车,回头依依不舍地跟男孩告别,男孩站在原地,看了女孩跑开的身影许久,才走开。 公交车驶动,拉远了陈釉和窗外那个人的距离,晃晃荡荡的车厢里,有人在说今晚做到的某道题,有人在讲今天又听到了什么八卦,有人在说一会儿回去要吃什么宵夜…… 陈釉拿出耳机塞进耳朵里,调出歌曲,扭开头不再看向窗外。 你是夜色中熠熠的光,但我注定只能偷偷远望。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的篇幅比较短小,明天继续。唉,陈釉真的是好苦啊,搞得我好想快点写到她苦尽甘来的那天。 单恋真苦(感叹 晚安!今天会有宝贝给我霸王票吗?!(搓手期待 第22章 21 冷空气来得突然又迅猛,当每天的早读课都有那么一两个人会迟到,就意味着,寒冬是真的到了。 十二月对于陈釉来说,似乎比其他的月份更短暂,因为把每个朝夕都付诸刻苦学习,也挤不出多余的时间空隙来想其他。 终于在十二月的最后十天里,小考考出了138分的数学成绩,陈釉欣喜若狂地拿着卷子跟唐祁说自己马上就能翻身农奴把歌唱。 唐祁倒是一贯的面色冷淡,指着分数的最后两位对她说:“你看,它在骂你。” 陈釉每天都鼓励自己,没关系,再忍忍,曙光就在前方,胜利在向她招手。不要跟他计较,不要轻易失去涵养。甚至后来,上了大学,网络上开始流行一首叫做《莫生气》的诗,她都觉得,若是早几年出现,她就可以打印下来贴在床头,每天念给自己听了。 尽管在学业的重压下已经没有玩乐的契机,所有人都还是翘首盼望着自家班级的元旦晚会。可以多考几次试,但不能不搞元旦晚会,是每个人执着的坚持。 当然,除了老吴。 离元旦还有五天的时间,其他班级纷纷传出开始筹备晚会的消息,唯有二班,风平浪静。 老吴有拖延症的潜质,尤其在宣布放假、过节、活动这一类消息上,他总喜欢一拖再拖,若是今天还能不讲,那就留到明天再讲。美其名曰,防止学生的心态变得浮躁。 幸好文艺委员陈洁受全班同学委托去老吴办公室探风,才终于从他嘴里撬出“会办晚会”这样一个不是秘密却磨了所有人很久的秘密。 于是大家都开始准备,唱歌的选歌曲,演小品的拉人排练,会乐器的从家掏出积灰的乐器仔细清理干净。 陈釉被陈洁、液泡和尔康拉着排了个小品,演国王帮公主招夫婿的故事,为了搞笑效果,液泡演公主,尔康演候选夫婿,陈洁是国王,陈釉则是半路杀出来抢婚的商人。 排练的时候异常艰难,陈釉对着液泡那张脸实在是说不下去“我对美丽的公主是赤诚的真爱”这样的台词,频频笑场。 液泡也是够损,偷偷告诉陈釉:“你就把我这张脸,想象成老陆的脸,这样你就能演出深情的感觉了。” 陈釉当然拒绝了这种高难度建议,好在后来磨合了很多次,也算是能上台表演。 每年元旦晚会开始之前,趁着班里布置桌椅的功夫,陈釉都会去找李胜男陪她去超市买饮料零食。 今年想尝试喝酒,陈釉在货架上拿了好几瓶玻璃瓶装的果味预调酒。 年少轻狂,青春苦短,一定要在能醉的时候醉一次。 天还没全数黑下来,晚会就开始了。 液泡在外面请了个专业音响师带着设备过来,是个戴着雷锋帽穿着大棉袄的半百老伯,往教室中间一 分卷阅读4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坐,一动不动的,和周围躁动兴奋的学生形成了鲜明诙谐的对比。 晚会形式简单随意,重点还是能围在一起吃东西聊天,陈洁也就拟了一个简单的草稿上台宣布晚会开始,报幕之后节目就正式开始表演了。 第一个节目是几个男生编排的《决战紫禁之巅2015版》,几大门派之间的斗争变成了争抢年级第一的大对决,排在第一个表演也是因为晚会刚开始的时候老吴还不在班上。叶孤城暗示一班老叶,西门吹雪暗示老吴,创意实在过于大胆。 最后西门吹雪举着收起来的雨伞作剑刺“死”叶孤城时,全班都不怀好意地大笑鼓掌。 “这份第一,终将属于我们!你老叶算个啥!”精彩收场,就是不知道隔壁班老叶打了几个喷嚏。 有节目夺得满堂彩,就有节目令人意兴阑珊。好在到陈釉那个节目时,穿着粉色长裙的液泡一出场,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液泡捋着淘宝来的金黄波浪大卷发,对着镜子造作地说:“这世界上,竟有我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子,为什么在座的青年才俊那么多,却没有一个愿意娶我?” 台下男生都大喊:“太美啦!谁能顶得住???” 陈洁头顶纸制王冠出场,鼻子下粘的胡须脆弱得下一秒就要掉,走到液泡旁踮着脚按着他的肩,一脸“宠溺”地说:“哦我最好的女儿!你放心!我一定帮你选到一个最合格的夫婿,他一定要悉心呵护你,把你捧在手心上!” 液泡作伤心状:“原来……人家只是奶茶啊!” 台下又有人喊:“你不是奶茶,你是奶茶喝多了!” 液泡笑场,气地指着那个人:“就你了,你今天必须娶我!” 这时,尔康上场,背后系着窗帘做的披风,冲到液泡面前,单膝跪地,举起他的手,亲了亲自己的手腕,“深情款款”地说:“嫁给我吧,美丽的公主!我愿意为了能捧住你,去健身!” 液泡娇羞地“嘿嘿嘿”一笑:“你好帅哦!人家也心动了,可是你还要通过我父王的考验才行……” 尔康勇敢地说:“没关系!为了能和你共度一生,让我做什么都行!” 站在一旁的陈洁立马插话:“这有一套微积分题集,你把它做完就能娶我的女儿!” 尔康脖子一梗,在两人之间左右看看,最后抱拳后退:“告辞!” 液泡向他失望地伸出手,一脸怨妇模样,“嘤嘤嘤”哭泣。 于是便轮到陈釉杀出场,她戴着黑色爵士帽,系着从她爸那儿拿来的领结,绅士礼貌地走到液泡面前,鞠着躬说:“我是一位商人,靠卖奶茶致富。我富过马小云,财可敌马花腾,北京二环有套房,上海中心有大楼,我对美丽的公主是赤诚的真爱,能否娶您回家?” 陈洁感兴趣地问:“哦?那……你会做微积分吗?” 陈釉谦虚地回答:“对不起,我不会。” 台下便有人拆台:“她要是会的话还要唐祁补什么数学啊?!” “对啊!公主为什么不让唐祁演?!” 陈釉尴尬,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液泡解围:“哎哎哎,不带这么干扰剧情的啊!公主这么美,除了我谁能演得了啊?!” 陈釉下意识地往台下看陆鲜衣的反应,见他跟着旁边的人一起起哄,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心下还是不免有些失落之感。 这时尔康又提着木剑上台,和陈釉进行了比武大赛,最后自然是尔康战胜手无缚鸡之力的陈釉,抱得“美人”归。 结局台下都闹着让他俩亲一个,液泡一点也不客气,撅起涂了五层口红的血红大嘴,就要往尔康嘴上怼。 尔康后退几步,拉过陈釉:“让给你了,不谢!” 这个节目应该是今晚目前为止表演过的最好笑的节目,不仅演员演得尽兴,观众的气氛也自此全然被调动起来,晚会也终于有了一个晚会的样子。 陈釉回到台下后就开始跟旁边的人分辣条和糖果,开了酒慢慢地喝。 林晗上台唱了首林宥嘉的《心酸》,全程垂着眼看着地上,声音柔柔的,陈釉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酒,一边从歌声里听出了心酸与委屈。 是她的心酸,也是林晗的委屈。 禁不住借着喝酒的瞬息往唐祁那边看了一眼,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陈釉连忙仓皇收回目光。 一定是酒劲上头,竟有些脸颊发烫,竟有些内心发慌。 下一个节目是陆鲜衣表演小提琴,实在是他拿着提亲摆好姿势往那儿一站,V领针织衫搭配衬衫格外优雅俊逸,观众才会聚精会神地欣赏他的表演,要不然,光听他选的曲目,可能没几个人会听明白。 陈釉听明白了。 这是oor在2012年残响live改编的交响乐版《乌鸦》,曲调悲苦孤独,不合节日的气氛,但他演奏得很好。 陈釉一边听,一边在心里跟着唱。 两年前陆鲜衣带着她第一次看这场的live视频时,她对着屏幕 分卷阅读4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上的主唱森内贵宽看得入迷,跟他说:“总有一天,我们要去现场看他们。” 现在看来,那个“总有一天”,也许再也不会到来。 又黑又渺小的乌鸦没有人会理会,歌词说它们是哭是笑都不会有人能懂。 又差劲又卑微的陈釉也没有人会理会。 《小王子》里的玫瑰对小王子骄傲地说:“不要这么犹豫不决,我会很难受。既然你下决心要走,那就赶快走。” 她想,倘若有办法能回到两年前,甚至更久以前,她也想骄傲地告诉自己:“不要喜欢上他,或者,如果你喜欢上他,不要这么犹豫不决。下定了决心要向前走或是向后走,那就赶快走。” 两瓶下肚,陈釉喝得微醺,脑袋有些眩晕地跟着旁边的同学一起傻呵呵地笑,闷在教室里实在是脸热得有点受不了,她决定先去上个厕所,再到走廊上散散热。 今晚月亮被漆黑的夜空咬掉了一大口,只剩一刀残月,陈釉睁着迷蒙的眼睛抬头仰望。 刚刚上完厕所走出来,撞见拐角里的陆鲜衣和江心亭,她赶忙缩回到门边,又忍不住探出点头偷看。 陆鲜衣还穿着单薄薄的衣服,抱着江心亭,把外套套在她身上,问她冷不冷。 江心亭圈着他的腰,侧脸靠在他肩膀下,笑着摇头说:“现在不冷了。” 陆鲜衣问她:“我刚刚表演你听到了吗?我好几年没拉小提琴了,练了好几天,怕你觉得拉得不好。” 抬起头和俯视的他对视,江心亭声音轻柔:“好听呀!但是我没听出来什么歌,叫什么名字?” 陆鲜衣满意地展颜一笑:“oor的《乌鸦》,以后我带你去看他们的现场。” “好!” ……残月是玉白色的,陈釉看着看着,“嘿嘿”笑了一声,她小声问它:“你冷不冷?” 问完就低下头开始啜泣。 “你智障啊?”有人走到她旁边问,这声音是唐祁没错了,刻薄毒舌。 陈釉罕见地没有回嘴,嘴里嘟嘟囔囔地点头。 唐祁学她两手搭在护墙上趴着身子看着天:“陈釉,我现在想谈恋爱了。” 陈釉没细听,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又点点头。 唐祁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凑近她问:“跟你可以吗?” 陈釉再次反射性地点点头,大脑慢慢从空白恢复到正常状态,快速过了一遍他刚刚说过的所有话,她猛地抬起头,狂摇着脑袋大喊:“卧槽!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卧槽你说什么呢?!” 唐祁倒是没有意外,安静地看着天,淡淡地说:“不用谢我,我刚刚,就是配合你演了一下你幻想的陆鲜衣。”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对自己说,虐完这次就不虐了,然而到了第二天,还是得虐(叹气 PS:看到大家的留言啦!感受到了你们的焦急,其实我也很急,急着想熬过这段,但成长是必经的阶段,苦涩也是暗恋不可缺少的主题……我心里还是偏向小陆的,虽然他现在对女主木讷得要死,后期会改变的!而且,我给唐祁的设定不止大家看到的那样简单哦(神秘一笑 第23章 22 “高中课本上双曲线的渐近线定义比较简单,在高等数学里是定义当曲线y=f(x)上的一动点P沿着曲线移向无穷远时……就像这样,如果这个点P到某条直线L的距离趋向于零,那么……这个直线L就可以成为曲线y=f(x)的渐近线。”唐祁一边在草稿纸上画一边语速很快地讲解。 陈釉皱眉:“等……等一下,你能不能稍微讲慢点?” 给她回了个无语的表情,唐祁叹气:“其实这个定义你现在还不用理解,我只是说出来帮你体会一下渐近线的特点。简单来说,渐近线和双曲线,距离在靠近,但永远无法有交错,是有缘无份的两个人……就像,你和……” 陈釉抬手示意停止:“好,行,我知道了,不用再往下说了。” 唐祁点头,把草稿纸翻了一页:“期末还有七天,你觉得这次你能进步多少?” 陈釉甚至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突然被她妈妈魂穿了,弄得她瞬间都开始战战兢兢起来:“呃……我觉得,我肯定能比期中好。” 唐祁斜眼看了她一眼:“你期中名次多少来着?” 陈釉一脸怨念:“我昨天才回答过这个问题……35……” “哦……那不好意思,我一般对前十以后的都没印象。” 陈釉刚想骂回去,液泡就突然出现在后门叫了她:“陈釉!你赶紧去九班!陆鲜衣跟人打起来了!” 忽如晴天闪过一道霹雳,陈釉惊得从座位上蹦起来,碰得桌子上的书撒了一地,但也顾不着,转身就冲出门外往二楼跑。液泡被甩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追:“哎哟卧槽!祖宗你好歹也等等我!” 此刻九班门口堵着一堆人,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二十分钟所以没有老师在附近,陈釉被很多围在外面的高个 分卷阅读4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男生挡住,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但光是听这声声对骂和拳头与水泥地相撞的巨响,就可想而知里面打得有多凶。 液泡终于追到她身边,向她解释原由:“是陈航……好像是说他跟江心亭闹了点误会,当面骂了江心亭,骂得很难听。不知道为啥老陆知道了,今天就直接找上来打了他。” 等等……陈航???那个跟陆鲜衣关系特哥俩好连打比赛搞小动作陆鲜衣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陈航??? 人群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叹:“哎哟,这他妈打得也太狠了!” 陈釉觉得自己不能再等,奋力拨开前面挤成一团的人,艰难地从夹缝里钻了进去。冲开重重屏障挤到风暴中心,陈釉险些被眼前的境况吓呆。 陆鲜衣拎着陈航的衣领拳头就像不要命般往他脸上砸,陈航径直摔在地上,嘴边已经出了血,但是说出来的话依旧不饶人:“我骂得不对吗?!她不就是个只知道给老师献殷勤的臭学婊?!就你把她当个宝似的,cao你大爷!” 陈航爬起来狠踹在他肚子上,陆鲜衣脸上也挂了彩,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开裂了。 陈釉上前把陆鲜衣向后一拽,拉着他的手扶着他站稳,怒骂道:“你什么毛病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打架吗?!” 陆鲜衣把手臂一扯想甩开她的拉拽,眼睛还恶狠狠地瞪着陈航,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揍上去。 陈釉用力拽着不肯放手:“再打我现在就去找老师!你们当着他面打!” 围观群众突然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班主任!班主任来了!” 周围的人霎时作鸟兽散,一个拥着一个跑回教室,走廊上只剩下几个人,陈航的同学走到他旁边扶住他,他倒是一脸无畏,全然一副班主任来了又怎样继续打啊的模样。 九班班主任老刘手握着茶杯一脸严肃地走过来,在陈航和陆鲜衣两人之间打量了几番,问:“怎么回事啊?” 下巴冲陆鲜衣一点,他语气里都是轻蔑:“你哪个班的?” 陆鲜衣懒得回答,老刘遂看向他旁边的陈釉和液泡。 液泡轻叹口气,小声回答:“二班。” 老刘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指着自己那群还在围观的学生呵斥:“还看?!不上自习了?” 于是这几个人闻声都乖巧地回到教室,留陈航还靠在墙边,老刘对他说:“你到我办公室来。” “还有你,”转头命令陆鲜衣,又吩咐他身旁的液泡,“你们班主任在办公室吗?去把他叫来。” 液泡立刻掉头向老吴办公室跑去,陈釉跟在陆鲜衣后面一道去了老刘的办公室。 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老刘翘着二郎腿往老板椅上一靠,盯着两个鼻青脸肿的少年问:“你俩谁先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都不回答,连空气都无声到静止。老刘也不催,还开玩笑地猜测:“不会是因为对上回篮球比赛结果不满意吧?” 陈航用手背蹭了下嘴巴旁边的血,不服气地回答:“因为他女朋友跟物理老师告状,我骂了他女朋友,他不高兴,找我算账。” 九班的物理老师和一班是同一个,都是一班班主任老叶,昨天下午老叶临时有事,嘱托江心亭帮他到九班监考一场小考。陈航一贯的考试作风就是左右逢源地交换答案、互相帮助,被江心亭提醒了两三次还不收敛,考试结束时江心亭就对他说:“你的卷子我会单独给老师,告诉他你是作弊的,他会给你什么分数我就决定不了了。” 陈航一来都这么做,连老师有时候都打马虎眼放过,头一回遇到这种待遇,气地大骂:“臭学婊你是傻逼吗?!老子不就抄个答案吗你还来劲了?真当自己是全校最牛逼了?!不还是老叶使唤的一条狗?” 江心亭倒是没有跟他计较,抱着卷子就走了。这话后来原封不动地传到陆鲜衣耳朵里,他二话不说就来教训陈航了。 老刘听完哭笑不得:“你们这些小年轻,还挺深情啊?!” “你女朋友谁啊?”他问陆鲜衣,问完又看向旁边的陈釉,大概是误会了,就一脸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唉……多大点事儿?至于打得跟砸染料坊似的吗?” 话刚说完老吴就进来了,简单问了老刘事情原委,然后看看陆鲜衣的脸,嫌弃地说:“看样子你打架是不大行啊,被打成这个样子还逞能?” 老刘笑笑,劝道:“那我就把我学生带回去了,罚他写个检讨站一堂课,回头这俩孩子互相道个歉,也就算完事儿了。” 老吴点点头,对陆鲜衣示意:“走吧?你也到我办公室门口站一堂课,站完写个检讨。” 只能说两班班主任都算仁慈,又不愿意赶在期末的风头上把事情闹得太大,这事情到这也就算暂且解决了。老吴把陆鲜衣带到自己办公室三言两语数落了几句,就让他到门口寒风中站着清醒清醒,自己去班上看管晚自习了。 竟然能发生这种事?看来得好好给学生施施压! 老吴走后,陈釉还站在陆鲜衣 分卷阅读4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旁边一动不动,冬日里的晚风跟刀子一样又寒又劲,办公室门外又对着风口,陆鲜衣沉声问:“你还不回教室?老吴又没让你站……” 陈釉看着他咬紧后槽牙紧绷起来的下颚,心里翻腾着无数个问题想要问他,又开不了口。她转头看看一班安定无事的晚自习,回过头来问他:“你为她打架打成这样,她为什么都不出来看一下?” 陆鲜衣别过头看着白墙,声音喑哑地为女朋友解释:“我跟她的事不能让她老师和爸妈知道,她来不来看我没关系。” 嘴角裂了好大的口子,陆鲜衣张嘴说一个字就会再往外冒一点血,陈釉定定地看着,忍下想要抬起的手:“别说话了,一会疼死你。” 陆鲜衣逞强:“这有什么疼的?” 是啊,这有什么疼的,疼不过心疼女朋友受欺负;这有什么委屈的,委屈不过放着女朋友的事不管。 深呼一口气,陈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勇气说出口:“陆鲜衣,为什么你总是忽视不该忽视的,又在乎不该在乎的?” 忽视一些真正对你好的人,又过分在乎那些没必要太在乎的事情。好像不曾有人能捉摸得透你的心思,我花了那么久的时间和你一起长大,现在我站在这里看着你,却发现自己大概从来都没真正懂过你。 陆鲜衣还没听明白,皱了皱眉说:“你回教室吧,我不需要你陪。” “好,”陈釉点点头,咽下喉间的哽咽感,用几乎不能被听见的音量说,“往里站一点吧,这儿风大,太冷了。” 拖着冻僵的身子转过身,陈釉慢慢地踱回教室,临进门还往刚刚的地方望了一眼,少年仍旧一动不动,在原先的位置迎着寒风站定着自己的倔强。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哦!陆江之间潜伏的感情问题要慢慢出现啦 第24章 23 陆鲜衣从小到大有跟人打过架吗?陈釉记得没有。如果严格点算,那可能就是步入初中之前他和玩伴偶尔会因为闹了点摩擦互相推搡几下。 她知道陈航跟他的关系也不过止于球场上没球伴了可以搭个伙打打球,上回篮球比赛的时候她就觉得,在犯规这件事上,没必要给对方留脸面,又不是什么特别铁的死党,该撕破的时候就应当撕破。 但是陆鲜衣没有,他懒得撕破。 换了这一次当然不一样,他不仅撕破了脸,还撕破了这么多年从不打架的行事风格。 李胜男以前跟陈釉说她觉得陆鲜衣这个人情商太低,对感情迟钝木讷,就像个长不大的愣头青。陈釉现在想想,或许他没长大确实是事实,但他对感情并非一直那么迟钝木讷,那么慵懒怠惰,区别仅仅在于,有没有特定的人让他偏激,和他想不想偏激罢了。 以前陆鲜衣只会为了妈妈偏激,现在又多了一个人,那个人让陈釉羡慕嫉妒不已,那个人正安然无恙地坐在座位上自习。 期末考试前一天老吴会把所有人的考号列成一张表贴在黑板旁边的通知栏,陈釉等人都散去了才走过去看自己的考场和座位。 一中的惯例是按照上一场大考的排名来分拨考场,前160的会分到靠前的四个考场,这样一来,你从哪个考场进出,别人也就一目了然你成绩的好坏。 从第一名陆鲜衣往下看,考场从01考场慢慢往后推,到她就是12考场。 12 1 = 11。 要想缩短这11个单位的差距,她还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很多很多的努力。但也许就算她成功了,也不能和他有交错。她就像是他的渐近线,差距根本不是主观决定因素,只是宿命就是到不了。 认清了这个道理后,陈釉也比以前要通透很多,也不过就是青春这些年的喜欢要无疾而终,反正也死不了。 她在便签本上仔细地抄下自己的考号,再在下面一行写下陆鲜衣的考号。 120315和010715。 翻到前面一张纸是期中时的考号:140715和010115。 收回思绪回到座位上,陈釉开始有条不紊地复习每一个考点,不慌不忙,详略得当,这次倒是高中以来度过的最稳当的考前自习。 此起彼伏的翻书声和笔尖走在道林纸上的沙沙声中,第一堂晚自习很快就过去。应该是就要期末放假的喜悦充盈着很多人的心,大过了备考的紧张,铃声一响,整个教学楼都很热闹。 陈釉放下笔去走廊休息,好巧不巧迎面碰上李胜男,她兴奋地问:“诶?你怎么跑这来了?” 李胜男勾住她的脖子:“废话!我到这儿来不找你找谁啊?” 被勾着脖子的陈釉整个重心都靠在了李胜男身上,伸手捏着她的脸嬉笑。 李胜男被拽着脸口齿不清地问:“里……债哪个考场 考啊?” “12。”陈釉回答。 李胜男很高兴:“我在14诶,那敢情好,考完又能一块上厕所。” 陈釉啧啧赞叹:“不错 分卷阅读4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嘛进步这么大。”没记错的话期中的时候她还在17考场。 “你也不赖嘛,”李胜男歪着脑袋笑,突然表情又变得鬼鬼祟祟,把陈釉拉到人少一点的地方,悄悄地说,“哎我跟你说,我今天听到一件特别震惊的事情!” 神秘兮兮的,像在搞什么接头仪式,陈釉不屑:“啥啊?” 李胜男压低声音回答:“你知道老叶儿子在我们班吧?他不是跟江心亭初中同学嘛,然后以前还喜欢她追过她那种……就前两天,他问江心亭是不是跟陆鲜衣谈恋爱了,你知道江心亭怎么回答的吗?” 没等一会陈釉的反应,李胜男就接着道:“她说只是比普通朋友暧昧一点,没有在一起。” 说完李胜男就一脸义愤填膺,批判道:“绝不绝?!我听到都傻了!这女的怎么这样啊?!” 陈釉反而很镇定,想了一下,她说:“她应该是有苦衷的,她肯定是怕你那个同学知道了实情会告诉老叶。江心亭家教很严的你知道吗?要是让老师和她爸妈知道她就完了。” 李胜男显然并不能被说服,摇着头说:“那也不能这么回答吧?这样对陆鲜衣好不公平哦,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陈釉笑笑:“不会啊,他俩只要互相喜欢就行了,没必要在所有人面前宣告关系,对吧?” 其实想想,李胜男和卓耳不也差不多是这样,但是这事儿换到了别人身上,换成旁观者角度时,李胜男就会情不自禁想得更多一点。 抬起腿靠了靠李胜男的膝窝,陈釉让她别再乱想:“快点回去看书,明天考试了还在这聊八卦!” 李胜男膝盖被碰得往前一弯,骂骂咧咧地一边回首做鬼脸一边跑走了。陈釉趴在墙边跟她对做鬼脸,等到她的身影拐了弯儿上了楼才转回头搭在胳膊上。 原来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了,现实中还会有很多无解的问题…… 晚自习提前下了课,老吴留了几个值日生在班上布置考场,其余人就可以回家了。陈釉和陆鲜衣属于被留下来的人,又是搬桌子又是往桌角贴考号。 老吴走到陆鲜衣身边问他:“复习了吧?这次不会再掉到年级第七了吧?” 陆鲜衣拖着桌子和前排的对齐,漫不经心地回答:“还行……应该比期中好。” 老吴眼里都是满意的笑,抬眼还瞥了一眼陈釉,夸道:“陈釉最近有进步啊,期末好好考。” 几乎是从高一到现在得到的第一次肯定,也是第一回看到班主任拿这样的表情对着自己,陈釉有些受宠若惊,恍神片刻才口吃地答道:“谢……谢谢老师。” “那你们几个把剩下的桌子摆好,走之前记得关灯,我先走了。”老吴吩咐完就离开了,剩下的桌子也没有很多,不一会儿就弄完了,几个人检查了几遍,确认任务完成后就关了灯放学。 楼道的灯出了点问题,今天感应不了,整个楼道都是漆黑一片。陈釉有轻微夜盲症,从光亮的地方走到昏暗处眼睛会一时适应不了,看不到任何东西。她伸出手探到旁边的贴砖墙,扶着墙面横着脚一步一步往下踱。陆鲜衣看不下去,靠过去扶着她空着的手臂带她往下走。 楼道空空的,只有俩人的轻微呼吸声。 陈釉犹豫地开口:“陆鲜衣……” “嗯?”旁边的人很快答应。 真好啊,这种,安定的陪伴感。陈釉在黑暗中放肆地咧开嘴笑,摇摇头:“没啥,就是叫叫你。” “……智障啊?”陆鲜衣反问。 偷偷在心里“嘿嘿”笑了一声,陈釉又喊他:“陆鲜衣啊……” 旁边的人干脆停下不走了,无可奈何地问:“干嘛啊你?” 陈釉转头看向他,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能凭直觉找到他的眼睛在哪里,她信心满满地宣称:“我要考到你的考场去,你信不信?” 迈开步子继续往下走,陆鲜衣笑了一声:“你考来啊,爷稳坐一考场等你。” 出了楼道视线终于在昏黄路灯下变亮,刚刚被陆鲜衣抓着的校服袖子那里,还留下几道褶和他手指上的余温。 陆鲜衣皱皱眉问:“我怎么感觉你又瘦了?胳膊这么细……” 大概是因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想什么呢,陈釉笑自己,答道:“还行吧……我今天里面没穿太厚。” “多吃点,尤其是胡萝贝,专治你这种瞎子。”陆鲜衣长腿步子迈得大,不一会儿就拉开了点距离,走到了前面。 陈釉跟在后面跳啊跳的:“那叫……胡萝卜!!” 陆鲜衣:“挨āi饿?” 陈釉:“挨ái饿!” 陆鲜衣:“一场chǎng雨?” 陈釉:“一场cháng雨!” 陆鲜衣:“脖颈j挺?” 陈釉:“脖颈g吻g!” …… 回头惊讶地看看她,确定她两手空空没有拿着语文小册子作弊,陆鲜衣惊叹:“牛逼啊你怎么都没错?我他 分卷阅读4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妈背了一晚上……” 陈釉背过手大摇大摆地甩着腿走,骄傲地抬起下巴:“那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少年单肩背着包在前面走,身影在后面的宽缝石板道上被拉得斜长,陈釉偷偷跟在后面轻轻地踩落在地上的影子,一字一顿地喃喃:“鲜、衣、怒、马、少、年、时……” 一日看尽长安花。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不是这几天的陆陈互动里最不虐的了(捂脸 晚安哦! 第25章 24 在最后一段写下“I shall be much obliged if you will offer me a precious opportunity to an interview. I am looking forward to your replies at your earliest convenience. Yours,Li Hua”后,陈釉的高二上学期也就到此结束了。有过大喜大悲,有过浮浮沉沉,好在最后放下笔时,内心更强大安宁。检查了姓名考号等着交卷时她想,希望这样的状态能留到最后的高考,到时候就不论结果怎样,也都问心无愧了。 最后还剩十分钟时,陈釉已经没什么耐心了,更何况走廊外还有李胜男和卓耳逆着冬日暖阳站在一起等她,她索性就收拾东西交了卷,然后迫不及待地走出门和她们相拥。 卓耳压低着音量催另外两个人快点走:“快快快,早点回去,还能帮我奶奶一把。” 三个人约好了今天考完最后一门英语一起去卓耳家吃饭,卓奶奶知道孙女在学校里得这样两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照顾,说了好几回等学期结束了一定要请她们来家里吃菜吃饭。 平日里寻常油盐酱醋、两素一汤的祖孙俩今天提前备好了一只仔鸡和半斤土猪肉,摆出了招待贵客的礼数。 方木桌上已经陈好了碗筷,奶奶还在厨房里忙活,把企图帮忙的卓耳赶了出来,要她带朋友四处玩玩。卓耳寻思这房子四面也都拆得七零八落的,没什么地方可玩,就领着两人去了客厅后面的小院子。 院子不过几米宽,背靠一大片暂且还幸免于推土机爪牙摧残的小树林,冬季里的树林虽萧索,仍有绿色。此刻日暮残晖落到这院子里,还有三分暖意。 院子正中长着一棵两层楼高的树,枝茎粗实,像伏枥的老骥,生命力依旧顽强。 陈釉仰望着树顶如盖的树叶,喃喃细语:“这是广玉兰……” 卓耳惊讶:“诶?这你都认出来啦?!这是我爷爷以前栽的,当初也没想会活这么多年,还长得这么好。” 陈釉没回答,只笑笑,她当然认得广玉兰。 “不过我出生前我爷爷就去世了,我也没见过他,只是听我奶奶说的,”卓耳走过去轻轻摸了下树干,“咱们语文课本上不是有篇古文,讲他妻子死去的那年种了棵树后来还长得很好?我就感觉挺浪漫的。” “《项脊轩志》吗?”陈釉问。 “对对对,就是那个。”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这世间的情意有千万种,有一种,连年岁也无法横断,连生死也无法阻隔,但恰恰是这种,最是难得。 李胜男也好奇地上前轻抚树干上的纹络,问道:“可是奶奶家以后要是拆了,这树要怎么办?” 卓耳叹气:“已经有很多人来找过我奶奶了,说这树长得好,愿意花钱买下来,移栽到别的地方去,奶奶都没答应。她说,这树只能在这儿长得好,移到别处就活不了。” “不能就保留在原处吗?让拆迁队绕着它拆?”李胜男出主意。 卓耳摇头:“不可能啊……你以为拆迁队都是活菩萨呢?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古董宝贝,到时候我们人一走,他们指不定就给挖了。” 陈釉静静地站在旁边不说话。她想到秘密基地的那棵广玉兰,也不知道它现在是生是死,又落在何方,不知道它树干上的“大哥小弟”还在不在…… 人为什么有时候会对一个不通人意的物件如此在乎?还不是因为心里的念想无可寄托。 院子两边是土墙,背面的铁栏杆左边开了个铁门,现在是锁着的,对着卧室的窗子,卓耳指着那窗子说:“你们知道吗?我小时候有天中午和我奶奶在床上午睡,她睡着了我还没,然后我就看见那窗户上沿突然掉下一只蛇!吓得我赶紧把我奶奶叫醒……我奶奶也贼牛,拿着根衣服叉子上前就把蛇给叉出去了!后来她说那蛇小,没毒……不过我还是挺害怕的……” 李胜男一脸惊恐:“这里还有蛇啊?!” 卓耳翻了翻白眼:“当然啊……后面那么大树林,我小时候还看过黄鼠狼,不过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我奶奶说是……这屋子不仅有蛇进来过,还有蜈蚣啊什么的,夏天可常见了……” 光是听听就起了一身鸡皮 分卷阅读4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疙瘩了,李胜男抱着胳膊搓了搓,脸都皱到了一起:“我觉得,还是让奶奶早点跟拆迁队谈好条件搬出去吧……这也太可怕了!” 卓耳似乎对这些都习以为常,反过来安慰她:“没事儿啊……你看,我能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好好地活到这么大,还遇见你,你是不是得好好珍惜我?” 李胜男斜眼瞥一眼她,干笑两声。陈釉也跟着抱起手臂搓鸡皮疙瘩,不过不是被吓的,是被腻的。 “吃饭啦!”奶奶在客厅门口对这院子这边大喊了一声。 三个人忙应和着小跑着去了厨房。 方木桌和高板凳都是老式的木材式样,盘子筷子边缘也都印的旧式花草图案,但配上香喷喷的白菜仔鸡火锅和生腐烧肉,没有人觉得有丝毫寒酸的意味。反倒是那种最淳朴简单的日常感,顺着气味扑面而来。 酒精炉燃着小火,火锅汤底开始“咕噜咕噜”地冒泡,三个人都坐下了,奶奶还在对着水池洗洗涮涮。 做了一辈子家务的人总有着严格的规矩,烧完饭得立刻保持厨房的清洁,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一生都勤劳克己。卓耳看着着急,忙催道:“奶奶您别洗了!一会儿我们来洗,先坐下吃!一会都凉了……” 奶奶哪会理会,一边以“就来就来”“你们先吃”应付着,一边还在这儿擦擦那儿抹抹。 李胜男站起来走过去温柔地扶她到桌边,还帮她解开围裙:“奶奶您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自己不得先吃啊?!您不吃,我们哪好意思吃?快坐快坐!” 被按到板凳上,奶奶乐呵呵地笑:“我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都不是什么好菜,委屈你们了……” 陈釉立马夹了块肉往嘴里一塞,竖起大拇指赞叹:“太合我口味了!又嫩又入味!我最爱吃的就是生腐烧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啊?”奶奶笑得眼睛都隐在褶子里,“那太好了!你吃多点,我烧了一大盘呢,吃个够!” 卓耳也动了筷子,说:“我奶奶做菜不怎么放辣,说吃辣不好,你们吃得惯就行。” 诶哟,这平时在外面吃面吃麻辣烫都特辣的人在这装什么呢,李胜男笑:“我们当然吃得惯,你行不?” 卓耳把筷子往她伸出的筷子上一敲:“说啥呢你?” 奶奶瞄了一眼卓耳,又瞪她又笑她:“你是不是又背着奶奶偷吃辣啦?” 卓耳心虚低头,讪笑着否认:“没有没有……她就知道瞎说八道。” “考试考得都好吧?”奶奶吃着菜随口问问,“你们俩成绩肯定比耳耳好……她哦,就知道玩!” 陈釉和李胜男也不好意思回答,就跟着笑笑说“还好”,卓耳不屑:“我要成绩好干嘛啊?我要赶紧挣钱养家,成绩好又不一定能挣大钱!” 李胜男听完表情就有些微妙,抿了抿嘴没说话。奶奶似是听惯了这话的,配合着孙女的大话撅嘴说:“好好好哦,有出息哦!我孙女要挣大钱!我就垫着脚望着了啊!” 卓耳来了劲,兴奋地说:“那可不!我现在有好几个想法,都是能挣大钱的法子!等我毕了业我就开始努力,总有一天,我就带您住那种大高楼,有电梯的,您也不用爬楼……我还要买车,开车带您去别的城市玩玩!” 这话虽然都是些不着边际的天马行空,但在奶奶耳朵里是热乎的,带着孝心的,所以她也爱听。李胜男听了就不一样了,严重不和的三观让她每每听到这样的语句都不免厌烦,以至于到饭吃完后的洗碗,她都变得沉默寡言,跟她说话她也只是单字节搭搭腔。 卓耳看出来不对劲了,送两人离开的路上一直想着哄哄她,可正在气头上的李胜男不吃这一套,反倒是不在奶奶面前了,一切都可以挑明了说,她就直接发了火:“你上次不是答应我要好好学习高考好好考吗?” 对着她的冷眼,卓耳试图用微笑化解:“不还有半年嘛不着急啊……” 李胜男觉得不可思议:“不着急???照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能考上本科吗?考不上你去喝西北风吗?你为什么这么不成熟?” 卓耳也笑不下去了,无奈地说:“这世界上那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是一定要读书才有本事吃饭的……你从小到大在温室里被你爸妈捧着养着,你体会不了我的生活,你也看到了,我靠着我奶奶才活这么大,我难道等她以后走了都一直靠着她吗?!” 李胜男语气激动地回道:“你可以边上学边勤工俭学啊!你如果不给未来一个好的规划好的文凭……以后我怎么跟你在一起?我爸妈怎么可能同意!” 话点到点子上,一切又变得现实沉重,卓耳无力回答,低下头从口袋掏出烟点上,自顾自沉默地抽。 李胜男看不下去,气地诘问:“多少钱一包?” 卓耳没明白,皱着眉疑问:“啊?” 陈釉看着情况不太妙,伸手拍了拍李胜男暗示她冷静点,但李胜男不肯,抬高音量:“我问你这一包多少钱?!” 卓耳别开眼:“25。” 分卷阅读5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李胜男嗤笑:“行,你以后就赚大钱,住高楼开豪车,每天都有钱买烟!”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连给人反应的机会都没留。陈釉甩了个眼神让卓耳去追,卓耳却疲累地摇摇头:“算了,没用的……她冷静了我再跟她谈这件事,你去陪她吧……” 陈釉便追上去了,卓耳在后面叼着烟站了好久,烟灰积了好长她也不知道弹,任凭冷风吹散到地上。 考完试的头等大事就是一定要睡个十小时以上的好觉,陈釉秉承这一传统,并且一睡就是连睡四五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蜷在温暖的被窝里一直呆到期末成绩快出来。 一般在分数正式统计好之前,有些和老师关系好的学生会提前知道成绩和排名,于是陈釉这几天连班群都懒得打开,虽然她预感这次会有不小的进步,但并不想去看那些学霸霸着屏互相谦虚。 这天下午依旧在床上躺到四点多,打了个哈欠想着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好歹作业应该开始翻翻,于是陈釉决定起床。 伸手摸手机打开,没想到有条短信,而且还是陆鲜衣的短信,陈釉立马在被窝里坐起,点开短信看内容,一个小时前她让他上小天台找他。 火速从床上滚到地上,陈釉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然后冲到盥洗室洗漱和整理头发。连睡这么些天,镜子里的脸都睡得有些圆润了,陈釉捏了捏脸颊,嘿,还能扯好远呢。 左右摆了好几个姿势确定自己收拾妥当,才噔噔噔跑到门口换鞋出门。 小天台就在顶楼,是放各户太阳能的地方,一班没人上去,以前太无聊了他俩会爬上去聊天,上了高中就再没去过,所以陈釉可兴奋,爬楼的时候都不喘气。 虽然她知道,冬天的小天台,一定冷死人。比如她现在推开门走出去,就险些被一阵风劝退。 抖着身子走到坐在水泥管上的少年身边,陈釉抖着嘴唇问他:“怎么想到今天上来啊?冻死了哎哟……” 陆鲜衣没回答,递给她自己的手机,示意她看。陈釉上前低头,屏幕上备注“江心亭”的号码给他发了条信息,写着“我期末考得很差……爸妈很生气,我们先不要在一起了吧,对不起”。 陈釉先开始是觉得看错了,又看了几遍才确定是真的,之后又觉得无法理解,她看向陆鲜衣,没在他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便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会……因为这个……提分手???” 陆鲜衣耸耸肩,把手机揣回口袋:“反正我又没答应。” 垂着眼帘,一动不动盯着水泥地,也不知道这人像这样在冷风里坐了多久,装什么呢?明明就很难过。 陈釉坐到旁边推了他一下:“冷不冷啊……冻僵了吧?” 陆鲜衣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说她……到底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她又不会读心术,对江心亭施个魔法就能搞明白她心里所想……陈釉对着风沉吟片刻,安慰他:“不喜欢的话,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毕竟,我多想和你在一起啊…… 陆鲜衣苦笑:“喜欢我,但是只要成绩退步就会跟我说分手?和我在一起会影响她的成绩吗?” 虽然不知道这么说恰不恰当,陈釉还是犹豫着说:“陆鲜衣……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很大,甚至会决定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性格啊三观啊行事方式啊……可能当你在这里难过的时候,她在家里,一方面承受着父母的责备,一方面还要隐忍着迫不得已的痛苦。” 陆鲜衣仰头看了看天,回答:“是吗?如果足够喜欢一个人,也要顾虑那么多?” 陈釉先是想到了卓耳和李胜男,后又想到了自己,她摇摇头:“我不清楚别人的想法,但换成我,如果我真的特别喜欢一个人,我一定奋不顾身。” 点点头,陆鲜衣叹道:“那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喜欢的人了,他真的很幸运。” 陈釉心想,早就遇到啦,此刻正坐在身旁,但光有一个人的奋不顾身,又有什么用呢? “你应该找她聊聊,让她不要着急,她那么优秀成绩一定还会再上去,告诉她,你会陪着她一起进步。”话说出来,心里都是苦苦的滋味。 “但愿吧……但愿她只是一时着急冲动。”陆鲜衣语气无力。 “妈妈最近联系上了吗?快过年了这都……”陈釉试图转移话题。 “嗯,”讲到这个少年的表情变得有些欣慰,“过年她会回来看我外公外婆,到时候我可以去找她。” “那就好呀,”陈釉很高兴,“你也可以放心了。” 所有事情都不应该急,慢慢的,总有一天会解决。 “回去吧,”陆鲜衣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腿,赶忙把手插在口袋里,仿佛现在才感知到有多冷,“太冷了,赶紧下去。” 陈釉心里嘲笑,现在才知道冷呢?她跟着一起站了起来往回走,问前面那个走得很快的人:“你知道我之前刻字的那棵树后来去哪了吗?” 分卷阅读5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嗯?”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陆鲜衣想了想才开口,“不清楚啊……也许被砍了吧?你要想找改天我们去问问。” “好啊。” 只是想看看,那棵树,是不是依然“亭亭如盖矣”。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我明明写了很多呀!为什么才五千字???生气!!!明天一万字!!!(又立flag 第26章 25 吃过晚饭陈釉趁妈妈不在家把笔记本端到房间上网,刚刚得知自己的排名又进步了十几名的好消息必须第一个找某人耀武扬威一下。 “全班第24!嘻嘻!”陈釉边打字边对着电脑屏幕笑呵呵。 “数学正好140哦!!!(坏笑表情)”又喜不自胜地补了一句。 滴滴滴——两分钟后对面打来一句:“恭喜啊。” “可以从垃圾回收站出来了。” 陈釉愤愤地咬了一口蛋糕,隔着光缆线都想到了对面那位哥的表情,必然是邪恶里带着讽刺,得逞后的斜笑泛着寒光,没准一张嘴,还会露出尖尖的獠牙。 怒甩一个抡起巴掌的熊猫头表情包过去,“我就问你能不能闭嘴”几个字足以表达言语无法形容的愤怒。 对方输入了好几次又删掉重打,最后发来:“你变好看了,这张自拍比你以前都好看。” 哀嚎一声向键盘磕下一个重重的响头,原以为被蹂躏的悲惨生活就要结束,没想到还是到哪儿都躲不开。陈釉嘴硬:“随便你说,反正我考到140了,要跟你说再见了……(再见表情)” 于是对方回复:“我觉得你有必要先对我说声谢谢。” 说起来也是,她陈釉向来都是极有素质的人,便打了个“谢谢”发了过去。 对方很快发来了一句:“就这样?” 嘿?不然怎样?陈釉回:“对啊!” 对话框里跳出吊儿郎当的一句:“不太有诚意吧?” 靠!不是你让我说谢谢吗?说了又这不行那不行,这人怎么一天到晚婆婆妈妈的,陈釉生气:“那要怎样才行啊?!”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过去了……一直没有回应。陈釉翻了个白眼刚准备点小红叉把企鹅号给退了,“滴滴滴”一个消息砸过来。 光标移到右下角消息提示,点开,对话框跳出—— “和我在一起。” 陈釉“啪”的一下就把笔记本给合上了,瞪着双眼一动不动地左思右想了几百秒,她慢慢地重新打开电脑,冷静地说:“请把账号还给唐祁。” 对方丝毫不犹豫:“还不还无所谓,唐祁让我跟你说,他想和你在一起。” 陈釉懵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唐祁:“知道啊= =” 陈釉:“不是……你不是知道我有喜欢的人吗?而且……” “而且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这么理解对吗?你要我跟你在一起不就是因为……你喜欢我?” 唐祁:“你有喜欢的人并不影响吧?” “嗯,我对你有好感。” “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陈釉虽然脑子一片空白,但是回得也很果决:“不可能,我喜欢着别人怎么可能能跟你在一起???” “对你也不公平!” “你别对我有好感了……我这么垃圾的人你也能看得上???” “对不起……我真的没法答应……” “先下了,88!!” 火速退出账号并切断网络和电源,陈釉抱着脱机状态的黑屏电脑方才觉得安心,好像在躲一个洪水猛兽,如果再不动作快点下一秒它就会顺着网线向她扑来。 现在的心情或许能用一团乱麻来形容,她还是无法相信,仍然觉得对方是在诓自己。而同时,在百分之二十的脑容量里,她相信了,但又觉得一些为难,一些震惊,和一些内疚。这些东西杂糅在一起,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她从来没奢求和陆鲜衣在一起,但也从来没想过要和他以外的人在一起。 仔细想想,她还讨厌唐祁吗?好像不了。对他更多的是感谢,早就没有一开始的那种厌烦和看不惯。不过她一直把这理解成一种革命友情,就是在互相帮助了一段时间之后,两个人对彼此都有了更多的了解,倒也能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比普通同学更进一步的关系,且也止于此罢了。 换句话说,就是人生的出场顺序真的太重要了。一定会有很多观众喜欢后来出场的那个王子,他高大英俊,方方面面都比先出场的王子更适合女主角,可是后来的始终比不过先到的,甚至女主角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小年前一天天气晴好,陈釉被爷爷以“要吸收阳光养分”为由赶出门,陈釉就先上楼捞了陆鲜衣一起,顺道能去找找那棵树。 这位爷今天穿了新买的 分卷阅读5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运动风羽绒服,灰黑的色调搭配白色的运动鞋,简洁清爽。蹲在门口穿好鞋往起一站时,陈釉觉得自己又矮了他不少,仰着头恶狠狠地问:“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为什么你天天长高?” 陆鲜衣便得瑟:“那它自个儿往上蹿我有啥办法啊?不能你不长就不让我长吧?” 陈釉跟在后面一蹦一蹦地下楼梯,语气非常不服:“反正我又不当模特,也不用高个子。” 陆鲜衣开玩笑:“没事儿,你以后嫁个高个子就行了。” 下楼的脚步顿了顿,陈釉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的不要脸,一边问:“多高合适啊?” 陆鲜衣想了一下,然后回头爽快地说:“拿我做标准的话,不能比我矮吧!” 陈釉忙问:“那万一你长到一米九了怎么办?” “那你就一辈子单身,”陆鲜衣很快走到一楼出了楼道,但是笑声还回荡在楼道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小城市的街道惯常都是冷清的,独独会在过年期间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每家店铺都争相开大音响外放,似乎在比拼谁家的新年歌单更老更俗。人是足够多了,气氛也足得很,就是来来回回都是同样的景儿,无趣得要命。 陆鲜衣一边艰难地挤过横冲直撞的人群,一边拽着陈釉的衣袖怪她:“就是你非要来吃什么糖葫芦,还非得到中街里买,挤死人!一会儿我要是松手,你人还指不定丢了呢,吃个屁的糖葫芦!” 陈釉在后面被挤得也贼难受,翻着白眼强调:“中街那家糖葫芦最好吃啊!不然我也不会说来,而且我哪知道这里会这么挤?!我根本就不觉得我们这地方能有这么多人!” 中街是整个城里最热闹的商业街,集结的服装店和美食也是品种最多的,自然是逢年过节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地方。 陈釉爱吃的这家糖葫芦偏偏在街正中,是以前男男带她来吃的,比推着小车卖的那种糖葫芦的山楂更大更甜,更靠近老北京糖葫芦的那种风味。 好久没吃了,又好不容易能来一趟,当然心心念念一定要吃到,哪会考虑人多不多挤不挤啊这些问题。 陈釉发现陆鲜衣回头看他时,那双眉毛都委屈得拧巴到一起了,又忍不住想笑,又有些愧疚,所以终于挤到店门口时,她毫不犹豫买了两根,其中一根递给了他。 陆鲜衣不情不愿地接过去,一脸嫌弃地看了看这红彤彤的一串玩意儿,犹豫地伸手开始撕外面的糖纸,哪知撕完了还粘在手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陈釉笑弯了腰:“你没吃过大白兔啊?!这就是外面的糖纸啊!能吃的!” 陆鲜衣依旧固执地撕,并嗤之以鼻:“傻子才吃纸!纸有什么好吃的?!” 行行行,陈釉歪着脑袋一颗一颗地大口享受甘甜,这人还在一旁笨拙地跟糖纸较劲,到底谁更像傻子呢?陈釉心里止不住地偷笑。 终于穿过整条街走到不那么吵闹的地方,陈釉犹豫着开口:“后来你有和她聊聊吗?” 撕光了糖纸开始吃的陆鲜衣先是怔愣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回答:“她一直没上线,手机也是关机……没办法,先这样吧,也许我年后才有机会找她。” 本来想问“那你是不是会很想她”,但估计这问题问出来也徒然会给他和自己都添堵,还是闭了嘴没问。 街口摆了许多对联摊儿,挂满了大片金色红色,陆鲜衣左右打量了几眼,然后问陈釉:“你爷爷什么时候写对联?到时候我去你家和他一起写。” 陈釉高兴:“今晚就行啊!他早就买好纸了!” “那行,”咬掉最后一颗糖葫芦,陆鲜衣嚼了嚼然后语气别扭地说,“还挺好吃……” 陈釉一脸无语:“不好吃我会带你来吗?” 想到小时候为了吃碗千里香馄饨都会一大早爬起来拉着他跑大半个城过去吃,陆鲜衣摇摇头:“只有你会为了吃跑那么多路,还跑得浑身是劲。” 陈釉“哼”的一声扭开头:“一会到了市医院后门,我还要买烤红薯吃呢!” 过年时的市医院,无论前门后门,依然是人很多的。一年四季,什么都会改变,唯一不变的就是生老病死,每天都会发生。 和外面比起来,秘密基地就显得清冷荒凉多了,四处都是成堆的施工建材,人却没见几个。上次来找陆鲜衣妈妈时只站在路边望了几眼,这回进来才发现很多废墟都已经摇身一变架好了楼房的雏形。 放眼望去,没有一点有生机的绿色,陈釉不免开始心慌。早该想到那棵广玉兰定是不在了,但若是亲眼认定了这个结果,她还是会感到失落。 两人心照不宣地按照记忆中“捉鬼”的线路往前走,虽然路旁事物早和当年不一,陈釉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曾经刻字的准确方位,果断停下,她叫住陆鲜衣:“应该就是在这里。” 陆鲜衣闻声四处看了看,不相信地问:“这哪儿有树啊?” 陈釉心下戚戚地垂头:“肯定被迁走了……” 分卷阅读5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哎哎哎,”陆鲜衣抬手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往左边看,“那儿有个树墩,好像挺像的?你要不去看看?” 陈釉忙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幼童般高的树墩扎在路边光秃秃的地里,和记忆中的树干重叠了起来,她立马跑了过去,蹲下来在树皮上细细寻找。陆鲜衣跟过来不可置信地问:“还真是这个啊?” 可不吗?!陈釉指着树墩截断边缘下的刻字,激动地大叫:“你看你看!就是这个啊!就是它!!!” “大哥陈釉”; “小弟陆鲜衣”。 砍刀当初若是再往下一点,这两行字便要一同随那树而去。尽管风霜残忍留下的痕迹已经侵吞了一些笔画,非要细看才能看得清,但是陈釉还是一眼认出。 一个“陈”字和一个“陆”字,便已足够。 她忙从口袋抽出手机,对着刻字迅速照了张照片。陆鲜衣看得十分不解,嘀咕道:“这有什么好拍的……” 满意地收起手机,陈釉站起来看着树墩平滑的横截面,转头问身旁的人:“陆鲜衣,你知道怎么靠年轮算树的年纪吗?” 陆鲜衣低着头踢小石头玩,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知道。” 行吧……此生应该再见不到这棵树亭亭如盖的样子,还好还来得及找到最想找到的印记。也许连这个印记也留不了多久,所幸还能将它带走。 吃完晚饭陆鲜衣就来陈家写对联了,陈爷爷在地板上铺了一地的对联纸,拍着胸脯对陆鲜衣说:“你看看!这地上都是!想写多少写多少!” 陆鲜衣笑:“这得贴多少门啊?” 陈爷爷表示那都不是事儿:“那没事!回头你给你那些关系好的小孩儿都送一副,我给那些一道下棋的老头儿也送点,你不用顾虑!咱俩痛痛快快地写!” 于是一高一矮、一少一老并排站在桌前,在初研的墨香里一道悬起笔,又一道落下,走走停停,横撇竖折,一个走笔快意不羁,一个笔锋苍劲雄浑。 陈釉在旁边看得十分澎湃,有那么几下甚至怀疑这两人才是亲爷孙俩。 陈爷爷又和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小伙较起了劲,写一个字就往旁边瞥一眼,生怕速度上敌不过,又怕技艺上输了他。陆鲜衣反而专心致志,眼神无一刻偏移,镇定自若地一联一联写。 少年先放下笔,宣告投降说写不动了,惹得旁边的爷爷洋洋得意。 陆鲜衣举起刚写好的一副对联,对陈爷爷说:“爷爷,这副是我给您写的。” 上联:天增岁月人增寿,下联:猴献蟠桃鹿献芝。 只是觉得巧得很,“鹿”可谐音“陆”,又含长寿的祝福,陆鲜衣便抄了下来。 陈爷爷眼睛都笑成了两道石拱桥,连连点头接过:“孙子孝顺!孝顺!” 陈釉下巴都掉地上:“这就成您孙子了?!” 陈爷爷冲她吐舌头:“叫你以前不和爷爷学写字!爷爷只跟会写毛笔字的小孩儿好!爷爷现在不跟你天下第一好了!爷爷跟小陆天下第一好!” “……”陈釉哭笑不得地扶额叹气,又伸手戳了戳陆鲜衣的肩膀,“哎!还不赶紧给亲妹妹也写一副?!” 陆鲜衣背着手站在原地不动,陈釉会意,从地板上拿起两张新对联纸帮他规整地放到桌子上摆好,然后拿镇纸压妥当。 陆鲜衣一脸不情不愿走过去,执起笔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地从头写到尾,陈釉在背后看着他这利落模样,还以为他早有什么精彩的腹稿,等他写好后就满怀期待地上前一看…… 上联:长长长长长长长,下联:长长长长长长长??? 爷爷看了也捧腹大笑,笑得往旁边沙发上一躺,就差拎起两条腿来蹬脚。陈釉磨牙怒问:“这啥啊?!” 陆鲜衣忍住笑,挑眉逗道:“知道怎么读吗?这是爷对你新年美好的祝愿,祝你跟我一样长高个儿!” 不过陈釉也是心口不一的主儿,前头还追着他后面打,气得恨不得咯血,等他走了又把晾在桌上干透了的对联拿起来收到房间里。 从房间回到客厅时爷爷去了厕所,陈釉看着桌上的狼毫和浓墨心里直痒痒,虽然她毛笔书法没个章法,但她也有自己想写的对子啊…… 挠挠头,她嘴角扬起跃跃欲试的偷笑,蹑手蹑脚地碎步走过去,拿起笔便快速地写了起来。 字嘛是一般,但…… “陈家小女初长成,一见陆郎误终身”,这内容,才是重点。 陈釉在灯下的脸羞得双颊通红,笔墨尚未干透,忙抱起纸冲回了房间,坐在床边捧着纸乐呵呵地笑。只让自己知道就是了…… 只有自己知道的一个美好的秘密。 门外客厅里,爷爷还在大声问:“我才放的两张纸呢?去哪儿啦?!”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部分的内容可能会在今天晚点补上,不过也有可能我修改的时间比较长,明天再发。 先跟大家说晚安!! 第27章 分卷阅读5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26 腊月二十七这天下了大雪,还是漫天绒毛一样的干雪。陈釉本不爱家乡这边的雪,总是又湿又冷,伴着雨坠到地上转瞬就化掉。就像爷爷以前对她说的,这个城市的雪,总比烟火还短命。 迈着步子踩在几年未见过的积雪上,发出“咔呲咔呲”的声响,陈釉心想,今年的雪,应该命很长。 要不是成功在今天把陆鲜衣拽出了门,这样的天气,陈釉也懒得出来。光是看着楼下光手堆雪人的小孩儿,她都会冷得直哆嗦。 “堆雪人的乐趣在哪啊?冷死了,手都冻没了……”陈釉忍不住感叹。 陆鲜衣把脖子缩在围巾里,抖着声线反问:“大雪天拉我出来买烟花的乐趣在哪?冷死了,人都冻没了……” “你还说!”陈釉回头一个冷眼,“昨天前天不都叫你了,死不出来!” 陆鲜衣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我是觉得,你这么大了,买烟花这种事,为什么还要让爸爸陪啊?” 陈釉也没有不高兴,但就是想和他闹闹,戴着手套就从地上搓起一团雪向他丢过去。陆鲜衣稍稍偏头就躲开了,还懒洋洋地威胁:“你这么对爸爸,爸爸一会买十盒擦炮,看你还敢不敢皮?” 这是陈釉的弱点,从小就害怕那种很突然的巨响,鞭炮的响声更胜。小时候一到要过年了她简直就是边翻着日历边跺着脚心焦年里的日子该怎么过,出了门第一件事就是捂好耳朵,路上一见到有人捏着鞭炮要点了她会赶紧蹦到十米开外。陆鲜衣上初中前也喜欢玩,还喜欢故意吓她,后来渐渐懂事了,他也就不怎么玩了。 似乎是触发了童年深埋在心底的恐惧,陈釉马上就乖巧地和他道歉:“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陆鲜衣挑挑眉:“哎呀,你别说,我还真的好几年没玩过鞭炮了……不知道黑蜘蛛那种还卖不卖,那个贼响贼带劲了……” 陈釉急了:“我靠你别来真的啊?!你要是买了我就跟你绝交!” 陆鲜衣两手往口袋一插:“你怎么这么不孝顺?有随随便便要跟爸爸断绝关系的女儿吗?” 也不知道这人在家窝这两天,搁哪学来的以“爸爸”自称,还一口两口地叫得挺来劲,总之陈釉就觉得他心情特别好,于是试探地问:“你这是……新球鞋到了?笑得这么开心?” 陆鲜衣惊讶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啊?这么明显?” 陈釉撇嘴:“笑得跟傻叉似的……” “嘿嘿,”陆鲜衣还是忍不住咧着嘴,藏不住的笑意随呵出的冷雾一同飘出来,“就是那啥……我跟她和好啦。” ……原来是这样。 真冷,陈釉搓了搓手,任凭大脑似眼前白茫茫大地一般空白了几秒,又像烟花死去后的那片天空一样苍茫死寂。 说起来也可笑,她本来,还重燃信心抱起了幻想。 越是没必要,越是按捺不住想问:“她突然能联系上了?” 伴着两人交错的踩雪声,陆鲜衣说:“嗯!昨天她上线了,我问她是不是真的想和我分开,她说不是……所以就,你懂的哈!” 这着实是令人心碎的四个字,她懂什么?她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这一回,又落空了。 也许是赌气,也许是和自己较劲,她竟回头认真地问他:“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陆鲜衣被她突然转回来的目光吓了一跳,愣愣地对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语气轻快地说:“可能是……感觉对了吧?她性格好啊……哎其实我也说不上来,看到她的时候会心动,这不就是喜欢吗?” 陈釉这下没回头,一边往前走一边声音闷闷地追问:“会因为她优秀、成绩好吗?” 陆鲜衣在身后“噗”了一声:“啥啊?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原来,她一直坚定的那个努力的方向其实根本就不是,能帮她把希望一点点扩大的因素。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是,困在密室里的人突然发现自己找错了线索,冒险路上的人突然发现自己迷失了经纬…… 喜欢一个人总觉得足够努力就能感动对方,其实只能感动自己。 陈釉不说话了,沉默在每一步都结结实实地踩下一个坑。 陆鲜衣却一直在说话,像一下子变小了十岁。 “不过我放假这段时间也见不到她,她妈妈给她买了三个版本的高考模拟卷,让她每天在她眼皮下做卷子,还让她现在就开始训练理综卷了……” “你说我跟她这算不算是异地恋?见都见不着,只能在网上聊聊天……高一液泡在网上撩了个外校的妹子,天天聊得贼开心的时候,我还笑他没出息来着,现在看来,我也没啥出息。” “你跟液泡都问过我为什么喜欢她……讲道理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原因啊,大概就是看到她就想对她好吧?” “她上学期跟我说想考到央财去,我本来特不喜欢北京的,但是吧……如果她以后真去了央财,我大概也去北京吧……” “哎!爸爸这叭叭地说 分卷阅读5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了这么多,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说啥?陈釉挑了一捆那种可以在手上捉着玩的冷烟花递到他怀里,表情冷漠:“你要是去北京,我就跟你绝交。” “卧槽?”提防不住的陆鲜衣把烟花抱了个满怀,一脸讶异,“你这……不能够吧?你不喜欢北京啊?北京……也挺好吧?要不你也考那儿去!” 考那儿去?然后呢?继续看你俩你侬我侬? 陈釉蹲在一排礼花炮面前犹豫要挑哪一种:“你为什么不跟那种,能和你天天见面,又能陪你去上海的女生在一起?” 陆鲜衣站在她旁边,对她的问题满是疑惑:“这又不是我能选的……而且,这样的女生遇到了,我要是没感觉,不也白搭?我又不是相亲结婚,想那么多干嘛?” 那就挑个最大的吧,陈釉用力抱起一个最大只的礼花炮,然后毫不客气地往他面前一送,陆鲜衣无可奈何地接过去,哀怨地说:“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意见还挺大?” 陈釉走到柜台前结账,陆鲜衣跟在后面唉声叹气:“那爷再考虑考虑……不去北京也行吧!这不还早吗?” 临出店门陈釉正核对清单,陆鲜衣又在一旁聒噪起来:“这么说吧!天可崩地可裂,海可枯石可烂,我们的友情,坚如磐石!” 要说心里没一点涟漪那也是不可能的,但偏偏陈釉就忍住了,抬起头盯着陆鲜衣的眼睛看了许久,看得他心里都发毛了,她突然严肃地问:“你不是要买黑蜘蛛吗?” cao……这女孩子没来由的生气,不比黑蜘蛛威力大多了?陆鲜衣认怂:“回……回家吧!那玩意儿都小屁孩儿玩的,这年头谁还玩那个?” 那行,陈釉抬起手一挥,在前面像个战绩满满的将军,领着垂头丧气的俘虏,摇着手臂大步往前走。 走过喧闹的街角,陈釉冷不丁回头对他说:“陆鲜衣,我现在,跟你天下第一好,但以后就不一定了。” 陆鲜衣小心翼翼地说:“我……我永远跟你天下第一好!” “行不?”他还不放心地问。 “行吧。”陈釉满不在乎地点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 热闹的商业街积不住雪,行人往来憧憧的,雪都被踩化了,走起来才能如履平地。小城市逢年过节上街遇到熟人的概率是大城市的几十倍,陈釉和陆鲜衣一路走一路就能碰见几个脸熟的朋友。 走到电影院大门口时,陈釉看到一个高高的背影总觉得眼熟,但没看到脸又不敢认,更何况旁边还挨着一个女孩陌生的背影。陈釉歪着头想了半天,还是陆鲜衣凑到她旁边轻声问:“那不是唐祁吗?” 还真是他啊?陈釉眨眨眼睛。 唐祁身边的女孩穿着一身米色羽绒服,帽子上还垂着两个毛毛的兔耳朵,转头和他说话的时候陈釉看到她鼻尖翘翘的,应该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两个人挨得很近,女孩左手紧紧挽着唐祁的胳膊,右手捏着两张电影票,走到饮品店前停下来排队,看样子应该是要一起去看电影。 印象之中,陈釉不觉得有哪个女孩子能有这个能力和唐祁贴得这么近还不被他一巴掌扇飞。 陆鲜衣在一旁看热闹:“嚯,这小子原来有女朋友啊?妈的天天在班上闷骚地憋着不说……” 陈釉忽而又想起几天前的那句“和我在一起”,内心突然有种被戏耍的愤怒与复杂,如果她是一个轻易就能感动的人,万一在那一刻她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对方……她想都不敢想。 “走吧。”陈釉绕远他们转了个大弯。 陆鲜衣还奇怪着呢:“不去八卦八卦?” 陈釉皱着眉回头瞪他:“你爱去你去!” 这下算是明白了,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陈自省在腊月二十八这天开车带着季岚和陈釉去四院把陈瓷接回来,出院前给陈瓷做心理咨询的医生还单独留了陈自省和季岚聊了聊。 医生告诉他们陈瓷的恢复进度一直很稳定很快,在情绪的控制方面已经是所有病人中进步最大的了,但每天定时定点服用药物是不可以间断的。 “不可以给她太多压力。”临走前医生不停地叮嘱他们。 回来的路上聊得一直很开心,主要是陈釉和陈自省主动找话题。陈釉告诉陈瓷昨天自己买了很多可以点着握在手上挥的冷烟花,三十儿晚上可以一起去天台上玩;还说过两天想和她一起逛街选一套同款不同色的衣服。 一切都很好。 直到,车子开进市中心等红灯时,陈瓷忽然问:“妈妈,过完年我想再养条小狗,可以吗?” 陈自省沉默地敲着方向盘,转头看了眼副驾驶上的妻子,她一动不动目视着前方,脸上读不出任何表情。 陈自省本想圆过这话题,却被季岚截了过去:“年后你还是要去医院治疗一段时间的,以后再说吧,等你彻底恢复了,就可以商量这件事。” 陈瓷坐在后座掐了掐拳心,赌气地笑笑:“我已经彻底恢复了。” 季岚胸口 分卷阅读5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稍稍起伏了一下,伸手推了一下眼镜:“医生让你继续用药,就说明你还没有恢复。” 陈釉坐在姐姐身边,余光打量着她僵住的脸,又把目光直直投向斜前方妈妈的侧脸,见她压着平平的嘴角,没有悲,也没有喜。 六年前爷爷从棋友家给她们抱回了一只点儿大的巴哥,刚生下没多久,小黑脸皱得连眼睛都看不见。 “你看它的脸,皱皱的,像不像小笼包的皮?!就叫它小笼包吧!”陈瓷扒着纸箱的边缘,目不转睛地看着睡着的小狗,征求妹妹的意见。 “好呀!”陈釉和姐姐面对面,头碰头,眼神一刻也不舍得从这只小巴哥身上移开。这个新奇的小东西既给她们带来了新朋友般的幸福体验,又让她们不断感叹着生命的美好与神奇。 那段时间小笼包几乎占据了姐妹俩所有的时间和精力。 “你看!是不是身子又长长了?”陈瓷比完皮尺,摁这上面的刻度兴奋地拿给陈釉看。 陈釉一个劲儿地拍手:“这都是我们悉心照料的功劳!看多健康啊!” 彼时小笼包已经学会了粘人的本事,你一个不注意就会立刻钻到你怀里窝着不肯走,陈瓷怜爱地抱着它,逗陈釉说:“小笼包真可爱啊!比你以前可爱多啦!” 陈釉十分不服,作势也要钻进她怀里:“不就是撒娇嘛?!我也会啊!” 陈瓷连忙站起来,抱着小笼包就逃,两个人你追我赶的,满客厅卧室地到处跑。爷爷在一旁乐呵呵地笑,喝着茶听着郭德纲说相声,他觉得这是热闹。 但季岚觉得这是烦恼。 小笼包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分散了女儿的注意力,尤其是大女儿,在即将升高中的节骨眼儿上,怎么能允许有一点外力的干扰? 有天中午两姐妹放学回家吃饭,开了门就冲着屋里喊小笼包,但是喊了半天也没见那团“球”朝她们冲出来。 系着围裙的季岚从厨房端着菜走出来放到桌子上,平静地说:“先吃饭吧,小笼包我放下楼晒太阳了,一会吃完了下去抱它上来。” 陈瓷一听就慌了,忙丢下书包要开门下去,说话都带着颤音:“怎么能放它孤零零地在下面?!” 季岚把碗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命令道:“去洗手,吃饭!” 两姐妹畏畏缩缩又不情不愿地服从了命令,只是吃着饭时也一直放心不下,陈瓷不停地问:“它会不会迷路?会不会丢了?” 季岚一边往她们碗里添菜,一边冷静地安慰:“放心,楼下有邻居阿姨帮忙看着。” 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两姐妹三下五除二地囫囵完碗里的饭菜,就连忙站起来往门口跑。 那时的季岚坐在座位上,才用冷冷的语调宣判:“不用去了,我把小笼包送人了。” 陈釉捉摸不透,她觉得妈妈是这个世界上面具最完美的人。当她对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她们从容地说出“不管我怎么做,都是为了你们好”时,陈釉觉得这明明是一句本该深情的句子,在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爱与深情。 就像现在,季岚偏过头,脸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水,对着后座的陈瓷说:“不管我怎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年夜饭是亘古不变的主题,无论过去的一年中一家人发生过什么,遭遇过什么,碗筷一摆,酒菜一上,便只谈团圆,只论祝福,不再言其他。 最亲的人在一起,没有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杯酒配着最真诚的敬词,本该是亲密无间、天伦之乐。但陈釉和陈瓷,还是觉得十分压抑。 所以吃了些菜,饭都没吃,两个人就上楼敲门找陆鲜衣一起去天台放烟花了。 三个人并排站着,手里握着燃着的烟花,像握着钓鱼竿一样盯着烟花一动不动,银色的花簇在秒针刻度盘的开头开始绽放,又在结尾瞬间归于岑寂。 陈釉带头开始在夜空中挥动烟花,黑色的幕布上印下细长银边的残像,闪烁的碎星留下晃动的蒙太奇。 陈瓷问:“你们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陆鲜衣挥着烟花回答:“我啊……我希望我妈妈能平安顺遂吧!” 陈釉微笑着说:“我希望我能再前进十几名!” 两个人都说完了,陈瓷却半天没说自己的,陈釉好奇地看过去,示意她也说。 陈瓷在手上的烟花燃尽的那一刻,仰起头对着天空大喊:“我!要!养!狗!!!” 三个人都笑了。 但陈釉没告诉别人,她在心里还偷偷地说:“我要和陆鲜衣永远天下第一好。”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缺席了两天!今天也这么晚……实在是过年要见的亲戚朋友都好多,白天还要兼职,时间确实比较紧。我会分配好时间,努力做到日更的!晚安! 第28章 27 过完年液泡在ktv张罗了一次聚会,筹备的时候群投票有四十多个人都能来,结果 分卷阅读5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这天真来的也就二十几个。 液泡之所以要在年后把大部分人叫到一起,最大的目的还是打探他们分别完成了哪科的作业,揣着搜刮那些完成了的作业带回家抄的心思,明面儿上告诉大家伙“几日不见如隔三百秋”所以一定要请大家来坐坐。 这不,一个个的前脚刚来,后脚液泡就问了:“作业都写完了不?” 尔康抢答:“早都写完啦!” 液泡立马就只盯着他一个人,苦苦恳求:“快快快!你把你作业都给我交了!救兄弟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庞然大物往身边“小鸟依人”地一靠,尔康忙挪开位置,坏笑着说:“那完了……我都没带诶!谁出来唱歌还带作业啊?” 液泡赖着他不走:“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不都在群里说了记得带作业大家过来‘交流交流’嘛?!那不然一会回去我到你家拿去!” 尔康懒得理他:“那作业后面都有答案你抄抄不就完事儿了!” “什么答案啊,”液泡嗓门高了好几倍,“每道大题都给我写个‘略’,我抄个屁啊!” 陆鲜衣在一旁戳着手机支招:“你就把那些公式都往上面抄,最后再写个答案,反正老师又不看。” “你怎么知道老师不看?!”液泡看向坐在另一边的他,一脸不相信,“上次暑假作业你也告诉我老师不看!结果呢?我他妈被坑惨了!” “老师不看你做的题,但是翻还是会翻的吧?!我又没让你把页数都撕了,你能怪得到谁?”这话一出来,全场都笑倒了。很多学生都会作业写不完就撕几张这点小聪明,但也是有窍门的,不能在一处撕太多,而且裁掉的边缘要足够整齐,最好不留痕迹。他液泡倒好,逮着一块地方猛撕二十几张,撕得还像狗啃的似的,被老吴抓了个正着。 林晗抱怨:“不过物理作业真的太多了,而且小美发的那个题集……那字!那么点儿大!那题与题之间的间隔!那么小!我一点做的欲望都没有!” 尔康调笑:“物理……难不倒液泡吧?他闭着眼睛都能写完。” 液泡皱眉一想,疑惑地说:“啊?物理……还发了题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尔康倒在沙发上狂笑不止,“没事儿!400题,你一天闭着眼睛做100道,4天就做完了!” 闹归闹,唱歌也还是正事儿。人差不多来齐后,几个麦霸就开始话筒的轮番擂台赛。液泡连唱三首《死了都要爱》来表达作业写不完的撕心裂肺,尔康后来不堪其扰,忍无可忍地掐了他的歌自己唱。 才唱第一句“难以忘记初次见你”,包厢门就被轻轻推开一道小缝,坐在门边的陈洁询问地把头探了过去,跟门外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回头冲着里面喊唐祁:“唐祁!你……女朋友……找你!” 包厢里瞬间哗然一片,尔康也索性不唱了,按了暂停兴奋地问:“卧槽卧槽?我他妈是听错了吗?唐哥有女朋友?” 唐祁在围观的目光下没有作任何回答,直接站起来走到了门外。林晗的表情最是复杂,在变幻的灯光下,那张脸震惊中带着失落的空洞,她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陈釉,求救般问她:“他……怎么会有女朋友?” 陈釉心里也有些意味不明的古怪感觉,但也不好评价什么,耸了耸肩:“可能才交的呗。” “怎么这样啊……”低下头,林晗悲伤至极,和整间包厢焦急等待唐祁回来问个清楚的八卦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唐祁没在门外呆太久就进来了,进来的时候手上还多了个粉兮兮的袋子,液泡立马就起哄了:“人都到门口了也不叫进来坐坐?!” 唐祁把袋子往茶几上一放,微笑着解释:“她给我送个东西就走,怕进来尴尬,毕竟大家都不认识。” 尔康激动地追问:“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怎么从来都没跟我们提过啊?!太不仗义了吧!” 唐祁垂着眼睛盯着茶几上的袋子,灯光打在脸上忽暗忽明,似是考虑了一会才决定回答,抬起头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陈釉,然后说:“对不住,一直瞒着大家。初三暑假就在一起了,她在八中上学。” 八中是全市第二的高中,基本上每年高考的一本达线率仅次于一中。不过因为它离市区较远,几乎属于山区,所以相当于封闭式学校,估计唐祁女朋友也是很少能在上学的时候离开校园,也就难怪班上的人从来没见过这个人的存在。 “不容易不容易,”陈洁感叹,“妹子挺可爱的,眼睛贼大!”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这件惊天新闻的新奇上,都没注意到此刻唐祁的目光,陈釉却感觉到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她总觉得这个人一直把视线投向自己,就好像,在期待自己能有什么反应。 这种感觉让她十分苦恼,从那天撞见他的秘密时,她就在后来的几天里反复想起,既觉得莫名其妙,又对他陷入深深的怀疑。 她还登录了账号去查看和他的对话框,在她拒绝他的表白后他什么都没有回复,那天的对话就 分卷阅读5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以一个“886”突兀地终结在那里,好像有那么几下她确实动容过迟疑过,就因为真的相信了他的好和他的真情。 等到她纠结要不要试着迈出去时,她又忽然被现实告知:又是她想太多。 现在坐在这里,再回想那句“在一起”,陈釉只感受到自己被他的虚伪猛抽了几个耳光。 林晗一直坐在旁边强忍着眼泪,那种内心突然被挖空的悲伤让她沉默地缓了好久,也许是再也不想听些应景的苦情歌,她忽然抬头提议道:“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陈釉懂她,也附和道:“好啊!总唱歌多无聊啊!” 液泡便把歌给停了,拿着话筒爽快地答应:“OKOK!来就来,反正我是没什么秘密,随便玩!” 尔康把茶几下层的游戏转盘拿上来摆到正中,吩咐大家都绕着茶几坐一圈:“来来来,人人有份,指到谁谁就得认哈,不想说真心话就大冒险!诶?液泡你有题目不?” 液泡按着手机回答:“有有有,我这有个经典合集,保证每道都十分精彩劲爆!” “得嘞!”尔康把指针一转,“来了啊,看谁第一个倒霉!” 尔康第一次发力特别用劲,指针在每个人的注视下愣是转了几十圈才慢慢减缓了速度,在mv显示屏的方向渐渐停下来…… 最终指向了尔康他自己。 “卧槽!!!”几个男生一边大笑一边对着尔康拍手称快,全等着看他笑话。 “我他妈……下把我不转了!我这什么手气?!”尔康一脸悲愤地看向液泡,“来吧!我选大冒险!” 液泡坏笑地看着手机屏幕问他:“先生您好,我们这边大冒险一共有50道选项,请问您要选择哪一种呢?” 尔康伸手:“你给我看看!” 液泡忙把手机捂到怀里:“不带这样的啊!这样就没意思了!你得盲选!” 尔康闭上眼睛咬了咬牙:“20!” “好的呢,让我们来看看第20个是什么呢……”液泡期待地往下翻,旁边的人也都凑过去看,等他们看清楚是什么内容时齐齐笑到往后瘫倒,“cao!这个太狠了!” 尔康大感不妙:“什么啊?!” 液泡笑得不行,把手机拿给陆鲜衣:“你来读,哎哟,我笑得肚子痛!” 陆鲜衣也笑得发抖,接过手机便开始断断续续地读:“给你通讯录的倒数第十个人打电话……问ta借五百……说……要给女生……打胎……哈哈哈哈哈哈哈……” 尔康听得额头上直冒豆大的汗,皱着眉求饶:“这……不行,这太整人了吧?!” 大家都不肯放过,陈洁撺掇:“你就先把任务完成,最后可以跟ta说你是在玩游戏!” 液泡也激他:“愿赌服输啊!是男人就接受挑战!” 尔康捏着拳头往地上一捶,认命地拿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液泡一个跨步跑到他旁边监督。尔康翻到倒数第十个时液泡大声叫好,尔康把他一推,连声拒绝:“不行不行!怎么能给老吴打!老子不要命啦?!” 液泡摊手:“说好了倒数第十个,不能出尔反尔。” 尔康哪会就擒,握着手机无奈得都要哭了。陈洁想了想,劝他说:“讲真,我觉得老吴不一定会骂你,不是说他跟他老婆还是师生恋吗?我估计他思想比你还open!” 尔康摇头:“师生恋跟把女生弄怀孕还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吧?!我这不是找死吗?!” 陈釉看不下去了,替尔康求情:“老吴还是算了吧,我们只是玩游戏,别把事情闹大了,换个同学朋友什么的。” 尔康感激涕零地点头,指着手机屏幕给液泡看:“下面这个,赵一峰!我给他打!行吧?” 赵一峰就是生物课代表,当初在停电晚自习领导全班同学拍桌子合唱《We Will Rock You》的中二少年。 大家都一致通过了这个请求,尔康遂磨磨叽叽地把电话拨了过去,按下免提,并一边在心里默念“别接别接别接”…… “喂?”还是接了,语气还十分愉悦。 所有人都无声地做了个“嘘”的噤声手势,憋着笑期待着接下来的对话。 尔康挠了挠头,坑坑巴巴地说:“老赵啊……吃……吃了吗?” 赵一峰答得很快:“吃啦!我妈做了红烧肉,太好吃了!” 尔康一惊:“啊?你……你妈在你旁边啊?” 赵一峰说:“哦!不是!她洗完碗就出去玩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咋了?你有事?” 尔康放心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带停顿地说:“你能借我五百块吗我不小心把一个女生弄怀孕了然后我得带她去把孩子打掉。”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长时间,这边也是一个个笑得面目都扭曲了,还得忍着不发出声音,尔康忐忑地“喂”了几声。 赵一峰发出一声长长的“嘶”,然后问道:“你怎么……弄的?” 液泡这 分卷阅读5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边憋得都快把自己手掐肿了,尔康翻了个白眼说:“就……就那么弄的啊。” “哦……”赵一峰应该还在震惊里没出来,顿了几秒说,“你这样……不太好吧?” “我这样……”尔康抬头向看笑话的这些人狠狠递了个怨念的眼神,“是不太好……唉……怎么说呢?就你也知道,我一直挺喜欢我那个朋友的妹妹的……” “之前吧……有天晚上我朋友带她来我家来打牌,哎哟,打牌的时候我就一直挺开心的,她也一直在对我笑。后来打完牌了,我送她走,就……后来你就都知道了!” 这还演起来了?这演技简直是未来的奥斯卡之星啊!陈釉也禁不住笑得拍沙发。 赵一峰莫名其妙:“啥啊?!后来我就知道啥了?!” 尔康不耐烦了:“哎呀!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反正后来我和她,情难自禁,情投意合,天雷地火,天干物燥……后来……就到现在了,她跟我说她怀孕了,我这也是很无措啊!” 赵一峰叹气:“你说你!你生物课都白上了?!你怎么能这么大意呢?!” 尔康还挺有演员的素养,一脸悔不当初:“唉!都怪我年轻气盛不懂事啊!兄弟啊!你要是能借我这五百,我以后肯定是涌泉相报啊!” 赵一峰同情地说:“唉,你真是的……怎么把这钱给你啊?银行卡转给你?还是你自己来拿?” 别说,这种情分还真的有点感人,尔康就差抹眼泪了,不停道谢:“太谢谢了太谢谢了!要不一会我骑个车去你家小区门口拿吧?!” “嗯嗯好,”赵一峰不疑有他,还操心道:“不管怎样你也做了你该做的了,没有逃避责任,好好照顾那个女孩子。” 到这里也演不下去了,陈洁一个笑歪把旁边的圆凳碰倒在地,随这一声起,大家就都跟按了个开关一样集体大笑,不再死撑地憋着。 尔康抹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连声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其实我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但是兄弟你真的太让我感动了,真的!患难见真情啊!” 赵一峰应该是在电话那边石化了,无声了好一会后,一字一字地挤出:“我!去!你!大!爷!” ……中二少年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尔康算是开了个最刺激的先河,上来就游戏带上了高潮,让所有人都觉得,就算后面还有狠招,也绝对不会比这招更损。 指针第二次转起,旋转了十几下后指着陈釉停了下来。 陈釉倒是果决得很,直接说:“真心话吧,第10个。” 液泡会意,翻到后慈祥地笑了一下,大声读道:“现在有喜欢的人吗?是爱情的那种喜欢,不许说喜欢爸爸妈妈亲戚朋友这种。” 这个问题一出来,空气里都是暧昧的味道,大家纷纷看向陈釉,除了陆鲜衣,他似乎笃定着“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可能有喜欢的人还不告诉我”这个信念,一脸早就知道答案的表情。 陈釉咬了咬唇,右手大拇指嗑在食指上抠了几下食指指甲,而后抬高下巴豁出去地说:“有啊。” 陆鲜衣差点把正在喝的水呛出来,惊愕地问:“什么玩意儿?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陈洁把脑袋伸向前万分好奇地问:“谁啊谁啊?” 陈釉淡定地回:“这就不属于这个问题的业务范围了。” 于是大家都大喊“没劲”,催着来下一轮。陈釉又忍不住看陆鲜衣的反应,他坐在离她三个人的位置,隔空对她做出气愤的表情,似是在等她给他一个为什么瞒他的解释,除此之外,也无其他。 陈釉把眼神游离回来,不小心还扫到了唐祁,瞥到他意味深长的笑和有些不屑的目光,恼得她想把面前的茶几给翻了。 无巧不成书,老天最善开玩笑,指针在这一轮不偏不倚地指向陆鲜衣。 陆鲜衣毫不怯场,无所谓地笑笑,跟液泡说:“大冒险第1条。” 液泡大笑:“这条你恐怕玩不了!让你给前任打电话跟她说你还喜欢她。” 陆鲜衣撇了撇嘴:“我没前任。” 尔康看热闹不嫌事大:“现任也行!就打个电话给她表白吧!” 这对陆鲜衣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冒险,他欣然切出通讯录,翻到江心亭的号码拨了过去。 “开免提开免提!”尔康提醒。 “嘟——嘟——嘟——”随着等待接通的声音一声声响起,陈釉从来没发现她周围的时间可以像此刻这样,几乎停止了下来,漫长而难熬。 “喂……”江心亭柔声接起,语气像是很开心陆鲜衣能打来,又不明他有什么事。 陆鲜衣不犹豫,马上就说:“我喜欢你。” 江心亭先是疑惑地“啊”了一声,然后问:“你是不是在跟朋友打赌?” “唉!!!”周围屏息的人都长叹一声,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并嚷嚷着“不好玩不好玩”。 陈釉看到陆鲜衣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笑得很……宠,低着 分卷阅读6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头对那头说:“你怎么这么机灵啊?” 那边先是传来一阵很小声的笑,随后江心亭说:“那你们先玩吧……” 陆鲜衣对着所有人摊了下手,然后对着手机说:“嗯好,回头我再打给你。” “哎,等下!”江心亭叫住他,用小到快消失的音量说,“我也喜欢你。” 毕竟是开了免提,这甜甜蜜蜜的狗粮还是把在场的每个人都喂了个正着,陆鲜衣得意忘形地在伙伴们的怪叫声中挂断了电话。 点歌机的屏幕上还在无声播放着《蒲公英的约定》的mv,歌词一条一条滚动,陈釉一动不动地盯着看,她不想假惺惺地把自己融进这喜气洋溢的氛围,又不想让自己的难过不合时宜地打扰到别人。 她被狂欢隔离在外,又没有资格抱怨这份孤单。 站起来快速地回头说了声“我去上个厕所”,陈釉就赶紧跑了出去。 走廊里的光线更加陆离,各个包厢传来唱成各种各样的歌,她瞬间被不同声段不同声线的歌喉包围,内心却比困在里面时要舒坦了很多。 靠着墙,她深呼吸一口,盯着脚尖。 唐祁无声无息地站到她旁边,掏出根烟叼到嘴里点上,抽了一口拿下来,语气淡漠地问:“嫉妒了?” “嗯,嫉妒!”陈釉冷眼看他,“我就是喜欢他!” 唐祁笑了一声,没回话。 陈釉捏着拳头问他:“你为什么骗我?你有女朋友你还说要跟我在一起?” 掐着过滤嘴定定盯着缓缓上升的烟,唐祁挑了一下眉回答:“我没骗你啊。” “我是有女朋友……” “但我后来喜欢上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想开新文了……说相声的男生和玩摇滚的女生谈恋爱的故事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我是疯了,对自己的码文速度过于自信??? 第29章 28 断断续续下了几天雪,今天天晴了,连晚上的天儿都透亮,几万里看不到云,旗布星峙,竟有种夏夜的浪漫。 陈釉捉着过年放剩下的烟花,盯着星火一点点熄灭。 陆鲜衣自打下午唱完歌回来后就一直缠着她问喜欢的人是谁,这会儿也不得安生:“你说不说啊?!够不够意思啊?!你连我都瞒呢?” 陈釉心烦意乱,上下齿咬咬两颊内侧的软肉,再次重复今天敷衍了一万次的答案:“不都说了嘛!杨老师!我喜欢她啊!她又不是亲戚朋友,这个答案没犯规……” “苍天啊!”陆鲜衣抓狂,“我跟你说正经的啊!你好好回答我行不行?!” “苍天啊!”陈釉把烧尽的烟花杆儿一丢,学他的模样,“我就是正经回答你啊!” 少年往地上一蹲,撑着下巴苦着脸,大声自言自语:“陈釉不跟我天下第一好了!她连喜欢谁都不告诉我!什么好朋友啊?!人间不值得啊!” 陈釉被逗笑了,低头看着他年前刚修剪过的清爽的头顶,打算编个答案蒙混过关:“说了你也不认识。” 陆鲜衣立马一蹦三尺高,险些还磕了陈釉的下巴,眉飞色舞的:“没事儿!现在不认识没关系,以后万一就认识了呢?” 现在不认识?假的。 以后会认识?那可不嘛! 陈釉真是被缠得没办法,两眼一翻胡乱一答:“网聊的!” 少年仿佛吃个枣儿卡了喉咙,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陈釉等得都无聊了,点了第二根烟花,火花“呲”出来的一瞬间,他才怀疑地问:“你还跟液泡学上了?搞网恋?他哪儿的人啊?” 陈釉挥挥烟花,怏怏地答:“不知道。” “……长啥样啊?” “不知道。” “……多大?” “不知道。” 陆鲜衣怒了,站直就是一通说教:“你这不行啊!你说你不知道他哪儿的人也就算了!你不知道他年龄和长相就喜欢他?那万一他是个骗子呢?搞不好是个五十岁的猥琐大叔!专门骗你这种小丫头片子的,回头再约你见个面……你可千万长点脑子!” 陈釉在脑子里对那位不存在的“五十岁猥琐大叔”道了几声歉,无奈地说:“放心——我没那么傻!也就……一般般喜欢吧,没别的想法。” 陆鲜衣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副操心父母姿态:“你说你们这群小孩啊……青春懵懂我理解,可也不能对着不知底细的人产生情愫吧?你身边这么多好同学朋友的,都没能喜欢的吗?” 这可就问到点子上了。陈釉甚至觉得他已经走到储藏室里的铁盒前,轻叩盒盖,下一秒就要拿钥匙打开。她闭了闭眼,摇摇脑袋,抢过他的钥匙,护住了盒子:“我都看不上。” “哈哈哈哈哈……”陆鲜衣笑得打颤,又得瑟兮兮地说,“也是啊,你有个这么优秀的朋友,谁还看得上?” 陈釉气地踢他小腿:“你还真不要脸!断我桃花挺得意?是不是找打啊?” 分卷阅读6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陆鲜衣嗤笑:“哟呵?你一黄带打得过我蓝带吗?” 这也算是陈釉的人生一耻。小学心血来潮地跟着陆鲜衣报了跆拳道班,去了几次嫌疼就不去了,后来有天早上吃面条,陆鲜衣还刻意系着蓝色腰带来她面前晃悠:“你个小邋遢!” 当时陈釉吸了口面条,不服气地说:“邋遢是形容人不爱干净的!我爱干净!” 陆鲜衣便指指自己的腰带骄傲地问:“那形容人弱的呢?” 陈釉盯着明晃晃的蓝色,有些羡慕悔恨:“那叫‘垃圾’!” 陆鲜衣高兴:“好!那你就是小垃圾!” …… 这掰扯也掰扯了半天,气温也越来越低,陈釉手塞进兜里说:“烟花放完了,回家吧!” 两人从天台上摸着黑走到有感应灯的楼道里,陆鲜衣走在前面不放心地叮嘱:“我跟你说啊!你要是有天遇上正经喜欢的人了,必须第一个告诉我!晓得不?” 那完了,早八百年就做不到了,陈釉躲在后面偷笑,前面少年许久听不见回音还转回头看她,她来不及收拾表情,被逮了个正着,陆鲜衣皱眉:“爸爸跟你说话呢!你笑啥啊?” 陈釉假装咳了咳:“听见了听见了,跟你说跟你说!” “第一个跟我说!”陆鲜衣不满意,纠正道。 “好好好,第一个第一个!” 快到陆鲜衣家那层时他又突然问起:“老聂他家怎么还不开门啊?我早上想吃面都吃不到……” 陈釉说:“好像正月十六才开门呢。” “诶?那不咱们报名那天吗?”陆鲜衣开心,边敲着自家门边转头对她说,“那就报名那天早上一起去吃!” “好啊,”陈釉没可能会拒绝,对他随意挥挥手,“拜拜!” 门打开后,陆鲜衣瘦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把手上别住门,刚在寒风里冻得骨线分明,抬起大拇指在门把上轻轻敲了三下,爽朗地笑答:“女儿拜拜!” 刷牙的时候听到爷爷乱调台调到张学友的《如果这都不算爱》,陈釉思绪一闪又想到了下午和唐祁站在走廊的对话。 当时隔壁包厢正有人唱着张学友的《每天爱你多一些》,陈釉走着神聆听,心里大赞这个人唱得还挺有歌神的感觉,那边唐祁已经扔了抽完的烟,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她。 陈釉被看得恼火,直起身来走到对面的墙上靠着。 唐祁自嘲地笑了一下:“你是觉得我刷新了你的道德底线?还是觉得我颠覆了你的三观?” 陈釉瞪他:“你说这些话做这些事不觉得对不起女朋友吗?” 换了只腿支撑重心,唐祁注视着她的眼神缓缓移向别处:“我高一的时候就慢慢不喜欢她了……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太累了……我跟她提过很多回分手,她不同意,慢慢的就感觉……我跟她,也只是她单方面在撑着。” “每回在网上想试图跟她提的时候她就会刻意避之不谈,约她当面说清楚她就会找各种娱乐方式躲开谈话的时机。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跟她断开,但我知道我已经不喜欢她了……” “我真的喜欢你,陈釉。” 陈釉内心生起荒唐之感,抿唇直视着他摇摇头:“你这种人太可怕了,还没分手就给自己找好了下家,那要是我真的跟你在一起了,我是不是也会有这样一天?” “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说喜欢又能轻易地说喜欢。” “我不相信你们分不开都是她的原因,优柔寡断的人最擅长给自己找借口。” “你跟她在一起之前是不是也教她数学?骂她笨?总是逗她生气?但又对她很好?” 平常铁齿铜牙的人这会儿沉默了好久也不做声,唐祁本想再点一根烟,看她对着自己拿烟的手皱了眉头,又苦笑地收了回去:“陈釉,你不觉得你这个人活得太谨小慎微了吗?什么事情都要非黑即白地看,不累吗?是,我没分手,但我想跟我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有这个胆子,你呢?” 唐祁直起身子往前走了两步,紧盯着她问:“如果换成陆鲜衣,他说他喜欢你,可是他还没跟女朋友分手,你怎么选?” “你喜欢他多少年了,天天盼着跟他在一起,万一呢?万一今天站在这里说喜欢你的人是他,你不还是会和他在一起?管他什么狗屁女朋友!” 陈釉本不想再说,她倏忽发现自己与眼前这个人有太多太多的不同,多说一句也是给自己平添烦恼,但她不说出来,又始终觉得不服,于是她不卑不亢地抬起下巴笑笑:“不会啊,因为如果他喜欢我,他一定会先跟她分手,然后再和我在一起。” “他和你不一样,我也和你不一样。” “我是卑微,但我也骄傲,我的喜欢干干净净堂堂正正,就算开不了花结不了果日后我翻出来还能晒在阳光下回想。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都坚持了这么久了,我还是喜欢他,也更喜欢那个喜欢他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生活中遇到过很多种唐祁这种男的,有过之无不 分卷阅读6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及 第30章 29 快至正月尾声时王芝终于主动联系了儿子,要带他和陈釉一道吃顿饭。 吃饭的地方选在一家装潢中档的川菜馆,赶在刚放学的点客人还很稀少,陈釉进门时远远地看了一眼甚至差点没认出来。 虽然身材没什么变化,胖瘦还和之前一样,但王芝脸色蜡黄,气色暗沉,一眼瞧上去叫人觉得她老了十岁。 陆鲜衣似乎没什么表情变化,看到她之后就径直走了过去坐下,一言不发,等着妈妈先开口。 王芝假装一切一如平常,把菜单推到两个孩子面前,笑着说:“你俩点,看想吃什么。” 陆鲜衣却一直没反应,也不伸手接,翻过倒放在骨刺碟上的杯子就给自己倒了杯水。陈釉不忍心看阿姨一直尴尬地僵着,就自己把菜单接了过来看。 王芝见儿子这般,便先对陈釉热乎起来:“小釉看看喜欢吃啥……这家我以前吃过几次,水煮鱼和毛血旺都不错,吃不了辣可以让他少放点。” 热情之盛,话语间都是浓浓的温柔。 陈釉一边看菜单,一边不好意思地笑着点头。 王芝又问:“高二下学期了,是不是很忙啊?学习很辛苦吧?我看你俩都瘦了。” 话是对着自己说的,称谓却变成了“你俩”,这明摆着在关心儿子呢,可儿子那厢还在端着架子。陈釉便答:“是有点,我成绩不好所以要努力些,陆鲜衣成绩好应该轻松一点。” 王芝的目光变得自豪欣慰,嘴上却还矜持:“他呀,脑子好,就是不努力,要是努力一点也不会一下进步一下又退步。” 在一旁安静似空气的陆鲜衣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怎么知道我努不努力?你又没关心过我成绩。” 王芝脸上依然挂着笑,试图用笑粉饰心虚:“你是我儿子,你什么样我当然了解啊。” 陆鲜衣表情毫无动容,看上去还想说些什么,陈釉机灵得很,忙拉过阿姨说:“阿姨我选好了,咱们就点您说的那两样,再加个土豆丝和红糖糍粑?” 王芝忙点头说“好”,把服务员喊来点了这些菜,又想起儿子喜欢吃番茄炒蛋,吩咐添上一盘。 菜单被拿走后,又是王芝先开口找话题,这回她也不逃避了,直接对着儿子问:“过年买了新衣服吗?妈妈再给你买双鞋?” “不用了,我爸都给我买过了,”陆鲜衣盯着茶杯里的水,语气漠然,“你把钱留着还债吧。” 终于还是要点到这个话题上来,王芝神情有倏忽的难堪和怔愣,搓着两手讪笑道:“不用担心,这些都是小问题,妈妈会解决的。”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叫人捉摸不透,究竟是这个人有天大的本事,几百万都觉得是小问题;还是她根本就自暴自弃,没把这些事情都放在心里。 陆鲜衣把挑明了说:“我听说你还借了大舅很多钱,之前你说你过年会回外公家,估计你也回不去吧?外婆年前犯了一次心脏病,你知道吗?” 王芝垂头看看搭在一起的手,语气听起来还是很漫不经心:“知道啊,等妈妈度过这一关不就可以回去了吗?你大舅跟我关系好,我以后再还他也没事。而且,你小舅还可以再帮帮我……” 王芝家姐妹兄弟三个,她排老二。大哥做家电生意,早年刚开始时并不景气,而且当时他也有好赌的毛病儿,输得家底儿精光后才终于醒悟,浪子回头好好经营生意,这两年做得风生水起;三弟最风光,年轻的时候光荣入伍,规规矩矩地一级一级升了军衔,成了最让全家得意的“人中之龙”。 陆鲜衣偏不爱听这句,从小到大他就觉得妈妈甭管大事小事都总爱指望小舅,就好像有这么个亲戚来替自己排忧解难早已是理所当然。就连她以前在医院的工作,据传早年管得不严,也都是靠着小舅替她找关系弄来的。 她总爱对他说:“你以后,让你小舅帮你弄部队去,男孩子当兵有前途,你成绩这么好还能搞个国防生。而且,你考得好了,家里人都开心,小舅搞不好还会送你辆好车。” 在她的思想里、嘴中,别人的责任总是理所当然又不可推卸,不论是自己的事还是自己儿子的事,她可以不是第一个冲在前面的人,她永远要拉几个人在前面为她遮风挡雨。 这会儿先上了道水煮鱼,陆鲜衣把筷子从筷套里抽出来,面无表情地问:“你知道豆豆今年多大了吗?” 豆豆是小舅结婚四年后才得的女儿。 王芝没答,陆鲜衣便接着说:“她上一年级了。你是觉得小舅自己家里不用他养不用他承担责任吗?” “还是你觉得所有的父母都能像你这样?” 王芝听得脸色越来越沉,眼里露出诧异的目光,似乎料不到再次见到乖乖宝贝,他会是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 又上了道番茄炒蛋,她把两道菜都往对面推了一点点,清了清嗓子开口说:“我懂,我也只是准备问你小舅借一点钱,不是全指望他。” 分卷阅读6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陆鲜衣果然率先把筷子伸向了番茄炒蛋,随口问道:“你找新工作了吗?” “嗯?”王芝还沉浸在看着儿子吃菜的快乐里,想了想回答说:“暂时还没……现在不是很方便。” 陆鲜衣叹口气:“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找工作吗?那你每天做什么?不要告诉我你还指望靠赌赢钱致富?你每天都没有收入以后要怎么办?” 王芝支支吾吾说:“妈妈以前的工作……收入还算可观。现在再去找别的,累一个月都拿不到多少钱,顶不了多大用……” 陈釉听着这话,心里又惊又啼笑皆非,表面上依旧安安静静吃着菜。她想,陆鲜衣这次终于没有狠不下心,该说的也都说出口了,来之前她还做好了准备,若他再心软,她也不怕再做一次恶人。 陆鲜衣见妈妈没动过筷子,就夹了些菜送到她碗里,然后平静地说:“不管怎样找一份吧,不管是两三千还是五六千,你不找工作每个月就会少这么多收入,哪怕你对你欠的钱一点也不心急,你每个月的生活还是要有保障吧?” 王芝听着听着,眼眶就变红了,泛起了盈盈泪光:“妈妈现在这个情况,要想工作只能换了手机号码到外地去,你……舍得吗?” 陆鲜衣抿了抿嘴回答:“你不用问我这个问题,你就想想以前你把我扔在棋牌室沙发上任我哭闹也不会停下搓麻将的手来看我一眼的感觉,你都能舍得下,我有什么不能的?” 王芝唇色泛白:“可是……这不一样啊儿子……也许我们一年两年都见不到面的。” 这煽情的一枪打出去又没有回响,陆鲜衣把筷子放到碗上,站起身说要去上个厕所就转身走开了。 王芝只好靠回椅背哀叹了口气。 陈釉犹豫了几秒后抬头说:“阿姨……其实我也觉得,您确实应该下决心再找份工作,别的不谈,您至少得再次拥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虽然我对您来说只是个外人,但我是陆鲜衣的好朋友,我当然是为他着想的。您对他来说很重要,所以您要努力地把自己的困境度过去,才能让他放心。‘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这个‘在’并不指要一直伴在左右,过得好过得平安其实才是最重要的。” 王芝蜷着手指蹭了蹭眼角的泪,勉强扬起些笑容:“谢谢你,小釉,你真的很懂事……阿姨以前就觉得,将来要是你能嫁给鲜衣就好了,你们可以一辈子互相陪伴,互相扶持。” 陈釉听得耳根发烫,忙不迭摇头:“这有点太遥远了……我跟他还只是好朋友。” 说是这么说没错,但陈釉也确实自己偷偷幻想过穿着婚纱站在陆鲜衣身旁的画面,她捧起杯子埋头喝水,掩盖着慌张和不自然。 王芝转头望厕所方向看了看,见儿子还没回来,就赶忙从包里拿出一叠钱递到陈釉面前:“我给鲜衣准备了两千,我怕直接给他他会不收,所以阿姨拜托你先收着,等你们回到家了你再给他。” 一开始陈釉还十分感动,觉得阿姨并不像曾经那样失格,正打算说着“您放心”就接过这钱,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其实陆鲜衣根本不缺这钱,缺钱的反而是阿姨才对。 陈釉右手放下杯子,左手推回她的手,安抚道:“阿姨,这钱您还是留着吧,对现在的您来说,一分一毛都应该珍惜积攒。我相信就算是我转交,陆鲜衣也不会收的,我知道您想表示您并不是没有责任心并不是不爱他,可这些应该在对的时机去表达,过去的那些年里,您错过了太多时机了……” “您自身都难保了,还给他这么多钱,看似是在给他爱,实际上,是不给他心安。” 王芝伸过去的手木木地停在半空,睁着眼睛凝视着陈釉,舌桥不下,惊讶里带着三分窘迫。 陈釉往厕所方向瞥了一眼提醒:“他出来了。” 王芝赶忙把拿着钱的手缩了回去,慌里慌张地塞进包里,而后低着头拨弄自己的头发,状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鲜衣刚回到位置上就暗示陈釉:“你吃好了吗?我吃好了,要不先回去吧?” 这是陈釉没想到的,她以为还得留些时间给母子俩好好叙叙旧,可她看着他坚定的表情又不得不配合地转头对阿姨说:“阿姨,我们吃好了,先回去了。” 王芝震惊又失落地说:“这就吃好了?吃饱了吗你们?” 陆鲜衣沉默地点点头,陈釉也回答“吃饱了”。更 多 推 文 工 种 號 :sousuojunjun 王芝便转头叫服务员结账,陆鲜衣说:“我刚刚付过钱了,这顿饭我和陈釉一起用压岁钱付,你的钱都留着,别再乱花了。” 刚来的服务员又被遣走,王芝嘴巴颤抖地开合着,又忍不住哭了:“这像什么话啊……那……儿子,你能不能先别急着走?妈妈带你上街买些吃的用的。” 可陆鲜衣也拒绝了:“你的钱都留着,我现在不需要你打肿脸充胖子。这些事等你以后找到工作了,钱都还了再说吧。” 不留任何余地,陆鲜衣立刻站起来往外走,动作之大之 分卷阅读6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快,把椅子拖出恼人的巨响。陈釉却明白了,他一直在用外表的冷酷平静,包藏着内心的动容与不舍。 陈釉回过头来看王芝,见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悲伤的眼下布满了皱纹,心里也很难过,用鼓励的语气说:“阿姨,记住今天吧。” 说完陈釉就转身跑出去追陆鲜衣了,她也不敢回头看那个女人的表情。 有时候,有些话,在说出口后的几秒钟,后悔还来得及。 只是她不想后悔,也知道陆鲜衣不想后悔。 两人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走,走过拥堵的大马路,走过清冷安静的小公园,从华灯初上走到街市如昼。 陈釉热爱这样的陪伴,觉得迈出去的每一步都在靠近着他的心;又害怕这样的陪伴,唯恐自己对他的孤独束手无策。 已经记不清是过了第几个十字路口,陆鲜衣突然说:“昨晚我爸知道我要去见她的时候,跟我说了些话……一些我长这么大,他头一回那么说的话。” 街边一家美发店门口的音响在外放Avril Lavigne的《No&039;s Home》。 “Don&039;t know where she belongs,where she belongs.” 陆鲜衣的黑色围巾流苏在风里翻飞:“他说不管怎样,血总浓于水,她是我亲生的母亲,无论她做过什么说过什么,这种纽带永远不会断。” “She wants to go home,but no&039;s home.” 陈釉的视线里,少年微躬的背影在灯光下踽踽独行,两个小时前精心掩藏的脆弱此刻暴露无遗:“他说她作为一个母亲,肯定是爱我的,只是不会表达爱,不知道如何权衡爱与责任。也许她人格本身就是有缺陷的,不具备正确表达爱的能力。” “It&039;s where she lies,oken inside.” 陆鲜衣接着说:“但他也让我要成长起来,学会清醒,不要再对她抱过分的期许,可能我注定要缺席这份母爱,可他会用加倍的父爱来补偿。” “With no place to go,no place to go to dry her eyes.” 突然,陆鲜衣停下来,回头看着陈釉,问:“我问我爸,问他是不是后悔娶我妈,是不是后悔后来的这一切……你知道他怎么回答吗?” 陈釉看到少年黑亮的眼珠前已经覆上了一层泪光,她微微摇摇头。 陆鲜衣抿唇笑了笑:“他说,‘不后悔,至少,她把你,带给了我。’” “Open your eyes and look out side,find the reason why.” “You&039;ve been rejected,and now you can&039;t find what you left behind.” “Be strong,be strong now.” 陈釉感到鼻子一酸,随他一笑,然后上前隔着一道空气轻轻圈住他的腰,没有触碰到他的身躯,不亲密,但在向他传输温暖,对他柔柔地说:“大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陪你成长。” 陪你懂得一些道理,陪你收获更多坚强。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可能……还会有,在没分手之前还是要虐一虐女主的。 第31章 30 高二下学期的前三个月陈釉保持着上学期末尾的心态和效率,在理科方面稳而快地进步着。就连从来只记成绩好的学生的小美,也因为她的名字开始经常出现在80分的分段而对她有了印象。 从校服里塞棉袄毛衣到只穿一件春秋卫衣外再罩个校服,对于每个高中生来说,时间还是那样,以飞快的速度疾驰。 也许能在偶尔抬起头看窗外往来人群嬉闹时,偷得浮生半日闲;抑或是在伸头望到楼下愈来愈青的樟树时,分得几分精力去遥想喜欢的人……但此刻生活里的大半时光,依旧要分给功课,依旧要为前途奔波。 并且会觉得一天比一天充实,一天比一天有目标。 人间四月天匆匆而过,烂漫五月花缓缓盛开。 这天风和日丽,暖阳当空,体育课陈釉跑完例行的两圈慢跑,在小卖部买了AD钙奶站在操场观众台上喝。 绿茵场上一群脱了外套的男生你追我赶在踢足球,陈釉看到林晗小心翼翼地从他们旁边走过,却还是被无心飞出来的球踢到了小腿,禁不住发笑。 小小的林晗站在原地,低头看看脚边的球,又抬头看看对她招手示意把球踢过去的男生们,唯唯诺诺地弯下腰,两手抱起球,慢慢举到胸前,运了运力气,然后把球投向了那群男生。 陈釉笑得把吸管吐了出来,听见底下那群男生大 分卷阅读6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喊:“我们这是足球不是篮球!” 林晗羞涩地一边哈腰道歉一边小碎步跑开,蓝白搭配的校服衬着深绿的操场、朱红的跑道,留下的是青春的气息。 这边陈釉还在独享惬意光景,楼梯那边就有一个人影抱着篮球向她跑过来。 陆鲜衣刚打完球,灰色长袖T恤卷到手肘上缘露出精瘦的手臂,前襟被汗湿透,长到眉间的薄薄刘海湿成几束垂下来,还没走到陈釉跟前就先笑着说话了:“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呢……果然又跑这儿来了。” 饮料喝得差不多,只剩一点在瓶底,陈釉吸不上来,就把瓶子拿开,问他:“找我干嘛?” 陆鲜衣还在喘,把篮球放在地上后学她胳膊搭在栏杆上站在她旁边:“江心亭生日还有三天就到了。” 唉……好好的兴致呢,又被扰了,陈釉还得强颜欢笑:“哇……那你……找我干嘛?” “嘿……”陆鲜衣歪过脸瞪她,“你听我把话说完啊!我想给她准备个惊喜什么的,但是,左想右想也想不到什么好点子……你是女生,可能会更了解一点,帮我出出主意呗!” 陈釉拧着眉头:“这也不好说吧?就算我们都是女生,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啊……” 难道不是他更了解她吗? 陆鲜衣有些泄气地垂下头:“我是不太想送她太一般太俗气的礼物,又想不出来什么能让她特别开心的惊喜……液泡让我给她准备什么蜡烛摆爱心,cao……这不是爷的风格,太俗了!” 陈釉情不自禁幻想了一下那个场面,想到捧着花的陆鲜衣站在红色蜡烛摆成的爱心中间,明明嫌弃还要勉强浪漫的样子,真是诙谐至极。 她沉吟一想说:“其实对女孩子来说,喜欢的男生有心给她准备礼物她就会开心了……如果实在想不到要弄什么惊喜,就干脆送些实用体贴的东西吧,她肯定会喜欢的。” 陆鲜衣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好歹我跟她在一起也七个月了,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不能这么马虎的。” “……”那就要来叨扰我吗?陈釉不想回答,又不得不回答:“她有什么爱好?” 陆鲜衣歪头思考片刻,有些犹豫:“我也没怎么问过……她好像爱好不多,喜欢的明星也就一两个……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犯难。” 这恋爱谈得是不是太随性了些? 陈釉盯着操场的足球网发呆:“你知道孔明灯吗?” 陆鲜衣愣愣:“哦……就那种,点上火会飘起来的灯呗?” 是啊……就那种,写上愿望,点燃之后,会乘着空气向上拥抱天幕的灯。 2011年正上初一,陈釉去书店买书时无意听到影碟区播放的李克勤的新歌《孔明灯》,觉得旋律抓耳,还刻意回家搜了歌词。 “孔明灯升到万尺高,浮生千百样烦恼,难得转化做情操。” “孔明灯升到万尺高,提笔将素愿回告,求天把岁月回报。” 自那时她一直对这个总在电视剧里看到、总能在歌里听到的意象怀着向往和期待,想放一次孔明灯,把最想实现的愿望送到最高空去祈祷。 2011年正上初一,当她发现自己在每个放学铃声响起时总期待着能不期而遇那个男孩的身影,才开始看清,并且面对心里的恬淡情愫。 她问爷爷:“孔明灯是不是写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如果能,想写“希望和陆鲜衣永远在一起”。 爷爷说:“骗人的!那玩意儿,飞一会儿就会自己掉下来……” 她很失望,偷偷把歌又在MP3里播放了几百遍,依然期待有朝一日能放飞自己的孔明灯。 当希望变成奢望,人宁愿什么都相信。 她陈釉从来不是什么无私的人,不会无私到去成全别人的幸福;就是因为她很自私,所以才会希望陆鲜衣能开心。 陈釉抬起头看向澄澈的蓝天对他说:“给她放孔明灯吧,她会感动的。” 她会感动的,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陆鲜衣终于喜笑颜开:“诶……这个主意真的不错,又不会很高调,又能给她惊喜。那你再帮我想想,去哪放最合适?” 陈釉忍不住生气:“你怎么这都想不出来啊?!你这恋爱是你谈还是我谈?!” 陆鲜衣转过身背靠着栏杆,讨好地对她笑笑:“哎呀……我不太擅长嘛,不然也不会来问您了对吧?您就大人有大量,权当给傻子上课呗!” 得,这成了她给江心亭送惊喜了。 陈釉不情不愿地嘀咕:“北湖公园吧……那儿花多树多,春天比较漂亮,人又不是很多,挺合适。” 北湖公园,当地人都叫“小北海”,其实就是个名字山寨,和北海公园八杆子打不着的地儿。绿植景观做得不错,但因为是最早建的公园,且湖水越来越绿越来越脏,后来也没有什么人会去玩,也就晨练大爷大妈爱去罢了。 但小情侣一起庆生,也不需要找什么热闹的地方,去那里岂不正合 分卷阅读6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适? 陆鲜衣一想也是,目光里都是感激之情:“行!我就按你的主意准备!我先约她后天晚上去北湖公园,等她到了就在她面前把灯放了!” 陈釉心里想着:“妈的,闭嘴吧!我快羡慕哭了!” 嘴上却说:“好好好,就这么办吧!加油加油!为了爱!冲啊!” 楼下跑道上液泡走过,陈釉一嗓子吓得他抬头一看,然后停下来转向她张开手臂,叫道:“来来来!冲冲冲!你这一冲就是信仰之跃啊?不过没事!哥接着你!” 陈釉嫌弃:“去去去!” 陆鲜衣也一道嫌弃:“你接得住吗你?!我女儿,爸爸我还没同意呢!” 听他这么说,有那么一晃而过的瞬间陈釉感受到了甜,当然,也只是一晃而过而已。 周六夜晚的北湖公园比平日多了点人流量,恰逢春风和暖,广场上有好几对家长领着穿旱冰鞋的孩子玩耍。对比广场的热闹,湖畔长亭便似照水听风的姑娘,平和安静。 最是适宜完成今天的任务。 陆鲜衣把抱着的灯放到地上,然后抬手看看表,有些兴奋,嘴里还哼起了歌。 陈釉躲在十多米开外的树边看着这一幕,也禁不住受他感染笑了笑。 本纠结了一整天要不要偷偷跟过来看,向男男求助时她也骂自己是自虐狂自讨苦吃,但她真的想来看,想看孔明灯飞起来的样子,更想看他放孔明灯的样子。 临出门前她骗自己,可不是她自己走出去的,是脚自己要跑的。 而当她蹲在这里,一边提防着蚊子的叮咬,一边密切关注着陆鲜衣的动态,她感觉到自己的脚像是对她说:“那我也没说要停在这里啊!你个傻逼!” 她不晓得自己蹲了多久,只听到远处广场上广场舞的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只觉得耳边有无数声脚步走过。 直到一对中年男女从她身边走过,其中一个问:“还走吗?回家了吧,都九点了。” 她才惊觉,都过去了两个小时了?! 转头看向长亭的方向,陆鲜衣依然是形单影只,只不过他不再是开心激动地站着,而是意兴阑珊地坐着,脚边还放着沉寂的孔明灯。 这么晚都还没来?正常吗? 陈釉管不了那么多了,站起来缓缓发麻的双腿,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去。冲到他身边时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看到陆鲜衣抬头看自己的表情由惊喜变得黯淡下去,只觉得心里刺痛,一时丧失了语言功能。 还好他没问“怎么是你”,而是淡淡地说了句“你来了啊”。 是啊……我来了,来了很久了。 陈釉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轻声问:“她还没来吗?你们约的几点?” “七点半,”陆鲜衣笑,笑里带着自嘲,“她迟到一个半小时了,虽然我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陈釉看着他:“打个电话问问她吧。” “算咯,”陆鲜衣抖抖腿,手一捞把灯提起来,“来都来了,灯点了再走吧。” 陈釉坚持:“还是问问吧,别闹什么误会。” 陆鲜衣耸耸肩:“有什么好问的呢?问了无非还是那些理由,爸妈管得严,怕爸妈知道,考试考差了没心情……我都知道这些答案了,何必呢?” 面对面静坐了一会,陈釉有些好奇:“你在灯上写了什么?” 陆鲜衣把灯下系的纸条摊在手上看了一眼,许是不想读,摇摇头:“实现不了的愿望就不读了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湖边,这时公园已经安静了不少,脚下的湖水是墨黑色的,波纹缓慢地荡漾,陆鲜衣都准备点火了,陈釉拉住他:“实现不了的愿望就别放了吧。” 陆鲜衣悬着手:“你还真信这个啊?” 陈釉不看他,就看着他手里的灯,点头:“我信。” 灯坠不坠人愿。 陆鲜衣犹豫地看看那纸,又无可奈何地看看她,终是缴械投降,把纸扯了下来:“好好好,信信信!” 打火机停在引线下好一会儿,他又突然转身看陈釉:“你不是想放吗?那你就好好看着,就当爸爸为你放了。” 陈釉没说话,盯着他点燃灯,抬手,然后松手。 灯面是素白色的,透出暖黄的火光,像星星回归夜空,缓缓上升。 两人一起抬头注视,直到这颗“星星”小到快看不见,陆鲜衣小声说:“高考之前我不会再谈恋爱了。” “我真他妈讨厌这种失落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 ps:因为过了十万字所以打算明天晚上在微博搞个小抽奖,感兴趣的宝贝可以去参与一下(祝大家新年万事顺利!!!还在上中学的孩子们加油加油加油! 第32章 31 下午放学前来了场十分变态的物理考试,陈釉考完有种抽筋剥皮的疲倦感,也懒得出校 分卷阅读6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门买晚饭,干脆就跑了趟小卖部买碗泡面吃。 端着泡面往食堂走时突然听到有人喊她,转头一看是坐在石阶上同样端着泡面的陆鲜衣。 陆鲜衣往旁边一挪示意她坐到旁边,打开盖子看了眼面条泡得怎么样,问她:“今天这么热你还穿这么多?” 今天确实很热,估计一会晚自习闷在教室里更热,这个城市的春天总是十分短暂。 可是,她也没穿很多啊?男生是不是会把背带裤也当成上衣?陈釉无语:“我穿得不多啊……这是背带裤,背带裤怎么能算衣服呢?” 这人小学不也穿过一次背带裤,只不过被她说像超级玛丽后就再也不穿了。 陆鲜衣看看她手里的面,又看看自己的,语气酸酸地问:“汤达人好吃吗?” 陈釉点头:“还行……主要我最近上火不能吃辣。” 陆鲜衣马上把自己的叉子伸过去:“让爸爸尝一口。” 尝完又嫌弃:“怎么这么咸?” 陈釉不甘示弱地把叉子也伸过去:“我也要吃你的。” 陆鲜衣虽然嘴上说着“你不是不能吃辣”,还是把手上的□□香辣牛肉面递了过去。 少年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好像连眼角的泪痣都跟着笑,陈釉嘴里嚼着辣辣的、还没完全泡软的面,心里一阵悸动。 正是校园里学生结伴往来的时分,两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并排经过旁边,陈釉开始还觉得眼熟,好像是一班的学生,直到听到她们的对话,才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短头发的女生自以为声音很小地对长头发女生八卦兮兮地说:“那不是江心亭男朋友吗?二班的……” 长头发女生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说:“不是吧……江心亭不是说她没谈恋爱吗?” 短头发女生奇怪:“那我怎么听说……” 后面她们的对话陈釉就听不清了,偷偷看一眼陆鲜衣发现他表情有点古怪,才知道他也应该是听见了,便低头问他:“后来你俩怎么样了?” 陆鲜衣沉默地吃了几口面才回答:“没说过话了。她见到我也当没看见,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陈釉叹息:“那你们就这样了?” 虽然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会羡慕甚至是嫉妒,但看到他们这样莫名其妙地分开,多少还是会惋惜。陈釉觉得自己真是个矛盾的人。 陆鲜衣“嗯”了一声,也没说别的话。 陈釉禁不住问他:“你怪她吗?” 少年皱皱眉:“有什么好怪的,爷才不是那种分了手就把责任推到女朋友身上的人。” 陈釉“啧啧啧”感叹:“境界真高。” 陆鲜衣胳膊肘怼了她一下:“好好说话!” “行!”陈釉表情变得严肃,“要我说吧,我都挺看不下去的。好像一直都是你在付出,她这么自我,这么来去自由,也太伤人了。” 少年笑笑,眼里有满不在乎的释然,却也有开解不了的不甘:“那也没办法……我不能强求别人,勉强的事也没必要继续下去。她生日那天我确实是很难过的,我一直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不知道为什么结果还是这么惨……而且我宁愿她指出问题所在,也不愿意她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所以啊……”陆鲜衣端着吃完的泡面站起来伸伸腿,“爷累了,反正高中是不想再谈了,单身保命。” 陈釉此刻的心情有点类似听到许仙遁入空门时的白素贞,失落又悲恸。她就算知道所有青春期付出真爱的人在分手后可能都会有这种堪破红尘的过渡期,也总感觉,就像这个人亲口告诉她“我就算分手也不会考虑你”一样难过。 恰巧广播在放某首不知名的悲情钢琴曲,此情此景,伤感又在一瞬间侵占她的心头,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陆鲜衣还以为她在为他难过,弯下腰拍拍她的肩膀:“别难过,我又不是要单身一辈子!也就现在想静下心干干正事儿吧……嘿,倒霉孩子,爸爸要和你相依为命了,你难过啥啊?” 迎风就要倾泻而出的感性眼泪又被他逗笑回去,陈釉假装要拿泡面汤泼他,怒斥一声:“我去你的!” 陆鲜衣身子一歪躲开,把系在腰上的校服解下来往她头上一蒙,然后捧着泡面从五级台阶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接着反手把泡面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扔。 陈釉愤怒地把校服扒拉下来时,正好看见了他落地投掷泡面桶那一幕,不偏不倚,正中垃圾桶。 这之后他回头对她得意炫耀地笑了下。 夺去了所有黄昏余晖的光彩。 老吴下课后把班上前十的学生都叫到了办公室,不仅他们一头雾水,班上其他的同学也很懵。 林晗很机灵,马上就靠着陈釉耳朵说:“估计是让他们再冲一把自招和竞赛吧,唉……也就他们这些学霸有精力了,我 分卷阅读6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能考个一本就不错了。” 陈釉沉默地整理笔记,一边也任由心神被陆鲜衣牵走。高一的时候老师曾鼓励过他们积极参加竞赛和自招考试,还跟陆鲜衣说过他有潜力冲一冲清北。 但是那时候陆鲜还比较随性,也从来没考虑过什么具体的目标,老师让他考,他就乖乖报了名,什么也没准备就去考了,结果当然也不够理想,老吴最是失望,他本人倒很无所谓。 那时的陆鲜衣,上课随便听听,偶尔清醒偶尔昏迷;下课作业随意,偶尔认真偶尔剽窃。全靠脑子好,有时候能排到全班第一,有时候能掉到前十开外。 陈釉问过他“有什么具体的打算”,他的回答就是:赶紧考完高考,爷就能天天在街上混了。 那是一年前,现在也许有了变化。 在高二尾巴这个关头,不少人心态都发生了改变,不管是受同窗影响,还是自己开始着急,被逼迫或是自己主动,总之这时候的所有人,都已经开始给自己定下具体的目标,并日夜兼程地向目标迈进。 陆鲜衣也是其中之一,妈妈的事和失恋给了他轮番打击,他觉得与其平日里闲死,还不如做点该做的事。 可陈釉也没和他聊过这方面的事,所以心里才会七上八下的,便立马在他从老吴办公室回来时截下了他。 一道回来的还有一个学期都没交流过的唐祁,他剃了个平头还配了副眼镜,显得跟他高一时一样沉默内向。 陈釉站在走廊边一把把陆鲜衣袖子拽住时唐祁瞥了他们一眼,脚步顿了一下,而后没有表情地走了过去。 陆鲜衣一脸茫然:“干嘛呢干嘛呢,袖子拽烂了!” 陈釉没等他站好就问:“老吴跟你说什么了?” “还能有啥,”陆鲜衣把袖子整理了一番,“不就是让我们搞自招呗。” 果然,林晗够聪明,她的第六感也够灵。 陈釉忐忑地看着他的表情:“那你,有打算准备吗?” 陆鲜衣头一扭疑惑地回望她:“当然啊……为什么不准备?你别小看爷的实力啊,高一那是意外。” 我说的当然不是这个! 陈釉翻了翻白眼追问:“老吴推荐你考哪个学校?” 其实这也是明知故问,作为教改班的班主任,谁不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班高考的升学率和名校录取率?谁班上出了个状元,谁班上有几个清北,谁班上多少人走的一本,那都是一年后所有班主任拿来攀比的谈资。 陆鲜衣表情很轻松:“清北啊……” 陈釉瞬间又感觉心里苦巴巴的,也不过两人梦想之间的距离又拉大了几光年,足够她难过一阵了,可她还不死心:“那你听他的吗?还是自己选学校?” 陆鲜衣挠挠头:“听他的啊……说实话,爷现在确实想考个清北,考给我妈看,嘿嘿。” 那……是不是还想考给江心亭看? 陈釉抿着嘴点点头。 “那我先去打水了啊,一会要上课了,”陆鲜衣看她没话说了,就拍拍她肩膀先走了。 陈釉站在原地,趴在栏杆上,两个手对在一起,这只手扒一扒那只手的袖子,那只手又扒一扒这只手的袖子。 两只袖子的袖口都用洗不掉的笔写了—— 去上海!加油! 接近上课的走廊开始安静下来,陈釉定在原地盯着袖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喃喃:“说好的上海呢?” 五月过去就是六月,一个充满离别的季节。 这种伤情的主题,除了高三学生正刺骨体会着外,李胜男也是那个最悲伤的人。她和陈釉的闺蜜角色无形中进行了掉转,她成了那个见天郁郁寡欢的人,陈釉则要不停地开导安慰她。 这天李胜男约她傍晚放学去城里吃肯德基,陈釉便问赵一峰借了电瓶车,钥匙插好了坐在前座等她。 哪知道李胜男刚坐上后座就一头埋在她背上嚎啕大哭,陈釉吓得车头一晃,车库里放学的学生纷纷好奇地睁大眼睛看向她们。 陈釉又无措又担心,努力回头想看李胜男,担忧地问:“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啊……” 李胜男不肯说,双手紧紧合抱住她的腰,带着哭腔请求:“你先往前骑,别管我。” 饶是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也从未听她哭得这么撕心裂肺过,陈釉赶紧转动钥匙把车开动,路上李胜男把她抱得死紧,脑袋靠在她背上一起一伏地抽噎。 陈釉慌忙低头看了眼,圈在自己腰上的那双手像打了死结般拧在一起,左手五指掐着右手五指,就好像,在进行“由心到手”的疼痛转移。 骑过学校门口的桥,骑过两边都是商店的街道,骑到人迹稀少的烟柳园大桥下,陈釉终于把车停了下来,下了车把她迎面抱进怀里,轻拍她的背。 李胜男右脸搭在她肩上,一抽一抽地说 分卷阅读6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你……能不能帮我……跟……她……说……以后……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再给我……写这种东西了……” 陈釉闻声低头,看到她颤颤的手里攥着一张皱起来的线条纸,轻轻接过来打开。 卓耳的字还是那么丑,歪歪扭扭的,可她这回应该写得很认真,因为她以往的字会一下大一下又小,这次却很齐。 卓耳写她总感觉和李胜男越走越远,“你要是能缩成小球就好了,我把你揣在口袋里,我离开的时候也要带你一起离开。” 又写她对未来真的很迷茫,嘴上总是信誓旦旦,但其实根本没有信心,“我爷爷栽的那棵广玉兰还是被人给移走了。奶奶说,移走它总比让它孤零零地被丢下好,知道它在天涯一方还能好好活着,总比日后不知生死要心安。” “我对你也是这样,男男……我仍然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的未来里有我,那我一定拼尽全力地努力,等到我们再次相见的那天。” “我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喜欢你,不然为什么我冲不破时间的阻挡?冲不破世俗的围栏?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不管我多厌恶这个学校,我还是他妈地舍不得它,因为里面有你。” 密密麻麻写了一行又一行,有些地方太过用力纸还被笔尖穿透了,陈釉不忍卒读,只匆匆一瞥,掠过最后一段,便又把纸塞回男男手里,然后包住她的手。 “只想时光倒回到一年前,你站在楼下看到了我,我站在楼上看到了你。” 李胜男眼眶红了一圈,还肿肿的,撇开脸看着桥边的河,伤感地说:“以前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时候吧,从来没想到这一天会真的到来。真的到来的时候,我心里是真的,就像被掏空了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真的舍不得她,一想到要分开我就受不了……” “你说,你是怎么坚定地喜欢一个不知道你心意不会给你回应的人的呢?一想到我要一个人了,以前都是和她一起做的事要一个人做了,我就觉得……就觉得……太他妈想死了!” 陈釉从兜里拿出一包纸轻轻帮她擦眼泪:“我也说不清啊,因为我入迷了,我控制不了,所以才会一直坚持。要是我能控制,我也不想喜欢他了。” “很多时候我告诉自己不要计较结果,就在乎当下,”陈釉把后座趴着李胜男的车子慢慢推到桥底下的小路边,“其实我是羡慕你们的,至少你们还有过可以留下的东西,我好像什么都没有。” 李胜男拽着她的衣角不放:“我好几天没跟她说话了,我是不是该去找她?其实我真的很想她。” 陈釉看着河边堆烟的杨柳,抬起手摸摸李胜男的头发,鼓励地说:“去吧,永远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啊。” 高考三天前一中按照惯例就会放假,所有高三学生打包东西离开这个洒了三年泪水、留了三年笑声的地方,而高一高二的学生也得把东西全部收走,或堆到老师办公室,或先搬到家里,给高考生腾地方。 陆鲜衣刚帮着陈釉把她的一箱书放到生物教研组,回来的路上高三教学楼就开始了“撕书仪式”,老吴素来对自班学生围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像一班大门紧闭不允许任何学生出来看。所以陆鲜衣赶忙拉着陈釉冲到两栋教学楼中间的过道,站在墙边兴奋地“观礼”。 高三教学楼五层走廊都站满了人,最顶层的学生扔得最起劲,一开始第一层的学生还有些唯唯诺诺,后来漫天的纸片越来越多,第一层的学生才渐渐放开来。 楼下教导主任挺着肚子在花圃之间晃来晃去,一下抬头指着上面喊,一下又左右闪躲着倾泻而下的纸片。 今年没有去年来得激烈,去年还有高楼层学生点着了一挂鞭炮往下丢。所以今年教导主任未雨绸缪,早早就站在下面做好了准备。 但是就算这样,又有谁能轻言自己的战斗力会强过一群要毕业的学生呢? 纸片越扔越多,把楼下的花圃全都覆成雪白。 高层学生开始带头往下扔成本的复习资料、撑开的装满纸片的伞、盛满试卷的纸篓……更有甚者,连扫把也往下扔。 广播里一下放动力火车的《当》,一下又放金莎的《最后一个夏天》,夹杂着排山倒海的呐喊声,陈釉又开心又激动,她拽着陆鲜衣的袖子,一蹦一跳地说:“太感人了吧!” 太感人了。 高中这趟列车坎坎坷坷地开了三年,车上的乘客们终于到达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终点站。 临下车前,月台上,他们欢呼,他们疯狂,一起撕碎车票以敬这三年,一起铺白列车以大声告别。 就在那一刻,关于结果的所有焦虑与紧张都被抛诸脑后,只看得见成碎纸飘在空中的这三年,只看得见黄昏落日笑看这一切的脸。 高三最高一层教学楼的角落里,隔开外面震天的喧哗,卓耳和李胜男在安静的空气里相拥。一个低着头轻轻摇晃着怀里的人,一个垫着脚贴合着对方的温柔随她摇晃。 卓耳说:“李胜男,我听你的话,高考会好好考的。你要乖乖的,知 分卷阅读7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道吗?” 李胜男点头:“知道了,我一定乖乖的。你得等我啊!” 卓耳笑了:“我不等你等谁啊?你都刻在我身上了。” 第33章 32 晨光拨开浓雾,两旁水泥色的房子从黑暗中一寸寸移出来。 地上都是泥泞、车辙,却没有什么脚印。陈釉迈每一步前都要先探一脚,她穿着白净的运动鞋,稍不小心就会污了鞋面。 抬头时天上还有散落的几颗星星,天像蒙了一层毛玻璃的水泥桶,灰的,沉的,似乎要一整个地坠落下来。 陆鲜衣怎么会约她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天气来秘密基地呢?但是她又是如此不争气,还穿着格子睡裤在风中晃荡呢,就赶来赴约了。 她越往前走越觉得天幕在靠近她的头顶,走到约定的那间仓库时,她甚至觉得,抬起手,就能碰到星云。 远处有清晨号角声响起,但那是她小时候才会听到的声音,现在已经在这个城市绝迹。 随后空中回荡起“第二套全国小学生广播体操——雏鹰起飞……”的声音,陈釉情不自禁跟随“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节拍往仓库里走。 仓库四面的墙上都挂满了画着黑板报的黑板,这和她记忆里一点都不一样。 有的板报是成篇的字,有的又是一整张画,有最幼稚的简笔画,也有大佬级别的水彩画……但是都看不见颜色,是黑白的,也许还有点灰色,陈釉分辨不清。 但她看出来这都是她从小学到高中教室后面黑板上的板报。 印象最深的是小学四年级国庆主题黑板报,那是她和陆鲜衣一起出的。陆鲜衣写字,她画画。五星红旗画得十分蹩脚,现在看起来两个人的笔触都十分孩子气。 整整一个星期,每天晚上回家天都黑了,校门口的小餐车都收摊了,路过的公交车都开上了很亮的灯…… 想到这些,她感到自己笑了起来。 陆鲜衣就站在她曾经掉下来的那个二楼平台上,背对着她,穿着校服,袖子卷到手肘上。 她右脚一迈就朝他冲了过去,迫切地想问他穿这么少冷不冷。 然后他转过身,对她招招手,身后还走出了穿着校服的江心亭。 陈釉连笑都没来得及收回去,右脚一顿就停了下来。 她站在一楼,听见陆鲜衣低着头对她说:“我都听江心亭说了,我知道你喜欢我。你怎么能喜欢我呢?我们是好朋友,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啊。” 说完江心亭上前牵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神很深情,问他是不是要往下跳,她很害怕会摔倒。 陆鲜衣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摔倒。” 陈釉感觉到自己的鼻头发酸,脸颊也湿了,然后她掉头就拼命往外跑。仓库明明没有那么大,往外跑的路却好长好长。她一生中没有跑过这么累的一段路,每一秒都有窒息的可能。 她终于跑到了门口,像抓住稻草一样拼命地往外迈。 仓库大门口是一轮巨大的火球,好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太阳。 金黄色的光,是她唯一看到的颜色。 耳边开始回荡周杰伦的《七里香》,旋律从虚幻一点点变得现实后,她终于醒来。 伸出手按掉吵闹的手机,陈釉一个猛子坐起,探了探额头发现全是汗。入夏了,这个被子确实是要再薄一点了。 今天是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第一天,她也没有心思赖床,穿衣服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出了卧室去洗漱。 昨晚爸爸赶飞机出差去了,今天家里又只剩下她和爷爷。陈釉一边对着水龙头接水,一边把牙缸里快刷完的牙膏扔了,从抽屉里拿新的。 在厨房里“哐里哐当”的爷爷正好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心疼地冲到纸篓边捡起了旧牙膏管:“还能用哦!浪费!” 陈釉也没说话,对着镜子用力地刷。 爷爷双手把牙膏管倒着拿在手上,从底部往牙膏头一点一点地挤,时不时看向孙女操心地说:“刷牙要上下刷,不要左右拉锯。” 陈釉懒懒地点点头,尽管刷的方向还是没变。 爷爷又说:“爷爷给你下了面条,一根火腿肠两个蛋!考满分!” “方便面!”他不忘补充一句。 陈釉从小就深受韩剧影响,酷爱吃煮的方便面,妈妈在家当然不给吃,所以每次都是爷爷偷偷惯着她。 虽然很用心,陈釉漱了漱口吐掉后无奈地说:“爷爷……我现在满分都是150。” 爷爷脖子一歪,想出一个点子:“哦!那……爷爷教你!你先吃一根火腿肠,再吃五根面条,再吃一个蛋!多好?!” 好好好……其实她都不奢求150了,130就阿弥又坨佛了。 兑了温水仔仔细细地洗了一个清爽的脸,陈釉抬头擦脸时,从镜子里看到爷爷还愣愣地站在她旁边,她疑惑地转身喊他:“爷爷?面还在煮吗?” 分卷阅读7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爷爷才突然回过神,拍了下脑门:“哦——诶?我到这儿来是干嘛来着?” 说完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牙膏管,才恍然大悟,把牙膏管放在牙缸里,赶忙转身往厨房走,嘴上还自己跟自己念着:“哦哦哦……爷爷挤牙膏来了。” /——/——/——/——/——/——/——/——/——/ 这一次期末意义重大。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是陈釉自初中毕业后,又一次能和陆鲜衣在同一个考场。 或许因为老天爷眷顾努力的人。期中考试陈釉终于冲上了全班第十五,而陆鲜衣,也不知是不是太吊儿郎当了些,文科考得都不太好,一下子把他拉到了全班第十三。 这事情老吴还挺生气的,虽然心里还是把他按前十潜力股算,但就是因为这样,便奈何不了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030616和030516,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坐在她前面一个座位,陈釉记得抄考号的时候,手都在抖。 好学生的考场果然就是不一样,考前还有半个小时就很安静,来到的学生都乖乖坐在桌前拿着小册子或笔记本复习,相互之间讨论的声音也很小,这让陈釉还有些不适应。 只是考完的时候考场会瞬间化身地狱,所有学霸会隔着桌子遥相交流答案。 “那题不是选A吗我靠?!” “那题老师之前还讲过,绝对是B!” “那完了……三分没了啊啊啊啊!” 有的人,对完了一整张卷子,发现只有一题不太把稳,依然还会仰头嚎叫“自己考砸了”。 陈釉想,或许,这就是学霸吧? 考完上午的语文强项,下午考数学前她心里还是没底,老老实实坐在桌前把笔记本上的考点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陆鲜衣喝着可乐进来时,她刚好把立体几何这一块的知识过完。 离考试还有十七分钟,陆鲜衣往自己座位上一坐,下一个动作就是回头看她在看什么。 陈釉对笔记的强迫症可谓是无药可救,每一章都必要按照统一的格式记录,要点搭配例题,大标题和小标题划分工整,像教材资料那样排版严格,而且一旦字写丑了,看不惯了,那张就基本可以撕掉say goodbye了。 故而她复习起来,条理会十分清晰。陆鲜衣看她用食指顺着荧光笔标记的地方缓缓移动,垂着刘海认真地默背,玩心一起,双手在她低下的额前迅速拍了个响亮的巴掌。 陈釉被吓得小声尖叫,看清楚是他后气得抬脚踹了他凳子一下。 陆鲜衣得逞地奸笑连连,笑累了才站起来腿一跨反坐在椅子上对着她说:“你把你记不住的用铅笔写在桌子上不就行了?我看他们记不住的都这么干。” 潜台词就是,他记得住。 陈釉犹豫地拒绝了:“我不敢。” 其实是不想,不太想自己的成绩里掺有胜之不武的水分。 也想让自己能公平地靠真本事留在前四个考场里。 陆鲜衣看着她一页页地认真翻看,喝着可乐说:“我搞到一辆贼酷的摩托车,后天考完了爷带你去兜风!” 陈釉马上就“乐不思蜀”了,放下笔抬头兴奋地确认:“真的啊?” 陆鲜衣挑眉,嘬着吸管点头:“不真的还假的啊?还是雅马哈呢!” “可以可以,”高兴是高兴得忘形了,不过陈釉还是逼自己拿起笔,继续看了下去,看了几行把笔记本转到反方向问陆鲜衣:“这个归纳法我还不是特别懂。” 随着易拉罐轻放在原木桌上的清脆声响后,少年拿过少女手里攥的晨光考试笔,在手指上转了几圈,自信地说了一句“仔细听啊”,便开始详细地讲解。 陈釉确实是心系考试,心无旁骛地跟着陆鲜衣的解释,居然没有分出一秒偷看他的脸。 但她听得到头顶电扇“呼啦呼啦”的声响,听得到窗外校园里人来人往的嘈杂,听得到四周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甚至能听到楼前树叶在摇动,穿堂阳光在嬉笑。 很长的每条线上既有了陈釉的字,又有了陆鲜衣的字;很长很长的十分钟里陆鲜衣握住笔的手的骨骼变得更加清落;很长很长很长的一道算式终于写到结尾,陆鲜衣惯性地点上一个点,然后抬头:“懂了吗?” 陈釉也抬头:“懂了懂了!” “那行,好好加油!”把本子转回去,陆鲜衣拿起可乐站起来转身正坐好。 陈釉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把笔记本装回了书包,只留一张空白A4纸和笔,双手撑在桌子上安静地等。 此刻教室渐渐沉寂了下来,陆鲜衣突然又回头,椅子后腿支撑着向后倾斜了一点,头靠着陈釉的桌子,用气声轻轻地说:“女儿,我发现了一件事……” 陈釉不解:“嗯?” “你睫毛好长啊!” 陈釉大脑空白了足足半分钟,心率线也变成了一条平直的线,伴随着“滴——”的警告声。等她缓 分卷阅读7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过来,前面那人已经坐回去了,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还想踹他凳子呢,得,监考老师抱着牛皮纸档案袋进来了。 监考老师一边沿着“绝密启用前”封条上端一点点撕开袋子,一边吩咐所有同学把考试相关东西都收进书包里。 “如果发现桌子上或者抽屉里有相关资料,一律按作弊处理。”这个中年女老师声音平而尖,听上去就严肃又死板,似乎是作弊学生的天敌。 卷子分发完毕后,老师不断强调先把姓名班级考号写清楚,答题卡和试卷都要写:“现在还没有到时间,铃声一响开始做题。” 陈釉填好考生信息后就开始囫囵浏览卷子内容,想大致了解一下考点分布,扫到最后一题果然是归纳法相关,心里有点慌慌的感觉。 铃声一打,考试就正式开始了。 一旦启动了那个时间机关,这两个小时就会像一眨眼一样过去,陈釉深谙此道,前半部分都合理地安排时间,心态放平地做题,等到开始做大题时发现时间非常充足,不免松了口气。 监考老师果然很尽责,背着手晃着胸牌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前头走到后头,矮跟皮鞋在教室里一阵又一阵地“嗒嗒嗒”,甚是恼人。 不过她集中喜欢在前排和后排晃,中间倒是鲜少光顾。 不知道是不是陈釉后面的同学发现了这个规律,在离考试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他用笔戳了好几下陈釉的背。 陈釉还以为后面的人要借什么文具,微微后靠偏头等对方说话。 后面的男生立马迅速地把脖子往前一伸:“借我看一下填空题最后两题答案。” 陈釉分应及时,马上就把手覆住了卷子,不太敢说话,她只好不停摇头。 男生不识好歹,誓不罢休,还不停地说:“就看一下下就看一下下……”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的分贝被衬托得犹外高。 下一秒,死亡女声响起:“你们俩在干嘛?” 陈釉感到很多人的目光都随着那个老师一起扎到了自己身上,身后的男生动作之迅猛,早在察觉到情况不对时就坐正了身子。 唯剩陈釉,偏过来的头还没来得及转回去,思维还处在懵圈的状态。 女老师脚下生风,踏着矮高跟“嗒嗒嗒”地走到陈釉座位旁,低下头看她:“这种小考你都要作弊?” 陈釉直视着她的眼睛摇头:“我没有。” 女老师眼里充满了鄙夷,戴着玉镯的手往她桌子上一伸,迅速抽走了她的试卷和答题卡:“行了,你不用考了,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大家!!鸽了好多次!实在是不想把质量太差的文放上来,所以拖太久了。瓶颈了几下,还好琢磨清楚后期走向了……谢谢催更小天使们的支持与鼓励!我不会坑的!!!爱你们 第34章 33 陈釉看到这个女老师眼里只有寒光。 眼角细长, 眼尾布满皱纹的人, 脾气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老师把她的卷子拿在手上扫了一眼,严肃说道:“我考前就说过不允许交头接耳,一旦被我发现都按作弊处理。不管你是要给他抄还是要抄他的,都是一样的。” 陈釉既百口莫辩又莫名其妙, 她干脆转回头死死盯着后面的男生, 想盯出他心里的不安和鬼祟。然而很可惜, 那男的就好像有恃无恐,根本不抬头, 无事发生过一般低头做题。 女老师轻哼一声就转身拿着她的卷子往讲台走:“收东西吧, 给你个教训,后面几门考试不要这样了。” “老师!”陈釉突然听到陆鲜衣大喊。 女老师踏着矮高跟的脚步一顿, 转头疑惑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少年瘫在椅背上,脚架在桌子下面的横栏上, 一只手插着口袋, 一只手举得老高, 用一副“和你说话是浪费我时间”的表情对她说:“调监控吧, 我们一起去调监控, 看看作弊的到底是谁。” 这个教室在这一瞬间突然形成了一个角斗场,结界把认真考试没心思做题的学生都隔绝在外,结界里面,陈釉、陆鲜衣、女老师,三个人针锋相对。 女老师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又很快恢复,把卷子放到讲台上,手掌还在卷子上压了压,靠着讲台说:“还学会路见不平了?帮作弊生说话,你是不是也不想考了?” 陆鲜衣就好像早就料到她的说辞,马上点点头,从自己桌上拎起卷子,示意给她看:“半个小时前就做好了,我还要考啥?” 陈釉看到女老师身体以几不可见的幅度晃动了一下,想笑,又觉得自己这么惨还能笑得出来吗?便忍住了。 陆鲜衣不耐烦地站起来,绕开女老师走到讲台前,把卷子放在了上面,放之前还低头看了眼陈釉的卷子,“啧啧啧”摇了摇头,抬头看着老师:“她这错误率也不低啊,抄成这样不太行吧?给别人抄也不合适 分卷阅读7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吧?” 老师正过身子面对着他,瞪着眼睛:“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那您刚刚说的话又能证明什么?”陆鲜衣丝毫没有畏惧地回她,“等您监考完了我们一起去查监控吧!先不说了,影响他们考试。” 说完他也没看僵住的老师,就大步走到座位旁把包一提,转头对陈釉使了个眼色,把包往肩上一甩,疾步出了教室。 说也奇怪,刚刚还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伏案疾书的一众考生偏偏都在陆鲜衣“起身大步出门去”时按捺不住抬头看热闹的好奇心。 陈釉也赶忙在一些零散的目光中背着包站起来跟了出去。 陆鲜衣出了教室就站在后门边的楼道口,陈釉到现在还有点懵,跟过去问他该怎么办。 陆鲜衣手插在口袋里抖了抖:“还能怎么办啊……等她出来,拉她去调监控。” 陈釉点头:“我不怕查,我就是怕她为难我,我卷子最后几大题都没写……唉……” 最担心的就是她那张未完成的卷子,虽然最后几道题难度她也不了解,但是没能做总比不会做要难受得多得多。 陆鲜衣左脚踩在板砖缝上点来点去:“你不认识你后面那个男的是吧?” 那可不嘛?!一次都没见过啊……陈釉点头。 “我认识,”陆鲜衣换了条缝踩,“不对……也不能算认识,只是打球的时候见过这个人……” “怎么说?”陈釉看他停了一下,便忍不住抬头问。 陆鲜衣抬眼看着她:“他爸爸是这里的音乐老师,也是我们学校最有名的艺考生指导老师。” 艺考生在一中这个天平向普通生严重倾斜的环境里,其实很难生存,除非文化课成绩过得去,不然他们会选择去更专业的地方培训。但如果你能有幸受到陆鲜衣口中那位胡敬卿先生的指导,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据说他特别循循善诱,懂得根据学生自身的优缺点给他们制定能很快取得进步的计划。 陈釉记得高一上学期为数不多的几堂音乐课就是他教的。他看起来确实是那种厉害人物,讲起乐理知识能兴奋地滔滔不绝一堂课,弹起钢琴也是一副专业又优雅的模样。 但她好像不太喜欢这个老师,因为他说话的时候永远挺直着背、抬高着下巴,好像看不上眼前的所有人和物。 这么一想,陈釉觉得自己懂了些什么,她凑到陆鲜衣旁边小声问:“那你刚刚怎么不直接说出来?” 陆鲜衣像看傻子一样望着她,或许是想到了这孩子目前的境况之惨,又把目光柔和了些:“我们要稳重一点,应该先让他们哑口无言。不要一上去就说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先把监控看了再说。” 陈釉又觉得自己懂了,长长地“哦”了一声,重重点头:“行,我听你的。” 低头看看女孩紧抓着自己衣袖蜷在一起的手指,陆鲜衣低声笑笑,不是嘲笑,就只是觉得她很好玩的笑。 陈釉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摇摇他的袖子:“陆鲜衣……” “嗯?” “谢谢你啊,真的。” 在他叫住老师的那一刻光亮就照进她的世界里了,这样的举动不管是以何种名义与身份,都让她万分感动。说感激已经不够,说感动也是徒劳,她就好像在漆黑的隧道里突然被一个特别勇敢的人牵住了手。虽然这样的想法在心里重复了好几年,她还是禁不住要说:“陆鲜衣,你真好。” 少年“切”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爸爸对女儿好是应该的……就是我那可乐还剩大半罐,气也跑了,你晚上孝敬爸爸一罐就行了。” “别买成百事的就行了。”他又说。 /——/——/——/——/——/——/——/——/——/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加之这个考场提前交卷的人也不少,铃声响了以后,老师整理完卷子走出来也不过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她应该没想到走出门右拐迎面就走来了刚才那两个学生。 陆鲜衣就开门见山了:“老师,等您好久了,一起去保卫科查监控吧。” 老师抱着试卷的手紧了紧,清了清嗓子说:“你们还真不死心?” 陈釉盯着她怀里的卷子:“老师,我是真的没有作弊,所以想还自己一个清白,我知道您是尽责任的老师,但是这真的是误会了。” 老师看左右经过的学生都回头看他们,表情有些难堪:“这样吧,查也不用查了,你的数学成绩照常改,不会无效,行吧?” ???这又是什么操作? 陈釉哭笑不得:“那我没做的那三十分呢?有效还是无效?” 陆鲜衣态度很冷硬:“不行,查还是要查的,她真作弊了那就公平处理,没作弊您也得还她一个清白。” 老师眼角一抽:“我没什么时间,还得把卷子送到阅卷组,你们自己去查吧。” 说罢就要绕开他们往前走,陆鲜衣两脚一挪挡住她的去路:“您要是不去,那我就只 分卷阅读7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好找我们班主任陪我们去了。陈釉是我们班主任最喜欢的学生,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想搞清楚状况的,到时候他来找您交洽您不要又说没时间啊。” 太精彩了吧?陈釉心里憋着笑,她成了老吴最喜欢的学生了?陆鲜衣飙戏起来真是一点不露怯。 老师皱着眉,脸上仿佛映射出纠结反复的内心,撇撇嘴说:“那行吧,动作快点,我时间都很宝贵。” “好,您放心,我们比您急。”陆鲜衣马上答,然后转头给陈釉递了个初步胜利的眼神。 老师踩着矮高跟在前面趾高气昂地走,肩膀跟着她走路的幅度一起一伏的。陈釉跟在后面,忍不住低声问陆鲜衣:“你为什么就相信我是清白的呢?” 陆鲜衣挑眉:“这点东西我都看不出来的话,白和你们一起长大了。” 唉……真好。 保卫科在综合楼一楼,出了教学楼还要往操场方向走个几百米。路上考完的考生都在叽叽喳喳讨论刚刚的数学题,听得陈釉又心慌又失落。 陆鲜衣胳膊肘捅了她一下,她看向他,见他抬起双手到两耳边,做了个“堵耳朵”的动作。 他是在告诉她:“不要听。” 陈釉鼻头涌上委屈的酸涩感,点点头,照做。 到的时候保卫科的值班大伯正拿着便当盒和一挂钥匙,一副要下班了的样子。 陈釉眼疾手快,赶忙走进去礼貌地说:“大伯您好,耽误您一点时间,我们想查看一下高二第四考场的监控可以吗?” 大伯奇怪地看了眼这两个学生,又把目光转向他们身后的老师,眯眯眼睛,好一会儿才认出来:“哦!这不是黄老师吗?您要查监控?” 黄老师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是这两个学生要查,我正好监考第四考场。” 大伯还好并不着急,先把饭盒钥匙放了下来,问道:“查哪场的啊?掉东西了还是什么事?” 陈釉刚想回答,陆鲜衣一把拽住她抢着说:“今天下午的数学,大概看一下接近四点左右的录像,上了个厕所后我弄丢了钱包找不着了。” 大伯低头操作电脑,“哦”了一声。 黄老师在身后冷哼了一下,也许是出于想速战速决的考虑并没有拆穿陆鲜衣的谎言。保卫科查监控多是要走程序的,得先申请,经过保卫科主任同意才行。除非是掉了贵重物品,可以免去繁琐的过程。 大伯技术娴熟,很快就调到了目标录像,时间拨到下午四点左右,然后侧过身子让陆鲜衣他们看。 画面里,16:00:00那附近黄老师还在满教室地晃悠,一边晃悠一边把那双“精明的探测器”四处瞄准。这时陈釉那个位置周围都很和平安静,她也专心做自己的卷子,一次抬头东张西望都没有。 16:01:58,她身后的男生先是回头看了眼黄老师,然后迅速伸手戳了一下陈釉,画面里能看出陈釉一开始并不想理他,实在是不堪其扰才微微往后歪了歪身子。 16:03:20男生先是伸着头跟她说了些话,陈釉的反应是摇头。男生见交流未果,索性弯着腰站起来前倾身子往她桌子上看。这部分陈釉的动作不太能看得清。 一分钟后后排一个学生叫住了黄老师,然后伸手指了一下第一组第六排的方向。黄老师看了一眼后对这个学生点点头,站起来往第一组中间走去。 16:05:13,老师经过男生身边,他坐回位置,随后和陈釉的对峙开始。 刚看完这幕陆鲜衣马上问大伯:“请问这个怎么倒回?” 大伯边问着“找到了吗”边伸手过去把画面倒回,陆鲜衣精准地喊了个“停”,随后贴近屏幕仔细地观看16:05这个点的画面。 陈釉也跟着他看,但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 认真地重看了三四遍后,陆鲜衣站直身子,转身,笑着问黄老师:“老师,我能请问您在那个男生坐下来之前您对他说的话的内容是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乌龟来给大家谢罪了(噗通跪下 ps:本书就要有封面了呜呜呜!最近在找神仙朋友设计封面,贼好看了(卖个关子【JSGDJ】 第35章 34 “她的睫毛, 弯的嘴角, 无预警地对我笑。想象不到,她的睫毛,弯的嘴角,用眼神对我拍照。我戒不掉, 她的微笑, 洋溢幸福的味道……” “哎哎哎, 别唱了!”陈釉把冰得冒水珠的可口可乐往摇头晃脑的陆鲜衣脸上一贴。 “嘶——”陆鲜衣把耳机一摘,吓得差点从摩托车上掉下来。 “孝敬您的, ”陈釉等他接过可乐, 靠在车子边打开自己的可乐,“前天幸亏有你, 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陆鲜衣握着易拉罐胳膊搭在龙头上,语气毫不客气地说:“跟爸爸不用客气!” 事情后来是怎么解决的呢?本以为三天三夜都解决不完的事,没想到自打陆鲜衣发现了那个细节后, 就 分卷阅读7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很顺利地搞定了。 说起来也是很狗血的。 胡敬卿的儿子叫胡艺宇, 四班的学生, 中考成绩并没有达到进教改班的线, 至于怎么进四班的, 即使不明说大部分人也是心里有底的。 他爸对他的关爱可以达到无微不至,事无巨细。交代四班班主任给他个文娱委员的官职,每次大考必须给他安插到前四个考场,据说甚至还早早给某所高校捐了座图书馆让他获得了被录取的资格…… 不管他是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他爸可以说是该做的都做了, 又因为他爸在这个学校里的地位确实处尊居显,和同事们交际也都八面玲珑得很,所以全校的老师都习惯性地有意无意地照应着他。 当然也包括教龄不短,却一直评不了优秀教师的那位黄老师。 那天傍晚陆鲜衣转头犀利地向她提问后,她就立刻慌了,不停抬手拨头发,指了指陈釉,坑坑巴巴地回答:“我是在和这个女生说话,不是和他说话。” 陈釉赶紧说:“您是走到我面前才和我说话的,监控里您在好像走到我位置之前偏头对他说了什么。” 大伯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你们这是在说啥?不是找钱包吗?” 陆鲜衣忽略了大伯探过来的好奇的头,又问黄老师:“那我还要问一下,您最开始发现那个位置不对劲的时候是不是被后排的考生检举的?” “她给您检举的是陈釉吗?还是胡敬卿老师的儿子?” 这话里暗含的意味就很明显了,傻子都能听得明白。 您到底是秉公执法呢,还是给某位教师子女开了绿色通道徇私舞弊呢? 黄老师双手抱在胸前,依旧坚持:“检举的是这位女学生。” 陈釉气不过,难以忍受,眼泪就泛上了眼眶,质问道:“您这样行事是不是太不公平了?!我一个学期的努力就可以这样被轻易否定吗?卷子收上去了左右您也是达到了目的了,就算最后证明不是我也都没用了对吧?” 陆鲜衣抬起右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迈过她身边笑着对黄老师说:“没事儿,反正我们大致也都明白了,谢谢您在百忙之中抽空陪我们过来,您的勇气也是可嘉。” 黄老师极度心虚,似乎一刻都不想再留:“我要走了,卷子再不送阅卷组要关门了。” 不明所以的大伯还问:“那这小伙子的钱包……找着了?” 陆鲜衣友好地看向他回答:“是的找着了,谢谢您帮忙。” 大伯脸上笑开了花:“那就好那就好,应该的应该的,那我可以放心去吃饭了。” 黄老师率先转身要走,陈釉觉得不解气,大声地说:“老师,希望下回我考试还是您监考,我觉得我们缘分还没尽。” 一晚上陈釉都意难平,她最担忧的是无法与只在乎排名结果不在乎过程的妈妈交流。陈釉相信等到最后把成绩单拿到妈妈面前,数字就是最有说服力的东西,别的任何理由和意外都很空白。 而且说到底,付出了整整一学期的努力到头来因为这么荒诞的原因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谁又会甘心呢? 陆鲜衣看得出来她有多丧气,第二天很早就来到考场蹲守昨天监控里检举的女学生。 那女学生一进考场就见到昨天英勇无比的男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里还有些小鹿乱撞,她小步走过去,轻声问他有什么事。 陆鲜衣笑得人畜无害:“同学你好,我想问你一件事。” 女学生有些不好意思:“什么事啊?” “昨天数学考试最后那个小插曲你还记得吧?”陆鲜衣提醒道,“你能告诉我你当时向监考老师检举的是第一组的哪个学生吗?” “啊?”女学生第一秒有点懵。 陆鲜衣耐心地说:“没事,你只要告诉我,是那个男的,还是那个女的就行。” 一个敢于在考场上打抱不平,勇指作弊行为的人,必然是内心极有正义感,绝对无法容忍不公平现象的。陆鲜衣就笃定了这一点。 女学生眼睛睁得大大的,表情坚定地说:“那个男生啊!结果老师没明白我意思……” “谁考试会那样考啊?”她模仿起了胡艺宇的动作,“估计他能考到这个考场也不是靠自己考的,我最看不惯作弊的人了,凭什么别人拼了命才能考到的分数,他们轻易就能得到呢?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不会笑到最后的!看他高考怎么抄!太过分了!这样的人,既不诚实,又不勤奋……” 后来的长篇大论陆鲜衣是真的听不进去了,反正已经得到答案了,他便站起来把位置还给人家,还感激又赞赏地说:“你真的很善良又很正义!谢谢你!” 女学生脸通红:“没事没事,只是我是普通班学生,努力了很久才考到这个名词,所以看不惯这些事情。” 陆鲜衣赞同地鼓励几句就逃之夭夭了。 回座位时正好胡艺宇来了,他便又站起来插着裤子口袋晃悠过去,先敲敲桌子吸引胡艺宇的注意后,弯下腰 分卷阅读7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假笑着对他说:“兄弟,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胡艺宇微微歪头,估计是在想从哪多出这么一个兄弟。男生对和自己一起打过球的人多少都会有些印象,所以他马上就想起来了,熟络地笑嘻嘻:“啥事儿?!” 陆鲜衣继续假笑:“就是啊……后面几场考试,你遇到不会的题,我建议你啊,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拜拜佛祖拜拜菩萨,祈祷一下上帝恳求一下霍金,心里念念你老爹,跪跪文曲星……不要再骚扰你前后左右的人了,行不?” 胡艺宇听得咋舌:“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陆鲜衣白眼一翻:“没关系,你爸生你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 陆鲜衣这人,要说他总对女孩子迟眉顿眼的话,其实也还行。他或许辨不出一朵花的颜色,但知道这花该在晴天时摆出来晒晒,雨天时端回去护着。 或许听不懂东风何意,解不了流水何情,但他内心还是有最柔软体贴的一面,哪怕有时的表达差强人意,也算是一个心向阳光、明朗懂事的男生。 陈釉大多数时候安慰自己是很幸运的,生命里有这么一个人,虽然无意喜欢上他给自己带来了很多忧愁烦恼,但是他这个朋友,一个可以顶十个。 她原以为雅马哈只是他信口胡诌的,直到考完英语被他带着往楼下车库一走,还就真的得了一实打实的惊喜。 白色的流线型的车体,日常又轻巧,没有过于狂野奔放,又能恰到好处地张扬。 陈釉头一回近距离观摩这种车,兴奋地“哇”了一声,问他是从谁那借来的。 陆鲜衣递给她一个白色头盔,示意她戴上:“陈航啊。” 陈……航??? 陈釉接过头盔呆住:“你不是跟他闹翻了吗?” “我们男人之间,不存在什么隔夜仇,”陆鲜衣耸肩,“他跟我道歉了,我也跟他道歉了,那就没理由不和好了吧?” 陈釉忐忑地戴上头盔,不放心地问:“他……不会在车上动什么手脚吧???” 一口口水差点没呛着,陆鲜衣忍俊不禁:“我求您平时少看点豪门恩怨剧和宫斗剧行不?还是说你们女生真的就这么记仇啊?” 他推动车子,陈釉跟在后面走,肯定地说:“那不知道,不过我是挺记仇的。” “我有个小本本,专门记你得罪我的事情。” “比如你一年级的时候你抢了我一包辣条吃,二年级的时候我玩导弹头铅笔不小心戳手指头里了你笑了我一上午,三年级的时候你笑我穿的裙子不好看……” “还有,你前几次生我气的,我也都记上了。” “不过呢,你前天帮我那么一大忙,可以抵掉三条记录吧!” 虽然这事木已成舟,卷子是不可能拿回来重写,也不可能去和权势那么大的胡老师讨个说法,但陆鲜衣安慰陈釉好歹她把清白找回来了。 也幸好这只是期末段考,而不是高考。 想到高考……陈釉叹了口气。 “又叹气?不要总是叹气!”陆鲜衣一副大人口吻。 陈釉往后座一坐,隔着头盔闷闷地说:“先出了学校,我跟你说件事。” 一个用走就能在一天逛遍各地的城市,骑车子更是去哪都快都方便。没什么好玩的新鲜地方,陆鲜衣只好骑着车带她去初中母校看看。 母校三中大门在一条巷子里,一年没怎么来过,巷子变宽敞了,路也新修了。 陆鲜衣故意把车速放慢了些,跟陈釉一起回忆道旁的店铺。 “三元包子店还在,本峰拉面馆没了……”陈釉记得很清楚。 “我去,卡奇文具店都开到这么大了,”陆鲜衣看着拓了三倍门面的文具店大惊,“我还记得以前很多盗版动漫海报都在这买的,虽然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是盗版。” 老板人还很好,没有你想要的海报可以先把动漫名字写下来,等过几天再去就会有。 “哎卧槽,张记奶茶没了。”陈釉难过,以前每天下午上学前都要去买一杯,那时候奶茶便宜,三四块就能买一杯,还有各种各样的口味。她最喜欢喝蓝莓加柠檬味,这是她试水无数次总结出的最佳点单法。 陆鲜衣把车停在学校门口,陈釉立马蹿到以前总买幸运方便面的小超市里给他买可乐。 感觉一路走来,就这个小超市变化最小,店面陈设和以前一模一样,老板娘还是以前那个样子,胖胖的,扎个马尾,找她结账的时候她总会笑着给你算多少钱。 “这么早就放学啦?”她还会和你和善地攀谈,“给小男朋友买吃的呀? 陈釉笑笑,递过零钱,十分友好地说:“谢谢!” 老板娘接过零钱点点头:“正好不用找哈!小姑娘真可爱,和男朋友很配的。” 陈釉特别不好意思地摆手:“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总有一天会是的啦!” 分卷阅读7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沿着走廊一层层逛教学楼时陈釉还在想这句话,边想边无声傻笑。 陆鲜衣问她:“你刚刚说,要和我说什么事?” 陈釉的傻笑就僵住了,忍不住又叹口气:“我只跟你说啊,你别告诉别人……你知道男男的女朋友卓耳吧?她这次高考最后一门没考……我也是期末考试前一天才知道这件事的,我觉得,真的太可惜了。” 陆鲜衣奇怪:“为什么没考?” “我不知道,男男也不知道,”陈釉转头看向走廊外,圆形教学楼围成的巨大圆筒洒下阳光,白得发亮,“后来我们都再也没有卓耳的消息。” 不知道原因,不知道结果,就好像不知道这个人,她再也没来过。 “连个解释都不给我!”陈釉还能记起李胜男在她面前崩溃的样子。 “也许是迟到了。”陆鲜衣随口一说。 也许吧,但也有可能,是放弃了。 陈釉回头看看刚刚那个教室的黑板报,上面水彩画的少男少女十分精致漂亮,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感叹现在的黑板报水平真是吊打他们从前。 画的旁边还写着一句话: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陈釉转回头发发呆,然后问陆鲜衣:“你觉得高考重要吗?” 陆鲜衣没有犹豫:“重要。” 他接着说:“以前没什么感觉,大概是高中的生活会让人改变想法,我现在也开始觉得高考是很有意义的。至少,这是现阶段,我唯一能证明自己的最好选择。” 陈釉抬眼看他的背影:“证明什么?” “谁不想成为优秀的人呢?”陆鲜衣回头看她,“我以前浪费了很多时间,也是时候还债了。” 对面教学楼的“讲普通话,写规范字”是新贴上去的标语……陈釉拉回那一刻走神的自己,抿抿嘴问他:“所以,你真的决定考清北吗?” “嗯,”陆鲜衣放慢脚步和她肩并肩,“七月份会去武汉参加培训,一个月的时间。” “哦……那……加油啊!”陈釉哑着嗓子祝福。 你也开始了风雨兼程,但终点不在同一个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 第36章 35 天气开始燥热, 玻璃隔开的灼心日光和刺耳蝉鸣让人没有丝毫出门的欲望。甭管是冰镇西瓜汁凉簟蒲扇, 还是整天连转的空调,都难消七月如虎的暑意和倦思。 三小时的时间,陈釉就做了三道题,看手机屏幕却看了一万遍。 期末成绩出来之前陆鲜衣就跟着自招队伍一道去武汉培训了, 开始那几天大概是因为不咋忙, 每天都去街头逛逛, 尝些新鲜小吃,还不忘发给陈釉分享。 大前天晚上他发了个“明天要开始受训了”后, 信息就变得极少了。前两天往往早上发句话要等到中午他才有回复, 今天这都下午了,还是没有回音。 按道理来说陈釉不该担心, 但是心里全是抑制不住的期待和焦虑。仿佛手机屏幕上被涂了某种粘着剂,把她的心思牢牢固定在了上面。 第一万零一遍,对话框还是只有她的那句“今天家里贼热, 武汉咋样”…… 加之昨天毫不意外地和妈妈因为数学只有108分拌了点嘴, 她自己是觉得后面三题没做能考到这个分数已经算可以, 但是妈妈一句“成熟的人不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弄得她连解释的劲头都没了, 今天从起床起就一直怏怏不乐, 想憋在房间烂死过去。 沉闷黑暗的色调里,陆鲜衣又成了唯一一道光,只是这光她等了好久还是没出现。 而且昨天晚上,液泡空间发的一条动态,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从文案(c6k6.com)判断应该是一中参加自招的一帮同学相约晚上一起撸烧烤, 四张大桌子拼在一起,桌上摆满了各式烤串和饮料,起码有二三十个人围桌而坐。 优秀的人坐在一起气场都是优秀的,评论十几楼都是“膜拜大佬们”的声音。 但陈釉在意的不是这个。 是当她下意识点开大图找陆鲜衣时,发现他左边坐着的,就是江心亭。 其实他俩分坐两张桌子,陆鲜衣这边主要是二班的人,江心亭那边都是一班的人,只是这两张桌子拼到了一起。 陆鲜衣旁边没有什么女生,都是和他关系好的男生;江心亭旁边也没有什么男生,全是女生。这就让坐在一起的他俩显得有些突兀。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拍照的原因,他俩都笑得很开心。 陈釉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分手后的情侣是否还能够像这样毫无嫌隙地坐在一起,看起来就像寻常朋友一般自然和谐。更何况是像他俩这样才莫名其妙分手没多久的。 当晚她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可能,最折磨人的当然还是他俩或许又和好的可能。 男男说话直来直去,她立马就分析道: 分卷阅读7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你想啊,两个都那么优秀的人,这俩人曾经还在一起过,就算分开应该都是互相放不下的。他们有着相同的目标城市,在临高考还有一年的冲刺阶段去到了同一个地方学习,一直害怕爸妈管束的女方还终于脱离了他们的监视……我就问你,换你是他们,你不会春心萌动吗?这他妈多浪漫多励志啊?!” 陈釉极其失落:“其实我明明感觉,我和他最近的关系也更亲密了……也许是我心存幻想了吧。我们每天都互道早安晚安,他没开始上课前几乎每天发生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在网上跟我说,我跟他一起这么久……不是,我是说我和他做朋友这么久,他没有像这样跟我……体己过。” “你再亲密能亲密得过和他朝夕相处的人吗?”李胜男一盆凉水浇头,“而且你看清事实仔细想想,他是因为上课了才跟你断联系的吗?不一定吧?也许他是因为又陷入了恋爱呢?也许他前阵子对你的突然热情是想转移不知道该不该和她复合的挣扎呢?” 过于有道理,陈釉被说得哑口无言。 李胜男又让陈釉给她看看两人的聊天记录,帮着分析分析。 陈釉就切到了和陆鲜衣的对话框,往前从他刚去武汉那天开始翻起。 他是下午坐学校包的大巴走的,要坐三四个小时的车程,所以一路上就跟她抱怨“无聊”“坐车好累”什么的。 陈釉一开始还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结果他突然打了一句意味很不明的话—— 唉……这才开始出城,居然有点想你? 陈釉这才开始犯了悸动。 之后两人开始交流歌单。 陆鲜衣:我最近疯狂听《暗号》,真的又迷上了。 陈釉:?你不是说不怎么听我伦了吗(/傲慢 陆鲜衣:哎你怎么这么记仇啊…… 陆鲜衣:就是突然又很怀念…… 陈釉:嘿嘿……我最近听得最多的是《Mighty Long Fall》。 陆鲜衣:Taka最近cover了两首歌你知道吗? 陈釉:知道啊!《Hello》和《Pillowtalk》嘛!天天睡前听! 陆鲜衣:啧……听说今年他们可能来内地live,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爷心动了…… 陈釉:我也想去!希望是在放假的时候吧(/大哭 陆鲜衣:你妈能让你去吗? 陈釉:如果是放假我就偷偷去! 陆鲜衣:行!那爷陪你一起! …… 陈釉一边下拉滚动条一边陷入回忆微笑,她其实特别喜欢和陆鲜衣聊共同的爱好,因为每次聊到这些都有说不完的话题,气氛也会很轻松愉快,她也常常觉得,可能这世上除了自己和液泡,没有太多能有资格到达这个地位的人。 说是最快三个小时能到,但两点半出发的大巴,中途又是休息又是加油的,愣是等七点天色擦黑了才到达目的地。 陆鲜衣:卧槽……爷终于能下车了,腿都断了。 陈釉:你坐着还能腿断呢? 陆鲜衣:你也不想想我这脖子以下都是大长腿的人,窝那里几个小时不动诶!不断才怪哦! 陆鲜衣:哦……我寻思你的腿长大概是理解不了。 陈釉:滚滚滚! 陈釉:你赶紧去吃点东西,这都快八点了。 陆鲜衣:OK!我先跟他们把行李放宿舍。 为期一个月的培训会在武汉A中完成,借宿的也是本校学生放假空出来的宿舍,带队老师反复叮嘱他们一定要爱护别人的宿舍,即使时间短,也要遵守纪律。 陆鲜衣和本班四个男生分在同一间寝室,六张二层床,上床下桌,他和液泡分别选了进门靠右顺数的两张。 宿舍条件虽称不上上乘豪华,但也是干净体面,设施都是新的,空调也能用。面积不小,六张床三三相对中间还留下了足够宽敞的活动空间。 唯有一点不太好,寝室并没有独立卫浴,寝室楼也只有洗衣池和公共厕所,要洗澡还得走很远去大澡堂洗。 男生去哪箱子都轻便,几套换洗衣服,一副洗漱用品,外加些许零碎或是电子产品,便无其他。陆鲜衣找到自己的床铺后直接把箱子往桌下一躺,就转头问液泡出不出去吃饭。 液泡翻了个白眼:“吃你妈呢!你没盆没床单的,今晚洗什么啊?睡哪啊?” 陆鲜衣一惊:“卧槽!这都不发吗?” 液泡把自己的行李箱打开,往外蹦出十几袋薯片:“发啊!人也不会送你床前啊,你得自己去领吧?!” “你妈的,你这是来春游来了,”陆鲜衣上前手一掏抢过一包,“那去哪领?” 对面床铺赵一峰搭腔:“就在一楼宿管那儿领。” 陆鲜衣又问:“那领完呢?今晚有安排吗?” 液泡一顿收拾把零食全塞柜子里,然后坏笑着看他:“上头没安排,我们可以安排呀!” 陆 分卷阅读7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鲜衣他们都了然,一起怪叫起来。 住赵一峰隔壁床的是化学课代表郑永,典型的文艺型书呆子,性格孤僻又话少,没摸清头脑这群人突如其来的狂欢,傻傻地问:“安……安排什么?” 液泡逗他:“大保健啊!” 陆鲜衣看郑永面上一青一白的,有些不忍心,就说了实话:“别听他的,网吧打游戏罢了!” “哦……”郑永推推眼镜,把箱子里的衣服一层层叠好,洗漱用品拿出来一瓶瓶整齐有序地摆在桌子上,回头说了句,“那我不去了。” 赵一峰开玩笑:“那大保健你就去了?” 郑永涨红了脸:“别……别瞎说!我都不去!” 不敢耽误太久,怕去晚了领不到用品,几个人简单收拾收拾就一起下楼了。 果然到了一楼宿管室门口排了老长队伍,七弯八拐的都排到了寝室楼门外的花圃旁。寝室的安排是男女层混合的鸳鸯楼,两层是男寝,再两层就是女寝,所以队伍里既有男生又有女生,全都叽叽喳喳堵在一起,整层一楼灯火通明,吵吵哄哄的。 陆鲜衣远远望去就觉得头皮发麻,不想排队,继续打开手机找陈釉聊天。 陈釉:到宿舍了吗?咋样啊? 陈釉:去吃饭了吗? 陆鲜衣:来了来了。 陆鲜衣:刚刚在收拾东西,宿舍蛮好的!比我想象中好,晚上回去拍给你看! 陆鲜衣:现在在宿管这里领床上用品和脸盆什么的…… 陈釉:???所以你还没吃饭? 陆鲜衣:没事啊我领完就可以吃了,虽然这队排得……我拍给你感受一下。 然后陆鲜衣打开相机,后退拉大视野,争取把队伍的全貌都收进视野框里,以显现其震撼与壮观。终于退到差不多的视角时,他刚想按下快门,无意间就在视野右下角发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 手一抖,看到那个人也转头看向了自己。 陆鲜衣慌忙把手机放下,低着头不再往那边看,切出对话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假装无视发生般继续聊天,虽然他自己内心也感受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有多不自然。 陆鲜衣:哎反正就是很长很长,你知道吧?就是可能要排个半个小时才能到我。 陈釉:怎么又不拍了? 陈釉:那咋办?那你不饿坏了? 陈釉:要不你和你室友商量着轮流排队,一部分人去吃东西一部分人排队? 陆鲜衣:算了……排吧! 陆鲜衣:反正也不是很饿。 陆鲜衣打这几句话的时候正努力低头不往两边看地往队尾走去,生怕抬起头又跟那谁对上视线。外人看起来,他就是个沉迷于手机连走路都低着头抬不起来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当初决定来参加自招培训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江心亭也是肯定会来的呢?她成绩这么好这么要强不是铁定要来的吗?这还住一栋楼,每天在同一个教室上课? 陆鲜衣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挺复杂,像料酒酱油醋一并倒进一个容器里,什么味儿都有。 陈釉当晚也是奇怪陆鲜衣怎么突然话这么多,甚至连队伍移动了几个人了这样的小事都要发过来跟她报备。 但她又很享受这样的交流,就算是隔着千山万水,隔着屏幕,也似乎就站在他身边。 陆鲜衣:马上到我了……终于熬到头了我的天! 陈釉: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陆鲜衣:你现在在干嘛? 陈釉:我在陪爷爷听相声。 陆鲜衣:可以啊,小日子挺惬意。听哪段儿? 陈釉:《新卖吊票》,大林和于大爷版本的。 陈釉:我跟你说,我觉得我爷爷最近特别奇怪…… 陆鲜衣:嗯? 陈釉:他以前对相声啊评剧啊这些词儿啊都耳熟能详的,可是他刚刚跟我说他从没听过这段??? 陈釉:怎么可能呢? 陈釉:《卖吊票》多经典的节目啊!这不可能啊! 陆鲜衣:……这不很正常吗?你爷爷岁数都那么大了,老年人记性会减退的。 陈釉:可他一直记性都很好的!脑子也很清楚! 陆鲜衣:到我了,我先领东西了啊! 等陆鲜衣到了窗口前,后头也不剩几个人了。也难怪队伍走得很慢,这就领套生活用品,程序还挺复杂,要先报学校班级姓名和学号,然后在名册上找到自己那一栏,再签上名字,才可以领。光这样还不行,得另一种签一本。床上用品是一类,盆和牙缸是一类,宿舍钥匙又是一类。 陆鲜衣一边腹诽管理人员都是“迂脑袋”,一边火速地把程序走完。 左手拎着一大捆枕头床单毛巾被,右手抱着一只装了牙缸和钥匙的盆,陆鲜衣利索地从队伍中成功逃生。 寝室楼层矮,所以没有电梯,拿到的学生还得走楼梯把东西搬到自己 分卷阅读8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寝室去。 这对于身强力壮的男生来说并不算什么,却苦了很多女生。 陆鲜衣几步就上到了第二层,然后在拐弯处遇到了还在台阶上艰难挣扎的江心亭。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请用评论霸王票砸死我!!!(不要脸 第37章 36 江心亭半蹲在楼梯正中间, 上一层楼梯放着牙缸, 身后放着提不起来的床品三件套,右手环抱着盆。短袖露出细瘦的胳膊,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陆鲜衣心里暗暗说了声“cao”,踏上台阶的脚不由自主缩了回去, 想研究研究这栋楼还有没有别的楼梯可以让他绕开与她的擦肩。 楼上的楼上传来一句女声:“亭亭, 你需要帮忙吗?” 江心亭提了提盆抬头回答:“不用了, 你自己的都搬不动了,我分批弄上去吧。” 楼上的女生说:“好, 那你小心点, 你的手还没怎么好。” 陆鲜衣后退的脚步顿了顿,他觉得此刻自己的处境很两难, 选择去帮她他会觉得自己没出息又尴尬,选择不去帮她又显得他没气魄、小肚鸡肠。 “爷才不是那种分了手就把责任推到女朋友身上的人,”他突然想到自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何况此时对方还是个受了伤的女孩子, 这种举手之劳的事, 不帮一把似乎真的说不过去。 就帮她搬上去, 别的什么话都不说!陆鲜衣暗暗发誓, 然后咬咬牙把自己的东西先放在楼道边,大步迈上了楼梯。 当他把手伸向江心亭的床具时,她向他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 陆鲜衣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清清嗓子故作正常地问:“在几楼?” “再上一层就是了,”江心亭拨了下头发, 声音很轻很小,“……谢谢。” 陆鲜衣“嗯”了一下,但嗓子太干没发出声来,只感觉到自己胸腔鼻腔微微震动了一下,却没听到声音,他想,江心亭应该也没听到。 那就算了,就这样吧。 他提着她的床具和牙缸在前面走得很快,江心亭慢慢跟在后面。 走到第三层时他停下来问:“左还是右?” 江心亭加快脚步走到他旁边回答:“左拐,0304。” 走廊亮着米白色灯光,左右两侧的寝室门本是清一色的浅蓝色,此刻看上去像浅绿色。陆鲜衣专注地找着门牌号,走到0304门前发现门是半开的,应该是室友专门为江心亭留的门。 他也不好进女寝,就停在门口转身对她说:“你让你室友帮你接一下吧,我不方便进去了。” 江心亭柔声说“好”,便推门进去找室友帮忙了。 陆鲜衣在门外等候的这几十秒其实很煎熬,他无比想把被子往地上一丢就走,又感觉自己心里还有些期待和放不下的东西。就像这被子,他真想甩手,却又觉得还得提在手里。 门里先后走出江心亭和她的室友,室友接过陆鲜衣手里的被子和牙缸,回寝室前还不忘带着暧昧的笑容打量了他俩几下,那一刻陆鲜衣真是想跳楼的心都有。 终于完成了任务,他迈开腿就准备离开,结果被江心亭叫住。 有时候他真怀疑她是不是会给他施魔咒,不然为什么她有需要,他就真的会被定住动不了。 江心亭走到他面前,抿抿嘴怯怯地说:“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前天骑车摔了一跤,胳膊扭到了所以今天提不了那么多东西,不然不用麻烦你,真的抱歉。” 像是要撇清关系一样不停地说客套话,陆鲜衣有些无语,摆摆手说:“没事,反正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不管是谁我都会帮的。” 心心念念楼下自己的被子,陆鲜衣说完又打算走,却再次被江心亭叫住:“真的对不起……我生日那天的事情……我爸爸发现了我手机上你的短信,然后没收了手机不让我过去……我知道你后来应该等了我很久,而且我现在说这些也都很无力,但是我一直欠你一个解释。” 其实,解释如果能拖这么久,也不算欠了。 陆鲜衣感叹自己的情商突然能变得如此之高,他得体友好地对她笑笑,没有正面回复她的话,只说了句“先走了”,就再也不停地走开了。 走到楼下把自己的东西拿起来再上楼搬到四楼自己的寝室时,里面只剩下郑永一个人开着灯在看书。 陆鲜衣瞥了眼封面,嚯,《红楼梦》!他用力抬手把被子往床上一扔,然后问道:“他们人呢?” 郑永抬头回答:“刘致远说他们先去学校门口找饭店和网吧了,说找到了会把地址发给你。” “哦,”陆鲜衣沉思着点头,又疑惑:“你不一起吗?你晚饭吃啥?” 郑永继续低头看书:“每次我沉浸在没看完的书里时,一般是感觉不到饿的。” ……? 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我扑在书上,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 沿着陌生的校园往 分卷阅读8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外走,不太确定这条道旁栽满了树的石板路是否通向正门,陆鲜衣权当是瞎逛熟悉环境。 内心不像刚才一样烦乱,他终于有空掏出手机看一眼,发现陈釉又给他发了很多条。 陈釉: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他居然还问我桃儿什么时候多了大林这个儿子的??? 陈釉:东西放到寝室了吗? 陈釉:现在呢?吃上饭了吗? 陈釉:我看到液泡发的说说了,你们宿舍还挺不错的诶! 陆鲜衣:刚放好……现在准备出门和他们吃饭。 对面简直秒回。 陈釉:好!那你们吃完要干嘛? 陆鲜衣:应该要去网吧打游戏吧,你来吗? 陈釉:我就不来了,我怕我妈一会回来…… 陈釉:不过我可以看你们打。 陆鲜衣:好,一会开始了叫你。 液泡给他发的位置叫什么“秦妈土菜馆”,说出了大门右拐沿着街直走五百米左右就是了。 应该说每个城市的学区大抵都是这样,校门口永远有很多廉价美味的小吃或餐馆,中间夹杂着几家文具店书店。并且,还一定会有挂着“未成年不许入内”的网吧。 八点多的夏夜街头正热闹,路旁都是烧烤的香气,陆鲜衣很快找到了秦妈土菜馆,还在门口对里面望着时就看到坐在门边桌子旁的液泡对他疯狂挥手。 走进去看到桌子上盖的玻璃板还是空的,只有四个倒了茶水的玻璃杯。 陆鲜衣坐下来问:“你们没点菜?” 液泡说:“哥几个还不是很饿,等你来了一起点。” 尔康回头打了个响指叫服务员送来菜单,然后摆在桌子上:“你们看看要点什么……” 说是菜单,其实就是简易的一张纸,上面的菜式也不多,陆鲜衣一边喝着水一边说:“你们点,我随意。” 于是饿得不行的赵一峰和尔康赶紧凑到一起研究点哪些菜。 “你早说啊,饿死我们了!还在等你,”液泡翻了个白眼,“我们已经决定好一会去哪个网吧了,对面有家叫‘上好网吧’的,报号码就行,不管成不成年。” 陆鲜衣走神又在想刚刚江心亭说的话,随口答应了一声,愣愣地盯着杯子里的茶水。 液泡敲敲他面前的玻璃:“你怎么回事?!想什么呢?发春了啊?” ……你才发春,你全家都发春!陆鲜衣恼羞成怒地挥开面前的手。 赵一峰和尔康定是饿坏了,点了六个菜,其中四道都是大荤的菜。菜全上齐时,陆鲜衣无奈地看着丰盛隆重的菜肴,幽幽地提议:“要不要……喝点酒?” 四人遂先点了四瓶啤酒。 陆鲜衣都没有什么胃口,先拍了张菜的“合照”发给陈釉,酒上了就默默地喝。 陈釉:看起来都好好吃诶!!! 陆鲜衣:嗯,是还不错。 液泡大快朵颐着锅中的牛肉,看不惯陆鲜衣心不在焉的样子,佯装生气地催他吃菜:“吃饭还看手机!又是哪个小美眉?” 陆鲜衣抬起头:“陈釉……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 液泡夹菜的筷子顿住:“陈釉不算小美眉吗?” 赵一峰插话:“我觉得陈釉挺好看的!” 说完还推了推尔康问他赞不赞同,尔康正吃得认真,茫然地敷衍:“嗯嗯嗯……” 陈釉……好看吗?陆鲜衣歪头一想,他好像还真的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他从来没觉得她不好看过,那就应该是好看的吧? 液泡抬起杯子唤大家一起干一杯:“不管怎样,等开始上课了大家都好好学哈!既来之则安之,这也算是给我们的考验了!” 尔康一口闷光杯子里的酒:“我怎么觉得你说得跟上刑场似的?” 液泡叹气:“可不吗?!老子本来就做不掉作业了,还来上课,简直是为难我胖虎!” 赵一峰嘴里还包着没咀嚼好的菜:“不知道正式上课后每天上几堂,希望不要太累……” 尔康回答:“明天就出课程安排,据说是数理化每天都要上到,按这么算的话,一天六堂课肯定要有的吧?!” 液泡听完仰天长啸,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今晚!都给我好好放纵一下!打通宵!” 而事实是,当四个人吃好饭站到对面网吧门口时,已经喝多了三个,其中尔康最夸张,要靠在赵一峰身上才能站稳。陆鲜衣是唯一清醒的,只是头有点晕,他面无表情地问液泡:“通宵?” 液泡喝酒十分上脸,两颊异常红,像猴儿屁股,他握着拳头向前一挥做了个手势喊道:“冲冲冲!” 陆鲜衣继续面无表情:“你天天除了冲不能做点别的事?” 液泡转头瞪他,又突然妩媚地笑,撅起嘴凑到他脸旁边:“小哥哥,恋爱吗?” ……你大爷…… 坐到电脑前打游戏会清醒很多,外加网吧里空调强劲冷风的吹拂 分卷阅读8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尤其尔康,觉得自己瞬间酒醒了大半。 在场的四个玩家都开不了直播间,陆鲜衣顾及对陈釉的承诺,还专门去找了个同学,让他替他们开个直播间,开好了就叫陈釉进来。 陆鲜衣打中单,就给自己起个名叫“ONE OK MID”;液泡借着酒劲手指敲敲敲,给自己改了个“陈釉也是小美眉”的名;尔康和赵一峰还是用老名字“一中周杰伦”和“Hentai Hunter”。 【朋克少女进入了直播间】 【陈釉也是小美眉】:又到了我最爱的环节,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朋克少女】:?你这什么鬼名字? 【一中周杰伦】:?你这什么鬼名字? 【ONE OK MID】:?你这什么鬼名字? 【Hentai Hunter】:Hi!陈釉!好久不见! 【朋克少女】:………………… 【ONE OK MID】:。。。 几人闲扯几句就开始正式游戏了,这四个男生技术都半斤八两,处于一般般而且不稳定的水平,陈釉看他们打完全就是出于好玩。 【朋克少女】:为什么我都听不到你们的声音?谁的音乐声音太大了…… 是尔康,一直在摇头晃脑循环周杰伦的歌单,液泡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他才把声音调小。 【朋克少女】:好了,现在听清了。 【朋克少女】:不然一边看你们打游戏一边听我伦唱《以父之名》也太诡异了…… 【朋克少女】:液泡居然鼠标点技能…… 【ONE OK MID】(连麦):我也是啊…… 【朋克少女】:我都是键盘…… 【朋克少女】:闪现a一下死了。 【ONE OK MID】(连麦):他不会闪现a…… 【朋克少女】:就像我不会闪现eq…… 光顾着聊天,陆鲜衣一个不留神身先士卒,率先灰了屏幕,他无所谓地退出来进入直播间刷弹幕热度。 【ONE OK MID进入了直播间】 【朋克少女】:啧啧……菜了吧? 【ONE OK MID】:*jk74、、、kkkkkkku&039;【】” 【朋克少女】:?你喝多了? 然后好半天陆鲜衣就没回话了,陈釉切出来在□□上问他怎么回事,回她的却是液泡。 液泡给她拍了张照片,照片里一只肥硕的橘猫正压在陆鲜衣面前的键盘上,陆鲜衣一脸无奈地坐着。 液泡:网吧的猫,我服了…… 陈釉:……抱下来呗? 液泡:老陆说懒得抱了,玩起了手机。 实际上是,陆鲜衣打到一半,本来窝在网管桌子旁沉沉睡觉的橘猫醒过来到处晃悠。可能是觉得小伙面相有缘吧,围着陆鲜衣的椅子转了几圈后就“唰”地一下跳起来踩到他键盘上。 陆鲜衣无措地任肥猫脚踩键盘滚出一行乱码的同时,听到手机响起了一条企鹅号来消息的提醒声。 江心亭:我们……可不可以和好? 陆鲜衣点开来一看,脑浆一下就混着酒劲炸开了,直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 液泡这边还握着手机给陈釉描述陆鲜衣的现状之窘迫,歪过身子问他要不要把猫抱下去。 陆鲜衣呆呆地抬起头,又呆呆地喃喃:“随……随它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完成!! 第38章 37 李胜男看到这里, 用平淡的语气评价道:“你不觉得他只是孤单了才来找你的吗?” 陈釉喝口水继续往下翻:“你别急, 后面还有!我发给你看!” …… 上好网吧里,32号机前,液泡推了推傻住的陆鲜衣:“老陆,你干嘛呢?陈釉说你不回她信息, 那你看手机做啥?” 问完他就伸过头要看屏幕, 被陆鲜衣伸手挡开了:“我一会回复她。” 这边液泡感到很莫名其妙, 回座位就给陈釉回复:“他过会再回复你,你别急哈, 他没喝多。” 那边陈釉发了个“好的小老弟”的表情。 其实这时的陆鲜衣很六神无主, 可能都无意识自己跟液泡说了什么话,只感觉晚饭喝的那些酒在看到那句话的瞬间全部上了头。他大拇指悬在手机键盘上好久, 犹豫地落下来结结巴巴打了几个字,又全部删除,如此往复, 写写删删了好几回。 液泡他们还对此一无所知, 都在冲他喊“别墨迹了, 再来一把”。 赵一峰拽下耳机催他:“陆哥!这把你不玩了是吧?” 一团乱麻, 吵吵嚷嚷, 烦死了!陆鲜衣一点就着,站起来说了句“不玩了我回去了”就快步走开了,留三个人在座位上面面相觑,四顾茫然。 夏夜的热风黏糊糊的,陆鲜 分卷阅读8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衣踢着小石子沿着刚才的来路往回走, 也没有想立刻回宿舍的愿望。 距离江心亭那条消息显示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他终于深吸一口气,把输入栏里的话发了过去。 陆鲜衣:你能到寝室楼下来一下吗?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江心亭:好……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陆鲜衣突然一下心就落到了地上,踏实地看着屏幕点点头,似乎暗含什么决心,然后收起手机快步往寝室楼走。 快到寝室楼门口时陆鲜衣就看见了江心亭,寝室楼正门口顶部安了一盏瓦数不高的灯,在门前的水泥空地上洒下一片圆形的光影,她就站在圆形中间,不长不短的头发随意扎成一个小揪,安静地直视着远方。 陆鲜衣看着她的侧影慢慢走过去,还想到了很多事情,关于第一次与她说话时的紧张,关于能和她在一起时的欣喜若狂,关于她送给自己的那些悲痛和伤感。 那些心情,突然全在这一晚,这一刻,得到了互相和解。 江心亭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他,脸上绽放出柔和的微笑,等他走近,她说了个“Hi”。 陆鲜衣走到与她并排的位置,低头看看时间,然后问:“介意一起走走吗?” 江心亭笑着摇头:“可以啊,散散步吧!” 两个人都忽然发现,在一起那几个月,从来没有过能像今晚这样毫无顾忌地、卸下负担地,一起散过步。 以往,教学楼到学校正门的路总是那么短,他们从来没有来得及好好聊聊彼此,就要战战兢兢地分别。 下课铃响到上课铃响的间隙总是那么小,他们从来没有来得及把对方的表情镌刻到心里去,就要匆匆忙忙地离散。 喜欢,是肯定喜欢过的。 只是,两个人都没有很努力。 陆鲜衣先开的口:“你……为什么又突然想要和好?” 江心亭沉吟片刻才回答:“因为我发现还是会控制不住对你的感觉……自从我生日那天之后我一直逃避你,不仅仅是怕看到你无法给你解释和交代,也怕自己发现还是喜欢你。” 陆鲜衣静静听完这段话,随后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因为,现在这个环境给了你相对安全的感觉,就是说,你没有爸妈的管教和监视,才会有勇气想要和我再次在一起?如果回去了,你又恢复了以前那样的生活模式,你是不是又能轻易因为害怕他们而和我分开?” 江心亭很为难地看着他,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口。 陆鲜衣宽慰地笑笑:“没关系,你直接回答,我不怪你。” 她停下了脚步,躲藏着他的目光:“是……有这部分原因的。” 那便……能释怀了。陆鲜衣抬头看看天空,语气轻松地说:“那么,我就不能答应和你重新在一起。” “应该是说,我以后,都不想再和你在一起。” 江心亭此刻的表情充分诠释了什么叫“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或许她早已习惯了这个人不可能轻易拒绝自己,又没想到这个人这次居然真的拒绝了自己。 她苦笑:“可以告诉我理由吗?是……因为别的女孩子吗?比如陈釉?” 陆鲜衣一愣:“啊?跟她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又开始缓慢地走起来,陆鲜衣淡淡地说:“我以前没怎么跟你说过我妈妈的事。我自从她和我爸分开后就一直很想她,看到别的妈妈来接我同学时会想,打电话听到她声音时会想,甚至看到姓氏和她一样的名字时……也会想。” “我会把对她的想念转移到对我爸的漠视和怪罪上,我有多恨我爸,就有多期待我妈对我的关爱。可是我妈妈其实是个很没有责任心的人,她对我的爱也只有很短的赏味期限,常常今天给了,明天就能收回去。” “很可惜,我花了很多很多年才终于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因为有时候,喜欢和爱真的会模糊一个人的判断,尤其是我这种不够成熟的人。现在想想,其实你更多时候带给我的感觉,和她带给我的很像,就是那种,我抓不住,只能任由摆布的无力感。” “你能轻易说结束,而我需要缓很久。” “懂了吗?”陆鲜衣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比起问她,他感觉更像是在问自己。 眼前的人这样的温润柔软,却决绝地拉远了和自己的距离。江心亭如鲠在喉,重重点头:“我懂了。” 和过去的你握手言和,和过去的我割离断舍。 学校报时的钟敲了九下,陆鲜衣掏出手机,未解锁的屏幕是亮的,显示□□有二十几条消息通知,他抬头对江心亭说:“走吧?回寝室。” 江心亭没有意见,跟着他一道转身往回走,在走到寝室楼下时她又忍不住说:“陆鲜衣,希望你不要讨厌我。” 陆鲜衣“噗嗤”笑出声:“我讨厌你干嘛?那我也太小气了吧?” 他只是想要成长,又不是在闹脾 分卷阅读8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气逞强。 上楼梯的时候遇到了些熟人,但陆鲜衣面对他们的目光已经变得坦然自若。送她到三楼楼梯口时,她说:“如果你不讨厌我,我希望有资格做你的好朋友,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不想跟你变成陌生人。” 陆鲜衣很干脆地答应了:“没问题啊!本来就不用变成陌生人,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好,那我走啦!拜拜,”江心亭笑着挥挥手,然后步履轻快地左拐往寝室走,走了几步复又回头再次挥手,“拜拜!” 陆鲜衣站在原地看她背影走远,也抬起手挥了挥:“拜拜!” …… 李胜男看着陈釉发过来的满屏幕只有她的消息的截图,满脸无语。 陈釉: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说话啊? 陈釉:液泡说你一个人走了???你咋了,不开心吗? 陈釉:…… 陈釉:你再不说话我跟你绝交了啊! 陈釉:再也不跟你好了!!! 陈釉:你他妈!说话啊!!! …… 李胜男讥讽:“这不都你一个人在说话吗?他说的话呢?你至于吗你?他还能死了?这么撕心裂肺的……” 陈釉很快又给她发了张截图:“你怎么这么急啊!这不正发呢嘛……那……就是这句话。” 新发的截图里,在陈釉继续好几条嘶吼后,陆鲜衣突然回了一句:“唉,你真好啊……还是你好……” 这条消息是还有些许失落和感慨的陆鲜衣回到寝室后,看到陈釉还在不停关切地问自己怎么回事时,不自觉地有感而发的。 这条消息却让陈釉开心地手舞足蹈了一晚上,仿佛不认识几秒前那个,还在愤怒地要和他决裂的自己。 李胜男看完,又讥讽道:“哄你罢了,也就你吃这套……” /——/——/——/——/——/——/——/——/——/ “说天亲,天也不算亲。天有日月和星辰;日月穿梭催人老,带走世上多少的人。说地亲,地也不算亲。地长万物似黄金;争名夺利有多少载,看罢新坟看旧坟……” 陈釉走到客厅时,爷爷正靠在沙发上睡熟了,轻声打着鼾,收音机声音开得很大,但完全没有影响到他。 她哭笑不得地叹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旁边,先把电扇给关了,再把收音机声音调得很小很小。 已足够小心,哪知还是惊动了他,爷爷猛地睁开眼睛,语气很是不开心:“怎么把小曲儿关了?!我要听小曲儿!!!” 老小孩啊老小孩…… 陈釉认输地把音量调回去,咕哝道:“您这都睡着了还要听,听得见唱什么吗……” 爷爷还在发脾气:“我就听!《休洗红》好听!我听得舒坦!” 陈釉扶额:“这不是《休洗红》……这是《大实话》……” “胡说八道!”爷爷坐了起来,眼睛瞪圆,“这就是《休洗红》,你还能懂得比我多吗?!” 陈釉看桌上的凉水壶空了,就往里倒了大半壶凉着:“好好好,您说是就是!我要出个门,水一会要是凉了您记得兑点热的喝啊!不许喝全凉的。” “嗯……”爷爷又惬意地靠回了沙发,眼睛半眯,似又要睡着,嘴里还在跟着哼,“争名夺利有多少载,看罢新坟看旧坟……” 陈釉换好鞋,往沙发上多看了几眼,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轻轻带上门离开。 今天这么热,本来是不想出门的,但是吃过午饭李胜男突然很急切地找她出去,说联系上了卓耳,要她陪着去一趟卓耳家。 离高考结束差不多一个月了,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李胜男说,她不敢,不敢一个人去见她。 陈釉拍拍她的头:“她有跟你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李胜男摇头,“只叫我先跟她见一面,见了面再告诉我。” 上一段对这条小道的记忆,还停留在李胜男和卓耳不欢而散后那阵随风飘落的烟灰里。 这一次再来到这里,除了又多了几处拆迁剩下的断壁残垣,其他的光景都没有变。 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走到卓耳家门口,大门是开着的,原以为奶奶会热情地来迎她们,但是没有。天井中央的石桌子上都落满了灰尘,窗子也是灰色的,厨房门是关紧的,一切都像是没了呼吸的垂垂老人。 推开纱门走进客厅,熏天的酒气和烟味扑面而来,两人一眼就看到了靠着沙发坐在地上的卓耳。 头发已经长过肩,憔悴瘦削得只剩皮包骨,两颊凹陷了进去,眼睛是乌青肿胀的,已无人形,孱弱到能随风化成一团沙。 她转头半睁着眼睛,看清楚来的人后,吸吸鼻涕站起来,提了提松松垮垮的裤子,把茶几上的啤酒罐全数码到一起抱到地上,再随手清了清沙发上皱得不行的垫布,才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们过来坐。 早在第一眼时李胜男就瞬间蓄了满眼眶的泪,在坐上沙发近距离地看到这个人 分卷阅读8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的狼狈时,眼泪便疯狂决了堤。 卓耳倒是很冷静,抑或是说,很麻木。 她挪到离她们还有两人距离的沙发一角,像没有骨头一样瘫下来,长舒口气说:“本来打算……一辈子都不见你了。” “但是……还是想先把一切都告诉你,再一辈子不见你。” 陈釉转头看了眼一门之隔的后院,果然那棵树已经不在了,连树根都没留,只有水泥框起的那一方土,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一个月前,六月八日中午。 卓耳收了伞快步走进厨房,奶奶还在灶前忙活:“等一下下哈!汤烧好了就能吃饭了!” 拍拍湿了的中裤裤腿,卓耳抱怨:“这雨也太大了,老天咋想的,高考还下这么大雨,真是讨厌!” 奶奶笑着往汤里剪葱末:“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哪是你能决定的事呢?” 汤面开始噗起沫儿,奶奶赶紧关了火,包着布端到桌子上,招呼她洗手吃饭:“上午考得还好吧?” 卓耳倒是很没心没肺:“还行吧!反正题我都认真做了,应该能发挥到我最极致的水平,考完了我就不想了,下午英语再好好考!” 奶奶呵呵笑着看她急不可待地夹菜:“那就好那就好!多吃点!吃饱了考得好!我孙女有出息!” 卓耳扒了两口饭,抬头小心翼翼地问:“奶奶……万一,我考得很差的话,您会失望吗?” “会!”奶奶横了她一眼假装很生气,见她表情开始忐忑,又忍俊不禁,“奶奶逗你玩!你考得好奶奶高兴,考得不好奶奶也不会失望。这些都不重要,你好好陪着奶奶就行了!” 卓耳“嘿嘿”笑了一下,包了满嘴的菜说:“奶奶,我想好了,要是这次考得不理想,我还想再来一年,现在社会上的竞争确实很激烈,不管怎样我还是要争取好一点的大学的。” 奶奶点头:“好……奶奶支持你!反正房子拆了奶奶有赔偿金,供得起!只要你肯学,奶奶无条件支持!” 卓耳十分感动,吃了一大碗饭,心里充满了动力,甚至觉得下午英语能考个一百四。 吃完饭奶奶清理盘子,不让她帮忙,催她去午睡:“把肚子盖好,不许吹电风扇,别凉了肚子!” 卓耳伸个懒腰连声说“好”,回到卧室懒懒地躺下去睡觉。 这张宽大的,简陋的老式双人硬板床,她已经睡了十几年。从还不到奶奶的一半身长,到已经高过她一个半的个头。从夏天坐在破凉席上舀西瓜吃,到冬天窝在被子里看学校图书馆借来的《大宇神秘惊奇》。属于这张床的所有记忆的气味,所有木头的气味,都能使她立刻安心,立刻沉入梦乡。 和奶奶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的事?为什么曾经不懂事的她,还会想要逃走,逃回那个已经容不下她的妈妈家。那时的她一路跑啊,跑啊,边跑边哭着喊“妈妈”。奶奶推着老式自行车在后面用尽了力气追,怎么喊她她也不肯停,好像后面是魔鬼,所以她死也不肯停。 但那才不是魔鬼,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为什么要执着地跑呢?她突然领悟过来,然后赶紧停了下来,回头找奶奶。 可是奶奶去哪了?奶奶为什么不追她了?奶奶是跌倒了吗? “奶奶!!!”卓耳猛地惊醒,擦了擦额头被午间空气闷热出来的汗,看看手表,原来才睡了二十分钟。 卧室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很安静,她居然没来由地心慌,又大声地喊了一句:“奶奶?!!!” 依旧无人回应。 卓耳赶紧掀开毛巾被下床,推开卧室门看了看客厅,空空如也;又转头隔着纱门看看天井,还是没人。 慌忙趿着拖鞋往外走,在看到大开的厨房里桌上的餐具只收拾了一半时,她就开始疯狂地不安。三步并作一步地冲了进去,看到躺在洗碗池前的奶奶,她双脚颤抖,两眼发黑。 …… “如果是你,你怎么做?”卓耳自嘲地笑笑,轻声问她们。 李胜男眼泪都哭干了,抽噎地问:“……后来呢?” 后来啊…… 卓耳先是慌忙地打了120,可是120说救护车开不进这里,只能在大路边等。 她怎么敢停下时间思考,因为奶奶嘴唇青紫,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赶紧把奶奶扛起来驼在背上,用尽全力死命地奔跑。 奶奶很沉,她跑到极限也嫌自己太慢。 天还在下着倾盆大雨,雨势越来越大。她一边跑一边想到自己五岁那年,半夜发了高烧,奶奶就像这样,背着她在昏暗中往前走。 那时候她对奶奶说她害怕。 奶奶背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安慰她别怕:“耳耳别怕……奶奶给你唱歌啊……妈妈唱着催眠曲,月亮伴我入梦乡。爸爸变成火车头,拉着车厢梦中游。宝宝要睡觉,小小被窝抱着我,月亮婆婆看着我,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没有妈妈为她唱催眠曲,也没有爸爸会为她变成火车头…… 她的世界 分卷阅读8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全世界,只有奶奶啊……只有她啊! “别追了!别追了!别带走我奶奶!”狂奔,向前狂奔,她终于看到了停在大路边的救护车。 雨刷不停地刮着车玻璃,车上的医护人员冒着雨抬着担架跑下来接过她背上的奶奶。 一个小护士问她:“你是她家属吗?跟车一起去医院吧!” 卓耳先是愣了一下,抬手看了看手表,雨水覆盖下,指针指向两点二十,秒针还在一秒一秒地走。她咬咬牙,对护士点点头:“我是!带我去!” 疾驰的车厢里,卓耳无措地看着奶奶身上一点点被接上她不认识的医疗器械,紧紧攥着拳,双唇无声开合,唤着“奶奶”。 模糊中她听到抢救的医生说:“应该是脑溢血……意识已经模糊了……有脑疝形成……” 模糊中她感觉到奶奶吃力地抬手碰了她一下,口齿含糊地说:“去……去考……试……” 她摇头,拼命地摇头:“我不干!我不去!我陪您!” 您陪了我一辈子,我怎么能轻易弃您而去呢? 奶奶变成火车头,拉着车厢梦中游…… 卓耳变成火车头,拉着奶奶不要走…… …… 烟燃到过滤嘴,卓耳胡乱抹了把眼泪:“我没能考成试,也没能留住奶奶。” 从此她的人生被撕成了两半,前一半仍有归宿,后一半再无来路。 “后来我处理她的后事,收拾她的遗物时,发现她还存着一个铁盒子,上面写着‘给耳耳上大学用’,里面有张房产证,名字……” “改成了我的……” “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后来发生的一切,”卓耳一边抽搐一边看向李胜男,“我不知道以后的人生该怎么走……所以,我们就此别过吧。” 天不亲,地也不亲。旧人不再亲,新人何能亲? 李胜男哭得说不出话,走到卓耳跟前趴在她腿上,隔着裤子试图把温暖传进她冰凉的骨骼,一抽一抽地喃喃:“我陪你……我以后都陪你……对不起……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唉……写哭了……大概是我太矫情(笑 第39章 38 卓耳抬起手轻轻落在李胜男的头发上, 像轻抚云朵, 一遍一遍滑到她发梢。 李胜男小声问她:“你这段时间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透过衣服和皮肤,她的骨头尖利得像要扎进自己心里。 从陈釉这边看,两人就像两只风雨里受凉的幼兽,蜷缩在一起, 渴望给对方以温暖。她甚至怀疑, 要不是今天她把李胜男带来了, 这间屋子会一直照不进阳光,会一直没有温度, 哪怕外面再光芒万丈。 卓耳轻笑着回答:“我找不到……吃饭的动力了。” 不知道该不该吃饭, 吃了这顿下顿要怎么办?吃饭又是为了什么呢?她真的很困惑。 李胜男把右手掌心盖在她落在自己头顶的手背上,搓了搓:“晚饭我们一起吃好不好?我和陈釉都陪你。你想吃很辣很辣的东西吗?我这次不管你了, 你想吃多辣就吃多辣,吃个痛快。” “好……”良久,卓耳回答。 李胜男抬起头, 眼角还噙着泪花, 咧开一个很难看的笑, 安抚她:“你先睡一觉, 我会陪着你。等你醒了我们再去吃饭。” 毕竟, 她一双眼下的乌青仿佛已经渗进了皮肤里,李胜男根本想象不到,她一个人辗转过了多少无眠的夜。 陈釉站起来把沙发中间的杂物清理干净,再把垫布铺平,李胜男就势扶着卓耳趟倒到在沙发上。帮她调整好睡姿后, 李胜男蹲在旁边拍拍她的额头哄道:“这样睡舒服吗?” 卓耳摇摇头,她向来都无法平躺入睡,要侧过身子,曲起腿,以婴孩的睡姿卧着,才会有安全感。李胜男纵容她换了个姿势,注视着她闭上眼睛,盯着她眼下乌青前的两扇睫毛,边拍着她的背,边轻哼道:“天灰灰,会不会,让我忘了你是谁。哦夜越黑梦违背,难追难回味,我的世界将被摧毁,也许事与愿违……累不累,睡不睡,单影无人相依偎。夜越黑梦违背,有谁肯安慰,我的世界将被摧毁,也许颓废也是……另一种美……” ……无所无所谓,反正难过就敷衍走一回,但愿绝望和无奈远走高飞。 卓耳的呼吸很快就在歌声里变得缓而长,皱着眉头沉沉睡去。李胜男拽过沙发靠背上盖着的薄毯,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再动作小心地站起来走到陈釉旁边。 陈釉默默看着李胜男,抬手轻轻帮她擦掉脸颊上挂着的泪。李胜男低下头用气声悄声说:“我们去别的屋子呆一下吧,帮她打扫一下,我怕在这里会吵醒她……我老是忍不住想哭呢……” 陈釉点点头,然后拉住她的手。 李胜男牵着她走到隔壁的卧房,空旷的房间居然能在七月的盛夏如此阴凉。简单的陈设虽然给人的都是老旧的年代感,但每样东西都摆放妥当又整齐。柜 分卷阅读8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子靠墙放但不会挨着墙蹭掉墙上的漆,老式台灯上的罩布是年岁久远的花纹但下部的流苏在灯罩的每条钢丝上都打了个工整的结,床头柜上的老年手机的键盘上还仔细地裹了一层塑封纸…… 陈釉记得爷爷跟她说过,你或许无法透过一个人的面貌去判断这个人的性格和阅历,但是一个人的家被收拾成什么样子,就能反射这个人一大半的灵魂。 卓奶奶一定有着,清贫刻苦,却从不失尊严、不弃骨血的灵魂。 床上被褥折叠整齐,床单没有任何褶皱,可想而知这张床有多久没有沾染人的气息。 李胜男手指轻轻一擦卓耳的书桌,发现指头上都是灰尘,她转身对陈釉说:“我去找两个抹布,我们把这些灰擦一擦吧。” 陈釉当然很乐意,点点头说好。李胜男出去找抹布后,她就静静站在床头柜旁边冥思。这似乎是她长这么大离生离死别感官最近的一次,虽然她只和离开的人有过一面之缘,但也感觉到了世间生死的残忍冷酷。 无怪别人都说,人生总是见一面少一面。 相守总是赊来一秒就少一秒。 她四处打量,呼吸着带着轻微霉味的空气,扫到了床头柜上一张被铁盒压着一角的纸。好奇心让她缓步凑上去细看纸上的内容,恰巧找到了抹布的李胜男走了进来,陈釉赶紧唤她过来看。 纸张已然泛黄,笔墨出自钢笔,有些地方已经淡到要消失。 “琳琳,我的女儿,五年未见,不知你在那边是否过得安心。 假若你已转世托生到别人家,应该早就把妈妈忘了。 昨晚下了好大的雨,还打着炸雷。听别人说,是山上一个和尚圆寂了,老天才会悲伤愤怒。就像你离去,我也会悲伤愤怒一样,只是我的心情,无法像老天一样表达出来,刮刮风下下雨就能宣泄,我只能写给你,而你也无法看见。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好久好久才睡着,我也会害怕呀……我梦到了你爸爸,他穿着黄马褂,坐在藤椅上,跟我说他已经把酒戒了,可惜也迟了。他还叫我别再天天有空就念叨他了,像唐僧念紧箍咒,怪烦的。 我跟他说,我准备把你哥的女儿带在身边养大了。那孩子太可怜了,明明是父母造的孽,为什么要报应在她身上呢? 你出事的那年,正好就是你哥和沈鹃在一起的那年。我一开始总觉得,你和你爸一起走了,我的人生剩不下什么指望。后来你哥告诉我,沈鹃怀孕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相信那孩子就是你和你爸托来陪我的,给我希望的。那我就应该再次振作起来,再苦再穷,都要把日子过下去。 可是我哪里会想到后来的这一切呢? 我听人说,沈鹃从怀孕到生下孩子,你哥都一直游手好闲地混日子,甚至到后来,连给耳耳吃米糊的钱都没有。 后来沈鹃去干那事的时候,我也觉得脸上没光,走在路上都觉得别人会指着我的背说三道四。但是我私下里想啊,这要怎么怪她呢?她把十几岁大好的年华都托付给你哥,你哥到头来却那样对她…… 没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奈的事啊。我是个母亲,我太了解如果我连孩子都喂不饱的绝望了。所以啊,我不能怪她,我只怪你哥。 我最疼的还是耳耳,所以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把她平平安安地养大。 做这个决定时,你哥已经去别的城市了,也没告诉我到底去了哪。所以我想,我就跟你和你爸说说吧,你们支持不支持,我都不管了,这孩子,跟定我了。 我也想把欠你的,都补偿在这孩子身上。 妈这一生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唯独和你爸欠了你好多啊…… 笔快没水了,我就写到这里了。等下回有什么事再告诉你……唉,你是不是真的已经把妈妈忘了,不然为什么都不来梦里看看妈妈呢?” 两人云里雾里地读完,一起抬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凝视对方许久。 陈釉轻声问:“卓耳原来,还有个故去的姑姑吗?” 李胜男摇头:“不知道,她从来没和我提过……” 陈釉把纸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再用铁盒压好。也不知这封信被卓耳找到后她翻看了多少回,边缘都已经被磨软了。她看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呢?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还有这么多未得而知的秘密,突然发现自己的奶奶承受的比她所知道的还要多得多? 李胜男看完心里也很压抑,一声不吭地开始拿抹布到处擦拭,一个地方擦好几回,直到用手探不出灰尘才会换别的地方擦,陈釉便也安静地跟着她打扫。 门外天井突然有了脚步声,陈釉最先注意到,屏息停下动作,抬起头喊李胜男。 李胜男同样茫然,扔下抹布就往外走,迎面撞上了已经自顾自推开纱门进来的高个儿男人。 男人留着青皮胡子,皮肤蜡黄,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服饰,左耳垂还戴着个黑色耳钉。他鼻子高挺,驼峰和卓耳如出一辙。眯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李胜男,然后直接迈步绕过她走进客厅,伸手就去推搡 分卷阅读8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沙发上熟睡的卓耳。 李胜男快步跟过去把他一把拉开,只是还是迟了一步,神经脆弱的卓耳已经醒来。 李胜男盛怒地骂他:“你有病?!” 男人根本不理她,伸长腿往沙发上一瘫,从兜里掏出烟就开始抽。 卓耳被挤到只能坐起来,表情冷漠地看着他。男人伸手打算往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弹烟灰,卓耳腿一伸把烟灰缸踹到了地上,烟头和烟灰撒了一地。 男人嗤笑:“还跟我犟?真是没教养,对你爸就这个态度?” 卓耳冷笑:“你对你妈什么态度,老子就对你什么态度。” 陈釉呆呆地站在一旁,李胜男无法作壁上观,小跑到卓耳旁边挨着她坐下,一起瞪视着这个男人。 男人就把烟灰弹在地上,抖着腿说:“你不想见到我,我也理解。上回我也跟你说清楚了,你只要把这房子给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见你。” 李胜男听不下去,抢着说:“天还没黑!你做什么梦!” 男人目光被吸引了过去,表情都是戏谑:“还找了帮手是吧?小丫头,我跟你说,你一个外人不了解,这房子是我妈的,我妈死了当然就归我。归她?不可能,知道吗?除非我死了,我死了才轮得到她!” 卓耳目光凛冽:“你会死的,老天爷不会让你活多久。” 男人抖抖肩膀,摆摆手:“不可能!女儿啊,算命的给我算过,我是大富大贵的长寿命,而且啊,就从今年起,我就要发财,知道吗?嘿嘿……” 卓耳懒得搭理他,转过头不看他。 男人还在嘚瑟:“这房子可不能给你,你知道不?你奶奶又不喜欢你妈,她还能多喜欢你?说白了,你不就是做鸡的生的吗?嘿,我这说出口啊,我都嫌丢脸,你说你以后能去做啥?不会跟你妈一样吧哈哈哈……你妈是好在还上了位,成了人家的正室,你有没有这样的命啊?你晓得你奶奶为什么要带你不?不就是我老头喝多了带着我妹妹一道被撞死了,她得找个寄托啊……你想想,我妹要是好好的,你啊,就是没人要的种,反正我不要,你妈也不会要……嘿嘿……” 卓耳额头绷满了青筋,“噌”地站起来一脚踹在男人肚子上,抡起巴掌就往他脸上砸:“你他妈不是人!你去死!你必须去死!我杀了你!我现在就杀了你!!!” 男人被踹懵了,一时想不起反抗,抬起手臂挡着卓耳的巴掌,一边躲一边还在笑。 陈釉想冲过去拦她,被李胜男使了个眼神阻止,她此刻咬着牙,眼里都是恨意和怒气,好像期待着卓耳能把这个男人好好教训一顿。 男人趁卓耳一个疏忽,抬起左手把她细细的手腕一捏,然后右手捏着烟头狠狠往她手臂上一按。皮肉灼烧的声音,瞬间在李胜男脑子里放大,她气得尖叫,大步跑过去抓上他的头发,使劲拽他松开手:“畜生!畜生!畜生——!!!” 卓耳嫩白的胳膊上已经被烫出一块圆形的焦黑的疤,皮肉都狰狞在一起。 陈釉心里十分悲愤,从客厅方桌旁抄起一把椅子,用尽力气扛了起来,大喊着威胁男人:“滚!你现在就滚!不然我他妈砸死你!!!” 男人甩开李胜男的抓挠,把烟往地上一丢,用力一踩,站起来指着卓耳说:“好!逼崽子!你给老子等着,这房子老子就是烧了也不可能让你得到!你找帮手是吧?老子找人打死你!” 说完就跑了,留三个人站在原地喘着气。陈釉扛着椅子的手都麻了,才敢放下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李胜男赶紧抓起卓耳的手看上面的疤,哭喊着“痛不痛啊痛不痛啊”,也不敢上手触摸,攥着她手臂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卓耳摇头:“没事儿,这点痛算个屁。” 讲完这句她也没什么力气了,往沙发上一躺,捏着拳喃喃:“我明天就去找拆迁办,房子就是拆了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李胜男重重点头:“明天我陪你,这暑假白天我都来找你!我就跟我妈说我去图书馆自习,我保护你,他要再来找你,我他妈把他头发全扯下来!” 卓耳忍不住笑了:“好好好,你保护我!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厉害这么猛啊?我以前还从来没见过呢……还有陈釉,cao,我都看傻了!你们都是打架的好苗子啊,平时那么乖,白瞎了!” 哪里是什么打架的好苗子啊?只是在看到在意的人受伤害时,人会做出的本能选择罢了。 …… 吃晚饭时果不其然李胜男的妈妈就催她赶紧回家了,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打,隔半个小时就来一次。李胜男很不想就这么回去了,总是一拖再拖,拖到无法再拖的地步,她不舍地抱着卓耳,把脸埋在她瘦弱的空荡荡的怀里,不停地叮嘱:“晚上回去,一定要把门窗都锁好,知道吗?最好再用椅子把门抵着……晚上别在沙发上睡了,到床上去睡,被子盖好,天气预报说明天要变天……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卓耳下巴搭在她肩头上和陈釉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 分卷阅读8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笑着拍拍她的背说:“好哦……我听你的!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奶奶会保佑我的。” 电话又响了,李胜男只得松开拥抱,噘着嘴后退。 卓耳想让她安心,就一直对她微笑:“你能再给我唱一遍《世界末日》吗?” 李胜男俏皮地眨眨眼,狂摇头。卓耳失望地撇撇嘴,但还是挥挥手温柔地说:“那回去吧,别再让阿姨催了。” 李胜男后退的脚步突然顿住,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唱:“就算是世界要崩溃,亲爱的我也绝不会落泪。不放弃爱过的那种感觉,珍惜着有你记忆的一切。就算是世界要倾斜,亲爱的我也绝不说离别。尽管末日威胁再强烈,有爱就不累……” 有点小跑调,李胜男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给你唱《世界未末日》!嘿嘿!” /////////////// 这一天,大起大落,曲折戏剧,陈釉拖着疲累的腿回到家时,已经九点一刻了。 开门进去时发现客厅一片漆黑,陈釉有些疑惑,对着屋里大喊了声:“爷爷?” 无人应答。 她把玄关和客厅的灯都打开,四处找了找都没看到人。茶几上的凉水壶里还有半壶凉水。 “于老师和大家见个面儿吧……” “我都河里了我怎么跟人见面呐?” 这也太诡异了,收音机还是开着的,还像有人在听一般持续播着相声。陈釉心里毛毛地发慌,不容多想,立马拨了爷爷的电话打过去。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怎么手机还丢家里了?陈釉又找到爸爸的电话号码拨通。 “喂,小宝,咋了?”爸爸接得很快,电话那头还有很多男人谈事情的对话声。 陈釉赶紧问:“爸爸,你下午回来过吗?你知道爷爷去哪了吗?出门前有没有跟你说?” 陈自省奇怪:“没啊?爸爸今天一天都在M市,也没听你爷爷说他要去哪啊?” 陈釉嘀咕:“那就奇怪了……这都快九点半了……平日里他都得睡了,这能去哪儿啊?” 陈自省也开始担心:“要不你先去邻居家问问,有可能他是去哪家玩去了。有什么消息再给我打电话,我这里结束了马上就开车回去。” 陈釉不安地答应了,挂了电话就随意踩了双凉鞋出了门。 先是快速跑到了楼上陆家,也顾不上礼貌了,敲门的动作又急又重,开门的是陆仲华,今天难得休息在家,似乎家里还来了很多客人,看到是陈釉他很惊讶,随后友好地笑问:“小釉啊,有什么事吗?” 陈釉急喘着气问:“叔叔,我爷爷今天来过您家吗?” “应该是没有吧?”陆仲华有些意外地回答,转头唤里屋的李穆琴,“穆琴啊,今天下午陈伯来过咱们家吗?” 系着围裙的李穆琴闻声走到门口,摇着头说“没有”。 陈釉愈发惴惴不安,但也不好再叨扰别人,礼貌地道谢后转身就下楼狂奔。陆仲华摸不清头脑,只好对着楼道喊她:“要是需要帮忙就来找叔叔啊!” 陈釉又冲到一楼,拍开爷爷棋友付爷爷的家门,开门的是他老伴,给的答案也是没有来过,而且付爷爷八点不到就睡了,更谈不上在他家玩了。 不敢有一分一秒的耽误,陈釉冲出楼道口又挨个把认识的爷爷奶奶家都敲了个遍,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令人失望,爷爷根本就不在他这些朋友家里。 她站在花园边弯腰歇了片刻,再次给爸爸拨去了电话:“爸爸!咱们小区认识的人家里我都问过了,爷爷根本就没去,谁家都没去过,怎么办?!” 她急得直跺脚,抬头看看自家窗户,还是乌漆墨黑的,没有人回去的迹象。 陈自省冷静地说:“这样……你再在我们小区附近的街道都找找,我现在开车回来,开快一点大概一个半小时能到……哦对了!去门卫那里调监控!看看你爷爷几点出的门,去的哪个方向……” 陈釉醍醐灌顶,猛拍脑袋答应:“好好好!我现在就去,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小区保安本来挺拧的,非说没有权限给她调监控。后来听陈釉急哭地大喊:“我爷爷要是出什么事,我就赖你们这不走!我看你们怎么办!就让我调个监控怎么了!七十多岁的老人,十点了都找不着去哪儿了!换你们不急吗?!” 保安无可奈何,只好按她的指示,把下午她出门后的监控调了出来,1.5倍速播放,一个一个身影地暂停查看。 终于在14:17:42时,找到了陈爷爷的身影。身穿浅蓝色文化衫和咖色长裤,走路的动作有些轻微摇晃,出了小区门就左拐消失在了镜头里。 陈釉打开手机相机把这几幕拍了下来,然 分卷阅读9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后就冲出保安室沿着爷爷出门的路线大步快走。也是急到了极限,她左右张望,大声喊着爷爷的名字:“陈鸿升!陈鸿升!陈!鸿!升!!!” 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都用看傻子的目光好奇地看她,但她也顾不上许多,依旧卖了命地喊,卖了命地跑。手机屏保显示的时间一分分地向前进,她焦虑得干呕,脑子里又回旋起《大实话》的歌词…… “日月穿梭催人老,带走世上多少的人……” “争名夺利有多少载,看罢新坟看旧坟……” 回想起这段时间爷爷的表现,总是忘东忘西,记不清这个想不起那个的,似乎陈釉所有觉得他不可能会忘记的,他都会忘记……那要是万一,他连回家的路都记不起来了,怎么办?她越想越后悔,要是今天下午不出门就好了,或者出门时把门在外面锁上,那就不会把爷爷给弄丢了。 路口的人行道指示灯变成了红色,等待的车子都行驶了起来,陈釉难过地弯着腰,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抽噎着干呕,用力揉着发酸的小腿肚,告诉自己再跑快点,不能耽搁。 “陈釉?”身旁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 她抬头,眼前还模糊了一层泪,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的是唐祁。 冤家路窄,但她此刻根本顾不上这些想法。 唐祁皱眉,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陈釉也是无助了,谁来帮她她都不会拒绝,忙哭哭啼啼地回答:“我……我爷爷……丢了……他好像……最近……记性不……不好……我找不到他……了……找不到了……” 唐祁耐心听完,镇静地安慰她:“你别急,想想他平时会去什么地方,我和你一起找。” 身后网吧门口还有几个人在喊他:“唐哥,你进不进来啊?” 唐祁回头摆摆手:“你们打吧,我不去了,朋友有点急事。” 指示灯切换了好几回,又到了绿灯。陈釉不能再等了,直起身子就往前跑,唐祁也紧跟了上去。 入夜,黑幕沉沉,离十一点只剩下二十分钟…… 武汉A中,刚下了自习准备去洗澡的陆鲜衣被恰巧也正往外走的江心亭叫住:“陆鲜衣!你能不能把今天下午的物理笔记借我看一下,我有好多地方没明白……” 陆鲜衣一边看着手机上他爸发来的“陈爷爷好像走丢了,小釉急得到处找”,一边心不在焉地随口回了句:“我平时都不怎么记笔记诶,要不……你问问你同学吧。” 走到教学楼门口的台阶边,他赶紧给他爸打电话。 “现在怎么样?我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她都没接……” 妈的,怎么不接电话,急死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力了!大肥章!!! 第40章 39 深夜, 十一点四十。 超市服装店陆续盘好账收起门前音响, 拉下卷拉门结束一天的营业;夜宵摊刚刚在摊前支起板凳和桌子,炒好第一锅花甲龙虾,接待习惯昼伏夜出的客人。 昭明路派出所,值班室里, 陈釉坐在黑色办公桌前, 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手里握着温温的一次性水杯,急躁地轻跺着脚。 门被推开, 关上。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民警左手拿着笔和本子, 右手端着水杯,坐到她对面。 “小姑娘, 你别急,我呢,先给你做个记录备个案。你应该也知道, 这种失踪案不超过24小时我们一般是不能立案的, 但是呢, 考虑你爷爷年纪那么大, 又有点老年痴呆的迹象, 我们还是决定先给你记录一下。”民警悠悠地打开本子,拔下笔盖,神情镇定,用安抚的语气说道。 陈釉很听话,在心里不停给自己注射镇静剂, 点点头配合地说“好”。 民警先是登记了她的姓名身份证号和家庭住址,再询问了爷爷的相关信息。 “老人下午几点出门的?出门前一点信息都没透露给家人吗?” 陈釉拿出手机给他看监控的照片:“时间在这里,下午两点十七分。我是中午出门的,那时候他还在家里坐着听相声,这是他每天午饭后的习惯。而且夏天这么热,他下午一般都是不出门的。这次出门前并没有告诉我和我爸妈。” 民警把她所说的内容详略得当地记了下去,抬头继续问:“你爸妈今天不在家吗?” 陈釉点头:“我爸今天去M市出差了,出事后开车往回赶,刚刚发信息跟我说已经到了市区里了。我妈妈……是C大的教授,平时很少有时间回家。” 民警若有所思,喝了口水:“你跟你爸爸说你来报案了吗?他大概什么时候能过来?” 陈釉回答:“说过了,他先回趟家看看爷爷有没有回去,如果没有他再来这里找我。” “外面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生是你家什么亲戚吗?”民警抬起下巴对着门外的方向指了一下。 陈釉摇头:“是我同学 分卷阅读9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我刚刚在路上碰巧遇到了他,他是来帮我的。” 民警试图缓解她的紧张,开了个玩笑:“看来小姑娘你在班上的人缘很好,出了事还会有同学大半夜的不回家在这陪你……” 陈釉实在是笑不出来,扯了个比哭还丑的笑。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忙看了一眼,未解锁的屏幕上除了陆鲜衣又打来的两个未接电话记录,就是爸爸刚发来的信息,写着“还是没回家”。 希望又落空,陈釉又开始急地在座位上不停跺脚。民警很敏锐地问:“怎么了?又有什么新情况吗?” 陈釉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爷爷还是没回家……” 民警不意外,从地上拎起水瓶给她杯里加了点水:“不要急,不要慌,一会你爸爸来了可以一起找找有用的线索……这个事情你也不能归咎到自己身上,老人年纪大了,糊涂了,也许只是想出个门散散心,你要把他一直关家里,他也难过啊,对吧?好人一生平安,不会有事的,把心放下来,我们不都在帮你吗?” 陈釉听着这话就很想哭,白天刚经历的生离死别的冲击还没缓和,她根本做不到不去胡思乱想。从小到大妈妈又一直教育她做人一定要有责任感,她现在就一个想法,她没有尽到照顾好爷爷的责任,是个缺失责任感的人。如果不把爷爷找回来,她就是个罪人。 民警在记录下面空了两格,笔尖悬在上面抬头对她说:“这样吧,你再回忆回忆你爷爷最近的一些表现,比如你刚刚说的,他记忆力严重减退什么的……你经常和他生活在一起,可能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我作为局外人,也许能发现一些你发现不到的。” 陈釉猛吸鼻子仰头抑制住流泪的冲动,开始认真回想:“我爷爷受教育的程度和文化水平都很高,一直都是博通经史的,没有他记不住的诗词名句……但是,就是今年吧,能明显感觉到他越来越不如以前了,就不仅仅是生活里的事情,前脚做了后脚就忘,很多他以前熟背的诗句,他都不记得了,甚至跟我说,他是第一次看到那些诗句……” “最可怕的是,上个礼拜我说起我姐姐,他居然一时想不起来我姐姐的名字是哪个字,可是我和我姐的名字都是他起的……” 民警皱眉,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等一下,你还有个姐姐?亲生的吗?” 陈釉一愣,点头:“嗯……亲姐姐。” 民警疑惑:“你爷爷记得你的名字怎么写却不记得她的名字怎么写?” 陈釉犹豫了一下才解释:“我姐姐……不在家住……因为有些焦虑和抑郁的心理问题,一直在四院住院。” 民警把她说的写了下来,然后问:“那……你姐姐和你爷爷关系怎么样?” 那必然是关系很亲啊!陈釉还想起年后姐姐要回医院时爷爷还在书房里偷偷抹眼泪呢,她说:“我爷爷都很疼我们俩,还经常说想她,上个礼拜聊到她就是因为爷爷说想她了要我和他一起看姐姐的照片,然后他就突然跟我说想不起来姐姐的名字是哪个字……” 民警点点头,沉思了起来。这时房门被推开,风尘仆仆的陈自省一脸着急地走了进来:“警察同志,您好!我是这孩子的父亲……” 民警看了眼记录后抬头确认:“是……陈鸿升的儿子是吧?” “啊,对!”陈自省还准备走进来坐到陈釉旁边,“需要我再提供些什么信息吗?” 民警把本子关上,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得到了最有用的信息,当务之急呢,我建议你们去四院找一下,就是刚刚这个小姑娘说的,她姐姐住的医院,很有可能啊……老人家是想大孙女了,想自己出门去看她……” 两人听了都有点懵,陈自省不敢相信:“这四院那么远,又没有直通的公交车,这老人怎么去那里啊?” 民警有些生气:“这都这时候了,就别考虑那些客观条件了好不好?离立案还有好几个小时呢,你不把可能的地方都找找,难道要坐着干等吗?你说你这做儿子的,也是够马虎的,工作有那么重要吗?你父亲这是典型的阿……阿什么阿尔……唉就那个老年痴呆症的征兆,平时也不注意着点……” 陈自省被说得极其惭愧,连连点头说“是”,解释道:“唉……主要是平日里我和我老婆确实都很忙,就疏忽了……而且我一直以为我爸是文化程度那么高,头脑那么聪明的人,所以我一般都比较放心……” 陈釉在旁边小声嘀咕:“生物老师说,越是文化程度高的,越容易得阿尔茨海默病。” 民警一拍脑袋:“对!就是这个名字!阿尔茨海默!哎呀,你们可得注意这点了,我家亲戚也有得这个病的,人儿女都是悉心陪伴的,可不敢大意……” 陈自省受教:“好,谢谢警察同志的教诲!我以后一定注意,那我现在……就带着小女开车去四院找找。” 民警站起来开门:“去吧,我估计八九不离十了……一路上到处望望,保不齐这老人家啊,他自己走过去的。” 陈釉赶紧从椅子上起来,拉着爸爸往外走,她脑子里已经有 分卷阅读9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画面了,一个年迈的头脑不清醒的老人大半夜在荒郊野外一个人走,想想就令人揪心。遇到车子了走么办?遇到野狗了怎么办?天气预报说明天要变天,这要是夜里下雨了又怎么办? 陈自省还在磨磨唧唧地跟民警走他生意场上的那些礼仪形式,掏出烟递给他不停跟他说谢谢。民警接过烟,看到陈釉繁音促节的动作,也催他:“行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大忙,都是应该做的,你快去吧!人找着了,几个小时后我们不用再见,那才是皆大欢喜的事。” 陈自省感动地点头,跟着女儿一同走了。民警看着父女俩的背影,把烟点上,长叹口气,幽幽感叹:“树欲动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啊……珍惜,珍惜啊……” 派出所门口,陈自省去提车了,陈釉站在路边跟唐祁道谢:“谢谢你啊,还是你有主意,我都急昏头了,没想到应该第一时间来报警。现在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家吧,别让你爸妈着急……” 唐祁等候的时候应该抽了好几根烟,身上还有淡淡烟草味,他无所谓地笑笑:“帮人帮到底吧,我陪你们一起去找。反正本来我也是准备和朋友在网吧通宵的,我爸妈不会催我回家。” 陈釉还是有些顾虑,总觉得太麻烦人家,而且之前还有过那么一段误会,所以她表情犹犹豫豫的,想说话又不好说。 唐祁直接看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我这只是见到同学有难提供帮助罢了,别的想法都没有……你们是一边开车一边找人,多双眼睛总好些。” 陈釉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没想到自己这点小九九全被看穿了。 陈自省把车开到了门口,陈釉赶紧坐到了副驾驶,唐祁也开车门上了后座,礼貌地打招呼:“叔叔好。” 陈自省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通过后视镜和他点点头:“哎,你好!谢谢你的帮忙!”、 唐祁言语谈吐都十分得体,令陈釉啧啧称奇:“叔叔您客气了,作为一个班的同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陈釉平时在班上也很乐善好施的,我也只是向她学习罢了。” 听听,听听!这是他曾经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唐祁吗?这莫不是被谁附身了吧?!陈釉偷偷翻白眼,余光瞟了一眼老爸的表情,没想到他听了笑嘻嘻的,对这一套还挺受用的。 开上马路后陈自省提醒女儿:“哦对了,你给小陆回个话,他和陆叔叔都挺担心的,陆叔叔说小陆一直联系不上你。” 陈釉恍然大悟,一拍大腿,给急忘了!赶紧拿出手机,嚯,又是五个未接来电,她赶忙回拨过去,对方也很快就接了,刚接通就一顿责备:“陈釉!!!你怎么回事?!接我一个电话会死啊?给我急的,我这澡都洗不了了就在这不停给你打电话!!!” 陈釉稍稍拿远点手机,咬咬唇委屈地说:“我急着找爷爷……就,没顾得上接你电话,对不起……” 对方也是不忍心了:“唉……算了,你干嘛道歉啊?我也是担心坏了,不该冲你发脾气……那现在怎么样了?爷爷找到了吗?” 陈釉莫名鼻头又一酸:“没有呢……准备往四院方向去找找……” 陆鲜衣安慰她:“没事,肯定能找到的,爷爷就是偷跑出去玩儿了,玩好了就回来……你不要太担心。” 车厢此刻除了陈釉打电话的声音都很安静,当着人面陈釉也不好意思哭,要是换了平日,这种情景,对方又是陆鲜衣,她肯定就撒了欢儿在电话里对他哭一场。 后座的唐祁突然把身子探前对陈自省说:“叔叔,我觉得您速度还是得再慢点,一边开一边仔细看看路边。” 这段话就挨着陈釉座位说的,音量还不小,给陆鲜衣听到了,他奇怪地问:“嗯?你身边是谁啊?” 陈釉偏头看了眼唐祁,黑漆漆的也看不清他什么表情,转回头解释:“唐祁……我在路上遇到他了,然后他帮了我很多忙,现在也帮我和爸爸去找爷爷。” 话筒里沉默了好几秒,陆鲜衣才回复:“……这都能给他遇上?也太巧了……” 陈釉“嗯”地沉吟一声:“挺麻烦他的,这么大晚上还在帮我找。” 唐祁笑着大声插话:“不麻烦啊……这都是好朋友该做的。” 陆鲜衣语气古怪:“那你替我谢谢他啊……” 陈釉被逗笑:“替你干嘛?” 陆鲜衣“嘶”了一声,生气地说:“好朋友该做的事,那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本来是我该做的,给他做了!所以替我谢谢!” “好好好,”陈釉想着该挂电话找爷爷了,就不准备多说了,“那你也赶紧去洗澡睡觉吧,放心,我们这边一有消息了我就告诉你。” 陆鲜衣这头答应着挂了电话,一副“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的表情在椅子上一瘫。液泡才回来,听说了这事也很关切,见陆鲜衣挂了电话连忙问怎么样。 陆鲜衣怏怏地把手机扔到桌上:“还没找着,但是好像是有线索了,准备按线索去找。” 液泡一边吃薯片一边说:“我说你怎么听到我叫你都 分卷阅读9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不理我,急急巴巴地就走了呢。行,兄弟我原谅你了。” 陆鲜衣没回答,撇撇嘴重重地叹了口气。 液泡闻声转头:“怎么还叹气呢……别太担心了你就,肯定会有好结果的。” “不是因为这个……”陆鲜衣把下巴缩进脖子里,眼珠子转来转去,想了好久才接着说,“唐祁……他路上遇到了陈釉,然后现在在帮忙找她爷爷……我总觉得,唉说不上来,有点奇怪的感觉。” 液泡很是疑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是好事啊!多一个人帮忙事情好解决啊!这唐哥还挺古道热肠的哈!绅士典范!” 陆鲜衣瞪着他竖起的大拇指,“嘁”了一声。 液泡打趣:“哟,您这是醋上了?我看你表情挺酸啊?” 什么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陆鲜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更没想到自己还被问得一愣,但他赶忙就解释:“没啊……我就是觉得,我以往有什么事,陈釉都会帮我,现在她需要帮忙了,我不在旁边,就挺不是滋味的……” 液泡假意被他说服,点头应和道“行行行”,低头往袋子里抓薯片的时候却忍不住偷笑。 床上的郑永一直挺安静,突然轻声念道:“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液泡和陆鲜衣莫名其妙地看过去:“你这说啥呢?” 郑永“嘿嘿”一笑,玄机不可测,悠然回答:“说贾宝玉呢……” …… 漏尽更阑,陈釉已经感到眼皮坠坠,但还是不敢大意,睁大着眼睛对着窗外的马路专注地张望。幸而小城夜里人少车稀,没有太多干扰的事物,大马路上走一人其实是很显眼的,陈自省车速极慢,一边看着路况一边也在四处探望寻找。 “哎哎哎,”唐祁突然大喊,指着左边马路叫他们看,“那个是吗?” 陈釉和她爸立马转头看过去,果不其然,陈爷爷正低着头坐在树下的马路牙子上,远远看去孤单又无助。陈自省马上踩了刹车,陈釉没等车停稳就开门冲了下去。 “爷爷!爷爷!!!”哭喊着跑到马路对面,陈釉感到脚都虚浮了,是飘到爷爷身边的。她蹲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爷爷身上有没有伤,看他神志是否还清醒。 陈爷爷轻轻抬头看着孙女,又看看刚跑过来的儿子,哭丧着脸:“走不动啦!实在是走不动啦!” 陈自省无奈地走过去扶着他:“爸……您说您,唉……您要出门去哪,跟我们说就行,我们带您去啊……您这一个人大半夜地走,多不安全啊……” 陈爷爷气地鼓嘴:“我想我大宝!跟你们说,你们都不带我来!” 陈釉自责地抱着他:“对不起,爷爷……我们先回家,回家睡一觉,我陪您来看姐姐,好不好啊?” 陈自省附和:“是是是,您现在去,大宝也睡觉了,您不能把大宝吵醒再看她吧?明天我开车带您来看,好不好?” 陈爷爷有些不情愿:“我就想啊……跟大宝道个歉……我怎么能把她名字给忘了呢……” 陈釉听了更伤心了,抹着眼泪:“姐姐不会怪您的,她知道您疼她爱她。” 唐祁走过来帮陈自省一起把爷爷扶起来,架着他慢慢回到对面车上。陈釉说想在后座陪爷爷,唐祁就自觉地换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终于找着了,终于没弄丢爷爷,万幸中的万幸。陈釉把小靠枕垫在爷爷脖子后面,轻轻拍着他的胳膊劝他闭上眼睡一觉。 爷爷不放心地重复:“明天一定要带我来啊!不然我就再也不回家啦!” 陈自省一再保证,绝对亲自开车带他看陈瓷,这才慢慢把他哄安生。 往市区里开的路依旧平稳安宁,只是空气由凉变热,晚风也渐渐停息。陈釉沉默地看着街景流着泪,找是找着了,心里还是不踏实。刚刚爷爷睡着前,唱了句“满堂的儿女留也留不住,一捧黄土雨泪纷纷”,她总也释怀不了。 爷爷记错了曲名,这些歌词却忘不掉啊…… 陈自省执意要求先把唐祁送回家再打道回府,唐祁拒绝了很多回都没用,只好作罢。后座上爷爷沉沉睡去,白天应该是累狠了,一脸倦容。到了唐祁家门口,他轻悄悄和陈自省道别后开门下车,陈釉也开了门下去送送他。 “实在是感谢,我除了谢谢也不知道说什么了。”陈釉很疲累,但还是很真诚地说。 唐祁插着口袋微笑:“人找着了就好,我做的也都值得了,以后好好照顾爷爷吧。” 陈釉点头,又想起什么,问他:“对了,你为什么没去武汉培训?” 他成绩这么好,当初不也是被老吴一道叫到办公室了吗?为什么暑假却呆在家? 唐祁表情有一闪而过的无措,很快调整好,耸耸肩回答:“我没那么大的志向,就只想专心准备高考。” “哦……”陈釉抿嘴,气氛突然陷入了尴尬,她想着是时候告别回车上了,不然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便笑笑说,“那……我回去了,你也回家吧,早点休息。 分卷阅读9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 唐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早点休息……顺便……跟你说一下,我……和我女朋友已经分手了。” 诶???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有点事,但也有可能会双更。超过十一点还没双更大家就不用等啦!爱你们!!! 第41章 40 “做了CT和MRI了, 医生确诊他是得了阿尔茨海默, 说脑皮质都萎缩了……” “我还没跟小宝详细说,先把他接回家里,我打算请个护工,在家里没人的时候照顾他……” “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 送到你们学校的医院肯定是好一点, 但是这样就没人陪他了啊……你平时肯定也忙……这个病又不同于别的病,我上网查过了, 光药物治疗是没用的, 如果没有亲人陪在旁边,会恶化得更严重……” “好了, 你不用再说了,这件事上我坚持自己的想法!要是按你说的,大宝也送走我爸也送走, 这个家散得也差不多了……” “再说吧……我再考虑考虑……” 一门之隔, 陈自省以为自己和妻子的这段对话已够私密, 却不想全数被门外的陈釉听了过去。有那么好几次, 她都想推门而入, 向电话那头的妈妈强烈反对她的提议。或者恳求她,至少别再像送走姐姐一样把爷爷送走。 甚至想一把夺过手机,对她说:“妈妈,您看过电影《依然爱丽丝》吗?如果没有,我希望您去看看!我只是不想, 爷爷会像电影里的主人公那样,活得无可奈何……” 可是最终她还是没这样做,纵然她有千百般勇气,在面对妈妈时,会一点都不剩。 永生难忘初二放学的一个中午,秋风漫卷窗帘的书桌前,她用剥开灵魂的语气无情揭露自己内心甜蜜美好的秘密:“你是学生,读好书是你唯一应该做的事。情窦初开这种事我也能理解,但是我劝你适时停止错下去。对你来说还太早了,以后你大学毕业了,遇到合适的感情,妈妈是不会反对的……” 陈釉哭着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仿佛理所当然:“无意中看到李胜男给你写的信,说你暗恋某个男生。我尊重你,不问你暗恋的是谁,但是希望你能清醒……” 简直是胡说,男男给她写的信她从来都是藏在最隐蔽的地方,收进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盒子里,怎么可能是无意看到的呢?陈釉那一刻觉得脱力又悲恸……难道就因为她对自己有养育之恩,自己就不可以在她面前拥有任何属于自己的秘密和选择权吗? 但她后来没有任何勇气去质问和反驳,她选择了沉默,就如现在一样。 四年过去了,还是一样。 ……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无巧不成书,陈釉感叹。这几天她一直苦恼要不要请唐祁吃顿饭以报答他那晚的陪伴和相助,又碍于之前的一些小小过节,始终迈不出那一步去开口。尤其是,当打开企鹅号与他的对话框,对话还停在上一次十分尴尬的戛然而止,就更是开不了口。 哪知下午她来市体育馆打羽毛球,就好巧不巧地,遇上了正在打篮球的他。 本来她还没注意,交了打球的十块钱后拿着球拍往场地走,旁边就是篮球场,此刻正有两队酣战,球鞋蹭着木地板的摩擦声在馆内回响。羽毛球场被许多小孩子占领,她就想着站在旁边稍微等一下,等到有和她年龄相仿的一个人来打球的人,就可以开始。 正无聊,打算转身观看一下篮球赛,就听见有人喊她。 她疑惑地转身,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端线上抱着球对她笑着的唐祁。 “这也太巧了,我刚还在想那个人影看起来特别像你,过来一看没想到真是你。”唐祁额头上还有汗珠,篮球背心也是湿的,看起来已经打了很久。 陈釉也很惊讶:“下午爸爸在家陪爷爷,我好几天没出门了,就想出来运动运动……” 唐祁马上问道:“爷爷最近还好吗?” 陈釉耸耸肩:“得了这个病也没办法,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但是家里人都重视了起来,不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也算是好事吧。” “唐哥!你干嘛呢?!”后面的人都在催。 唐祁回头应了一声后跟她说:“你先玩着,一会儿结束了我请你吃饭吧!” 哈?怎么变成他请她吃饭了,她刚想纠正,唐祁转身一溜烟儿地就跑了,留她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再看看羽毛球场,正在兴头上的几对小孩儿似乎并没有要结束的迹象,难不成,这回自己的十块钱要贡献给场地建设了? 武汉A中,炎炎烈日烘烤水泥地,但一点也不阻挡好不容易没课可以聚在一起过篮球瘾的男生。 来自一中的四个教改班参训男生几乎都在球场上,少了之前篮球联赛为班争光思想的桎梏,只是随意组队,友谊对打。日头越当空,越是打得尽兴。 休息时陆鲜衣到篮球架下拿水喝, 分卷阅读9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液泡突然鬼鬼祟祟地凑到他旁边问:“哎!老陆,你看到那边那个了吗?这大热天儿的,就站在那一动不动,也不怕晒黑,这是来看你的吧?哈哈哈哈……” 陆鲜衣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球场外,围网边,江心亭正打着伞一个人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这边。陆鲜衣仰头喝水的动作一顿,差点把水喂到脖子里,对于场外她投来的直勾勾的目光非常尴尬且不好意思,拧上瓶盖捅了一下液泡的胸:“得了吧,是来看你的!” 液泡顺水推舟地接过玩笑:“卧槽真的假的?我人生的巅峰啊!” 说完他笑嘻嘻地抬起手对着江心亭那边挥挥手,一开始江心亭还友好地回以一笑,看到陆鲜衣从他身边走开回到球场后,她的脸马上就冷了下来。 “嘿???”液泡放下手,摸摸鼻子,“这不还是来看你的吗……” 馆内打球的人陆续走了一波又一波,后来只剩下唐祁和陈航还有两个陈釉不认识的男生在练投篮。 唐祁投进一个三分球获得旁边男生的鼓掌后转身跑到陈釉跟前:“你还没开始打呢?要不你先来跟我们玩吧?反正现在人少……” 陈釉看看羽毛球场,得,小孩子的精力真是旺盛……又有些为难:“我……不会打篮球……” “没事儿,教你投篮,就打着玩玩……”唐祁鼓励,“也没指望你会打!” 嗯?这是令人熟悉的吐槽话风,好久没听他这样说话,陈釉条件反射地仰了仰下巴:“嘁——来就来咯,谁怕谁?” 球场上的荷尔蒙可以是别的地方的几十倍,当唐祁挨着自己一起走到篮框下时,陈釉惊慌自己心里莫名泛起的涟漪。而当他向同伴介绍自己还安慰自己不用害怕大家就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玩玩时,她更是突然感知到以前不曾在这个男生身上感知到的体贴和稳重。 陈航当然认识她,笑着跟她打招呼:“我认识你!你是老陆的好朋友吧?你还生我气不?之前的那些事……” 其实小本本上记的仇还没一笔勾销,比赛什么的都是小事,主要是他和陆鲜衣打架这事,说什么她都要比陆鲜衣释怀得更慢些。但陈釉不想自己看起来那么狭隘,那么小肚鸡肠,就宰相肚里能撑船地对他“一笑泯恩仇”:“没有没有……之前我也太冲动了……” “嘿嘿!那就好……老陆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陈航挠挠头,“来!一起玩!” 刚开始陈釉还是蛮放不开的,只敢在他们的指导下学着运运球,等球飞到空中时她又控制不住躲开,总怕球砸到自己头上。唐祁看了忍俊不禁,对陈航他们说:“要不你们先歇会儿?我教她投篮,你们动作太大,她胆挺小的。” 于是陈航他们听话地发扬了绅士精神,退到旁边坐下来喝水玩手机。唐祁抱着球,在地上弹了几下,抬头对陈釉激将道:“来就来?谁怕谁?” 陈釉撇嘴,不肯认输:“来来来!” 她向着唐祁一个迈步就想抢他手上的球,唐祁一个抬手把球举了起来,陈釉够不着,就垫脚跳了起来,伸手去掏球。唐祁先是逗她,笑着看她无可奈何的样子,把球越举越高,任她蹦了好几遍,都空手而落。 差不多行了,他就谦让地把球的高度降低,放松了握球的力度,终于让陈釉成功地抢了过去。 拿到球的陈釉激动欣喜,赶紧向篮架跑过去。 一旁坐着的陈航也呐喊了一声为她叫好,顺势在手机上给陆鲜衣拨了个视频电话。 那头陆鲜衣也正好休息,为了躲避江心亭的目光背对着她坐在篮架下面,正在浏览NBA新闻,被陈航的视频电话打断。他有些意外,同意了对方的视频请求,虽然……两个平时从没视频过的大男人突然在屏幕里面对面,有那么点诡异。 “陆哥!干嘛呢?”陈航看着屏幕里的陆鲜衣笑着问好。 陆鲜衣把镜头对着篮球场照了照:“打球呢……” “卧槽!真巧!我也刚打完球……”陈航表情十分夸张,“上课辛苦不?感觉您这都瘦了,还黑了点……” 陆鲜衣天生皮肤白,这么多年没黑过。这次终于是晒黑了点儿,加上个头又蹿了不少,显得更成熟。 陆鲜衣点点头:“还行……这边太阳比较烈,晒黑了……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视频电话了?” 陈航一拍大腿:“哦!你瞧我这记性!我跟你说,你猜我下午打球,碰见谁了?” 陆鲜衣漫不经心:“谁啊?” 陈航把镜头一转,对向篮架:“看到了没?巧不巧!你那个好朋友!我跟你说,我一见到她就想到之前比赛她跟裁判理论的事了,我还怕她会生我气找我算账,不过还好,她很大度,跟我说她没生气了……” 后面陈航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陆鲜衣都没怎么听,光顾着看屏幕里,篮架下的那两个人去了。 跑到篮架下的陈釉动作十分不专业地抬手想要投篮,被身后的唐祁轻而易举地抬手一挡,手悬在她双手中的篮球上,也不着急把球抢过来,就只是阻挡了球的 分卷阅读9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飞起。 陈釉气急败坏,不愿投降,放下手抱着球想摆脱他的防守,结果唐祁跟在她身后微张双臂,作半抱的姿势,围住了她的身侧,两手悬空覆在她的双手边,令她毫无退路。旁人看起来……就像他在抱着她。 这酷暑的空气实在是太惹人恼了,蝉鸣声也很烦,陆鲜衣感到心里倏忽间的一阵心烦气躁,又转瞬即逝。他皱眉,让陈航把镜头转回去,语气笃定地问:“是他约陈釉来的吧?” 陈航认真严肃地摇头:“不不不,真不是……唐哥看到她的时候也挺惊讶的,这真是机缘巧合!不过想想也是啊,咱们这就这一个体育馆,大夏天的也没地儿去,遇上的几率也挺大的……哎,我说啊,我觉得你这个朋友当得不咋地啊!你以前都没教过人家打篮球啊?白瞎了你那么好的技术了。” 陆鲜衣听了没来由地不痛快,话到嘴边没仔细想就脱口而出:“她又不会……她运动细胞差得很,教不了。” 陈航啧啧感叹,摇头:“你这就不绅士了……你看人跟着唐哥学,不学得挺好吗?主要就是,要有耐心,你这就是没耐心……” 陆鲜衣白眼一翻,丢了句“那你让他好好教吧”,“啪”地一下就把视频给挂了。 骤然黑下来的屏幕映出自己龇牙笑的大脸,陈航一愣,搞不懂对方这是什么脾气,拍拍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我笑起来有这么猥琐?” 不过陈釉运动细胞差的话确实不假,没打多久,她就弯腰扶着膝盖求饶:“不打了不打了,我大腿都在抽抽……” 唐祁哈哈直笑,点头顺从地把球扔到地上:“行,不打了……我打得也够久了,歇会儿吧,歇会儿我们去吃饭。” “那我们先回去了……我妈还催着我帮她拿快递,”陈航跟另一名男生站起来跟他们招呼,转头看向陈釉热情友好地说:“你挺有天赋的!反正放假我们都有空,你要想玩就跟唐哥说一声,到体育馆找我们就行!” 陈釉用手揉着自己抽筋酸涩的大腿,心里直念“我再也不玩了”,面上还是礼貌地笑着回答:“好的,下次再一起玩!” 三个男生又简单讨论了一下刚刚打球的一些事,碰了碰拳头,便互相告别了。陈釉慢悠悠坐到观众席的座位上疲累地舒缓自己的腿部肌肉,唐祁拿着两瓶水坐到了旁边。 “这么痛啊?”唐祁帮她打开一瓶水,递过去,“还能走路不?” 陈釉接过水就是一顿酣畅淋漓,对他虚弱地直摇手:“我从小就这样……特别菜鸡,也就羽毛球能打个两把,但也不能太长时间,不然肌肉就会抽筋。” 唐祁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其实我小时候身子也挺弱的,后来逼着自己运动锻炼,才慢慢强壮起来的。要不然,按我小学那个身高水平长下去,估计现在的我跟你差不多高……” 陈釉认命地叹气:“我是放弃了……没什么毅力逼自己运动。” 馆内人走了一大半,零星就三三两两几对人在闲散地运动着。与之前相比,又安静又空旷。陈釉沉默了许久,一直盯着矿泉水瓶的成分表和商家信息看,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祁打破了沉默:“那天晚上……太冲动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你说了那句话……” 啊?哪句话?陈釉一时没反应过来,在脑中快速搜索。 “就是,我和我女朋友已经分手那句……”唐祁提醒,“我知道你对我的固有印象应该是,我很渣,我明明还在恋爱却对你们隐瞒了这个事实,还试图……嗯,试图跟你拉近距离……” 哦!想起来了,那句话啊!那天晚上他突然对她说的时候她也挺手足无措的,回头看了眼驾驶座上开窗抽烟的爸爸,赶紧敷衍地说了句“我要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就匆匆上车走了。 后来她对于那句话的态度,就是努力地不去想,不去想那句话的内容,不去想他说那句话的意图和目的,然后慢慢的,就忘了。 现在猝然提起,她又开始手足无措:“呃……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很多事情也不是绝对的,辩证地去看吧。可能你跟你女朋友确实没有什么感情维系了,那也是能理解的。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嗯……不和你做朋友的……” 陈釉努力地组织措辞,做出得体的暗示。唐祁却全盘不收:“那我就直接地说了吧……我还是很想追你,我知道你有所顾虑,但没事,你可以慢慢感受和考验,反正……你让我单方面追你就行……” 陈釉张开嘴要回复,又被他抢先:“我不希望你拿陆鲜衣作为拒绝我的借口……可能我说话向来直,你其实应该好好想想,你跟他,真的有可能吗?你这么等,这么坚持,真的会有结果?” 最怕别人跟她说这个话题,还是这么赤裸裸地、鲜血淋漓地说,陈釉叹气:“可是你要知道,我喜欢他,喜欢了五年了……而且他和我一起长大的,我很难放下这种感情的……就是那种,道理我都懂,但就是做不到的无奈……” 在意料之中,唐祁表情没有变化,信心满满地说:“那没事啊 分卷阅读9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你给我个机会,我不比他差吧?他有的我都有,可能就是我家没他家那么有钱……其他的我都很自信。” 陈釉被逗笑了:“哎哟,你这句话,弄得我特别像个罪人,特别的恶毒狠心……” “那倒不是……”唐祁站起来活动活动脚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苦衷,没必要为了别人妥协。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 晚上唐祁带陈釉来吃烧烤,他信誓旦旦地说:“夏天,烧烤火锅就是标配!” “鸡皮吃吗?鸡皮来四串……粉丝扇贝来两份……嗯……再加上这些,OK……”有丰富烧烤夜宵摊的唐祁熟知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很快速地在菜单上划好,递给了服务员。 陈釉没心思回他,低着头在在腿边挥来挥去:“有蚊子……好多好多蚊子……” 唐祁贴心地问:“那要不……换到店里面的座位?” 抬头想想,陈釉还是笑着拒绝了:“不用了,就在外面吃吧!在路边吃比较有夏天的氛围!我跺跺脚就行!” 唐祁拿起子开了瓶啤酒,问她喝不喝。陈釉下意识是准备拒绝的,但转念一想,反正是放假,妈妈又不在家,啤酒这东西喝了也不怎么会醉,权当是放松自己了,喝就喝吧!她兴奋地点点头:“喝!” 曾经有人说中国的深夜食堂就应该在这些街头巷尾的烧烤摊和小脏车上,是最能映射出人生百态的地方。不论白天有几多忙碌的奔波,几多焦虑的烦心事,几多活不下去的理由,当夜幕一沉,或三五成群,或两两作伴,往这简陋的、油渍还没擦干净的塑料桌旁一坐,在香料的气息里,在杯酒碰撞的声音里,人们可以卸下心防,卸下日光下的伪装和躯壳,在黑夜的拥抱下推心置腹、促膝长谈。 运动了大半天,胃口大开,陈釉也不在意形象地尽享炙烤出来的美味,酒一杯一杯地下肚,两个人都打开了话匣。 “那你女朋友控制欲也太强了!”陈釉拍桌。 “前……”唐祁纠正,“前女友。” “哦哦对,前女友,”陈釉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你前女友控制欲太强了……我这辈子没怎么遇到过控制欲强的,除了……” 她脸颊泛红,低头神秘兮兮地探过脑袋小声说:“我妈……” 唐祁笑:“唉……刚在一起时是很喜欢的,我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我……但是,慢慢的,我就发现她什么都想控制我,隔了那么远也都要管。她还登我的账号把我列表里所有的女性都拉黑,遇到跟我联系稍微频繁一点的,还会发信息过去骂对方,故意挑拨我跟她们的关系……后来没办法,我背着她换了个号……这么一来一去的,我就累了,什么情谊,都被她败光了……” 陈釉鼓嘴:“你说有些人为什么总喜欢打着爱的名号控制别人呢?我妈总说对我好对我姐好,可我感觉,她也只是想让我们,按照她设定规划好的轨迹,活成她最想活的样子罢了……我挺烦的,但是我不敢有怨言。小时候还会抑制不住地跟她吵架拌嘴,她就会拿‘你是我养大的,你脱离了我什么也做不了’来堵我的嘴……是啊!她说的没错啊!那我能怎么办呢?只能忍着了……” “我跟你说……”陈釉不胜酒力,酒劲上头,竖着食指一脸愤怒地对他倾诉,“我暗恋陆鲜衣的事也被她翻我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不过她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他,只是竭力反对我在读书期间有这种想法。一旦发现我有,就要给我扼杀在摇篮里!所以……我后来都不跟她交心了,反正我心里偷着喜欢啊,不告诉她就行!” 唐祁默默地喝光一杯酒,听她说完,然后打趣道:“那完了……我感觉,我追你的道路上,最大的阻碍是你妈了……” 喝多的陈釉也没有平时客套有礼的伪装,嘻嘻笑了几声,傲气地皱皱鼻子:“哼!反正她不可以干扰我的恋爱,不管是和谁都不可以干扰!” 唐祁缓缓放下杯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慢慢凑近她,严肃地问:“不管是和谁?” 呃?陈釉大脑有一瞬的短路,加载几秒后正准备回答,兜里的手机响了。唐祁挫败地笑笑,正过身子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陈釉手不利索地掏了半天,才把手机拿出来,举在自己面前,定睛一看,嗯?陆鲜衣的语音通话请求? 陈釉心里一阵狂喜,赶忙接起,就是说话的音量没有做好控制就直接大声地说:“喂!陆鲜衣!你给我打电话啦?!” 陆鲜衣在那头被吓得一愣,还拿下手机确认了没打错后才贴回耳朵问:“你在哪呢?怎么这么吵?” 陈釉“嘿嘿”一笑:“说出来吓死你!我在吃烧烤,在喝酒!!!” “……”陆鲜衣嘴角一抽,又敏锐地问,“和谁?” 陈釉对唐祁温柔一笑,回答:“和唐祁!” 又来了,这一瞬间泛起的心烦气躁……明明开了空调啊?那就还是窗外的蝉鸣声太吵了!陆鲜衣语气不善地叮嘱:“早点回家,知道吗?大晚上的女孩子喝酒不安全……” 陈釉结结巴巴地答应后问:“哎, 分卷阅读9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你为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啊?有什么事啊?” 这一问陆鲜衣也呆住了……对啊,他为什么给她打电话啊?他记得自己刚刚不是坐在桌子前无聊地玩手机吗?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语音通话已经拨过去了……他转了转桌子上的笔随口回答:“哦……就是想问问你爷爷最近还好吧?” 唉……失望!陈釉噘着嘴,大喊一声:“好!好得很!” 你管得着嘛你!哼! 陆鲜衣被这声呐喊一呛,吓得笔都掉到地上,他弯腰捡笔,语气没有起伏地说:“那行……那就这样吧,你早点回家,到家跟我说一声……” “等一下!”陈釉突然觉得浑身血液都冲到大脑,铆足力气喊他不要挂,“陆鲜衣……” 女孩子糯糯的低声呢喃透过话筒像在给他耳朵挠痒痒,陆鲜衣不自然地应了一声:“啊?” 陈釉突然大哭:“你为什么都不明白呢?!我喜欢你这么久你都一点看不出来吗?!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跟别人在一起了!我又不是没人喜欢,人也挺好的,对我比你对我好一万倍!!!” 坐在对面的唐祁怔愣地看着这一切,非常想冲过去把她手机抢下来制止她说出后面的话。但是反应过来后,她话都说完了,手带着手机垂在桌子上,一脸沮丧,抱着酒瓶流眼泪。 寝室里的陆鲜衣疑惑地盯着手机屏幕,喃喃:“这怎么叫了我一声就把电话挂了呢?到底要说啥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呜,差点就捅破这层纸了(奸笑) 第42章 41 是夜, 白昼酷暑未散, 大雨如银河倒倾。砸在房梁上乒乓作响,落在泥地间汇成涓流。掩去千重蜇鸣,盖去万层地籁。天空与大地间,似乎除了凄凄雨声, 再无其他。 而这风雨晦明间, 广厦仍是千万间, 灯火仍是万家明。有一家和乐地在屋里一边吃饭一边讨论这雨何时歇的,也有一个人独卧床头伴着风雨鸣奏沉沉睡去的……卓耳似乎不属于上面的任何一种, 在雨里飘摇, 这个房间就是她的独木舟。 奶奶留下的东西她基本上都整理过了,除了现在手上拿着的这本塑封皮都掉光的影集。 她在奶奶身边长这么大, 这影集藏得很好,从来没被她发现过。 慢慢翻开,好多页与页之间都粘连了, 要动作小心才能完好地分开。奶奶是个极细心的人, 细心到每个照片后面都写上人名、年份, 有的还会标上事件。 “1982年, 鞋厂, 卓广丰和我。” “1982年,家,卓琳和卓远,卓琳刚学会走路。” “1986年,家, 卓广丰和卓远,卓远吃麦芽糖,黏得满脸都是。” “1987年,家,卓广丰、卓琳和卓远,卓广丰找到了新工作,我做了满桌子菜全家一起庆祝。” “1992年,医院门口,我,做了胆结石手术康复出院。” “1993年,家,卓广丰和卓琳,卓广丰今天失业了,他不让我跟孩子们说,卓琳肚子疼,他背着卓琳哄她开心,说‘这是坐飞机’。” “1994年,全家合影。” “1995年,家门口,卓广丰和卓远,过年,他们在一起放鞭炮,卓远越来越调皮了,管不住。” “1996年,家门口,卓琳,拿上个月的工资给她买了条新裙子,她穿起来特别好看。” “1996年,家门口,卓广丰和大货车,他找了新工作,给煤场拉煤。” “1998年,医院,卓远、沈鹃,孙女今天出生,沈鹃说叫她卓耳,希望她以后卓尔不凡,但是字写错了。” …… 屋里良夜温和,屋外大雨滂沱。卓耳一张一张地往后翻,仿佛奶奶牵着她,把过去的岁月都走了一遍。没有高高的谷堆,没有白莲花般的云朵,也没有欢乐的歌声,她只有一盏灯和一本老相册,给她诉说过去的故事。 全本翻完,她翻回前面那张全家合影,手探到床头柜上拿过剪刀,一起一落,照片上只剩下她奶奶,和未曾谋面的爷爷与小姑。 黄土里是不再见的可亲的人,苟活的却是再不想相见的人。 还好白天和拆迁办已经谈妥,她同意近日房子就能拆,拆迁办也许诺了她一份合理的补偿方案。她想着,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要不就先用这笔补偿金的一部分租个便宜点的房子,然后去找个纹身店当学徒,等技艺精通了就自己盘个店,往好了想,一年后李胜男考到哪去,她就去哪开纹身店,还可以陪她。 “砰砰砰!” “砰砰砰!” 砸门的巨响,穿过雨声传进来,敲得沉思中的卓耳脑袋昏痛。她疑惑警觉地坐直,踩上拖鞋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子旁看天井。一片漆黑,雨线交错,门再没响起。 拿着手电筒蹑步从走廊推开纱门,她在天井里逗留了一会儿,想看看门还会不会 分卷阅读9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被敲响。等到雨把她头发全淋湿,都没有响声,她才紧紧盯着门缓步走过去。走到门后,她深吸一口气,气势汹汹地大声问门外:“谁啊?!说话!” “谁啊?!” “说话!!!”喊了四五声,也没人回应。 小时候每逢深夜有人敲门,她总是哆哆嗦嗦地往奶奶怀里钻,奶奶那个时候就安慰她:“怕什么?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们都是心善的人,身正影直,不要怕这些!” 行,不怕!卓耳颤着手把门锁旋开,再一拉,木门“吱呀”一声厉响,她迅速把手电筒对着正前方一照…… 没有人?门外一个人都没有,门前的羊肠小路也在这雨中沉寂得像条伏地睡去的兽。她悬起的心终于坠下,垂眼拍着胸脯给自己压惊。 垂下的眼睑睁开,看到地上的东西后,她吓得往后一摔。 雨水冲刷了一地的血,一只被割了喉卸了翅膀的鸡躺在门前地上,鸡毛被雨淋得乱成一团,狼狈又恶心。红色却很鲜明,灼烧她被雨浇得冰冷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坐倒后,撑在地上的手感受到的濡湿到底是雨还是血,只能长久地发着呆,和面前惨死的灵魂面面相觑。 “说白了,你不就是做鸡的生的吗?” “你不就是做鸡的生的吗?” 卓耳耳边开始不停回旋那个男人的声音,带着血与烟味的,沙哑的声音。 她虚弱脱力地撑着门爬起来,像哮喘病发一样急喘着气,把门重重一推关上。门太老旧了,合缝总是很困难,她拼了命地拉开再关上,重复好几次都没成功,抖着手哭嚎,好像门外是洪水猛兽,她已命悬一线。 终于,门关上了,她火速落锁,闭着眼转身冲回房子,关上纱门,关上房间门,把整个房间的灯都打开。 团膝埋着头坐在床上,环抱着自己,她开始在自以为已经安全下来的环境里大哭。 是夜,大雨如银河倾倒,掩盖去孤独的哭声。 …… “啊——厚底高天,堪怜古今情不尽!” “唉……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郑永正笔直地靠墙站着,脚贴着墙根,后脑勺也贴着墙根,实属高难度动作。手捧着那本《红楼梦》,一读到使他拍案叫绝的句子,因为没有案可拍,他便要大声读出来以抒激动之情。 “啊啊啊啊啊!《野良神》第三季什么时候来啊!!!我头都等白了啊啊啊啊!!!”这边床铺上,赵一峰把手机往床铺上一扔,抱着头前后摇晃哀嚎。 “哇!库里真的绝了!卧槽!我永远爱库里!”尔康觉得坐在椅子上已经不够表达自己的狂喜,站起来在寝室里来回踱步,高举着拳头挥舞。 “卧槽!新垣结衣真好看!!!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老婆老婆老婆!!!”隔壁床铺,液泡抱着手机来回打滚,抖得床一晃一晃。 陆鲜衣气得发抖,一把把耳机拽下来,愤怒地数落:“你们能不能小点儿声啊!我他妈音量都开到最大了还是听得到你们吵吵,吃错药了吧?!” 液泡坐起来谄媚地看他:“您今晚这是咋了?吃炸药了?我们每天不都这样吗,你还没习惯呐?还是说……美人送好吃的给你,你飘了?” ……别提了,一想到床下桌子上那一大包零食,他就头痛。也不知道江心亭心里又在想什么,还特地跑来敲门给他送这些东西,当着其他四个人的面,他也不好意思拒绝。原以为那天晚上两个人已经聊得够明白了,怎么总觉得她还是一进一退地在暗示些什么? 总在他,好不容易快要放下的关头又给他来一次暧昧不清的撩拨,他搞不清楚江心亭想什么,更是搞不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毫无头绪,乱得很。 液泡掉了个头,脑袋冲他趴在床前贼兮兮地问:“哎!我问你,你不一直挺喜欢人的吗?为什么她现在,死乞白赖地各种暗示,你反而不想和她复合了?这可是你的初恋啊!不得好好珍惜啊?” 陆鲜衣皱眉:“她总是变来变去的,我不想再耗了……” 液泡劝他:“女孩子就是这样啊……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女孩子就是需要你去让着点的,她们的心思要敏感脆弱得多,你一个男的,你就多担待着些呗?” “这不是根本原因……”陆鲜衣烦躁。 液泡不懂了:“这不是根本原因?那……根本原因是你喜欢别人了?哎,让我猜猜……不会是……陈釉吧?” 转头,这个人正歪着嘴,斜着眼,一脸奸贼的样子调笑着看他,陆鲜衣扶额:“为什么你们都提她啊?跟她有什么关系啊?我真是服了,我跟她这么多年,一起长大,都没怎么有人开我们的玩笑,结果这几天你们频繁开我跟她的玩笑?吃错药了吧你们?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啊?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异性朋友啊!!!你别老是说我怪她不接电话或者跟别人玩,那不是因为我怕她把我这个好朋友给忘了嘛……比如你,我要是不跟你玩了,跟别人玩,你不也生气?” “???”对不起, 分卷阅读10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我还真不会生气……液泡头一缩:“不是就不是呗……嘴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说这么多。” “唉……不管你们的事咯,我看我老婆……”悠悠叹气,液泡躺回原处,继续抱着手机对着屏幕荧光流口水。 “唉……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陆鲜衣向郑永射去一道寒光:“郑永!为什么你老是念这句话?” 郑永把书往下一挪,露出架着厚厚眼镜的圆溜溜的眼镜,无辜地回答:“我……欣赏文学啊……” …… 烧烤店门口,屋头前伸的檐下,刚结完账还没伞淋了一身湿的陈釉和唐祁无奈地看着越下越大的雨。站在一起等的还有很多客人,都没有料想到那样大晴的天,会突袭这样一场昏天暗地的大雨。 唐祁有些担心:“快九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才停……你晚回家了爸爸会骂吗?” 陈釉的酒劲被雨淋醒了一点点,敲着头回答:“不会!我爸爸可好了,反正我妈妈不在家,就没事……” 唐祁笑,转头看她通红的脸,问她:“你脸特别红,热吗?” 陈釉手握成拳揉了揉自己的脸,缓缓点头。唐祁静静看了她半晌,然后抬起手,呈摊开状,往她的脸慢慢靠近。陈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感觉到余光里有个手掌在靠近时,她突然弹跳着躲开,惊讶地说:“你……别打我!” 唐祁无奈地收回手,嘀咕:“我想给你冰一冰……”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浪漫成了泡影,唐祁尴尬地摸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改天一起出来看电影吗?最近都不知道看什么电影……” 陈釉很认真地卖起了安利:“我给你推荐一部!叫《卡罗尔》,‘卡片’的‘卡’,‘萝卜’的‘萝’……不对,去掉草字头……大魔王和鲁妮玛拉演的,可感人了……最后那个长镜头对视,我都看哭了。” 唐祁好奇:“讲什么的?” “一个年轻女孩和高贵女人的爱情故事,”陈釉讲解,“经历了重重阻碍最后认清对方的心然后在一起的故事!大魔王真的绝了,现实中我要是认识她,绝对追她!!!” 几秒的沉默,唐祁有些不自然地问:“你……还能接受这个吗?” “啊?”陈釉莫名其妙,“接受什么?” 唐祁补充:“同/性/恋……” ???为什么不能接受?我还有闺蜜就是呢!陈釉不开心了:“这有什么啊?什么性别的爱不是爱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能开明点吗!” 唐祁摊手求饶:“好好好……我只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 切!那种语气,就是有别的意思!陈釉一顿晚餐对他积累起来的好感突然崩塌了一半,可能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一旦在对方身上发现一点自己不满意的点,就能无限放大,然后足以全盘否认对方所有的好。 唐祁小心地问:“那……还有别的安利吗?” 陈釉还在生气,手一挥:“没有了没有了!!!” 雨势慢慢减弱,陆续有人抱着头冲到雨中抢空车逃之夭夭。气氛从刚刚一直冰冻到现在,唐祁只好哄道:“感觉雨小了点,我拦辆车送你回家吧?” 气消了,陈釉缓和了表情点头。 恰好一辆空车驶来,唐祁冲它招招手,然后招呼陈釉一起上了车。 车里还有淡淡烟味,陈釉在后座闻着想吐,把窗子摇到最大透气。 收音机传来电台主播磁性低沉的声音:“今天给大家推荐的歌曲是香港著名已逝明星张国荣的《我》,这首歌表达了张国荣‘超脱自我’的豁达人生态度。众所周知,张国荣虽从未公开出柜,但和他的男友唐鹤德一直勇敢地公开牵手出现在大小场合……” 话还没讲完,司机就调了台,满口鄙夷:“讲的什么东西……就是精神病,得治!” 陈釉本来悠然地吹着风淋着小雨,听到这话她震怒地反驳:“这是正常的性取向!不是精神病!” 司机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都是吊儿郎当的笑意:“小姑娘,你们年轻人就喜欢标新立异,叔叔告诉你,这两个男的、两个女的在一起,又不能生孩子,这怎么正常呢?!这是违背天理的事情!” 陈釉一拍座位:“爱情的目的就是为了生孩子吗?!你也太封建顽固了!现在很多国家都同/性/婚姻合法化了!” 司机嗤笑:“外国人,脑子都不正常!” 陈釉气得跺脚,她酒喝多了,头晕,脑子总是跟不上,舌头打结,前面的唐祁又一言不发什么都不说。她冷哼一声把手机掏出来,果断地给陆鲜衣拨了过去。 接通后她按了免提,大声说:“陆鲜衣!这有个司机跟我说同/性/恋都是精神病,都不正常!我生气了,你帮我跟他理论!” “……”这头陆鲜衣叠着衣服还正莫名其妙,通过陈釉的语气分析她应该是喝多了,便配合地说:“噢……性/取向是天生的,任何一种都不应该受到歧视,爱情不应该受到性别的限制 分卷阅读10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行了吧?还要说什么吗?” “说得好!漂亮!”陈釉一拍手,哈哈大笑,抬头骄傲地对司机炫耀,“听到没!我好朋友说的话!他可是我们学校成绩最好的学生,将来可是要考清华北大的!你能说他不正常吗?哼!” 司机无奈地看向身边的唐祁:“小伙子,你这朋友,喝了不少啊……” 唐祁连连点头对他道歉:“是是是,对不起,她确实喝多了……” “多什么多多什么多!”陈釉大叫,“陆鲜衣,你跟他们说,我没有喝多!我清醒着呢!” 陆鲜衣被逗笑了,叹口气继续纵容地说:“是是是,你没喝多,你很清醒!行了……一会到了家早点睡觉吧!” 陈釉感动得涕泗横流,对着前排戳着自己手机屏幕:“你们听听!听听!这才是明白人!你们都跟我聊不来,还是他懂我,我最喜欢他了!” “……嗯?啊?”陆鲜衣手一抖,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是领会错了,怀疑地问了一声。 “嗯!”陈釉很坚定,重重点头,虽然对方看不到。晃动的车厢里晃动脑袋的动作又让她一阵反胃,她打了个嗝,干呕了一声,匆匆把电话挂断,生怕隔着话筒还在对方面前出糗。 她好像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又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说了。 挂了电话的那头,陆鲜衣把叠好的衣服拿在手上,盯着屏幕发呆,他也不知道陈釉刚刚到底说了什么,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嗯,她就是喝多了……”他对自己说。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一下,马上就要毕业了! 第43章 42 “那么大家回去呢, 可以自行去购买一本叫做《更高更妙的物理》, 俗称《高妙》!这本书不仅对你们的自招很有帮助,也会对你们应战高考啊,有很大的益处……” 培训终于到了尾声,最后一堂课还有十分钟结束, 能马上告别这一个月的宿舍生活, 和怎么都不太能吃得惯的异乡菜, 所有人都归心似箭,台上的物理高级教师激情澎湃地做最后发言, 台下也没几个人在听。 液泡瞥瞥右手边正低着头看抽屉里摊开的《红楼梦》的郑永, 摇摇头,转头小声问左边的陆鲜衣:“你买吗?买的话给我捎一本。” 陆鲜衣点头, 又想起什么,戏谑地问:“你说得好像你买了就会做一样。” 液泡反手就是一推:“说什么呢!我也是要正儿八经开始学习的人好不好!不要以为就你一个人痛改前非了啊!” 这一个月以来,陆鲜衣确实如他当初走之前对陈釉说的那样, 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地认真对待了每一堂课。要说痛改前非其实还有些过了, 他只是比以前更有目标, 更觉得剩下的所有时间都要珍惜罢了。 许多男孩在高二到高三这个阶段会成长得很快, 大概是在周围氛围的影响下, 开始对自己的人生方向有了深刻的思考,思考到底是浑浑噩噩过去,还是要清醒过来。毕竟认真过的人都不愿寒窗之苦付诸东流,便愈加有那种,“我生待明日, 万事成蹉跎”的危机感。 昨天妈妈还给他打了个电话,虽然她只能聊几句就要忙着去工作,但能自信地对她说“我最近很努力”这句话时,他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那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开心。 学校安排的车会在下午两点准时等在校门口接他们回去,所有人下了课顾不上吃饭就冲回宿舍收拾行李,家里饭菜的香气早就飘到了这里让食堂饭菜黯然失色。 寝室楼乱哄哄的,热闹堪比刚搬进来的那天。 陆鲜衣和液泡一边慢悠悠上楼一边躲避着上下奔跑的人,到了三楼左拐前脚刚迈上上楼的台阶,后脚江心亭就特别准时地从走廊里跑了出来,叫住陆鲜衣。 气氛瞬间凝固,液泡“嘿嘿”笑了两声,十分“懂事”地对陆鲜衣说:“你们聊,我先上去。” 怎么一到这时候楼梯上路过的人就少下来了呢,陆鲜衣匆匆看了她两眼,把手伸进口袋里找手机……得,手机今天上午没带出来。 没了解救他的救星,他只好低头站着,等眼前的女孩先说话。 江心亭今天穿着和刚来那天一样的衣服,头发已经长长到可以扎在脑后,还是往日青春阳光的模样。她摸摸耳朵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爸妈开车来接我回去,一会就不跟校车回去了……所以想先来找你说说话。” 陆鲜衣抬起头,认真地回视她,点点头。 “这几天我心里总是很乱……虽然上次你也很真诚地跟我聊过了,但我还是,老是有不甘心的感觉……”江心亭缓缓后退,背靠在楼梯的栏杆上,“我在想……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 陆鲜衣突然觉得很悲凉,江心亭一共对他说过三次喜欢他,第一次是玩游戏时隔着电话,后面两次却都是在分开之后。 他以为她下一句话又得问要不要再次在一起,正纠结该如何回答,她却说:“所以我想问问你…… 分卷阅读10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和我在一起,能不能我们都等一下对方?等到高考结束,要是那时候我们都没喜欢上别人……可不可以重新在一起?” 这一秒,通气窗栏杆间照进的阳光恰好,午间楼道里阴凉的温度恰好,女孩的白色板鞋和他的白色球鞋也恰好……但是,就是时间不够恰好。陆鲜衣觉得,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那些事,他一定会拿出义无反顾的坚决,而现在,坚决只有一分,犹豫占了九分。 唉……可那双眼睛正一闪一闪地望着自己,他也没有能狠心到直接说“不”的决心。 陆鲜衣临时在心里换了好几个开头,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一个轻轻的“嗯”。 面前的女孩一下子笑逐颜开,眼睛都笑弯成月牙,学他的样子“嗯”了一声:“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一起考最理想的学校,一起遵守这个约定!” 陆鲜衣一刹那有些恍惚,总觉得印象里好像在哪听过类似的话,有那种曾梦见过的即视感,只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江心亭说完这句话就很不好意思地跑开了,陆鲜衣看到她耳际挂着红色,便想,也难为她这样性格的人如此主动如此勇敢了。 可是他又不明白,这些主动勇敢,为什么不能多分一点给在一起的时候呢? …… 跟着大巴车沿来时的路摇摇晃晃回最熟悉的城市,陆鲜衣已经没有当时的那种虽嫌弃路途漫长却又充满新鲜感的心情了,睡了一整个下午,等有人把他推醒时,天都昏黄了,车也开进了市里。 他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推他的同学指了指窗外,他跟着看过去,原来司机到一处就会停一处放下一拨要下车的学生,而此刻窗外,离他家小区不远的路口,他爸爸正站在车下对他招手。 关系一直有隔阂的父子两人一个月未见,突然一下面对面,都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父亲看着个头又高了很多、样貌又成熟了几分的儿子,儿子看着脱下西装换上便服、头发像是新焗黑的父亲,一个说“回家啦,辛苦吗这个月”,一个说“嗯,还行,挺轻松的”。 陆仲华特意没开车,反正离家也近,想和儿子并排走一走,他拎着儿子的行李,愉快地说:“你李妈妈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还在愁是不是做早了,等你回去都凉了……” 陆鲜衣爱吃番茄炒蛋,爱吃牛肉火锅,还喜欢吃特别入味的山粉圆烧肉。其实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李穆琴早就对他的喜好了然于心,也经常做给他吃,好像有意无意地想拉近和他的关系,陆仲华每次也都会刻意强调一下,李妈妈又做了他最爱吃的那些菜,生怕他不懂她的苦心。 于是陆鲜衣很配合地点头:“好,没关系,天热不会那么快凉的。” 陆仲华总觉得儿子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仅仅是外表上的不一样,好像说话的方式和性格都不一样了,回想以前他印象里,那个倔脾气、难沟通的儿子,似乎跟眼前这个怎么也重合不上。他当然不懂高中生在临近高考时的心理变化,只觉得是这次培训改变了他,让他有了向优秀学生学习看齐的机会,才会一下子改变这么多,便在心里对这个培训感激涕零起来。 陆鲜衣觉得一直不说话也挺尴尬的,插着兜假装无意提起:“明年三月份就是自招考试,我准备报名,如果考上了就不用高考,或者能争取高考加分也挺好的。” “好好好,”陆仲华很高兴,连连点头,“我相信我儿子,一定可以!也别太累了,我和李妈妈对你的要求没那么高,只要你考出自己满意的成绩就行!” 陆鲜衣本来想说“我最满意的成绩就是自招成功,我想考给我妈妈看”,想了想又觉得这句话太过显锋露芒,就收了回去,问道:“那你希望我考什么学校?” 陆仲华愣了一下,把行李换了只手拎:“其实爸爸真的没什么要求……我记得你以前说上海挺好的,如果你还想去上海,那就考上海的大学吧!上海的985挺多的,那还不是随你挑?” 这么一说陆鲜衣才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最想去的地方是上海,他好久都没想起这个城市了,更没想起这个城市是他曾经的理想。然后他问自己,是什么时候突然把上海变成北京的呢?是因为老吴劝他冲刺清北?好像不是……好像还是……因为江心亭? 唉……怎么就,理所当然地把和别人的约定,当做自己的目标了呢? 陆鲜衣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低着头默默往前走。陆仲华闻到路旁烤鸭店的香气,转头问儿子:“吃不吃烤鸭?买点回去?” 陆鲜衣笑:“不吃了……武汉吃了好多周黑鸭,不太想吃了。” 陆仲华劝道:“周黑鸭跟我们这里的烤鸭还是不一样的……买办只吧!我也挺想吃的!” 这家烤鸭店他们常常来吃,做法和味道确实不同于周黑鸭,是烤出来的,侧重皮肉的香味,如果需要调味可以另配蘸料吃。陆仲华一进店就先跟老板打了个招呼,娴熟地跟他说要买半只烤鸭,蘸料不要太辣。 老板殷勤地挑了只烤得最好的鸭,一边拿刀分一边笑着搭腔:“刚才你 分卷阅读10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们楼下的老陈也来买了,说是他女儿今天生日,买了一整只回去呢!” 话一出,父子俩都有些惊讶,陆仲华回头看儿子问他:“今天是小釉的生日?” 陆鲜衣犯了口吃:“……应……应该是吧?” 今天几号?他忙掏出手机看,七月三十号……是了,陈家两个女儿,大女儿寒冬里生,小女儿酷暑里生。小时候陈釉还经常跟他开玩笑,说她比他大几个月,他得叫她姐姐才对。他又打开空间往下翻动态,果然上午的时候陈釉发了条说说,内容虽然与生日无关,但是下面都是祝她生日快乐的评论。 他此刻想就地找根荆条负荆请罪,怎么就能把她的生日给忘了呢? 犹犹豫豫的,他点进她的头像,找到她空间的留言板,开始了第一步的补救措施。既然是补救,“生日快乐”这四个字就显得单薄敷衍,他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写下“小釉生日快乐啊!永远开心快乐!”后发表了评论。 ……他很少叫她“小釉”,因为总觉得有些腻歪。自从步入青春期后两个人都互称对方全名,听起来比其他的朋友嘴里对他们的昵称还要生疏。 看见留言留在留言板后,他放心了,手指不经意往下一滑,在一众比他早比他还用心的留言里,看到了唐祁掐着凌晨十二点留下的“生日快乐”。手指一顿,羞愧难当,他有什么资格总是生气别人要抢他的好朋友呢?明明自己就很失格。 “儿子?走了!”陆仲华喊了好几句,才把沉思中的陆鲜衣唤清醒。 父子两人踩着霞光回家,父亲在前面哼着歌一点也不掩饰迎接儿子回家的喜悦,儿子在后面沉默地思索,该怎么进行对自己忘了陈釉生日的第二步补救。 …… 房间里的陈釉突然从床上坐起,盯着刚刚陆鲜衣的留言激动地想尖叫,马上截图发给闺蜜:“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叫我‘小釉’!!!啊啊啊啊啊啊!!!” 李胜男:……………………???你疯了吧?这有什么好激动的?我天天都这么叫你,也没见你这么激动啊? 陈釉:那当然不一样啊!上初中以后他就没这么叫过我了好像……而且,你这么叫我还不是因为爱我,我一直都知道你爱我,嘻嘻嘻…… 李胜男:说真的,我倒觉得,那个掐着点给你发祝福的唐祁,比他浪漫多了,我也没见你也多激动,你真没良心。 陈釉叹气,她当然知道啊,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从昨晚十二点就一直在等,没等到他的反应后她带着遗憾失落睡去。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他有没有给自己发什么,结果还是令人失望。这一整天她都无精打采的,爸爸看了还以为她对生日蛋糕不满意,或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哪会想到她等的是这个呢?终于等到了,对她来说没有迟到不迟到,只有他会不会说。 以前看《白马啸西风》。,里面有一段她一直很动容。 “可是哈卜拉姆再聪明、再有学问,有一件事却是他不能解答的,因为包罗万象的《可兰经》上也没有答案;如果你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地爱上了别人,有什么法子?” “白马带着她一步步地回到中原。白马已经老了,只能慢慢地走,但终是回到了中原。江南有杨柳、桃花,有燕子、金鱼……汉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倜傥潇洒的少年……但这个美丽的姑娘就像古高昌国人那样固执:‘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她后来用指尖摩挲了那句话很多次,觉得它说出了自己心里一致最想说的话。她当然遇过比他更好的人,更适合自己的人,可是总是放不下他,放不下初初对他的心意。旁的人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 她偏不喜欢。 陈釉:我跟你说,我有个决定…… 李胜男:啥? 陈釉:我想,在自己十七岁生日这天,送给自己一个礼物。 李胜男:……oor的专辑?我给你买过了你别自己买了…… 陈釉:不是!!! 陈釉:我想告诉他我的心意,正式的,直接的,把全部都告诉他。 李胜男:……说真的,我突然不是很懂女人的心思……你这女人,我以前无数次劝你勇敢点,让你说出来,你都不听。耗了这么久了,人家都初恋一回了,你突然决定要跟他表白心意了???是不是你们这种文科好的女孩子都喜欢玩些别人看不懂的言情小说情节? 陈釉:呜呜呜呜我只是……真的忍不住想说了……忍了这么多年,太痛苦了。不管结果是什么,他的回复是什么,我都认了! 李胜男:好好好!那你打算怎么说?我谅你也没胆子找他当面说! 激将法!陈釉气得就像打“我就当面说”,却还是怂了,发了句“……我给他写信吧”。 李胜男:我谅你也不敢把信交出去! 陈釉:你盼着点儿我好行不行啊?!我跟你说,晚上吃完蛋糕我爸肯定让我切一块送到楼上给他,到时候我就把信放在蛋糕托盘下面一 分卷阅读10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起交到他手上,然后立马走人! 李胜男:然后他叫住你,问你:“诶!陈釉这是啥啊?”……然后他当你的面好奇地打开……或者他把蛋糕直接往桌子上一放,他爸看到下面的信,问:“诶?这是啥啊?”……然后当着他的面好奇地打开? 陈釉:卧槽,不会吧?那我……我在信封上写句“等我走了没人在旁边时再打开”? 陈釉:再写个“陆鲜衣亲启”? 李胜男:……行吧,看起来可行。你去写吧,再不写你一会又得打退堂鼓了。 陈釉——知名全世界一级退堂鼓鼓手。 确实得趁热打铁,陈釉放下手机就拿出精致的信封和信纸,平整地摊在桌子上,用笔敲着脑袋思考。该写文风含情脉脉婉转深情的呢,还是直接开门见山一语中的呢?她先落笔尝试了第一种,打算回首一下两人过去的岁月,再展望一下即将开始的高三和未来,结果精心雕琢完第一段一读,她就给撕了。这么肉麻矫情,属实不能是她的风格。 换了张新纸,重写,还是来开门见山一语中的的风格吧! “HI,陆鲜衣!谢谢你祝我生日快乐,其实,我最期盼的就是你的祝福,不只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还因为,我喜欢你!对,就是……那种喜欢,想和你在一起的喜欢,不想只和你做朋友的喜欢…… “你是不是很震惊?我都猜到你的样子了嘿嘿!不过没事,我既然选择了告诉你,我就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你不用管!我无所谓你的回复!反正我喜欢你就行了,你知道就行了! “哦对了,我就告诉了你,你别跟别人说哈! “Yours sincerely,陈釉。” 觉得这样写已经足够真诚、言简意赅的陈釉一定不会想到,很多年后陆鲜衣还会在她面前大声朗读这封信嘲笑她,问她是不是找小学生代笔的。 她只是觉得,想把信写得像自己对他的感情,其实就只是平淡如细水,如白衫,如这一张米白的信纸,也不求轰轰烈烈,天下皆知。看起来好像措辞都很随意,甚至还比不过当初他生日给他写的那些语言,但她把这么多年的情意都藏到字下面了,若是他能看得见,那就最好,若是看不见,她也认了。 确定她放信的位置不会让他在撕信时撕坏纸后,她才小心地把信封粘好,然后把信封正面平摊在桌面上,写下“陆鲜衣亲启”几个大字。 下面附上一小行小字“请在身边没人的时候自己打开”。 大功告成,仿佛对自己举行的青春礼成,就差把它完好地奉到那个人手中了。 正好爸爸这时候敲开她的房门:“小宝,出来吃饭啦!” 陈釉蹦蹦跳跳的,一反白天模样,一出房门就嚷嚷:“我要先吃蛋糕!先许愿!” 季岚在桌旁忙着摆盘,听到后皱眉说:“哪有先吃蛋糕再吃饭的?” 陈釉噘嘴:“我……我就想先许愿……” 陈爷爷在一旁纵容孙女:“她想吃就先吃蛋糕呗!小宝才10岁,你跟她计较什么呢?” 夫妻俩都沉默了,陈釉有些难过,但不想让爷爷伤心,拍拍手说:“对呀!我才10岁!我要插几根蜡烛呀爷爷?” 陈爷爷呵呵笑:“笨!10根啊!” 陈自省把蛋糕摆在茶几上,解开外面的盒子,把蜡烛递给女儿,陈釉接过蜡烛坐到爷爷旁边:“爷爷,我们俩一起数,数十根就行!” 爷爷笑得满脸褶子:“好!” 陈釉把蜡烛从袋子里一把抽出来,放进爷爷掌心里,看着他一个人数。 “1、2、3、5……不对,重来……”爷爷又把茶几上数好的蜡烛重新攥到手里。 “1、2、3、4……诶,这下对了……5、6……然后……然后……”又得重数,爷爷仿佛不会气馁,把蜡烛再次攥回手里,认真的神情像初学算数的小孩子。 陈釉鼻子一酸,伸手包住他的手,轻轻说:“来,我俩一起数。” “1、2、3……”爷爷点头,从头开始数。 “4、5、6、7……”陈釉见他又顿住,赶忙接上去,再等他想起,爷孙俩一道数。 ……“爷爷爷爷!‘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是什么意思啊?!”小陈釉捧着诗集跑到阳台上浇花的爷爷跟前。 爷爷揽过孙女,看她摊开的书页:“噢哟,都读到这里啦!我小宝真棒!这句话的意思啊,就是啊,从今往后呢,我再也没心思欣赏那良辰美景了,管他明月下不下西楼呢!” “那为什么呢?为什么月亮要下西楼?为什么不管了呢?”陈釉不懂。 “月亮会升起,就会落下呀。等到该落下的时候它就得从西楼边落下去了,这个画面是非常美好的。但是因为诗人啊,心里最在乎的人不在身边了,他只顾着伤心,就没有心思去观赏那美好的景致了。”爷爷把水壶放下,手指着天空对她比划。 陈釉歪头:“那……这是什么样的伤心呢?” 分卷阅读10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爷爷拍拍她的头:“等你长大了,总会明白的。”…… 人生那么漫长,总有一天会明白,“从此无心爱良夜”的悲愁。 数好了十根蜡烛,陈自省帮女儿绕着蛋糕插了一圈,再迅速都点上,然后带着父亲一起唱生日快乐歌,季岚先是在旁边默默看,后来也加入了进来。一曲唱罢,鼓掌声中,陈釉在烛光里双手合掌闭眼,在心里许下愿望—— 我爱的人都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还有,陆鲜衣要永远开心快乐。 睁眼,吹灭蜡烛,好像心愿立马就能实现,快乐都会来到他们身边。 陈釉火速把熄灭的蜡烛拿下来,找来刀就要分蛋糕。陈自省在旁边傻了眼:“我说你怎么一天都不开心,原来是急着吃蛋糕啊?” 陈釉很细致地分蛋糕,点头应和:“对呀!我还要切一小块送上去给陆鲜衣。” 季岚难得夸她:“嗯,不错,还学会做人情了。” 订蛋糕的时候她还刻意嘱咐爸爸要求蛋糕店使用黑巧克力,她知道今天陆鲜衣要回家,也知道他喜欢吃苦一点的黑巧。刀沿着白奶油和黑巧覆盖面的分割线精准切开,她切下全是黑巧的一块,挪到小纸盘上,再用双手捧着,兴奋地说:“我先给他端上去哈!” 出了门她才鬼鬼祟祟地把口袋里的信拿出来,垫在纸盘下面,捧着盘子的手举到与胸口平齐,她两眼注视着蛋糕,眼下余光注意着台阶,一步一步,慢慢地,忐忑地上楼。 到了陆家门口,她抬手敲门的动作又迟疑了,临门一脚了,她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自己想的时候总觉得信心满满,总觉得这就是一上楼一敲门再跑回去的事,等到真的去实施了,才发现还是挺难的。告白这事她从小到大只看过没做过,更别论是亲手送情书了。 放下抬起的手,她深呼吸轻轻挪到旁边的墙上靠着,翘翘脚尖,玩玩头发,想着能磨蹭一秒就是一秒。 怂什么啊!都到这一步了,不能再怂了! 反正信都写了,来都来了! 陈釉一瞪眼,一抿嘴,表情变得坚毅,站直,转身抬手准备敲门。 门还没敲,先开了,开门的陆鲜衣和门外的陈釉四目相对。 陈釉看陆鲜衣换了运动鞋,一副要外出的行头,疑惑地问:“你……你要出门吗?” 陆鲜衣不好意思地笑笑:“嗯对……准备出门……给你买礼物来着。” 陈釉心下一阵狂喜:“其实买不买没事的……我是来给你送蛋糕吃的,也没想到你正好要出门。” 陆鲜衣看了看她手里的蛋糕,点头:“那我先把蛋糕放进去,一会礼物买完了回来再吃。” 啊?李胜男给她总结的意外情况里没有这一种啊!陈釉傻了,也来不及多想,趁他不注意,换了左手把蛋糕递过去,右手悄悄把信抽了回来藏在身后。陆鲜衣没发现,微笑着接过蛋糕。 蛋糕放回屋里,陆鲜衣出来关上门,神秘兮兮地対陈釉说:“你先回家,一会我把礼物送过去,先不告诉你是啥,一个惊喜。” 陈釉的思维还停在没把信成功交出去的挫败里,跟在他后面草草答应了一句,等到回到家进门换鞋时,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嗯?他刚刚,是不是说要给她一个惊喜来着? …… 这个惊喜并未让陈釉等太久,一个小时后陆鲜衣就来了。门一响,陈釉“啪”地放下碗筷冲过去开门,门外果然是陆鲜衣,只不过是两手空空的陆鲜衣。 陈釉没有表现出来,却在偷偷打探他的双手和身边有什么东西。陆鲜衣挑了挑眉:“跟我去下天台,礼物在那里。” 陈釉马上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动作利索地换鞋,跟着他上楼。跑的时候她没觉得一点累,两个嘴角都咧到耳边,脸都笑酸了。 天台上有阵阵微风,天空中的月亮和星星都很明亮,城市里亮着的窗子都因此而暗淡。靠着边缘一行还有别人白天晒了却忘记收回去的被子,中间空空荡荡,除了一盏硕大的孔明灯,立在天幕下面。 陈釉忘记了说话,定睛看着灯,那眼神就像是第一回见这东西。 陆鲜衣哭笑不得,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挥挥:“傻了吗?看来我这惊喜很成功啊!” 今晚的风挺呛眼睛的,陈釉有想哭的冲动,她朝着灯走过去,激动地点头:“成功成功!我太喜欢了!” 陆鲜衣把灯举起来:“喜欢就把它点着放了吧!” 陈釉很好奇地要看灯里面写了什么,偏着头在里面找啊找。 陆鲜衣说:“别找了,写的是‘陈釉永远开心快乐’……” “那不行,我要先看到!”陈釉瞪他,弯着腰从灯下往上找了好半天,才在灯的上缘看到写着这句话的纸。娟秀小楷,清晰墨迹,她真想自己的眼睛是台照相机,把它永远印在脑海里。 陆鲜衣捧着灯等了好久,催道:“看到了吧?看到就点了!” 这么大的一盏灯,举着也挺费力气的。陈釉心满意足地抬起 分卷阅读10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头,接过他手上的打火机,对着灯下的燃料,“嚓”一下按下火机打出火花,引燃燃料,看着火光在眼前烧起,把自己的双眼都照亮。 陆鲜衣看着她点着后,两手抱着灯壁,待感到灯有飘起感后松手,明亮的灯就在夜空中升起。月落西楼的美景她还没来得及看到,但此刻,灯上九霄,已成了她心里最美的景致。 她低头,偷看面前的陆鲜衣,他此刻正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飘远的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瞳孔黑亮黑亮的,衬着他身后的夜空。 世上最明亮的星,一定不在天上,而在她眼前。 这一下她突然有了千军万马般的勇气,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信,迅速往他手里一塞,没等他作何反应,就转身大步跑开。 终于呀,胆小的人,她也说出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因为昨天写的稿子后来太不满意又打回重写了!来晚了好久!稍作休息后我继续更!【JSGDJ】 第44章 43 “后来呢?后来这一个月, 他都没说别的吗?”拿着报名缴费单站在大厅排队人群里, 李胜男努力用最大的音量让陈釉听到自己的话。 陈釉其实挺后悔写那句“我无所谓你的回复”,她哪是无所谓他的回复呢?但他却好像当真了,后来就真的没有和她提起,更别谈什么所谓回复。那件事以后他们的第一次碰面, 陈釉从他表情的不自然上判断出他肯定已经看过信了, 可是什么都不说, 还和以前的模式一样和她相处交谈,真挺折磨人的。 陈釉安慰自己, 他是想认真学习吧, 毕竟自招压力真的很大。但摆渡来摆渡去,始终摆渡不了自己, 这一个月她心情比说之前还要难过,很多时候自己一个人想起,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李胜男义愤填膺:“他行不行啊?!不然我一会去找他!我当面问清楚, 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我觉得, 其实就是拒绝了吧, ”陈釉拽着她的胳膊让她小点声, 苦笑, “还好,比我当初想象得好,我还以为连朋友都不能当了呢……” 临开学前和他一起去书店选教材,他挑的那些资料和自己都不是一个难度水平的,还问她现在最想考的学校是什么, 她多想回答还是坚定当初和他约好的上海啊,只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她其实试探过:“陆鲜衣……你是不是,这一年都只想好好学习?” 陆鲜衣给她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嗯,是……想用最后一年冲刺一把,不留下遗憾吧。” 陈釉努力做到善解人意:“好,那我也好好努力!一起加油!” 李胜男听完,气得打了她胳膊好几下:“你他妈就这点出息?还一起加油?加个屁油!加油各奔东西是吧?!” 无奈地看看手里缴费单上的“16.0917.02第一学期”一行字,陈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只能,努力学习,拉近和他的距离啊……” 李胜男嘴巴都气得翘到天上了:“你等着,这口气我一定帮你出,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在几千对学生家长群体里排队是非常考验素质的事情,这等了半天了,队伍都没动过,陈釉她们就觉得很奇怪了。仔细一观察,果不其然,总有家长厚着脸皮插队,或是学生借前排的熟人“走后门”。于是她们决定,再遇到一个,绝不姑息! 谁知再遇到的第一个插队的就是江心亭。本来吧,她来的这个时间都只能站在排到室外的队尾了,一看队伍前面站着很多一班的老熟人,估计也是觉得这么做没什么不妥,就很大大方方地走到队伍前面的同学旁边了。 这让陈釉想到之前在食堂排队吃面条的事,怀疑她是不是习惯了这么做。 看着这位穿着小裙子梳着双马尾的女生一蹦一跳地走到前面,还被前排的同学非常欢迎地团团包围,陈釉和李胜男都挺不爽的。 李胜男把缴费单往陈釉手里一塞,撸撸袖子就走到前面去了,拍拍江心亭的肩膀,等她回头后毫不客气地说:“这位学霸!是不是得我提醒你一下什么叫先来后到啊?!这大厅里这么闷,大家都等得很累,更何况我们比你先来很久,你这样做太不讲公平了吧?!” 江心亭很尴尬:“我……我看到我前排有认识的人,所以就……” 李胜男打断她:“是是是,有认识的人!谁不是呢?!这前面的人我都认识,都有交情,我像你那么做了吗?!不还是乖乖排队!就因为你们这种人,我们站在后面的,才一直前进不了,懂不懂?!” 一班的几个同学帮江心亭解围:“我们愿意帮她,怎么了?!” 李胜男矛头马上就转向了他们:“那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我们后边的一直动不了!你们要是这么善良,好人帮到底,把我们后面的单子都拿到前面,一把交了呗!” 上了这么多年学,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的学生,好像凭着自己成绩好受老师喜欢就能在任何事情 分卷阅读10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上都不顾原则地抢占先机,竟然还能受到这么多同类型的同学不顾原则地拥护?李胜男这个“学渣”此刻非常愤懑不平,下了决心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上斗争到底。 陈釉见前方火势愈演愈烈,就把缴费单交到身后的同学手上拜托她保管一下,自己走到前面去劝劝。 一班的这群学生非常势利眼,直接就问李胜男:“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啊?不是教改班的吧?平常也没见过你啊……” 李胜男急火攻心,指着他们大声数落:“那你们也混得不咋地啊!都教改班了我也没听过你们的名号,不就是中考考得好点进去了吗,分出来水平也就那样,做人的水平还很差!” 陈釉走过来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冷静地对一班的学生说:“就事论事吧,这件事情的重点是不要插队,不要扯到人身攻击上面。” “而且,”陈釉死死盯着站在面前的这几个话语刻薄、表情轻蔑的人:“班级的分配只看学习成绩,不看品格成绩。” 听完她这句话,很多人都哑口无言,有一个还非不认输,仰着下巴说:“你就当报名缴费按成绩排名来吧!你们成绩差的,在后面稍微等一等怎么了呢?高考志愿都是按成绩学校排名来的呢……” 陈釉气笑了,气得胃直抽抽,捂着肚子歪头说:“我真应该把你这话录下来放广播里一播,保证你没法活着出大厅门。” 骚动吸引了别的队伍里刚报完名的陆鲜衣,他走过来疑惑地问发生了什么。令陈釉欣慰的是,他直接走到自己旁边,第一个问的人也是自己。 了解情况后,陆鲜衣拍拍她的肩膀,转向一班一个和自己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劝道:“算了,都各让一步,这次你们就帮她报了,后面的就不要这样做了。毕竟后面的人也等了很久,总是这么做肯定不止她俩有意见。” 一班的学生表情都有所缓和,准备答应了,李胜男却不愿意了,轻推了陆鲜衣一把质问他:“怎么着?!护着前女友是吧?你别以为自己是什么和事佬啊!我跟你说,我们不吃这一套,她必须回到队伍最后从头排起!” 陆鲜衣皱眉:“你说什么啊!跟这个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再争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你们都互不相让,对双方都没好处吧?” 李胜男冷哼一声,双手抱在胸前:“我跟你讲,今天就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要么呢,前女友插队成功……要么呢,按照陈釉和我的想法她老老实实回去排队……就是江心亭和陈釉,你选吧!” 一班的学生全体哗然,都不懂怎么突然变成这么一出好戏了。江心亭羞愧得都要哭了,怯怯地说:“要不,我还是回去吧……这样确实不好,影响大家……” 李胜男伸出胳膊挡住她,眼神犀利:“不行!让他选!” 陈釉惊讶自己居然没有阻止李胜男的无理取闹,她静静站在原地,打量着陆鲜衣的表情和举动,好像也在期待他会做什么决定。她飘飘摇摇地等了这么久,也想他给自己一个答案,现在有人推他一把,她倒要看看他会怎么回答。 陆鲜衣凝视了李胜男许久,她完全不吃这套,不吃软不怕硬地翻着白眼抬头望天花板。 这就像那个“如果两个人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哪一个”的经典问题,陆鲜衣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做什么选择都会得罪其中一方。大脑快速思考了一下,他想,或许陈釉的性格要比江心亭更体贴懂事一些,他们俩这么好的关系,回头他再跟她解释一下,她就会懂了吧? 于是陆鲜衣看向江心亭,对她安慰道:“你就在这排吧,就是一会儿如果再有你们班的同学找你们帮忙,你们别再答应了。” 一班的学生们都皆大欢喜,和乐融融,觉得陆鲜衣是个明事理的人,江心亭也感激地看着他,点点头说好。 陈釉和李胜男就不一样了。李胜男一副怀疑自己听错了的表情,瞪大双眼张大着嘴巴对陆鲜衣恨铁不成钢的摇头;陈釉表情木木的,眼里一潭死水,不想看陆鲜衣,也不想看任何人。 那是一种,比任何时候她体会过的失望,还要更深刻的失望。 陈釉拉过李胜男的胳膊,拽她回去:“走吧,去排队。” 李胜男被拉着转身,还不忘回头对他们竖了个中指,狠狠剜了陆鲜衣一眼:“你!傻逼!” 那个和陆鲜衣相熟的一班学生还轻轻碰了他一下,暧昧地问:“哎,原来你真跟我们班花在一起过啊?!” 陆鲜衣无心回答他,迈步就追到队伍后面去了。 陈釉和李胜男回到原地,都冷着脸站在那里,李胜男表情里带着愤怒,陈釉则带着悲伤。等陆鲜衣站到她们旁边,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尝试性地抬手碰碰陈釉的胳膊,陆鲜衣心里忐忑得不行,从他的角度看,他总觉得自己这么做十分妥当得体了,压根就没想到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更不会觉得陈釉会这么生自己的气。若是她哭,或直接骂他,他都舒坦些,这么面无表情地掉头就走,还真挺吓人的。 陈釉不理他,对他的存在 分卷阅读10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视若无睹。 李胜男说风凉话:“活该!现在做什么说什么也都没用了!” 陆鲜衣摸摸鼻子小声说:“唉……你就当我牺牲了跟我关系更亲的人吧,我回头请你喝奶茶行不?” 陈釉还是不理他。 李胜男语气极尽调侃:“哎哟,还更亲的人呢,更亲的人就能让你这么伤害这么不珍惜啊!跟你亲真是倒霉!” 字字都特别刺耳,陆鲜衣耐着性子不冲李胜男发火,放软了语气试图哄陈釉:“大哥对不起,小弟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小弟不是人,不该这么做,你要气不过,你就骂我,或者打我也行!我绝不还口还手!” 可是她哪里气得是这件事呢?她气的事情有好多好多啊,难道他都不明白吗?还是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陈釉忍着眼泪把眼睛都忍红了,偏着头不看他,生怕被他看去了自己这软弱卑微的模样。 再也不想在他面前软弱一回,卑微一回了,一点都不想。 李胜男看不下去了,咄咄逼人地问他:“你不知道她真正生气的是什么吗?你也太傻逼了吧?!她给你的信你没看?还是你看了根本没当回事儿?” 陆鲜衣僵在原地,才反应过来原来根本的源头还是那封信。 “我……我是还在考虑,不想太轻率……”陆鲜衣认真地看着陈釉对她解释,又抬手碰碰她,“没有……不当回事的意思。” 说到后来,越来越没有底气,他音量都降了下去。 陈釉这回终于理他了,转头看向他,把他的手拨开,颤着音说:“陆鲜衣,我们绝交吧,我不想再跟你说话了,你也不用考虑了,那封信……你就当是废纸吧。” 那一刻陆鲜衣什么心情呢?他也不会形容,只觉得陈釉那双红红的眼睛,真的……挺刺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了篇短小,后面还会以陆鲜衣的视角对他收到信后的心理活动进行描写……今天就到这里,谢谢大家陪伴!晚安!! 第45章 44 听了十多年的运动员进行曲, 可能不离开校园就会一直听下去。星期一照例升国旗仪式, 第一节课下课就得强打着睡意全体往操场走。 已经有不少高三的学生开始互相在校服上留签名了,陈釉看到走在前面一排的学生校服上都是各式字体的留言,觉得很有趣很有意义,不由会期待这种风气什么时候能流行到他们班上。 一步入高三就会觉得时间以平常的三倍速度飞逝, 没有给任何人足够的准备时间, 反应过来时就发现已经十一月了。迈入冬季后每个人的睡眠时间都严重不足, 走路时眼下都挂着或深或浅的乌青,眼皮沉沉, 随意找个地方一靠便可就地补一觉。 林晗打了个哈欠, 怏怏地对陈釉说:“我昨晚……写卷子写到两点,太累了直接穿着衣服倒床上睡着了……我妈叫我起床时, 我总感觉我就睡了几十分钟……太崩溃了……” 陈釉何尝不是呢?对于她们这种只能靠努力挣扎在中等水平的学生,时间真的太不够了。高三的考试密集频繁,通常是你还没从上一次成绩的悲喜中缓和过来, 又要面对一张新试卷的蹂躏。不过还好, 大部分学生已经习惯了起起伏伏的压力, 陈釉经常开玩笑说:“以前我高一考低分哭得有多伤心, 现在就有多坦然……” 学校对上操没有什么严格规定, 不会要求一个班排好队再下去,大家都是自己走自己的,只要到了操场排进自己班的队伍就行。 陈釉跟林晗互相搀着手无精打采地往操场走,活像两个踱着鬼步的僵尸。 林晗稍微来了点精神,开始东张西望地望前后左右的人群, 她突然转回头疑惑地问陈釉:“哎陈釉,我怎么觉得有些奇怪啊……就是,后来都没看到你和陆鲜衣说过话了?还是我的错觉?” 陈釉知道她肯定是在哪个方位看到了陆鲜衣才突然问的,漫不经心地回答:“没有啊,挺好的啊……没什么事就没必要说话啊,大家都挺忙的。” “不对啊,”林晗好奇心非常严重,“以前你们见了面都会打个招呼的,但是现在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陈釉无奈:“这不还没见上面吗……” 林晗顿了顿,侧头靠近她的耳朵:“嗯……他就在我们后面……” ……这下确实哑口无言了,陈釉翻了个白眼,假装没听见,继续目视前方往前走。林晗读不懂此时的气氛,还回头伸手架在陈釉肩膀上对后面的人挥了挥:“HI!陆鲜衣!” 陆鲜衣对于上操这事从来都不急,慢洋洋的,今天上完厕所后发现液泡早就不见了,只好自己一个人插着兜往操场晃荡。一开始他的视野里根本没有陈釉的,也不知道怎么的,走着走着一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两个多月没说上话了,他着实领略到了女孩子认真生起气来的威力。也不是没想过主动去求和,无论是在教室里,走廊上,还是放学路 分卷阅读10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上,都有很多次擦肩碰面的机会,只是每次他一做好准备靠近她旁边,她就很敏锐迅猛地躲开。 就像现在,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的后脑勺,他料想得到她一定不会回头看他。 果然,就林晗回头和他热络地打了个招呼,于是他友好地微笑,对她点点头。 之后他依然盯着陈釉的后脑勺,心里默念着“能不能回个头啊姑奶奶”。陈釉十月份的时候把头发给剪短了,长度刚到肩膀上面,他记得那天她晚上来到学校,到教室后面扔垃圾路过他旁边时他第一眼还没认出来。后排的几个男生都夸她短头发挺清爽好看的,他也想夸,但是她没给他这个机会。 这不是陈釉第一回剪短发,小学也剪过一次,只不过剪完比这次短了很多,因为抱怨同桌那个男生太调皮总是玩她头发,一气之下就给剪了。顶着新发型去学校的第一天,陆鲜衣就指着她大笑:“你怎么剪了个男生头啊哈哈哈哈哈!” 那会儿陈釉好像也生气了,陆鲜衣回忆。当场就哇哇大哭,说再也不跟他好了。 然后呢?放学后,还不是好好地在路上一起看《知音漫客》,一起分辣条? 陆鲜衣也开始明白,原来女孩子并不是永远那么好哄,也没有义务永远为自己做到一哄就好。 到升旗结束,礼毕回到班上,陆鲜衣的第10086次尝试与她说话,依旧宣告失败。 第二堂课是小美的物理课,从他拿着一垛试卷眉毛倒竖、表情狰狞地从窗边走过时,所有同学都料想到上回小考的成绩一定是不够理想了。 进教室,紧闭前门后,他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拍,语气冷峻:“运动学都忘光了是吧?力学都不会做了是吧?基础的受力分析都不会了啊?平时让你们多记记定理多搞搞基础就是不听!光做难题有什么用,一味地好高骛远,你们基础牢固了吗就想着插翅膀要飞了?!你看看你们这次考的!就你们这个水平,高考还早得很!” 底下一片死寂。 小美可不管,立刻摊开卷子开始报名字和分数:“90分满分,你们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平……刘致远,啊,物理课代表,还不错,全班最高,85分……” 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呢,后排男生齐齐发出小声的哄笑。 “……赵一峰,81;唐祁,81;陆鲜衣,82……81分以上的就这么多!你们看看你们的水平,差到什么地步了?!这卷子难吗,难吗?!”小美激动得反手用骨节敲着讲台,发出砰砰的响声。 底下有几个不怕死的,低着头窃窃私语了句“难死了”,还好小美只顾着生气,没听见。 “下面都是81以下的了啊……郑永,75;林晗,72……” 陈釉手里把着晨光笔芯的包装袋不停地撕来撕去,静待死期,她知道自己这次考得不好,高一高二的很多基础定理都没记牢,猛地一考她大脑都是空白的。有时候她在想,对于高三的她来说,或许最痛苦的不是面对试卷上红颜色分数,而是在等待老师报分数的那段时间,在通知栏上新贴的排名表上看到自己每一科成绩的那个瞬间。 “陈釉,68……” 刚好,到她时,手里的纸也全被她扯烂了。她站起来小步走上讲台,没敢看小美,伸手接过卷子快步回到了座位。 令她没想到的是,小美却说:“这个,陈釉同学啊,最后几道综合性大题做得还是不错的,非常规范,一看就是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过我讲课的……你们那些后排的所谓学霸啊,下课好好看看她解题时怎么写的,那就跟参考答案一样标准。你们啊,虽然有的人解题是厉害,但是步骤写得太马虎,遇到挑剔一点的改卷老师保证把你分数都扣光了……你比如,我是不是强调过很多回,一定要在写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相等前先写个‘根据牛顿第三定律’所得?你们后排的看看自己的卷子,有几个写了!啊?!你用老祖宗的东西,你得尊重人家,不标明是他说的,回头晚上你们睡觉,他去找你们!” 笑声中,陈釉涨红了脸,翻到试卷背面,看到小美虽然把她算错的答案圈了出来,但还是在底下留了“步骤非常标准,继续努力”这样一句话,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感动和温暖。 卷子发完后,小美又恢复了严肃认真的表情,不急着上课,先说道:“上课前啊,我准备先找几个人上黑板来回顾一下力学运动学的相关定理和基础做题方法……我发现我不去抓,你们就不重视,这怎么行呢?对吧?” 哗啦啦,一阵翻书声,全体同学都警铃大作。这种毫无征兆的突然袭击简直如同横来的自然灾害,毕竟平时大家都觉得简单基础的东西随便看看,能大致想起来就行,这要是专门被拎上去准确无误地默写出来,好像比做一整道综合性大题还难。 小美冷酷无情,根本不给他们准备时间,开始叫第一批上黑板的人:“课代表上来写一写,写牛一牛二牛三的完整内容;郑永上来写,写简谐运动回复力的公式;陆鲜衣,画一下常见的斜面物体受力分析……再上来一个……陈釉吧!上来写常用的天体运动公式。 分卷阅读11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 陈釉觉得大脑有一道闪电横劈而过,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算是吧。偏偏就找上了她,偏偏还是写天体运动公式???她犹豫地站起来,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在劈啪作响,心里不停回想开普勒第三定律是怎么写的,万有引力定律又是怎么写的,卫星绕行速度和周期的公式也要写吗?第一第二第三宇宙速度不会也要写吧??? 走上讲台,拿了粉笔攥紧手里,如上刑场般悲壮凄凉。 先上去的那三个人把四分之三的黑板都占了,剩下的一块留给她,还是在陆鲜衣旁边的位置。她紧张地深呼吸一口,抬起手开始一边回想一边写。 小美在后面说风凉话:“都分开来一点啊,各写各的……写快点——这又不是什么难的东西,对你们来讲不就是分分钟搞定的事吗?没什么好想的,写快点啊,一会还要找人上来写,别耽误他们时间。” 一声声催促,跟催命似的,陈釉抖着手硬着头皮写了两个公式,然后对着黑板发呆祈求小美放过。 小美定是不会放过的了,瞥了她一眼暗示道:“常用公式啊,我在课上强调过的都要写……比如卫星绕行速度和周期公式啊,各个宇宙速度是多少啊,也得写……” 另外三个人基础都比她好,内容也比她简单,很快就写好了,陆续都还了粉笔回座位了。陈釉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陆鲜衣,他也写完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还不下去。他写得很全面,每种类型的都兼顾到了,堪称标准答案。陈釉回头,用粉笔在黑板上蹭,慢悠悠地写出“V=”“w=”和“T=”,然后就在努力思考每个等号右边的内容。 这时小美晃到教室后排和学霸们聊天去了,陆鲜衣用粉笔轻轻点了点黑板吸引陈釉的注意,陈釉没反应过来,他又“噗嘶”了两声,她这才听见,疑惑地微微偏头看了过去。 只见他细瘦的手指,握着粉笔,在他俩中间空白的黑板上迅速写了个很小的“(GM/r)1/2”。陈釉本来一下子有了得救的喜悦,转回头又想,给她提供帮助的是陆鲜衣啊,她要是接受了不就是认怂了吗?!便冷着脸没理他。 陆鲜衣傻眼了,又很小声地“哎”了几次喊她看过来,继续在空白处快速写下“(GM/r^3)1/2”和“2π(r^3/GM)1/2”。 快写啊!等小美聊完了就没机会了!陆鲜衣急得跳脚。 陈釉闭了闭眼睛睁开,呼出一口气,转身,把粉笔往粉笔盒里一扔,大步走下台回到了座位。 陆鲜衣孤零零地愣在黑板前,根本没来得及对刚刚发生的一切做出反应。他手握成拳挫败地叹了口气,偷偷回头看了眼小美,发现他还在笑嘻嘻地和课代表交流题目,便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刚才写的三个公式左边都添上相应的符号和等号,再快速用手把陈釉那边的三个未完成公式抹掉,为了防止小美看不懂,还刻意在自己答题的范围和帮陈釉写的公式中间竖直画了道分割线。 一系列极限操作,风风火火完成后他才放心地归还粉笔回到了座位。 这会小美才反应过来黑板上的四个人都写好了,结束了与得意学生之间的学业交流,调侃着走回讲台:“没想到是陆鲜衣同学最晚写完啊,说明基础还不是很牢,回头自己也好好复习复习啊……” “好,那我们来看看每个同学的答案,”小美从盒子里挑出一支红笔,开始从左向右一个一个地批改,前面三个改得都很顺利,除了一些书写上的小毛病,基本上都被他认作是优秀答案,改到陈釉的答案时,他愣在那块黑板前,“嗯……只写了两个公式吗?另外几个不会写啊?” 陈釉垂着头,不愿意说话。前排的学生都很善良,提醒他:“老师,还有三个公式在左边。” 小美这才注意到分割线旁边的三道公式,简单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嗯……还行,但是这每个字母的含义没标,应该标出来,算半对吧。宇宙速度没写……那这样吧,这个陈釉同学,把三种宇宙速度,各抄50遍,回头交给我。” 一个50遍,三个就是150遍。本来还有另外的150遍,只不过她得“高人相助”,幸免于彼难,但她老是觉得心里堵堵的,她觉得自己是因为免掉的那150遍胜之不武才会这么难过,却又觉得,根本原因可能还是因为帮自己的是陆鲜衣。 曾在无数个发呆的瞬间警醒自己不要再和他有所牵连,只有彻底切断了才能真正地往前看。可当刚刚这一切发生在眼前,她发现自己,哪怕是望着他握着笔写字的手,心里都会没出息地,再次沦陷。 下课后,陈釉站在走廊里,拦住从后门走出来的陆鲜衣,定定地看着他,说出了这两个多月以来和他说过的第一句话:“谢谢你帮我,虽然我没打算接受。” 陆鲜衣面上闪过一刻来不及做准备的惊喜,抬手揉了揉眼睛,蹭过眼角的泪痣,笑着反问:“我帮你那不是应该的吗?” 陈釉抬起的手垂到身侧,问他:“作为朋友?” 陆鲜衣微张着嘴沉默了半晌,然后拉着她的衣袖走到 分卷阅读11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走廊的外墙边,小声说:“我们好好聊聊吧。” 陈釉学李胜男的风格,双手抱胸冷漠地问:“聊什么?” “我吧……挺不成熟的,性格上有很多缺点,我都知道,”陆鲜衣徐徐开口,“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你明白没有,就是一开始我看到你写的信时,我是很无措的,我觉得我不值得你喜欢。” 那天陈釉跑开后,陆鲜衣疑惑地看着自己手上多出来的信封,看到信封上神神叨叨的那几句话,还在猜这孩子又跟自己玩什么游戏。抬头望了眼飞得安然无恙、自在悠然的孔明灯,他才放心地低头拆信封。一拆信封,把信一读,他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不停掐自己,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这么多年一直以朋友相处的人,突然对他说喜欢他? 不是说觉得无法接受,只是在他的认知里,从来就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小学两个人互相打闹争抢一台游戏机时,他没想过; 初中她痛经到瘫在凳子上起不来,被他背着送到医务室时,他没想过; 高中他跟她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时,他也没想过…… 好像陈釉是他生命里一种自然而然的存在,和她待在一起时他没有压力,所以喜欢和她待在一起。至于他有没有花过一分一秒思考过自己对她的这种情感属于什么类型,他的答案是没有。 因为太过细水长流,像日食三餐般自然习惯,他对陈釉的感觉是无痕隐形的,只要朝暮见面就好,不会去想其他。 “我不是在说什么我只把你当好朋友啊,你别误会,”陆鲜衣立刻转身直视她,抬手作发誓的手势强调道,“后来我想了许多,我觉得我很智障啊,怎么这么久都没感觉到呢?你跟我说了之后,我再往前回忆,才发现你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 原来他第一回和她说他喜欢江心亭时,她的表情是有过错愕的; 原来他去告诉她自己和江心亭正式在一起时,她懒懒地趴在桌子上是不开心的表现; 原来她记着自己运动会几点几分什么项目,记着自己还和她一样喜欢周杰伦,记着自己爱吃苦味的黑巧克力,都是因为,她喜欢他? 还有好多好多个原来,原来他一直都没发现这些原来。 陆鲜衣后来六神无主,找液泡聊过几回,液泡问他:“你先告诉我你心里怎么想的?” 陆鲜衣回答道:“很心疼,感觉自己是傻逼。” 液泡便说:“那就对了,你就是傻逼。” “但是,你不要因为只是心疼愧疚就先给她回应,这样还是过于草率,你先想清楚自己到底对她是什么感情,再去找她,不然你给她的伤害会更大。” 于是陆鲜衣就乖乖听话了,他忍着没去找陈釉聊这件事,见了面也像往常一样和她相处。看起来好像云淡风轻,其实他心里纠结死了,生怕自己不小心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又是错。 陆鲜衣看她耳上别着的发丝滑落了下来,忍不住想去帮她拨一下,但他又想,好像太轻浮了,便忍着抬手的冲动握拳垂在身侧:“我没想到我决定冷静考虑,先不回应你,是对你更大的伤害。可能男生和女生思考的角度不一样,我神经这么大条的人,猜不到你心里想的,也没能感受到你的难过,所以,真的很对不起很对不起……” 等到她彻底不理他了,他心慌乱得要死,向液泡求助:“就是你!你给我出馊主意,她现在彻底不理我了,怎么办?!” 他话是这么说,自己心里还是明白根本原因在自己身上。 液泡就问他:“那你接受得了以后就不再跟她来往了吗?” 陆鲜衣马上脱口而出:“废话啊我当然接受不了!” 无论从哪种角度,都接受不了吧…… 液泡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唉……宝玉啊!该把你腹内的草莽都取出来啦!清醒清醒,不想失去就去挽留吧,不管你是想留住她继续做朋友,还是别的……” 陈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陆鲜衣内心忐忑却眼神坚定地说:“我想……好好珍惜你一次,看清楚自己对你到底是什么情感。” 一阵微风拂过,预备铃响起,陈釉喉咙一痒,轻咳了几声,她转开头,嘴角有上扬的冲动,但还是矜持下去:“哦。” 看着女孩手指搭在一起不自然地互相揉搓,陆鲜衣又想起之前液泡提醒他:“有机会,你去看看她的校服袖口上面写了什么。” 一刹那的魔怔,陆鲜衣伸出手,拽住她的袖口,轻轻翻转过来,定睛仔细一看—— “去上海!加油!” “陆鲜衣啊,你想考什么学校啊以后?”女孩背着书包三步两跳地跟在他后面问他。 “没想过,可能就上海的学校吧,同济挺好。”男孩叼着雪糕,简单一想,随口回答了她。 那样一段稀松平常的对话,往时间海里一扔都不值一提。而她却一直记得,而他怎么能一直忘了呢? 分卷阅读11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直到现在才想起。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一直按照自己当初的设定和思路写下去,文风就是现实向,不会有偏理想化的人设,每个人都有缺点,这样才能体现青春和成长。不喜欢这种的建议还是去找玛丽苏设定文,那种比较满足你的喜好。 如果讨厌这个故事,看不惯,可以默默地点叉退出,请随意,本来看文就是从心的事,我写文也是从心的。 或者你也可以自己开个新文,写你想写的故事,你可以看看自己会写成怎样。 我对我的文笔,人设都问心无愧,可能偶尔会产生怀疑和纠结,但还是会一直随初心写下去,因为还有很多人支持和喜欢,我必不会辜负。 ps:一切就像看到的这么顺利吗?!(继续卖关子 第46章 45 又得写到十二点以后了, 虽然能强打强算在两个半小时内把一张理综卷做完, 但是最后一道物理大题和数学大题还是没算出正确答案,陈釉撑着脑袋趴在桌子前。深夜的凉意袭进窗里,却对抵抗困意一点都不起作用。 “叮——”,放在抽屉里断网的手机响起了信息提示音, 陈釉懒懒地伸手拉开抽屉去看。 陆鲜衣:明天早饭怎么解决?食堂吃面吗? 陈釉在看到的瞬间倦意全然消散, 偷偷开心地笑, 回了一句“好啊,顺便你给我讲一下今天理综卷的数学最后一道大题”。 对方回得很快, 应该是已经躺在床上发的信息:OK, 早点睡觉吧,别熬太晚。 其实还想再算一算, 十二点半再睡,但她知道对方肯定马上就要睡了,便回:“好, 晚安。” 回完她就把手机锁屏又放回了抽屉, 干劲十足地在新的一页草稿纸上从头列起解题步骤运算。 “叮——”, 很快, 手机又响了, 陈釉赶紧松开笔拿出来看,陆鲜衣也给她回了个“晚安”。 有些惊喜,因为以前晚上聊天结束时她发完晚安,对方就一般不会再回了,偶尔回一回, 那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她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一种矫情的说法,说“晚安”的拼音是“wanan”,意味着“我爱你爱你”。当然她当时看完是一笑了之的,毕竟这也只是浪漫情侣之间会玩的文字游戏,可是后来每次对他道晚安,都会情不自禁想起这个说法,也会保留着再也不对关系一般的人说晚安。 陆鲜衣素来木讷,更不会了解到这个说法了,但是他能对自己说晚安,她还是会忍不住开心。 连解题的思路都开阔起来了,她觉得还能继续奋斗到凌晨一点。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早读课她都险些睡着。要不是林晗在旁边读书的声音特别响亮,她可能就真的自暴自弃地睡过去。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明明课前交流昨晚睡眠时间时,林晗说她一点半才睡的,为什么还能这么有精神? 陈釉把书放倒,蔫蔫地转头问她:“为什么你能这么有精神?” “八口之家可以无饥也……啊?哦,我跟你说,每次我要睡觉的时候,我就不停用意念告诉自己,我不困,我不困……真的挺有用的,”林晗认真地看着她,又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两条雀巢加浓递给她,“你咖啡是不是又没了?你先用我的。” 你知道高中教室是什么气味的吗?如果让二班的人来回答,他们的答案一定都是一致的。冬天是雀巢咖啡味,夏天是六神花露水味;早上是包子酱饼味,晚上就是方便面或者家里送来的便当味…… 咖啡已经成了所有高中生必备的提神利器,可能他们一辈子喝过的咖啡有三分之一都是在高中喝的。对胃不好、会上瘾、喝多了不起作用,这些弊端都被他们自动忽略,没有什么能比争取时间更重要。 但是陆鲜衣就不太需要,于是他看着正在开水房往保温杯里一次撒了两袋咖啡粉冲泡的陈釉劝道:“少喝点,你胃不好又不是不知道……” 平时喝就算了,一大早的吃早饭就得泡上?这对身体也太有害了。 陈釉注视着细细的开水流,打了个哈欠,点点头:“知道……没办法我才喝,我今天实在是太困了。” 泡好后陆鲜衣帮她拿过杯子,和她一起并排往食堂走。他摸了摸杯壁问:“你杯子是不是得换了?我摸着都能感觉到热,应该不保温了吧?” 陈釉“嗯”了一声:“还能用一段时间,等到天特别冷了我就换一个。” “不过也挺好,握着还能捂手呢!”陈釉咧着嘴,转头对他开玩笑。 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她身子性偏寒,一年四季都常常手脚冰凉。陆鲜衣了解,若有所思了一下,然后把杯子塞回她手里,笑着说:“傻了吧唧的。” 这个时候来食堂已经不需要排很长的队了,陆鲜衣用饭卡帮她和自己各买了一碗青椒肉丝面,端到了她占好的座位上。 陈釉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面条 分卷阅读11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比他面前的那碗多了个煎蛋,疑惑地问:“你怎么不给自己加一个啊?” 陆鲜衣挑了挑碗里的面条把浇头拌开:“给身子虚的人补补营养。” 不错不错,太有进步了,居然会关心人了。陈釉低头吃面的时候悄悄笑了一下,又突然想起什么,赶紧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笔和记事本,摆到他俩的中间:“对了,你跟我说说那题吧!一会就是数学课,我怕老吴要讲那张卷子。” 陆鲜衣抬头定定看了她几秒,眼神似乎在埋怨“这时候还要搞学习啊”,但是陈釉把手掌并在一起,举到下巴下面,睁圆两只眼睛弯着眉毛可怜兮兮地祈求他,一副委屈悲惨的小模样,他只好无奈地叹一口气,把面条推到她旁边的位置,站起来走到她旁边坐下。 记事本上她已经贴心地把题干里关键的信息都抄下来了,他接过笔在手里转了转,简单看了下题,然后开始在空白处画函数图像。没有借助尺的丈量,两条坐标轴也能画得细直利落,双曲线和椭圆也画得很对称,陈釉注视着他搭在笔尖上边的拇指和骨节,有些入迷。如果说她心里画函数图像最干净标准的是老吴,那么排第二的就一定是陆鲜衣。 “其实这题不是很难,你要把思路理清楚,题目说双曲线以椭圆的焦点为顶点,你肯定第一步是把椭圆的焦点坐标解出来,然后可以根据这两个点设双曲线的方程式……” 笔尖在画好的函数图上点啊点的,好像在她心上敲啊敲的。刚好因为食堂太吵,陆鲜衣怕她听不清,就和她凑得很近,气息像拂在她耳尖,她余光还能看到他眼下的泪痣。陈釉实在是定不下心神,忍不住“噗嗤”一笑,推开他羞赧地说:“一会再讲吧,先吃面先吃面……” ???这正讲到关键点了,怎么又不讲了?陆鲜衣皱起眉头,悬着笔愣愣地看着她,刚想问“又怎么了”,一晃眼看到女孩低下的头侧,发丝的下缘,通红的耳朵,便感觉好像懂了点什么。在她认真吸面条的“呲溜呲溜”声中,偏过头轻咳两声,不自然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耳朵…… 嗯?怎么烫烫的?像她坏掉的保温杯壁…… 于是吃完面后她坚决要求他坐到对面给她讲题,这样她才勉强稳住了心跳听完了讲解。 “懂了吗?”陆鲜衣笔在重点公式下一划,抬头问她。 “懂了!”陈釉赶忙重重点头,不好意思地讪笑一下。 懂了那就回去吧,陆鲜衣欣慰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和她一起往教学楼走。陈釉喝了咖啡,不复之前的困倦模样,走在路上汲取着云间透出来的一点点奢侈的阳光,一蹦一跳地跟在他旁边。 低头看他新买的篮球鞋,起了玩心,把脚迅速凑到旁边一碰,然后后退着跳开。 陆鲜衣惜鞋如命,赶紧慌张地低头查看,陈釉在旁边笑:“慌啥?我又没踩着……” 陆鲜衣假装责备地看她,眼里却没有怒意:“踩着了赔我一双。” 陈釉插着口袋定住,把脚向前伸了伸:“那!你报复一下,我们两清了。” 幼稚得很,像两个幼儿园小孩在打闹。陆鲜衣看她的鞋还是白色的,伸向前的脚又畏畏缩缩的,似乎时刻准备着要收回去,便想逗一下她,作势就要去踩,吓得陈釉惊叫着跑开。 陆鲜衣在后面笑她胆小:“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幼稚鬼。” 陈釉才反应过来中计了,跑回来回怼:“你是超级幼稚鬼。” “那你就是究极幼稚鬼……” “那你就是机械幼稚鬼!!!” “那你就是战斗幼稚鬼——!!!” 离第一堂课的预备还剩不到五分钟,吃完早饭的学生大部分都回到了教室,教学楼下空荡荡的,就剩两个幼稚鬼一唱一和的拌嘴声……比幼儿园小孩还幼稚的幼稚鬼。 走到教室楼层后陈釉想把保温杯里的咖啡残渣倒了换白开水,陆鲜衣站在开水房门口等她。陈釉装完水抬头时无意瞥到了他袖子上的一行字,好奇地凑上去看:“这写的什么?” 陆鲜衣低头顺着看过去,回答:“今天早读液泡写的签名,说什么做个留念……字太丑了我都懒说的……” 原来签校服的风气已经开始流行到他们班上了吗?陈釉兴奋,把水杯交到他手里让他帮忙拿,然后从口袋里拿笔。 陆鲜衣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干嘛?” 陈釉奸笑:“你转过去……” 陆鲜衣不动:“你叫我转我就转?那我不一点面子都没有……” 你不转那我自己走!陈釉气恼地快步绕到他身后,趁他还没转身迅速按住他的肩膀:“哎呀你别动,我就写很小很小的,液泡字那么丑你都让他写,我字比他好看多了吧……” 女孩叽叽喳喳地在他身后讲个不停,秋冬的衣服太厚已经感受不到笔划的走向,但是她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掌心,他却能感知到温热的温度,和微微酥麻的触感。 陆鲜衣忍不住问:“你写了啥?” 陈釉刚好大功告成,把笔盖盖好,心满意足地拍拍他的 分卷阅读11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肩膀,一副非常欣赏得意自己作品的语气:“回去你自己看,嘿嘿嘿!” 写的是“Living dolls”,他看到就会知道,因为那是ONE OK ROCK的一首歌名。 他看到就会懂,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If I can touch your heart, 如果我能触碰你的心, I can tell how you feel. 就能知道你的感受, 全て作られている気がして, 仿佛便什么都能做到。 名も無き人僕以外は… They\&039;re all the same looking like dolls. 除我之外, 他们都一样,名字可有可无,似若玩偶。” 那天晚上陆鲜衣回到家,李穆琴看到他校服上的字,还以为是同学乱写乱画的,问他要不要脱下来洗掉烘干。陆鲜衣顿了顿,看着背后的那两个英文单词,摇头说:“不用了,就这样,要洗的话背后的别洗,袖子上的那行‘蚯蚓’可以洗。” 背后的可不能洗,为什么? 陆鲜衣在心里自问自答,明天姑奶奶看到还不得气死。 …… 教室后面大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又减少了一天,陈釉丢垃圾时抬头看了看,轻叹了口气。 最近后排的男生老喜欢开她和陆鲜衣的玩笑,似乎也是因为看到他俩越来越密切的关系,总以为他们已经正式在一起了。就连她只是到后面扔个垃圾扫个地,液泡都会把课间趴在桌子上小憩的陆鲜衣一拍:“哎哎哎,醒醒,你女朋友来了!” 然后其他男生们就会跟着一起起哄,纷纷对着睡眼迷茫的陆鲜衣开玩笑。 其实液泡知道他们还没有在一起,知道陆鲜衣决定要认真地对待她后,液泡便跟陈釉打包票:“你放心,我给你助攻!我一定让这个智障看清自己的心!” 陈釉那时候还在想这人会怎么给自己助攻呢?难道要经常化身知心大姐姐给陆鲜衣做心理疏导工作?哪曾想,就是这么个助攻法…… 虽然年少时朋友之间的起哄总是带着羞涩和暧昧,但有时候也会掺杂一些甜蜜的滋味。陈釉尽管脸都红透了,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陆鲜衣的表情。 陆鲜衣也一样,清醒过后,冲那群闷坏的男生伸手报复睡意被打扰的愤怒,嘴角却忍不住带笑,还下意识地回头看陈釉的表情。 她在看他,他也看向她,视线就对上了。而后两人都匆匆转开脸,奇怪的情愫,生出芽,在心室上挠来挠去,痒得发烫。 …… 英语老师Nancy喜欢偷懒,让课代表挑几个学生体育课帮她改试卷,陈釉是其中之一,只好无奈受命,牺牲了可以在体育课写作业的时间。 令她意外的是,拿着红笔走进英语教研组办公室时,看到了江心亭也在里面,蹲在地上,和几个同学一起整理地上的试卷。她整理得很认真,陈釉她们进去时的动静,她都没有察觉到,一直低着头仔细地分捡试卷。陈釉不由在心里感叹,也无怪老师总是喜欢她这样的学生,做事尽职尽责,态度严谨认真,哪个老师会不爱呢? 课代表分配任务,听力单选、完形阅读和任务型读写拆分开来给不同的人批改,最后再一起汇总分数,加上Nancy提前改好的作文分,就可以算总分。 陈釉改完形阅读,私心先挑出陆鲜衣的卷子改,想看他素来较薄弱的项目最近有没有进步一点。 课代表拿到了陈釉的卷子,翻到后面改好的作文,夸赞:“你好牛啊!又是23分!” 陈釉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没有,你作文一直也很好啊!” 改任务型读写的陈洁闻言抬头苦恼地问她们:“唉……你们教教我作文怎么才能拿高分呗?” 课代表把陈釉的卷子往她面前一推:“首先,你得写得一手齐整漂亮的好字……” 陈釉补充:“多用用高级语句,老师最喜欢的就是名词性从句和非谓语。” 陈洁丧气地低下头:“那算了……我语法一塌糊涂,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懂。” 陈釉安慰:“没事啊……你们理科都很好的,英语也没有差到哪里去,总的来说还是比我好。我理科差,这才是最头疼的……” 课代表自嘲:“自从理综合卷后,以前我理科单科考得再高,现在分数都提不上去……想想后面那群学霸真是厉害,单科考得好,放在一起考也能考好。上次陆鲜衣不是选择题全对吗?靠,我别说全对了,要是能少错两个我都阿弥陀佛了……” 提到这个名字,陈釉明显感觉到蹲在地上整理卷子的江心亭的手停顿了一下。 陈釉刚好改完他的完形和阅读,笑着抬头:“给你们找点心理平衡,他完形错三个,阅读错两个。” 但心理平衡倒不是重点了,陈洁暧昧兮兮地凑到她面前:“哎哟, 分卷阅读11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行啊,特意把男朋友卷子挑出来第一个改啊?你别包庇他啊,是不是实际比这错得更多啊?” 课代表听了也起哄,拿过卷子:“来来来,我来审查一下,家属有没有徇私枉法……” 陈釉歪着头无奈地笑:“不是家属哦……我也没有徇私……” 每天魔鬼训练语文病句题的陈洁马上敏锐地说:“你这句话逻辑矛盾了啊……不是家属怎么能说徇私呢?所以解释就是掩饰……” 行,不说了,再说陈釉都要羞死了,她翻翻白眼笑着转开头,却和江心亭抬头看向她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她愣愣地回望她,看到江心亭面无表情,眼神犀利得像要把她洞穿,没有怒气也没有恨意,就只有冷冷的寒意。 啊……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果不其然,等卷子改好后,江心亭叫住了准备和其他人一起回教室的陈釉。 站在教研室门外通着楼道风口的墙边,陈釉想起上一次这样不怕冻地站在这种地方还是为了陪为江心亭打架后罚站的陆鲜衣。她搓了搓手臂,等待对面的人开口。 江心亭开口就很直白:“你怎么也跟我一样剪了短发啊?” ……嚯,陈釉被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短发又不是属于她江心亭的专利,想剪就剪她也管不着啊,但是她是陆鲜衣的前女友,也比自己先剪短发,被她这么一说,就好像是自己剪短发是为了模仿她,模仿陆鲜衣前女友。 陈釉懒得回答,问她:“你有什么事吗?” 有事快说,没事她就走了,站在这吹风不冻死才怪。 江心亭凝视了她几秒,质问道:“你是跟他在一起了吗?” 陈釉用冻得发抖的膝盖都料想到了她这个问题,轻微地挑挑眉说:“还没呢……在一起了会通知你的。” 江心亭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又很快恢复骄傲的神情,低头瞥了一眼陈釉袖口的字,笑着说:“他不想去上海的,之前我们约好了一起考北京。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他自招报的是清北?” 实在是觉得这么有气质的女孩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说话太掉身价,陈釉都替她惋惜,也不生气,点头回答:“我知道啊,以前,他跟你谈恋爱的时候确实跟你曾经约定过。” 一整句话,用的全是一般过去时,陈釉感叹,要是能用英语说出这句话,她可以把一般过去时发挥到极致。 “不是的。”江心亭不肯让步。 哎哟,你要说什么你就快点讲完,陈釉哆嗦着在风里跺脚,哀苦自己为什么要在冷风里遭这种罪。 江心亭眯了眯眼睛,语气十分得意:“不是只在分手前的事啊,分手过后他也答应我,会一直等到高考后我们再次在一起,答应我一起努力考到北京的。” “他跟我分手,又不是因为不喜欢我了,只是因为我家教太严为了我着想才暂时分手的。” “我能自信地说出他不是不喜欢我这句话,你能吗?” 妈的,魔音绕耳!!!陈釉把用完换下来的笔芯往地上一砸,半堂晚自习过去了,脑子里还是一直响起这几句话,低下头审题时,眼前也都是江心亭那双,眼眸通透、眼尾细长的大眼睛;解题步骤写得好好的,突然发现自己在公式后面写了个“江”……她猛地敲敲自己的额头,用的力气大到似乎想把脑子里的她给敲出去。 她苦恼的并不是江心亭的挑衅,她还没有软弱到去计较这个的地步。只是江心亭最后那一句话,把她推进了情绪的深渊。对啊,她能不能自信地说陆鲜衣不是不喜欢她呢?好像,是并不能的。虽然他俩现在的感情好像一直在升温,她也能感觉到和他之间的电流有了回应,不像以前只是她单方面地发出单向电流。 可是,总觉得差了些什么,总觉得真正的情意相通不是这样,总觉得她现在和陆鲜衣的相处方式也仅仅是暧昧的友达以上…… 又不敢去奢求太多,陆鲜衣已经在为她做改变了啊。 其盾之坚,万物皆莫能陷也;其矛之利,万物莫不陷也。陈釉觉得她现在就像这寓言故事一样,自己前前后后变换的想法,把她彻底变成了一个自相矛盾的人。 入冬后大部分人都会带一张小被子到教室里,用来盖住长久坐立不动的腿防寒,自习下课后陈釉也没有走动的心思,把小被子一拽,搭在自己背后,趴在桌上闭上眼就准备睡一觉。 头还没趴下去,就被轻拍了一下,陈釉抬头,看到陆鲜衣的脸,正眼带笑意地看着自己。 陈釉有点小情绪,没好气地问:“干嘛?!” 女孩两颊上还有在冬日密闭空间里闷出的红晕,其他地方的皮肤都很白,映衬着那两圈红更加明显,陆鲜衣忍俊不禁,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颊:“你很热吗?” 陈釉像静电一样避开他的手指,翘着下巴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爷要睡觉!” 陆鲜衣便露出一直藏在身后的手,伸到陈釉面前,脑袋还有点昏沉的陈釉疑惑地探过去看…… 啊 分卷阅读11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是一个新的保温杯和一个新的迷你暖手捂。 糟糕了嘛这不是!!! 看着少年真诚的双眼,陈釉就像打满了气又立马全部放掉的气球,瘪在了原地。她鼓着两腮懒洋洋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因为心里还残存了一点点小任性和骄傲,她没有欣喜若狂地笑出来,甚至连谢谢都没说,立刻把头埋进桌子上的双臂里。 陆鲜衣傻站在桌子旁边,对她的反应有些许惊讶,半晌,他听见女孩双臂里传出闷闷的声音:“你走吧,我要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设定上的问题要说一下!就是文中现在的时间是16年,但是自招的考试时间其实从15年之后就已经改到高考后再考了,我还是参照我以前上学的经历按3月份来写的,所以跟大家说一下哈哈哈! 第47章 46 陈釉做了她人生最犹豫也是最疯狂的一次决定, 比生日那天给他告白还要疯狂得多。 2016年11月22日, 星期二,是ONE OK ROCK第一次来内地开live的日子。本来官方宣布这个消息时,看到这个对于学生党来说十分尴尬的日期,她已经放弃了令她抓心挠肝的想去的念头。但是就在思考11月16日给陆鲜衣送什么生日礼物时, 她突然觉得, 何不就趁着还能疯狂的年纪, 疯一把呢? 这天晚上,她告诉了陆鲜衣她的决定。 漆黑的楼道门口, 陆鲜衣跺了跺脚, 让感应灯亮起,对身侧的她说:“好了, 不黑了,上去吧。” “等一下,”陈釉深呼吸一口, 拽住他的袖子, “我有事跟你说。” “嗯?”男孩向前迈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陈釉转头看向他, 眼神开始放出熠熠的光:“我准备送给你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你知道oor22号要去上海开live吧?” 陆鲜衣眼睛对上她的眼睛, 总觉得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种激动要溢出胸口的预感。 “我用存的压岁钱收了两张内场B区的票, 我们22号一起去看好不好?”陈釉收紧手指,把他袖子的那块全部攥进掌心。 那一刻陆鲜衣的大脑容量已经不够他做出理智的思考了,他第一反应冒出来的想法是,这个一向内敛稳重的女孩怎么突然下了这么疯狂冲动的决心,于是他用迷惑的表情反复确认:“你确定?22号可是星期二……你确定?我们俩, 不上课,去上海,看live?” 血管里涌动的血液另女孩无法冷静,她倏尔笑出声,点点头,把他的袖子往自己身边又带了带,问:“怎么?不相信?我票就藏在房间里要不要拿给你看?” 这太疯狂了!左思右想陆鲜衣也只能想到这个形容,但他潜意识里又不想拒绝,甚至开始期待,所以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假意正色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陈釉挑衅地抬抬下巴:“咋?你不敢了吗?我都敢!” “不是不敢,”陆鲜衣连忙否认,恢复了些许理智,“首先,咱们怎么溜走?这事肯定不能让爸妈知道吧,尤其是你妈妈……还有,我和你,我们俩,去上海……也不安全啊?” 陈釉撇嘴:“胆小鬼……怎么就不安全了,我们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被别人拐走了?至于你说的怎么溜走嘛,简单啊,22号那天找老吴请假,就说我们俩其中一个人生病了,另一个人陪着去看医生,得到第二天下午才能来上课……” 一个,毫无计划的,漏洞百出的,冲动后的产物。陆鲜衣无奈地看着她,却看到女孩的表情还是无比坚毅,想了想他最后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抬起手轻轻推了一下她的额头:“请假?你以为找老吴请假那么好请?没有爸妈的参与能请成?” 这确实是个不可忽略的问题,陈釉沉吟片刻说:“液泡跟我说,老吴好像没那么不通情达理……他之前好几回不想来上课,就自己发信息说肚子痛请个假,老吴就真的批准了的,过后也没问过他爸妈……”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鲜衣皱眉质问:“这事怎么还有液泡的事啊???” 陈釉吐吐舌头:“我之前把这个想法跟他说了,他很支持的嘿嘿……你别说,这两张票还是我拜托他帮我在网上收的呢……” 就说她一个人肯定没胆子下这个决心的!陆鲜衣心里恨得咬牙,决定明天上学第一件事就是暴打液泡让他以后少做这种“助纣为虐”的事情。顾虑太多,客观阻碍因素重重,陆鲜衣被冷风一吹还是决定要冷静一下,虽然他想去的程度根本不亚于她:“先想想吧……别太冲动了,万一你妈妈发现了你就完了。” 说完少年就转身往楼梯上走,忘记自己的一只袖子还攥在她手中。陈釉把他的袖子往后一扯,又轻易阻止了他上楼的脚步。她太懂他所说的那些,作为一个向来行事小心谨慎的人,她不觉得自己的胆子会比他大多少,但她就是想去,哪怕她妈妈发现了要打死她也得去,他所说的那些此刻她都抛诸脑后,拽住他的袖子凶凶地问:“我不怕,我什么都不 分卷阅读11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怕……你就告诉我,你去不去?” 陆鲜衣的姿势十分滑稽,一条手臂被拉在楼梯下,半个身子还悬在感应灯又暗下去的楼道里,他哭笑不得:“再想想……我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陈釉不依不饶:“去?还是不去?” 陆鲜衣让她三分:“我今晚考虑一下,明天告诉你……明天一早就给你答复!!!” 陈釉沉默半晌,又把他的袖子往下拽了拽“去?!还是不去?!” 从来没有叛逆过的人,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活着的人,连吃饭吃多少都要看妈妈眼色的人,突然这么任性,这么疯狂。陈釉不想去追究自己为什么这样,也不去计较这样值不值得,她只知道,热情一旦被浇熄,就难再燃起,不如趁着在这凛冽的夜色里,趁着自己还不冷静,把他也拽下来。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陈釉就在这一瞬之间悟出了古人的思想境界。 陆鲜衣把下滑的衣襟扯了扯,挠了挠因为纠结矛盾互相冲撞而发麻的后脑勺,回头凝视着女孩在黑暗中发亮的双眼,长呼一口气,闭眼大声回答:“去!我去行了吧!” 啪,感应灯因他的声音猝然亮起。 陈釉开心地大笑,骤然松开他的袖子,少年来不及准备,因为重心后倾而往后一踉跄,幸而女孩及时伸出双手推住他的后背,帮助他站稳,然后一步跨过三个台阶跟到他身侧。 她兴奋得不行,陆鲜衣也受感染,却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不住喃喃:“我真是怕了你了……胆子也太大了……” 一前一后上了几级台阶,陈釉不服气:“你敢说你不高兴?” 又上了几级台阶,陆鲜衣别扭地不肯承认:“高兴个毛线……想想怎么搞定老吴吧……” 再上了几级台阶,陈釉偷笑:“你其实很高兴的吧?要见到Taka了诶……” 感应灯一层一层地亮起,少年矜持许久的兴奋激动也终于在少女的逼问下无处遁形,他终于认输,停下来,忍不住笑着回答:“高兴!太他妈高兴了!” …… 决定要去后,两人第一个要解决的事就是怎么天衣无缝地请假。只要搞定了这个,什么买车票去啊,买车票回来,那都是小菜一碟了。 “军师”液泡左手拿着陈釉贿赂他的布丁奶茶,右手捉着筷子吃陆鲜衣请他的麻辣干拌米粉,满嘴带油,分析得头头是道:“陈釉简单,到时候你用你爷爷的手机给班主任发条信息请假,发完再在发件箱里找到信息删除。老吴这个人嘛,没那么喜欢管闲事,你这种平时很乖的学生,偶尔请个假他不会追根究底的……” 再吸一大口面,液泡转向陆鲜衣的方向用筷子指着他说:“你就比较不方便了,你家里也没有老人同住,拿你爸妈的手机太冒险……所以我建议啊,‘生病’这种事就让陈釉来,然后你去陪她看医生。你成绩好,老吴喜欢你,肯定也不会说什么的……” 陆鲜衣后缩着脑袋躲避液泡狂喷而出的口水,犹豫地问:“那他要是跟我爸妈说了怎么办?我爸妈肯定会跟陈釉爸妈说,这么一来,就都知道了啊……” 液泡嘬了口奶茶,直白地问:“我问你,你跟你后妈,关系怎么样?” 陆鲜衣听到这个称呼先是皱了下眉才说:“还……行吧……她对我还挺好的。” 液泡把奶茶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一脸问题解决了的表情:“那就好办了!你要不试着跟她沟通沟通,可以把实话告诉她,请她帮忙瞒一下,一般来说嘛,她是不会拒绝的……但是你得使点小聪明,得哄哄她,她一受宠若惊,肯定立马就答应了。” 陆鲜衣若有所思:“我……试试吧。” 这天中午正好陆仲华不在家,李穆琴算准了放学时间做好了够两人吃的饭菜,陆鲜衣一进门就可以洗手吃饭。 平常这样的情境下,两人除了必需的交流之外是不会多聊其他的。陆鲜衣牢记液泡交给他的使命,在进门之前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把所有负面情绪和冷漠的一面都甩掉,换上最柔和乖巧的表情,尽管他自己觉得非常不自在…… 李穆琴依然喜欢给他添菜,生怕他少补充了某种营养,陆鲜衣不像平常一样会有拒绝的表情,而是欣然接纳,吃了几口后,他开始尝试性地说:“阿姨……我能请求您帮我个忙吗?” 李穆琴果然如液泡所说的,脸上立刻显露出受宠若惊、不敢相信的惊喜表情,她马上放下碗筷认真地回复他:“可以,你说。” 陆鲜衣扯扯嘴角绽放出一个十分温顺的笑容:“我跟陈釉,约好了下个礼拜二去上海看我们最喜欢的乐队演出……票都已经买好了,但是还不知道该怎么跟班主任请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帮我们瞒一下,到时候就说我陪陈釉去看病就行了……” 空气突然停止了流动,李穆琴眼里也出现了为难的表情,她其实很想帮忙,但这个忙也着实难倒她了:“就……你们两个去吗?安不安全啊?” 陆鲜衣马上抬手保证:“绝对安全,我们就只是去看个演唱会, 分卷阅读11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其他地方都不去!火车站和演出地点两点一线,结束了我们就坐完上的快车回来,保证第二天还能上学!” 李穆琴抿嘴思忖:“你的意思是,我得替你们隐瞒,不能让你爸爸知道是吗?” 陆鲜衣倒不是很怕他爸,摇头道:“我爸倒无所谓,就是你们不能把这事告诉她爸妈,因为她妈妈管得很严,我怕到时候她妈妈怪罪下来,她没好日子过。” 眼看就要成功了,李穆琴又问:“我能不能先跟你爸商量一下?” 陆鲜衣一咬牙,只好放出大招,苦着脸露出哀求服软的表情:“阿姨,拜托您了!我知道您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以前都太不懂事了,以后我一定乖乖听您的话……这个乐队我们真的很喜欢,好不容易来一次内地,我们真的不想错过!我答应您,一定注意安全!绝对不会有事!” 太难得了,李穆琴从来没有听他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一瞬间有些飘然恍惚,眼里都要流下激动的泪水,叹了口气说:“唉……那你们答应我,不可以乱跑,第二天要准时回来上课,如果你们第二天没回来,我就立刻告诉他们。” 陆鲜衣狂点头:“好好好!我答应您,我们一定注意安全,第二天就回来!” 李穆琴被他欣喜若狂的表情逗笑,往他碗里又夹了块排骨,语气温柔地问:“你告诉阿姨,你是不是跟小釉谈恋爱了?阿姨替你保密。” 陆鲜衣伸筷子的手愣住,怔怔地盯住眼前的那盘小青菜,犹豫地说:“……没……没有的事。” …… 中午12:44的高铁,将近四个小时后到上海站。两个人还背着一书包的课本,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一千块钱现金,站在检票闸机口,又激动又忐忑。 来车站的路上陆鲜衣问陈釉:“你用你爷爷手机发了什么信息?” 陈釉颤着声音回答:“我跟老吴说,我是陈釉的爷爷,孙女今天放学突然肚子剧痛,连忙送去了医院,医生说可能是食物中毒,需要做个检查,先向您请半天假,如果明天恢复了会让她去上学……” 陆鲜衣听完,连连竖大拇指:“可以,非常厉害……阿姨那边也帮我说了,说我放学路上和你一起吃了垃圾食品,肚子也很痛,一起去做个检查。” “哎,你说,下午上课老吴会不会在班上拿我们两个当反面教材?”陈釉忍不住笑,模仿起老吴说话的口气,“这个……高三了啊,大家吃东西都要注意卫生,路边那种不干净的东西不要吃……你们看,我们班就有两个学生中招了!还好离高考还有一段时间哦,这要是耽误了怎么搞?” 两个人边聊边笑,紧张的亡命天涯的心情一扫而光。 结果取了票了,车都开到站口要检票了,陈釉突然开始害怕,撇着嘴问陆鲜衣:“要不……不去了吧?我怎么突然心跳得贼快啊?” 陆鲜衣无语:“都这时候了你又掉链子……把你那天晚上的勇气拿出来!想想看,你心跳快可能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因为马上要见他们了!” “由T站开往上海方向的G7138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了,有乘坐G7138次列车的旅客,请您整理好自己携带的行李物品,到1号检票口检票进站,列车停靠在2站台。持蓝色磁质车票的旅客,检票时请您……”提醒检票的广播已经播放第二遍,检票的队伍一点点前移。 陈釉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感觉我手都冰凉,冻僵了……” 到他们检票了,陆鲜衣动作果决地把车票往检票口一塞,闸机开放,他快步走了过去,然后停下来,转身看着她,招手:“快点!” 进站口吹进阵阵凉风,把陈釉的大脑吹醒,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举起来然后把票塞进去检验的,只知道全程都看着陆鲜衣的脸,想着,他在等她…… 她要跨过去走到他身边。 所以她就成功了。 跨过那一关,坐上车,列车发动,就是一眨眼的事。等陈釉反应过来,她已经坐在了G7138次列车2车厢3F座位,左手边是窗外在列车缓缓启动后后退的站台,右手边是陆鲜衣解缠在一起的耳机线的双手。 “欢迎乘坐上海铁路局担当的高铁G7138次列车,本列车全列禁烟……”广播声伴着车厢里的交谈声和小孩哭闹声响起,陈釉冻僵的手指在空调的帮助下有所缓和。 陆鲜衣终于解开了耳机线,插上手机的接孔,把一边塞进自己的左耳,然后把右耳机递给陈釉:“听听歌,缓解一下。” 陈釉终于放弃窗外的景色,转头看他,接过耳机戴上:“听什么?” “废话,”陆鲜衣打开播放器调歌,“不听oor听什么?” 陈釉看到少年的手指在歌单上滑了滑,选定《キミシダイ列车 (全由你定列车)》播放,然后手指移到左边音量键连按几下调大音量。一切完成后,他抬起头,看向她,嘴角上扬给了她一个定下心神的微笑。 “Can\&039;t take a time What ar 分卷阅读11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e you waiting for 大事なコト忘れてないかい (是不是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呢?) 何かのせいにして逃げてはいないかい (是不是总在找借口逃避呢?) 仆らがそう感じれる (我们所感受到的) 喜びや悲しみは日々生きるためのスパイス (喜悦和悲伤是生活中的香辛料) Yes, try to try, keep moving on そうでもしなきゃ can\&039;t see the light (若不这样做就看不到光芒) ……” 每一个喜欢oor的人都知道这首歌有多特殊,都会记得14年横滨场Taka在唱之前说的那句“你们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的”。“过去的自己只是现在的自己的绊脚石”,一如这句话,无论生活中做哪种决定,与什么相关,人最大的敌人还是自己。 想考130分的敌人是过去只能考90分的自己,想大声说出喜欢的敌人是过去一直唯唯诺诺的自己,想义无反顾冲出去的敌人是刚刚那个一度想放弃的自己……陈釉突然万分感慨,还好她最后没有逃避,勇敢地走向前,和他一起踏上了这辆列车。 不管从哪种方面而言,她都将铭记这一天,原来她还可以这么勇敢,原来人生可以不用太小心。 单曲循环了三四遍,陈釉转头看右边,陆鲜衣已经朝她这边歪着头睡着。她悄悄笑了笑,伸手找到他手里手机的音量键,往下按了几格调小音量。 少年衣服帽子边缘的毛正好衬在他眼角的泪痣,他睡相乖巧,眉眼温顺,好像出发时的激动和勇气已经消磨光了全部精力。 陈釉把头靠回椅背上,微微向他偏去,嘴巴一张一合,很小声很小声,小到只有她能听见,说:“我……真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live部分的内容下章继续,毕竟是我人生第一次看他们,我得好好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点小私心) 第48章 47 傍晚的梅赛德斯奔驰会馆前冷雨大作, 上海上午的阴云天气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但是妖风再大, 雨滴再冷,都阻挡不了场馆前粉丝们的热情。再加上时不时传出来乐队试音排练的声音,每个人都觉得风雨再大一点也无畏。 陈釉领到了纹身贴,拉着陆鲜衣要和他一起贴:“你选哪一个?” 有乐队的logo, 还有门把(member的谐音, 乐队成员的意思)们自己身上的纹身样式。 陆鲜衣低头挑了挑, 指着Taka手腕上的蝙蝠纹身样式说:“这个吧。” 陈釉拿小剪子把那一小块剪下来,举着矿泉水瓶问:“贴哪?” 陆鲜衣把右手腕露出来:“贴这里吧, 一会儿做手势可以露出来。” 陈釉低头帮他贴得很认真, 还生怕直接用矿泉水倒上去会弄湿他的袖子,先在自己掌心接了点水, 再反掌往他手腕处的纹身贴上一按。女孩低头的时候正好拿着头顶对着他,他甚至都能闻到一点洗发水的余香。好像是樱花味的,他猜。 贴完后陈釉让他帮她在手腕上贴一个贝斯手Ryota同款的“STAY FOOL STAY COOL”, 再在脸颊上贴一个oor的logo。 陆鲜衣以前没贴过这东西, 连小时候买泡泡糖送的纹身贴都是直接给她, 所以动作很不熟练, 贴完她手腕上的才摸出点门道, 原来把贴纸弄湿后得用手按住一段时间后才能松开,不然就会像她手上那个一样,边缘都没粘上去,变成一个失败的作品。 于是他把贴纸弄到她脸上后不敢松手,一直用手掌捂着她的脸颊。 他一边按着她的脸一边转头看路过的各式打扮的粉丝, 听到有两个路过的人在用日语交谈,忙兴奋地转头要告诉她,与她直直盯着自己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儿,自己嘴边要说的话也卡在了舌尖。 陈釉眼里含笑,没有逃避自己的目光,对他挑挑眉:“你手心好热。” 废话,她脸颊也挺热。陆鲜衣张嘴闭嘴,微微松手查看贴纸有没有粘好,见边缘还有些松动,忙又把手捂紧。 女孩脸小小的,他五指一伸全就几乎能全部包起来,热热的皮肤贴在他暖暖的掌心,他手开始有些发抖,动了动手指,小指移到女孩眼角边上,恰好她在眨眼,睫毛有意无意地挠过他的小指尖,让他手抖得更厉害。 陈釉忍不住笑:“你抖什么啊你?” 陆鲜衣语气别扭:“痒……” 终于粘好了,撕开表层的纸留下一个轮廓清晰完整的logo,给一张平素清秀的脸添了几分酷酷的味道。 陈釉把两张票举到一起让他拍个照,阴阳怪气地说:“你是不是很遗憾啊?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带女朋友来看的,却跟我一起来看了……” “…… 分卷阅读12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陆鲜衣摸摸鼻头,微微有些尴尬,转移话题,“你猜今晚会唱什么?” 陈釉把票收起来,歪头思考:“你最想听什么?” 陆鲜衣耸肩:“我想听的应该都不会唱。” 确实就给他料到了,他最爱的老歌都没有唱,但是这个歌单也很惊喜了,从intro到encore,每一首都是对粉丝来说意义深刻的歌。 场馆里热闹得几乎要把馆顶燃着,陈釉和陆鲜衣的位置在内场倒数第三排,加之live开始后全体都站了起来,已经看不见舞台上的光景,只能通过旁边的大屏幕投放看清他们的脸,感受胸膛里溢出的爆炸式心跳。 Tomoya的鼓棒往鼓面砸下去,鼓声透着地面震颤着所有人的脚。两个人跟着观众的浪潮一起呐喊、甩头和做手势,明明是入冬的霜冷天气,却蹦出一身的汗。 《Mighty Long Fall》结束后,气氛推到了高潮燃点,正场歌单结束,灯光全部暗下,全体粉丝对着舞台大声齐唱应援曲喊乐队回来安可。陈釉喘着气歪着身子冲陆鲜衣大喊:“我要激动死了啊啊啊!!!” 陆鲜衣隔着声浪没听清,侧头让她再说一遍。这时安静过后的乐器突然切换了柔和抒情的前奏,熟悉的吉他旋律令所有人兴奋地尖叫,乐队回到舞台上。陆鲜衣来不及再听陈釉说的话,激动地把她举起来的手一抓:“唱《Wherever you are》了!!!” 陈釉大脑一懵,隔着昏暗灯光看他的侧脸,思考他这个举动是不是只是一时狂喜来不及做出思考的反应。 Taka缓步走在舞台中间和前伸的T字台上,举着话筒,声线温柔深情。 “Wherever you are,I always make you □□ile…… Wherever you are,I’m always by your side……” 不怕摇滚乐队唱摇滚,最怕摇滚乐队玩深情。全场跟随的默契大合唱极尽震撼,又极尽温情。是狂风暴雨的呼号,却又是三月细雨的缱绻呢喃。 陆鲜衣一直拉着陈釉的手,两个人都对这首歌的歌词烂熟于心,可以一字不落地跟着唱完。 是本能的抓紧吗? 陈釉也像着了魔,一边盯着大屏幕上Taka泛着星光的盈盈双眼,一边变换着自己的手指在他手掌里的姿势,移动,又移动,直到与他十指相扣。 陆鲜衣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她,但她也不松手,曲起食指,在他掌心敲了敲,然后又很快扣到他手背上。 少年转回头看着前面,伸直的手指慢慢屈服,弯了手指,轻轻搭在她手背上。 “Whatever you say, 君を思う气持ち (想念你的心情) I promise you“forever”right now…… Wherever you are, wherever you are……” 这列车沿着掌心指纹缓缓开,开了好多年,女孩终于把她一腔的勇气与爱,开进了男孩心里。 …… 深夜绿皮快车里,逼仄狭窄的卧铺空间里,陈釉躺在上铺,脸颊上的纹身贴还没来得及洗干净,她躺在枕头上,听着轨道上传来的“哐啷哐啷”声,手拿着湿纸巾在脸上轻轻反复地搓。 下铺的陆鲜衣,一只手枕在脑袋下面,一只手抬高,举在自己眼前,盯着掌心一动不动。 天气预报说今晚开始会迅速降温,明天起华中地区会有大范围降雪,他们庆幸买了深夜回去的车,不然保不齐还会困在上海。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起初窗子玻璃还能看见窗外群山的影子,现在已经布满了雾气。 隔壁铺传来别的旅客睡熟的鼾声,陈釉睡不着,轻轻把头伸出床铺外,打量下面的陆鲜衣,见他也没睡,就悄声对他说话:“我睡不着,你睡得着吗?我好兴奋呀,现在就开始想他们了。” 陆鲜衣放下举起的手,偏了偏脑袋,迎向女孩滴溜溜看着他的眼睛,用气声回答:“我也是……他最后说的那句‘See you soon’,现在还在我耳边回荡。” 陈釉咧嘴开心地笑:“下一回,我们还一起去见他们!” 陆鲜衣看到女孩笑起来后嘴角牵动的腮边还有没擦掉的贴纸残留,把手抬起来朝那个方位指了指:“你这里还有一点没擦干净……” 陈釉下意识地摸了摸他指的地方,然后又把头低了低:“在哪?” 陆鲜衣只好探出身子,把手指点到她脸上:“这儿。” 车厢轻轻摇晃,轨道还在“哐啷哐啷”,借着过道暖黄的灯光,陈釉维持着这个姿势凝视着他,也不着急擦拭脸颊。陆鲜衣被视线灼热,缓缓收回手指,转了转眼珠,看向别处,半晌后,他轻声说:“谢谢你,给我这么美好的生日礼物。” “噗嗤”,陈釉笑了,手臂往下一捞,在他心不在焉的头顶上一拍 分卷阅读12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喟叹,“知道啦知道啦,大恩不言谢,不用客气!” 陆鲜衣假装恨恨地瞪她,把她的手拍开,身子往后一倒,躺回床铺上。上铺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好奇地问:“怎么了?” “我去上个厕所,”陈釉瓮声瓮气地答他,沿着旁边的小台阶踩下来,落到地上,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陆鲜衣床前。 闭上的眼睛又迷茫地睁开,陆鲜衣看着站定在他床边的陈釉,疑惑地问:“……你不会?连上厕所都要我陪吧?” ……女孩外套上顺数的第二个扣子松动要掉了,衣领边缘还粘了一根头发,细白的脖子侧面,颈动脉处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陆鲜衣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她此刻正低下头,把唇贴上了他的。软软的,温热的触感,让他一下子大脑空白,甚至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姓甚名谁。 陈釉忐忑紧张死了,她手捏成拳头,紧紧攥着陆鲜衣的衣襟,本来只想亲一下就跑的,但她感觉自己连直起腰站稳的力气都没了。她颤抖的唇轻轻在他嘴上摩挲了几下,除此之外不敢造次,什么动作也不敢做。 陆鲜衣眼角的泪痣原来边缘是淡淡的灰棕色,陈釉今天才发现,她扇动着睫毛,盯着他眼周到处看,独独不敢看他的眼眸。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时间都静止了。两人的唇色越来越红,贴得越来越紧的时候,陆鲜衣突然伸手把陈釉的腰一揽,往自己这边一拉。 陈釉惊异地睁大眼睛看着他,抬头问:“你干嘛?” 陆鲜衣神色尴尬,结结巴巴地说:“你挡着别人出去了……” 陈釉连忙回头,果然对面床铺的中年大叔正踩着鞋,睡眼惺忪地挠挠脑袋,打着哈欠从她让出的过道走了出去。 走出去后还不忘说了句:“你们继续。” ……陈釉觉得自己可以就地挖个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累,先更个短小!最近在准备签约,能通过申请还是很开心的!等我恢复元气后每天都更大肥章!! 第49章 48 “全体注意, 全体注意!现向各位师生播报一条通知, 请各班班主任组织学生有秩序地搬运椅子至体育馆内,到达馆内后按照划分好的安排集合到自己班级的位置。‘高考百日誓师大会’将在下午三点准时开始!” 下午两点半,平日里开始上课的时间,教学楼正吵作一团, 伴着广播声, 所有穿着校服的学生都在指挥下把自己的椅子搬到离教学楼还有三四百米外的体育馆。 “别拖!别在地上拖——!”老吴皱着眉, 被此起彼伏的尖锐拖拽声刺得耳朵生疼,跟在自班学生身后不停地喊。 学校也不知道是在哪统一定制的桌椅, 可能是为了重心稳固, 自重都着实不轻,高三的大部分学生都整天学习、缺乏锻炼, 就是拎个椅子都累得不行,拎起来一会儿就又会放在地上拖。 陈釉胳膊使不上力气,换了好几个姿势都觉得很难搬。陆鲜衣在她后面实在看不下去, 快步走向前把椅子抢了过去, 两手各拎一把椅子还能健步如飞。 液泡年过完后又圆润了十斤有余, 拎着椅子走几步路就开始气喘吁吁, 到了楼梯口更是对着下面的台阶望尘莫及。两手空空的陈釉走到他旁边, 体贴地问:“要不要我帮你一把,我们俩一起抬下去?” 那多没面子啊,液泡看着已经顺利抱着两把椅子走下去的陆鲜衣,大感男性尊严受损,摇头拒绝了陈釉的帮助, 转头对她一挑眉:“哥有办法!瞧好了您嘞!” 等楼梯上走动的学生变少,液泡大喊一声“中间的人都让让”,然后把自己的椅子往起一提,“嘭嘭哐”,一阵巨响,陈釉再次定睛一看,椅子已经躺在了下一楼的平台上,椅子主人还一脸骄傲地站在她旁边。 ……真……真是个好办法! 好不容易都搬进了体育馆,组织学生到各班的位置上坐好又是一通混乱。陈釉坐在陆鲜衣旁边,看着正前方红底黄字的“T市一中高考百日誓师大会”几个字还挺感慨。离高考还有三百天的日子仿佛还在前天,昨天还离高考有两百天,今天就只剩下百日。陆鲜衣过两天就要去参加自招考试,现在看他,还和他平时一样,总是气定神闲的表情。 “喂、喂喂、喂!喂?喂喂?”台上有老师在拿着话筒试音,台下的学生都没安静下来,还在窃窃私语。就连这样,还有不少人手捧着《必背古诗词》或者《五三》,一秒都不肯浪费地低头研究。 陈釉低头看看自己的校服,上面都是这几天关系要好的同学给她签的字留的言,再看看陆鲜衣的,洁白干净,便疑惑地问:“你那一件校服洗了吗?” 一中每个学生都会发两套校服,以供他们轮着换洗,这样他们就没有借口不穿校服。 陆鲜衣闻言愣了一下,没有转头看她,点点头:“嗯。” 等待的时间太无聊,陈釉只能找他有一句没 分卷阅读12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一句地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我们每个人都带一支笔和一张纸……” 陆鲜衣瞎猜:“大概是要我们手抄一份誓师口号吧……” 台上得试音结束,打着红色领带的教导主任接过话筒,一脸喜悦地念开场白:“各位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可爱的同学们!光阴荏苒,如同白驹过隙……转眼啊,我们又迎来了新一年的高考季!过去的三年里,你们付出泪水与汗水,你们迎着第一道朝霞来到学校,踩着深夜的灯光回家,个中艰辛,也只有你们自己感受得最深刻!向梦想前进的道路上有九九八十一难,现如今,你们所有人都已经成功历经了八十条劫难,只剩下最后一道,那就是高考!” 说到这里,教导主任刻意停顿了一下,明事理的学生们开始带头鼓掌,慢慢的,掌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主任脸上才出现欣慰满意的表情。 他接着说:“一中已经快有百年的历史,众所周知,我们学校一向秉承着‘教书育人,立言立德’的传统校训,不仅注重培养学生们的学习成绩,也很关爱大家的身心健康和德育发展!今天,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我们特别请到了市四院,即市精神卫生健康中心的梁主任,为大家进行一次备战高考的心理疏导课!希望大家呢,在她的带领下,把自己内心的压力释放出来,以最良好的心态冲刺剩下的一百天!好!我们掌声有请!” 陈釉跟着鼓掌时就有些许预感,等到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上台,她才确认,果然就是她姐姐的主治医生。 梁主任面相不过四十岁,一头棕色短发,戴着眼镜,很是干练知性。她带着微笑走上台,面向学生的第一句就是“大家中午睡得好吗”。 台下都笑了,有人说“好”,也有人说“没睡,做卷子”。 梁主任在台上左右漫步,像平素和朋友交谈般放松:“在开始我们这堂课之前呢,想先找几位同学分享一下你们的梦想,随便什么都可以,比如你们最想去的大学或城市,你们将来最想做什么等等,都可以……有没有人愿意举手告诉我?” 话音一落,就真的有学生立马举手,是坐在中间的某位男生,梁主任顺着那个方向点了他,他站起来气势颇足,大声喊道:“我要考法大!将来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官!不让人间再有冤假错案!!!” 一部分人听完大笑,一部分人热烈地鼓掌。梁主任微笑着点头让他坐下:“很好啊,你这个理想非常远大并且高尚,值得我们所有人向你致敬!那么……还有别的同学愿意分享吗?哦……右边第三排最边上举手的那位女生……” 一个个子矮矮的女生神情羞涩地慢慢站起来,音量不大不小地说:“我……想考一本,我是我们镇上第一个考到一中的学生,我现在想做第一个考到一本的学生……” 同样,伴随掌声的,也有轻声的哄笑。梁主任认真地看着女孩,对她鼓励地点点头:“非常棒!你曾经成功过,成了你们镇的骄傲,那么你一定会再次成功,再次成为他们的骄傲!还有吗?嗯,第一排这位女生!” 陈釉跟着看过去,是一班最前排的江心亭,她自信地站直,仰着头看着梁主任说:“我要去北京!并且我一定能考上985!” 一班就坐在二班隔壁,她的声音陈釉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很铿锵果决,惹得陈釉忍不住不停看她。她穿着宽大的校服,袖口卷了几道,陈釉发现她校服背后有一行字,仔细一看,分明是自己的笔迹,自己写的“Living dolls”?! 她看向陆鲜衣,见他朝着一班方向微微偏着头,看不到他正脸,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看着江心亭。陈釉有一腔冲动向抓住他问,不是说另一件校服洗了吗,为什么在别人身上,但她还是忍住了,场合不适宜,她只能先压抑自己的疑惑。 梁主任陆续又问了几个学生,每个学生回答完她脸上都是一致的欣赏的表情,她说:“大家有没有发现一个特点?不管刚刚的答案里,梦想是大是小,是远是近,有人鼓掌,就会有人发笑。我们暂且不论那些笑声的本意是好是坏,这至少告诉了我们一个简单的道理,那就是,会欣赏赞同你的梦想的,最终只有你自己,别人的观点你决定不了、统一不了。我知道这三年,你们怀疑迷茫的时刻并不少,父母会给你们压力和打击,同学会给你们异样的眼光,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但是,能决定要不要继续坚持下去的,只有你们自己,只跟你们自己有关!” 她看向第一个回答的男生:“你会因为别人笑你天真就放弃当法官的理想吗?” 又看向第二个女生:“你会因为自己的出身和别人的嘲笑质疑自己的目标吗?” 再看向江心亭:“你呢?你会不相信自己考不上985,去不了北京吗?” …… 她总结道:“压力来临的时候,你们都不妨先问问自己,如果只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一切都会变得更容易。你们是高中生,要比社会人更加简单纯洁,把大脑都放轻松,好好享受这剩下来的,人生中最单纯最充实的时光……” 心理医生说的话就 分卷阅读12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是不一样,很多人都觉得心灵受到了洗礼和升华,鼓掌时脸上都是感动激动的表情。 梁主任又说:“我特意交代了你们校领导提前通知大家带好笔和纸,大家都带了吗?” 底下的同学都把纸笔拿出来,不太齐声地回答“带了”。 “好的,那么大家来和我一起做个小游戏……我需要你们,用手中的笔,把手中的这张纸全部涂满,不可以把纸剪小,也不可以偷工减料,必须每一寸都涂上颜色。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看谁最先完成任务,完成了就可以举手展示……” 台下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看看自己右手中的0.5号中性笔,和左手中全白的A4纸,犯了难。这得涂到什么时候??? 液泡歪头一想,立马把笔芯抽了出来,从中折断,糊了一手的黑墨,开始在纸上狂乱涂画。 陈釉比较老实,就用笔尖一点一点地往下涂。 陆鲜衣换了铅笔,把笔头横过来在纸上一行一行地描。 也有人想出更狠的招,直接把笔墨全弄到掌心,再一下一下按到纸上,直到纸上的白色全被黑色覆盖。 ……很快,就有人率先涂满并且举手,最开始涂好的那一批都是用了些奇招损招,十分钟过半后才慢慢有老老实实涂的人也完成了任务。 梁主任转了一圈,回到台上,笑着说:“我发现,用什么办法的人都有啊,刚刚那边还有个学生把三根笔芯捆在一起涂……嗯,如果大家把这张白纸当做你们的目标,笔当做你们自己,你们有没有发现,其实每个人离自己目标的距离都是一样的?但是为什么有些人能很快抵达,有些人就滞后了一点点?” “那是因为虽然你们都是一样的智商,一样的起点,但有些人会使用捷径,会在出发前选择最适合最高效的方法,所以他们快,甚至快到你们无法想象……不过呢,老老实实用笨方法涂满的同学们你们也不用担心,十分钟的时间,其实你们都能涂完,就是慢了一点点,你们涂得更稳更细致。你们看看那些抢先完成的,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了油墨,浑身狼狈?”梁主任意味深长地看着台下每一位学生。 是啊,书山有径,或坦途或险滩,谁都一样。对于高中生来说,输或是赢,大多数都取决于自己。高考是人生中最后一次公平的考试,不拼其他,只拼自己。 一千个日夜,做了一千次风雨夜归人,从大观园到杜甫草堂,从二元函数到导数,从“abandon”到“zoom”,既然都走了这么久了,最后一百天,说什么也要撑下去……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十年寒窗,百日成钢!风雨兼程,迈向远方!不负父母期望,不负老师教导,不负自己理想!” “让我们共同举起右拳宣誓:百日之后,决战高考,共创辉煌!” 誓师大会结束,陆续都搬着椅子离开场馆回教室,抓紧时间吃完晚饭还得回来奋斗晚自习。陈釉绕到后台去找梁主任,梁主任认出她来,很开心地跟她打招呼:“当初说要来一中的时候就想到应该会遇到你,最近压力大吗?” 陈釉捏着裤腿笑笑:“还行,已经习惯了,所以心态比较平。” 梁主任拍拍她的肩膀:“那挺好的,你姐姐也很关心你的考试,最近经常跟我聊,大概也是想到她当初高考的时光,有不少感慨。她还很担心你会像她以前一样,给自己太大压力,不过我现在看你,状态还挺不错的,她的担心应该是多余了。” 陈釉犹犹豫豫地转移眼神,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主任,其实,我有个解不开的心结,想和您聊聊……” “好啊,”梁主任欣然答应,拉住她的胳膊,“我们出去走走……” 放学后的学校来往穿梭前去吃晚饭的学生,绕着跑道一圈圈走,时不时路过一些慢跑锻炼的学生,梁主任细声细语地问:“嗯……你是说,你看到他的校服在他以前的女朋友身上是吗?” “是……”陈釉点头,“但他却没有跟我说,只说是洗了。其实想想,我也没有理由资格去计较吧……毕竟我和他现在这个关系,近不近,远不远的,到底还不是男女朋友……只是,看到的时候,心里还是特别难过。” 梁主任笑:“其实我很羡慕你们这个年纪,喜欢啊爱恋啊都愿意为之付出全部。等到年纪慢慢大了,很多都淡了之后,就没什么想法和精力去认真喜欢一个人了……至少,我是这样,呵呵,在你这个年纪我就想着,以后一定要嫁给我自己最喜欢的人,不然就一辈子不结婚……但是呢,现在想想当初那个想法也只会一笑而过。” 陈釉苦恼:“付出全部,其实很辛苦……我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态度,所有的靠近都是我暗自欢喜,所有的远离又都是我暗自伤心……” “那不如去问他,”梁主任语气轻松,看着远方被霞光映红的云,“问他校服是怎么回事,问他可不可以把你们的关系再挑明一些。” 陈釉迟疑地问:“假如……我始终都敌不过他心里的白月光呢?” 梁主 分卷阅读12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任微微摇头:“那也不要沦为朱砂痣。如果不行,就算了,不要太偏执,不值得……陈釉,你和你姐姐在某些方面特别像,性格都很执拗,认准一个理就死抓不放,难道非要到撞了南墙才肯回头吗?如果你和你姐姐,都能学会好好爱自己,会比你们现在要开心得多……” “唉……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就这么喜欢他啊?”陈釉叹气。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啊……你这个年纪啊,少问些‘为什么’,多问问‘怎么做’,生活会更简单轻松的,”梁主任揽过她的肩,轻轻摇晃她,“如果你不去问他,只想自己郁结下去,那就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自己,懂吗?” 懂了,陈釉不再苦着脸,笑了出来,冲她点头:“那主任,我去吃晚饭了,晚上还要上晚自习……” 梁主任对她摆摆手:“去吧去吧,加油!” 女孩穿着白色校服的身影跑远,发梢在风中摇摆,梁主任定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长叹口气:“傻啊,你怎么就知道,你不能成为别人心里的白月光呢……” …… “陆鲜衣!”课间,走廊上,陈釉把正在和别人聊天的男生用力一拽,拽到墙边,恶狠狠地瞪着他。 陆鲜衣被拽得一个踉跄,活像个委屈小媳妇,缩在墙边,愣愣地问:“怎……怎么了……” “你个骗子!”陈釉把食指冲着他的胸一戳一戳,叉着腰责骂他,“你不是说你那件校服洗了吗?!” 陆鲜衣沉默。 陈釉气不过:“为什么穿在江心亭身上?!啊?!” 陆鲜衣无奈地认怂:“她昨天傍晚来班上借校服,当时班上就我们几个认识她的人,她说什么太冷了没带外套,本来我是让液泡借的,液泡说他也冷,坚决不借,我就借她了……不是,我觉得这没什么啊……你看,只要你一知道就会生气,那我还不如不告诉你,省得你多想……” 陈釉撇嘴:“那……也很奇怪啊……我都没穿过你校服……” 陆鲜衣哭笑不得:“校服不都长一样嘛,还丑,谁穿谁的都无所谓啊,我之前校服掉了还随便在招领处拿了别人的呢……” 在男生看来,这都是不该计较在乎的小事情,女孩子就容易产生别的心思。 陆鲜衣见她表情还是很愤怒,就说:“那我去把校服要回来,行吗?要回来给你穿?” 陈釉烦躁:“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才是重点?陆鲜衣傻了,眉头拧得和眉尾一样弯:“那你要我怎么办?” 陈釉转头看看旁边有没有人,然后凑近他面前,咬咬牙,说:“你让我做你女朋友,我就放过你……” 她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不停变换的脚步姿势出卖了她的忐忑,生怕眼前的人拒绝,她又补了一句:“不然我们就再也不要在一块玩了!你离我远远的,省得我心烦!” 陆鲜衣凝视着她,一会儿提起左边嘴角,一会儿又提起右边嘴角。 陈釉急了:“你到底什么回答?!” 陆鲜衣被她伸过来的巴掌拍得肩膀一痛,沉吟半晌,迟疑地开口:“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陈釉恍惚:“???啥?你什么时候这么以为的?” 少年下意识地抬手捂嘴巴:“就……你亲我那回……不是吗?原来不是吗?” 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以为呵护就是回应,以为对她好一点就是喜欢的最好诠释。他知道自己是榆木脑袋,多说一句少说一句都会犯错,宁可用行动来表明。他年少的喜欢就是这么愚笨拙劣,她要是不喜欢听这首歌,他就给她切另一首;她要是不喜欢吃这种面包,他就给她买另一种;她要是听不懂这样的解题方式,他就重新打一遍草稿换个说法给她解题。不厌其烦,不知疲惫。 他问过自己很多回,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她。 后来他总是想起,想起那个疯狂“私奔”后的夜晚,想起那列把他俩保护在里面的晃动火车,想起她带着草莓唇膏味的亲吻……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栽进去了。 又或许,他其实栽进去好久了,只是那一刻才发现。 他曾跟她说过,见到江心亭就会觉得很开心。他现在很想告诉她,跟她待在一起每一秒都开心,见不到她就会不开心。 月亮问星星:你怎么总是不愿意靠近我!星星回答:月亮啊月亮,我早就开始陪在你身边了啊! 陈釉憋笑:“噢……那你……去把校服要回来吧!” 陆鲜衣呆呆地看她:“啊?什么?” 陈釉凶凶地说:“快点!你女朋友要穿!”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频繁发糖,但都是小甜……后面会有大虐,尤其是虐男主。写这一章的同时也在缅怀自己的高三,顺便给所有高中生加油! 第50章 49 日月既往, 不可复追。一转眼便是四月, 衣物可以越减越轻简,教材卷子却是越写越多。两天写空一支笔芯,一周用完一本 分卷阅读12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草稿纸。必修弄完了搞选修,选修弄完了搞必修。回头看看黑板上一天一天减一的数字, 还是填补不了心慌。 老吴也焦虑得头秃, 一旦小模拟考得比别的班低他能在班上坐一整天看着他们上课自习。但他今天很开心, 还没走到二班教室边上,哼的小曲儿多远都能听见。 可不高兴吗?全校唯一一个争取到清华降20分录取名额的就在他们班, 长脸到他甚至觉得可以记录入自己的家谱。陆鲜衣并不想声张, 但老吴一来到班上就满面红光地大声宣布了这个好消息:“我们恭喜陆鲜衣同学啊!清华降20分录取……这是什么概念啊?就是陆鲜衣同学正常发挥超常发挥都能上,万一不小心失常发挥, 也能上!!!多么励志啊!全体同学都应该向他学习……想想陆同学高一高二的学习态度,我真是替他操碎了心啊,还好他高三努力起来了, 结果就取得了这么好的荣誉!这就提醒了我们……啊……戒骄戒躁!切勿松懈!一定能充分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慷慨激昂, 犹如滔滔江水, 连绵不绝。前排讲台下的学生不自觉地拿起本子悄悄挡在自己面前, 以防被四处横飞的唾沫星子溅到。 陈釉回头看了眼坐在后排面无表情的陆鲜衣, 心里五味杂陈,为求安定,她只好抬头看看黑板正上方的“天道酬勤,宁静致远”一行字,才能勉强静下心来复习自己还不懂的知识点。 陆鲜衣的主要任务变成了帮助陈釉复习。 “当余之从师也, 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呃……”陈釉心虚地看了眼把书站立起来的陆鲜衣,对方把眼睛悠悠移出封面外,对她挑了挑眉,暗示她继续。 陈釉皱眉:“等一下,你别提醒,我想想……” “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她又掰着指头小声从头快速默背了一遍,还是不争气地卡在了这里。 “至……”陆鲜衣提醒。 “哦!至舍,”嘿,终于想起来了!“四肢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呃……同舍生皆被绮绣……” “错了……”陆鲜衣打断她,勾起唇有些得意地看她,“漏了一大句。” “……”陈釉握拳捶了捶脑袋,低头冥想了许久,终是求饶,“提醒一下吧,真的想不起来了……” 陆鲜衣看着她不说话,良久后把她的手拽过去,反掌向上,用自己的食指在上面轻轻写。陈釉痒得把手一缩,又被他拽了回去:“你还想不想背了?” 两点、一横、一竖折,一竖、一撇、一点,一个走之底……是个“逆”字。 陈釉弯着眉毛疑惑地看他:“逆?逆……逆旅?” 陆鲜衣收回手指,满意地握回语文书的封面,点头。 “哦!”恍然大悟,陈釉忙背道,“寓逆旅,主人口再食,无鲜肥滋味之享!” “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接下来就背得很顺畅。 “错了……”哪知陆鲜衣又打断了她……陈釉怔愣住,仔细一想,明明没错啊? 她瞪他:“哪错了?!” 陆鲜衣笑得意味深长:“某人书上这里写的是,‘姓陆的是臭傻逼’……” 陈釉脸瞬间蹿红,把他手中的书一把抢过去确认,发现她果然不知哪年哪月哪日在上面写了这几个字,摸上去还凹凸不平,力透纸背,也不知当时到底是有多生气。她抬手拍了他几下,恼恨道:“不背了不背了,我找林晗帮我。” 陆鲜衣笑着躲开,伸手从她桌子上拿过数学《五三》:“行行行……那数学有不懂的吗?” “没有没有,”陈釉又抢了回去,生怕自己不记得什么时候又在其他书上留下了一些羞耻语录,把他推出林晗的座位,“你走吧,我自己复习。” 陆鲜衣还有些遗憾失落,反复问她“确定吗?确定不要帮忙了吗”,却犟不过她闹别扭,只好乖乖站起来准备离开,临走时还把手往她头上一搭,轻轻拍了几下,语重心长:“乖女儿,我走了,你好好加油!” ……可把陈釉臊死了。 …… “小卓,今天晚上没预约了,八点半咱们就准备关门吧,你也可以早点回家。”老板吩咐道。卓耳来他家学纹身也学了半年了,一直态度认真、勤勤恳恳的。不像他以前招的学徒,大多都是混日子的心态,能做到按时上下班就不错了,哪能想她一样,从不闲着,没客人来的时候还主动打扫卫生。 卓耳自己心里清楚,她只有努力得不能再努力,才可以给自己的生活一个保障。 彼时她正在整理登记未来一周的预约,闻言点头:“好的,谢谢师傅!师傅,下周一有个客人要纹复杂图案,我先提醒您,要提前准备。” 老板家里有个刚生小孩的老婆,最近不仅要顾店,还要照料着家里,没客人时就急着要回家。他已经开始换外套拿车钥 分卷阅读12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匙:“好,我知道啦!那我先回家了,一会你记得把电都断了再锁门哈!” “放心吧!”卓耳比了个“OK”手势,就继续低下头登记。 说是八点半,等她把认为都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好后,都九点四十了,站在大门口确认电源都切断、椅子都摆整齐后,她满意地把卷拉门往下一拽,踩着门底锁好。 拢一拢披散在肩膀上的头发,她想着改天得去剪短一点,趁着天全热起来前。夜晚的风吹在她单薄的背上,茕茕沿着街道走了好久,闻到关东煮的香气她才想起来午饭之后一直都没吃。 挑了三串海带、一串豆腐和两串鹌鹑蛋,她把杯子递给摊主:“要重辣。” 买好关东煮,第一件事就是拍下来发给李胜男,虽然知道她现在还没下课:“嘻嘻我今天的夜宵加餐!今天也很努力,你也要加油!想你!” 卓耳在老城区的一个巷弄里租了间房子,在二楼,一楼还住着房东,是对老夫妻。当初了解到她的身世后甚感同情,以一个月一千的价格把整个二楼都租给了她,还嘱咐她饿了可以去楼下厨房随便使用厨具做饭。 那个老奶□□发也是自然卷,和她奶奶一样,笑起来眼角弯弯,总让她想到自己的奶奶。 巷弄到了晚上没有路灯,只有偶尔路过的别人家门头上装的小灯泡可以给她点光亮。她握着关东煮杯子,一边小口喝喝热汤,辣到过瘾处咂嘴大口呼吸,一边哼唱着《天黑黑》的调子。 拐过一个巷角,她突然感觉身后有脚步跟随。这一段路漆黑又寂静,两旁的房子都是空的,她愈加心慌,加快了脚步,并把手机电筒打开。 她加快,背后的脚步声也加快,而且凌乱细碎,似乎不止一个人。 黑夜里的云像幽灵,树影像鬼怪,她急匆匆地小跑,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她刚欲大声呼喊,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捂住了嘴巴用力往后一拽,随后一只污臭的麻袋套在自己头上。 “臭婊/子,不给我钱,私吞拆迁费,你是谁生的?啊?!没法没天了还!”雨点般的拳脚落在她背上,肚子上,腿上……她越是挣扎,打得就越狠,踢得就越重。 “老子今天就得教训教训你,你给我学乖点,老老实实把钱给我,不然下次我再来!非打死你不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恶魔的声音摩擦着她的耳膜,撕裂了她的心脏。男人蹲下来隔着麻袋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其他人的踢打还是没有停止。卓耳奄奄一息,感觉额头上的热流一路流进嘴里,是铁腥味。 有个人唯唯诺诺地问:“老哥,差不多行了吧?再打就出人命了……” 男人狠厉地说:“怕什么!你还想不想还赌债了!这兔崽子没眼力见,不把她打服她不会给钱!” 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剧痛,卓耳呜咽着抱着头,她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被人踩穿了,五脏六腑都踢破了。 又有人不敢再继续下去:“算了吧,今天就到这,我觉得够狠了,她自己回去想想,怕了就会把钱给你的。” 男人终于有些犹豫,朝她头顶啐了一口痰:“那你们几个,把她裤子/脱了!摸几下再走!” 卓耳崩溃了,她死命地伸出已快无力的双手拽紧自己的腰带,大声嚎哭,两条似是断了般没剩多少知觉在空中胡乱地踢踹。 那几个人都劝:“算了算了,她这浑身血林琳的,有啥好摸的?走吧走吧!一会把人给喊来了……” “……那行,”男人心不甘情不愿,又拽起她的头发,“听好了,宝贝女儿,你乖乖把钱给我,我以后就不找你,你要是还不乖,躲到天涯海角老子都能找到你!” 一阵慌乱匆忙的脚步在她耳边喧嚣过后,恢复了死寂。卓耳颤抖着双臂,努力了几次都无法从地上爬起来,她绝望地躺在地上,无声地流着眼泪。麻袋的缝隙之间,还能看到天上月亮的寒光,冷进她心里。 在她身侧的地上,还躺着泼倒的关东煮,海带和豆腐都被踩烂了,只有地上一滩辣汤,顽强地冒着热气…… 十点三十,正是晚自习下课的时间,她发出去的信息,依然没有回信。 …… 三模的成绩下来了,陈釉考了个全班第二十五,拉后腿的依然是只有240分的理综成绩。吃饭时季岚了解过后,一脸严肃地说:“你现在对自己还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吗?上回还跟我说想去北京,你这样的成绩在北京能选到什么好学校?卡着分数线进去然后选最差的专业?” 陈自省夹了根鸡腿放进女儿碗里,劝道:“吃饭就别说这些事了……” 季岚冷着眼睛:“我一个月才能回来几趟?你平时也不说,我回来再不说,她这心都飘忽到天上去了!” 陈釉埋头扒拉着饭,小声嘀咕:“就算选不到好学校也可以去北京啊,北京资源好……” 季岚叹气:“你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谁能顾得到你?你去上海,去江浙沪,还和我的学校离得近,我平日里还能去看看你。不是,你以前不都想去上海的吗?怎么 分卷阅读12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就突然变了主意?” 哪敢告诉她真正原因啊,陈釉味同嚼蜡,囫囵吞下去嘴里的菜:“先不考虑这个吧,又不是现在就填志愿了……” 季岚把碗端起来慢条斯理地喝汤,语气坚决地说:“嗯,等你考完了填志愿那段时间我请个假,在家里监督你,这事上,你得听我的,不能由着自己。我才是真的为你好……” 中午饭吃得极其不痛快,导致她下午很早就饿了,课间拉上陆鲜衣陪她去小卖部买吃的,在路上她闷闷不乐地问:“陆鲜衣,要是……我不能陪你去北京了,怎么办?” 少年牵着她的手,听到这话握紧了几分,沉思着说:“其实……你不用为了我放弃自己的理想,你自己最想去哪里,才是最重要的。” 陈釉极其想说“可是我最想去的地方是有你的地方啊”,但又忍下没说。与其怪眼前这个人要与自己分隔两地,不如怪自己不够优秀。她曾经跟李胜男说:“等上了大学,他一定会遇到很多很多优秀漂亮的姑娘,说不定慢慢的,就会把我给忘了……渐行渐远这种事,谁都控制不了。” 相向而行,距离会越来越小;背道而驰,一转眼就能咫尺天涯。 她一路都沉默了下来,陆鲜衣试图哄她开心,剥开一包熊博士塞了一块进她嘴里,期待地问:“甜吗?草莓味的……” 陈釉翻了个白眼,赌气地说:“酸的!” 酸的?怎么可能?陆鲜衣给自己嘴里丢了一颗,惊讶地说:“甜的啊!明明是甜的!” ……算了,对牛弹琴。 晚上下自习前,林晗给陈釉悄悄塞了张明信片,她收拾书包时才发现,拿起来一看,眼泪差点没喷涌而出—— “好同桌!离毕业也没多久了,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你写点什么。有时候觉得你和我很像,都是那种拼了命努力的平凡人,有时候又觉得你有很多我羡慕的优点,你特别善良,特别有决心。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前一天晚上听我说想喝可乐,第二天就给我买了一瓶的你;也永远忘不了那个第一回遗传学考不及格就疯狂刷题,第二回考了95的你……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会好好陪你!如果快乐很难,那就祝你永远平安。愿你我都能去到最想去的远方!” 陈釉一路都红着眼睛,既感动于同桌的赤诚赠言,又迷茫于那不确定的所谓“远方”。陆鲜衣以为她还在不开心,一会聊聊《龙族》,一会说说oor新专辑,一会又讲讲后排男生今天发生的趣事,她都没什么反应,顶多敷衍地“嗯”几声回答。 就这样走到了楼道口,再往上走就又要分别。陆鲜衣停了下来,拽住低着头往前走的陈釉,委屈地叫她:“女儿……我哪里做错了你跟我说……” 陈釉木着脸转回来,也不抬头看他,双手缩在校服袖子里,一脸丧气:“你什么都没做错啊……” 陆鲜衣心里没底,微微屈膝,把头探到她脑袋下面观察她的表情:“那你因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什么?因为去他妈的北京,去他妈的上海! 陈釉把脸别开:“考前综合征!睡一觉就好了!” 陆鲜衣不相信,伸手把她的袖口捉住,一点一点把她的袖子挪上去,露出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里。 酥麻的触感让陈釉忍不住抬头,恼羞成怒地盯着他,晃着手让他松开。 陆鲜衣不松手:“你说实话我就放开。” 陈釉跺脚:“这就是实话!” 哦——还不说是吧……陆鲜衣眼里闪过狡黠的光,把她一把往身后的墙上一推,右手揽过她的肩膀让墙上的灰尘蹭不到她背上,左手盖到她头顶,快速低头在她嘴上一啄,抬头直视她闪着水光的眼眸:“还不开心吗?” 陈釉呆愣在他怀里,眨眨眼,不知道怎么回答。 又低头亲了一下,陆鲜衣也豁出去了,咽了口口水追问:“还不开心?” 女孩嘴巴微张,像换气的小金鱼,眼里的迷茫和委屈还没散尽。 男孩长叹口气,低头直直吻住,手掌在她头顶扣得很紧,轻轻磨了几下,然后舌尖触碰了一下她的上唇,抬起头睁开迷离的眼,他微笑着说:“我喜欢你,你开心了吗?” 论这灯光再温柔,这夜色再如水,也抵不过你校服包裹我的暖意。陈釉终于向少年幼稚拙劣的套路投降,眼泪从脸颊上轻轻顺过,笑着回答:“我没有不开心了!” 那就好,他把她的头发往耳后一拨,下巴搭在她肩膀上,靠在她耳边喃喃:“记住你生日我对你说的话,小釉要永远开心快乐。” 林晗了解她,告诉她快乐很难;眼前这个人,却要她永远快乐。只有她自己知道,快乐是可以因为他,不快乐也是因为他。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卸下所有忧思,真正快乐起来呢? 关门进屋换鞋,客厅灯是关的,看来家人都已经休息了。陈釉拿手冰了冰还在发烫的脸,把书包往地上一丢。 “回来啦?”沙发上突然响起妈妈的询问,把她吓了一 分卷阅读12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跳。 陈釉“嗯”了一声,抬手开灯:“怎么不开灯啊?” 灯打开后,季岚把茶几上的面条往前推了推,示意她过去吃,表情却是冷峻的,透着眼镜注视着她,声线低沉地问:“你和小陆,谈恋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激动!终于要毕业了! 第51章 50 陈釉弯腰伸手把地上的书包缓缓捡起来, 不敢直视沙发的方向, 低着头沉默地往房间方向走。 季岚把手反扣在茶几上重重地敲了几下,语气森冷:“我在问你话!” 她不敢承认,却又不想否认。陈釉在母亲那里当去了十几年的勇气和自主,突然想一并取出来, 上齿紧咬着下唇, 她猛地一抬头, 看向沙发上的女人:“是啊,我是和他在一起了, 我是和他谈恋爱了!” 习惯了女儿对自己绝对服从的季岚严肃的脸上闪过惊愕, 眼睛在灯光下有些反光,令陈釉看不明白她的眼神, 她也没有盛怒,只是一字一句的强调都很平:“你不记得初中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我说你为什么成绩总是忽上忽下,搞不上去, 原来心思都放到这上面去了……你哪来的信心去早恋?我要是不回家, 今晚没看到, 你们是不是准备一直谈到高考后了?” 陈釉对这套说辞见怪不怪, 一如往常一样悲哀, 但她既然选择了承认,也就不想再退缩:“看到又怎么样呢?你想阻止吗?我成绩好不好跟谈不谈恋爱没有关系,我谈恋爱之前是那个成绩,谈了之后也还是一样。你的观点就是悖论,如果说早恋影响学习, 为什么陆鲜衣依然是全校第一,依然能考上清华?” 茶几上的面条糊成一团,面汤都被吸收了,露出几根小青菜和几片牛肉。季岚冷笑:“哦,我说你怎么突然发了疯一样要改变主意,想去北京……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吧?别人是别人,你要是像他一样能考清华能全校前十,我管你谈不谈恋爱?我还给你煮面,怕你晚上饿,现在想想,真是白瞎了一番苦心……” 陈釉深吸一口气,怒言:“我不需要你这种令人窒息的苦心!每次都说是为我好,为我姐姐好,可你完全都是按着你心里的想法,想让我们照着你的活法来活!只要你在家,我房间的门就是摆设,你想开就开,想掩着就不能让我锁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翻我的东西吗?我的书是我自己摆的,只要被人动过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在你眼中,我们不是你女儿,我只是缩小版的你,你想让我们完美,只是想让自己完美!” 房间里的陈自省被吵醒,披着外套走出来皱着眉问:“大晚上的吵什么啊?小宝太不懂事了!对你妈妈就这个态度?” 陈釉改不了一激动就脸红想哭的毛病,她哑着嗓子辩解:“是啊,我做什么都不懂事!只有全部听你们的才叫懂事!” “你嫌我成绩不好……”她看向季岚,“我就努力啊,我不是没有努力过的!但是每次不管是进步了多少,你的反应都像我退步了一样,你觉得只有当我达到你心里的期望值,才值得你夸奖,不然,我就什么都不是!” “是啊,这就是事实,”季岚漠然回答,“你就是差劲,不值得我为你自豪。” 陈自省走到阳台边点了一根烟,沉声劝道:“你别这么说了,没多久就高考了,你还给她压力,小孩子哪能这么逼她呢?” 季岚站起来,把茶几上的面条端起来全部倒进垃圾桶:“嗯对,对于她这种没骨气的人,确实怎么逼都没有用,扶不起的阿斗罢了。” 陈自省沉默了,一言不发地吐着烟圈,陈釉胡乱抹了把眼泪:“那行,反正我也是没救的人,你别管我了,谈不谈恋爱也跟你没关系!” 跑回房间重重甩上门,书包扔到地上后,陈釉又不放心地转回身把房门反锁,太久没有胆量去忤逆家人的意愿反锁这间门,她甚至一时想不起来反锁门应该是朝哪个方向转,转几道…… 背向大床直直倒下,陈釉抬起手臂盖住眼睛压抑地咧嘴哭,她爸爸还在门外小心翼翼地轻敲了几下,吩咐她早点睡觉不要想多。她刚想答应,门外她妈妈一句“你管她,还反锁门,这整个房子不都是我们的,真是天真”又给堵了回去。 探手去枕头下面摸出手机,陈釉先是想给陆鲜衣发短信,打了好几行字又觉得太啰嗦,干脆拨了电话过去。 “嗯?”陆鲜衣的声音一出,她就莫名安心,隔着话筒一声又一声地抽噎。 陆鲜衣也没问她怎么了,就默默地听,时不时小声叹口气,安静地等她先开口。 通话时长超过了十五分钟,陈釉才慢慢能平息下来,她声音喑哑,委屈地控诉:“我和我妈吵架了……” 陆鲜衣应了一声:“我猜到了。” 陈釉翻个身把脑袋埋进床垫里,瓮瓮地说:“快点考完吧……上了大学我再也不想回家了……” 那头的陆鲜衣轻笑:“别这么说,你连爷爷都不要了吗?” 陈釉问他:“以后寒暑假我们一起出去旅行好不好?或者自 分卷阅读12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己出去租房子住……” 陆鲜衣只当她是一时赌气,含糊地回答:“到时候看我学校安排吧,如果有空我们当然可以经常出去走走看看……” 陈釉叹气:“唉……也是,清华应该很忙吧,到时候你假期肯定也有很多事情……” 陆鲜衣那边好像有点事,一阵“叮咚哐啷”之后他对陈釉说要挂电话:“先不聊了啊,我爸催我去洗澡了,你早点睡,晚安。” 电话随即就挂断了,陈釉呆呆地望着恢复屏保画面的手机,良久,对着空气轻轻说:“晚安。” …… 离高考还有二十天,今天天气晴好,全年级组织拍毕业照。 各班班服设计都不一样,陈洁统一了投票后在网上为二班定制的是佩戴“2”字班徽的白衬衫,男生可以搭配深色裤子,女生可以搭配小短裙。 前三个班先集合到校门正对面的图书馆门口,那儿有石阶,景致又敞亮,是最佳照集合照地点。 高三的男生大多不讲究,在他们眼里穿什么都是一样,所以搭配牛仔裤、休闲裤的都有,深浅不一,极不整齐。陆鲜衣也就随便配了条宽松的深色运动裤,但居然看上去并不违和,液泡嫉恨地评价:“还是看脸啊看脸啊……” 女生会稍微花点心思,互相之间讨论一下要穿什么,颜色虽然做不到一样,但至少样式上能统一成百褶短裙。一开始还有不少女孩纠结她们高三长胖了腿变粗了所以不想穿裙子,但实际上穿上后,陈釉觉得,都是同样赏心悦目的,没有谁会因为身材而被说不好看,也没有谁会显得格格不入。 白衬衫的宽容性,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一班的班服是海军风的条纹t恤,蓝白相间的条纹也很有纪念意义。二班要等一班先拍完,陈釉在旁边观望,这天气光着腿还是有点冷,她轻轻抖动着腿,看到扎着双马尾的江心亭被女生们簇拥到第二排正中间。她好像还化了点淡妆,姣好的面容显得更加耀眼夺目。 站在另一边的陆鲜衣和几个男生围在一起打闹,陈釉看到有个男生推了他一下,示意他看江心亭,他也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又很快把视线移开。 陈釉低头盯向脚尖。 “好了,二班的,集合!”摄像大师喝令,所有二班学生闻声都跑了过去,按照身高排好四排,最前排蹲下,第二排站在平地上,后两排踩台阶。陈釉下意识地回头找陆鲜衣,发现他就站在自己后排靠左,看到自己在看他后,他挑了挑眉笑了一下,陈釉也对他笑。 陈釉转回头,站直身子,和别人一样听从摄影师目视前方,左手却偷偷往后伸,找到他的右手,握住。 陆鲜衣似乎一开始没预料到她这个举动,刚握住时还有些不知所措,等到反应过来后他抓紧她细嫩的手指,蜷在手心中,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她的指甲。 “三、二、一……”食指扣在她掌心轻轻描画。 “茄子——”女孩反手也挠他的掌心逗弄他。 “好,再来一张,笑一笑,哎……都笑得灿烂一点——” “茄子——”十指再次相扣。 阳光正好灿烂,微风正好静止。 结束拍照后,可以有一点逗留时间自发组织合影。林晗第一个找陈釉,要一起照一张自拍,她把手机举得很高,和陈釉头碰头微笑地看着取景框,连按好几下快门,留下或搞怪或可爱的合照。 照完她拍拍陈釉的肩膀:“去把陆鲜衣喊来,我给你们照一张!” 陈釉有些害羞,但心底还是想拍的,她便到处张望找陆鲜衣,却没想找到他的时候他面前正站着江心亭。 几乎是一秒做出的举动,陈釉立刻抬腿跑了过去,跑到他身边时刻意慢下了脚步,她知道江心亭看到她了,所以想听一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你真棒啊!央财也给我降分资格了,我应该能考上的,到时候我们就都去北京啦!”江心亭仰头对他笑着说。 陆鲜衣背对着陈釉,没有发现她的靠近,笑着回答:“你也算是能实现梦想了,同喜。” 江心亭骄傲地勾起嘴角:“我们都能兑现那个约定了。” 陈釉不等陆鲜衣回答,往前一迈拽住他的胳膊,好像没看见江心亭,对他说:“走吧,林晗要给我们拍合照。” 陆鲜衣惊讶身边突然多出来的她,愣了愣神,低头看她,拍拍她的头安慰说:“我不去了吧,今天发型乱七八糟的,以后合照的机会多得是。” 陈釉内心失落,不依不饶:“今天比较特殊啊,以后合照那是以后了,今天我们都穿班服,照一张又怎么了?” 她抬手就帮他整理发型:“你发型挺好的啊,没有很乱……” 站在一旁的江心亭打断道:“可以等一下再去和你照相吗?我正在和他聊大学的事,顺便聊聊托福雅思什么的……” 揪着他袖子的手猝然松开,陈釉垂下眼睑,木着脸点头:“行,那你们聊。” 她是学渣,没有资格 分卷阅读13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插足学霸们思想交流的世界。托福雅思?这连高考都还没到呢,就开始考虑出国的事了啊……陈釉踩着地砖摇头,这才多久,自己又在庸人自扰了。 …… 陈釉和妈妈冷战了将近一个月,就连高考这两天她也不在家。出门前陈自省反复提醒她把东西都带齐。 “准考证千万要带上!”“带了带了……” “2B铅笔多备几支!”“知道啦……” “橡皮和中性笔呢?”“……都带了哦……” 坐在爸爸的车后座陈釉沉默地望着窗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态。昨天的语文数学考得马马虎虎,但上午的理综实在是不理想,临收卷还有二十分钟时她物理还有一道大题没做,化学工艺流程题一个空都没写。浪费了太多时间在单选题的选项上,等舍得撒手时留给后面的时间已特别紧张。 爸爸很体贴地一直没有过问她考得怎么样,只不停地告诉她“继续加油,女儿真棒”。这更让她难过,对自己陷入深深的绝望和自责。 可是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三年了,只有剩下的两个半小时,想再多也无益,不如把最擅长的英语好好考。 临进考场前,她对爸爸说:“考完你不用来接我了,我们班晚上聚会唱歌,直接去KTV。” 陈自省笑眯眯地看着她,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好,加油!注意安全!” 大门开启,转身,把自己融进高考大军,迎接这三年的最后一份答卷。 不知道是什么魔咒,T市近几年每逢高考最后一天都下雨,考生们才过了安检进屋找到座位坐下,窗外就刮起阴风,不一会儿就下起了不小的雨。 “听力考试正式开始,该部分分为第一、第二两节。注意:听力部分答题时请先将答案标在试卷上,听力部分结束时前,你将有两分钟的时间将答案转涂到答题卡上。” “……每段对话仅读一遍。” “例如,现在你有五秒钟的时间看试卷上的例题……请看选项,衬衫的价格为9镑15便士……”监考老师周到地把所有电扇都关闭,紧闭门窗,隔绝一切噪音,安静的英语考试便在永恒不变的听力例题中开启。 读了这么多年的古诗词,陈釉独独最爱蒋捷的《虞美人·听雨》。“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魂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现在她伴着窗外雨落在檐上和阶前的点滴声,在“A、B、C、D”四个选项中不停做着选择,算不上从容,也没有紧张不安。如果说上午的理综她是在黑暗中胡乱摸索,看到诡谲的光亮就往上扑,那么现在,她就是自己举着灯,伴着雨声安定地前进。 就要结束了,也不要再去顾及遗不遗憾了。这就是高考,她终于体会深刻。 这就是高中,她终于要说再见。 2017年6月8日下午15时00分00秒,全国高考准时画上句点。 交完卷的陈釉站在还没拉开放行的警戒线前,陷入一阵恍惚。她撑着出门前特意带的伞,已经暗自在大脑里估算每门课大概能有多少分。 出来的考生越来越多,大多都没带伞,还好雨势变小,淋这点雨不算什么。 陆鲜衣也在这个学校考,低着头慢步走过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陈釉,走到她身边把她手里的伞拿过去举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结束啦。” 陈釉靠在他旁边点头:“嗯,结束啦。” 旁边出现了几个相熟的同校或同班同学,大家见面问候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讨论考过的题目。有个人拍了拍陆鲜衣的肩膀问他:“陆哥,清华稳了吧?上午的理综题也太简单了……不过我真没想到会考三星运动题,简直就是送分,但我没背,公式忘了……” 另一个人跟着说:“我感觉我们这届理综是历年最简单的了,估计到最后大家分数都很高咯……” “理科都简单!就他妈语文作文题最变态,我完全不知道写什么,乱写一通!” “我估计我这次理综能上280哈哈哈……” 所有声音中,陈釉一直沉默地站在伞下面,随着人群往前移动。就像欢笑都是他们的,她只是误入这气氛的异类。 走到校门口,陆鲜衣换了只手撑伞,揽过她的肩膀:“尔康他们怎么说的?考完直接去KTV吗?那晚饭吃什么?” 陈釉才拉回自己的思绪,抬头看他:“啊?哦……随便吃点吧,然后就可以直接去KTV了……尔康说KTV里也有很多小零食。” 陆鲜衣眼睛里满含笑意,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又在想啥呢?” 陈釉抬手摸他敲过的地方,看着往来的接到孩子的家长们,下意识地说:“陆鲜衣……我应该不能去北京了……” 陆鲜衣正在思考该去哪里吃,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嗯”了一声,再没说其他。 “来了啊?”尔康站在门口/活像个迎宾的新 分卷阅读13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郎,给刚到的陆鲜衣和陈釉指路,“三楼,8888,已经来了好多人了……今晚贼热闹,三个教改班都在这里搞聚会,一班四班也在……” 他们俩收了伞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后都没有别的人上来。陈釉突然矫情起来,把手往他腰后一搭就钻进他怀里,耳朵埋在他胸前听一声声撞在自己耳膜上的心跳:“我去不了北京了……” 陆鲜衣手搭在她脖子后面,轻轻拍了两下:“不要乱想,今天晚上聚会好好玩,成绩下来填志愿的时候再说……” 陈釉不肯松手,还想任性一会儿。电梯门不合时宜地打开,门外站着二班几个学生,齐齐对着门里的场景捂眼睛:“啊啊啊啊——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液泡哈哈大笑:“要不,我再给你们把门关上?” 陆鲜衣瞪他,把树袋熊一样的陈釉扶出来:“瞎叫什么?!” 出了电梯门的陈釉立马从他怀里跳出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像切换某个机关一样瞬间恢复正常模样,笑着跟那群同学打招呼:“今晚有酒喝吗?!” “有有有!”赵一峰殷勤地回答,“想喝什么都有!好几箱啤酒,还有白酒和预调酒!” 每个来的人,都是做好了准备要在这结束一切的夜晚一醉方休的,当然要有酒,而且没有人会拒绝喝酒。 据说每个KTV这种数字重复并且吉利的包房都是最大的豪华包厢,陈釉路过6666号看到一个一班的学生开门走出来打电话,就猜到6666应该是一般的聚会。好巧不巧,就紧挨着他们隔壁。 鎏金的门一推开,里面就是“灯红酒绿”的另一番天地。要不是沙发上都坐着自己熟悉的面孔,陈釉甚至以为是在哪部电影里看到的富家男女花天酒地、饮酒作乐的大party。进了门,她扎进女生堆里,陆鲜衣也自动迎向那群男生。 陈釉觉得,从英语考试结束到这一刻为止,只有林晗能与她心心相惜。果不其然,坐下来后,她攥紧自己的胳膊,第一个动作就是叹气,然后靠在自己肩头,难过地说:“陈釉……我理综考砸了……” 陈釉看着笑得极其开心的陆鲜衣他们,轻轻呢喃着回答她:“我也是……” 同是天涯沦落人,林晗当即就拿起面前的两瓶水蜜桃味预调酒,一瓶递给她,一瓶拿在自己手中,对着她做了个碰杯的手势:“来!干一杯!” 陈釉抿唇对她无奈地笑笑,把瓶子往她甁壁上直直一碰:“干了!” 林晗一口气喝了一大半,放下瓶子时陈釉还在喝,她哀愁地说:“我都想好了……要是到时候真的考得很差,我就准备复读……” 陈釉也不知哪里借来的酒劲,放下瓶子时竟已见底,她缓了缓,坚定地说:“我不复读,死都不复读!” 林晗问她:“为什么?” 陈釉也说不上来。她只是想,如果复读,留在这里,又要离某人更远,又要忍受妈妈的冷嘲热讽,又要去面对自己的没用,这一切她都无法接受。 “陈釉!来唱歌啊!你跟老陆一起唱!”站在点歌台前的液泡喊她。 陆鲜衣也正回头看着她,手上拿着话筒,眼神似乎在向她发出邀请。陈釉扶着额头站起来,脚步有些飘忽,走到他身边问:“唱什么?” 陆鲜衣把手背贴到她额头上:“你定吧……喝酒了?” 陈釉点头:“那……就唱《Notes’n’Words》吧……” “……I wanna love like it&039;s the only thing I know 我要心无他物地去爱, I wanna laugh from the bottom of my heart 我想发自肺腑地大笑。 I wanna sing like every single note 我要为你而唱…… and word it&039;s all for you 一字一句都为你, Is this enough? 这样够吗? I wanna tell you and this is the only way I know 我想用我唯一知道的方式向你传达自己, and hope one day you&039;ll learn the words and say 希望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话语而说出, That you finally see, what I see 你终于体会到我的感受。 Another song for you about your love 我写这另一首歌,同是赞美你的爱, &039;cause you love the me that&039;s full of faults 分卷阅读13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因为你爱着这个远不完美的我。 I wish you could see it from this view 希望你能看到这点, &039;cause everything around you 你周围总多几分明媚……” 曾经有好多次,李胜男问她:“你为什么喜欢陆鲜衣,那个傻直男值得你当个宝吗?”陈釉每次都回答她:“因为你们都看不到他的好,所以我很开心他的好只有我知道。我始终觉得他之于我,就像堂前的月光,巷里的日光。我十多年的人生都很平淡无奇,要不是喜欢上他,可能就只剩灰暗……” 被妈妈骂了,可以找他哭;被老师罚抄作业了,可以找他一起偷偷说老师坏话;掏鸟窝被楼下的老爷爷发现了,也是被他牵着手拽着一起躲避爷爷的追赶…… 时光从来不容她有意识地去付出真心实意,只是当回过神来,已经深陷其中。只是因为喜欢,所以从不问值得不值得。 就像歌词里说的,他“周围总是多几分明媚”。 酒精在化学反应后开始在她神经系统中起了作用,她唱着唱着双眼迷离,透着天花板落下的变换灯光看他认真吟唱的脸。 一想到不能和他一起去北京,雨点就打在她的心头。 唱完这首,陈釉头晕得实在是站不住了,陆鲜衣便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回去坐,说自己先去上个厕所,回来陪她。 往林晗身旁一躺,陈釉不服输地又拿起一瓶要喝。林晗也没阻止她,只说:“你喝慢一点,喝太快容易醉……” 陈釉这个小学生级别的酒力,不能喝硬是要喝,不一会儿就遭了报应。她猛地坐起,拍了拍胸口:“我好像有点想吐……” 林晗哭笑不得:“那怎么办?叫你喝慢点……” 陈釉缓慢站起来:“我去趟厕所……” “需要我陪你吗?” 陈釉摆手,逞强:“不用,你给我坐好!我没那么娇气!” KTV的走廊布满各种气息,烟味和装修材料味一同冲激着她的鼻子,陈釉愈发觉得忍不住,低着头往厕所狂冲,胡乱打开一个隔间对着里面就是“稀里哗啦”的呕吐。胃里翻江倒海,喉咙辛辣如火烧。陈釉吐到血都涌上了脑袋,双眼都发胀,才感觉平复了下来。 但即便是这样,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只比来时清醒了一点点。她冲干净厕所后歪歪倒倒地站起来,洗完手拖着石头般重的双脚往回走。 “要不要拍下来啊!” “我好兴奋啊啊啊!”6666号包厢门口围了一大群一班学生,少说也有二三十个,每一个人表情都暧昧又激动,一边面面相觑讨论着,一边把脑袋探到包厢门的玻璃板前试图看里面的情况。 陈釉被他们的喧闹声吸引,不自觉就走到了他们跟前,疑惑地问:“你们在干嘛?” 有个男生没有看清来的人是谁,激动地扒着门板回答:“我们把班花和二班陆大神关在里面了,希望他们能产生点化学反应哈哈哈!” 陈釉的反射弧运作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谁和谁,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皱着眉问:“什么?” 没人回答了,大家的拥挤把包厢门挤了开来,里面的场景直接揭露在陈釉眼前。黑色皮质沙发上,四个男生把陆鲜衣按着,不容他有任何挣扎,他身下躺着江心亭,两个人的脸就那样贴在一起。那四个男生还在不停地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冲进去的人群都拥到旁边鼓掌叫好:“金童玉女!在一起在一起!” 陈釉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默默挪动脚步,推开了隔壁的另一扇门。 作者有话要说:  高中阶段结束,我要开始撒狗血了(莫名激动)!谢谢各位小天使的留言和霸王票!!! 第52章 51 “你害怕, 不害怕, 游离; 你害怕,不害怕,暂停; 在四百米操场,你不停地奔跑, 在四百米操场, 你习惯了摔倒……” 脑浆是一团浆糊, 视线是一片雪花。陈釉半身躺在沙发上,手握着酒瓶轻轻摇晃。包厢里都是狂欢声, 液泡的歌技一如既往了得, 动听的声线从立体音响中传出把所有人包围。 “别喝了好不?一会又要吐……”林晗把头伏下来对视着陈釉迷蒙的眼睛,在桌子上拿过一盘豌豆, “要不你吃点东西再喝。” 陈釉抬起僵直的手摇摆两下:“没事……我不喝,我就拿着晃晃。” 可是,明明都喝了大半瓶了……林晗无奈叹气。 包厢门被推开, 陆鲜衣低着头走进来, 天花板上的宇宙球灯在他黑色的T恤上投射下斑驳的五彩圆形光斑, 陈釉凝视着他, 却瞧不清他什么表情。他径直走到靠门的沙发一侧, 坐到尔康他们旁边。尔康放下给液泡鼓掌的手,搭在他肩膀 分卷阅读13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上,低头和他说话。 看尔康的神情,陈釉猜应该是在问怎么出去这么久。 液泡点的歌歌词部分唱完,只剩下漫长的伴奏, 他回头喊了声“切了切了”,歌曲戛然而止,空气在瞬间安静。 陈釉看到陆鲜衣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听见他语气轻松地回答:“见到老朋友,跟他多聊了几句。” 陈釉把酒瓶往林晗手里一塞,扶着坐垫艰难地站起来,踱到陆鲜衣那边。直到她走到他身侧了,他才抬起头来看她。陈釉不说话,只打量他的表情。他一双明眸里没有任何情绪,眉耸春山,深红的嘴唇绷紧。 尔康自觉地站起来,把陈釉拉了过去:“来,我让你坐。” 陈釉揉了揉胃,憋下反胃感,坐到尔康的位置。 似乎他俩之间自动生成了一道无形结界,都在等对方先说话,不然就会一直沉默下去。陈釉瘫坐在他身侧,与他右手的距离只有五指,但他此刻的疏离让她觉得与他相隔五光年。终于她忍不住了,碰了碰他自然搭在腿上的手,靠过去问他:“你刚才去哪儿了?” 一群男生嘶吼着在唱《老男孩》,陆鲜衣微微偏头回答她:“不是跟你说了我去上厕所了吗?” 他既不想说实话,她再逼问倒显得自讨没趣。只是酒劲半醒不醒之间,陈釉只觉得冷,不止四肢冷,心也寒。或许他是想省去让自己多想的麻烦,又或许,只是全然不在意自己的想法。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令她悲伤。 但她依然在努力挣扎:“我刚刚喝多了,特别不舒服,还去厕所吐了。” 于是他捉起放在他手边的她冰凉的手,习惯性地在她掌心点了点,另一只手拍拍她的头:“别再喝了。” 还有别的要说的话吗?陈釉垂着脑袋等待,等啊等,却什么都没等到,她把手从他掌中抽出,两手搓了搓,放他掌心里那么长时间,还是凉的。她忽然胡思乱想,是不是他以前和江心亭在一起的时候,当她悲伤或是生气,他也会这样,把她的手抓进掌心。 陈釉不知道他是不是十指连心,但她知道自己是。每当他做这个动作,她的心都会随着掌心一微一毫的触感颤抖,一不小心就会掉进他的圈套。 后来点的歌大多都是周杰伦的歌,烂熟于心的曲调和歌词句句都敲打在陈釉心上,她烦闷不过,爬起来又从茶几上拿起一瓶酒打开。这回,坐在她旁边的陆鲜衣立马伸手阻止了她:“别喝了,你胃不行。” 也许他对自己的呵护已经随着多年的习惯建立了牢固的神经反射弧,所有的选择都是出于本能,而这些都仍然建立在友情的基础上。超出友情范围的,他传递神经冲动的突触根本就无法建立。 她不是他女朋友,可能还只是好朋友,只是他不愿意失去她这个赖以生存的习惯,强迫自己去对她有感觉,说的那些喜欢,也只是说给他自己,强迫他自己承认的。 她伸长的手臂躲开了他的手,倔强地把酒瓶送到自己嘴边。 就像再也不想所有自尊和灵魂都受他摆布。 月没参横,下半夜的夜生活拉开帷幕,毕业相聚的狂欢到此结束。大部分同学都喝得歪歪倒倒,液泡他们已经清醒尽失,勾肩搭背地并排说着胡话、吹着牛逼,陈釉靠着陆鲜衣晕晕乎乎地跟在后面走。 电梯已经提前上了一波人,是一班的学生,陈釉对其中几个面孔还很熟悉。电梯楼层显示屏没有提示“满员”,里面的人就冲外面说:“你们还可以再上来几个……” 液泡他们便让女同学先上:“La…lady…first!!!” 电梯里的一名男生伸手把住电梯门,转向陆鲜衣的方向发出邀请:“陆哥,你上来吗?” 其他人立刻跟着一起怪叫:“陆哥快上!班花在等你!” 陈釉感觉到陆鲜衣的手臂都绷紧了。 液泡听了还在大喊:“嗯?班花?班花在哪?” 陈釉看到几排人的后面,江心亭娇小的身影正站在其中,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们这边,发出“期待”的光,于是她微微一笑,拽了拽陆鲜衣:“走吧,上去?!” 陆鲜衣定在原地不动,陈釉抢先一步拉着他往电梯里走,语气轻快:“磨蹭什么呀?都在等你呢!” 都在等你,尤其是她。 陆鲜衣看陈釉步履不稳的样子,又不好使劲,只能被拽着走进电梯。进了电梯后陈釉绕到他身前,把他往人群中一推,然后自己果断迈步从电梯中走了出去。在他疑惑震惊的眼神中,伸手按了门边的“下楼”按钮,俏皮地抬手,对他伸出五指晃了晃:“Bye~” 电梯门严严实实地合紧,像她心里那个被自己鲁莽打开的铁盒子,又再次重重关上,落了锁。 饶是醉酒的液泡都觉得不太对劲,他迷茫地发出疑问:“陈釉……为啥不一起啊?” 陈釉没回答,倒是旁边的郑永讳莫如深地再次评价:“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皆草莽啊——” ……不,他腹内从来都不是草莽,只是不是真的喜欢 分卷阅读13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自己罢了。 从来如此。 …… 查成绩这天,整个班群从一大早就十分热闹。 液泡:我上午电视和电脑都开着,一边看新闻发布会一边上网…… 陈洁:说是中午12点就能查了,还有半个小时啊啊啊啊!!! 尔康:我起晚了……理科一本线570???570??? 液泡:是的亲爱的……可以跳楼了,我们一起^ ^ 尔康:……我完了,回家种地算了…… 林晗:这么高的分数线我不铁定二本吗? 赵一峰:等会查到分数了,高的人都不许吱声,谁吱声谁司马! …… 陈釉一条一条地看,一句话也没力气说。妈妈的电话从上午九点就不停地打,频频嘱咐查到后一定要第一个告诉她。人生战死沙场无数回,陈釉还从未像现在这样,还没挂胄上阵,就觉得已经死去。 到了十二点,秒针刚与整点重合的那一刻,大家就开始尝试各种渠道查分。 陈洁:不行啊!官网登不进去!!! 液泡:我也是……试试发信息打电话吧…… 林晗:有人查到了吗? 陈釉握着手机向查分号码编辑信息的手都在颤抖,检查了准考证号三遍后,才点了发送键。 群里已经开始有人查到了分数。 赵一峰:卧槽,凉凉,就656,凉凉了! 液泡:好的你先司马。 [赵一峰被管理员禁言24小时59分59秒] 尔康:……642,唉…… 尔康:比较好奇陆哥多少分……@陆鲜衣 液泡:你看聊天记录不认真啊,上午我就说了,校领导内部消息,老陆全市状元,702。 此时陈釉的手机接到回信:“省排名22551,总分619,语文105,英语149,数学133,理综232……” 生活总爱,把玩笑尴尬地摆在你面前,剥去你脆弱的皮,只剩鲜血淋漓的筋骨。 陈釉对着屏幕自嘲地笑笑,随手一按,转发给妈妈。但那边就此沉默下去,再也没有上午激动兴奋的劲头。 分数下来之后就得去学校找班主任拿成绩单、志愿指南和手写志愿表。季岚从这天起就请了假回家呆着,陈釉出门前她还叮嘱:“快去快回,不要跟谁跑出去玩了。” 陈釉蹲在门口换鞋,听出她话里有话,抬头看了她一眼漠然说道:“放心,我跟他分手了。” 陈釉从没想到自己的初恋会如此短命,只强撑了一百多天,就潦草结束。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从电梯下到一楼后,醉后不知东南西北的液泡开始主动请缨给人拦车。他往没人的马路口一冲,拦住一辆刚载满乘客的出租车,手势一挥就对着身后的同学说:“来!大家上!” 他口中的“大家”一头黑线,都不理睬他,分成几拨拦空车。 陆鲜衣始终保持站在陈釉旁边的位置,意思很明显,他俩应该坐一辆车回去。 林晗和两个女生拦到了一辆车,正准备关门走,陈釉拔腿冲了过去,把住门对副驾驶的林晗说:“带我一个,我跟你们一起走!” 陆鲜衣怔怔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手,下一秒反应过来就跟了过去,她已经快速地坐进了车里,他猛地一拽她的手腕,拉她下车:“你又在闹什么脾气?!你跟她们又不顺路!” 陈釉赖在车上不动,司机不耐烦了,回头催道:“到底走不走啊?!” “对不起,她不坐这辆车。”陆鲜衣低头对司机歉意地说道,然后用力把她往车外一拉,利索地把车门甩上。 出租车扬长而去,两人站在路边,陈釉低头看脚尖,陆鲜衣低头看她。 良久,他双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插,无奈地问:“你又怎么了啊?” 陈釉轻轻揉了揉被他抓红的手腕,撇着嘴转头看路边绿植里开出的孤孤单单的小黄花,忍下所有懦弱的哽咽感,强装镇定地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分手吧……” 陆鲜衣沉默了,把手背探到她额头前揉了揉,温柔地叹气:“你喝多了,叫你少喝点……” 陈釉把额头往后一缩,坚定地说:“是!我是喝多了!可是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话,我清楚得很!陆鲜衣,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们分手,听明白了吗?” 陆鲜衣这才收起笑容,表情凝重了起来:“为什么?” 陈釉迅速擦掉没忍住而溢出眼角的泪珠,吸了吸鼻子:“因为你没必要再被我绑着了,也没必要强求自己对不喜欢的人说喜欢。你放心吧,你习惯了我呆在你身边,习惯了我对你好,习惯了我做你朋友,这些都不会受到影响的!以后我还是会经常以朋友身份关心你的,我们就像过去的十几年一样相处……” “你怎么突然这么想?”他皱着眉问她。 那语气,倒成了她想一出是一出,任性妄为。 陈釉睁着亮晶 分卷阅读13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晶的眼睛,盯着他:“你被一班起哄开玩笑的时候,有试图跟他们解释我是你的女朋友吗?哪怕那么一次,你有说过吗?” 回答她的,是面前这个人长久的沉默和眼里的错愕。 陈釉悲哀一笑:“你看……其实你都没看清你对我的感情到底属于哪一种,还要我来告诉你……” 她说:“我喜欢的那个人,我不希望他和自己的前女友一起去离我几千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但他对我的选择漠不关心;我喜欢的那个人,他说他喜欢我,但他总是因为另一个人让我伤心欲绝;我喜欢的那个人,他太优秀了,他在云上,我只能从地上仰望他,除了我,我身边的任意一个女孩都更能配得上他……陆鲜衣,如果你是我,你就会懂。” “可惜你不是。”她说到最后眼泪终于溃不成军,努力地透过眼泪去看他的表情,她想知道他是否能理解自己的话,是否会出现一丝丝遗憾惋惜的表情。 但是没有,那张好看的脸上,只有无措。 陆鲜衣捏了捏拳头向她犹豫地伸手,企图抓握她的手,被她后退逃开。陈釉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江心亭真的很好,至少她适合你,我当初不该插足你们。” 说完她转身,背向她的光狂奔,她的光也没有来追她。 第53章 52 无论什么考试, 临了所有同学见面的场面便是“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永恒基调。但高考之后反而没有,大家都多多少少释然了,是好的总还有更好的,是坏的也没意义再难过了。 陈釉往教学楼走的时候想到刚刚在校门口碰到小美的情景, 原以为过了这么久, 她这个物理成绩极为一般的学生早就在他心里被大浪淘沙, 结果他居然先叫住了自己,脸上挂着欣喜的表情说:“陈釉同学英语是全省第一吧?” 上一次如此受宠若惊还是在小学, 她小升初模拟数学只考了个38分, 她自己看到卷子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想直接撕掉。结果数学老师把她最后一题的解法贴在两个班中间的墙上,因为全年级, 只有她一个人阴差阳错的,想出了用方程组解题的思维。 当年她看着墙上那一行“2班陈釉同学的解题方法”,心情就像现在听到小美对她的夸赞。 原来, 她再不起眼, 也总有一些地方值得人欣赏珍惜。 领指南和志愿表要去老吴办公室, 隔着二十天再迈进这里, 每个学生都觉得他更亲切, 少了以前的隔阂和畏惧,这个已过四十年关的中年男人竟然看起来是如此慈祥可爱、友好可亲。 你跟他说“我考得不好”,他再不会像以前一样拿苛责的眼神看你,反而会和你开玩笑:“不要紧,以后到社会上混混, 说不定比他们都混得好!” 你跟他说“我考得还行”,他也不会像曾经一样要求你再接再厉,只是会点点头笑着说:“我等着喝你的升学宴了!” 原来,很多人的美好与可爱,要到快离开时才能发现。 陈釉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有很多学生了,大家都脱去了校服,换上了清爽的便装,女生还会背个小挎包,一起围绕在黑漆办公桌旁,和乐融融嘻嘻哈哈地聊天。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外围的陆鲜衣,所以她绕开他走到了里面,找到最相熟的林晗,问她指南在哪领。 老吴似乎对每个学生的到来都要隆重欢迎,他立马转头看向陈釉:“陈釉来啦?别急,一会等都到齐了我给你们一起发……” 陈釉不喜欢所有人的目光突然一起聚集到自己身上,点头对班主任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缩到后面,却没想老吴又说:“你这次英语考得确实不错,149是全省最高对吧?是作文扣了一分吗?” 陈釉愣了一下,回想之前的估分,诚实地小声回答:“是task reading,错了一分……” 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小声了,但是大家都听见了,齐齐惊呼:“作文满分?好厉害!!!” 她抬起一直低垂的头,抿唇谦虚地笑了一下,被厉害的人夸厉害,这确实是她一生难遇的小确幸了。所有人夸她的时候都很真诚地看着她,睁圆眼睛,露出赞许的眼神。唯有陆鲜衣,站在对角线另一头的陆鲜衣,面无表情,眼神飘忽,满是冷漠地盯着桌子一角发呆。 她复又垂下头,自嘲地笑笑。早该想到的,分手后他不会怪罪江心亭,那是因为他真的付出过感情。 但他应该很怪自己,怪自己的无理取闹。 等人都差不多来齐了,老吴让他们到办公室中间空旷的位置站成几排:“好了,我要给你们做最后一次集体谈话了!” 大家都笑,笑之余心里也有小感伤。 液泡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竟然拉陈釉站到陆鲜衣旁边。 “不了不了,我个子矮,还是站前面吧……”陈釉笑着摆手,说着说着摆动的手就自动停下了。她看到被开玩笑的陆鲜衣一脸漠然,冰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又很快把头 分卷阅读13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转向了前方。 摆动的手垂到腿边,陈釉苦笑,闷声叹了口气,一个人走到了前排。 “三年真的很快啊……感觉高一第一天我骂你们晚自习太吵不够自觉的场景还在昨天,今天就得给你们发志愿指南了,”老吴两只手抱在一起,不熟练地煽情,“不管大家考得怎么样,都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最重要的呢,是要好好填志愿,志愿真的很重要,甚至我觉得,比高考还重要……” 他详细地,甚至有些啰嗦地反复嘱咐了选志愿的注意事项,把厚厚一本的绿皮志愿指南发到每个人手上后,他又说:“希望大家呢,都能在填志愿这件事上不留遗憾,差不多七月尾快八月的时候吧,你们就会收到录取通知书,我等着吃你们的喜酒哈!” 解散前的鼓掌,是这三年以来,最真诚,最整齐,也是最久的一次。 陈釉把领到的东西都妥善收进背包里,看了看或散开或留下想继续和老吴聊一聊的人群,踟蹰地往门外走。 那个人,他就在门外,背对着她。像她熟悉的一样,他的背影总不会挺得很直,总显得有些慵懒的样子。他也总喜欢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好像是从初中养成的习惯。 以前他和江心亭在一起时,也会在晚自习下课后插着兜、单肩背着书包,靠在走廊墙边等她一起。那时候陈釉会幻想有一天他也会这样等自己,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实现心愿的那一百天里,她居然没有像她当初幻想的那样,真正快乐过。 靠近门槛边时,他已经走到了楼道口,陈釉心底“想要和他像朋友一样,哪怕只是打个招呼”的念头愈发强烈,于是她迈出的步子变大,然后开始奔跑,冲到他身后,眼看伸出的手就要搭上他的肩。 “你领到了吗?”已经有一只手抢在她前面,搭在他肩膀上。 陈釉顿住,悬在半空的手都还来不及掩饰尴尬收回,前面的两个人就并排走远。像曾经她在走廊无数次偷偷站在后面看到的一样,并排走远。 她闭上眼睛,扶着膝盖弯腰蹲下,强忍眼泪忍到发抖,张着嘴急速呼吸了好几下,手握成拳奋力捶打胸口,才能不让悲伤把心撕裂,把她吞噬。 …… 陈釉准备一个人去重庆旅游散散心。本来班群里有组织毕业旅行活动,但她点进投票页面看到陆鲜衣也投了“能去”后,就默默地退了出来。 实在不想,悲伤再多一分,哪怕多一分,都会把她压垮。 因为填志愿这件事上完全服从了妈妈的意愿,四栏都填了上海的大学,所以这几天她对自己的态度也一直很好。去重庆的决定,她连犹豫都没有,就爽快地答应了。唯独有一个条件,得报一个旅行团,不可以一人单独去。 在她的安排下,她报了个小学老师暑假自发组织的旅游团。里面有个女老师是季岚关系最好的朋友,正因为有她,季岚才能放心地把女儿报进这个团。早晨出发时,坐在满是拖家带口的中年男女的大巴车上,陈釉无比后悔,甚至一度想跳车逃跑。 大巴车开着空调,本来就密闭的空间还弥漫着各种鸭脖、薯片的气味,晕车的陈釉皱着眉,靠在椅子上强迫自己睡着,并一路睡到了省会的机场。 导游看起来和她年龄差不了多少,经验还很欠缺,难以应付这一团要求十分刻薄的男女,就因为航班要延误一个小时,二十几个人都围着她不停数落她。陈釉揉揉发昏的脑袋,沉默地躲到一边玩手机。 班群已经十天没打开了,消息堆积了几千条,她懒得看,手指一滑就全部删了。望着机场来来往往的人群,听着字正腔圆的广播,她从口袋里拿出耳机,往两只耳朵里一塞,决定从歌曲中找寻安全感。 “陈釉——!”她还没决定先听那首歌呢,耳机外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她被紧紧搂住。 陈釉怔愣着,等来人松开她,她才看清是戴着太阳帽、背着旅行包的林晗。 林晗满是欣喜的表情,握着她的手不停蹦跳:“太巧了吧,怎么这都能碰到你?你要去哪啊?” 陈釉摘下耳机,微笑着回答:“真巧……我去重庆玩几天……” “啊?”林晗的表情变得十分疑惑,“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我们也去的是重庆啊!” “你们?” 林晗猛点头:“对啊!我们毕业旅行啊!” 陈釉懵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们不是说去云南吗?” 林晗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本来是说去云南的嘛!结果他们都说云南太远了,好多人父母都不放心,就改了,还重新投票了呢,你都没看群吗?” “……”陈釉咽了口口水,盯着她问,“所以……你们都来了吗?都是今天出发?” 林晗下巴冲她重重点了几下,然后回头向背面远处的登机口边伸手,“他们都在那呢!只是航班延误了一小时,我们都在等,我就到处逛逛啊,反正等着也是无聊,怎么就遇上你了!” “……”陈釉看看手里的机票,抬头问:“川航?3U8150?” 分卷阅读13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林晗再次狂喜,一蹦三尺高:“对啊!啊啊啊我们居然同一趟航班!!!太好了吧!” 好什么啊?陈釉清早坐大巴出发时那种想跳车逃跑的念头又冒上来了,她拽住把她晃得头晕的林晗,试探地问:“都有哪些人啊?” 林晗便开始拉她往回走:“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呗,二十多个人呢,基本上我们玩得好的都来啦!可热闹了!” 陈釉不肯动:“算了算了……” “干嘛算了呀?不会刚毕业你就要跟我们疏远吧?陆鲜衣也在,你不去打声招呼?” ……就是因为他在啊!陈釉头都大了,连连摆手:“算了,我坐大巴来的,还有点晕车,想歇一下。” 林晗怎么可能轻饶她,转头就冲那边喊:“喂!你们快看!我碰见陈釉啦!你们过来啊!!!” 少女清亮的嗓音沿着偌大空旷的候机厅秒速传到几百米开外,登机口边的二班人员齐齐看了过来。陈釉挫败地叹气,内心感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果然,立马有几个人跑了过来。最前面的就是最胖但也最矫健的液泡,他跑到陈釉面前,听完林晗的解释就是一阵责骂,表情又活像个委屈诉苦的泼妇:“你个没良心的!不跟我们一起自己跑去重庆!你想干嘛?搞分裂啊你?这才毕业多久哟——你看看,还不是给我们遇上了,你想躲也躲不掉我们,哼!!!” 陈釉有苦难言,只好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 尔康拍拍她的肩安慰:“没事,还是可以一起玩的。我们做了超详细的攻略,保证可以把重庆所有最好玩的地方都逛到!” 说完大家都开始簇拥她,让她去那边和同学们一起聊聊:“反正还得等这么长时间,不能把你一个人丢这里。” 纵使恕难从命,陈釉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们移动的脚步走过去。越是走到那边,越是近乡情怯,连眼睛都只敢盯着地面看。 二班的人把这小块地方都占领了,分成好几拨,两拨正在打牌,其他几拨或是聊天或是坐在一起玩游戏。气氛和谐的,就像不曾毕业一样。 大家见到陈釉都抬头对她打招呼,陈釉也都笑着一一回应。 林晗拉她随便挑了两张椅子坐下,刚坐下她就想跑,因为对面坐着的就是陆鲜衣。她不自在地赶忙低头看手机,林晗对这一切无所察觉,还在兴奋地问她:“你最想去哪些地方?我最想去洪崖洞和十八梯!” 陈釉低着头看手机,匆匆回答:“我就听旅游团安排,也没做什么攻略。” 林晗又问:“是不是得叫他们给你加一个房间?你别跟你那个团了,跟我们一起吧!要不,不行你跟我一个房间!我和陈洁一间,加你一个也睡得下!” 陈釉沉思,陷入纠结,让她和那个吵吵嚷嚷,整天就是市井纷争、家长里短的中年旅游团一起,也确实不遂她的愿;但她又真的很害怕看见陆鲜衣……她算是明白了,左右她都不会称心,倒不如和关系好的朋友一起…… 不看他就是了,陈釉暗暗下决心,对林晗点头:“好啊,只要你俩不嫌我麻烦就好……” 终于如愿的林晗大呼口气,开心地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开始絮絮叨叨地聊志愿、聊重庆美食、聊最近想学化妆的念头…… 约莫半个小时后,航班终于提示可以准备登机。周围的同学们都开始把东西收捡起来,陈釉也准备站起来去旅游团归队。 她刚想抬头,一只劲瘦的胳膊伸到她肩膀边,沉沉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麻烦让一下,我拿我的帽子。” 陈釉猛地抬头,对上陆鲜衣俯视自己的平静双眼。她跟着回头看自己身后,一个印有oor的logo的黑色帽子正被她压在她背后与椅背的空隙间,压得又扁又难看。 陈釉慌忙蹦起来。 “啊!”额头一阵钝痛,陈釉捂着额头,眼前的陆鲜衣也用手背抵着下巴,皱着眉,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她难堪地注视着他,内心极度愧疚,虽然她也很疼,但好像这个人比她疼得多。 陈釉真诚地苦着脸问:“很……疼吗?” 陆鲜衣松开捂着下巴的手,那一块都发红了,他弯腰把椅子上的帽子捡起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一句话也没回答,让她心虚地认为,这个人一定是疼到生气了,气生得还不小。 唉,她说什么来着,是祸躲不过啊…… 作者有话要说:  在重庆会发生很多事情哦!可以期待一下哈哈哈哈!虐男主套餐马上上线! 第54章 53 巴水急如箭, 巴船去若飞。 十月三千里, 郎行几岁归。 这是古人对巴蜀之地固有的印象,巴水之急,急若离弦箭;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从高中语文课本跳脱出来, 现如今的交通技术已经发达到令人体会不了诗词中所描写的那些心情。 “老陆!醒醒!起床啦!起!床!啦!!!”打了一晚上的牌, 陆鲜衣赖在宾馆软乎厚实 分卷阅读13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的枕头里不愿起床。而液泡从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照进窗户那刻起就兴奋地蹦起来, 洗澡、洗脸、抹发胶,精心地倒饬自己。 陆鲜衣把被子往头上一蒙, 烦躁地抱怨:“你他妈磨了一晚上的牙, 我三点才睡着……” 液泡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催道:“隔壁他们早就起床了, 都去楼下吃完早饭回来了,你再不起床落单了哈!” 陆鲜衣实在抵不过睡意,翻了个身继续睡, 咕哝:“落单就落单……” 液泡又欠欠地去拽了几下他的被子, 但都徒然, 只好作罢。检查了几番自己的形象后, 一个人轻轻开门出了房间找伙伴会合。 走廊尽头, 离这间房隔了十几个号的房门口,陈洁和林晗收拾完毕,把着门把向门内不确定地问:“你真的不一起来吗?” 门内的陈釉坐在床上,满面憔悴,充满歉意地摇头:“长途反应太大了, 真的不太舒服,休息半天再去找你们……”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还没有准备好足够的勇气去见到那个人。 林晗担心遗憾地说:“那好吧……你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联系我们!” “嗯呢!放心吧!” 走空了一整层楼的“猴子大王”,空气都显得比刚才安静许多。陈釉躺回床上,把身子全部融进柔软的床中,闭上眼睛放空思绪,美美地睡了一个回笼觉。 醒来时都中午了,陈釉眯着眼睛张望着空旷的房间,挠着睡成鸡窝形状的头发,缓了好久才恢复意志。山城的阳光透过白色透明的窗帘洒的满地都是,屋里靠长时间的空调运作维持着宜人的温度,陈釉微微挑开窗帘一看,外面亮到如同几十万盏白炽灯同时照射般,看上去就是十分酷热的感觉。 但总这么睡下去,她来这儿也就失去了意义。 于是她动作利索地简单拾掇自己,带上太阳伞,走出房门准备迎向外面的艳阳。 陈釉头一回在离家这么远的城市一个人游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原因,她总觉得重庆是T市的几百倍大,几百倍复杂。有时她会觉得两边的山和天空都离她很近,有时又忽而变得很远。才不过行了一点点路,就觉得很累,就会迷失自己的来路。 怪不得昨天去宾馆的路上,的哥师傅热情地跟他们介绍,重庆的路不是所有司机领了证就能开,重庆是座立体的城市,得把自己的思维也变得很立体,才能不轻易迷路。 陈釉立体思维差得要死,连正方体的六个面标上号都要花好久才分清哪面对哪面。 一会街边是印满她在时尚杂志上经常看到的奢侈品牌logo的高楼大厦,显得富丽堂皇;一会路旁全是一爿一爿老旧简陋的小店铺,显得民风质朴。她不曾见过这样多元的城市风貌,越走内心越新奇。 刚刚高中毕业的人对于电子产品上各种功能的app使用还不娴熟,陈釉打开昨天刚下的导航软件,试图搜索林晗跟她提过的“十八梯”,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有趣,难道真的只有十八层楼梯吗?她突然很想去看看。 导航显示这个地方离她所处的位置并不远,只是显示步行也要走上二十多分钟。本就是第一次使用电子地图,再加上重庆七上八下的地形,她即便是照着提示走还是走了不少冤枉路。在重庆,平面地图上显示的前进,可能是指往下层前进;显示的左拐,又有可能是指从上层左拐。 路过一条宽大的江,导航告诉她是嘉陵江。头顶有轻轨从楼间穿过,像在时空中突然现身,又突然隐没在时空洞里。 幸好她累得快走不动时,地图显示离目的地也就几百米了。路旁有家门口摆了小板凳的小面馆,曾被纪录片勾起的馋虫立马又钻进了她胃里,她毫不犹豫地走进店里,生疏地按照纪录片里说的那种方式,点了一碗小面。 老板听出她的口音,笑呵呵地问:“妹儿不是本地人吧?” 陈釉听懂了,友好地点点头:“来旅游的!” “吃得辣不?” 店里的香料味正溜进陈釉鼻子里,她猛地打了个喷嚏,老板笑:“那不给你加许多咯……” 门外小板凳上有两个年轻男子正在吃面,面相看起来不是很友善,陈釉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跟老板说话时他们总有意无意地看过来,不由心里有点害怕。她攥紧挎包,掏出手机不熟练地打开付款软件,问老板:“多少钱?我……扫码付……” “八块!”老板很善良,一边帮她把面条端到了板凳上,一边回答了价钱。 现在的经商方式那么多,陈釉在家也不是没吃过所谓重庆小面,但总感觉除了形式上的区别,和本地的其他面条相差无几。看着眼前这碗面,闻着正宗香料的味道,她立马在心底把家里的那些山寨都拉入黑名单。尽管老板说不加太多辣,但她还是难以扛住这样的辣味,而且辣中还带着麻,她只吃了几口就用完了将近十张餐巾纸。 只得把速度放慢再放慢,一边欣赏街景一边不停地抽纸抹嘴擤鼻涕。 辣归辣,吃得还 分卷阅读13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是很舒心的,这是她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有种从前车马都慢的惬意。印象中,重庆人应该管这叫“巴适”,她放下筷子,擦干净嘴巴,揉了揉肚子,感叹一声“真巴适”,还不忘笑着跟老板道别后再离开。 填饱肚子恢复劲头后,她得继续往十八梯走。但离了导航可不行,站在路边,陈釉右手伸进挎包里摸找手机,可令她慌乱震惊的是,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就是找不着手机了。 “嗯?嗯???”陈釉急得蹲下来,挎包反向朝下,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实际上她也没带多少东西,要在的话早就找到了。所以全部倒在地上后,她得到的还是绝望。 …… 陆鲜衣在床上一躺就是一整天,起床冲澡时外面的天都昏黄了。他原本以为液泡他们得玩到大半夜才回来,穿好衣服擦头发时,房门“滴”地一响,拎着大包小包的液泡回来了。 陆鲜衣微微抬眼透过湿成几簇的头发看他,疑惑地问:“你们这么早就结束了?” 液泡叹气:“我们都买了许多东西,实在拎不动了,先回来放东西。哎,他们说晚上一起吃火锅然后去酒吧玩,这你总得来吧?” “嗯,”意兴阑珊地答应了,陆鲜衣长腿一迈,走进盥洗间吹头发。 “砰砰砰……”门又响起,还是很急切的砸门声,液泡都瘫倒在床上了,不满地嘀咕几声站起来走到门边:“谁啊?” 门外是林晗如火烧眉毛般的声音:“液泡!陆鲜衣!是我,我是林晗!陈釉不见了!!!” 吹风机“啪”地一下戛然而止,陆鲜衣的头发还半干,转头问:“陈釉?什么了?” 液泡心想“不得了”,赶紧把门打开,趴在门上的林晗冷不防差点往前一栽,也来不及怪液泡冒失,赶紧语无伦次地说:“她……陈釉……我以为她会在房间里的,但她不在啊!我还给她带了吃的呢……我打她手机,是关机的……” 陆鲜衣走到盥洗室门边,皱着眉问:“她不是跟你们一起出去了吗?” 液泡看他一脸不善,试图缓解气氛,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她没跟我们一起,早上说身体不舒服,就没来。” 林晗补充:“对,早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死活都不愿意一起,昨晚还说得好好的,问她,她说是不舒服,所以我们就留她在房里睡觉了……怎么办啊?她一个女孩子,在陌生的地方,电话还关机,怎么办啊!!!” 她急得都开始跺脚,眼前的陆鲜衣却不知到底是从她刚刚的那番话里听到了什么令自己不开心的信息,脸立马沉了下来,冷漠地丢了一句“没电了吧,充充电就能开机了”,然后转身回去继续吹头发。 液泡都傻了,和林晗面面相觑,无奈地摊摊手,林晗气得冲陆鲜衣的背“呸”了一声,重重摔上房门跑了出去。 液泡挠了挠头,自言自语:“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半晌也没得到回音,他怯怯地走回里屋,决定先到班群里问问有没有人能联系上陈釉。 盥洗室里,陆鲜衣面对着边角雾气还没散尽的镜子,面无表情地右手握着吹风机,左手拨着头发。 “但她不在啊!” “手机关机……” “女孩子”、“陌生的地方”、“手机关机”……吹风机档位在最大档,但他觉得脑内林晗的声音早就盖过了吹风声,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交替循环播放。 拨动黑发的手还微湿,骤然停止,落下来撑在盥洗台上;握着电吹风的手迅速往墙上一略,把插座里的插头扯下来。陆鲜衣对着镜子长呼一口气,随后把吹风机往台上一丢,转身几步跨到门前,一扭门把,冲了出去。 林晗她们的房间门是开的,老远就能听见她方寸大乱的哭声。陆鲜衣也不避嫌了,直接就进了房间,径直走向坐在床尾的林晗低头问她:“她出门前一条信息都没给你吗?没有说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吗?” 林晗撇开头不理他,站在另一旁的陈洁说:“没有,我们两个都没收到她的信息,要是收到了就好办了……群里也问过了,大家都不知道她出去了。” 陆鲜衣来回踱了踱步,耐下性子问:“你们有没有聊过要去哪些景点玩?” 陈洁无辜地看着他,想了想还是失落诚恳地摇了头。 林晗却突然抬起头,激动地说:“机场!” 陆鲜衣皱眉:“机场?” “不是!”林晗“噌”地站起来,手在空中乱挥,“就昨天在机场!我问过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她说没有,她准备跟着大部队走……关键是!我跟她说过我想去的地方!!!洪崖洞和十八梯!!!” 陈洁也兴奋地站起来“啪”地一拍掌:“那我们就先去这两个地方找好不好?唐祁?” 要不是她这句话,陆鲜衣都没注意到窗子边还站着一个唐祁,他闻言转身点头,表情很严肃:“行,就先去这两个地方找找,你们两个在房间里等,万一她回来了就打电话给我们。” 陆鲜衣回视着他,内心的着急 分卷阅读14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在面上不起波澜,淡淡地问:“两个地方,总得分头找,不然很难找到。” “当然分头啊……”唐祁提唇一笑,定定地看着他,眉毛轻轻一挑显露出不屑的神情,挑衅地问陆鲜衣,“你和我分头,我去十八梯,我觉得她会去那里,你觉得呢?” 陆鲜衣抿唇咬紧牙关,颊旁的咬肌绷起紧张的筋,他也不确定她会去哪,但就是不想在眼前这个男的面前露怯。快速在大脑有关她的记忆里搜寻,他突然想起以前和她在书上看到洪崖洞的照片时,她特别激动地说很像《千与千寻》里的场景,有朝一日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 额边流下一滴濡湿,陆鲜衣也不清楚是头发未吹干的水珠还是突然冒出来的汗珠,他握拳,抬头自信地说:“她会去洪崖洞,我去洪崖洞找。” 唐祁没什么表情变化,点点头说:“好,那就分头行动吧,找到了就互相给个信儿。” 他先陆鲜衣一步走出房间,走到他身边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陆鲜衣总觉得,这只能是他在篮球场上会对自己露出的眼神。 就好像在说……谁输谁赢,比一比? …… 夜晚的洪崖洞可以说是重庆最火爆的旅游景点,光是从下面江边马路上堵得水泄不通的车就能看出来。陆鲜衣上一回来这里还是很小的时候,被出差的爸爸强行带来,在这里潦草转了转,没欣赏什么景色,只依稀记得这里的电梯楼层十分神奇。 电梯十分拥挤,排队的人把他推来推去,弄得他焦虑的心愈来愈烦躁。好不容易挤进去,他又突然发现能找到陈釉的地方不止一层楼,每层楼都肯定有熙熙攘攘的人流。陆鲜衣无奈地长叹口气,抬起手掌盖住脸沉默了好久。 旁边有个老太太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小伙子啊,失恋了哈?不要紧的啦,不要难过呀,喜欢人家就去找回来呀!” 陆鲜衣一愣,连忙松开手,恢复了正常的表情,转身客气地对老太太说“谢谢”。 电梯门打开,门外弹唱的歌声伴着江风一道灌了进来,陆鲜衣被往外涌的人群带了出去,等人都散开后,怔怔地站在门口,望着来来往往的人,迷茫不知该从哪里找起。 “随风轻轻吹到,你步进了我的心,在一息间改变我一生。付出多少热诚,也没法去计得真,却也不需再惊惧,风雨侵……” “吹啊吹让这风吹,抹干眼眸里亮晶的眼泪;吹啊吹让这风吹,哀伤通通带走,管风里是谁……” 川渝之地,嘉陵江畔,和着吉他旋律的深沉粤语倒显得别有一番滋味。陆鲜衣默默听着歌,猜着歌词唱的意思,内心竟忍不住想到高考最后一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比不过这条街的繁华,但那条路的灯光也很亮,亮到女孩的眼眸一闪一闪的,亮到……她即便跑了好远好远,他还是能读出她影子的悲伤。 他沿着陌生的街道走,眼睛一刻不停地搜寻,哪怕稍微有些类似的身形,他都要小跑着赶上去确认一下,不遗漏一丝丝希望。看到“老酸奶”的招牌,他就莫名想到陈釉很喜欢吃酸奶,而且是那种比较稠的酸奶;看到“甜水面”的招牌,他还是会想到陈釉那么喜欢吃甜食,也许会喜欢这种小吃;看到“酸梅汁”的招牌,他又会担心这智障有没有钱给自己买水喝…… 夜晚的洪崖洞是宫崎骏笔下的“汤屋”,而如白昼般耀眼的灯光里,他是矛盾又迷惘的“无脸男”,害怕忘了姓名的“千寻”再也找不到路,再也回不去…… 一层都找遍了,陆鲜衣决定返回电梯去别的楼层,这时他手机突然响起。号码不是通讯录里的,但来源地显示的是T市,他赶紧接起,话筒中唐祁带着欣喜的语气对他说:“找到了找到了,你回去吧,我带她回宾馆!” 远处弹唱的小哥压着嗓子低沉地说:“那么接下来,给大家演唱一首周董的,《算什么男人》……” …… 陆鲜衣火速打车回了宾馆,站在门口等陈釉。宾馆门口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慢慢走出一个步履稳健的身影,唐祁背着陈釉,动作极为小心地迈着步子。陆鲜衣几步上前,把唐祁拦停,看到陈釉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沉沉睡去,眉眼温顺地低垂,脸上都是安心的表情。 他一阵无名之火烧起,冷冷地看着唐祁说:“放她下来吧,我带她上去。” 唐祁歪头看了看肩上她的脸,有些无语地笑着问他:“你想把她弄醒?她手机被偷了,胡乱走了很多路,很累……” 陆鲜衣沉默了,唐祁颠了颠,把往下滑的陈釉又往上带了带:“上去吧,风大她吹感冒了……” 陆鲜衣定在原地半晌,追上去吩咐他:“到了楼上放她下来,我带她去我那里,液泡他们去玩了。” 唐祁哼笑:“她有房间啊,为什么要去你那……” “她房间里还有两个女生,她怎么睡得好啊?”陆鲜衣瞪着他,见他还是一动不动地没有反应,点点头,倏尔转身走到前台把身份证往台上一拍:“您好,麻烦用这张开一间单人房。” 分卷阅读14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猜猜之后会怎样? 第55章 54 陈釉其实只是太累了, 睡得也不是很沉。陆鲜衣刚把她安放到床上, 盖上被子,她的眼睛就慢慢睁开了。四目相对,两人都立刻尴尬地垂下眼帘。陆鲜衣额前细碎的刘海只差一点就落进她眼睛里,她眨了眨酥痒的眼, 把头偏开, 小声对着左边的空气说:“谢谢你, 这间多少钱?我明天把钱给你……” 微不可察的轻叹落在她耳边,陆鲜衣掖了掖她两肩上的被子:“不用给了……你手机怎么被偷了?” 陈釉吸吸鼻子:“好像是去面馆吃小面的时候被偷的, 也怪我, 把手机放到挎包里就没注意了……” 陆鲜衣松开手坐到离她约莫一尺开外的床沿:“面馆有监控吗?” 陈釉的脑袋摇了摇,下巴摩擦着被面:“没有……有了也没用, 都这么久了……估计查也查不到了。” “跟我爸爸说过了,他让我明天先去买个新手机……”女孩委屈挫败地补充道。 房间只剩床头一盏暖黄的灯亮着,对面墙上的空调发出启动后的微微轰鸣声, 黑暗里陆鲜衣良久都没再出声, 陈釉疑惑地悄悄转头, 隔着被沿用余光偷看, 但她的夜盲症让她看不清那里到底还有没有人。 女孩以为她的动作很隐秘, 男孩坐在这边把她皮肤摩挲背面发出的声响听得一清二楚,于是小声说:“我还在。” “……”陈釉立马把脑袋又转了回去,把被子拉到鼻子边上蒙住嘴巴。 “有些话,我想跟你说,”黑暗里的陆鲜衣平缓地开口, “大概是……四月份的时候,你妈妈找过我一次……” 那天是星期天,他抱了篮球准备下楼去运动运动,走到楼下陈家门口时,看到季岚正在门前找钥匙开门,他习惯性礼貌地问好:“阿姨好!” 却没想季岚松开找钥匙的手,挎着包转身直直看向他:“小陆啊,正好我准备找你聊聊的,一起下楼走走吧……” 陆鲜衣前进的脚步顿住,当时他确实不懂和陈釉妈妈有什么好聊的,但出于对长辈的礼节,还是点点头等她先下楼,然后慢步跟在她身后。 还没走到楼道口,季岚就严肃地说:“你和我们小釉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陆鲜衣方才想起那天晚上陈釉突然打电话对他哭了一刻钟的事情,大概……她们吵架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忽然自责起来,那天晚上应该问清楚的。他沉声回答:“是的,我和她在一起了,但是不会影响学习的,阿姨您可以放心。” 走出楼道口,季岚轻笑了一下:“你跟她的回答真是一模一样。” “你知道陈釉姐姐的事情对吧?”她问。 陆鲜衣有些懵,抱着篮球的手紧了紧,“嗯”了一声。 季岚说:“其实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应该不知道她得抑郁症的真正原因……不只是像我们对外界所说的那样,她是因为连考两年都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还因为,她高三的时候和一个男生互相喜欢,后来她高考失利,那个男生却考得很好,男生信誓旦旦地说会等她一年……结果她复读还没两个月,男生就跟她提了分手,说在大学遇到了别的女孩。” “这些事情我一直不愿意对外人说,因为在我看来,我觉得是很没脸面的事。我也很心疼她,她一直是我的骄傲,却遭遇了这种不幸。所以我依然想在外人面前,保留她这一份骄傲……” 陆鲜衣听完点点头,语气沉重:“您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季岚笑:“你别误会,我倒不是在跟你交心……我只是想提醒你,我这两个女儿,除了样貌一个更像我一个更像她爸,在性格上,真的几乎没有区别。都很倔,很爱钻牛角尖,不管是学习还是你们年轻人所谓的感情,她们都特别渴求完美,甚至是不匹配自己能力的完美。这样的性格,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一旦求而不得,她们会陷入长久的痛苦,甚至伴随一生。” 陆鲜衣盯着女人熨烫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正装外套,有些忐忑地说:“所以您……” 季岚抢在他前面说:“所以,我不希望你们继续在一起。听说你自招考得很好,能去清华,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成绩的水平。她姐姐当初和那个男生,平时在班上排名差不了多少的,但最后都落得那样一个下场。想想她和你之间的差距,我就更加担忧……她和你在一起,内心不可能是不自卑的,这我太了解了。” 这番话让陆鲜衣陷入了沉思,他确实没有想到她口中所说的这些问题,只觉得在一起挺开心的,从头到尾都没衡量过两个人之间有多少差距。和陈釉这么多年,不论是做朋友还是在一起,他都笃定地认为,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而当他听到陈妈妈这句“内心不可能是不自卑的”,他突然在温暖的四月天里惊出冷汗。 季岚后来还对他说了一段十分尖酸的话:“我觉得家庭教育真的太重要了,父母 分卷阅读14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两方的教育都是不可缺少的。你妈妈不在身边,所以你看事情的思维肯定有缺陷,对女孩子的心理是不敏感的。你就当阿姨今天是替代你妈妈告诉你这些道理吧!总而言之,我也不会在这剩下的几十天里逼迫你们分开,这样也许会适得其反,等高考结束了,你们都了解到彼此之间的距离有多远时,我希望到时候你们能冷静成熟点,分开未必不是好事。” 但这段话陆鲜衣考虑再三还是压在了心底,没有告诉陈釉。他记得他当时很想反驳自己不是全然没有过母亲的爱护和教育,只是话到嘴边,也着实没有足够的勇气。 全部说完时陈釉已经坐了起来,背靠在枕头上,眼神晦暗不明,两只手搭在被子上紧紧攥在一起。陆鲜衣看着她掐红的手背,心也拧到一起,温言说道:“对不起,一直欠你一个对不起,这么长时间,我从来没有站在你的角度替你想过。” 这两声“对不起”像凌晨三点半的良夜忽然绽放的海棠花,一下子把她的眼泪逼了出来,顺着眼底滑到下颌,她抬起手臂,在眼睛上胡乱一抹,却还是有泪滴成功逃脱,滴在了被子上。 陆鲜衣忍住伸手替她擦眼泪的冲动,叹气说:“其实,那天在KTV,我告诉过他们我有女朋友的,第一次是他们起哄,压着我不放我走,我冲他们喊了一声他们才放过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取闹没有下限,还是说他们以为我只是生气了在开玩笑,所以在电梯那里他们又开我玩笑,所以进了电梯后我很严肃认真地第二次告诉他们,我有女朋友。” 他是平生不会相思,每次都不争气地等到失去后,才会相思。 才会了相思,便害了相思。 陈釉抬起沾着泪珠的睫毛,借着越照越亮的灯光看进他的双眼,难过地说:“但还是没用的,我们之间还是有差距。你要去北京,我要去上海,这已经是定局了,改变不了。” 陆鲜衣垂下头盯着白色被面,半晌后抬头微笑着说:“没关系,如果我们注定能在一起,距离不是问题。” 陈釉双手都开始颤抖,要用一只包着另一只才能镇静,她摇摇头:“你还是不要太冲动了,好好想想吧,也许你对我还是习惯,不是真的喜欢。其实我能理解的,你像我和男男,我和她是关系那么好的朋友,想到马上就要分隔两地了,我们都会舍不得,都不想跟对方分开……” 换做平时,陆鲜衣一定又会激动地告诉她“不可能,你别瞎想,别再闹脾气了”,但他此刻还是强忍住了这样的冲动,扯起嘴角苦笑一下:“嗯,我会好好想想的,以前都从没替你想过,现在开始,我会尊重你的所有想法和决定。” “就只有一点……”他不安地喃喃,“你别再躲着我了……” 陈釉睁圆眼睛惊讶地辩解:“明明是你先躲着我的!你还瞪我!还不肯跟我说话!” 陆鲜衣被她的表情逗笑,往前挪了挪,投降道:“对对对,是我是我,我一直很难过的,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就换了一种很拙劣智障的态度。” 女孩把脸别了过去,嘴角绷得紧紧。他咽了咽口水,尝试着转移话题:“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吵架吗?幼儿园大班分饼干的时候,前排女生的饼干掉地上了,然后我把我的一块给她了,因为她哭得真的很烦,结果你就生气了……” 他微微前倾靠向她的脸,笑着说:“你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吗?我今晚知道了,我看到唐祁先找到你,背你回来,我也很生气。” 陈釉板起脸,一字一句气恼地说:“那也只是嫉妒好、朋、友、跟别人亲近!不、是、喜、欢!” 陆鲜衣眼里泛过失落,数着女孩上眼睑根根分明的睫毛,抬手搭在她肩膀上,柔声说:“我知道,你等我,给我机会表现。” 让我告诉你你对我来说不只是习惯。 女孩把头转了回来,鼻尖与他的相碰,眼见他眼里深色的温柔降落到自己的眸中,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猛地吻上她的嘴,高挺的鼻梁触碰在她的脸颊上,灼热的呼吸吐在她鼻息间,唇瓣急切地与她的缱绻,不肯分开,舌尖轻探企图撬开她的防守。 那是一种,他从没有在她面前表现过的,认真又迫切,热烈却温柔的情感。 仿佛茶水升起的清香与空气亲密相拥,又像烈焰的火舌沿着白纸蔓延。 他伸手紧紧抱住发愣中的她,情难自禁间,把手探进了女孩宽大的短袖下缘。 这一触碰让恍惚的陈釉瞬间清醒,把他一把推开,呼吸还很急促,双颊通红,气急败坏地轻声喊道:“你别得了便宜就卖乖!” 被推开的陆鲜衣眼神还没褪去炙热,呆呆地看着她,好像也才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慌忙把被子往上一牵围住她的脖子,低头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自责地说:“对不起……你先睡觉吧,我……我回去了……” 他迅速站起来,攥着拳头,鲁莽从女孩皮肤上掠夺的余温还在自己指尖,但他恍如被冷水泼了一头浇醒,毫不犹豫地,又或者说,是不敢再面对她地,立马转身离开。 也不知是 分卷阅读14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重庆撩人的夜色,还是她如夜色般撩人的眼,竟能在一瞬间夺去他的全部心智。他冲出房门,走到走廊中间空荡荡的墙边,微弯着背靠了上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还没拆封的烟,他高一跟球友们学会的抽烟,但一直没上瘾,几乎有两年都没抽过。 但今天,他确实,真的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十点左右二更^ ^ 第56章 55 来重庆的第三天, 二班的毕业旅行终于凑了个齐, 二十多人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地沿着重庆忽上坡忽下坡的马路前行。大部分人都不太能远途跋涉,被地形折磨得气喘吁吁,一路走一路互相攀比自己手机计步器上的数字。尔康开玩笑,只差给每人配一顶颜色一致的太阳帽, 他们就是标准的夕阳红旅行团了。 液泡腰间系着水壶和格子衬衫, 活像专业导游的架势, 把记事本举在阳光下,对着身后的长队大喊:“咱们先坐轻轨去磁器口, 然后再去观音桥附近吃火锅, 晚上就能直接上洪崖洞!有人有异议吗?” 队伍发出参差不齐的“没有”,液泡满意地点点头。 磁器口虽然在大多数重庆本地人眼里早已成了一条严重商业化的古街, 但依然是所有旅客来这里的必打卡之选。石灰色的石板路铺就出韵味十足的景致,不绝于耳的巴调渝腔,令人难以对这样的古街感到失望。 一路走来, 见得最多的就是陈麻花, 也不知道哪家是真正原始正宗的。林晗新奇地对陈釉开玩笑:“你什么时候偷偷来卖麻花了?” 陈釉一直抬着手遮挡强烈的太阳光, 早上出门心心念念买新手机的事, 把太阳伞给落了, 她被晒得晕乎乎,敷衍地对林晗笑了笑。 一群人被一家变装照相馆所吸引,全都拥了进去。这时陆鲜衣走到陈釉身边,随之而来的,是罩住她身子的一大片阴凉。陈釉现在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想起昨晚, 往地上的阴影边缘挪了挪,逞强地说:“我不怕晒。” 言下之意就是,你离我远点。 她的双脚一右一左先后躲了两块砖,陆鲜衣便跟着向她移动了两块砖,把手中的黑伞往她那边送了送:“不晒黑也会晒伤。” 她别扭地开始迈步向前走,但头顶的阴影一直跟随,身后的人问她:“你要去哪?” 陆鲜衣看着她脑后短短的马尾一甩一甩的,听见她没好气地回答:“找一个咖啡馆,你别跟着我!” 陆鲜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狡黠一笑:“我没跟着你,我也在找一个咖啡馆。” “那你说你要找什么咖啡馆?”女孩停下来回头看他。 “你先说。” 陈釉头一甩转回前面,信他才怪了,继续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她要找的咖啡馆叫“懒鱼时光馆”,昨晚上网看相关推荐无意中瞥到的,介绍的人说这家很偏僻难找,在一座小山坡上,里面装修格调很清新,有调出来颜色很好看的酒,有老式脚踩钢琴,还有两只猫。 她不喜欢太吵闹的地方,反而愿意闹中取静。 奈何腿短,她走得已经够快了,依旧甩不掉头顶的阴凉。 相反陆鲜衣对他的行进速度十分满意,边笑边看着女孩闹别扭的背影,问她:“你想吃酸奶吗?” “不想!”毫不犹豫。 “冰粉呢?串串呢?”他又往路边打量了几下,不相信找不到能吸引她兴趣的事物。 “不想!”左右陈釉都还是同一个答案。 陆鲜衣并没有知难而退,只是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他俩身高还没有现在半大的时候,也经常一前一后,一个追着一个地放学回家。那时候大多数都是她跟着他,他还经常嫌她嘴巴一刻不停,很聒噪。 “陆鲜衣,你要吃竹筒粽子吗?”“不要!” “陆鲜衣,你要吃随便雪糕吗?”“不吃!” “陆鲜衣,你要养海洋宝宝吗?”“不养!” 现在他尝到她当时的滋味了,不仅有被拒绝的瞬间失落,还有被丢在后面的孤单。 女孩是怎样,一直坚持着,追着他十几年的呢? 花了半个小时才找到懒鱼时光馆,跟陈釉在网上看到的一样,小馆种满花草的院门在一条坡间的石阶小道尽头。店里客人并不少,但都很安静,低声细语,谁也不愿意破坏它静好的气氛。 陈釉被服务员带到里间的一处四人座,两边都是皮质的软沙发,她开心地往下一瘫,笑容在看到陆鲜衣坐到她对面时才稍有收敛。 他先从桌角拿起菜单,问道:“要喝什么?” 陈釉只顾着观察店里的陈设,无心回答:“随意。” 陆鲜衣便把菜单放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神秘兮兮地问:“你想不想去坐长江索道?” 陈釉果然被引诱了,马上转头看他:“嗯?在哪坐?” 陆鲜衣单手撑着下巴微笑:“离洪崖洞不远 分卷阅读14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的,晚上十点之前都能买票坐。” 陈釉矜持:“再说吧!” 他们一定是这里最违和的一对客人了,别人都是亲密地坐到一起热切地促膝而谈,而他们,一个不停闪躲,一个不放弃主动却一直被打回。 也许是他们的异样容易吸引人的注意,一个穿着打扮偏港风的男生十分自来熟地跑到陈釉面前,低头对她亮着手机屏幕,笑嘻嘻地问:“美女,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 陈釉注意到他对自己露出的id,是那种非常明骚自恋的名字,她本是毫无兴趣的,还很反感这种陌生人唐突的攀谈。她抬头间,陆鲜衣面无表情地伸手挡开那个男生的手机:“不认识为什么要给你联系方式?” 男生似乎不知尴尬为何物,嬉皮笑脸:“留了不就认识了吗?” 陈釉偷偷打量陆鲜衣的黑脸,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从男生手中抽过手机,在他的好友搜索栏里打出自己的小号id,点了添加申请,然后笑着把手机还回去:“嗯,好了。” 男生欣喜若狂,连声说谢谢,还盯着手机评价:“头像的小巴哥真可爱!” 他跑开后,陆鲜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陈釉看着好笑,无奈地叹气,又正言道:“其实……你不用生气,想想啊,等以后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上大学,都会遇到新的人的,你也会有很好看很优秀的姑娘走到你身边,我应该也会遇到不一样的男生吧……” “这没什么啊,”她耸耸肩,云淡风轻,“我们……最终还是会走散的。” 陆鲜衣盯着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开,独自消化着心底的五味杂陈,嘴上还是不服输:“你的小号头像才是巴哥,你给他的是小号。” 你是不是也有所保留呢? 但陈釉却说:“是啊,我小号上面几乎没有什么与我的过去相关的事,这样子,才能在结交新的朋友时,真正与过去告别啊。” 陆鲜衣心中的隔离感愈加强烈,仿佛眼前这个人再果断一点,他们就再也无法有靠近的可能。他缓了缓心绪,坚定地说:“没关系,你走哪我都跟着你。等以后上大学了,我每周都去上海找你!” 陈釉忍俊不禁:“好啊,你来我就请客吃饭,这都是好朋友该做的,到时候我带我新男友一起来见你,你给我把把关!你有女朋友了也可以带来一起,我看女孩子比较准!” 陆鲜衣眉头一皱,牙关一咬:“我不会有别的女朋友,有也只能是你!” 陈釉不笑了,低头轻轻呢喃:“别自欺欺人了,你这是何苦呢?” 赶在日落前,陆鲜衣好说歹说把陈釉拽到了长江索道的售票口。此时的长江水天一线,最远处的天边已经泼染了橙红的光,轮渡的呜咽声轻轻随江风飘荡。陈釉有些微的恐高,一会低头看看下面的高度,一会抬头看看索条的粗细,心里的紧张大过刺激。 陆鲜衣就显得淡定很多,还不停抬手给她指认景点。然后趁她慢慢大起胆子,好奇地浏览四处景色时,偷偷抽过她的手机,切换到她的小号消息界面,在下午给她发出的好友添加申请后果断地点了拒绝。 等他把手机迅速无痕地放回去,陈釉都对此一无所知。 夕阳开始以她最美最醉人的姿态完成黄昏前的绝唱,陈釉的脸颊被映红,她看着窗外低声说:“陆鲜衣,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特别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带她来坐索道……” 并且要牵着她的手,这一定会成为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男孩坐在另一侧,被余晖映红了另半边脸,闻言他低垂着眼眸,把头偏向她,握住她膝盖上的手,平静地说:“我已经带她来了。” 陈釉没有抽出手,任他握着,表情却没有波澜,她眼神悲伤地说:“我真的怕了,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在你面前,我永远那么卑微,永远那么倾尽全部地喜欢你。我换来的悲伤够我缓和好多年了,求你了,在你冷静下来之前,还是不要再靠近我了……” 再靠近一点,再被伤害一次,她怕自己会粉身碎骨、面目全非。 他永远都会是她的光,只是她突然醒悟,光也不一定要用来追寻和拥有,只要存在就是一种美好。 陆鲜衣沉默地收回手,抑制住喉间泛起的剧痛感,声线微微颤抖地回答:“好。” …… 吃过麻辣九宫格后几个平时要好的哥们来到了宾馆最近的一家酒吧,打算真正体验一下所谓夜生活的快乐。这间酒吧已经算介于清闹之间了,没有过分安静,但也很适宜他们这种“初体验者”。 酒吧最里面正中央的舞台上有个驻场乐队在唱着有节奏的摇滚,虽然主唱声音稍微差了点意思,不过活跃气氛已是足够。 “I\&039;m only happy when it rains You know I love it when the news is bad And why it feels so good to feel so sad 分卷阅读14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I\&039;m only happy when it rains Pour your misery down, pour your misery down on me……” 液泡坐在吧台边盯着酒单愣神:“这都啥名字?古里古怪的,我哪知道都是什么酒调成的?” 尔康跟着看过去,确实很古怪。什么“鹿蜀”、“犀兕”、“瞿如”的,根本看不懂到底啥意思,郑永学识渊博,瞥了一眼便说:“这都是《山海经》里面妖兽的名字……” 液泡马上抓住他的胳膊:“哎哎,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从你的判断来看,哪杯会是最烈的?” 吧台里的酒吧老板擦拭着杯子,笑着问:“都是学生吧?头一回来酒吧?” 郑永思忖了片刻,把手点到菜单的最底下一栏:“应该是这个‘烛龙’吧,它是最厉害的神兽。” 吧台老板竖了竖大拇指,赞许:“厉害!有学问!” 液泡一拍桌子就准备点这个,他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陆鲜衣却突然抬手:“给我来五杯这个!” 液泡惊喜:“行啊?!请我们喝啊?那行,我明天请你吃兔头!” 陆鲜衣理都不想理他:“我自己喝。” “卧槽?你疯了?”另外四个人齐齐诧异地看着他,下巴再不用手托着都会掉地上。 液泡凑过去小声问:“咋了老陆?心情不好就跟我聊聊,别一下子喝那么多酒。” 陆鲜衣举起刚刚调好放在他面前的第一杯酒,仰起头就是一杯见底,木木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到底哪一点不能让她相信了?我该说的都说了,她顾虑的那些我也都保证过了,却还是不肯解开心结……” 液泡觉得自己听懂了,又似懂非懂,他拍拍兄弟的肩膀:“其实,你把一个女孩子的心伤透了,是很难弥补的……你别生气,这是我从书上看来的道理!你以前对她爱答不理的,还跟别的女孩子暧昧,她不是没给你机会啊……现在倒好,她都心灰意冷了,你又跑回去找她,她还能相信你吗?” 陆鲜衣皱眉:“我跟她解释过了,我没有跟江心亭暧昧,那是他们班人瞎起哄的。” 液泡却语重心长:“你嘴上说的,和她亲眼看到的,她其实更愿意相信后者。” “女孩子喜欢你的时候,内心是能轻易看明白很多东西的。你心里有没有她,或者除了她之外还有没有别人的残留,她会比你更清楚。” 喝了五杯烈酒的毛头小子除了还能勉强自己走路回宾馆,关于其他的意识都十分不清醒。液泡扶着他带他回房间,陆鲜衣却一心只想着“我要找她”,把他的手挥开,不耐烦地说:“我不回去,我要去找她。” 液泡转了转眼珠,大脑迅速做出最聪明的决定:“好,你去吧,今晚不用回来了。” 陆鲜衣三步一扶墙,循着记忆走到陈釉还没退的单间门口,站直身子,拍了几下脸,而后轻重适宜地敲了几下。 陈釉刚洗好澡,头发吹得半干,疑惑地开了点门缝,把脑袋探到门缝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陆鲜衣:“什么事?” 陆鲜衣平静地回答:“给你带了好吃的,我给你送进去。” 陈釉犹豫了一下,把门打开,放他进来后随手关上门,转身问:“啥好吃的?” 男孩两手空空,哪有什么吃的,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把穿着睡袍的她打横抱起,一起躺倒在旁边的床上,双手牢牢压住她的手腕,带着浓烈的酒气暧昧地低头在她耳边说:“我。” 夜真长,是这十几年以来,最漫长的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还是没有胆子开起来啊,就拉灯了orz,你们自行想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下章开始就是大学生活了,也是小陆的漫漫追妻路…… 第57章 56 陈釉刚到上海就很想听oor的歌。喜欢听歌的人都会发现, 每首歌都会带上它关于一座城市、一段时光的专属记忆。对于她, 关于这个城市的记忆始于oor,关于oor的记忆与这座城市息息相关。 即使是现在,一个月过去了,她每天觉得孤单无依的时候, 最好的精神食粮还是oor。 和新同学的相处都很融洽, 即便一开始她还是会想念高中的同学, 每天打开二班班群的次数会比打开大学班群的次数多得多。令她最迷茫的还是自己的专业。因为她的排名不上不下的很尴尬,慎重考虑再三后还是觉得上理是最保险的选择。但妈妈强烈要求她填最好的专业, 上理最好的专业除了机械类就是应用化学, 她不可能学机械,就只能学应用化学。而化学, 又是她中学阶段最薄弱的学科。 她时常会在课上走神想,为什么她曾经最想逃开的学科,兜兜转转到了大学还是成了她唯一的选择?但其实高考就是这样, 在可选的范围内挑最好的学校也许就意味着放弃最适合自己的专业。她们 分卷阅读14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一家都希望她被一所体面的大学录取, 那她就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说到底, 还是会遗憾自己当初没有考出更高的分数。 相比她, 远在首都的陆鲜衣, 入学生活就显得得心应手很多。 他进了协和学临床,这个专业是他自己很满意并且家人们都支持的选择。不管是通识课还是专业课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难度,而且男生基本对于新同学新环境适应得会比女生要快,他的大学生活开始得十分顺利轻松。 刚开学没两天,一临床就开始盛传:大一新生里有个长得特别帅的男生。 这不, 上午最后一堂基础化学实验课下课,电梯里一众白大褂学生中,最显眼的就是陆鲜衣。正当很多女生都偷偷瞄他时,这位惹眼的“级草”对于周遭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无所知,只认真地盯着手中的手机。 陆鲜衣从暑假攒的钱和第一个月剩下的生活费拨出不少的一部分,提前买了第二个月每个周末往返上海的高铁。此刻他正给陈釉发着信息:“我明天下午三点到老站。” 在这之前,他做实验时发的“我明天去上海”和“晚上一起吃什么”都没有接到回信。迷恋他的那些女学生要是知道,他正对着远隔千山万水的女孩锲而不舍地“死缠烂打”,大概都会当场心碎一地。 陈釉不是故意不回,是她想,既然带了手机就忍不住在上课听不懂的时候拿出来看,那她这个学渣还不如干脆把手机放在寝室里不带出来。等她下课从食堂带着打包的饭回到寝室时,看到这三条未读消息都傻了眼。 她把饭放到桌上,犹豫地在消息栏打了一句“你别来了吧,跑这么远何必呢”,然后抬起大拇指悬在屏幕上转了几圈,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发送了过去。 对方到她把饭吃完都一直没回。 她还在纠结,是不是话说得太刻薄了,边想边脱外衣爬上床准备午睡,对方回了一条:“记得三点来接我。” ……她愣愣地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把手机丢到枕头下面。 她的纠结真多余! 对面床铺的女生是这间寝室唯一和她同专业的同班同学,有个特别温柔的名字,叫柯以柔。实际上性格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完全与名字截然相反。她每回睡前都要在床上做个十分钟的简易运动,以减去高三积累下来的赘肉。此时她正举高双腿靠着墙,问陈釉:“晚上是不是有个讲座?都得去吗?我看刚刚班长在群里发的通知……” 陈釉迷迷糊糊都要睡着了,咕哝着回答:“应该吧……好像要点到。” 柯以柔贼兮兮地说:“哎,你帮我跟班长求求情呗?我今晚就不去了,我去松江找我男朋友……” 陈釉睁开眼睛,转头疑惑地看她:“你自己去找他说啊,为什么要我求情?” 柯以柔“嘿嘿”一笑:“班长不是对你有意思吗?当然是你说比较管用……” 另外两张床上的室友闻言马上激动地坐起来:“嗯?我们闻到了八卦的气息!快快快,讲给我们听听!” 陈釉皱眉:“别瞎说!” 柯以柔把腿放下来,盘着腿坐起身子:“我跟你们说,我们班长,绝对是想追小陈!你们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绝对的铁面无私,尽职尽责!任何学生迟到没来,他都绝不姑息,一个不漏地上报辅导员!唯独就陈釉,上个月她迟到了两次,嘿,还就那两次,他一次都没记!你们说,这不是有意思是什么?” 另外两个室友开始兴奋地怪叫,陈釉抬手揉太阳穴:“他可能只是不想跟女生计较吧,再说我一个学渣,入不了他的眼。” 柯以柔摆手,正色道:“绝对不是,这种特殊待遇,他只对你有!还有啊,我好几回,上大课的时候,都发现他喜欢偷看你,就一动不动地盯着你看!你不信的话,你下次自己观察观察!” 陈釉闭上嘴懒得回了,再说下去也是浪费她宝贵的午睡时间。不过她闭目后,脑子里确实出现了班长的影像。班长叫谭琛,是个性格十分好相处的男生,之所以她会有这样的印象,是因为大一报道那天,她拎不动行李,对她伸出援手的就是他。他跟陆鲜衣是完全不一样的男生,相貌身高一般,就和普通男生一样,第一眼看上去不会有什么吸引人的发光点。但他特别开朗健谈,做事情认真负责,还十分上进,这些都算是他性格上的发光点。 唉……怎么又不自觉地拿他跟陆鲜衣比较了?陈釉气恼地摇了摇脑袋,放空思绪,给自己催眠。 下午只有一堂大课,连上三节的英语。大学的英语课,纵使是再热爱英语的陈釉,都不免会觉得无聊。老师把课本上的文章打到PPT上,再机械性地一词一句读完,遇到重点就拿遥控笔点一下强调几遍。一节课下来可以睡倒一大半,三节课下来能睡倒一个班。 陈釉一边按照他说的重点在书上标记,一边在抽屉里用app背六级词汇。手指一滑,下一个单词是“monitor”,她立马想起中午柯以柔对她说过的话,就鬼使神差地,慢慢抬起头,动作缓慢地回头 分卷阅读14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扫了一眼。 她看到谭琛就坐在她后面一排,靠近走廊最边上的位置。当她扫到他时,发现他刚好就看着自己这个方向。谭琛应该是从不担心她会回头注意到自己,所以视线都十分大胆,看到陈釉回头看时他立马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心虚。 这一切并不让陈釉意外。中午虽然因为不好意思反驳了柯以柔,但她其实早就有感觉。谭琛每次看到她都会立马微笑,对她说话的时候会结巴紧张。还有柯以柔所说的那个现象,她也早就发现了。 她对这个男生没有任何坏的印象,相反,还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不够了解形成的滤镜,但她想,假如他来追求自己,她也许真的会考虑一下。 这跟喜不喜欢没有关系,她觉得自己早就对这些看淡了,若是真的有人愿意疼她照顾她,她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 陆鲜衣下午的课是高数,他原本想买今天的票,下午下了课就出发去上海,但是那样的话,他就只能深夜才能到,总不能把陈釉大半夜地拖出来接他,太不安全。尽管是这样,出门上课前他还是早早地把明天要带的行李简单地收拾好,装进背包里。他的东北室友老张还笑他:“你咋跟小学生春游似的,这么兴奋呐?” 陆鲜衣走向教室时都忍不住扬起嘴角、健步如飞,能不兴奋吗?他是真的想见她啊…… 高数C对他这种高中准备数学竞赛时就提前学过的人,根本就毫无难度。陆鲜衣随便找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来就开始上网找上海好玩的地方,正找得入神,旁边的老张手肘碰了碰他,小声暗示他回头看:“后面仨姑娘,都是来看你的!” 陆鲜衣完全没兴趣回头,理都没理。 老张摸摸鼻子,自己回头跟后排三个精心化妆、容颜精致的女生抬手打招呼:“老妹儿,你们好!” 女生们齐齐泛起尴尬的笑容,形式化地对他点点头,然后又把注意力转到陆鲜衣的后脑勺上。 课上到一半,这些女生终于坐不住了,戳了戳陆鲜衣的后背,把高数课本反过来朝他,轻声细语地礼貌询问:“陆同学,你能给我们讲讲这个公式的含义吗?” 陆鲜衣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语气淡漠地说:“老师现在就在讲这个。” 言下之意,你们比我这个玩手机的还不听课。 老张看不下去了,转头想给这些女生献殷勤,刚把头凑到课本前,她们就立马气鼓鼓地把书收了回去,还挫败地踹了一下凳子。 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偏给她们送酒她们也不乐意呐…… …… 晚上的讲座是有关新生心理健康的,柯以柔果然像她说的那样,进场露个脸,点到之后就开溜了。陈釉旁边的位置空了下来,十分醒目,她刚想把自己的包放上去挡一挡,谭琛就坐了过来。 台上的教授慢条斯理地讲,台下也没多少人认真听。谭琛先是对她灿烂地微笑了一下,而后说:“没办法,刚开学活动就是多,等以后就好了。” 陈釉笑着点头:“嗯,我还行,主要忙的是你们干部。” 谭琛转回头,正坐在椅子上搓了搓手,半晌后他又看向陈釉:“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想约你去看个电影……” 明天?祖宗来上海的日子啊……陈釉想了想还是婉拒了:“明天已经有约了,可以改天。” 谭琛脸上闪过失望,又重新笑起来:“那可以后天吗?我请你看!” 陈釉摆手:“不用你请的!后天啊……后天应该可以,下午吧,后天下午。” 谭琛喜上眉梢,连忙拿出手机:“那我现在来看电影票,你想看什么电影?《银翼杀手》看吗?或者你挑你想看的!” 陈釉对他来势汹汹的热情有些猝不及防,抬手拨了下头发:“都可以,你选你想看的吧。电影票多少钱告诉我,我一会儿转给你。” 谭琛动作很快:“那就后天下午三点的《银翼杀手》!不用转我了,我请你看,怎么能让你花钱呢?” 陈釉不好意思地笑笑,内心犯起了嘀咕,陆鲜衣应该是后天下午就回去了吧? 谭琛一直找话题跟她聊天,眉眼里都是热情和开心:“你还没在上海好好玩过吧?” 确实是的,过去的一个多月,她几乎没出过校门,出了也只是在周边转转,她点头:“嗯,因为不太熟悉。” 谭琛马上就来了劲:“那下次我带你出去玩!人民公园、淮海中路、武康路……这些地方都很好玩的!还有很多好吃的,你一定要尝尝!” 陈釉开玩笑:“好啊,最好都是在月初的时候,过了月半就穷了。” 谭琛笑:“你说得对!太真实了!不过……你跟我出去玩我不会让你花钱的!你是女孩子嘛!” 陈釉摇头:“总让你花钱哪行啊……我会不好意思的。” 她话音刚落,谭琛突然表情严肃:“那如果,你当我女朋友,我是不是就有正当的理由给你花钱了?” 陈釉大脑一懵,不禁反 分卷阅读14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问:“什么?” “哈哈,开玩笑的,”谭琛神情恢复正常,挠了挠头,犹豫地说,“不过……你可以……考虑一下吗?” 他小心翼翼、亦步亦趋的样子,像极了当初孤勇追光的自己,也许是一时感慨,又或是不忍心伤害他,陈釉居然真诚地回答:“嗯……我可以考虑的。你……给我点时间吧!” ……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特意打扮一下,陈釉居然化了点淡妆,换上上个月新买的牛仔外套才出门。在地铁上,她对着窗子练习了好几遍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酷无情,但这似乎,对陆鲜衣一点作用都没有。 从出站口背着包出来的陆鲜衣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冲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陈釉觉得陆鲜衣没多大变化,还是高到得弯点腰才能揽上自己的肩膀,还是喜欢穿运动裤和运动鞋,还是很瘦但很有力气,所以她怎么都挣脱不开他的手。 如果说她现在的脸冷得像块冰,那他傻笑得就像一团火,刚带着她往站外走就不停抱怨:“坐了好久啊累死我了……车厢还有很多小孩子特别吵!” 陈釉没有安慰他,直接问:“去哪?” 陆鲜衣掏出手机看导航:“先去我订的宾馆,我把包放一下,然后我们去街上玩玩?” 陈釉把话说在前头:“我对上海不熟,不知道哪里好玩。” 陆鲜衣像个打不死的小强:“我做好攻略了,今晚去静安寺旁边转转吧!” 上海大部分线路的地铁无论什么时间点都不会很空,更何况是车站附近的站点。他们上去后已经没有座位可以坐,陆鲜衣便凭借自己身高的优势牢牢地抓着把手,然后把陈釉拉在自己面前站着。 陈釉想离他远点,但是其他乘客都挤在她周围,她身后没有一点缝隙可退。她感受到头顶陆鲜衣紧紧盯着她的目光,于是低着头玩手机,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有些急着下车的乘客会非常野蛮,在人群中杀开一条路时不免要牵连到别的人,陈釉被推搡了好几回,陆鲜衣觉得护不住她,就把她的胳膊一抬,搭在了自己腰上。 陈釉被这一动作弄得抬头瞪他,男孩英俊的面庞就凑在自己面前,对她温柔一笑:“你能不能对我态度好点?” 当然不能……一想起在重庆的那晚,她就一肚子火,恨不得把这个人从车门扔出去。想着想着她脸红了,使劲把手往回抽,但根本敌不过他的手劲。 一站又一站的名字在广播中响起,女孩觉得他双眼中的黑是她逃不过的陷阱,恼羞成怒地闭上眼睛不看他,但他的呼吸又仿佛是她躲不掉的囹圄。他好像嚼过口香糖,薄荷味的清香在她鼻尖萦绕。 陆鲜衣定的住处在离静安寺不远的一家中等价位快捷酒店,在确认订单时陈釉听到前台问他:“是一间标准双人房对吗?” 他居然面不改色地回答:“是的。” 上电梯时,陈釉惊异地拽他袖子质问:“你一个人住要什么双人房?” 陆鲜衣沉吟片刻,挑了挑眉:“嗯?你晚上还回学校吗?” 陈釉气得立马按了电梯键盘上下楼的箭头:“我走了。” 陆鲜衣把她的手捉下来:“行行行,你回学校!” 说完他垂下脑袋看着地面,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找到房间后陆鲜衣刷开进门,一直不松开的牵手把陈釉也带了进来。灯打开后,他把背包往床上一丢,转身第一个动作就是双手伸到她腰后把她紧紧搂住,脑袋闷在她的锁骨上:“你晚上别回学校了……反正有两张床……” 陈釉推他:“不可能,你别想了!” “你……”陆鲜衣语气有些挫败,“你都不想我吗?我真的很想你!” 陈釉冷淡:“哦,那你见到我了啊,见到我不就行了……” 陆鲜衣抬头盯着她的眼睛:“不是朋友的那种想念,你懂吗?” 陈釉转开眼睛看别的地方:“谁知道呢……” 陆鲜衣恳恳切切:“你今晚留下来,我跑这么远,总不能只在一起待一会儿吧?你睡一张床,我睡一张床,我保证乖,不做别的事……” 陈釉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羞地打断他:“别说了!走吧,出发了……” 她现在坚毅得像以铜墙铁壁防身,好像什么都伤害不到她。但她也清楚得很,能突破这铜墙铁壁的,也只有他,只有他能很轻易地攻破。所以她唯有时刻警醒,才可以守住方寸的心。 那个盒子她既然锁上了,就不敢再打开了。 下楼时陈釉假装漫不经心地提起:“你什么时候回去?” 陆鲜衣看着她:“后天早上回。” 陈釉无语:“那我明天下午不陪你行吗?我跟别人约了电影……” “男的女的?”他倒是很敏锐。 “男生。”陈釉轻松愉快地回答。 陆鲜衣恼了,一把拽住不让她出电梯,表情不善,把她抵在墙边:“那男生是不是 分卷阅读14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对你有意思?” 没什么好逃避的,毕竟他是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陈釉诚实地点头,抬头看着他:“对,我觉得人挺好的,接受了他的追求。” 语罢她还笑着说:“等你遇见合适的女生了,也要把握机会行动起来!” 他双手按在自己肩膀上,骨头与骨头的相碰给她肌肤渗透着微微的疼痛感。男孩在这一分钟的时间里,眼里有过惊讶,有过不甘,有过伤心失落,这些她都读出来了,甚至差点就心软。 电梯停了许久不动,发出该按键的铃声。陆鲜衣把右手慢慢挪到她的手臂尽头,伸出五指穿过她的指缝扣住,眼神悲伤地问她:“我真的已经在行动了,你帮我问问她,难道她都感受不到吗?” 陈釉抿唇,忍不住抬手碰了一下他的喉结,苦笑道:“她也好想问问曾经的你,为什么都不会珍惜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怎么虐都虐不够小陆orz 第58章 57 如果有那种“谁最会生气”的评比, 陈釉想她一定要送陆鲜衣去参加, 他绝对是男生中数一数二的记仇撒气包。出了宾馆后,他就与刚来时的态度大相径庭,一个人闷不吭声地在前面插着兜走,甩了陈釉好大一截。连陈釉问他这么走对不对, 能不能到静安寺, 他都不回答。 陈釉想, 若是再过半个小时他还是这样,那她干脆走了算了。 还好, 因为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陆小气鬼的气没有再持续半个小时。 走到一半路过一家没什么人排队的一点点,陈釉看了看前面那人寂寥委屈的背影, 翻了翻白眼,走到店门口点单:“您好,要一杯大杯焦糖奶茶无糖温热加混珠……嗯……再要一杯养乐多绿茶, 去冰半糖吧……” 说完她转头看了眼前面, 撒气包仿佛背后安了雷达, 居然停了下来, 站在树旁边一动不动。 她憋不住笑了一声, 回头正调出付款二维码,被横冲出来的一个莽撞男子撞开。男子对自己的行为大言不惭,甚至没把陈釉放在眼里,火急火燎地对收银颐指气使:“快点!四杯常温波霸奶茶!现在就做,赶时间, 电影快开场了!” 收银为难地对他指了指陈釉:“不好意思啊帅哥,这位美女先来的……” 男子把车钥匙在台上敲了敲,眉眼倒竖:“没听到我的话吗?!我电影要开场了!” 陈釉张了张嘴刚想说“没事儿我不急,你先给他点吧”,被一只手握住胳膊往怀里一带,她回头,撒气包好像找到了合理的撒气途径,冷着眼对男子说:“先来后到懂不懂?就算你急,不能礼貌点?推她是什么意思?” 男子骂起来就是没完:“有毛病吧你?!什么礼貌不礼貌的,你们小年轻就是矫情!” “谁急谁先点单!怎么了?!你不乐意找警察把我抓起来呀!” “我什么时候推她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推她了?傻逼!” 气温一度降低到冰点,陈釉在他怀里深感要被冻死,抬头轻声劝他:“算了,你觉得跟这种人计较有意义吗?” 陆鲜衣嘲讽地看着他:“您觉得您现在斤斤计较的样子,像是着急电影快开场的人吗?” 男子可能是个好上头的坏脾气智障,经他一提醒猛地一拍头,转身就催收银:“坏咯!那快给我点了!快快快!” 收银抱歉地看了看陈釉,陈釉回以安慰的一笑。说实话,能让这个男的赶紧拿了奶茶滚,才是她此刻最大的心愿。 后来收银为了表示抱歉,还特意问陈釉两杯饮料要不要多加些料。一旁的陆鲜衣耳朵灵光地捕捉到信息,兴奋地问她:“你还给我买啦?” 陈釉冷漠:“嗯。” “不要啊?不要我就只买一杯了。” 陆鲜衣连说:“怎么不要啊?!我也要喝的!” “但是……能帮我换成跟她一模一样的吗?”他看向收银,犹豫地问。 陈釉无语:“为什么要跟我一样?” 收银看着两个人偷笑,默默地把养乐多绿茶换成了和陈釉一样的焦糖奶茶。 陆鲜衣别扭地板着脸:“我就跟你喝一样的!” 无言以对,但她也不是没有伶牙俐齿的本事,她想了想,尖刻地说:“行啊!好朋友,好丽友是吧?” 然后在他发青的脸色下,给两杯奶茶拍了张合影,po上网,附文“好朋友要同款”。 十分刻意。 静安寺地段因为满足了各个年龄段人群的消费需求,所以非常热闹繁华。八街九陌,软红香土。走在这里,路过你身边的人可能说着吴侬软语,也可能是发色各异、肤色不同的外国人。陈釉第一次踏足这里,忍不住感叹:“上海真美……” 南京西路刚刚亮起一整街的灯,提醒他们到了饭点。陆鲜衣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商场,低头问她:“有什么想吃的吗?” 陈釉这次没有回答“随便”,她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吃日料 分卷阅读15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吧?” 男孩闻言激动地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备忘录,拿给她看:“日料我也查了几家,这些都是评价不错的,我们找一家这附近有的。” 每家店前都有个圆圈符号,以便分辨起来更方便;各店的招牌和网友推荐最多的菜品,都写在了店名下面;红色划线的是top安利菜品,还用蓝色字体在一些菜品后面写上“有可能不好吃,会踩雷”。真的很用心,连陈釉她自己都做不到这么仔细。她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到男孩脸上,他正认真地看着备忘录,眼神里都是期待的光芒,两扇睫毛垂下,安静乖巧地等她的答案。 陈釉忍下内心的悸动,随手指了个名字看起来最好听的:“就这家吧,查查看离这里有多远……” 他立马照做,因为站在路中央,总是会挡住行人的路,但他入神之深,要陈釉拉他才能避让开来行人。 她很难过,明明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让自己很感动了,可以看出来他真的在改变。但她就像个勒马在悬崖前的人,仿佛再次走到他身边需要纵起一跃迈过悬崖,她根本,就没有这个勇气。又或许,勇气早就被磨光了。 她会常常在深夜辗转反侧间想念他37.5°c的拥抱,可是哪怕再想念,都会忍住,好几次她烦恼地坐起,把手机打开找到他的号码,哭到泪流满面也没能拨过去。重庆那晚,明明醉酒的是他,不清醒的是他,但却好像她才是那个沦陷的人。他发烫的嘴唇贴在她脖子上时她都在颤抖,根本没有分毫力气去推开他。 她记得他在她耳边喊了好几遍她的名字,在她看不见的无垠黑暗里,他站在河中央呼唤她的名字,她甘之如饴地走下去,被河水淹没也不怕。 但她还是失望了。第二天醒来,晨光里的四目相对中,他喑哑着嗓子对她说:“对不起。”然后转身背对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于是她所有仅剩的勇气,在顷刻间崩塌。 她一次次地,为他的不成熟所恸。当他突然告诉她,他决定要成熟,她根本就不敢再相信。狼来了的主人公有过三次机会,她陈釉觉得在他这里吸取的教训已远不止三次,但她悲哀,怎么自己还是不能像那些牧民一样,狠下心来弃他而去? 他们最终选了一家在偏僻小巷弄里的日料馆,点了所有想吃的招牌菜,还点了一瓶清酒。 面对面坐着,菜还没上来,陆鲜衣对她说:“以后每个周末我都过来,这个月后面三个礼拜的票我也都买好了。所以,你以后周末不要跟别人约了……” 陈釉在淡橘色的灯光里认真地注视着他的双眼,说:“不要这样,把买过的票都退了吧……陆鲜衣,习惯并不是不能割舍的,烟能戒,酒能戒,你对我的习惯,也能戒……” 没有什么是戒不了的,她这句话也是在对自己说。 “我不会退的。”他坚定地说。 陈釉决定把话说绝:“你不退的话,我明天就答应那个男生的追求,和他在一起。” 陆鲜衣激动地前倾:“你不可以!” 面前的她毫无触动,目光甚至有些呆滞,随后凄然一笑:“你凭什么说我不可以?我想交男朋友就交男朋友,这是我自己的事。同理,你也可以交女朋友。我们是两个个体,不是一辈子都要绑在一起的人,你懂吗?” 双眸折射出内心的慌乱,他坐回椅子上,冷然回道:“我不懂。”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顿饭吃得很不愉快,空气从头安静到尾。陆鲜衣肉眼可见的焦躁烦闷,陈釉也是坐如针毡。后来干脆两个人都放下了筷子,面对面低头各玩各的手机,似乎他那边是他的世界,她这边是她的世界,不在同一个维度,所以没有交缠。 结账出门后陈釉直截了当地说:“去前面那条路的站牌吧,我坐公交回学校了。” 陆鲜衣沉沉“嗯”了一声,只离寸步地跟在她身后。有好多回他试图想说,能不能稍微走慢点,可是他还没能说出口,抬眼就已经是要找的公交站牌。 站牌上的公交导航显示下一辆车还有十分钟就能到,陈釉沉默地站在站牌边,瘦弱的身影投在路灯下,陆鲜衣不自觉地踩了进去,像是纠结了很久很久,几分钟后他咬着牙不情愿地开口:“我会把车票都退掉,你别跟他在一起……” 陈釉愣了愣,口袋里的双手握紧抓住衣服里面的线头缠在自己手指上,她微笑着说:“退了吧,省点钱,以后放假回家还是能见面的。” 陆鲜衣重复:“你别跟他在一起……” 陈釉忍不住哭了,背着他不肯回头,用平静的语气说:“我想在没你的生活里,真正为自己活一次。让自己明白,不是非你不可。所以,我没办法保证,不跟别人在一起……你也没必要对我保证,你不会跟别人在一起。” 陆鲜衣就像没听见,执拗地再次说道:“你别跟他在一起……” 公交车的车头出现在街前的十字路口,陈釉长呼口气:“车来了,我走啦!你一个人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车进站,女孩待车停稳后迈步上车 分卷阅读15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后摆的外套一角蹭过他的指尖,一瞬间唤醒他的冲动。他没有犹豫地跟在后面冲上了车,在她震惊的眼神中拉她并排坐到后面的座位上。 陈釉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问他干什么。 陆鲜衣静静看她,没有回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和耳机,一只对上自己的耳朵,一只塞进她的耳朵里,快速在歌单里找到周杰伦的歌播放,然后转头看向车窗外。 陈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放《轨迹》,一句一句地唱得她内心抽痛。 车在繁华街道上晃晃悠悠、停停走走开了两站,耳机里正好唱道:“我会发着呆,然后忘记你,接着紧紧闭上眼,想着哪一天,会有人代替,让我不再想念你……” 看着窗外的男孩突然转回脑袋,伸手紧紧握住她的右手,握了足有歌曲间奏那么长的时间才松开,然后摘下她右耳的耳机,拍拍她的头站起来,低头温柔地说:“我走了,你到学校跟我说一声。” 女孩几乎失去了全部感官,只剩下一双眼能看见眼前的一切。他从她双腿前的缝隙间迈出去,走到公交车中门前扶着栏杆站着,刚刚从她右耳上摘下的耳机戴进了他的右耳中,侧脸在窗外变幻的灯光中极尽孤独与悲伤。 车停靠在下一站,车门打开,他没有转头看她,快步走了下去。车门关上,继续前进,她不敢回头。 低头,看着握成拳的右手,她流着泪松开拳头,一条草莓味的熊博士软糖,躺在掌心间。 “甜吗?草莓味的……” “酸的!” “甜的啊!明明是甜的!” 她确实一直没有告诉过他,跟他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总是很心酸,但他塞进她嘴里的那颗草莓味软糖,是真的…… 很甜很甜。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可以配合《轨迹》再看一遍,妈呀,听着歌写完的我表示,需要缓缓……今天就更这么多了,最近工作量有些超负荷,感觉有点累。为了想把文章质量提高一点,还是决定先慢下速度,反正不会坑的!嘿嘿!爱你们!!! 第59章 58 “Sometimes if you love someone, it&039;s better to be strangers. ”陈釉没想到这部电影她会看哭, 坐在漆黑的影厅里,偷偷无声地流眼泪,她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一动不动地坐着, 眼泪都是被空气舔舐风干的。 但是细心如谭琛, 他立马就察觉到了, 微微前探而后转头看她,手上还拿着一包纸递给她。她很感激, 他并没有说多余的话, 否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结束放映归还3D眼镜后,在出影厅的路上, 谭琛把两张票根拿出来问她:“要不要给你一张?你有保存票根的习惯吗?” 陈釉彬彬有礼地摇头婉拒:“我没有保存票根的习惯,你处理吧。” 她说话还带一点鼻音和没缓和好的哭腔,谭琛顺手把票根塞进口袋里, 小心翼翼地说:“挺好看的, 只是很多地方我都没太看懂……我一开始还担心这电影会不和你口味, 没想到还戳中了你的泪点。” “觉得视觉特别美特别感染人……”她不好意思地解释, “还有, 很多台词也说得太好了。” 电影院门口还张贴着不少《银翼杀手2049》的宣传海报,作为阵容强大的3D电影,它无疑变成了电影院重点宣传和排片的对象。谭琛瞥了一眼海报上的“复制人大军蓄势来袭”标语,问陈釉:“你觉得……仿生人真的有可能会有感情和思想吗?” 她呆呆地望着海报,轻轻点头:“相信……你还记得, 上司让K杀死那个仿生人所生的孩子时,K说的话吗?他说,‘To be born maybe have a soul…I guess. ’这就是仿生人的感情和灵魂所在啊……” 谭琛似懂非懂,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转头看着陈釉冥想中略带哀伤的侧脸,有些入迷。陈釉感受到他的视线,抬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谭琛瞬间收回视线,摸摸鼻子羞涩地解释:“没事……就是觉得,你好像,是个特别多愁善感的人。” 陈釉直起身子走到他旁边,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是不是我一下子说得太多了?你就当我一时上头,胡言乱语,不用管我说的话……” “没有没有!你说得很好!” 谭琛的体贴和善解人意之最,是陈釉以前从未在男孩子身上体会到的。他会引导你说出内心的苦闷或是感想,即便他听不懂,但也会鼓励你说出口。而且明明他什么也没明白,依然还会夸你,说得特别好。 虽然电影院外开始飘起和电影中一样的细雨,陈釉竟然不自觉感到内心升起一些暖意。 她今天仍是在一件t恤外面套了件牛仔外套后出的门,其实不是很冷,大概是窄薄的肩膀显得瘦弱,谭琛打着伞问她冷不冷。 分卷阅读15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陈釉当然是回答不冷。 而他依然执意要给她买一杯热果茶。看他特别热情的样子,陈釉也不好说,她从小就不喜欢水果加热的口感。于是她把这杯饮料一直捧着,他问她为什么不喝她就解释想先捂捂手,一直捧到进了火锅店,她这一路上很多回把嘴探到杯口边想尝试一下,都被那种熟悉的厌恶的热苹果味劝退了。 “吃什么锅底呢?”谭琛看着菜单问她。 陈釉吃不了太辣,便说:“只要不是特别辣都行的!” “啊……”谭琛担忧地抬头看她,居然放下菜单说,“是我欠考虑了,要不我们不吃火锅了,吃别的吧?” “……”也没有那么夸张的……陈釉笑笑:“微辣我还是OK的,不用换了。” 他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安心再次拿起菜单,在“牛油清汤鸳鸯锅”那栏打了个勾,并备注“微辣”。谭琛一定是个生活习惯极良好,并且注重养生的人。在选菜品时,他会常常冒出“这个是加工合成的没有天然的健康”“这个太上火还是不点了”“多点点蔬菜吧”这类句子来。饮料栏里的那些碳酸饮料和酒他看都不看,直接告诉服务员只喝茶水就行。陈釉还注意到,当他注意到隔壁桌有人抽烟时,还皱了几下眉头。 陈釉要倒水,他会抢着把茶壶拎起来替她倒;菜上了陈釉准备往锅里添菜,他会阻拦她然后让她用公筷下菜;服务员来加汤后,好长时间他都不让她进锅里捞已经熟了的菜,说要等锅沸腾后再吃才是安全的…… 陈釉诚惶诚恐,第一次如此战战兢兢地吃火锅。但他在自己心里体贴细心的形象,确实已然屹立不倒。 谭琛的眼镜不算很大,但是外双使眼睛看起来很有神,尤其是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会觉得他很真诚专注,他问陈釉:“这么长时间,还没了解你老家是哪的呢?之前登记学生信息的时候看到过,不过那个地名我貌似不认识……” “T市……”陈釉想了想该怎么介绍,补充道,“其实就是一个十八线小城市,你不认识很正常的。” “离宁波远吗?”谭琛是宁波人。 “不算近?但也不是很远,毕竟都在长江中下游……”虽然陈釉一时没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谭琛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那以后放假了,我可以去你们那里看你,你也可以来宁波玩!宁波很多好吃的,不比上海这边少的!” 陈釉被刚送进嘴的毛肚呛了一下,连咳不停,接过谭琛慌忙送来的水喝了一口才能说话:“嗯……等以后有机会吧,不过今年的假期可能不太行,我家人催着我把驾照考出来。” 谭琛愣了愣:“好啊,随时都行……对了,忘了问了,你家人是家教很严的那种吗?” 这走势愈来愈奇怪了,陈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参加了某个事先安排好的相亲会。她模糊地回答:“还行吧……毕竟是女孩子,在真正独立之前家人都是要管着一些的。” “那他们有对你什么时候可以恋爱表达过观点吗?” “没有具体表达过,”陈釉莫名开始对他的问题产生了些许疲倦感,回答起来也不够认真,“大概就是高考之前都算早恋,之后的要求就比较宽松吧……” 谭琛果然兴奋了,陈釉余光扫到他身侧的手握成拳悄悄挥了一下。 随后他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我之前……也不太确定,你是……没有男朋友的吧?” “……嗯,没有。” 她很诚实,她确实没有男朋友;若他问的是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她的答案就不会是这个。做好了开始新生活的准备,第一步就从坦然面对自己开始。 细雨渐停,初秋的夜晚刮着凉爽的风。有些行人还来不及感知雨的停止,依然撑着伞在人行道上穿行,有时伞缘无意刮到了道旁的树枝,会捎带着些水珠飞溅到别人身上。陈釉就遭殃了好几回,不过微量雨滴打在刚吃完火锅发热的皮肤上,清清爽爽的,很舒服。 但谭琛不这么觉得,他担心地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自己只着一件卫衣:“我总觉得你会冷,换季容易感冒,你还是多穿点吧……” 校园门口学生来回穿梭,真没多少穿得很厚实的,大多和她一样,她便要顺手拿下他的外套,无奈地说:“你给我穿,自己就穿这么点,比我更容易感冒啊……” 谭琛浑身一副男子汉气概,挺直腰板按住她的手:“我很健康强壮的!你就穿着吧!明天上课带来还我就行……晚上睡觉前可以泡泡脚啊什么的,我说真的,群居生活一定要注意预防感冒……” 他认真的样子像极了在朋友圈分享健康养生链接的长辈们,陈釉忍不住笑了,不好再拒绝他的美意,点点头继续和他并排往学校里走。 陆鲜衣从下午四点多就等在上理的门口了。从宾馆门口出发,他本想着在回去前到街上随便逛逛,走着走着,就不自觉走到了这里。他在这里逗留了这么久,中间还配合几个发传单做兼职的学生回答了几个问题。 有个学生问他:“同学,请 分卷阅读15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问你是上理的学生吗?我们是家教中介的,负责范围就在五角场附近,无论你是同济、复旦还是上理的学生,如果你想兼职做家教,可以添加我们这个群去了解一下的……” 当时听到“同济”的他一阵恍惚,有那么一刹那他心中泛起了疑惑,为什么他做不到回答他确实是同济的学生呢? 明明是可以做到的,明明是……本该来上海的…… 等到七点多时,他就想着,要见一面陈釉再回去。路旁信号灯的读秒一下下敲在他心上,他想,等见到她,还是要告诉她一定要等自己。若是她依然不相信,那就告诉她,上海入秋比北京慢,天气总是很多变,忽冷忽热,不要吃凉的喝冰的,既然她讨厌喝热果茶,那就买热奶茶喝…… 他就是想牵住她的手,要是能抱一下就更好了。她总跟他说她只是被他当成了习惯,但他太清醒了,一个人是不会对自己的习惯如此牵肠挂肚的…… 但他最终还是没能遂了这些愿望。 他站在门前的树下,肩头被树叶时不时落下来的水滴打湿。看见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披着别人的外套,被那个人细心呵护地躲过横冲直撞的外卖车,绕过三三两两的人群,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校门…… 直到他们就此消失在视线里,陆鲜衣才落寞地低头离去。灯影重重,人影憧憧,他走了好久好久,走到实在走不动了,分不清附近是什么地方了,他给陈釉发了条信息: “我回北京了,照顾好自己。” 对不起,竟是别人给了你我没给的温暖。 …… 所有在北京上大学的T市人一起建了个同乡会,陆鲜衣加入的时候没想许多,毕竟还有其他不少认识的兄弟考的也是北京的学校,以后还能常联系,对他来讲是很乐意的事情。 直到这天大家一起出来聚餐,看到江心亭,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也来的北京。 牵头弄聚会的是一中上上届的一个老学长,本科念的是北邮,最近在准备考研,所以私心也是想趁这个机会把各个学校的人都约出来聊聊的。 江心亭似乎大学变开朗了很多,少了以前总端着的“学霸女神”的架子,什么话题都能聊一聊。 老学长看她是女生中长得最漂亮的,便免不了要关心她的私人情感问题:“小江谈恋爱了吗?这么漂亮性格这么好肯定不少人追吧?” 很多一中这届毕业的人都多多少少听说过江心亭和陆鲜衣的那些传闻,便齐齐把暧昧的目光投向他俩。 江心亭今天在眼角描了点玫红色的眼影,灯光下显得既温婉又娇媚,她放下正在卷烤鸭片的饼皮,笑着说:“还没有的,主要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陆鲜衣面无表情地看手机,全然不觉她这话一出,桌上有一大半人都看向了他。 老学长惊喜地笑问:“真的假的啊?是哪儿的人?在北京吗?我帮你们牵牵线啊!能被小江喜欢的人得多幸福啊!” “是在北京的……还是我们学校一届的……” “卧槽!那现在在场吗?!” 有着明媚双眼的女孩从来不会失去自信骄傲,她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站起来,向着坐在对面的陆鲜衣大胆地表白:“陆鲜衣,我们能和好吗?” 这场面被在场的一中毕业生拍了下来传到了空间里,虽然视频的结局并不知道陆鲜衣是怎么回答的,但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不免留下“震惊”、“浪漫”、“太青春了”此类的评价。 陈釉也看到了。 她反复播放了几遍,获得的感想不是她有多心碎多悲伤,只是羡慕女主角的勇敢果决。那是她陈釉过去的十几年怎么赊都赊不来的美好品格。 她不知道陆鲜衣到底有没有答应,只是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这些。 正值入冬,天气冷得令人发懒。被窝里的陈釉打着喷嚏,慢悠悠地打开刚刚响铃的手机,看到陆鲜衣给她发:“你是不是也看到那个视频了?你听我解释,我没有答应她的!” 陈釉回复:“好,我相信你。” 收到短信的陆鲜衣欣喜若狂,正在信息栏里胡乱打字语无伦次地不知要回什么信息。 “叮”地一响,陈釉又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顺便跟你说一下,昨天我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短期内会双向虐,两个人都需要成长……有些评论说到了我心坎里,陈釉也不是没缺点的,她太自卑了,需要改变这个性格缺陷,在爱的人面前获得平等自信。 第60章 59 “欢乐谷有什么好玩的呀?!我告诉你们, 要去就去迪士尼!” “迪士尼门票也太贵了……一天四百还玩不了什么……” “四百块钱很贵吗?你们女生一支口红都小三百了好不好啊……” “是啊是啊……我们女生一支口红三百, 你们男生一双篮球鞋两千,比不了比不了……” 冬季的烧烤店推拉门紧闭,隔挡住 分卷阅读15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门外漫天卷地的冷风。烧烤架的温度使桌边的每个人都摄取到了暖意,陈釉坐着发呆, 耳边都是柯以柔和班上男生拌嘴的的声音。谭琛坐在她旁边, 看她脸色不好, 关切地问她有没有事。 陈釉下意识地摇头,其实是有事的, 只是她没力气说, 爸爸上午打电话过来,说爷爷最近情况非常不好, 希望她能找个机会回家看看。尽管他在电话里说得很委婉,但既然都让她回家了,她能感觉得出来情况有多糟糕。 谭琛伸手揽在她肩膀上, 这一举动令在场的人都兴奋地起哄。外人只知道他们俩是确立关系的男女朋友, 只有她知道, 两人的交往模式有多么相敬如宾。只是奇怪的是, 谭琛好像很喜欢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有多关心喜欢她, 私底下与她之间却总有隔阂。 陈釉勉强地笑了一下,身子微微侧歪躲开他的胳膊,这时手机响了,李胜男的电话拯救了她。 她赶忙冲出闷热的烧烤店,成功逃脱开了不自在的氛围, 站在门外的冷风中接起了电话。 “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啊?”闺蜜如她俩,多久没联系,隔了遥远的距离听见彼此的声音也倍感亲切。李胜男走的是二本,选了个离家不远的本省大学。自那以后她俩就“天各一方”,平常也有各自的生活,只能偶尔抽空联系来抒发对彼此的想念。但基本不会打电话,网络技术这么发达,直接在聊天app上面视频就行了,所以陈釉对她的电话很意外。 李胜男刚开口就是哭:“陈釉……我跟卓耳,我们彻底完蛋了……” 脚下的石子被一脚踢远,陈釉一惊:“……怎么会呢?为什么啊?” “我妈知道我跟她的事情了……” “我妈说,要么就滚出这个家,他们再也不认我这个女儿;要么我就跟卓耳一刀两断!” 耳边有萧瑟的风声,陈釉蹲在墙角使劲把耳朵贴着手机才听清,她揽着手挡在嘴边,疑惑地问:“为什么阿姨会知道你们的事呢?” “我一开始也不明白啊……我高中在她身边待着,她都没能知道,怎么我上大学了倒给她知道了……”李胜男哽咽,“后来吧,我跟卓耳讲这件事,你猜她怎么说的?” “她……她说,就按照我妈说的,我以后别再跟她见面了……她还说,我和她之间的秘密……是她传出去的……” 陈釉愣愣地盯着呵出的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的白霜,轻声呢喃:“不可能吧……” 李胜男也觉得不可能:“我也不相信是她说的!真的!我觉得她绝对不可能说!所以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陈釉哀叹口气:“你说……” “你中午不是跟我说可能要回家吗?如果你真的回去了,能不能抽个空替我去找一下她?问问清楚……很多话,不当着面,她就不愿意说出来……” 陈釉拉紧了前襟,安慰她:“好,你放心,我要是回家了就去找她。” 挂完电话,一阵狂风刮起地上的枯叶从她面前扫过。陈釉又发了好久的呆,内心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凛冬将至,愈加寒冷。 “哗啦”一响,身后的推拉门拉开。谭琛走到她旁边蹲下来,打火机的火光在他掌心中一闪,他吐出一阵烟,和她一样朝着路面发呆。 确认情侣关系这一个月,陈釉发现他有很多方面都和当初追求她时表达出来的不一样。虽然他还是很暖心体贴,但他没有像他当初刻意营造出来的那样,是个传统正直、健康阳光的乖乖男。当然陈釉介意的并不是他有抽烟喝酒的习惯,而是他在追求她的阶段,向她隐瞒了这一切。 而且他还很有控制欲,这让她时不时会很害怕。 谭琛把烟灰弹到地上:“我把和你在一起的事情跟我爸妈说了,他们让我放寒假带你回家见他们一下。” 陈釉十分无语:“谭琛,我们在一起也才一个月,除了上课见面也不多,就是平日一起吃吃饭,都没怎么相处过,你没必要这么心急啊……” “这不是心急啊,”谭琛揉了揉鼻梁,“我找你做我女朋友,就是想认真对待你的。虽然不谈太远的事情,但也想让我爸妈认识你,好让他们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万一有一天,我们真的会走到毕业结婚那一步,提早让他们认识不是更好吗?” 陈釉皱眉转头看他,认真地说:“我不太喜欢这样,毕竟我们都还没互相怎么了解……所以我希望,暂时你还是不要把我介绍给你爸妈……” “行吗?”她放软语气,真诚地问。 谭琛轻笑:“小釉,我觉得你好像不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所以我特别担心,每天都觉得,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分开。” 于是他每天都要在她的空间留言留上十多条,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女朋友。她特别反感在大学生中流行的秀恩爱那一套,但他喜欢,并且乐此不疲,给她买什么东西,带她去了哪里玩,他就像是要实时播报一样,一定会第一时间发到社交账号上。 陈釉站起来活动了几下僵硬的膝盖,劝道:“唉……谭 分卷阅读15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琛,我们都成年了,你应该知道追求那种恋爱的刺激和表面的华丽都是小孩子才喜欢做的事情。细水长流就行了,我既然同意做你女朋友,就会认真对待你,也是真心对你有好感的。”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只是对当初那个在雨中认真聆听她讲电影感悟,并且双眼都放光的男孩,真正地有过好感。当她发现那是他演出来的,她不止一次地感到遗憾,并且惋惜。 冷风中扔掉烟头的谭琛竟冷笑一声,反问她:“那你对那个姓陆的,也没有恋爱的刺激,和表面的华丽吗?” 陈釉撑在膝盖上的双手一顿。 “我今天上课解剖了家兔,比之前解剖牛蛙还恐怖。我们这组实验失败了好几次,因为家兔的颈动脉不能全部割断,只能切一个小口,然后才能得出实验数据,可是我们失手夺走了两条无辜的生命……我挺难过的,唉,不知道跟谁说,还是发给你吧……” “你最近心情怎么样?应该没有什么不开心吧?希望你每天都很快乐……我猜你还是放不下我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这种想法……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总之我每天都会想到你。” 谭琛把手机举在面前,口齿十分清晰地大声朗读给她听。陈釉颤抖地看过去,屏幕上显示的是他在自己手机屏幕显示信息时照的照片,而他读的这两条,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印象。陈釉一时脑袋发昏,天旋地转,她愤怒地看向他:“你怎么能不经过我的允许窥探我的隐私?” “隐私?你是我女朋友啊?我不能看吗?”谭琛笑得很纯洁无害,耸耸肩,“而且你还是个精神出轨的女朋友,我看这些有错吗?” 陈釉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他越是表现得理所当然,就越是让她怒不可遏。她发着抖问:“什么时候发到我手机上的?你什么时候拍的?” “这你也想知道啊?没必要了吧?”谭琛把手机收回口袋。 “那是发给我的信息,”陈釉强调,“你有什么资格删掉?” “我为了你好啊……帮你杜绝一切外界的诱惑。” 他看着她的双眼微微眯起,眼里的寒意像要把她吞进去。陈釉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她当初看到的那个澄澈的男孩真面目原来是这个样子?她甚至怀疑,他只是为了追到她,所以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 陈釉终于开门见山,直中要害:“谭琛,我不是你迈入大学,作为大一新生跟风脱单随随便便找的工具!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你就好好尊重我,我们好好的,像正常男女朋友一样相处……” 谭琛张了张嘴要回答她,身后的推拉门被推开,柯以柔大声喊他们:“你俩干嘛啊?在外面卖冻?!小釉你点的烤茄子好了啊,还不快进来吃?” 谭琛站了起来,转身面对柯以柔时又换上了那副人畜无害、老少咸宜的温暖微笑,牵过陈釉的手:“走吧,小釉!” 身后的陈釉只觉得,从指尖凉到脚底。 烧烤聚会结束时,谭琛喝得烂醉,赖在陈釉身上要她陪他。男生们都猥琐地开着玩笑:“班嫂带班长出去开房吧!反正今天周末不查寝!” 陈釉被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反胃,恼到快哭了,也没办法把谭琛从自己肩膀上扒下来,外加听着这些男生恶意满满的语言,更是绝望。还好柯以柔还是清醒的,她帮着把谭琛拽下来一把扔到桌子边,怒骂那些起哄的人:“你们有病吧!脑子里天天想的都是什么!陈釉是人,她晚上想去哪就去哪,关你们屁事!” 谭琛睁着醉眼嘲讽地回头看陈釉,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算啦算啦,搞得好像我逼你似的……假矜持什么呢……” 陈釉被他刚刚粘在自己衣领上的口水弄得阵阵恶心,转身冲到厕所,把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都吐了出来。 讽刺的是,能让此刻的她有安全感的,除了外面的柯以柔,就只有这间把她封闭起来的厕所。她拿出手机打开私密的备忘录,在上面胡乱地写:“不知道你到底还给我发了多少条信息……” “多少条我还没来得及看到就被他删掉的信息……” “我不是故意不回你的……” “你最近心情好吗?我今天心情糟透了,一天之内发生了很多事,我心里有特别特别不祥的预感……” “但我还是希望你……在北京一切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篇短小的二更!希望大家能多多用评论砸我!好评和意见我都需要的!爱你们哈哈哈哈!! 第61章 60 从上海到T市, 白雪飘零了400公里。白漆高铁从山川间疾驰而过, 这和绿皮火车带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当陈釉伸手透过厚实的钢化玻璃抚摸窗外远山顶的一顶白色,竟不由自主想念起,窝在绿皮车的卧铺里,用被子盖着头静听雪水敲击车窗声的感觉。 谭琛坚持要送她进火车站, 临上车前还连发三条信息问她有没有上车、有没有忘带的东西、衣服是不是 分卷阅读15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穿少了会不会冷。陈釉一直无视到车开过苏州站了, 才简略冷漠地回了一句:“一切顺利, 放心。” 她试图入睡,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讲电话声实在扰人清梦。 更何况昨晚刚把锁屏换成了小时候爷爷抱着她照的合影, 现在闭眼睁眼, 只要一扫到那张照片,就会有种揪心的痛觉。对她来说, 爷爷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也不是什么曾相依为命的羁绊。他就是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爷爷,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但对拼音一窍不通。会在监督她背书时自己先睡着在夏日晌午的躺椅上, 会私藏几大袋方便面趁她妈妈不在家时煮给她吃, 会在下完象棋后拎着小板凳慢慢悠悠上楼, 拿出藏在背后的老冰棒给放学的她一个惊喜……对他, 陈釉从来没有深刻的、轰轰烈烈的记忆, 但他的身影和足迹已经细化进她成长的每一寸光阴。 想到爸爸每次在电话里对她的含糊其辞、吞吞吐吐,陈釉心慌,还是没忍住给爸爸拨去了这两天的第五个电话。 “喂……小宝啊……上车了吧?”声音疲惫又苍老。 “爸爸,”陈釉把音量控制在很小很小,“我上车了……爸爸, 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哎……” “爷爷到底怎么了……如果不是很严重的话,你是不会叫我回家的……我还有三个小时就会到家了,到时候一切都瞒不住了,不如现在就告诉我……” “乖女儿啊……”陈自省声线虚浮地唤了她两声,随后停下来的间隙里陈釉甚至怀疑自己听见了他抽噎的声音,“你爷爷……十月初的时候摔了一跤。” 陈釉呆呆地问:“……什么?十月初?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怎么摔的?严重吗?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你们都瞒着我,不告诉我吗?现在都十二月底了!你们才告诉我?!” 她气愤得快爆炸,情绪已不容她有理智因为场合而控制音量。 “唉……是坐公交车的时候,摔的……车子没等他下车就启动了,把爷爷甩了出去……爸爸不敢告诉你啊,那时候你才去学校没多久,爷爷一出什么事你肯定会急着回来……而且你来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啊,我们大人会照顾好他的……” 陈釉把额头抵在车窗上,右手揪着领口:“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这么大的事情……这么严重的事情……拖了两个多月?两个多月都不告诉我?怪不得我每次打电话回家找爷爷你们都说他不想跟我视频……你们都骗我?我不是大人么?我也已经成年了啊!很多事情,我也可以分担的啊!凭什么你们就觉得我帮不了忙呢?” “唉……”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陈釉用大拇指的骨节用劲按住眼角,平复了语气,无力地说:“爷爷现在的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的?医生的诊断是什么?告诉我实话,不要有隐瞒……” 陈自省犹豫了很久才回答:“有三处骨折……不过这两个月已经恢复了不少……” “实话!我要听实话!爸爸!”陈釉失去了耐心,轻声喊了出来。 “……有脑积水和脑膜血肿……”陈自省哽咽了,“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讲几个字……现在已经,没有意识了……医生说……说……也有可能,就成植物人了……” 陈釉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脆弱到就像窗外的那些雪,等到一会温度升起来了,就可以片甲不留地化成灰烬。她捶了捶胸口,哭着追问:“还有吗?医生还有没有……说……别的?” “……医生还说……也有可能……会死亡。” 她抬起的手掌按住额头,对着话筒沙哑无声地哭泣了好久好久。电话那头,近50岁的男人也哭得毫不克制。 后来还是她先坚强冷静下来,告诉他:“爸爸,我们要坚强。跟爷爷说,一定要等我回家。” 挂了电话她咬着手指睁着迷蒙的泪眼看着窗外匆匆后退的白树银山,后座有个刚刚牙牙学语的小孩,对着窗外的景致激动地拍掌,旁边的母亲一边逗他笑一边教他念“雪”这个字。但小孩学不会,满眼只有新奇未知的冰雪世界。 人生那么漫长,总有一天这个小孩也可能会明白,“从此无心爱良夜”的悲伤。 …… 爷爷住的医院是地区医院,陈瓷和陈釉出生的医院。 冗长的,空荡荡的灰白色走廊,好像这头接完新生,那头就要送别亡魂。陈釉在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中,慢慢走近蓝色长凳上憔悴的男人。陈自省三天睡眠时间加起来不足八个小时,陈釉让她不要来接她,自己打车到医院来。等到见到他的容颜,陈釉才感叹自己刚刚的坚持有多正确。 他眼白全是血红色,下巴沾满了乱七八糟的胡茬,看向女儿的眼神都无法聚焦。 陈釉忍不住抬手抚了一下他鬓边星星点点的白,心疼地说:“守了多久了?我来了,去睡一觉吧……” 陈自省仰头对着医院的天花板长叹口气:“前天情况恶化的……昨天早上送进去手术,到现在还没结束……你姐姐撑不住了,而且没带药在身上,我让她回医 分卷阅读15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院休息一下,把药吃了再来……你妈妈回家洗澡做饭了,下午会过来换我。” 陈釉虽然嗓子口又酸又痛特别想哭,但还是强忍着,表现出很坚强镇定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爸爸,听我的,去找张床躺一下,你不能垮下的……现在我来了,一切都有我呢……” 将近一米八的男人,平日里绝不轻弹眼泪的男子汉,今天竟然第二回在女儿跟前哭泣。他低下头,牵着女儿的手,把额头靠在上面。陈釉看到他双肩不住地颤抖,他牵着自己的手冰冰凉凉的,靠在自己手背上的额头却烫得吓人。 她用命令的语气再次催他去休息,这次陈自省听了她的话,冲她点点头,把她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自己慢慢站起来,蹒跚地走开。 密不透风的走廊里,手术室门前那盏猩红的灯,令走道中日光色的灯都黯淡。有护士小步走过,陈釉抬头,然后失落地垂头;有找错地方的病人家属匆匆跑过,陈釉抬头,然后失落地垂头…… 她承认了,她根本没有嘴上所说的那么坚强。她余光守着右手边一百米开外的手术室门,提心吊胆它什么时候会打开,会送出来什么样的信息,会不会把她的爷爷完好无损地还给她……她甚至在幻想,没过多久后,门开了,爷爷拎着小板凳优哉游哉地走出来,走到她面前,笑她哭得像个花脸猫,然后拿出背后藏着的老冰棒…… 天暗了,没有光。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又有人走进她暗无天日的世界了,是医生护士还是慌忙迷路的病人家属呢? 一双白色运动鞋停在她面前的灰砖上,她抬头,黑曜石般的双眼紧紧盯着她,新修剪的头发挡不住的眉毛微皱,抿住的双唇又试图宽慰地对她微笑,陆鲜衣的外套还沾着细碎的雪花和凉风的寒意,他伸手,轻轻搭在陈釉头顶,温柔地揉了揉。 陈釉哭了,无声大哭。 他摘下自己的围巾,在空中抖了抖,抖落冰凉的雪,然后围到她脖子上牢牢饶了好几圈。她被包裹得像个小粽子,睁着圆圆亮亮的眼睛看他。 陆鲜衣的手很暖和,捏着她耳垂轻轻搓了搓,歉意地说:“对不起,要是再来早点就好了。” 陈釉再次苏醒在雪白的病房里,是一小时之后。她疑惑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找陆鲜衣。男孩趴在她的右手边,毛茸茸的脑袋看上去很乖,陈釉正想抬手触碰一下,脑袋就动了。 陆鲜衣看到她醒来很欣喜:“你醒啦?早上是不是没吃早饭,又低血糖了……” 陈釉轻咳两声,无奈地说:“吃不下,心里着急……” “爷爷怎么样了?”她焦急地问。 陆鲜衣拍了拍她的肩,安慰:“手术还没结束……会没事的,不要急。” 她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针头,轻声问:“你怎么会突然跑过来呢?” 突然跑进我的世界里,找到茫然无措的我。 陆鲜衣微笑:“我听我爸说的,他知道爷爷出了事,而且这几天你们家都没人,很不对劲,他也挺担心的……” 屋子里真暖和啊,陈釉吸吸鼻子,她好像感冒了,想找张纸巾擦一下鼻涕,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捉在掌心里。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弯下腰握着一张纸巾搭在她鼻头上,在她疑惑又羞赧的眼神里,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用力擤鼻子。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隔着茶香味纸巾若即若离。陈釉红着脸,在他认真的注视下,终是把鼻涕憋了回去。 陆鲜衣坐回椅子上,无奈地笑她。 陈釉把搭在嘴边的被子往下拉了拉,轻声细语地问他:“陆鲜衣,你学专业课了吗?” “还没有呢……只学了组胚,感觉跟高中生物很像。” 陈釉失落:“希望爷爷能等等你,等你学出来了你给他治病,一定全都能治好……” 男孩嗓子哽了一下,捏了捏她葱白的指尖,点头:“嗯,爷爷会等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二更啦!!!^_^ 第62章 61 倒挂的点滴瓶里还剩一点点补液, 再有个十几分钟就差不多会结束, 陈釉心心念念爷爷,坐起来不耐烦地调了好几次输液速度。 陆鲜衣把她按回床上躺好:“大冬天的,输这么快你想冻死自己啊?” 陈釉不由嘻嘻一笑:“学医了就是不一样……” 说完她一直盯着他看,惹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外衣, 没找到什么不妥之处, 疑问:“看我干吗?” 陈釉收回视线, 憧憬地说:“在想象你穿白大褂的样子……” “说起这个,我还想跟你说呢, ”陆鲜衣笑, “我们寝室有个东北哥们特逗,最开始我们发白大褂只是为了实验课穿, 但是他特当一回事儿!白大褂胸前不是有个口袋吗?他每次穿都插两支笔在里面,说是提前感受一下当医生的感觉……” 陈釉也笑:“那你也这样做啊……医生不都这样做吗?” 分卷阅读15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陆鲜衣……”她咬咬渐渐恢复正常颜色的嘴唇,问, “你以后, 会去哪座城市的医院呢?” 与其说问他, 倒不如说是她自己心里的想法情不自禁地溜出了嘴。毕业以后, 她和很多同学聊天时都会慢慢聊到这个话题, 聊以后是回家还是留在其他的城市。唯独当问起他,她心里会多出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陆鲜衣神情很严肃认真,特意向前倾了倾脑袋:“我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也没有很纠结,我就两个想法, 要么回家来,要么……去上海。” “你去哪我就去哪。”他把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轻柔地挪进了被子下面,语气平缓得像是与她话家常。陈釉听了心里像大雨倾斜般受触动,他却伸手去拿刀削苹果,好像他说的话都如四两拨千斤,好像所有的坚定都化作了绕指柔。 陈釉真恨这屋里太暖,她的眼泪结不成冰。陆鲜衣把皮削断了,挫败地“哎呀”一声抬头,刚好看到她脸颊挂的泪,伸手过去帮她抹掉,继续在断开的地方起头:“别哭了,爷爷会没事,他会长长久久的,看着我们长长久久。” “你看,就像这苹果皮,我削断过一次,再小心一点,我就不会弄断啦!”他把长长的苹果皮举起来,献宝似的给她显摆。 陈釉鼻音糯糯:“可是我跟别人在一块儿了……” 陆鲜衣挑眉,严肃地说:“陈同学,我陆鲜衣,从来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的。” 他坐了七个小时的动车,下了车就直奔医院,就只想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就只想把围巾摘下给她围,就只想为她削一个皮会拖得很长的苹果。现在,他还希望,这个苹果会很甜,于是他削下一小块喂进她嘴里,看她很乖很乖地嚼干净,她的表情和吃下去的速度告诉他这苹果好像真的很甜。他就会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他以前觉得喜欢是文采优美的动人告白,是一定要朝相也一定要夕处。 现在他觉得喜欢就是这样,她吃完了一块张开嘴暗示还要再吃一块,他立马低头削下另一块。 这就是喜欢。 陈同学推了推他伸来的第四口苹果:“你也吃。” 陆同学执意让她用嘴接过去,然后较真地说:“你吃一半,我吃一半,你吃完这一半我再吃。” 陈釉笑他神经病,但是当她轻咳的时候,她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跳,都是温暖的节奏。 季岚带着装满骨头汤的保温桶推门进来,气氛正你侬我侬的小年轻并没有发现她,直到她抬手敲了敲房门,咳嗽了两声,两人才注意到她。季岚表情平平,把保温桶拎到床头柜上:“吊水瓶空了,可以拔针了,下来喝点汤。” 陆鲜衣站起来礼让出床边的椅子,低头帮陈釉拔针头。陈釉按着针头掀被子下床,穿鞋的时候季岚皱着眉数落她:“大冬天的,还露脚踝,你们小年轻……就知道任性妄为,自己低血糖又不是不知道,早饭还不吃……” 陈釉吸了吸鼻子,怯怯地委屈地看着她。 季岚帮她把盖子打开,把勺子递到她手上:“小心烫……” 陈釉在喝之前特意凑近嗅了个痛快,感叹:“还是熟悉中的味道啊……我们食堂的骨头汤就是几块光骨头加水!” 季岚不屑地笑,别扭地说:“那也比在家好吧?再也没有我这个恶妈妈管了,在学校爽死了吧?” 陈釉赶忙对她笑着摇头否认,乖巧地低头喝汤。陆鲜衣从床的另一边伸手跨到她后脑勺,挽起她披肩的头发,轻轻用皮筋绕了几道绑了起来,关切地说:“刚才有几根都差点落到汤里了……” 季岚站在旁边翻了两个极致的白眼,打断道:“刚才有医生出来通报了情况,目前血块清楚得很成功,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手术结束……爷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一时半会还是不会醒来。” 不幸中的万幸!陈釉欣慰地拍拍胸口,转头问她:“妈妈,我可以提个建议吗?” 季岚专注地看着女儿喝汤,见两块骨头都被啃干净她表情才有所缓和:“什么建议?” “姐姐现在也很稳定了,既然医生也评估她可以出院了,不如让她经常来陪陪爷爷……你想啊,我上学不能天天回来,你和爸爸又很忙,只有她是最有时间陪伴爷爷的。如果有亲人常来和他说说话,对他的苏醒肯定有帮助……” 季岚陷入沉思。 陈釉补充:“姐姐不止一次跟我说,她失去了很多陪伴家人,尤其是爷爷的时间,很想补回来。” 虽说别人的家事不好参与,但陆鲜衣觉得只要是她说的都对,便连连点头:“嗯,阿姨,我虽然还没上专业课,但也有点点了解的,陈釉说的不无道理。” 季岚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反对,只平淡地回了一句:“再说吧。” 陈釉当晚和谭琛提了分手。 不出意料,他拼命挽留,甚至不间断地给她狂打电话,打到她接为止。病房不可以大声喧哗,陈釉刻意跑到了一楼门口才接通,刚接通就是对方歇斯底里的哭嚎。 分卷阅读15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陈釉!你没觉得你特别没良心吗?!我追你的时候认真花了心思,和你在一起后也是认真对待你的!你仔细想想,哪一次出去玩,我让你花过钱?我看网上那些女生都说喜欢口红香水,我就也买给你,还买最热门的!你到头来要跟我分手?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陈釉的耳膜被震得生疼,手机拿远好几分米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耐心地说:“谭琛,不是的,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你也很花心思,但其实那些都是你用来充面子的。你给我花钱,给我买东西,每次都是还没送到我手上就先自己截图发到朋友圈和空间,好像我只是你用来炫耀的一个媒介……唉……这么说吧,我觉得这不是谈恋爱啊……你送我的所有东西,花在我身上的钱,我会算清楚,一分不少地全部还给你。” “陈釉,你真矫情!大学不就这么谈恋爱吗?!至少我还不像那些穷diao丝,我会给你物质上的保障……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我爸妈都不同意我找外省的女孩,也不同意我找经济状况没我们家好的女孩,可我还是坚持和你在一起,就因为喜欢你,想对你好……你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你不满意你就说啊,怎么上来就提分手?” 陈釉长呼口气:“谭琛,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惯用了那些手段,在追女孩子前和追女孩子后表露出来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我后来听别人说的,你追我的同时还在撩其他专业的几个女生……其实我当初说的一点也没错,你就是想要跟风脱单,广撒网罢了。” “你他妈放屁!”他对着话筒大喊,都喊破了音,“你说的那些都不算什么!现在哪个男生不这样?追人的时候不都得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在一起总会磕磕绊绊发现对方的缺点,这你就忍不了了?那你干脆立一辈子的贞节牌坊吧!你陈釉,完美无瑕!你陈釉,当一辈子的处/女!” 这些话陈釉都觉得不值得生气,只是哭笑不得,觉得很不可理喻,她笑着想回话,耳边的手机被一把抽走,身后的陆鲜衣直接帮她把电话挂了,皱着眉森冷地说:“跟傻逼有什么好说的……” 陈釉扯了个苦笑自嘲:“我怎么这么倒霉,总是遇人不淑,各种烂桃花。” 面前的男孩不服气地朝她指了指自己:“嗯?看看我!” 陈釉绕开他,笑:“你也是烂桃花……” 他跟在她后面不罢休地吵吵嚷嚷:“我是好桃花!好的!” 不过还好,她一直以为他只能是她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但他好像真的不一样了,变成了她的“犹有桃花流水上,无辞竹叶醉尊前”。 …… 明天就得回学校了,陈釉今天的计划是先去找一趟卓耳,再去医院照顾爷爷。她起了个大早,在被子里开手机看有没有新消息。 柯以柔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张截图,用犹豫的语气说:“陈釉……这好像是谭琛发的,大家都觉得他是在说你……” 陈釉眯着眼睛点开图一看,是空间的悄悄话留言板。一个男生头像的未知留言者说:“材料化学大一新生里,有个女的特别婊,提醒广大男生注意!材料化学2大班的班长是个性格特别好的暖男,被她勾引到手后,一直认真体贴地对她。可她不仅在外面出轨别的男的,还各种怪罪这个班长,要和他分手!分手前不久班长才送她一根香奈儿的新口红!具体名字我就不说了,懂的人自然懂!此女有风险,入股需谨慎!” 底下还有一路不堪的留言: “卧槽我好想知道是谁了……不会吧,她这么婊啊?看起来挺清纯善良的啊……原来都是装的啊???” “心疼我琛哥!” “楼上的,暴露身份了!给绿茶婊留点颜面!” “有品味啊,还送香奈儿……我男朋友只会给我送国牌口红……” …… 刚醒的她大脑还来不及做出思考,但光凭这满屏血淋淋的仿佛张着嘴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文字,她已经得出和柯以柔一样的结论。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她早就听闻半社会半校园的大学生活会很复杂很浑浊,等到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才是真的有了深刻体会。干涩的眼睛冒出一些酸胀感,但她流不出眼泪,因为觉得谭琛不值。 一言不发,她切出和他的聊天对话框,给他转了一千块:“我昨晚仔细算了一下,在一起这个月你送我的加上请我吃的饭,一共是984,我凑个整转给你。”其实抵去她回请他吃的饭,甚至连一半都没有。但陈釉不想说,纠结这个,对他来说很有意义,对她来说就是浪费生命的事情。他还特意把名字改成所谓“torn heart”,仿佛每一个细节都要对她发出淋漓尽致的控诉。 陈釉起床,把手机往身后的床铺一丢,像毫不留恋地扔一个垃圾。 卓耳还在她之前当学徒的店里,只不过已经出师,正式成为和她师傅一样可以独当一面的纹身师了。她还像以前一样消瘦,脸颊都内缩了,还好冬天穿的衣服多,不然陈釉会以为眼前的是一尊行走的骷髅。 卓耳看到她来,直接让她到门 分卷阅读16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外等一下:“我马上来。” 陈釉其实想在里面待着,外面的风刮得她脸生疼。但卓耳站到她旁边悠悠地点了根烟,解释:“师傅不让我在里面抽烟。” “男男让我回来找你一下。”T市发展很快,走的这半年,很多新楼竣工了,还多了很多陈釉以前没看过的商户。 人总说物是人非,可陈釉总相信是物非人是。 “嗯,”卓耳细长的手指夹着细烟拿下来弹了弹灰,平静地说,“我知道是她让你来找我的,虽然我跟她说得已经够明白了。” “她不信你和她的事情是你说出去的,”陈釉跺了跺脚,蹭了蹭粘在鞋边的雪水,抬头看她,“我也不信。” 卓耳长久都没说话,烟抽到过滤嘴边缘才说:“很多事情,只要做了,就会留有痕迹,总有一天会让别人知道,会成为别人攥在手里的把柄。” “我无所谓,我这辈子就这样也很好。” “但她不一样,她得是体面生活的女孩子,将来还得嫁人,还得过正常女孩子的生活。这一回我没能保护好她,以后她得离开我才能安全……” 陈釉好像听懂了,又有很多疑惑,只能犹疑又担忧地说:“她会很难过的……” “长痛不如短痛吧,”卓耳好像很成熟沉稳,一副看透了的眼神,“就跟纹身一样的。那一下子疼,那几天痒,忍过来了,以后再看,就是美丽的伤疤,耀眼的勋章了……她以后的生活,会像平常人家女孩子一样优渥幸福的,现在这点难过,根本就不算什么……” “你一个人生活安全吗?”陈釉说出心里的顾虑。 卓耳给新烟点火的手果然抖了一下,又无所谓地耸耸肩:“月入几千,不愁吃不愁穿,有什么不安全的……” 陈釉点点头,握紧拳头问:“哎,卓耳……你能不能给我纹一个图案啊?我给钱!” 卓耳眉头还有未散的阴云,笑却是轻松的:“行啊,我今天正好闲……你要纹什么?” 陈釉把手机打开来给她看图片:“纹在腰上面吧!纹小一点……” 卓耳低头盯着图片思忖了好久:“这是鹿吗?” 陈釉扯了嘴角不好意思地笑:“嗯……” …… 总嫌T市又小又破,可每次离开T市,哪怕是过不久会再回来,心里还是会特别不舍。李穆琴给陆鲜衣的包里装了两大袋水果,他婉拒了好几番,但看她眼神恳切又真诚,还是认命地决定把沉重的包背去北京。 陆仲华在入站口送别他之前对他说:“儿子,你长大了。” 陆鲜衣还奇怪,问他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会关心人了。”陆仲华笑着拍他肩膀,暗示他快点进站,然后又伸手探了探口袋里的钱包,确定它在,便安心。这是儿子从北京给他带回来的钱包,虽然好像很普通,儿子也口口声声“是随便买的”,但他觉得很珍重,是陆鲜衣成长的标志。 陆鲜衣进了站和陈釉也没有多少相处时间,他们一个向遥远的北,一个沿江向东;一个还要等一个小时,一个二十分钟后就要检票上车。 陈釉腰侧磨着衣料还有隐痛,她盯着列车时间表最上方的那一车次祈求“正在候车”永远都不要变成“正在检票”。 但人生不会永远遂人缘,该赴的远行终有出发的那刻。当广播通知声响起,陈釉恍惚地低头看手中的车票,随队伍向前挪动脚步。陆鲜衣跟在她身边,在她离闸机口还有四五个人时拉住她的手。 她抬头看他。 他一直对她微笑。陈釉眼里那个长不大的男孩,终于在这一刻,被一个稳重大男孩的身影取代。 她难过地说:“不想上大学了。” “想永远待在家里,吃爷爷煮的泡面,陪我爸从学校散步到高速公路路口,和姐姐放烟花……跟妈妈顶嘴。”她还没说,她还想再次和他从1岁一起长大到18岁,在幼儿园里抢滑梯,在小学放学的路上吵架; 在初中做早操的人群中到处找他,在高中的晚自习下课算准时间冲出教室假装与他不期而遇…… “由T站开往上海方向的G7138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了,有乘坐G7138次列车的旅客,请您整理好自己……” 陆鲜衣把书包往上提了提,抬手揉揉她软乎乎的脑袋,一字一句,清晰坚定地告诉她: “离开……” “是为了更好的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这么完结也挺好诶!(不是…… 今天是疾病缠身,但是还是没有断更!希望写得还行(抱头逃跑 第63章 62 抓牛蛙是个技术活, 剪开牛蛙皮肤是个技术活, 捣碎牛蛙的脊髓也是个技术活。课程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满屋的学生与牛蛙战斗得满头大汗,还是有人连镊子和解剖针都上不了手。老张庆幸自己抱了陆鲜衣大腿,自己只要忍住对粘 分卷阅读16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液的恶心感隔着手套抓牢这只肥硕的牛蛙, 其他工作都在他手起刀落之间, 分分钟就搞定了。 陆鲜衣顺着枕骨大孔成功捣碎脊髓后, 牛蛙前一秒还活蹦乱跳,试图用有力的大腿挣脱老张的桎梏, 后一秒就僵颓下来, 一动不动了。 老张抬手用白大褂袖子蹭了蹭额际的汗,竖起戴着沾满粘液的手套的大拇指, 夸他:“高!您真是高手!” 陆鲜衣开始用剪刀剪牛蛙的腹部皮肤,神秘兮兮地说:“老张,我这么好, 你帮我个忙, 没问题吧?” “您说, 洒家定赴汤蹈火, 在所不辞!” 陆鲜衣笑:“也没那么夸张……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乐队1月23号又要去上海了……我想抢两张内场A区的票, 你得帮我抢一下……我想要靠前的位置。” 老张刚想拍胸脯,想起来自己手套有多脏,就在空中画了个圈又放了下去,自信满满:“这太简单了!我老铁之前要去看游戏联赛,那票都是我给他抢的!” “那不一定……”可怜的牛蛙腹直肌被“咔嚓”一下剪开, “黄牛盛行,前排的票应该都卡在他们手上……要是那么简单我就不找你帮忙了,毕竟……” 陆鲜衣把剪子举起来对着老张显摆了两下:“我动手能力可比你强太多了……” 老张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确实,他们这组全靠他,领先了别组好大一截。实验老师背着手从这头晃到那头,一直愁眉不展、连连摇头,直到看到他们组,才眉开眼笑,欣慰地点头:“嗯……不错不错!” 隔壁操作台一组女生算是目前的第二名,刚进行到捣碎脊髓这步,对陆鲜衣这组的领先十分不服气。主实验步骤的女生齐笑笑是年级第一的成绩进来的,看不惯任何把自己比下去的人,在所有事情上都要一马当先,这会儿她捏着剪刀的动作竟然不稳了起来,因为太急,急着想要超过他们。 “笑笑,”她的搭档眼镜女犹豫着劝了劝,“没事的……慢慢来,你最棒了!他们快不一定能得到准确的实验数据。” 齐笑笑不苟言笑,一脸严肃:“你能固定好牛蛙吗?要是我们配合默契,就不会只是第二了。” “哦……”可是他们组也只有一个人在操作啊…… 陆鲜衣和老张已经开始测实验数据了,对身边或嫉恨或佩服的眼光浑然不知。齐笑笑几乎是赶在他们测数据的节点上剪开牛蛙皮肤和肌肉的,而后她扯下手套,快步走到他们的操作台边,毫不客气地伸手拿他们的0.5%HCL:“不好意思,借用一下。” 眼镜女看着自己面前的0.5%HCL,对搭档的行为十分不解,但又不敢多说话。 老张很让着女孩子,友好地点头说:“嗯,你用,一会儿还我们就行。” “你们自己不是有吗?”陆鲜衣把视线从牛蛙身上抬起,冷眼看着她,疏离地看了看她手上的瓶子,又看看她们的操作台,“每组都配套一样的,你没必要因为比不过别组就使小手段。” 齐笑笑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犟在原地不肯认输:“谁说我们比不过你们?” “没人说……但是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低头轻轻拨了拨牛蛙的坐骨神经,陆鲜衣眼神专注,无视旁人,仿佛在跟空气说话。 别人都在认真做实验,只有较上劲的齐笑笑站在那里,偏不把瓶子还给他们。 “老师,我们得出数据了。”陆鲜衣慢条斯理地把手套摘下来,直起身子懒洋洋地举手,冲着焦虑地闲逛、一脸“恨铁不成钢”“这届带不动”表情的实验老师平静地喊了一声。 其他组都羡慕地哗然,齐笑笑也傻了,气得双眼都泛红,愤怒地把瓶子摔放回他们的实验台,甩了一句:“你等着!” …… 这堂基础化学课是两个大班一起上的,大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陈釉觉得自己化学太薄弱,就让提前去教室的柯以柔帮她占了个靠前的位置。结果来了后,竟发现谭琛就坐在她们后排隔了三列的座位。 陈釉皱眉,站起来想看其他地方有没有空位,但放眼望去都是人头。她挫败地坐回位置上,翻书的动作气急败坏。 柯以柔小声道歉:“对不起啊……我先占的位置,那时候他还没来呢……我哪知道他会坐我们后面,阴魂不散。” 陈釉摇摇头,开始专注冷静下来预习这堂课的内容:“没事……他爱坐哪关我屁事!没必要!当他是空气……” 老师是个老学究,上课铃响后慢慢悠悠地走上台,对多媒体操作还十分不娴熟,一会调调不出声的话筒,一会在茫茫的课件大海里找这堂课要用的PPT。十分钟过去了,课还没开始,前排还算比较安静,后排都叽叽喳喳地聊起了天。 “哎……那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陈釉敏锐地听到自己身后开始传来不和谐的议论声。 “是啊……就是她啊……”这如同卡着痰的恶心声线,陈釉无比熟悉,只听他继续毫不知耻地说,“看外貌是不是觉得她特邻家气息啊?你可别被骗咯… 分卷阅读16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哥们我吃的亏太多了,用血淋淋的情伤换来的教训!” “你说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对她那么好,买这个买那个的……” “那我哪知道……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呗……她跟我分手之后立马就跟别的男的在一起了,也许那男的更愿意给她花钱吧!真是个倒霉蛋……等着被踹吧哈哈哈哈……”说着说着谭琛竟音量愈来愈大,好像刻意要让陈釉听见。 “也没那么好看啊,比她好看的多得是!你就别太难过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和谭琛搭腔的男生话语猥琐,恶意满满。 “唉……我哪不知道你说的道理呢,只是我也是用过情的,很难一下子缓过来……” “这很正常,总要花点时间痊愈的……就是你花的钱送的东西,她还了吗?” “那哪能还啊?这就是她图的,还能还我?算咯,就当我散财买个教训……” 一直压抑愤怒的陈釉终于把手里的笔掰断了,她把断开的两截重重往桌上一拍,惊得旁边瞌睡的柯以柔猛地被吓醒。 她站起来回头盯着谭琛,冷笑:“你污蔑人的样子,真不像个男的。” 谭琛还在跟旁边尖嘴猴腮的男生捂着嘴偷笑呢,被她这反应弄了个猝不及防,愣愣地抬头看她。谭琛似乎从不认为性格软弱可欺的陈釉会有所反抗,瞪大的双眼充满了怀疑和震惊。 教室里的焦点瞬间集中在这一块。 陈釉低头把手机拿出来,调出她给他转账的记录,举得高高:“造谣请尊重基本法。你吹嘘你给我花过多少多少钱,算来算去撑死我也只能算出五百左右,我还你多少钱你是没眼睛看还是没脑子记?我寻思你收的时候也毫不犹豫啊?” 旁边的人都张口结舌地围观。 谭琛避开她直视过来的犀利视线,干咳两声,抬手在额前搓了搓,手掌刚好挡着自己的眼睛,好像她手机屏幕上的那几个数字多刺眼似的。 讲台上的老师百般周折才调试好设备,一抬眼却发现本该属于自己的注意力全被教室前排那个站起来的女生抢了过去,便十分生气,沉声责问:“怎么回事啊?我要开始上课了,那位女同学是想闹事吗?” 柯以柔拉陈釉的胳膊劝她坐下来,可她就好像不计后果般跟谭琛杠上了,站得像根木头般,紧盯着他,满心期待他嘴里能冒出一句带点歉意的人话来。 谭琛却放下手,挑挑眉,扭了扭脖子,一副不痛不痒的表情,把课本往怀里一带,撇撇嘴抬头看着投影屏幕,仿佛一切都已与他无关了。 看热闹的人也弃热闹而去,把视线转回了讲台方向。陈釉活像个引起闹剧又要独自给闹剧惨淡收场的傻子,呆愣了好久才慢慢转身坐下来。 …… 一月底的上海是湿冷的冬,校园广播在黄昏时分放起了歌。陈釉裹紧小棉袄,闪躲着向食堂前进的人群。今天的云十分好看,难得在冷冬遇到晴天,连绵出好远的山脉还在尾部晕开丝丝缕缕的线,一想到明天就是和陆鲜衣再去见oor的日子,她上课没听懂的忧愁会立马散去。 开心到,忍不住停下脚步拿手机给云拍特写。更忍不住,为很少自拍的自己反转了镜头。 对着取景框,她微笑着整理整理头发,动作有些生涩,她也想不出有什么表情是好看的。一分钟才能点一次快门,不满意还是得删掉。 “茄子———!” 正当她反复捣腾,“耶”字手势都比累了,忽觉肩膀一沉,一只手臂搭在她身侧,再看取景框,陆鲜衣无比灿烂阳光的笑颜出现在她左边。 这人似乎爱上了这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突袭式惊喜,说好了明天中午才会到,却猝不及防地在今天出现在她面前。 陈釉傻住了,垂下手,呆望着他:“你不是说明天才来的吗?今天礼拜一,你没课吗?” 橙红余晖映在她净白的额际,弯弯的耳廓也是红的,也不知道是余晖的红还是耳朵自己泛出来的红。陆鲜衣笑着看她茫然的滴溜溜大眼睛,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廓,无所谓地说:“有人帮我代点名,没关系!” 捏完他放下手,嗯,应该是小耳朵自己溜出来的红呢…… 也是头脑一热改签了车票来给她个惊喜,陆鲜衣对她回赠的“一耳红霞”很是满意,深感自己的冲动真值得。 耳朵主人也羞羞地抬手捏了捏那只耳朵,终于敢在余晖中抬头,用清亮的眼睛直视他,轻声问:“这么远,累了吧?” 当然累了!陆鲜衣有撒娇嫌疑地往她肩膀上搭脑袋。来了就是客,客人累了就得先陪他去酒店放行李,陈釉无法拒绝,只是在路上她想啊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怎么就这么像被邪恶猎人拎回家的待宰之羊呢? 尤其当开门的时候猎人黏住她的眼睛,湿漉漉的欲望像在恶狠狠地对她说:“一会我就把你吃干抹净。” 陈釉不敢和他独处,见他松泛地往床边一坐,就立马拔腿往浴室跑:“学校洗澡麻烦,我借你这洗个澡!” 然后她打算洗个几 分卷阅读16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小时,等出去了就可以说天色已晚,她该直接回学校了。 如意算盘打得再好,实施起来还是会有波折。陈釉刚脱得只剩贴身长袖衫,浴室门被敲响。 她惊得一抖,忐忑地问:“干……干什么?” 门外传来陆鲜衣瓮瓮的声音:“给你拿新毛巾,你不要用酒店的毛巾,不卫生。” 陈釉涨红了脸,小心翼翼地、不情不愿地走到门边,伸手在氤氲的水汽中开门。开了很小很小的幅度,她死死把身侧抵在门框边,手臂探出门缝,在空气中胡乱一摸,抓到软乎乎的一团毛绒,就火速往里一拉,再迅速带上门。 如获大释!安全了!她脸颊在潮润的水汽中热到极限,却不知门外,少年的目光还停留在刚刚她衣角被门框蹭了上去,露出腰侧皮肤的方位。 长久地停留,眼神深深,炙热滚烫。 这澡足足洗了一个多小时,陆鲜衣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看完了三集《进击的巨人》,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才终于停止。 陈釉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踩着水渍慢步走出来。衣服已经穿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不像刚洗完澡的样子。她到处找吹风机,疑惑地咕哝:“为什么浴室里没有吹风机?” 陆鲜衣伸手打开床头柜下面的抽屉:“在这里。” 女孩拨了拨滴水的头发,拢到白净的脖子后面,往床边走去。 走到柜前她弯腰伸手拿吹风机,垂下的手腕却被他细长的手指一把握住,轻轻用了点力,就把她成功往怀里一带,发梢的水珠甩在他脸上,他不顾她的惊叫帮她把棉袄脱下:“吹干再穿啊,一会弄湿了怎么穿出去啊?” 陈釉一哆嗦:“冷。” 少年便把下巴靠在她颈边,双手箍着她的胳膊,声音莫名沙哑地问:“这样还冷?” 水珠顺着发梢流进她的肩窝中,陆鲜衣忍不住抬手帮她抹掉,惹得她一阵颤抖,想从他怀里挣脱:“我要吹头发了,不吹会感冒的!” 陆鲜衣抢先她一步把吹风机拿出来,插头往床头插座一插,按了开关就开始给她吹头发。 少年只穿着一件薄薄长袖,围在她胸前的手臂衣袖褪到手腕上缘,露出好看的手腕曲线和朦胧的青筋,另一只手变换着角度把暖风送到她头发上。他呼吸就吐在她耳际,胸膛心跳隔着她的外衣抨击着她的心脏。陈釉僵坐在他怀里,嗓子发紧,忍不住轻咳几声。 吹着吹着,慢慢没有水珠暧昧地落到脸上,少年把风档调小,慢悠悠地移到她劲边的头发上吹,然后对着她粉红的耳朵沉声说:“我看到了……” 陈釉傻住:“……看到什么?” 左侧的衣摆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用手轻轻撩起:“看到了这里的……” 没等他说完,陈釉猛地从他放松的怀抱中逃脱,拉好衣服往床上一跳,钻进被子里警惕地看着他,狡辩:“没有!你看错了!” 怀里突然空荡下来的陆鲜衣把吹风机关掉,笑着转身,抬手盖在她已经干燥的头顶,笃定地说:“我就是看到了……有一只小鹿。” 他呼出的气息霸道地捆绑她张口吐出的气,墨色的视线闯进她慌乱呆滞的眼中,陈釉感到内心绷紧的那根弦倏然就断了,可还是嘴硬:“你……你看错了呀……” 保护住自己的大被子突然被他扯开,钻进一个少年温暖的身躯,他把被子牵起蒙住两人的头顶,在黑暗中盯着她的眼眸:“那我……再好好看看……” 手电在湿热的黑暗中亮起,一团亮光对准了女孩嫩白的腰侧皮肤,鼻尖还有她刚清洗干净的沐浴露香味残留,陆鲜衣愣愣地看着她腰侧,肋骨下缘几厘米处的小鹿纹身。小小的,描摹得却栩栩如生,头上还顶着两束鹿角,向她的心脏蔓延。 陈釉快疯了:“你看清楚了没啊?!” “看清楚了……”陆鲜衣感动得喉咙一哽,“什么时候纹的?” 在窒息密封的空间里,陈釉喘了口气,嘴硬:“不告诉你!”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陈釉透过手电的暗光看到少年在她腰侧低下头,随之腰侧的小鹿纹身处传来酥麻的濡湿感。她惊地忍不住喊他:“陆鲜衣!” “哎。”他竟很快答应。 然后少年抬起身子凑到她面前,陈釉看到他两只瞳孔里都有盈盈的光。 他说:“宝,你真好。” 还说:“我喜欢你,以前就喜欢,现在更喜欢。” “最喜欢你。” 手电一关,他在黑暗中用力吻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逃跑) 第64章 63 米白色薄布窗帘透进斑驳的光影, 一开始是昏黄的霞光, 后来慢慢变暗,褪成浓黑的夜色。 楼下酒吧的重低音舞曲不知从何时开始一路摇曳而上,音浪入侵整个房间,。 透明空气中, 各种分子碰撞。沐浴露的浅浅橙香, 热情年轻的躯体气息, 空调暖气催化出的淡淡汗味…… 分卷阅读16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太阳落山,潮汐拍岸。把多年心怀一腔热望的少女拍向终于七窍顿开的少年, 随一豆扁舟往海上的灯塔晃动。少年点燃焰火, 在咸/腥的海风中升空,火烬从女孩的眼眸一路坠入她心中。 她苦苦追寻, 又无奈迷失的光,这一次,主动拥抱了她。 他总是很想亲吻她腰侧的纹身, 喜欢听到当他用唇瓣抚摸那只小鹿时, 女孩被惹出的情难自抑的嘤/咛。 在混沌中, 忘忧忘愁, 不知年岁, 潮涨潮息。 躺在熟悉的臂弯中,陈釉轻轻抬手用指尖触摸他眼角的泪痣,疲惫的声音还带着一点点嗔怨,轻声说:“你根本就不是以前就喜欢我……” 陆鲜衣捏着她软软的耳垂,抿唇注视着她眼中的埋怨, 好像能看到那里面酿了多少年的陈年委屈,叹气:“你就当……我以前是傻子。” 是傻子,实打实的傻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草莽一个!陈釉瞪他。 陆鲜衣拨开她额前汗湿后狼狈凌乱的发丝,微微凑近,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温柔地戏弄:“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纹的呢? “嗯?” 陈釉前倾着鼻尖回以缠绵的摩挲:“就是那次爷爷出事,回家之后啊……” 好多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难以启齿,她对他无法自拔的沉迷,也难以启齿,她对他难以防守的沦陷。也许她前一秒还在记恨他给自己带去的伤疤,后一秒,当他不惜远行冲到她面前,她所有所有堪破世事的受戒都会功亏一篑。 所以她会因为感动,就去把他纹在自己身上。 很多事情她都不想再问原因,她领悟到,人生在世,计较原因是特别累的一件事。对人对事,都是一样。总有人问她值不值,该不该,她根本不想再考虑这些,既然遇上了,那就只能认栽。 还好,现在,他让她有资格骄傲地告诉别人,很值,也该。 “我还想问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之前暑假你秒删的那条朋友圈是不是在说我?”陆鲜衣的声音听起来像床头那盏灯的光,又像浓浓的热牛奶,让她昏昏沉沉地想睡觉。 她瞬间脸红了。 那是她一次不小心的失误,没想到竟然真的把自己妥善保守的秘密出卖了出去。她一直觉得朋友圈比空间更安全,因为大多数朋友还不怎么爱用朋友圈,所以她有个习惯,常常把自己心里纠结的却又找不到人说的想法,记录在朋友圈,相当于把朋友圈当成了她的“情绪垃圾桶”。如果只是一般的负面情绪宣泄,她会简单设置一下分组发出来,对部分亲近的朋友可见;如果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她就干脆设成自己可见。 陆鲜衣说的应该是七月下旬,那时候刚好是大批录取通知书到达的日子。虽然已经离六月初分手过去了一个多月,但陈釉还是走不出苦闷与遗憾。刚好那天她和妈妈去取通知书,偶遇了陆爸爸,她妈妈就和陆爸爸简单聊了几句。 “小陆真不错啊,我要是你,清华我能吹一辈子!” “小釉也很棒啊,上海是个好城市。我听说上海的大学可以考插班生,她能试试的!” “但愿吧,就怕小孩到了大学就松懈了。” “唉,两孩子关系这么好,这下要分隔这么远,肯定都会难过了……” 就是陆爸爸这句话,让她一路想到回家,吃饭也在想,晚上躺到床上还在想。她不知道陆爸爸那个“都”字用得准不准确,不知道陆鲜衣会不会难过。但她,无论承不承认,她确实是难过。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每天都看不到他的新生活,这种转变却很快就到来了。 有些苦恼的情绪,总找别人说别人也体会不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思来想去,干脆把手机拿出来,再次向“垃圾桶”寻求帮助。 她分享了艾薇儿的《Wish you were here》,然后附文“但愿这是我最后一次因为你难过”。这句话她组织了好久的语言才满意,长篇大论都显得多余,还不如一句话来得见血诛心。但也就是怪她把思绪都放在了组织语言上,就忘了发之前要设置成“仅自己可见”。 点击发送后她愣了一下,注意到右下没有那个小锁的标志,马上意识到自己忘了设置,于是赶紧删除。 从发送成功到删除,间隔不过几秒时间。 却能阴差阳错的,被陆鲜衣看到。因为那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其实不止她一个。 陆鲜衣认真地听完,抬起臂弯把她扶起来,一起靠在床背上坐起:“你给我看看你以前发的那些……” 陈釉别开脸:“不给!那是我的秘密!” 男孩摇了她一下,好像在撒娇:“求你了,给我看一下……我也想更了解你嘛……” 她一动不动,盯着床角看,对他的祈求无动于衷。于是他起了坏心思,趁她不注意扑到她身上挠她痒。他太了解了,她陈釉从小到大虫子都不怎么怕,最怕的除了突如其来的巨响,就是挠痒痒。 他放肆的指尖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四 分卷阅读16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处游走,一边看她被逗得求饶不止,一边哄:“给我看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你不给我看……你总是胡思乱想,我更心疼啊……” “求你了……” 陈釉终于难敌这磨人精,笑着举白旗投降:“好好好,给你看……” “但是,你只能看!不可以发表评价!闭嘴安静看!”把手机交到他手中前,陈釉不放心地叮嘱。 中年心事浓如酒,少女情怀总是诗。如果不是今天能够亲眼看到,陆鲜衣都无法这样深入地去走进,那个中学生陈釉如诗般的内心。 2013年6月16日,那时候他们还在上初二。陈釉写道:“今天又有女孩子跟我说她觉得陆鲜衣很帅,哼,帅个屁!帅也没用,他不会喜欢你滴!” 2013年7月20日:“怎么办?我觉得他越来越好看了……每次都会忍不住偷看他好久,今天他骑车载我,我差点就忍不住伸手抱他的腰了!!!还好我忍住了!” 2013年8月11日:“穿裙子被他说丑,难过死了……我真想死。” 2013年11月16日:“偷偷再发一遍生日快乐,我喜欢你,智障!” 2014年3月18日:“今天特别特别感动,痛经走不动路,是他把我背回家的。他还把外套脱下来给我挡住裤子弄脏的地方……很丢脸,但是我好喜欢他啊唉……” 2014年6月30日:“中考考得很好,能和他在一个学校了。” 2014年9月2日:“啊啊啊啊啊啊竟然和他分到一个班!啊啊啊啊!!!” 2014年10月10日:“所有理科的第一次小考都在及格边缘,他却都是第一,太厉害了……” 2014年11月16日:“生日快乐。我会以你为目标努力下去。” 2015年4月7日:“今天有点不太开心,找他问题目因为打扰他小憩了,他脾气挺大的,冲了我几句,回座位上我忍不住哭了。但是想想,也是我娇气啦!” 2015年5月18日:“一点了……作业还没写完。给他发晚安他没回,不等了,关机专心写作业。晚安。” 2015年9月26日:“我的光和别人在一起了。” 2015年10月30日:“我不想在他俩在一起的时候碰到他们了!!!老天爷!” 2015年11月16日:“【分享周杰伦的《轨迹》】生日快乐。哭累了。” 2016年1月1日:“我多么希望他目光眷恋之处,是我而不是她。” …… 一开始陆鲜衣还会朗读出来,带着笑意,令她羞耻地捂住耳朵躲到被窝下面。到后来他的声音愈来愈小,慢慢就读不出来了。楼下酒吧的舞曲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扰民,慢慢停歇。空气安静到像不再流动,陈釉脑袋拱了拱,好奇地微微拉下被子探出来试探情况。 一双手落下隔着被子捂住她的腰,把她从被子里抱出来,放到自己腿上,抵住她的额头,睫毛的阴影笼罩在她两弯眉上,轻声说:“对不起。” 陈釉内心一颤,摇头:“你不用说对不起,我对我选择的这几年,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把手机拿到他们中间,在她的注视下在她的朋友圈写下“2018年1月22日,我的光和我在一起了。” 没有设置分组,没有对任何人不可见,他点了发送。 手机被放回床头柜,陆鲜衣翻身抱着她一起躺下,再次灼热起来的唇贴到她耳边,呢喃:“2018年1月22日,陆鲜衣喜欢陈釉。” “他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第65章 64 再次来到oor的live, 还是上海梅奔, 还是星期二的晚上,还是和他一起。不过位置靠前了很多很多,离舞台就几排,对舞台上发生的一切清晰可见。 心情也不一样了。和身旁这个人十指相扣的时候, 能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触及了他的内心, 不再隔着迷雾去捉摸, 也不用再被患得患失的情绪折磨。 今天上海日照依然充足,就是冷风比昨天强了很多倍。站在门口听场馆漏出来的排练声时, 陈釉攥着他的手不停发抖, 既是激动出来的,也是被冻的。陆鲜衣把外套拉链拉开, 还好外套版型很宽大,能把她整个包住。 他削挺的下巴撑在她头顶:“要不我们先去世博园逛逛吧……外面太冷了……” 怀里的脑袋摇了摇。 他疑惑:“为什么?你冷得都在发抖。” “我想听排练……”陈釉小声说,又用更小的声音补充, “进去你就不抱着我了。” 他轻笑, 笑声微微震动着她的头顶:“进去我也抱着你。” 陈釉忍不住叹息:“你现在这么好, 回北京了我怎么办……我会难熬死的。” 陆鲜衣 分卷阅读16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听了, 搓搓她的胳膊, 也不无失落地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会难熬死的。” 一旦命运有了纠葛,再想分开就会很难。总有人说异地辛苦,其实辛苦就辛苦在,你要用你的七情六欲去与这种纠葛作斗争, 去和现实上的距离作斗争。邮件和通话确实能把关怀及时送达,但总比不过肌/肤/相/亲时的温暖。倘若你品尝到了取暖器的甜头,还会只满足于篝火的那点暖意吗? 人得不到的时候会痛苦,得到了就会贪图更多。陈釉甚至从这一份这一秒开始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态转变。 陆鲜衣感受到了怀里的人不安烦闷的情绪,试图用赤诚的语言去化解她的烦忧:“没关系,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放假回家了我们还可以天天待在一起……距离不会是问题的,不要想太多。” 他坚定的眼神和口吻就好像在向她保证,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陈釉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那我也经常去看你,只要一有空我就去北京……” “好,”他欣然答应,“我带你去吃北京小吃!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豌豆黄、奶油炸糕、夹着糯米的糖葫芦……这些都没吃过吧?到时候我都买给你吃!” “那我还要去小剧场听相声!”她兴奋地大叫。 “没问题!”他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你能带我去景山玩吗?我想去好久了……”她憧憬地补充。 “好,带你去景山看日落……”他依然毫不犹豫地许诺。 就好像此时已经是车站临别的时刻了,两个人有说不完的废话和承诺。和周围牵挂live的歌迷们比,他们格格不入,像两个矫情的神经病。 后来还是陈釉最先发现不对劲,她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有些难堪地说:“我们这是在干嘛啊?又不是今天就要分开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陆鲜衣把她松掉的围巾重新围紧,笑:“这是不是还是我之前给你围的那条?” 陈釉低头,摸了摸围巾深灰色的面料,点头:“嗯,好暖和。” 陆鲜衣扬起嘴角,拍拍她的脑袋:“这是李妈妈找人用羊毛织给我的……所以,传家之宝你懂吧?” 一阵风吹过,把他的头发吹乱,虽然吹乱了也还是很好看。陈釉抬手帮他整理头发,疑惑地问:“传家之宝怎么了?” 陆鲜衣沉吟:“嗯……就是,她给我的,我现在给你了,就相当于她给儿媳妇了。” 一月寒冬中,她的脸“噌”地烫了,拨他头发的手又淘气地把头发全弄乱,然后拍了他肩膀一下:“瞎说!” 场馆外为了配合演出的氛围会特意播放一些演出艺人的歌曲,这会儿放的是《All Mine》。陈釉曾在播放软件上看到,有人对“Amazed by you,I think I’m falling, falling with you”这句的翻译是“你是我岁月里的惊鸿,我是你沦亡的囚徒”。 钢琴和大提琴的交奏在空中悠悠回荡,陈釉突然就觉得,哪怕只这样静静地与他站在一起,站到白昼被夜色泼墨,再站到破晓在天际划开,哪怕一动不动,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已经是莫大的满足。 陆鲜衣也一样。 他牵着她的手,直到进场都不愿意放开。 这次的live歌单比上一次多了很多新专辑中的歌,但是经典的一些曲目还是有唱,更比上次多了一首《Deeper Deeper》。陈釉爱上摇滚乐的那天起,就一直幻想,一定要找一个和她一样爱听摇滚的伴侣,等到七老八十了,还能一起去现场。在露天的草地上蹦跳,在人群的推挤中摇晃,对着台上一起举起金属礼…… 她如愿了一半,所以她是最幸福的人。 唱到《One Way Ticket》,他俩的感触比听《Wherever you are》时来得更多。 “Anywhere you are,Is where I want to go…You are my address. I don\&039;t care how I get it…I need a one way ticket home…” 过去的五年是寸步不离却情窦未开的时光,他们之间只隔一间教室的距离,从她走向他只需要几十下步数;而现在的他们是当心走到一起,却又要分隔在双城,从他奔向她只需要一张薄薄的单程票,票上的站点间却是一千多公里的奔波。 月台与列车,长相离遥相望。但总有一天,列车会永远停息下来的,他们都相信。 演出结束,从拥挤的场馆出口艰难地逃生,大量人流同时拥堵在同一处,外加场馆内管制盗摄直播的屏蔽仪极强,走了好久好久手机信号依然是一格都没有,更别说连上网。两人于是心无旁骛地一路回顾live,分享心中兴奋的余温。 地铁载着他们驶了一站远,手机才终于恢复了正常信号。两人的手机几乎是同时响起。b 分卷阅读16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r   老张给陆鲜衣发了二十多条消息,最后一条是语音发的:“陆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瞒不住了啊,你逃课逃寝的事情不知道被谁捅给辅导员了……” 陈釉接起爸爸的来电:“你去哪了?!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唉……爷爷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要开虐了(捂脸逃跑) 第66章 65 这一天太戏剧, 下了地铁后, 在出站口两人懵了好久好久。刚刚把他们放下的地铁已经是最后一班,地铁站空空荡荡,长长的轨道向两边的黑暗延伸,看不到尽头。 陈釉脸上挂着被风吹干的泪痕, 她真恨自己动不动就爱哭的毛病, 这么大了还改不掉。 陆鲜衣抓着她的手一直不松开。 “我和你一起去。”他不假思索, 用异常坚定的语气说。 迎着出站口飘进来的冷风,陈釉压抑住内心的软弱无助, 懂事地说:“不行, 你赶紧回学校,别让辅导员给你处分。” 辅导员给他一个期限, 明天下午之前能见到他人,这次的事情就不再追究。算上今晚,他已经连逃两天的寝, 两整天的课, 而且这两天还有好几堂重要的考试课。辅导员做出这样的处理, 已是念在他初犯, 很给情面了。 陆鲜衣皱眉, 很烦闷:“你一个人,坐一晚上的火车,不安全啊……” 要是她心情好就算了……爷爷去世对她会有多大的打击,他太清楚了。等到第二天早上的动车回去,到达T市的时间都要比今晚直接坐绿皮火车回去的晚, 她急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回去。所以买票的时候眼睛都没眨。 陈釉扯了个很难看的笑试图宽慰他,被他握住的手曲了曲小拇指,在他掌心勾了勾:“放心吧!我长大了!” 长大了,所以要懂事。他不会什么事都能陪着她,但他有这个心,已经足够了。 降温来得迅猛又无情,刀锋般的风刮得人眼睛都疼。陆鲜衣丧颓着脸纠结了好久,久到他本是温暖的手都冻麻了,才无可奈何地说:“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出了什么事第一个给我打电话,我今晚电话不会关机,明天一早坐飞机回北京,在这之前你有任何需要我就赶过去找你……车上不知道会不会有小偷,你把东西都看好了……要是困了就把东西都抱在怀里……定个闹钟,防止明天早上睡过站了……不过应该也没事,每站都会有乘务员喊的……”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又一堆,把陈釉的眼泪又说出来了,她哭着点头:“我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我长大了,不怕!” 他帮她紧了紧围巾,把围巾边缘拉到她嘴巴边上盖住,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你再怎么长大,都是我的女儿……” 陈釉破涕为笑,拍他一下:“神经病!” 叫的出租车到了,晚上没地铁也没公交,她只能坐出租去车站。他把着车门,迟迟不愿意关上放她走,低头看着坐在后座的她,总觉得她身躯这么小,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事情。盯着她一闪一闪的眼睛,他咬牙:“要不我还是陪你回去吧……” 陈釉推了推他的胳膊,语气柔和:“别闹了,回北京,听话!” 人为什么要不停地经受别离,为什么不能长长久久在一起,为什么好不容易靠近了又要放开手?陆鲜衣心里不断地盘问,但都无果。陈釉说她长大了,他也想告诉自己,他也长大了。成年人应该理智,很多时候就是会有这么多不由自主的选择,如果任由理智被冲动打败,留下的麻烦也许会更多。 他知道,她希望,他好好珍惜自己努力考来的学校。 出租车司机有点不耐烦了,回头看了他们好几眼。陆鲜衣把着门的手慢慢放松,眼里始终是化不开的眷恋:“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听到没有?” 陈釉眼睛都哭痛了,抬手对他挥了挥:“听到了听到了……” 车子发动的声音响起。 陆鲜衣突然把手伸进窗子里抓住她挥动的手:“这次我没能陪你,以后什么事情我都陪着你!你相信我!” 她重重点头:“我相信!我懂!你放心!” 陈釉把手从他攥紧的掌心中生生抽出来,噙着泪水,喉咙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对他呢喃:“回去吧,我要赶不上火车了……” 他突然空下来的手落在腿边,握成拳。 司机开动了车子,把焦虑忧愁的他慢慢甩在后面。陈釉压根就不敢回头看。她觉得窗外的路灯都太亮了,亮到她眼睛都睁不开。才背向他走了几百米,她就已经,无法控制地疯狂想他。 陆鲜衣在冬夜的马路边长久地站立,直到被他在心里默背了无数遍车牌号码的车消失完全看不见,他垂头,长叹口气。 只是这冬夜的风真凛厉,他鼻酸的感觉怎么也散不去。 陈釉顺利到达火车站。 动车停止运营的晚上,火车站大多都是为生计 分卷阅读16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奔波的劳苦人,也还有像她这样的,因为天降横祸,需要连夜赶回家的人。总之气氛沉闷压抑,心情不好的她,无论看谁,都觉得他们的表情一样烦忧。 站门口有很多夜摊,拥挤在一条甬道两边,低温空气下,食物的热气散开一片片浓白。 “小姑娘,吃炒面吗?” “鸡蛋饼要不啦?” “麻辣烫麻辣烫了啊……” 叫卖一声又一声,陈釉恍惚地从中间走过。 “方便面!要炒要煮都有了啊!”这一声叫卖竟让她怔愣住。 摊主是个老爷爷,对她的反应很欣喜,笑眯眯地看她:“小姑娘,吃方便面吗?鸡蛋火腿肠里脊肉,想加什么都可以!” 陈釉缓缓转身,看向他,表情木木,点头说:“吃。” “要煮的还是炒的啊?”老爷爷问他。 ……“小宝,爷爷给你煮方便面吃!新买的康师傅,红烧牛肉味的!”…… “煮的。”陈釉抬手擦眼泪,吸吸鼻子回答。 “要加什么吗?”老爷爷拿起一包面拆开。 ……“爷爷给你煎一个荷包蛋,再加一根火腿肠!”…… “荷包蛋和火腿肠。”陈釉说。 “好嘞!要辣吗?”老爷爷把面丢进锅里。 ……“少吃点辣啊!调料包爷爷就放一半,吃太多辣你又得冒火气疙瘩了!”…… “不要太辣,一半调料包。”陈釉眼里还挂着泪,笑着回答。 老爷爷一边下面一边问她能不能付现金:“唉,爷爷难,出来挣点小钱。你们年轻人用的那些高科技我都不会,这些收款码都是我儿子的……可是啊,每次收了多少钱,我不提,他也不给我……我不好意思开口啊……” 陈釉立马拿出一张二十的纸币,递给他:“爷爷你不用找我了。” 老爷爷震惊:“那哪行?” 陈釉坚持:“真的不用找,谢谢您给我煮方便面!” 谢谢您,给我煮过的那些方便面。 捧着打包的面条,陈釉默默朝着进站口走。黑夜沉沉,唯有泡面的香气给她慰藉与暖意。天空中开始飘起星星点点的雪,落到地上就化成了水。远处有人喊:“下雪了下雪了!” 她停下,轻轻擦掉粘到睫毛上的雪水,然后继续前行。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 陆鲜衣成功赶在中午回到了学校,在下午这个死亡期限到来之前出现在了辅导员面前。辅导员简单训斥了他几句,让他认真写个检讨,就放他走了。 靠在走廊边,他给陈釉拨去今天的第三个电话:“我已经安全到学校了,辅导员也没有给我处分,你放心。” 电话那头的声音软软的,听不出来悲伤,只是很无力:“那就好……你后面的课都要好好上,别再让他抓你把柄了。” 陆鲜衣叹气:“等到周末了,我让我爸帮我请个假,我回去陪你。” 陈釉犹豫了很久回答:“不知道爷爷的后事要几天……你先安心上课吧。” “我担心你……”他低下头轻声说,语气还有点委屈。 “不要担心了,我长大了啊……”陈釉长叹口气。 “……那好吧。”他终于不情不愿地说。 电话很快就挂了,陆鲜衣靠着墙数了好久对面墙的墙砖,才离开。 下午英语课在小教室上,老师还没来,教室已经坐了一大半的学生。好大学的学生,学风都不一般,明里暗里都在较劲,连上课都要抢前排。陆鲜衣无奈地看着前排一堆占位置的课本,乖乖坐到了靠后的位置。 他两边各有个空位置,后来的老张坐到了他左边。 临近上课还有十分钟左右,齐笑笑坐到了他右边的位置。 老张很友善,隔着面无表情的他对这位很少说话的齐笑笑打了个招呼。 齐笑笑回以一个微笑,然后对陆鲜衣说:“后悔没提前占座了,没想到竞争这么激烈。真不知道那些成绩不好的人去前排凑什么热闹,对吧?” 陆鲜衣疑惑:“你在跟我说话?” 齐笑笑尴尬:“对啊!” “没必要这么自来熟吧……”陆鲜衣悠悠地打开课本,“你举报我逃课的时候,倒是一点都不犹豫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许会有二更,我会提前通知哒! 第67章 66 齐笑笑嘴角还挂着来不及收起的笑, 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就能断定是我?” 陆鲜衣表情木然:“是不是你无所谓, 反正你大可以放心,我对和你争第一没有兴趣 分卷阅读16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我觉得很无聊。” 齐笑笑辩解:“我……我只是希望唯一一个有资格跟我pk的人能好好上课,遵守纪律,这样我们期末才能公平竞争!” 这话连老张听完都很想笑, 一个人默默低下头捂着嘴隐忍, 陆鲜衣嗤笑一声:“我觉得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根本, 一丁点儿, 和你竞争的兴趣都没有……” “你饶了我吧。”他说完,低头玩起了手机。 英语老师姗姗来迟, 把ppt打开后一秒都不敢耽搁便开始讲课。本一向专注听课的齐笑笑一动不动地盯着陆鲜衣看了好几分钟,才撇开头看向正前方。 “针对口语课呢,我们有个任务要布置给大家周末去完成。你们自行分组, 三到四人一组, 在我给的这几个topic中抽一个, 作为自己小组的调查主题……我需要你们完成的有, 一段街头随机interview路人的视频, 一份精彩的presentation……并且,选中同主题的两组要进行debate……” “好好完成,所有的考核都会计到期末成绩中的。”英语老师布置了一个看起来没多大意义也没有多有趣的任务,陆鲜衣听得内心拔凉。他真的很想周末回趟家,这下看来又不是能轻易做到的事了…… 底下的学生都在指着屏幕上列出来的主题议论纷纷, 老师接着说:“你们现在就可以分组了,然后我把每组的组员和选题登记下来。” 这边陆鲜衣和老张还没反应过来,那边齐笑笑就转头兴奋地对他俩说:“我们三个一组吧!” 状况外的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回答。 老张:“好啊好啊!” 陆鲜衣:“拒绝。” 齐笑笑倒是一脸得意地笑笑,无所谓地说:“没关系,反正我们三个坐在一起,等前排的学生组队完成了,也就剩我们三个了,只能在一组……” 陆鲜衣冷静地好言劝阻:“我周末没时间,我要请假回家……而且我英语很烂,你别跟我一组,我会拖你后腿。” 她大惊失色:“你周末还要跑?辅导员不会放过你的!而且你没听老师说吗?这次的任务算期末考核的!” 陆鲜衣失了耐心,白她一眼:“你管我?” 老张都觉得这个齐笑笑真的很烦人,就是不罢休:“你到底又有什么事周末跑走啊?又要看演唱会?你这么有钱啊?” 陆鲜衣不理她了,老张尴尬地替他解释:“他女朋友家里出了点事,很重要的大事,他得回去帮忙……” 齐笑笑手里的书“啪”地掉在桌子上:“你有……女朋友了?” 说完她低头,看到陆鲜衣正认真地在查回家的高铁票,对外界的一切声音置若罔闻。 老师看向他们三人:“Hi?孩子们?就剩你们仨了,决定好怎么分了吗?” 这话说出来就没打算让他们有别的回答的,齐笑笑坐正身子,点头回答:“我们三个一组。” 老师推推眼镜,微有些不耐烦:“那快点到前面来写一下你们的名字吧,就剩你们了。” 齐笑笑站起来就小步快跑了上去。 老师把名单推到她面前:“这剩下的仨没打勾的名字是你们吗?” 看了一眼,她点头。 “行,那你们确认一下组长是谁,组长要负责主要任务,包括周末组织出去采访和最后的present……” 齐笑笑刚准备指自己的名字,手指悬在空中愣了一会儿,然后狡黠一笑,移到了男生那一栏,在陆鲜衣的名字上落下:“老师,就他吧!” …… 走廊上学生都走光了,此刻正是去食堂打饭或是回宿舍点外卖的时候。 齐笑笑站在消防栓这边,陆鲜衣站在对面。气氛压抑紧张。 突然他靠在墙上的背直起,抬手把英语书往地上一砸:“你是不是有病?我跟你说话你听不明白?我说我要跟你一组了吗?我说我要当组长了吗?我们很熟吗?” 他刚刚高铁票都买好了,结果来了这么一个噩耗。 齐笑笑竟然表情委屈:“那最后也只剩下我们三个了……没办法啊……我上去的时候,老师的名单上就剩我们三个了……” 陆鲜衣抬手打断她的话:“你别说了,我不跟女生计较。这组就当你和老张是组员吧,你当组长,我不参与……期末考核什么的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管。”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连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都没留。 当晚陈釉接到了一个奇怪的好友申请。 上面写着:“Hi,你好,我是陆鲜衣的大学同学,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麻烦你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好嘛?” 她皱了皱眉,眼神在“重要的事情”上停留了半晌,还是点了“同意申请”。 对方很快发来一大段字:“你好,请问你是陆鲜衣的女朋友吗?我在他空间的留言板里找到你的……希望没有冒昧到你。我是他同班同学,我叫齐 分卷阅读17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笑笑^_^你可以叫我‘笑笑’!是这样的,我们周末有个很重要的英语作业,需要分组完成,我和他一组,他是组长。这个任务是需要计到期末考核中的,会影响期末成绩的!!!” “可是他说他周末要回家,说是你家里出了点事情……所以我想问一下,你家里是真的出了什么很大的事吗?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劝劝他周末不要回家呢?毕竟这个任务是真的很重要啊……” 陈釉被这一大段字弄得云里雾里,仔仔细细读了好久才明白,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好受的感觉,她回道:“嗯,知道了,我家里确实发生了很重要的大事,他关心则乱就忽略了学业上的事情,我会劝他的……其实你不告诉我,我也会劝他不要回来的。” 她接着补充:“但是还是谢谢你,关于这件事他没有告诉我,按他的性格他有可能不会告诉我……” 发过去后她也没再盯着屏幕等对方回复,退出来直接给陆鲜衣拨去了电话。 按爷爷老家的习俗,去世三天后得把遗体送回家下葬办白事。陈爷爷的老家在徽州一个青砖白瓦的古县城,这几年没有什么发展,别说高楼大厦了,连高压电线杆都很少。陈釉站到宅子大门的门槛边,看着空旷天空中的残月,等待电话那头接通。 陆鲜衣接电话的语气很是担忧:“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在四野安静的夜里,他的声音就似泉水从她耳边潺潺而过,很让她心安,心间瞬时就泛起了对他无尽的想念和依赖,但她还是压抑住心酸:“你不要回家……周末,好好留在学校。” 陆鲜衣在那头沉默了几秒:“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家?买票的事还没跟你说啊……” 屋里断断续续传来亲人哭丧的声音,陈釉蹲下来靠在门口堆起的石砖旁:“我听说了……” “我还听说,你周末是有很重要的作业的。” 陆鲜衣语气马上就带了愠怒:“是不是一个叫齐笑笑的跟你说的?还是老张说的?cao!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发火撒泼,陈釉都能想象到他在那边跳脚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你不管是谁跟我说的,总之她的做法是很理智的,你现在冲动过头了知道吗?我不希望你周末跑回来,这边一切都顺利,我也很坚强……” “我有你牵挂就够了。”捡了根树枝在泥地上写了个“陆”字,她小声地嘀咕。 他的情绪果然缓和了下来,开始对着话筒百般委屈:“我真的好想回去……我一听你哭我就很担心,就想着反正就一次英语作业,我这次不完成他期末还能让我挂了?我票都买了……” 陈釉继续写了个“陈”字,安慰:“我知道呀……但是,你要冷静想想,英语课是很重要的考试课,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应付的……万一要是老师刁难你让你挂科呢?我不希望你挂科,更不希望你是因为来找我挂科。” 对方还是沉默,不情愿的沉默。 陈釉叹息:“这么多年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对我还不放心吗?你应该是了解我的,我一直都很坚强。” 陆鲜衣咕哝:“嗯……是一直都很坚强,除了爱哭……” 这一句话是一个阀门,拧开了陈釉的泪腺。她脸颊紧紧贴着手机,把头埋进膝盖间无声地流泪。 陆鲜衣发现了不对劲,喊她:“嗯?宝?” 陈釉缓了好久忍住哽咽说:“我很想你。” 他在遥远京城的月亮下勾起嘴角:“我也是啊……” 她接着说:“但你一定不要回来,如果你回来,我会生气,你知道吗?我不希望我成为你学业上的负担。” “我们两个都要好好的,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因为这样才能好好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个劲儿地对着他唠叨。 陆鲜衣无奈地答应她:“好……” 陈釉低声笑:“我真庆幸,能坚持下来,等到现在的你……” 他没懂:“嗯?” “没事……”她摇摇头,“你抬头能看到月亮吗?” 就站在月亮下的他抬起头,笑着说:“能啊……虽然是残月,但是月光很亮。” “我这里也是。”她伸手绕着月亮的轮廓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陆鲜衣,”她问,“‘千里共婵娟’的上句是什么?” 他心里一紧,柔声回答:“‘但愿人长久’啊……” 陈釉又哭又笑:“好。” 你说但愿人长久,我便答应你。 “傻女儿……”陆鲜衣张开五指让月光从指缝漏进来,轻轻应和她,“好。” 作者有话要说:  异地真辛苦(抹泪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变得不怂了么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8章 67 分卷阅读17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陈瓷隔了四年再次回到爷爷老家, 面对的就是爷爷灰黑色墓碑上“孙”那栏里自己的名字。爷爷因为忘记她名字怎么写, 硬要跑到医院向她道歉的经历,仿佛还在昨天。现在,他再也不会忘记了,但再也无法开口念她的名字了。 拽布批麻, 白马素车。放眼望去, 一整个小山坡上都站满了沉重的黑色身影。 陈自省噙着泪, 低头怆然一声:“爸,带您回家啦。” 随他这一声, 他身后的人群又齐齐发出恸哭和抽泣。 棺材下坑, 围着坟堆的抬工开始用铲往棺板上盖土。陈釉默默注视着黑色棺盖上渐渐被黄土覆盖,一阵晕眩。 汤显祖曾写:“欲识金银气, 多从黄白游。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爷爷一生没有大起大落,她也从未问他有没有痴绝之处, 但落叶归根, 一抔黄土一扬一落间, 他终是回到了徽州, 也算是入了一场无尽却圆满的梦。 “争名夺利有多少载, 看罢新坟看旧坟。”她如今才体会深刻。 下山路上,陈瓷挽着她的胳膊说:“我准备出院了。” 这算是这几天唯一一件可以开心的事了,陈釉微微一笑:“太好了。” 陈瓷点头:“嗯,出了院不上学了,直接去工作。想做一些自己该做的事情, 我也不小了。” 陈瓷对学业的执着,她是清楚的,但如今能用这样平淡自如的语气说出来这样的决定,陈釉觉得姐姐是真的释然了。 真好,感觉,大家的长大都发生在一瞬间。 陈釉问:“那你打算做什么工作?” 陈瓷耸肩:“老爸想让我跟着他后面做生意跑腿,老妈想找找关系把我带到他们学校去……但我都不想,我想自己去别的城市打拼。” 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陈瓷啊,陈釉笑:“那来上海吧!还能陪我呢……” 伸手划了划带着泥土清香的微风,陈瓷点头:“是有这个打算,我想去北上广闯一闯……如果我真的决定去上海了,就告诉你。” “好!”陈釉大声回答,笑着牵起她的手,两姐妹手拉着手摇摇晃晃从山间小路上缓缓走过。 走在后面的季岚忽然长叹一口气,陈自省拍拍她的背。 季岚说:“还跟以前一样啊……小时候找我要零钱,两个人牵手去小卖部买棒棒糖和雪糕……一点都没变。” 陈自省感慨:“是啊……只是我们老了,但她们一点都没变。” …… 周末的北京王府井小吃街人头攒动,表情温和的老张和一脸不耐的陆鲜衣站在街口,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齐笑笑才终于喘着气跑来。她一脸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我也没想到周末的地铁会这么挤。” 老张偷偷打量了她精致的妆容和复杂的发型,心里暗自揣摩可能她迟到不只是因为交通上的原因,嘴上还是很仁慈:“没关系,我们也才到。” 陆鲜衣对他翻了个白眼:“才到你妈呢……” 老张推了推他,憨笑着小声劝:“女孩子嘛……让着点。” 三个人都僵在原地不动,齐笑笑忍不住提醒:“组长……咱们今天,怎么分配任务?” 陆鲜衣懒得回答,老张打圆场:“呃……组长可能是累了。我来说吧!咱们针对这个‘Do you like travelling?’的话题随机对一些路人采访,采访对象肯定得找懂英语的,所以可以多找一些外国人、中学生和大学生……齐同学你的口语应该比我们好,所以提问题的事情就交给你,我和陆哥负责拍摄视频。” 齐笑笑不好意思地笑:“我的口语也就一般……你们应该比我好啊?” 老张刚想谦虚回去,陆鲜衣冷着脸说:“我要英语好干嘛?我女朋友英语好就行。” 齐笑笑的笑容在脸上僵住,尴尬地摸摸鼻子:“哦……那……那我来采访吧。” 三个人往街里走,陆鲜衣一路都很不积极,插着兜板着脸,满脸都写着“你们非要跟我一组我就给你们这个脸色看”。老张和齐笑笑倒是很认真,一路都在观察哪些路人适合去采访。 齐笑笑看准时机,友好地拦住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白人小姐姐,上前就去问问题。很顺利,他们获得了第一小段的录像。 老张看到一个黑人小哥,拉了拉齐笑笑:“走,去问问他!” 齐笑笑却停住不肯动了:“我不想跟黑人说话……” 老张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陆鲜衣讽刺:“你还搞种族歧视呢?” 齐笑笑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没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他们很可怕……” 陆鲜衣内心泛起了一阵反感,抢过她手里的笔记本,迈步向前:“我去问。” 令齐笑笑没想到的是,这个黑人小哥特别友好配合,侃侃而谈了一大段,说自己就是来北京旅游的,对中国的美食和文化都很迷恋,之后还想去中国其他的城市玩。 分卷阅读17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陆鲜衣还笑着给他推荐了好几个地方,并强烈建议他一定要去上海玩。 黑人小哥惊问为什么一定要强调上海。 陆鲜衣垂下眼睑,抬起时眼里都带着光:“’Cause my beloved is in Shanghai.” 黑人小哥“哈哈”一笑,表示自己明白了,并祝福他们能永远幸福。 齐笑笑旁观着一切,心里莫名涌起羡慕和嫉妒的复杂情绪。陆鲜衣提到他女朋友的时候,眉眼都变得温顺柔和,笑容都放光,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和眷恋。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样的情感,也没有人因为她有过这种情感。所以她竟然很向往,甚至很痴迷。 她不明白让这么优秀的人这样挂念的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女孩,但她想,那个女孩应该要比自己优秀,她才会服气。 采访完毕后他们沿着街慢悠悠地走,这时陆鲜衣电话响起,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脸上立马就出现了欣喜和柔情:“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我乖乖把任务完成啦!” “嗯……你明天回上海吗?好……”他竟然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了,全心思都放在了打电话上。 “我10号前就能考完了,就能回家过年了……那你比我早两天诶……”一提到要放假回家,他喜不自胜,嘴角都高高扬起。 齐笑笑和老张停下来等了好久好久,他也没有挂电话的迹象。她偏头看到了路边的糖葫芦,一时念头闪过,大声喊正在打电话的人:“陆鲜衣!我要吃糖葫芦!你吃吗?我们一起去买吧!” 陆鲜衣一愣,眉头一皱,回头瞪她,然后连忙对着话筒说:“是那个特别烦的女同学……” 当齐笑笑说完那句话时,他明显感觉到对面那头的陈釉话语顿了一下,所以他很怕她误会,便忙不迭解释。 “我知道……”陈釉笑笑,语带撒娇,“我也想吃糖葫芦了。” 陆鲜衣忙说:“过年回家我带你去中街买!” 陈釉欣然回答:“好,还是最怀念家里的糖葫芦!” 并且最怀念有你的家,家里的你。 …… 又是一年除夕,忙忙碌碌的一年无论是好是坏,到了这一天都得全部翻篇,把希望和目标寄予新的一年。 屋里充满暖意的下午,季岚和陈自省在厨房里忙活年夜饭,正因为“螃蟹到底是清蒸还是红烧”这个问题拌嘴。陈釉坐在桌边帮陈瓷做蛋饺,电视开着,播放历年春晚经典的歌舞节目和相声小品。 一切还是很安详,除了家里少了一个人的身影,团圆饭少了一副碗筷。 陈瓷把肉馅放在刚烫好的蛋饺皮上,有些奇怪地问妹妹:“小宝你是不是有心事?总感觉你自从寒假回家都不是很开心……” 陈釉盯着新烫的蛋饺皮发呆。陈瓷推了一下她,她才醒过神:“嗯?什么事?” 陈瓷叹气:“你是有心事吧?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每天都无精打采的?” 陈釉把就要烫焦的皮用筷子翻了翻,扯了个微笑摇头:“没有啊!我很好啊!可能……晚上玩手机,白天有点犯困……” 陈瓷不信:“你想糊弄谁都很简单,唯独糊弄我很难!你肯定有心事,不然不会这样的……” 陈釉把新烫好的饺子皮递给她:“没有啦……我真的没什么心事,一切都挺好的!你放心!” “有事我还不跟你说吗?”陈釉努力宽慰她,只是在姐姐看来,她脸上的微笑还是很勉强很不真心。 陈瓷鼓起腮帮子:“行吧!我也知道你想有点自己的小秘密,我尊重你!但是呢,要是真的很烦闷,解决不了了,就一定要跟我说哦!我这个做姐姐的,要是还不能替妹妹排忧解难,那也太失败了!” 陈釉笑着重重点头:“好好好!我听你的!” 门被敲响,陈瓷坐得离门近,起身就去开门。打开门一看是陆鲜衣,她了然地笑笑,对着妹妹喊:“找你的!” 陈釉抬头的一瞬间眼里竟闪过无措和慌张,迟疑了一下才站起来,笑着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陆鲜衣开心地扬扬手里的袋子:“我爸让我给你们送几条鱼,他朋友钓的,可大可肥了!” “替我们谢谢叔叔!”陈釉接过来,靠在门边。 见她没有让自己进去的迹象,陆鲜衣有些失望地盯着她:“就没了?” 陈釉恍惚,眼神飘忽不定:“嗯?你不是送鱼吗?” “……”陆鲜衣撇嘴,牵牵她的衣角,小声,“我还想跟你说说话……” 陈釉咬了咬嘴唇:“我还在忙着做蛋饺呢……回头再说吧……” 陈瓷很贴心,大声说:“不用!我一个人也OK!你们有事就走吧!” 陈釉表情好像很为难,想去又不想去的样子,终是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吃过年夜饭吧!吃完饭我们上天台说话,好不好?” 虽然有点不情愿和小小的失落,但陆鲜衣还是答应了,快速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 分卷阅读17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转身上楼了。陈釉把着门把愣神,慢慢抬起手掌,掌心熨帖在他亲过的地方。 陈瓷很敏感,小心翼翼地问:“你跟小陆……是不是出问题了?” 陈釉摇头。 陈瓷接着追问:“是不是他对你不好?” 陈釉摇头的幅度更大,不停否认:“不是不是!他很好!很好很好!” “真的很好……”音量越来越小,变成低声的呢喃。陈瓷忧愁地看着心不在焉的妹妹,长叹口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各位来宾,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 “过年好!” “今天是大年三十……” 电视里准点播放起春晚,吃过晚饭的一家坐在沙发前嗑着瓜子一起观看。季岚对大女儿说:“董卿还是漂亮大气啊!不过周涛我也挺喜欢的,就是后来都看不到她了……” 陈自省低着头忙于在各个群里抢红包:“哇!老刘还是大手笔,我抢到个一百的!” 季岚把瓜子壳一扔:“你悠着点,抢人红包你也得发,你别发太大的!” 陈自省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陈釉在门口换好鞋,对沙发上的众人说:“我出去了,一会回来。” 季岚马上转头看她:“早点回来!” 陈瓷嬉皮笑脸:“晚点回来!” 陈釉苦笑了一下,推开门出去。季岚收回视线,思忖着嘀咕:“怎么觉得这孩子最近很不对劲?” 陈瓷拍腿:“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陈自省在百忙之中难得抬头看了妻女一眼:“少女总是有心思的,你们都过了少女时期,所以不懂,很正常!” 于是在电视机传来的欢歌笑语中,他成了全家的群殴对象。 …… 天台上,看到陈釉上来的陆鲜衣立马把一大袋冷烟花放在脚下,向她狂奔过去一把抱住她。 “终于抱到了!一个月了!回家了也不给我抱!”他脑袋埋在她颈边,呵出热气,委屈地说。 陈釉双手搭在他腰边,迟疑好久才慢慢拥到他腰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贪婪地闭眼吸了吸他外套上的特有清香。 他缓缓松开拥抱,凑到她面前盯着她看,哑声问:“我能亲你吗?” 她睁开眼,抬手描了一下他的眉毛,点头。 他欣喜地笑,毫不犹豫地低头,吻在她柔软的唇上。两人吃年夜饭时都喝了点红酒,唇舌相缠间混着淡淡红酒香,迷醉的感觉令陈釉想要流泪。 远处的风声捎带来春晚节目的欢笑声,陈釉被他箍得很紧,轻轻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 松开后,少年脸上带着餍足的笑意,拉着她的手往天台边缘走:“走!去放烟花!” 女孩的脚步却突然后退,拽了拽兴奋地往前走的他,木着脸说:“那个……我们还是……分开吧……” 对面楼房有扇窗户打开,探出个小男孩对着天空放烟花。 “咻”的一声,一簇小小的彩色烟火在黑夜中绽开。 陆鲜衣的笑僵在脸上,停下脚步,回头,震惊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无二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眠不觉晓呀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9章 68 “你们找一下Willis环, 看看大脑前中后动脉、上下动脉, 和前后交通动脉的位置……而且你们看,我们只能找到颈内动脉,找不到颈外动脉对吧?” 满房间刺鼻的福尔马林味,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陈列的大体器官或新鲜或老旧, 有的已经很难辨清血管和神经。 大一下学期陆鲜衣发现自己有点近视, 配了副眼镜, 还好度数不算高,平日里可以不戴, 在系解实验课上就不得不戴。 他按照老师的指示戴着手套反复翻找颅内血管的标本, 老张在旁边,眯着眼睛抹掉被呛出来的眼泪说:“这个Willis环好像是实验课考试重点。” 他佩服陆鲜衣的眼睛竟然能如此不敏感, 在冲天刺鼻的气味中如寻常般睁大着,仔细地观摩标本,并隔着口罩平淡地说:“Willis环其实很好找, 这个形状太独特了。” 老张摸摸鼻子:“那要是监考老师让我指认血管呢?” 陆鲜衣便耐心地跟他分享自己记忆的秘诀。 这时把口罩卡在下巴下面的齐笑笑凑了过来, 兴奋地挤到他俩中间:“我也想听!带我听一个!” ……老张尴尬地被挤到旁边, 委屈地探着脑袋艰难地盯着标本。陆鲜衣对乍到的新听众视若无睹, 继续隔着空气给老张指血管。 “这 分卷阅读17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个是……”他手指移向下面最中间的动脉, 刚要开口。 齐笑笑抢着说:“基底动脉!” 陆鲜衣眼镜框后的眉毛微微一皱,露在口罩外的双眼闪过一丝不耐,把标本放下,脱掉手套:“你们看吧。” 说完转身拨开身后围成好几层的人群快步走了出去。 解剖实验室外面是一片小院子,有些学生受不了福尔马林味就会跑出来捧着系解课本站在院子里背书。 陆鲜衣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台阶坐了下来, 长叹口气面无表情地打开系解书放在膝盖上。 有同学总开玩笑说陆鲜衣自打配了副眼镜就像是变了个本体,性格和气质从里到外都不一样了,特别沉稳内敛。除了老张和他们寝室其他几个室友,几乎没有什么同学能和他说上话。 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些都不是眼镜给他的变化。 有两个女生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边背书一边聊闲话。 “我回头把我看的那个推送发给你!有好多色号都好好看!” “没钱啊……你别发给我!” “你看看也行啊!有几支唇釉,那颜色真的绝了!” 槐树根旁的陆鲜衣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瞥了她们一眼,眼神变深,又默默地低下头。 身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陆鲜衣纹丝不动,直到莽撞坐到他旁边的齐笑笑撞了他一下,他才皱起眉头瞥了她一眼。 齐笑笑手中空空,一看就不是来背书的,她自顾自捂着肚子说:“肚子疼得厉害,过来坐一下。” 她好像很拿陆鲜衣当自己人,毫不顾虑地接着说:“学医了还是拿痛经没办法,姨妈一来我就遭罪……” 身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陆鲜衣纹丝不动,直到莽撞坐到他旁边的齐笑笑撞了他一下,他才皱起眉头瞥了她一眼。 齐笑笑手中空空,一看就不是来背书的,她自顾自捂着肚子说:“肚子疼得厉害,过来坐一下。” 她好像很拿陆鲜衣当自己人,毫不顾虑地接着说:“学医了还是拿痛经没办法,姨妈一来我就遭罪……” 陆鲜衣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的院墙发呆,因为她这句话,思绪飘到了六年前。 下课铃刚打,值日生为了早点回家都勤快地火速行动了起来。拿着扫把的男生看到趴在桌子上的陈釉,以为她在偷懒,语气不快地指责她:“大家都开始值日了,你怎么偷懒啊?每个人都有事情要做的啊!” 陈釉还是不动,表情痛苦,话都说不出来。 这男生没有眼力见儿,气冲冲地跑到她桌子旁边,踢了一下她的凳子:“喂!陈釉!干活了!你再不动一会地都给你拖!” 例行在门口等她一起放学的陆鲜衣发现不对劲走了进来,一把拉开那个男生,瞪他一眼:“话不能好好说吗?” 然后低头,半蹲在她桌子旁,小声问:“陈釉?肚子疼?” 脑袋埋在手臂里的陈釉轻轻点点头。 陆鲜衣沉默,想了想今天是几号,问她:“你是不是喝冰的东西了?” 脑袋摇了摇。 陆鲜衣叹气,把她身后的书包拎起来甩到自己背上:“站得起来吗?” 陈釉慢慢抬起头,豆大的汗珠挂满了额头,唇色煞白,把陆鲜衣吓了一跳,他伸手把她扶起来,女孩却突然不肯动,欲哭无泪,难堪地跟他说:“我……裤子……后面弄脏了。” 陆鲜衣闻声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男生,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对半折起来系在她腰间,待确认她后面能被遮挡住后,背向她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旁边的男生马上叫了起来:“诶诶诶!她还要值日呢!” 陆鲜衣无语,转头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看她现在这样还能值吗?下个礼拜她双倍补回来行吗?” 陈釉也不好意思翘了值日,犹豫地说:“要不,我歇一会儿,说不定等下就好了呢?” 蹲在他面前的男孩回头用威胁的眼神看她:“那我不管你了啊?我走了……” “哎!别别别!那我跟你回家!”陈釉立刻把手搭在他肩上,放心地靠伏在他背上,被慢慢站起来的他把住两腿的膝窝后,她怯怯地说,“我回家就把你的衣服洗干净……洗干净了再还你……” 男孩没回答她,沉默地把她背出了教室,背过了长长的白色走廊,背到了披满夕阳鎏金的大马路边。 走了好久的路,他突然问她:“还痛吗?” 趴在他肩膀上的她掉下一滴眼泪,抬手抹掉,乖巧地说:“好一点儿了。” 离家还有好远的路啊,就连从这里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好像都要花很长时间。陈釉在他背上被摇摇晃晃,盯着远处背着霞光飞翔的云。学校广播声和铃声的空旷回音越来越小,她听见他低声咕哝:“爱哭鬼。” 陆鲜衣长久地陷入回忆,齐笑笑拽了拽他白大褂的袖子,才把他从记忆漩涡中拉出来。 分卷阅读17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快下课了,进到院子里背书闲聊的学生越来越多。 齐笑笑问他:“暑假那个去山东做志愿者的活动你是不是也报名了?” 陆鲜衣沉默地点点头。 这是前阵子辅导员鼓励他们参加的活动,不仅可以加学分,还有酬劳奖励。内容比较简单,就是跟着一些有经验的医生去山东的贫困山区给那些孤寡老人和留守儿童提供简易的医疗检查和帮助。他们虽然没学多少临床知识,但是测量血压和听诊心跳这些操作还是可以上手的。 老张放了暑假就只想呆在家里,所以对陆鲜衣毫不犹豫报名的行为很不理解:“放假了还整那些东西干嘛?最后又加不了多少学分……” 陆鲜衣无法回答,就是觉得想逃避些什么,所以看到报名表时,眼睛都没眨,就低头写上了自己的学号和名字。 齐笑笑兴奋地笑:“太好了!我也报名了!我们可以一起!” 尖锐的下课铃响起,传到这间位于校园偏僻一角的实验室。大部分学生在习惯了摸大体之后,感官和心理都已经麻木,也不顾及什么恶心不恶心,听见下课铃的第一件事就是脱了白大褂往食堂冲。 陆鲜衣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把书往包里一塞,背上包就往外走。 齐笑笑有些愠怒地跟在他后面:“你怎么都不理我?!” “你去食堂吃饭吗?!” “哎!陆鲜衣!” 回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默,和再次重复的下课铃声。 …… 陈釉今天下了课没直奔宿舍,而是跑到学校门口迎接两位思念已久的“贵客”。 卓耳技艺已足够精湛,攒了不少的钱,决定到上海来自己开个纹身工作室发展发展。陈瓷便决定先跟她合伙,顺便找找有没有别的更适合自己的工作机会。今天是她们一起来上海的日子,下了高铁第一件事就是先来找陈釉。 卓耳把头发剪短了,显得更干练英气,不像以前瘦得那么营养不良,脸上恢复了不少神采。陈瓷气色也好了不少,见人总是面带着笑,满眼好奇地站在门口打量着学校里面的光景。 看到校园生活,看到来来往往的捧着书本的大学生,陈瓷多少还是有些向往:“真好啊……大学生活……” 陈釉挽住她的胳膊,不屑地抱怨自己的学校:“哪里好了……食堂饭难吃得要死,宿舍条件又差!” 陈瓷剜她一眼:“知足吧你!” 她们就近找了家综合餐厅,经济能力显著提高的卓耳坚持要自己做东。至亲挚友许久未见,开始热络地聊起各自的近况。 陈瓷亲密地靠在陈釉肩膀上,憧憬地说:“上海真繁华啊!我决定要在上海干出一番事业!先跟着卓老板混!等过段时间再做别的打算!” 对“卓老板”这个称呼十分满意的卓耳给她们杯子里满上茶水,充满干劲地说:“我准备在市中心找个门面,虽然租金贵了点,但是客源比较好……而且,我打算通过网络宣传,这样能招揽更多的人。哎!到时候,我发了微/博,你们都去转发啊!” 陈釉点头,又想起什么,略有担心地问:“你爸……那个男的……还来问你要钱吗?” 卓耳嗤笑一声,站起来卷起裤腿,露出满腿触目惊心的疤痕给她们看:“这都是,之前,我一个人留在T市,他来找我要钱打出来的……” 陈釉内心沉重,想象不到她这句轻松的话语背后掩藏了多少血泪。 “他挺绝的,隔一段时间就会带一帮人来打我,他以为他够狠,打就能把钱打过去……”说到这里,卓耳声音颤抖,似乎在忍着极大的痛苦,放下裤腿,坐下来喝了口水,狠厉地说,“我比他更狠,搜集他赌/博和故意伤害的证据,直接把他送到了牢里!” 陈釉震惊,张嘴木木地看了她好半天,才问:“那……那得关几年?” 卓耳耸肩:“四年……这畜生还想着上诉呢……他又没钱请律师,斗得过我吗?” 陈瓷叫好:“对于这种人,就是不能心软!让法律制裁他!” 坐在她旁边的陈釉握着杯子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杯子倒在桌上,洒出一大片水。陈瓷忙不迭抽了好几张纸巾帮她擦拭水渍,紧张地问:“弄到衣服上了没?” 陈釉慌乱的手又不小心把杯子碰到地上,匆匆低头捡起,颤抖着手放回桌上,心不在焉地摆手:“没有没有……” 陈瓷擦水的手顿了顿,担忧地看着妹妹:“小宝……你还好吧?是不是学校有人欺负你?” “嗯?没有啊……好……好得很!”陈釉抬起手,胡乱拨了拨额前的刘海,扯了个微笑故作轻松地回答。 卓耳也忧虑地看着她:“陈釉,我觉得你面色不太好,是不是心里有事?” “啊?可能……没睡好……哈哈……”陈釉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拿起筷子笑着说,“吃菜吧吃菜吧!” 陈瓷惊异地转头,握住她的手腕:“菜还没上……” 这下陈釉也傻了,筷子悬在半 分卷阅读17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空中,愣神看着空荡荡的餐桌,双唇颤抖。 觉得事态十分严严重的陈瓷决定要问出她的心事,把她的手腕拽下来,握在手心中,抬手掰过她的脸与自己对视,严肃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别再瞒着我了!告诉我!” 陈釉六神无主,瞳孔涣散了好久,好不容易凝神后,一瞬间泪流满面,紧紧攥着姐姐的手:“你们帮帮我!求求你们帮帮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真的快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聪明的人应该猜到跟谁有关了吧? 第70章 69 陈釉的噩梦从上学期考试周结束的全班聚会开始。 这世间的每件事情都有蝴蝶效应, 当初的一个小小选择, 可能会对往后的人生轨迹都有很大的影响。陈釉常常想,若是当时没有参加那个聚会,这一切肯定都会不一样。 班上几个会玩的男生租了一间三层别墅供全班同学轰趴。陈釉性格慢热,又从没有过集体轰趴的经验, 全程都紧跟着柯以柔, 她玩桌游就跟着她玩桌游, 她去唱歌就跟着一起去唱歌。 大概是接近饭点时,柯以柔接到电话, 他男朋友从松江赶过来接她走。 陈釉下意识地问她能不能等一会儿再走。 柯以柔满心都是要和男友相见的喜悦, 迫不及待地在门口换鞋,解释:“他就在门口等我了, 我晚上不回宿舍了,你结束了跟女生一起回宿舍就行啦!” 柯以柔性格大大咧咧,聚会的经验不少, 不会多想, 所以就安慰陈釉放开来玩。 陈釉绝望地看她关门逃之夭夭, 心想要不自己也先回去算了。 把想法告诉正在客厅里玩狼人杀的同学们后, 他们都挽留她:“好歹吃完晚饭吧!他们在厨房里忙活好久了呢, 又有火锅又有烧烤……吃完饭再走!” 盛情难却,而且这时候执意要走会显得自己很不近人情,陈釉叹气,还是无奈地决定再熬一段时间。 无聊不知道玩什么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坐在角落打开手机找陆鲜衣聊天:“我们考完了, 在轰趴……但是桌游什么的我都不会玩,关系最好的室友也走了……一会吃完饭我就回宿舍了。” 消息发过去好久都没回音,陈釉翻相册找到之前保存的他的考试安排表,他下午确实有一场考试,但这会儿应该是已经考完了。虽然疑惑,但她还是撇撇嘴,把手机收回口袋,想着他忙完了应该会回。 晚餐确如他们所说,丰盛至极。大大的圆桌子上摆满了菜,甚至很难有空位容纳碗筷。陈釉默默坐到最不起眼的角落,旁观着同学之间她无法理解的热闹与狂欢。 就在她斯文地独自夹菜品尝时,谭琛一手拿着空杯子一手拿着酒瓶走到她面前,用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对她说:“陈釉!之前的事,是我的不对,我太小气太卑鄙……我呢,敬你一杯,请求你的原谅!” 说完他就往陈釉的杯子里倒了半杯红酒,再把自己手中的杯子满上,毫不犹豫地,抬手一口闷光,然后注视着她,眯着眼睛友好地笑。 在场的人都欢呼鼓掌:“班长是个汉子!” 不知为何,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真诚,但陈釉内心充斥的厌恶一分都未减,她冷漠地看着他,婉拒:“我不会喝酒……” 坐在她对面的几个男生都“吁”了一声,失望地嘀咕:“不给面子……” 谭琛扬起的嘴角抽了抽,表情尴尬地说:“我知道我之前做得太过分了,你一下子原谅我很难,但是……今天大家都考完了,又是我们大学生活的第一次集体聚会,都高兴,你就当喝一点敬所有同学了,行吗?” 几个女生也劝她:“对啊陈釉,这红酒度数不高的,喝一点没事,我们都喝了!” 陈釉低头闭眼纠结了好几秒,才无奈地抬头,握住杯子,牵强着说:“那我喝一半吧,就当给所有人敬酒了。” 她站起来,在所有人兴奋的注视中仰头把酒杯送到嘴边。她慢慢地喝,桌旁的其他同学都有节奏地叫好。差不多觉得一半喝完了,她刚准备把杯子拿开,谭琛一把冲上前握住她的手把剩下的酒也送进她嘴里。 说是送,其实说是灌进去的更准确。陈釉被呛得咳嗽不止,皱着眉愤怒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谭琛“嘿嘿”笑了笑,眼含歉意:“也就一点点,你喝完了,大家都高兴……” “是不是?!”他转头看向同学们,一脸邀功的表情。 其他人都点头大笑:“是是是!就一点点,喝完就不喝了!” 如果不是怕扫了无辜人的兴致,陈釉真想猛扇他一巴掌,但还是克制住了。她把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面无表情地坐下来。谭琛也悠悠地回到自己座位,宴席的狂欢像无事发生般继续下去。 陈釉看了看时间,已经快接近七点半,陆鲜衣还是没回他消息。想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过去,在通讯录翻他号码的时候 分卷阅读17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忽觉一阵头晕。 她收起手机,撑着额头甩了甩脑袋,抬起沉重的上眼皮环视四周。她记得他们班只有三十个人,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有六七十个人。所有的脸都张着嘴大笑,所有的手都伸着筷子在桌子中间挑挑拣拣。 这种感觉太不对劲了,她又不是没喝过酒,那种微醺的感觉绝对不是现在这种全身意识都在慢慢被剥夺的窒息感。她下意识地想要掏手机给柯以柔打电话,但手都不听她使唤。 混沌中,她在旁人对她的声声叫唤中,晕厥了过去。 …… 第二天醒来,刺眼的阳光灼得她眼睛生疼。虽然肢体能恢复行动能力,她依然觉得头痛欲裂,像是被人踩过一遍。缓神好久,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被子枕头的气息都是她陌生未知的。 她一个猛子坐起,先是掀开被子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状况,还好,穿戴完整,她松了一口气。 摇摇晃晃地走下床,她轻轻捶着脑袋走出房间。还是昨天轰趴的别墅,到处都是一片凌乱,喝完的酒瓶和吃完的零食包装袋散落在地板上。只是很安静,好像昨天的狂欢是一场幻梦。泼泼qun7/8/3/7/1/1/8/6/3 , 她扶着墙四处探查,走到客厅时被沙发上的一个人影吓了一大跳。 谭琛举着烟灰缸往里面弹烟灰,抬抬眼皮用戏谑的眼神看她:“醒了啊?” 陈釉紧张得汗毛都竖起,对他邪性的目光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畏惧感,她犹豫地问:“他们呢?” 谭琛后仰半躺在沙发上:“都回去啦,就你一个人,睡得不省人事。” “你什么意思?”陈釉攥紧拳头,瞪着他,“昨天的酒是不是有问题?” 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人哼笑一声,洋洋自得地“嗯”了一声:“你在床上,真可爱……” 陈釉懵了,一瞬间想杀了他的心都有,她不肯相信:“你他妈胡说!我根本就不记得有发生过什么?!” 谭琛站起来拿着手机向她走来,逼得她后退到墙边。 手机屏幕对到她面前,是她闭眼沉睡的样子,还有……她赤/裸的上半身。 陈釉根本不敢仔细看,看到自己的脸后她觉得世界都崩塌了,愤怒的血液涌上头,她伸手扇了他两个耳光:“你不是人!这是违/法的!违/法的!” 谭琛一点都不害怕,笑着说:“我还有视频呢,你要看吗?回头我给你男朋友都发过去!” 她的世界被黑暗吞噬了,尤其当她听到这些东西会被男朋友看到时,她崩溃了,心脏似乎是被这个魔鬼捏碎了。陈釉把慢慢逼近自己的恶臭的脸庞一把推开,磕磕绊绊地跑开,鞋都顾不上穿好就开门冲了出去。 她跑了好久好久,没有回头看有没有人追赶她,跑了好长的路才看到一个地铁站,顾不上其他,她冲了下去。 在地铁站安检口,她迷茫地抬眼环顾四通八达的站口,从口袋中颤抖着把手机拿出来。 在昨晚十一点左右,陆鲜衣给她发了一个“宝,晚安”。 未读的消息显示在屏保上,像是把她碎裂的心又砸到地上踩了几脚。陈釉咬着嘴唇憋回眼泪,打开拨号键盘,重重按下“1、1、0”几个数字。 “我还有视频呢,你要看吗?回头我给你男朋友都发过去!” 地铁在甬道中呼啸而过的风声像在嚎哭,陈釉紧闭双眼,愣愣地注视着这三个数字,终还是一个个删除退出。 地铁站的转播电视正在播放社会新闻。 “……原来啊,我们认为不存在的迷/药和听话水其实是真实存在的,恶魔可能就遍布在你身边察觉不到的地方,张开着恶毒的獠牙注视着你。女孩子们一定不要放松警惕,学会保护自己,如果不幸发生了万一,千万不要因为怕丢脸就不去报警,不法分子就是抓住了这种心理,有恃无恐……” 陈釉木木地走过安检口,她想,她的人生完了。 …… 陈瓷听完气得恨不得把桌子掀翻:“你糊涂啊!你太糊涂了!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们这么久!!!陈釉!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陈釉痛哭:“不然我要怎么办?!我不想让陆鲜衣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这是我一生的耻辱……” 抽噎到最后她嗓子都发不出声音,只一个劲儿地重复:“我不想让他知道……他那么好……我真脏……” 卓耳十分冷静,抓住陈釉要扇自己耳光自残的手,严肃地说:“陈釉,你不脏,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男的犯的罪。你必须要报警,知道吗?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你要让他受到惩罚!” 陈釉小声说:“可是……报警……他们就都知道了……陆鲜衣也会知道。” 陈瓷无语地仰头叹气,摇晃着妹妹的肩膀:“你别再顾虑这些了行不行?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他知道就知道,如果他因为这个,就看不起你了不喜欢你了,那就算了!你他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 分卷阅读17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卓耳劝:“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你肯定会顾虑这个……换做我,我也会害怕担心喜欢的人知道这个事情……但是你想想,你以后怎么办?你大学还有三年,这三年,你都跟那个罪犯在一个班,你要每天都看到他。只要看到他一次,你的噩梦就会被提醒一次……这样的生活,你不觉得是生不如死吗?!” 陈瓷拍了拍桌子:“你现在就带我去找那个人,我们把他拉到派/出/所去!” 胆怯地缩在座位里,陈釉死死拽着姐姐的手不肯动。 卓耳因为跟律师打过交道,所以更理智,她问:“证据是不是都在那个男的手上?你说你看到了照片对吗?还有视频?都在他那里?” 又要把自己拉回那段黑暗恶心的回忆,陈釉慢慢点头:“我没敢看视频,照片也没仔细看,但是照片上……是……是我的脸……” 不知为何,卓耳觉得疑点很多,她思忖了一下,问:“你刚刚说你起床的时候,穿戴都整齐?你回去检查过自己的身体吗?有没有……痕迹或者受伤?” 陈釉愣住,转头看她:“我回宿舍就洗澡了,好像……没有受伤……也没有痕迹。” “嗯……”顾不上是公共场合,卓耳点起一根烟,皱着眉沉吟很久,猜测,“……你知道吗?我们学纹身的时候也需要学ps技术,因为需要对客户提供的图样进行调整和修改。学着学着我就发现,ps的功能真的很强大,有的厉害的人他可以p出任何自己想要的照片。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有没有可能……那照片,根本就不是你的……也许他根本就没胆子对你做那种事……有没有可能呢?” 连陈瓷都没考虑到这些,悲愤的神情愣住:“这……这是不是有点离谱啊?” 卓耳搭在桌子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板:“你们比我步入社会的时间都晚,对于社会的复杂性没有我了解得深刻……我觉得,这世间的恶有太多种了,光凭想象根本想不到……因为陈釉在出事之后只顾着害怕,照片也没看清楚,视频也没看到,我是有理由考虑这种可能性的……遇到事情了,我们应该尽可能往好的方面去想,不是吗?” 陈釉把手扣到一起,无助地问:“那……我应该?” 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按,卓耳冷着眼睛说:“报案,先让警察找他。不管真相是什么,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 翌日下午三点二十二分,在基础化学课上,谭琛在众目睽睽中被三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客客气气”地请走。 走到大教室门口时他还挣扎着想回去:“我没做什么错事!你们凭什么抓我?!” 陈釉也被唤到派出所,在姐姐和卓耳的陪同下,忐忑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了一个多小时。等问完话的警察推门出来时,她摊开手一看,手心竟全部被汗浸湿。 警察右手扣着垂头丧气的谭琛的后颈,压迫着他往前走,走到陈釉面前,警察松了口气宽慰她:“都交代了,是他的恶作剧,想整一整你。没有视频也没有照片,都是p的……小姑娘,你也有点大意啊,他那个照片仔细一看就很假了,你都没看出来吗?不过也不能怪你,那种情况下谁都理智不了……” 阳光从派出所走廊边唯一的一扇窗户间慢慢倾斜进来。 警察接着说:“这小子是个法盲,本意就是想恶作剧,觉得你当初在课堂上大声指责他是对他人格的侮辱。实际上这种p图诽谤威胁他人的行为,包括给你用药的行为,都是触犯法律的……你可以起诉他,索要赔偿。” 陈瓷上前拽住谭琛的领子,抬脚踹了他两下:“你长这么大,爸妈都没教你怎么做人吗?!畜生!” 谭琛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嘴硬,负隅顽抗:“关我爸妈什么事?!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我就是不服气想戏弄一下她,我怎么知道她这么蠢,这么开不起玩笑……” 警察把谭琛往后一带,躲过陈瓷的拳脚:“哎哎哎,别在这里动手啊!以暴制暴不是办法,你们走合法的途径起诉他,证据我都扣下来了,笔录也有……” 落在碎石砖上的光影被窗户栏杆切成均匀的几块,陈釉颤抖着,眼眶中的热泪再也隐忍不住,她觉得她好像死过一回,又幸运地活了过来。没有什么人让眼前这个荒谬可笑的人更使她憎恶,她慢慢走到他跟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把愤怒刺进他懦弱的双眼。 “……你把这叫做玩笑???” “你还有脸让她把嘴巴放干净点?” “……我不会饶过你的,你等着被起诉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这简直是我洒狗血的极限 第71章 70 随你年岁的增长, 你对世界和人性的认知可能会不断刷新着下限。 周末陈釉陪卓耳她们物色完几个候选的门面, 刚进校门没多久,就收到辅导员的信息:“在学校吗?到办公室来一趟。” 陈釉冥冥之中感觉是和 分卷阅读17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谭琛的事情有关,以为辅导员会为她主持公道,事实证明还是她想得太美, 太过单纯。 辅导员坐在办公桌前, 盯着电脑屏幕, 手指忙碌地在键盘上敲着,似乎公务很繁忙。桌旁放着两把椅子, 坐着一对打扮精致体面的中年夫妇, 谭琛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他们身边。 迈进办公室的那一刻,陈釉就猜到那对夫妇应该是谭琛的父母。 果不其然, 见到她来,那位女人立刻站了起来,抓起陈釉的手, 热络地紧紧握住:“你就是陈釉吧?我是小琛的妈妈啊……” 陈釉手绘的手上多了一叠厚厚的红包, 她尴尬地塞回女人手上, 不知道该说什么。 谭母和谭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面向虽然柔和敦厚, 眼尾却尖细,打量人时透露出精明算计的光。她手上戴满了首饰,和陈釉推推让让间扎得陈釉手都疼。 谭父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扫扫裤腿上的灰,把西服上的褶皱抚平整, 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釉:“我就直说吧……小姑娘,这件事情呢,我们都了解清楚了,确实是小琛年纪太轻,太不懂事,多有得罪了……我们也指责过他了,对他进行了充分的思想教育。你需要什么补偿,就尽管跟我们提……但是,作为父亲,还是想恳请你高抬贵手,不要起诉他……他还年轻,前途一片光明,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陈釉深感荒唐,缩回被谭母抓紧的手,直截了当地说:“不可能,我已经决定起诉了。” 谭母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和愤怒,转头看向辅导员打算求救。 辅导员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并抬手打电话:“喂,那个大会的情况准备得怎么样了?你得实时向我报告进展啊,不能每次都我来催你……” “嗯,那你一会发给我。” “哎对了!用excel的格式发啊,别用word文档……” 总之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忙到六亲不认,无暇顾及别的事情,所以有任何事情都不要找他。 谭母叹口气,转回头看着陈釉,摇身一变,成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你这个小姑娘是不是有点太狠心啦?我儿子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又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伤,你何必要把人逼到绝处呢?” 她张大着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嘴巴,声音尖刻,唾沫横飞,陈釉皱眉,哭笑不得:“什么叫没有实质性的损伤啊?你们是觉得这个玩笑开一开无所谓吗?你们知道吗?自从事情发生以后,我每天都活在精神折磨里,每天都在怀疑人生要怎么继续下去……我是女孩子啊……女孩子能轻易被开这样的玩笑吗?!” 谭父生气,推了一下陈釉,让他离自己妻子站远点:“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顶多一点精神上的损害,我们也说啦,你要什么补偿尽管提!你还要怎样?!” 一直置身事外、隔岸观火的辅导员被卷入战争,谭父气急败坏地敲敲办公桌:“老师啊!您也说句话!您刚刚不是说有好的协调方案吗?!” 辅导员叹气,推了推眼镜,把双手搭在一起,挑了挑眉,对陈釉说:“如果能私了就私了吧!他们也是很有诚意的,你需要多少赔偿他们都可以满足你……谭琛毕竟还是个干/部,事情闹大了不太好……年轻嘛,总会犯些小错误的。” 陈釉落在裤腿边的双手揪住裤缝,匆匆瞥过辅导员电脑旁边的全家福,她微笑着问:“老师,如果是您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您也会劝她这样解决吗?”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或者说,是陈釉不想再等待任何人的回应,把塞进口袋里的红包抽出来往地上一扔,转身大步离开。 …… 离考试周开始不剩半个月,几乎所有人都因为系解而焦头烂额。为了在图书馆自习室抢占到优良的复习位置,有的人甚至早晨五点半起床,随便塞几口食堂一楼还烫嘴的包子就冲到图书馆门口排队。 陆鲜衣比较佛系,他觉得在哪都是一样的学,常常睡到晨间广播都放完了才慢悠悠起床。 但今天他一大早就被闹醒。他不知道齐笑笑是用的什么手段进的男生寝室楼,蹲在他宿舍门口拍了好久的门,才终于把声音拍进他半醒不醒的梦里。 只是可惜,梦里拍门的,是陈釉。 他坐在床铺上抓了抓头发,隔着几级台阶往下一蹦,直奔洗脸池刷牙洗脸,任由拍门声不断。 “陆鲜衣!我听见你动静了!你快点啊!我在门外等你,辅导员找我俩帮忙!” “或者你把门打开啊!外面都是男生!” 啧,聒噪。陆鲜衣低头吐掉牙膏沫,把牙缸刷干净后,放在桌子上充电的手机响了,他关掉水龙头走过去接起。 “陆鲜衣?是陆鲜衣吗?我是陈瓷。” 陆鲜衣手里的牙缸往地上一掉,他慌乱地应答:“嗯……我是……” “想跟你说一些事情,跟陈釉有关。如果等她主动跟你说,我估计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件事情确实很严重,如果你能帮她……不对,我直说吧,希望你能 分卷阅读18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帮她。” ……陈瓷那边很安静,静到陆鲜衣觉得她说出的话在自己心上凌迟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齐笑笑感觉自己快睡着了,靠着的门突然向后一拉,她差点往后一倒,但还是守住了自以为在陆鲜衣面前完美无缺的形象,微笑着站定,说:“我等你好久了,辅导员都在催了……他让我们去整理暑假志愿者的名单。” 他们寝室向阳,阳台上的光照量在八/九点的早上就已然很充足,穿着白色T恤的陆鲜衣背着光低头凝视着她,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镜框发出银色的寒光。 她看到他的脸颊因为咬紧后槽牙而绷紧,便小心翼翼地低头道歉:“对不起啊……一大早来敲门……是我不对。” “没关系,”陆鲜衣轻笑,然后把她的手腕捏住抬起,在她雀跃起来的目光中冷笑着问,“2月8号傍晚,你是不是动过我的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受到惊吓的宝贝们莫生气!!有惊无险!我怎么舍得伤女儿呢?!短小二更补偿一下!(还有三万字左右就会完结吧大概! 第72章 71 11321616。 陈釉没学过乐器, 对读谱也一窍不通, 但她永远会记得这一句简谱。 初一那年的一个雨打屋檐的下午,刚结束小提琴考级的他坐在窗台上。雨水渗过窗子点滴打在他放在腿上专门给她写的手抄谱上,他细长的手指在一行行字下慢慢划过。 “我教你认。” “除了la,其他的音调都要高一点……do do mi re do la do la……” 她伤脑筋地想, 这几个数字单独分开, 她知道该唱什么调, 可是他是怎么连起来后还能把调唱出来的?于是她结结巴巴地跟着他学,他不提醒, 她就要掰着指头重唱一遍do re mi才知道下一个数字发什么音。 他左手的三个指尖都因为练琴磨出了茧, 轻轻搭在纸上时有雨滴打到上面。她不专心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不自觉地抬手, 帮他把淋到茧上的雨水抹掉,然后抬头好奇地睁大眼睛问:“这个疼吗?” 他抬起大拇指抚摸过女孩刚刚触碰过的指尖,摇头:“不疼。” 她还是有些心疼, 又问:“考完十级你还继续学吗?” 他反扣手掌把手茧都藏在纸上:“不学啦, 能考到十级, 我妈妈已经很开心了。她开心就好。” 天边一声闷雷, 他抬起头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别分心!你还想不想学《七里香》了?!” 她惊呼一声揉了揉额头, 吐舌头:“学学学!” “do do mi re do la do la…” 记忆里的音符渐渐与耳机里伴着风声摇晃的风铃叮当重叠,陈釉坐在单杠上,学七年前那个男孩坐在窗台上的姿势,微微摇摆着腿,看手拉着手绕着跑道散步的情侣, 看扎着马尾慢跑女孩的倔强背影,看练拳男生仙风道骨的太极服…… 她轻轻开合着唇,跟随耳机里的旋律唱:“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 “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你突然……” 一只手盖住她的双眼,她的腰被抱住向后一带,落进一个温暖熟悉的胸膛。本来失重的惊慌感让她心跳疯狂加速,但鼻翼间瞬间盈满的外套清香像一团柔软的棉花,稳稳地接住她。覆住她双眼的指尖微凉,她忍不住在掌心中眨眼,扇动睫毛挠过他的掌纹。 身后的人抱她好久,靠在她耳际问:“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 陈釉一时语塞,抬手搭在他的手掌上。 他接着追问:“不是小时候就约定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第一个告诉对方吗?” 他掌心一热,被女孩的热泪沾湿。他颤抖的声线抑制不住愠怒:“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讨厌陈釉的,我只会心疼她。” “你太不信任我了……”陆鲜衣喉咙一哽,舟车劳顿的疲惫与被思念折磨的痛苦卡在嗓中,想大声骂她,又觉得不忍心;想骂完她就走,又根本舍不得。 他把悬在单杠上的陈釉抱下来,转身面向自己,松手,等她回答。 陈釉摘下耳机,抬眼看他:“因为总觉得自己不够好,本来就不配和那么好的你在一起。如果我变得更加不好甚至是残缺了,就更不配和你在一起了……” 他像是天之骄子,是从小到大她心中最厉害最优秀的人,好像只有天仙才能配得上他。在她还没有喜欢他的时候,她就对他说过:“陆鲜衣啊,你以后找女朋友,一定要找特别特别厉害的人,因为你是我心中最完美的人,你记住了没?” 在她喜欢上他后,她竟然开始每天都幻想和他在一起。于是她决定要变得很优秀,每一秒都似乎以他 分卷阅读18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为目标而前进。但她失败了,没有变成特别特别厉害的人,还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女孩陈釉。即使后来他告诉她,他喜欢她,她仍然会矛盾,仍然会想,自己是不是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陆鲜衣白色T恤外套着灰色连帽外套,上面还有刚停的骤雨淋湿的痕迹,他发丝垂在额前,眼神深而浓,叹着气无奈地说:“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找多好多好的女孩来做我女朋友,我只要喜欢她就够了,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所以陈釉她是最好的,你懂吗?” 陈釉揪着衣角看他,眼里有蠢蠢欲动的勇气,也还有散不尽的复杂纠结。 陆鲜衣微笑:“我时常会想,为什么以前那个勇敢的陈釉好像不见了?如果是因为我,是我让她消失了,那我就先离开她,等她把勇敢找回来,我再和她在一起。可是我根本就狠不下心先离开那一小下,我怕,万一她找回勇敢了,我把她丢了怎么办?” “原来我早就认定了,我这辈子就是要跟她待在一起的。” 乌云慢慢向这边聚拢,云边的夏日闷雷沉沉翻滚。陈釉抬手把眼泪擦干,对他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她再也不想哭了,要勇敢起来,像以前一样勇敢。像偷偷在本子上记下两个人排名差距的那个她一样,像在天台上给他塞信的她一样,像说走就走、拉着他逃往上海的她一样,再次勇敢。 雨又开始下了。 陆鲜衣把帽子拉到头顶,慢慢走近她,宽大的帽檐盖到她的头顶。雨水淋在她的背上,却没有沾湿她的头发。灰色帽子下,他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唇,蹭了蹭她的鼻尖,哑声说:“我最喜欢,那个勇敢的陈釉,你把她找回来好不好?” 她点头,刘海蹭到他的额前,与他湿透的发丝交缠,坚定地回答:“好。” 安静下来的操场听得见耳机的漏音,在雨声中慢慢变小。 “……你突然对我说,七里香的名字很美……” “我此刻却只想亲吻你倔强的嘴。” …… 陈釉起诉谭琛的一审败诉了,判决认为谭琛造成的伤害过低,不足以达到陈釉的诉讼要求。陈釉自从见识到他父母的处事手段后,就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所以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很意外,并且不愿认输,一定会再次上诉。 判决结果下来那天,谭琛脸上还挂着彩。听男生寝室的人传,有一天突然来了个高个帅哥,把谭琛按在地上狠揍了一顿。而且这人好像略懂医术,下手知轻重,成功精准地避开要害,没弄伤他一根骨头,但让他痛得晚上都不能躺着睡。 “他妈的,自作孽,还连累我们!晚上睡不着在那吱吱哇哇地叫唤,我三天没睡个好觉了!” 陈釉在食堂听到这样的抱怨,低头偷笑。 柯以柔问她:“解气吗?” 她摇头,很坚决:“不解气,我一定要让他受到惩罚,不会罢休的。” 她既然决定要勇敢起来,就要在每件事情上都坚强。 志愿安排下来了,陆鲜衣他们一整个八月都要待在山东泰安的贫困山区。陆仲华开车送他去高铁站,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时,陈釉冲下楼给他塞了本本子:“你每天晚上,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写在上面……随便什么都行,记录白天发生的事也行,一句话也行……” 陆鲜衣笑:“不是可以发信息吗?” 陈釉坚持:“这样比较浪漫!” 于是陆鲜衣乖乖收下了,并且塞进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妥善收好。 出发前陈釉不忘提醒他:“手机设密码了吗?” 他以前都不设密码,才会被心怀不轨的人打开,把她发的信息轻易删掉。他一直很内疚悔恨,她也一直介怀。 他隔着车玻璃对她点头:“设了,0730。” 昨天是7月30号,她19岁生日,他陪她在天台上吹蜡烛许愿。她认真品尝着蛋糕时,他却在低头认真看临床技能的书。 陈釉有点生气,把蛋糕盘推到他腿边:“冰淇淋的,你再不吃就化了!” 陆鲜衣敷衍:“嗯嗯嗯……” 翻了翻白眼,她鼓嘴生气,叉子摧残着奶油胡乱往嘴里一塞。他依然无动于衷,甚至拿笔在书上做起了笔记。 陈釉忍不住了,戳戳他露在T恤外面的胳膊:“你再这样我回去了啊?” 陆鲜衣终于抬头,眼镜后的双眼笑眯眯地看着她:“不就看看书吗……这也生气了?” 她放下蛋糕,严肃地理论:“书有什么好看的?回去再看啊!现在是一起吃蛋糕的时候!就只能认真吃蛋糕,懂不?” 他还是笑:“书就是好看啊……” 她歪了歪脑袋,疑惑:“有什么好看的?给我看看……” 然后伸手争抢他手里的书,打算抢过来后就不还给他,这样他就能吃蛋糕了。没想到他一点反抗都没有,她轻轻一拿就把书拿了过去。 我倒是要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陈釉咕哝着低头一看,摊开的那一页,教科书 分卷阅读18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密密麻麻的字一行又一行,在结尾的空白处,男孩笔力劲挺的字写道—— “陈釉是小猪,我永远爱小猪。” 《七里香》是怎么唱的来着?“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他写在了康复医疗学第一课时的结尾,可还行? 陆仲华抬手看看表,发动了车子,回头安慰陈釉:“我们出发了啊,再不出发我怕赶不上车了。放心!他一个月后就回来了!” 陈釉龇牙笑笑,后退,站在路边对陆鲜衣挥手:“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他把手伸出车窗对她挥了又挥:“好嘞!一个月后见!” 车开远,他回头看看,女孩的身影还站在原地不动。他低头摸了摸从包里拿出来放在腿上的本子,摩挲着深色软皮封面。希望,再没有远行,能将他们分开。 陆鲜衣一辈子都是要和陈釉待在一起的。 …… 李胜男找了新男朋友,经常在网上和陈釉抱怨他有多直男。对于那些往事,两个人都心有灵犀地不再提起。也许青春就是这样吧,有美好,就会有遗憾。人生不止青春这一段,如果能遇到更好的归属,陈釉是替她开心的。 李胜男:“你不知道他有多傻!嫌我长胖了还每天给我定夜宵,越吃越胖,越胖越吃?!那就别嫌弃我啊!就算是开玩笑也很伤人的好不好?” 陈釉:“那能怎么办呢?你让他别定了?” 李胜男:“他傻就傻在这里啊!非要坚持给我定,说吃还是要吃的,运动就行了……每天一大早打电话叫我起床跑步,我崩溃!” 陈釉:“哈哈哈哈哈哈那是挺崩溃的……” 李胜男突然给她发了个截图,她还没来得及点开大图看,就看到对方问:“陈釉,你上次说陆鲜衣去的哪里做志愿?山东泰安???” 陈釉莫名其妙地点开大图,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 “受今年‘18号台风’温比亚影响,自8月17日夜间开始,泰安市普降大到暴雨,局部特大暴雨。截至19日18时,全市平均降雨168.4mm,最大497.6mm,出现在泰安高新区徂徕镇土门村。8月19日下午4时50分,泰安高新区天宝镇年家峪村东一自然村,因强降雨,突发山洪自然灾害,截止目前山洪冲毁民房4座13间,救出2人(其中1人死亡,1人受伤正在接受治疗),另有3人失联……” 新闻的配图是一片泥浆色的汪洋,破败的房屋倒塌,残骸被洪流冲走。 她连忙颤抖着拿手机给陆鲜衣拨电话,话筒里无法接通的忙音,把她彻底拽进了恐惧的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比较忙,就不二更啦! 第73章 72 洪水袭进陈家村的时候, 陆鲜衣正和几名年轻力壮的男生一起帮山上的村民修补屋顶。虽然因为地势高这里可以躲过洪水劫难, 但昨夜的暴雨实在是太大了,山上的房子又大多羸弱,不堪风雨摧残,直线下坠的雨柱冲破了好几家屋顶。 大雨歇息了一会, 村里又都是留守的老弱和妇孺, 领头的学长就号召了几个男生一起出力补一补漏雨的窟窿。 找齐工具搭梯子时, 屋主老爷爷忧心忡忡地说:“昨晚上……山下就发大水啦!也不知道下面的人来不来得及转移,以前哪遇过这种事啊……我活这么句, 也是头一回遇到……” 学长姓万, 大家都叫他万哥,上一届临床医学技能比赛拿了个一等奖, 动手能力极强,三下五除二就带着工具爬上了屋顶,一边敲敲打打一边安慰老爷爷:“爷爷您放心, 天灾人祸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现在祖国都牵挂着这里, 会一起度过去的……” 说完他抬头叫陆鲜衣:“小陆, 你查查新闻, 看看最近有没有救援队要来这里,念给爷爷听听,让他宽心。” 陆鲜衣摘下粗布手套拿手机,结果按了半天也收不到信号。 “呃……我手机好像收不到信号了,”他伸长手臂换了好几个方向, 依然显示的是“无服务”,抬头问学长,“万哥,你看看你手机。” 学长敲钉子的手愣下来,赶忙掏出口袋的手机一看:“cao,不是吧……” 心里泛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但陆鲜衣还是镇定地说:“或许是信号台被冲倒了吧……如果有救援队应该会去抢修,恢复通讯的。” 语罢他低头,在爸爸和陈釉的号码间来回滑动,有种焦灼的情绪,又不愿意表露出来。 老爷爷叹气:“唉……我都还好,我家就我一个,无牵无挂的。就是东边那家的大姐啊,她儿媳妇带着她孙女在山下住,也不知道平安了没有。她腿脚又不利索,下不了山,造孽哦……” 学长把碎掉的砖换成完好的砖,思忖着对陆鲜衣说:“一会儿我们去那家看看。”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恶劣境况中,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可能地去帮一 分卷阅读18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帮需要帮助的人,陆鲜衣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 陈釉把笔记本往床上一挥就冲到客厅,跺着脚拿遥控器开电视。她怪自己平时不开电视关注社会新闻,上网也很少看新闻推送,今天才了解到原来温比亚的灾害已经波及到了山东。陆鲜衣在的那个山区信号经常不好,不会每天都能找到机会和她通话,但基本都是打得通的,只是接通后通话质量不好。 她一边把手机放在旁边开着免提持续给他打电话,一边调到新闻台蹲守着台风相关的新闻。 只可惜,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多次的拨打,没有一次能成功拨进去。 新闻播音员背后的画面终于切到“关注温比亚”五个大字,她攥紧遥控器,屏息注视着播报信息,一个字不拉地听。 “再来关注温比亚,今年的‘18号台风’已经在山东、安徽、江苏等省市造成了重大的灾害。灾害数据直逼2016年的超强台风莫兰蒂,目前已经超过今年其他台风的灾害总和。台风造成的暴雨导致山东等地区发生严重的洪水和泥石流。后续情况我们将持续关注……” 陈釉听不下去了,穿着拖鞋就开门冲到了楼上。 陆爸爸来开门时,陈釉听到他们家的电视也在播报着新闻。陆爸爸愁容满面,一看到陈釉就知道她要问什么,叹气说:“我们也打不通他的电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应该是安全的,他们辅导员说目前所有志愿学生都是安全的。” 陈釉总觉得辅导员是不可信的,焦急地说:“可是辅导员又没跟过去,出了什么事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我真的好担心啊!” “我也一直在联系他,如果有最新的消息我就告诉你,”陆爸爸安慰,“他们去的村子在山上,洪水应该淹不到,大概是洪水毁坏了信号装置,所以他电话打不通……听说山东那边现在道路都阻断了,受灾严重的地方连物资都送不进去……” 握在手里的手机挂绳被陈釉拽断了,她惶恐不安,再三恳求嘱咐:“那您有消息了一定要告诉我,一定!” 年岁比她大个几轮的人总归还是镇定冷静的,也相信自己儿子一定会平安,拍拍她的肩膀,抚慰:“放心,我会的!他会没事的!一定没事!” 防盗门“咔啦”合上了,留陈釉独自站在空荡的楼道里。她的第六感来得十分强烈,总觉得不安,向下延伸的楼道像是张着嘴要把她吞下去。 楼道的感应灯灭了,她“砰砰”的心跳像是要蹦出胸口。 等不下去了,不能再等了,不能只留在这里等了。她把断掉的挂绳在手指上缠绕又缠绕。 去找他! 她决定了,要去找他! 现在的她,唯有亲眼确认他是安全的,才能放心。 …… 齐笑笑来陆鲜衣住处找他,却扑了个空。他们男生的行李都简单,要不是床边摆着20寸的行李箱和洗漱用品,屋子里住人跟没住人几乎没区别。本来推开门没看见人,她就打算转身走了。结果眼光一转,瞥到他床边枕头下露出的本子一角,心里瞬间冒出了好奇的念头。 她回头看了看,屋外没有人,便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 她鬼鬼祟祟地伸手把本子抽出来,先是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打量了一下。本子是深色软皮封面的,封面上还卡着一支笔。 翻开本子,扉页写着“记录没有小猪在身边的一个月”。齐笑笑对着这个称呼看了好久,撇撇嘴。 她曾经在深夜偷偷进过陈釉的空间,在她留言板上看多了很多陆鲜衣的留言。基本上都是两三个字,有时候连留好几条“女儿”,有时候连留好几条“小猪”。她记得那次结束口语作业的晚上,陆鲜衣给陈釉留了好几条“我喜欢你”,然后在最顶上的一条,陈釉回复他“我也喜欢你”。 那天晚上她躺在宿舍的被窝里,黑暗中手机亮光照在自己脸上,她看不见自己的眼神和表情,但她知道一定写满了嫉妒和酸涩。 从扉页往后面一页一页地翻,陆鲜衣每天都会记录点什么,时而只有一行字,时而写满好几张纸,但不管字数多少,都写得很认真。他的字之好看,是那种不管谁看了都会立马赞不绝口的。齐笑笑也见过他不认真时写出来的字,很潦草很凌乱。 却没见过,他像这样,一笔一划,整整齐齐写出来的字。 她跳过那些简单啰嗦的流水账,直接翻到他写得最长的那篇,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慢慢看。 “一到八月,我每天都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似乎夏季是属于我们俩的,从四岁那年第一次记住你的名字起,就属于我们俩。说起来,‘釉’字真的很难为一个四岁的小屁孩。 那天进村的时候在村口的小卖部看到那种香草味的可乐,记得你以前好像跟我说过这种口味很好喝,但是我没信。不自觉就买了一瓶,一尝发现真的很好喝……大概,我以前都没有对你的话上过心。 还有啊,以前你橡皮丢了,问我借,我让你不用还了,你为什么第二天还要买新橡皮呢? 分卷阅读18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我猜你是不是把我送你的都收藏起来了?那只是一块钱的橡皮啊……你以前到底有多喜欢我? 不解风情如我,但想一想,不知不觉的,我也给了你很多‘特权’。 我妈都不能在我碗里夹我吃的菜,我却允许你每天早晨吃面条从我碗里抢豆干。和江心亭在一起时,她害怕被爸妈发现,都不肯让我骑车载她,所以也只有你坐过我车子的后座。也只有你能让我,在和你吵架后,想着要主动哄你求和。 我没记错吧?基本都是我先跟你说话的……如果记错了也不要怪我,反正记不清到底吵过多少回了。 我们共同拥有过很多时光,但懂事起来的陆鲜衣和陈釉才刚刚共有岁月。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已经过去的那十几年好像已经很长很长了,那一辈子会有多长啊……但我又很开心,原来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还会有这么长,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写着写着好像变成情书了,那就当作情书来写吧,我第一次给人写情书呢。 比起把你当做我生命中的一个天注定,我更愿意认为你是我每一段人生的归宿。我无论站在哪一个时间坐标点回顾,都有你的存在。 无知的垂髫年少,打打闹闹地一起长大;懵懵懂懂的浅薄岁月,不管是开心的事还是悲伤的事,勇敢的陈釉都没有离开过陆鲜衣;后来,就走到了现在。我突然能理解那种希望一瞬间就能天长地久的心情,因为我就想一辈子和你待在一起。 希望有那么一次机会,在楼梯上,不是你牵着我说‘一定不会有事的’,而是我牵着你,对你说:‘反正你和我在一起,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里的天空和家里的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地势太高了,夏日的云总是很低,要下雨的时候,人站起来,甚至伸手就能碰到云。虽然很奇绝壮观,我还是独爱家里的天台,因为在燥热的夏日里…… 哪怕伸手碰不到云,我一伸手,就能碰到你。” 齐笑笑看完,坐在椅子上长久的沉默。对于这两个人的过去,她知之甚少,只从旁人口中了解过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从小到大和别人竞争名次的经历里,她一直深谙一个道理,那就是先来后到都是假的,时间根本算不上什么,哪怕考试她比别人晚到半个小时,她照样能考到更高的分数。 于是她抿嘴,把本子合上,深吸口气站起来,拿着本子慢慢离开。 …… 一场暴雨在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水洼,市区的汽车站门口拥堵着被滞留的乘客。陈釉觉得自己已经记不清是怎么来到山东的,只是等一睁眼,她就站在了这里。 检票员在门口维持秩序,拿着喇叭大喊:“天气恶劣,车开不了啦!你们等等吧,要退票的就退票,不退的,等台风过了给你们安排车子。” 蹲守在车站门口的黑车司机看到孤单无助的她,凑上来问:“姑娘,去哪啊?我看安不安全,能不能捎上你……” 换做以往,陈釉是不会理睬这些人的,但听完喇叭里的内容她也很绝望,便试探地问:“陈家村……能去吗?” 司机立马唏嘘:“噫……你胆还真大咧!那里现在都进不去啦,全淹啦……除非你有飞机,不然我可没辙。” “怎么会这么严重呢……”陈釉皱眉,六神无主地四处探望,“我多给您点钱行吗?您就把我送到那附近,如果水淹得特别厉害您就放我下来,我自己过去。” 司机转了转眼珠,心里打起了想狠赚一笔的算盘,一拍脑袋:“这样啊,我给你捎那附近去,现在有很多送物资的志愿队和救援队,他们有大货车!到时候啊,你下了车,让他们带你进去!” 天边的乌云翻滚,又闪起了雷电,陈釉头脑一热,也顾不上其他,就点头。 司机把她带到停在几百米外的一辆破桑塔纳旁,进车前把话说在前面:“姑娘,我也是看你急着要去,冒险送你的,钱我肯定得收贵点……不管给你在哪放下,都是这个数……” 他抬手比了个“六”字:“六百!你看行不行?不行就算了,你可以再问问别人。” 狂风刮得陈釉都站不稳了,她撑着车门点头:“可以,拜托您了,一定要给我送到那旁边!” 生意做成的司机坐上车子,系好安全带,乐滋滋地笑:“那你可放心,做生意嘛,谈成了我都会讲道义,保证给你平安送到。而且啊,到时候要是没有车队愿意带你进村,我还把你带回来,你看行吧?” “啊那不用了……”坐进逼仄狭小车厢里的陈釉担忧地看了看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嘀咕,“就算是没人带我进去,我也要自己进去。” 就算是全世界都挡在她面前,她也要冲过去找他。 因为她要勇敢。 …… 老爷爷口中的大姐本姓王,嫁到陈家村后,邻里慢慢都忘了她原来的姓氏,叫她陈二婶。陈二婶儿子没出生多久就丧夫守了寡,一个人把儿子拉扯长大。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落了一身的筋骨伤痛,老了都不能走太远的路。 分卷阅读18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陆鲜衣记得这个奶奶,他们组织体检那天,在大路口摆了个小摊子,给所有前来排队的村民一个个体检。 结束后太阳都快下山了,万哥把名单一数,疑惑:“不对啊,还有一个人没检。” 收拾血压计的陆鲜衣闻声看过去,果然有个名字后面没有打勾,他问:“是不是忘记登记了?” 齐笑笑一听不开心了:“我登记名字都很仔细的!不会漏的!” 万哥把桌上的东西叠到一起,语气温和:“没事,先去吃饭,等下再核对一下,让村长去问问这个人有没有来体检过……” 他们收拾好东西,沿着农家炊食的香味一路往回走。路过一家里屋很暗的门口时,陆鲜衣发现一个老人一直撑着门框,一动不动地用期望的眼神紧盯着他们。 他叫住已经走到前面的万哥,自己先走过去低头问老人:“奶奶,您吃饭了吗?” 老人的膝盖直不起来,弓着腰站着,陆鲜衣注意到她的手指很多指骨都弯曲变形了。她轻声慢速地说:“还没有哇……你们是不是体检的大学生啊?” 万哥也走过来了,就齐笑笑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这里,好像很不愿意靠近的样子。万哥扶住老人胳膊:“奶奶啊,您是不是叫陈二婶啊?” 老人耳朵还是灵光的,口齿也清晰,点头:“是我啊……” 万哥欣喜地说:“可找到您了,还以为您不知道有体检呢……您是不是走不了太远的路,就没过去了?” 老人嘴角下拉,苦着脸感叹:“是哟……平日里还好,就这几天好像要变天,我这腿哟,痛得哇……” 陆鲜衣扶住她另一只胳膊:“没事……我们扶您进屋,给您体检一下。” 屋里连盏像样的照明灯都没有,陆鲜衣只能借着昏暗的油灯灯光帮她连上血压计。老人全身的筋脉应该都是早年干活留了很大的伤,不仅手指伸不直,连胳膊都很难听使唤。但很令人意外的是,她测出来的各项指数都很正常健康。老人龇着豁牙的嘴笑呵呵:“别看我,手脚都残,我们劳动过的人啊,身体还是好的嘞,不生怪病的!” 那一刻陆鲜衣心里的动容难以形容,只是想,他当初懵里懵懂选的专业,好像终于让他感悟出了一些意义。 修好爷爷家的屋顶后,陆鲜衣和万哥一刻没耽误就跑到了陈二婶家。屋里连油灯的油都没了,只能用手电筒,房顶滴滴答答地往下漏着雨。陈二婶气若游丝地躺在板床上,和第一次见到时仿佛不是一个人。 屋里的气味很难闻,混杂着剩饭剩菜的馊气,难以想象她究竟不能动弹地在床上躺了多久。 陆鲜衣低头问她:“奶奶,您哪里不舒服?” 老人皱眉痛苦地说:“腿痛啊腿痛啊……” 万哥把盖在她腿上的被子轻轻掀起来,发现她一整条左腿都肿起来了,发着深紫色,把他和陆鲜衣都吓了一跳。 陆鲜衣没有足够的专业知识,有点茫然无措:“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万哥果断地说:“不太好,得送到山下的医院去,这样躺着不是办法。” 此时此刻,“下山”这两个字,是特别凝重的词,好像连说出口都伴着十分危险的气息。陆鲜衣低头看到老人痛得连头都在微微颤抖,竟然脱口而出:“我送吧,我带个人一起把她抬下去!” 万哥摇头:“那怎么行?太危险了,这种事情还是我去吧,我也比较有经验,一路上还能随时照料她。” 陆鲜衣坚持:“就是因为你有经验啊!所以你得留下来,我们这一队都是靠你领头的,没了你怎么行呢?而且等通讯恢复了,负责和学校联系的也是你,你不能走。” 老人痛得叫唤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声嘶力竭,换谁都不忍心听下去。万哥焦虑又犹豫:“可是你太小啦,我不放心……” 陆鲜衣眼神坚毅地打断他:“万哥,我比你小不了几岁,都是成年人了这点事难不倒我。你要实在不放心,可以找一个同级的有经验的同学和我一起……总之你不能下去,你是领队的,你走了谁管他们?” 赤诚的少年感染人的力量是无穷的,万哥被说服了,无奈地叹气:“好,我留下,我找个可靠的同学陪你。你们万事小心!” 万哥找了个参加过好几回志愿服务的男同学陪陆鲜衣一起下山,万幸的是,所有村民中年纪最轻最强壮的村长也自告奋勇给他们带路。把陈二婶放在担架上时,天色已经尽黑了,从山口往下望,是一片深深的黑暗和交错的树影。狂风一阵一阵地起,发出令人心慌的嚎叫。 万哥确认陈二婶被牢牢地绑在担架上后,交代陆鲜衣和同学:“我们学校在市区里也有附属医院,如果山下的小医院治不了你们就把她送到附属医院去。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齐笑笑看着抬起担架的陆鲜衣,忧虑地说:“你能不能不去了?” 结果他的背影疏离又坚定,根本没有回头答复她,对万哥点点头后就毅然决然地向山下进发了。 黑车司机在靠 分卷阅读18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近七点时终于把陈釉送到了离村一里地左右的救济站,黑云之浓,哪怕是夜幕里也很明显,预示着又一场危险的暴风雨。陈釉临下车前,他怜悯地说:“姑娘,你确定你要去吗?这天怕是一会又要下大雨啊,要不然,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陈釉一丝犹豫都没有,把背包的带子紧了紧,笑着说:“嗯,我一定要去!谢谢您啊叔叔!” 开门下车时她看到前窗后视镜下挂着的“一路平安”吊坠,便补了一句:“好人会一生平安的!” 所以她也相信陆鲜衣会平安,只是现在,风再大雨再大,她也要见到平安的他,告诉他:“你看,我把勇敢的陈釉,找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家村是我虚构的地点哈哈哈哈!今天也随机在评论中抽几个发红包,有天使愿意赏我霸王票和营养液嘛(不要脸躺地打滚) 第74章 73 最后一点惨淡月光消失后, 狂风掐准着时机大作起来, 救济站的帐篷被刮得摇摇欲坠,从帐篷里听雨打在蓬上的声音,会以为外面在下冰雹。所有志愿者都在为恶劣天气和延迟的进山送物资时机而发愁,没有人注意到陈釉这个“不速之客”。 她把帽子拉到头顶, 双肩湿透, 背包护在胸前, 走进风雨中飘摇的帐篷后,怯怯地开口:“你们好, 请问……现在有送物资的车子进村吗?” 所有穿着统一蓝色制服的人都带着震惊的表情看向她。 一个大胡子男人似乎是所有人的领队, 打量她几眼后问:“你是?” “是这样的……”陈釉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诚意,就从包里慌里慌张地掏出身份证和学生证, 伸到他面前,“我是个学生,我男朋友在村里做医疗志愿服务, 但是失联了……我想去找他, 我从T市一路赶过来的……如果你们有车进去送物资, 能不能带我一起进去?” 她慌不择言地说完, 深深鞠了一躬:“拜托你们!” 大胡子简单扫了一下她手上的证件, 就让她收回去,无能为力地说:“现在进不去,你看这雨大的,村里的洪涝还没退呢,我们把车开进去会熄火的。” “啊?” 其他的蓝色制服都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了, 似乎对她这个小姑娘的莽撞冲动很是不解。只有大胡子还算体贴,用一次性纸杯给她倒了点热水,耐心解释:“而且就算雨停了,我们也不能带你进去的,太危险了!我们志愿也有规定,不可以带不相干人等进灾区。” 陈釉不甘心地说:“我不是不相干人等啊!我要找人的!而且……你们需要帮忙吗?我也可以帮你们送物资!做什么都可以!” 大胡子被逗笑了,指着她的胳膊和腿:“你这小身板,我怕你进去就被洪水冲跑了。” 尽管口干舌燥,陈釉根本没心思喝水,杯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她又恳切地向他鞠躬:“叔叔!我真的很急很急!麻烦你们进去的时候带我一程吧!我不打扰你们的行程,出了事情跟你们无关,我自己负责!” 大胡子很为难,大手放在留着青皮寸头的后脑勺上挠了挠,转身征求队友们的意见:“哎,你们怎么看?” 队友们或耸肩或摊手:“你决定呗!反正我们都听你的……” 大胡子又问:“你们知道抢险队什么时候到吗?” 有队友回答:“好像下午就到了,去抢修信号台了,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样……” 大胡子回头对她说:“你看啊,要不这样,你就在这里等,因为抢险队已经去修信号装置了,如果修好了恢复通讯了,你不就可以联系上你男朋友了吗?就没必要进去了对不对?主要是……真的很危险!我也是有女儿的人,我看不得你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一道闪电骤然劈下,整个帐篷都亮如白昼,随后一声猛烈巨响的炸雷。帐里的人都吓得不轻,连连拍胸口:“哎哟卧槽!” 大胡子也被吓到了,缓神好久,对吓懵的陈釉继续说:“你看,雷暴还在持续,这就更危险了……” 陈釉失落:“雷暴这么严重,抢险队应该会停工吧,一时半会儿信号台大概修不好……” 大胡子把她放在桌子上的水又塞进她手里,安抚:“小姑娘!听叔叔的!就在这里等,喝点水暖暖身子!等雷暴过去了信号恢复了你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你别害怕……万一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我们再带你进去,好不好?”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事的,这种天气,聪明人都会乖乖躲在安全的地方,傻逼才往外跑呢……”有人笑着发言。 陈釉不说话了,沉默地低头看着杯子里半满的水面。水面时不时起晕,是因为她握紧的手止不住在抖。纸杯的杯壁微温,根本不足以把温暖送到她凉透慌乱的心。 雨越下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 陆鲜衣真是悔恨 分卷阅读18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平时没有训练过在山路上行走的技能,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泥土遭到大雨冲刷后,一点可以落稳脚跟的地方都不留。他不敢放松抬着担架的手,把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让担架稳定上,也顾不着脚下踩的到底是什么。有时候,一脚落下去,整只鞋都会陷进泥里。 他跟同行的学长轮流调换位置,现在是他在后面抬,时刻注意着陈二婶的情况,再走一段就要换他到前面去,负责开路。 饶是对山路十分熟悉的村长,也常常对七歪八倒拦在路中间的树犯难,他艰难地带着两个孩子在黑暗中绕来绕去地摸索,感慨着对担架上的人说:“二婶啊……等你好了,可要感谢人家呀……这么大雨这么大风,俩孩子多不容易啊……” 陆鲜衣的脸上被雨浇得尽湿,没手去擦,只能低头才能勉强睁眼:“村长,不说这些话……只要奶奶能治好就行。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 刚入学那天,全校组织他们齐读医学生誓言时,他还没有什么触动。 但他现在好像懂了。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性命相托有多重呢?大概就是身后担架的重量吧。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从小他都在父母的庇护下过着优良的生活,从不知人间疾苦,从没亲眼看过人世病痛。等到孱弱得步履颤颤的老翁坐到面前,话都说不清楚,把手臂伸到仪器前,只要一句“老人家您三高都挺正常的”就能让他眉开眼笑;从出生就封闭在山里的幼童因为他们的到来检测出了一些疾病的前兆,得以有机会及时送医治疗,免于病发的风险;只会迷信偏方的妇女们因为他们的劝告开始学会正确求医,遵医嘱服用药物……黑夜漫长,他看不见前方还有多长的路,但一想到这些天来看到的张张笑靥,心里就很踏实。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上课时老师就对他们说过,医生“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在安慰”。也许他以后要花上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可能都无法达到所谓“健康之完美”。“救死扶伤”更是艰巨又不可及的任务,但他感悟到的是,如果就像他今天这样,把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做好,就会少一些遗憾,少一些无能为力。 随夜色的浓郁,能粗略估计他们大概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村长感叹:“这路平常我只要走半个小时……” 陆鲜衣觉得自己的小腿好像被什么荆条刮破了,痛感越来越明显,从腿边的湿热程度判断,伤口应该还不小。他嘱咐学长和村长:“好像有很多带刺的树枝,你们小心一点。” 村长走到前面打着手电远望了一下,兴奋地说:“快啦快啦,马上就能到山脚了!” 原以为到了山脚就能稍微喘口气,结果三个人都傻了眼。还没全走到平地上,大水就漫到了小腿中间,再往前走就要到膝盖。 学长觉得情况不妙,说:“不能再抬了,一会儿水会漫过担架的!” 陆鲜衣跟着停了下来,让村长检查一下陈二婶的腿,手电灯光下,她的左腿似乎又肿胀了一大圈。他忧愁地说:“那也不能停下来不走啊……这越来越严重了。” 学长深深看了他一眼,问:“你还有力气吗?” 陆鲜衣想都没想就点头。 “好,”学长长呼口气,“我们把担架举到头顶,举着她走。” 村长心疼地说:“哎哟孩子们,你们这行不行啊?” 陆鲜衣回答:“没问题的,就是得麻烦您在中间扶着点,我怕我们手不稳。” 于是他们在水中艰难地探到平地站稳,在村长的帮助下齐齐把担架举过肩膀。还好他俩身高差不多,二婶的体重又轻,暂时还没有觉得很困难。 雨势有所减小,三个人趟着齐膝的洪水缓慢地前进。 担架上的人突然发出抽泣啼哭的声音,陆鲜衣忙问:“奶奶,腿又疼了?再忍忍,我们马上就能去医院了。” 二婶模糊的声音伴着雨声传到他耳边:“不是的……奶奶就是……就是谢谢你们……” 举着的手臂因为长久卖力已经僵麻了,陆鲜衣还是笑着说:“不用谢,真的不用谢。” 只要您能平安,就是最好的感谢。 …… 暴雨终于疲倦了,慢慢变成如针的蒙蒙细雨。大胡子拍了拍大腿站起来大声说:“兄弟们,走吧!先送一趟进去!不然一会雨又大了,这物资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送啊……” 低着头的陈釉慌忙站起来,跟到他旁边,用祈求的眼神抬头看他:“叔叔,带上我吧!求您了!” 大胡子拿她没办法,无奈地叹气:“唉……你一定要去吗?” 陈釉睁大眼睛重重点头:“是的!一定要去!” 一瞬间大胡子觉得,她勇敢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刚学会自行车不让人在车后面扶的女 分卷阅读18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儿,他柔和地笑笑:“好好好……那我们把你带进去……你自己要小心,别出事!” 终于获得允许的陈釉欢呼一声,见到三两个人已经行动起来搬运还没弄上车的货物,赶忙殷勤地跑过去帮忙。一大箱方便面她气都没喘就直接抬了起来,大胡子傻了眼:“没想到,你人小小的,劲还挺大!” 陈釉悄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咬牙强撑,嘴硬地说:“小case!” 大胡子纳闷:“小什么?” “文盲!”队友敲了他脑袋一下,“这都听不懂……” “嘿——!你个小兔崽子!”大胡子追着还手,帐篷内外忽然充斥着温情和友好,刚刚灾害造成的压抑氛围转眼就消逝不见。 运送物资的是一辆底盘很高的大货车,驾驶舱有四个座位,陈釉乖乖挤到后排的角落,抱着背包盯着窗外缓缓后移的夜色。越往前开,她内心越激动,因为离陆鲜衣的距离又近了一点;可越往前开,眼前的画面也越来越沉重,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到处都被洪水淹没。这还是洪水退了一点后的景象,之前有多可怕,她想都不敢想。 前排的大胡子和开车的司机交流着路线:“山下的村民疏散逃生的地点在地势较高的村镇小学,我们沿着这条路再直走,到了最前面的山口左拐就到了。” 陈釉忙说:“就在山口把我放下来!我男朋友在山上!” 大胡子皱着眉回头,一脸惊讶:“你还要上山?” 她点头。 司机笑了,大胡子也哭笑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胆子怎么都这么大?!我年轻的时候……唉真是自叹不如……” 司机打趣:“这或许就是真爱的力量吧!” 陈釉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否认,“嘿嘿”笑了一声,心里的勇气莫名又增加了几分。 车子终于开到山口停了下来,陈釉开门跳下车。发动机轰鸣中,大胡子探出窗子对她大喊:“姑娘!注意安全!加油!” 她转身对他挥了挥手,乐观地笑:“我会的!谢谢你们!” 车子继续前进,大胡子伸出来的脑袋一直看着她,陈釉站在原地对他挥了好几次,鼻子因为感动而发酸。对着车子远离的方向,她轻声呢喃:“好人会一生平安的……” 离开车灯的光,周身又恢复黑暗,陈釉打开手电,对着山口长舒口气,叉着腰自言自语:“上山就上山!Who怕who!” 湿滑的泥泞,重重的柴枝乱草,还有她一直害怕的黑暗,都已经算不上什么。她不停告诉自己,她是在向着陆鲜衣前进。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什么都不怕。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在最高点乘着叶片往前飞,任风吹干,流过的泪和汗……”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 小小的人,有最响亮的歌声,最坚定的脚步,和最大的勇气。 …… 出了村口,洪水渐渐退到脚底,陆鲜衣和学长终于能恢复之前抬担架的轻松姿势。沿着路一直往前走,远处救济站帐篷里的灯光仿佛点燃了他们心里渴求已久的希望,腿也不倦伐了,脚步轻快地向前大步地迈着。 帐篷外挂着“众志成城,抗洪抢险”的横幅,陆鲜衣和学长把担架抬了进去,一进屋就赶忙向志愿者说明情况:“这位老奶奶她左腿严重肿胀,需要及时治疗,我们把她从山上抬下来的,现在需要你们的车帮助我们把她送到医院去。” 刚刚说大胡子是文盲的小个儿志愿者张大嘴巴:“我去!你们……把她抬下来的?” 陆鲜衣点头:“对,没办法……老人家情况危急,我们也不忍心不管。” 小个儿啧啧感叹:“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有勇气?佩服佩服……” 学长很焦急,发现二婶腿部的情况一直在恶化,忍不住催促:“现在有车吗?我们要赶紧把她送到医院去,不能再耽搁了!” 小个儿转身问队友:“有人跟我一起送吗?” 只有三两个人抬眼看他,看完又低下了头。小个儿认命地撇嘴点头:“得,我送!” 小个儿出门找车时,学长瞥到了陆鲜衣小腿上的伤口一直在往外流血,担忧地问:“小陆,你这个伤口要不要先处理一下?刚刚进了脏水会感染的。” 面包车开到了帐篷门口,陆鲜衣示意他先把担架抬到车子上去,无所谓地说:“没事,这点小伤口算什么……先把她送医院去,我再处理吧。” 牛毛般的细雨又慢慢变大,变成豆大的雨珠,面包车在黑夜中拉好车门,载着五个人缓缓离开。 …… 陈釉废了好大的劲才登上山,这时她发现手机能收到信号了,便赶紧一边向村里奔跑一边拨打陆鲜衣的电话。 幸好,能打进去了。只是打了三个,都无人接听。 村里的屋子都没有灯光,大部分村民都已经歇息入睡。陈釉站在原地,四处看看才觉得自己像个无头苍蝇,在这么小的 分卷阅读18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地方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她坚持不懈地给他打电话。 第六次拨打时,电话终于打通了。话筒里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张口第一句就是“陆鲜衣不在”。 陈釉迷茫:“你是谁?他去哪了?” 女孩嘀嘀咕咕,含糊其辞,弄得陈釉心慌得不行,直接说:“你在哪?我来找你!” 女孩轻咳两声拒绝了她的要求:“我说了他不在这里,你来也找不到的!” “什么意思啊?你把话说清楚啊!”陈釉的语气开始着急,“什么叫他不在这里?他手机怎么没带在身上呢?” 齐笑笑是被陆鲜衣屋里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吵得睡不着觉才走过来接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跟陈釉说陆鲜衣是因为送病人下山怕手机被雨淋坏才没带,只不清不楚地说:“他去医院了!” 陈釉的脑袋一片空白,捏紧手机追问:“去医院?去医院干什么?他是不是出事了?” 手里的手电快没电了,一闪一闪的,她拍打了几下,晃了晃灯光。灯光照在一个杂草凌乱的房角,她突然愣住,走上前探看。杂草下的泥地上,她送给陆鲜衣的本子正躺在上面,湿透的本子封面沾满了泥水。 她蹲下来捡起本子翻开,扉页上的字都花了。 “记录没有小猪在身边的一个月”,陈釉摸过这行字,眼眶一热。 话筒里,齐笑笑残忍冷酷地回答她:“是啊,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uli焦秀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wuli焦秀晶 10瓶;春眠不觉晓呀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74 平日无人问津的村镇医院在这样特殊的深夜不停有病患被送进来, 床位都告急, 站在走廊的陆鲜衣不由庆幸还好他们来得够早。急诊的医生说初步观察应该是急性肾炎,等检查结果出来后才能确诊。陆鲜衣他们就在病房外等,时刻准备着如果治不了,就得把二婶送去学校的附属医院。 小个儿告诉他们通讯已经恢复了, 可惜他们下山时都没把手机带在身上。站在窗口, 小个儿憋不住开始抽烟, 忍不住感叹自己的善良:“我真是个好人啊,开车把你们送过来……啧啧啧……” 陆鲜衣点头微笑:“是啊, 所以真的很感谢你。” 小个儿疑惑地问:“哎?听你们的口音, 不像村里人啊?为什么要你们帮忙啊?” 坐在长凳上的学长站起来伸个懒腰:“我们都是暑假来做医疗志愿服务的,既然有村民遇到这样的事, 我们当然有责任帮忙。” 烟气缓缓从小个儿的牙缝中吐出来,他眯着眼睛想了想:“诶?你们是好几队人都在里面志愿服务吗?” 陆鲜衣点头:“嗯,不过在山上的只有我们一队, 山下本来也有一队, 但好像提前撤离了……” 小个儿扬起下巴点了点:“噢……那你应该跟那个女孩子的男朋友在一个队。” 陆鲜衣疑惑:“哪个女孩子?” 站到旁边的学长突然打断他们的对话, 指着陆鲜衣的小腿:“你怎么还没处理啊?赶紧找医生看一下, 别感染了!” 陆鲜衣低头看了一眼, 伤口已经不往外冒血了,只是伤口颜色有点异常。但他又感觉不到疼痛,就说不用处理了。奈何学长执意要求,把他拖去了急诊室。 另一头,黑灯瞎火的山顶上, 陈釉叫住正准备挂电话的齐笑笑,强忍着眼泪冷静地追问:“他去的是什么医院?把名字告诉我!另外……你在哪?我在进村的路口,你把他手机拿给我……” 齐笑笑猛然想到自己丢日记本的地方好像就在那附近,心虚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去的哪个医院……你找别人吧!” 焦急从嗓子眼一并迸发而出,陈釉对着话筒愤怒地大喊:“你不可能不知道!告诉我他到底去哪家医院了?出的什么事?你不愿意来找我没关系,用他的微/信给我发个定位,我去找你拿手机!” 齐笑笑被她喊得有点懵,皱眉埋怨:“你喊什么?我又不是听不见……你在那等着吧,我去找你……真是的,麻烦死了……” 电话被陡然掐断,陈釉绝望地蹲下来,抹干净脸上的雨,借着手机的灯光小心翼翼地把本子里粘连在一起的纸张分开来。 “8月1日,没有陈釉在耳边吵我,我好无聊!!!” “8月2日,今天体检了一拨人……医疗技术不发达的地方,这些村民都好可怜啊。有个老奶奶真的特别可怜,孤寡无依,腿和手都近乎残废了。但她好乐观,一直笑得很开心,还留我们吃饭。我们怎么好意思吃呢?说真的,宝,我突然明白我当初学医的意义在哪了。大一一整年我几乎都是浑浑 分卷阅读19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噩噩度过去的,好像觉得只要学分拿到位了就行,不知道学那些课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我知道了,我还挺想,成为一名好医生的。我知道你会为我开心,会支持我的想法!” “8月3日,没在电话里问你公园里的荷花开了没,因为一问就更想家了。要是在家里,可以每天晚上和你绕着公园走好几圈散步的。” “8月4日,今天不知道写什么。(反正小猪说一句话也可以)” “8月5日,我发现了,没有你我真的不行。” ……湿软的纸张上落下斑斑点点的水渍,也分不清是陈釉的眼泪还是屋檐上滴下的水。她盖上本子抱在怀里,难过地呢喃:“没有你我也不行的……一点都不行……” 她坚强勇敢是为了他,没有他,坚强勇敢又有什么用? 耳畔渐渐有脚步声响起,她立马抬头,一个打着伞的陌生女孩站到她面前,表情不善,甚至还有点不耐烦,伸手把手机丢到她怀里:“给你送来了啊!别再找我了!” 陈釉哆嗦着站起来,盯着她说:“我本来找的也不是你,我找的是他……所以还得麻烦你告诉我他去的哪个医院?我去找他。” 齐笑笑抖抖腿,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了一会,才回答:“我不清楚,应该就是山下最近的医院吧……你不是他女朋友吗?你都找到这来了,那么神通广大,还需要再问我?” 陈釉握紧拳,看着她酸妒别扭的表情,觉得自己好像机智地猜出了什么,就上前走了几步,试探地问:“其实你知道他在哪吧?只不过不想告诉我……这个本子被扔在这里,也跟你有关吧?” 齐笑笑被怼得语塞,握着伞后退了一大步,翻了翻眼珠不情愿地说:“行行行,我知道他在哪,他在村镇医院!你去吧,赶紧去找他,去晚了搞不好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陈釉魂惊破惕,被她这一句话吓出一身的冷汗,顾不上再问清楚,她转身拔腿就跑。齐笑笑看着她慌不择路的背影,邪笑一声,大喊着补充:“小心啊!山路湿滑,千万别跑太快!” 凌乱的树枝一直在抓挠着陈釉的脸,她也记不清到底被刺痛了几回,只知道不停往下跑。这会儿风停了,一点风都没有,整个山路上只有她的脚步声和喘气声,还有她快到要死掉的心跳声。 她被横断的树枝绊倒,却因为想起了一件事,又咬着牙爬了起来。 距离中考还有三个月的时候,所有学生不仅要担心文化课成绩,还为了体育考试成绩发愁,尤其是运动细胞极差的陈釉。她缠着陆鲜衣每天放学回家前都在操场上陪她训练一下跑步。 她偷懒不想跑的时候,陆鲜衣就会激她:“那你就放弃吧!大不了就考不上一中呗,反正去八中也挺好的!” 或者叼着冰棒站在跑道边嘲笑她:“你怎么这么垃圾?两圈跑了五分钟?我走都比你快!” 有一回她被气哭了,冲到草场上把书包一拎就走了。陆鲜衣也不安慰她,只悠哉悠哉地跟在后面走。她回头看到他无所谓的样子,更气,气得想打人,就一鼓作气大步往前走,恨不得把他甩得老远。 然后陆鲜衣就笑着说:“你看你看,你还是能快起来的嘛!” 陈釉顿住,打开书包,把里面的漫画书拿出来甩给他:“还给你!我不要了!讨厌鬼!” 陆鲜衣哈哈大笑,不再拿刚刚的事情逗她,赶到她身侧,挑衅地说:“要不这样,我俩比赛,看谁能最快走到前面路口的奶茶店,谁慢了谁请客!” 陈釉嘴上说着“幼稚无聊!我才不比!”,脚下的动作却不自觉因为他速度的加快而快了起来,她开始向前狂奔,背后的书包被晃得左右摇动。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冲到了他前面,虽然后来他不肯承认,但她知道他是让着她故意放了水的。 当晚的T市依旧有着全世界最好看的夕阳,陆鲜衣喝着奶茶对她说:“以后你跑步,就想想刚才的心情,如果跑慢了就得请我喝奶茶,这样你就能快起来了!” 于是后来的三个月,因为这个无聊的没人在意的赌注,陈釉真的努力跑进了800米的及格线,跑出了满分的体育考试成绩,跑进了有他的一中。 望着空荡荡的山野,陈釉爬起来拍拍手上的泥土,拍掉膝盖上的污迹,深吸几口气为自己鼓劲,然后目视着前方的路,再次奔跑了起来。 你知道的,我这一生,其实都在奔跑,为了到达你身边,不停地奔跑。 …… 村镇医院把陈二婶留下来了,说有能力医治她,这让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陆鲜衣的伤口经过了简单的消毒和处理,并无大碍,可以跟着另外三个人返程。 出了医院门口,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小个儿:“请问能借你的手机一用吗?我想打个电话。” 小个儿叼着烟把手机递给了他,转身去开车。 陈釉的手机号码他烂熟于心,快速在键盘上按了几下,就拨通了她的电话。当听到她疑惑迷茫的“喂”时,他的心脏抖了一下,思念的钝痛一瞬间无所遁形,伴 分卷阅读19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着话语颤抖地从嘴中流露而出:“宝,是我……” 陈釉似乎是在跑步,听到这一声后她才停了下来,平缓着气息,紧张地叫他:“陆鲜衣?陆鲜衣?” 她叫几声,陆鲜衣就应几声,眼含宠溺地轻声说:“是我。” 陈釉忽然对着话筒大哭:“你还好吗?你要不要紧?出了什么事要去医院?!我找到陈家村的山上了,但是我没找到你,有人跟我说我再不找到你就见不到你了!你在哪?!我去找你!你等我!” 陆鲜衣皱眉,十分不解:“我很好啊!你听谁说的?我只是送一名重病的老奶奶来医院治疗罢了……不对!你说什么?你找到山上了?你跑陈家村来了?你干什么啊?!有人和你一起吗?卧槽陈釉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我着急啊!”陈釉哭喊,“你电话一直都打不通,新闻上说得又很可怕,我和你爸爸都担心死了!” 陆鲜衣叹气,觉得心一揪一揪的:“对不起,我……唉……对不起!” 陈釉糯糯的声线伴着哭腔:“你确定你没事吗?你不可以骗我啊!我跟你说……我都急死了!真的急死了! “我以为我差点就把你给弄丢了呢……” 唯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没有通天遁地的本领,能一晃眼就赶到他跟前。 靠着电话的耳际发烫,陆鲜衣闭了闭眼睛,柔声说:“你没有弄丢我,你不会弄丢我的……你乖乖等在那里,哪里都不要去,我马上就回去了。别人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我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一直被遮住的月亮终于露出了一点朦胧的尖角,陈釉欣慰地坐到地上,对着电话轻声说:“好,我就在这里等你。” 陆鲜衣低低地笑了起来,安慰她:“嗯,你就乖乖地在那里等我。” 面包车开了过来,陆鲜衣握着电话爬上车,正准备挂电话把手机还给小个儿,他突然听到陈釉小声咕哝了三个字。 每个人来到这世上,生活都不会是永远光辉灿烂的。在黑夜,光明缺席的地方,心里总要埋着一些会结出太阳的种子,等它们都开花结出太阳,即便是走在最黑暗的夜里,也不会觉得迷惘害怕。 这一刻,陆鲜衣觉得自己心里的太阳结了出来。 因为她说:“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哇啊啊啊我错了,给你们跪搓衣板!加更补偿!这下不打我了吧?! (待会给前两章捉捉虫,会造成假更现象,看过的不用打开啦!) 第76章 75 陆鲜衣赶到半山腰上找到陈釉时, 她正灰头土脸地垫着脚后跟, 伸长手臂在一棵很高的树旁够东西。身后就是一个深深的斜坡,滚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都不敢叫她,怕她受到惊吓掉下去, 慢步走过去, 猛地把她拽到安全的平地上。 他让学长和村长先上去, 劈头盖脸地开始教训她:“你干什么呢?!不是叫你坐着别动吗?!你看看你后面……” 说着他踢了一块小石子,石子顺着那个斜坡滚了下去, 不一会儿就听不到它滚落的声音, 他凶凶地瞪着陈釉:“太危险了!” 陈釉委屈地指了指那棵树:“我刚刚站起来的时候,包带被那个树枝勾住了, 我得把它拿下来呀……” 陆鲜衣把她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拿不下来就不要了,里面又没什么贵重东西……” 女孩赶紧对她摇头:“不行不行!你的本子还在里面, 不可以不要的!” “我什么本子?”陆鲜衣一头雾水, 但还是走到树下, 抬手轻松一勾, 就把背包拿了下来, 递给她,还不忘揶揄她一句:“小矮子。” 陈釉把包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神秘兮兮地说:“你个粗心大意的笨蛋,写日记的本子被别人拿走了都不知道!得亏我帮你捡回来了,不然都看不到你的那些肺腑之言了……” “嘿嘿……”他走在前面为她清除路上的障碍, 她跟在后面偷笑。 陆鲜衣转头诧异地看她:“啊?不可能啊!我都藏在枕头下面的!不可能被别人拿走的!” 他的神情让她想到之前把校服借给江心亭穿后还觉得没什么的样子,陈釉有点不快活,就直说:“我问你,你能不能离那个喜欢你的女生远一点?” 陆鲜衣前进的脚步顿了顿,疑惑地说:“哪个喜欢我的女生啊?” 等了好久,后面的人都没有回答,陆鲜衣随手拽了根树枝拧了拧,仔细想想,问:“你不会说的是那个齐笑笑吧?” 陈釉“哼”了一声,狠狠地说:“不知道是不是叫这个名字,反正总觉得和删我信息的是一个人!今天也是她骗我你出了很严重的事……而且,你这个笔记本被我发现的时候,是掉在一个房子旁边的草堆里的,我觉得跟她脱不了干系!” 还好,这回陆鲜衣终于有了反应,眼里闪过怒意和寒光。他一直觉得只要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和自己 分卷阅读19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关系不大的旁人犯了错都可以不用太追究,譬如以前的陈航。但是没想到对方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他极为不爽,也听得出来陈釉是真的不高兴了,向后伸出手,示意她牵手。 陈釉把他的手拍掉,别扭地说:“现在想想,以前你跟江心亭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仿佛是个插足的恶人。” 陆鲜衣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否认:“这完全是两码事啊!不一样的!” 陈釉平和地说:“当她跟你在一起时,我也还是没有控制对你的喜欢,在她看来,我也给她造成了不少困扰吧……将心比心,我知道那种感受。而且有好几次,你说晚饭不和她一起了,放学不和她一起了,我都会暗自窃喜……还有那次她生日没来,其实,我心里居然会很开心。” “陆鲜衣,我是不是很坏啊?”陈釉喟叹,失落地问他。 不断有树枝上的水落下来,陆鲜衣把外套脱下来,后退到她身边,把外套顶在两人头上,认真地对她说:“你和她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没有自私地因为自己的喜欢去做一些事情干扰我和江心亭的感情……我甚至觉得,她对我其实不是喜欢,只是一种,很奇怪的占有欲。我觉得喜欢不是那个样子的?” 陈釉缩在他的胳膊下面,问:“那喜欢是什么样子?” 傻孩子啊,是你不辞辛劳,不远万里,也要找到他的样子啊。 陆鲜衣把衣角按到她头顶搓了搓,笑着说:“现在还没有最完美的答案,但是只要我们一直待在一起,总会把答案完满的。” 这一生道阻且长,有很多道理不明白也没关系,只要他们一直待在一起,总有一天都会弄明白。 …… 回到陆鲜衣的住处已经后半夜了,两个人都累得瘫瘫倒,明月却在这时高悬,不开灯屋子里都很亮。进屋后,陆鲜衣把原本认为在农村里无需上锁的门锁了起来。 陈釉坐在破旧的桌子前看着窗外的月光,期盼地说:“明天应该就会晴的吧?” 陆鲜衣把她背包里的本子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心疼地说:“都成这个样子了……我一定要找她算帐!” 盘腿坐到椅子上,陈釉嬉笑:“我问你,13号那天你没写完的句子,最后是要说什么?” 陆鲜衣自己都不太记得了,在她的注视下指尖拨弄页脚翻到了13号那天的内容。 只见他写道:“8月13日,今天在村头教了几个小孩学写字,他们太小了,接受的教育又不完善,好多字都不会写。我教他们‘青春’这个词,他们居然问我‘青春’是什么意思……这要我怎么解释呢? 青春……青春就是……” 桌上的台灯照着他的泪痣,也照着她明亮的双眼。她抬头轻声细语地问他:“是什么啊?” 他盯着灯的光晕沉吟片刻,手指在纸张上轻敲了几下,低头,把爱意融进她眼里:“是你。” 陈釉仰头和他对视,回给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陆鲜衣伸手把台灯关掉,把她抱起来放到身后的床上。小小的单人床“吱呀”一声,他把被子盖到她身上,哄小孩一样说:“睡觉吧!都这么晚了。” 陈釉缩进散发着他气息的被子里,上半张脸露在被子外,借着月光看他站在床边脱衣服。T恤下摆被外套牵起,露出精瘦的肌肉轮廓,陈釉眼尖地看到他腰侧也多了个纹身,好奇地大喊:“那是什么?!” 陆鲜衣没有躲躲藏藏,一只手一拽就把T恤全脱了下来,单膝跪到床上,前倾着俯下/身给她看。 他是在右侧腰前纹的,一个英文单词“glaze”。 陈釉屏住呼吸伸出食指在上面抚摸了两下,感受着他腰侧的皮肤因为她的触碰而微微颤抖。 陆鲜衣双手撑到她脑袋两侧:“我查过了,这个就是‘釉’的英文单词。” 陈釉特别感动,终于体会到当初他看到她纹身时为什么那么激动了,点头,小声回他:“我知道的。” 他笑了,低头亲亲她的眼睛:“睡吧!” 说完也钻进被窝里。陈釉拱了拱脑袋凑到他肩膀边,闭上眼睛,听到他嘴巴里动来动去的,又好奇地睁眼看他,嚯!这个人怎么睡觉在吃糖?! 陈釉拍了他一下:“陆医生!你不知道睡觉吃糖坏牙齿吗?!” “嗯?”陆医生扭头看她,凑近她说,“我不吃啊……” 陈釉伸手指着他的嘴:“你还狡辩……” 下一秒,陆医生堵住了她的嘴,用舌头把糖送到了她嘴里,然后缩回脑袋,满意地说:“我不吃,我宝吃。” 杀人于无形啊!陈釉心都化了,要不是好面子,她都想捂着胸口打急救电话求救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脸红了,动了动舌头把糖含进嘴里,轻轻拍打他:“神经病!” 他笑,邀功讨赏:“甜吗?草莓味的!” 她转头不看他,睁大眼睛望着木头搭起来的天花板,柔声回答:“甜啊……” 陈釉又想起了什么,向他靠近了 分卷阅读19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一点说:“陆鲜衣,我决定了,支持你成为一名好医生的梦想!你不是得在清华待八年吗?我毕了业就去北京陪你!你在哪我就在哪!” 一阵长久的沉默,陆鲜衣深深叹口气,手探到了她左侧的纹身上,被子里一阵窸窣,他翻身压到她身上,靠在她耳边说:“你吃糖,我吃你。” 他的纹身和她的纹身紧紧贴在了一起。 北方空气干燥,但此刻屋里却潮湿。他把充满在她嘴里的草莓味全都采撷走,她把映在他唇上的月光尽数吞下。她紧闭上双眼,随他在耳畔迸发着年轻欲/望的声息而放心流浪。 只要动作稍微大点,床板又会吱呀作响。 陈釉抑制不住吟哦,轻声提醒他:“小点声……” 所有志愿学生住处都离得很近,这也太羞耻了! 陆鲜衣却伸手攥进她的手,动作愈发激烈,他说:“让某个人听见了,刚好可以死心。” 夏夜的花与风缠紧又分开,分开又缠紧。花在风的逗弄下慢慢吐出露水,风不甘心,还在不停地拨动花。后来一阵狂风刮过,带下屋檐上的积水,沾湿殷红的花瓣。 花在余韵中轻轻摇摆,风缱绻地抱住花,和它一同入梦。 月亮觉得羞哒哒,蹑步蹑脚,又躲进了云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估摸着后天就能完结啦!!!会补一些甜甜小番外的!主要是,再怎么狗血,还是希望它能回归成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拖得太长就狗尾续貂了!反正新文也在准备中,我们可以新文再会^_^ 第77章 完结章 第二天陈釉是被陆鲜衣叫醒的, 她觉得浑身就像散架了一样痛, 昨天在山上被荆条刮出来的伤口今天一醒,疼得特别明显。 睁开惺忪睡眼,陆鲜衣点了点她脸颊上的几处小口子,心疼地问:“昨晚怎么都没看见?” 陈釉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伸了个懒腰, 转身一看, 站在床边的他, 露在运动中分裤外的小腿也有伤口,而且是很大很深的伤口。她伸手指了指, 用同样的语气说:“昨晚我也没发现你这个伤口。” 他低头看了一眼, 拍拍她的头,笑着说:“这是我勇敢的见证。” 于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也笑着学他:“这也是我勇敢的见证。” 今天真的放晴了,有温和的阳光,还有久违的鸟叫声。但陈釉还是困, 在被子里滚了一圈, 嘀咕:“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陆鲜衣低头揉了揉她的耳垂:“一个小时前你也说你要再睡一会儿……” 她长叹口气, 换了个面朝他的姿势赖床, 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凌晨六点左右时, 陆爸爸给她的报平安短信回了一条“小釉谢谢你,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和鲜衣一起回家”。她心里一暖,微笑着回了一个“好”字。 放回手机,余光瞥到他正在穿白大褂。这下她一点困意都没了, 猛地坐起来,直直盯着他,两眼都放光。 陆鲜衣感受到她的目光,右胳膊往白大褂袖子里一伸,整理了一下领子,眼含逗弄地问:“小猪不赖床了?” 陈釉精神抖擞地掀开被子,激动地说:“陆医生真帅!” “陆医生要去工作了,”他右手拉住她的手轻轻往床下一带,然后递给她一副洗漱用品,“走之前先看着你刷牙洗脸。” 陈釉把牙膏拿在手上观察了一下:“怎么是儿童牙膏?” 青蛙王子儿童水晶牙膏,草莓味。抬头,这人还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一脸得意:“我特意问隔壁小孩借的!我好吧?” 陈釉不想理他,推着他的背一起走到门外。门口有一条小水沟,正好可以蹲在旁边刷牙。一整夜的雨水形成小溪正沿着这条水沟淅沥沥地往下流,顽强的绿草在水中飘动。陈釉左手捧着牙缸,蹲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沟看。 陆鲜衣帮她在牙刷上挤满了一长条牙膏,粉色的透明膏体,勾起他对小时候刷牙的记忆,不由发笑,把牙刷递给了地上的“小蘑菇”。 “小蘑菇”眼睛还离不开水沟里的景象,抬起的手在空气中摸了摸,摸到牙刷,漱了漱口把牙刷塞进嘴里。 “小蘑菇”刷牙还是习惯左右刷,陆医生蹲到她身边握住她的右手,叫她上下刷。她很听话,在他松手后刷牙的方向就变成了上下移动。 刷完了,“小蘑菇”仔仔细细地把牙刷在牙缸里搅动了几番,确定牙刷干净后再站起来,嘴边还沾着一点点沫,看着陆医生。陆医生抬手帮她抹掉,笑着夸她:“你刷牙的样子真乖!” 其实只要在他身边,她什么模样都很乖。乖巧中还带着不愿意服输的犟,是他最喜欢的样子。似乎遥想到了几年以后,每天早上都能一起起床刷牙的场景,两个人都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对面的屋子里,隔着一扇关不严的玻璃窗,齐笑笑把这一切都看进了眼里。 学校下了通知,为了学生安全考虑,让他们趁着这两天天气好转就提前结束任务。中午村 分卷阅读19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长在家里摆了简单的宴席,请这些学生一起吃顿饭,聊表对他们的谢意。陆鲜衣把陈釉也带上了,向在场所有人介绍时很自然地说:“这是我女朋友。” 昨天同行下山的学长见证了他女朋友千里迢迢,趟风冒雨来找他的感人故事,就开玩笑:“什么时候结婚啊?” 陈釉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只抬头对这位陌生的学长笑了笑。陆鲜衣却一点不羞,笑着说:“能的话想现在就结,可惜还没到法定年龄。” 万哥大笑,连喊:“啊甜死老夫了甜死老夫了!” 陈釉倒饮料时,看到齐笑笑一直拿狠厉的眼光瞪着他们,霎时竟然觉得替她悲哀。陆鲜衣说过,齐笑笑对他只是一种奇怪的占有欲。好像从小到大,习惯拥有了最好的成绩和名次,拥有了老师家长最大的赞誉,却没有拥有过最真的感情,所以遇到她心里认为最好的人,也想占为己有。 纵使她俩是不一样的,但陈釉也太能体会这种求而不得的心情了,也就没有很讨厌她,反而想找她真心实意地聊一聊。 酒过三巡,陈釉差不多也吃饱了,留他们在桌上投机地聊着,把齐笑笑一起叫了出去。 风雨洗过的天空澄澈干净,早晨起的山雾已经散去,陈釉心情舒畅地站在门口呼吸新鲜空气,齐笑笑却一脸冷漠。 陈釉笑笑,先开口:“笔记本的事情,我和陆鲜衣都决定不追究了。但是,你得改改这个毛病,以后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乱碰。” 齐笑笑没说话,抬脚踹了踹地上的石子。 陈釉继续温和地说:“以前我刚和他在一起,我也没有自信能和他长久下去,如你所见,我就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凡的女孩,放在人群中很快就会被埋没。但是经历了这么多,我觉得我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告诉你,他不可能,离开我,选择你。我和他之间拥有的,就算不是能够矢志不渝的一往情深,但也是从出生开始就无法斩断的羁绊。” “羁绊你懂吗?就是我只能和他在一起,他也只能和我在一起。” “就算用你惯用的思维,什么事情都一定要整个输赢。那我也可以告诉你,你对他的喜欢,绝对赢不过我。” 齐笑笑终于说话了,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在手里把玩了几下,冷漠地说:“他那么优秀的人,跟你在一起,真是可惜!” 陈釉失笑,点头,并不否认:“我以前也跟你的想法一样。他那么出类拔萃,卓尔不群的人,凭什么要跟我在一起呢?我好像一点都配不上他呀……那段时间我可纠结了,我怕耽误了他的一生,怕以后日子久了,他就会觉得我真差劲,怎么选了这么差劲的我……” “但我发现,感情不像这世间其他的所有事,不是A就一定要和A配对,B就一定要和B在一起,”陈釉自信地看着她,“感情特别简单纯粹,是我和他走过的跑道和马路,是我和他放过的孔明灯、吃过的冰棒、喝过的冰可乐,是被你扔掉却又回到我们手里的笔记本,在未来,还会是给锅里番茄蛋汤加的那勺盐,是季节转凉后给双人床添上的厚被子……” “或者说,对于他来讲,他在感情上的A,只能是我。” 齐笑笑的表情特别诧异,气势也软弱了下去,迎着陈釉坚定的眼神,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就能这么肯定呢?” 陈釉耸肩:“不知道诶……就是很肯定,硬要找原因的话,你去问他吧。你问他为什么只能和我在一起,不能考虑你……” 攥在手里的小石子被甩了出去,齐笑笑表情蔫了下去,用看开的语气说:“算啦算啦!没什么好问的……好男人多得是,我齐笑笑一定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陈釉转开视线,遥望着天边的云,真诚地告诉她:“那我祝福你。” 齐笑笑转身就走了,也没再回村长的屋子,背对着她生硬地回答:“不需要你的祝福,我肯定能找到的!” 后来在回家的路上,陈釉告诉陆鲜衣,其实她觉得齐笑笑是个很优秀很倔强的女孩,只可惜,把倔强用错了地方。 陆鲜衣不相信,问她怎么知道。 陈釉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因为我把倔强用对了地方,所以我守候到了属于自己的幸运。” 不是每个勇敢追爱的女孩都能像她那么幸运,还好,她等到了。 …… 大四一毕业,陈釉就去了北京,和陆鲜衣在他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她没有告诉陆鲜衣,照毕业照那天,因为二次上诉闹得全市皆知所以休学的谭琛回到学校,看到她,像见到瘟神一样忙不迭低头绕着道灰溜溜地跑走。 这年是陆鲜衣关键的一年,本科还有一年他就要直升博士,学业忙碌得要命,连她刚搬过来时都无暇和她一起布置两人的“幸福小屋”。 陈釉能干独立,趁着还没实习工作,每天从早跑到晚,一个人捣鼓得劲头十足,家具餐具添置得一应俱全。按照她小时候幻想的那样,所有的用品她都买的一式一对。而且为了满足审美需求,几乎家里所有的用品都是一致的风格。 分卷阅读195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季岚特别操心,隔三差五就打电话嘱咐她很多事。又是“餐具不要用带塑料的不健康”了,又是“毛巾床单都要买全棉的”了,又是“家里要安装消防报警器”了……总之恨不得一脚踏到北京来帮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 甚至今天下午,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紧张兮兮地小声在电话里说:“你跟小陆,平时也要注意做好安全措施,听到没有?毕竟你们现在还小……” 陈釉当时正在兴奋地拆在网店打印后寄来的照片,听完手一抖差点没让剪刀扎到自己的手,她无奈地说:“知道了妈妈……我们又不是小孩子,这个还是懂的……” 季岚怕是到了更年期,学校里的公务又闲了许多,每天一个人待着就会胡思乱想,她担忧地说:“我就看电视上啊,新闻里说一对还在上学的年轻人哦,没有注意做安全措施,女孩子怀孕了,但是还没能力抚养孩子,女孩子就只能去流产诶……啊哟,看得我啊,心七上八下的,担心啊!” 陈釉叹气,安慰神经绷紧的妈妈:“你就宽心吧!我们不会的,你忘了他是医生吗?他可注意了……再说了,他才舍不得让我受那个苦……” 刚说完门锁就响了,下了课的陆鲜衣开门进来,不知道她在打电话,换了鞋就往她背后一扑,大叫:“宝我回来了!” 陈釉被他拽得往地上一坐,捂住话筒小声暗示他:“我在和妈妈打电话……” 季岚在话筒里咳了两声:“我都听见了。” 陈釉可尴尬了,松开捂着话筒的手对妈妈讪笑。季岚冷哼一声别扭地说:“那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先挂了!” “好的妈妈,”陈釉把嘴放甜,“和爸爸注意身体哦!爱你!” 挂完电话陆鲜衣已经在好奇地拆快递箱,疑惑地自言自语:“这什么?” 陈釉把剪刀递给他:“我打印了一些我们以前的照片,相框框起来后可以四处摆一摆。” 给店家传照片时,陈釉发现他们的照片实在是太多了,不知不觉就照了很多张。从一岁到现在,每一年都有各种合照,各种回忆。 譬如陆鲜衣现在拿出来的这一叠,是他们十岁之前的合影。有还穿着开裆裤时被各自爸爸抱着照的照片,两个人表情都是要哭不哭不情愿的样子;有一起去小公园开碰碰车时照的照片,那时的陈釉胆子小,坐在副驾驶张着嘴巴大哭,把着方向盘的陆鲜衣还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也有幼儿园做文娱活动时的照片,陈釉穿着粉白的蓬蓬裙,陆鲜衣穿着小西装打着领结…… 他好奇地指着这张问:“这是在干什么时照的?我怎么都没印象了……” 陈釉探过去,回忆着说:“就是一个小联欢会吧,我们俩当小主持人的。” “哦!我想起来了!”陆鲜衣拍了拍脑袋大笑,“后来你头上戴的小王冠还被我拽掉了,气得两天都没跟我说话!” 陈釉打他:“你还说呢!” 还有好多照片啊……陈釉把在运动会上液泡给他们照的那张也洗出来了,她莫名最喜欢这张,他和她都很纯粹,校服也很纯粹,那样的年华最是纯粹。虽然那时候,他还没喜欢上她。陆鲜衣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放下照片,转身把她抱紧。 她问他怎么没来由地情绪激动,他下巴搭在她肩上,轻声说:“就是觉得,这几天我都没陪你,辛苦你了。” 窗台向阳,此刻窗台上的小吊兰正饥渴地汲取着阳光。陈釉笑着拍拍他的背:“不辛苦,很幸福。” 她想起了什么,告诉他:“男男打算结婚了,到时候我们得回家参加她的婚礼……” 新郎是她当初抱怨太直男的男孩子,虽然总是做些让她生气的事,却一路不离不弃,相伴着走完了整个大学。陈釉尝试着问她是不是已经放下了过往,如果就这么结婚了会不会有不甘心。 李胜男没有多说,只回答:“愿君常放下,常驻光明中吧!我轰轰烈烈过,到了这个年纪,累了,能找个适合的人陪伴自己就够了。毕竟,家人还是最重要的……” 陈釉很欣慰,却也不知道,卓耳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放下。 …… 卓耳的“Z Tattoo”工作室已经在上海有了不小的名气,过去三年里她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努力,工作室像是她悉心呵护的梦想,终于在她23岁时,不负浇灌,结出了累累果实。 当然,也还得感谢一直帮助她的陈瓷。 这天店里午休,吃中饭时,陈瓷告诉她:“我找到新工作啦!一家待遇不错的证券公司,我去做前台!过两天就上岗!” 卓耳咬着筷子,没有抬头,甚至都没看她,匆匆回答:“好,挺好的!恭喜你啊!回头我把工资结给你,多给你结两个月的工资!” 今天的菜都是陈瓷炒的,红烧肉都是按家乡的做法烹饪的,卓耳不自觉就吃了好几块,饭也吃了两碗。陈瓷笑着问:“你不是不喜欢吃肉吗?” 卓耳扒了两口饭,包着饭说:“以后就吃不到啦!” 说完两个人都 分卷阅读196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沉默了,一直到吃完饭碗筷收拾干净都没有人开口说话。陈瓷洗完碗出来查看今天的预约登记,瞥到所有的抽纸盒都空了,就转身对卓耳说:“抽纸都用完了,我出去买几包来!” 她拿了钱包和手机正要出门,手搭在门上要往外推的那一刻,卓耳喊住了她。 她回头,卓耳站在灯下,长刘海遮住了一点眼神,耳垂上的耳钉一闪一闪,抬手摸摸鼻子说:“你……能不能不走?” 陈瓷误会了,以为是在说买纸的事情,笑:“不走谁买纸啊?你要去买?” 卓耳向前走了几步,紧紧盯着她:“不是,我是说,不要换工作,就留在这里。” 陈瓷眼里闪过欣喜和惊讶,放在门玻璃上的手垂了下来,忍住笑意问:“为什么我要留在这里呢?” “因为……”卓耳拨了拨额前的刘海,一鼓作气地说,“因为我还想天天吃你做的菜,因为我需要你留下来!” 陈瓷雪白雪白的脸颊泛起了一点红云,嗔怪地看她:“你早说嘛!” “那我去买纸啦!等我回来!”她转身推门出去了。 卓耳笑了,注视着门外耀眼的光,轻声说:“好。” …… 回T市参加李胜男婚礼的三天里,陆鲜衣抽了个空带陈釉回了趟初中。 路过门口的小超市,陈釉要进去买可乐,他站在门口等她。门口柜子后面坐着的还是那个胖胖的老板娘,还记得她,找零钱时问她:“又回来看学校啦?” 陈釉接过零钱,点头:“嗯!回来看看!” 老板娘探出脑袋看了眼店门口的陆鲜衣,自豪地说:“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你们会在一起就一定会在一起吧?!” 陈釉握紧冰可乐,重重点点头,说了句真诚的“谢谢”。过去的那段青葱岁月里,陈釉特别感谢这些给过她信心和希望的人。这些人就好像是老天爷派到她身边的一个信使,告诉她:“女孩,你只要坚持,就一定会追到那片光!” 操场翻新了,不复他们上学时的老旧模样。铺了新的塑胶跑道和人造草皮,锻炼器材也都是崭新的。绕着空荡荡的跑道走了一段距离,陆鲜衣突然问她:“陈同学,还跑得动吗?一起比比看谁更快?” 陈釉低头确认自己穿的是运动鞋,爽快地答应:“跑就跑!” 男孩的衣角在风中翻飞,女孩的发尾在肩后摆动。十五岁的她不停奔跑,融进二十二岁的身影,对自己说:“你不能停,你要追。” 十五岁的他站在跑道旁对二十二岁的身影挥挥手,告诉他:“不要跑太快,等一等她。” 在四百米跑道,她的目光执著地向着光,年少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那光突然停下,转身拥抱住了她,像十五岁的他故意放慢速度让十五岁的她超过一样。广玉兰和老槐树依然青翠,T市的晚霞依然是全世界最美。 空旷的校园里突然响起下课铃声《致爱丽丝》。 陆鲜衣抱着陈釉,对她说:“你再也不必追,因为我就在这里。” 你的堂前月亮在这里。 你的巷里日光也在这里。 你的“鲜衣怒马少年时”,会永远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再写两章完结的,但是还是决定把一些内容放进番外,在最好的时候结束,就是最好的结束^ ^番外计划有三篇,一篇婚礼,两篇婚后。在番外中,阔别好久的高中小伙伴们也会返场客串一下! 一开始我是想写很虐很虐的文的,侧重点放在陈釉的暗恋上,但是写着写着,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下狠手。包括卓耳的结局,我本来预想的是很悲惨的,后来也还是放弃了。虽然只是笔下的人物,但朝夕相处见也有了很深的感情。 每个女孩子都有可能是陈釉,在为着某件事、某个人不停地坚持。也许会像她一样幸运,也许结果不尽人意。但都没关系,因为青春无论有没有遗憾,都很美。 第一次连载长篇,经验特别不足,在剧情上肯定有很多很多缺陷,所以特别谢谢每天给我鼓励支持和建议的天使们!每一条留言我都有看,甚至是你们的昵称我都记住了,所以下次再相遇,改昵称的话,记得告诉我你是谁哦! 用一句村上春树的名言作结束语吧!“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谢谢你们在漫长的岁月里与我作伴,与陈釉陆鲜衣作伴,新文《明月照山河》再会^ ^(番外结束后歇息两三天就会开始新文连载,我会提前放十章上去的,爱大家!!!)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h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wuli焦秀晶 5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番外一 番外一 陆陈 液泡今天忙晕了, 陆鲜衣说是请他来做婚礼司仪, 其实因为他的人高马 分卷阅读197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大,任何活需要帮忙了,他都要被唤过去。晕头转向间,绞尽脑汁认真撰写的五页主持词才背了两页, 还坑坑巴巴的。 下午陆续有同学赶到现场, 很多人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诶?!液泡!啊, 你本名叫啥来着?” 液泡仔细数了数,大概只有郑永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准确地喊出了他的本名:“刘致远, 好久不见!” 陈釉和陆鲜衣站在酒店大门口迎宾, 她的婚纱是和他一道挑的,除了领口带了点手缝的花式, 整体样式精简,长度也不及地。当初要不是季岚执意拦着,她甚至想选一套黑色哥特风的礼服, 说要来场摇滚风的婚礼。陆鲜衣的近视又涨了点度数, 怕站远了看不清宾客, 不得不戴上眼镜, 配着深灰色西装, 倒添了几分斯文沉稳的气质。他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戴着腕表的右手一直紧紧握着陈釉的手。 陆仲华感慨万千,看到门口的“新郎陆鲜衣、新娘陈釉”立牌,看到儿子儿媳伉俪成双,一个人偷偷抹了好几把眼泪。李穆琴安慰他不要哭, 他吸吸鼻子说:“你不懂,这俩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以前从没想过他们会在一起,今天一下子看到俩人都长这么大了,兜兜转转还走到了一起,真的很感慨……” 陈釉悄悄转头对陆鲜衣说:“爸好像哭了。” 陆鲜衣看向她,拨了一下她用发胶固定在额边的刘海:“你今天好坚强,都没哭……” 陈釉笑:“今天这么幸福,我才不哭!” 她嫣然一笑,粉白的脸颊上嵌着浅浅的梨涡,眼波潋滟,美艳动人,陆鲜衣一瞬间突然明白“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这句诗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忍不住捏捏她挂着耳坠的耳垂,轻声夸她:“我宝今天真好看。” 陈釉不好意思地低头,拨了拨裙摆:“化妆的嘛,女孩子好好化妆都好看。” 趁着还没什么宾客来,他们靠得很近,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李胜男和丈夫刚到门口,见到的就是陆鲜衣紧贴着陈釉耳朵,两人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她轻咳两声,把礼金和花递过去,笑着和闺蜜紧紧拥抱。 她俩的婚期间隔一年左右,当初李胜男结婚,陈釉做了她的伴娘,虽然没接到捧花,但却是所有到场嘉宾中最先结婚的。李胜男唯一可惜的就是,因为已婚外加怀孕三个多月了,她做不了陈釉的伴娘。 陈釉盯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关切地问:“反应大吗?” 李胜男摸摸肚子轻松地笑答:“还行!还挺乖的,没怎么折腾我,我吃得好也睡得好!” “那就好,”陈釉跟着摸摸她的肚子,然后转头叮嘱她老公,“一定要照顾好她啊!不然我唯你是问!” 李胜男丈夫脾气特别好,听完傻傻地憨笑。李胜男忍不住嘀咕:“他好得不能再好了!天天给我做各种大补的菜,我已经不想再吃了!” 站在一旁的陆鲜衣忽然出于职业本能地提醒:“妊娠期间还是尽量控制饮食的糖分和热量,适度补一补就行,不要过度了。” “啧啧啧,”李胜男开玩笑,“你这么懂,赶快让陈釉生一个!” 新郎新娘异口同声地答:“不急不急,顺其自然!” 此时刚从上海赶来的卓耳进来了,看到李胜男的背影时有一瞬间的怔愣,站在门口顿了顿才走过来,把礼金塞给陈釉。随这个动作,李胜男好奇地转头看是谁,看到是卓耳时也有些恍惚,微微垂眼后给对方一个自然得体的微笑。 卓耳也回以微笑,并瞥到了她小心翼翼放在肚子上的手,顺口说:“恭喜!” 李胜男拨了拨头发,龇牙真诚地回答:“谢谢!” 但愿再见到时,你我都能过得很好,而且都已放下。还好,她和她都做到了。卓耳也对陈釉和陆鲜衣说了恭喜,然后有些兴奋地问她:“你姐姐呢?” 陈釉抬手指了指楼上:“在楼上帮忙呢!三楼!” “好,那我去找她了,”卓耳迫不及待地转身,“你们先聊!” 她走开后,李胜男丈夫出于好奇地随口一问:“那是哪位?” 李胜男跟陈釉对视了一眼,拉住他的手,平淡地解释:“是我们中学时的一位故交。” 一位,关系很好很好的故交。李胜男在心里默念。 …… 婚礼开始,虽然液泡最终还是没能成功脱稿,但主持技能还是不错的,台风幽默风趣,比婚庆公司配备的那种司仪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唯一可能差的,就是那点临场反应。他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说要大家一起说几句诗词来祝福新人,结果自己先卡了壳。按他的文学素养,能想出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就不错了,于是他握着话筒,向台下的郑永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郑永无奈上台援助他,结果拿起话筒就是口若悬河。 “地生连理枝,水出并头莲。”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同声自相应,同心自相知。” “同声若鼓瑟,合韵似鸣琴。 分卷阅读198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一人把所有人能说的都说了,液泡几次试图结束这个环节都未果,只得伸手把话筒抢过来,毫不客气地把郑永推下去:“好好好,差不多得了你!” 然后液泡在哄笑声中问陈釉和陆鲜衣:“你们最喜欢刚刚的哪句诗词?” 陈釉看了眼陆鲜衣,笑着对话筒说:“我喜欢最后一句,但想改一下。‘结发为陆陈,恩爱两不疑’……” 他们的情动,无非是同居长干里,两小无猜疑。他们往后的恩爱,不过他和她的姓氏,再也不分离。 婚礼后半部分还有个特殊的环节,是液泡精心设计的。舞台原本的大幕撤走后,是布置成教室模样的黑板和桌椅,黑板上用大字写着“三年二班”。液泡有腔有调地模仿老吴:“因为这个……班主任今天实在是没有空闲能够过来,所以我来扮演一下他……对两位新人传达一下他的祝福……” “衷心希望,我的这两位学生,能够……夫妻和睦,百年好合!赶紧生个聪明的孩子……趁我还没退休,让ta考到一中来!我把ta培养成像ta爹娘那样的……优秀人才!” “这就是我给你俩……布置的,最后一次作业!”液泡念这句时,甚至有些哽咽,随后看向新人,“请你们认真完成!” 陆鲜衣和陈釉握紧牵着的手,点头:“记住了!” 每一桌菜都上齐了,液泡宣布宴席开始的方式也很独特,摇了摇手里的铃模仿下课铃声,大声说:“好!下课了!大家吃饭吧!” 就像那匆匆划过的高中三年,在每一个全校广播唱响流行歌曲的傍晚,老师转身面向讲台,放下粉笔,大声说:“这堂课到这里结束,大家吃晚饭去吧!” 三年二班的一切都没变过,只是三年二班的一切都不能再重来。 …… 陆鲜衣坚决取消了闹洞房的环节,他不想让陈釉在那些无聊庸俗的游戏中感到不自在和难堪,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好朋友也不会太为难他们。陈釉倒是无所谓,问他:“你为什么执意不让他们来闹啊?” 陆鲜衣没说他对这种被起哄的场景有了很深的阴影,只说:“我就想我们俩待在一起。” 等婚礼结束了,他又要回学校继续博士阶段的学习和医院的工作,陈釉虽然会陪他一起去北京,但到时候又得少了一大半相聚的时光。既然能趁此机会好好说说话,为什么要把时间赊给那些无意义的玩闹呢? 陈釉今天有多美呢?陆鲜衣的目光只要稍微离开她一小刻就会心慌。她头发盘起露出细长如脂的鹅颈,露在礼服外的锁骨线条深邃优美。双唇涂着樱色的红,卷翘的睫毛上带着微微的细闪,浅黑色的眉笔顺着眉毛自然生长的方向勾勒出两弯黛色的弧,笑着看他时,总让他有种“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的恍惚感。 陈釉先他一步跨进房间,猝不及防被身后的他抱了个满怀。他的手已经在不老实地剥她的礼服,她有些羞赧地说:“我还要卸妆!” 礼服根本就不难剥,顺着她光洁的肌肤滑落到地上。陆鲜衣把她转过来面朝自己,哄她:“天黑了,我们要快点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 他的手是笔尖,在她这张纸上畅意游走,笔底春风潜入梦。描摹她的眉,勾勒她的唇,笔锋浓淡交错间,画出她最美好的面容。 他低头从她的眼睛吻到嘴巴,笔已写过纸的一半,在柔软处撩拨她的情动。落笔如云烟,几回起落后,墨水渐浓,他终于入木穿纸,让两人的世界交叠在一起。 他对她说:“陈釉,我爱你。如果我早就预料到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让你难过伤心。” 墨水晕染得纸湿透绵软,在凌乱中把笔尖咬合紧。夜深,一室的书页笔墨香。 试问纸上书何许,亦浓亦浅是陆陈。 作者有话要说:  申榜申的是连载榜,所以我得补一共两万字的番外orz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iinu、jh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李小白爱西洋李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番外二01 番外二 北国的雪下得早, 又干又冷, 陆鲜衣今天难得可以早回家,顺道去超市买了些新鲜水果和半斤牛肉,冒着风雪赶在饭点进了家门。 陈釉正在厨房里煲汤,玄关处都能闻到浓郁的香味, 他脱下沾满雪的外套, 换了鞋直奔厨房。可他的宝看到他却像没看到一样, 低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头,他轻轻勾着她腰后的围裙, 从背后抱住她, 问:“晚上吃什么?” 她正在案板上切葱,握着刀的手突然顿下来, 一语不发地盯 分卷阅读199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着案板。 面前的人低着头,悲郁的气氛不言而喻。陆鲜衣开始担忧,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啊?” 陈釉难过地说:“你妈妈今天又打电话来了……问我怎么还没怀上……” 她说的是陆鲜衣的亲妈王芝。王芝在外省打了好几年的工, 债务还了一半, 生活也算是暂时安顿了下来。儿子一结婚, 她就特别着急抱孙子, 说是说要赶在还有精力前帮着带带孩子, 但也没有很情愿要跑到北京来。现在结婚都两年了,陈釉肚子还是没什么动静,她的话锋就越来越着急和尖刻了。 陆鲜衣一听,头脑发昏,不满地嘀咕:“怎么又问啊……上次我都说过她了, 让她不要急。” 陈釉撇撇嘴说:“其实……我爸爸妈妈也好急……只是他们也不好怎么说,每次都小心暗示我。他们已经很小心地说话了,但是……我听着也还是难过呢……” 屋里灯光敞亮,咕噜咕噜的排骨汤正冒着浓香,一屋两人三餐,本该是温馨的场景,却因为这个话题变得沉重压抑。陆鲜衣叹口气,搭在她腰前的双手收紧。其实两人身体都没有问题,婚后也没有避过孕。一切都很顺其自然,但陈釉就是一直都没有怀上。 一开始两人的心态都挺平和,反正也不是结婚就一定要有小孩,两个人过也挺好。但是慢慢的,这个也催那个也问,问题就不仅仅是他们两个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么简单了。 陆鲜衣亲亲她的头顶,柔声说:“没关系,我们都还年轻,他们年纪大了所以着急,就让他们催去吧……不用理他们!” 陈釉的心思很重,想得不止这么简单,她甚至怀疑地说:“我觉得就是我的问题……我是不是真的怀不上啊?要是真的,那怎么办?” 陆家上头好几代,都指着她的肚子盯着呢。她的压力大到了极点,生怕成了别人嘴里不够格的媳妇。 陈釉语气无力:“怎么可能做到不理他们呢?虽然我们是还年轻没错,但等的时间越长,我心里越没底……” 陆鲜衣把她手上握着的刀拿下来,手绕过她的膝把她横抱起来,转身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轻拍她的肩膀认真地说:“你不要多想,该有的时候一定会有的,退一万步,就算真的有不了,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就喜欢只有我们俩的家,多个人我还不习惯呢!小孩子真的很麻烦,吵都吵死了!” 陈釉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安静地发着呆。 陆鲜衣接着说:“要是女孩子,就会像陈釉小时候一样,爱哭爱生气;要是男孩子,会像陆鲜衣小时候一样,一点都不懂事,难管!” 这话终于把闷闷不乐的她逗笑了,虽然笑里的忧愁没有减少,她转头看他:“那还是生个女孩吧,小时候的陆鲜衣太讨厌了!” 炖汤的锅提示音响了一声,汤好了,陆鲜衣捏捏她的手:“好了,先不想这些了。吃饭吧!我饿死了!” 汤匙搅了搅浓白的汤,玉米块和胡萝卜片作衬,排骨被炖得又化又嫩。陈釉给陆鲜衣盛了满满一碗,看他才喝一口就露出餍足的表情,对他笑了笑,心里却还是放不下的焦虑和忧愁。原以为生活就只会像这样,白瓷汤罐煨一锅冬日暖胃的汤,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可是,好像现实偏不让她如愿。 陆鲜衣选的方向是消化外科,他的导师最近接了个才十三岁就查出胃癌二期的小女孩,吩咐他日常跟着自己去查房。 全科的护士医生都认识这个小女孩了,亲切地叫她“毛毛”。毛毛特别坚强,无论是打针还是化疗,都没掉过一滴眼泪。胃痛的时候也不哭,会笑着对爸爸妈妈说:“肚子好像又有点痛了,你们给毛毛讲故事吧……” 诊断结果是陆鲜衣去通知她父母的,向他们解释“二期”的意思就是“癌细胞已经扩散到邻近的淋巴结”时,他们都明白是什么意思,隐忍着痛苦的表情。这是陆鲜衣第一次接触癌症患者的家属,他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在临床关怀课本上学过的知识,却发现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安慰他们,只能说:“你们要坚强,有时候希望是可以战胜一切的。” 毛毛爸爸当时说:“小陆医生,不管怎样,花多少钱,拜托你们一定不能放弃毛毛!” 陆鲜衣不是不了解毛毛家境情况的,父母都是因为文化程度不高在底层拼搏的打工者,可能一年的收入凑起来还不够给她注射多少国外进口的靶向药。他不知道他们要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选择坚持,便答应:“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 这天下午,持续三天的强降雪终于停息,阳光光顾了这个寒冷已久的城市。毛毛被护士推到花园里晒太阳,陆鲜衣路过时看到她,走到她面前蹲下来和她聊天。 毛毛看到他就甜甜地打招呼:“小陆医生好!” 陆鲜衣把她腿上的毛毯裹紧,微笑着说:“毛毛好!” “小陆医生今天不忙吗?”毛毛特别懂事,体贴地说,“如果很忙,可以不用陪毛毛的,有护士姐姐陪我!” 旁边的花坛边结了好厚的积雪,陆鲜衣随手抓下 分卷阅读200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一把在手心里团成一个圆球,放到她手上:“我现在还不忙,可以陪毛毛说说话。” 毛毛的小手把雪球包紧,张大嘴新奇地感叹:“毛毛家在南方,是为了治病才来北京的,我们老家那里根本没有这么大的雪……” “嗯,小陆医生老家也是。”陆鲜衣拍拍她戴着毛绒帽的头。 毛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帽子,吐吐舌头说:“毛毛现在没有毛啦哈哈!但是爸爸说,病治好了,头发会长回来的!” 小孩子的愿望多简单啊,陆鲜衣鼻子发酸,盯着她亮亮的眼睛,点点头。 毛毛问:“小陆医生有小孩子了吗?” 她手心里的雪球慢慢融化了,陆鲜衣怕她的手被冻伤,就取出来换了个新团的雪球,摇头回答:“还没有呢……希望能有个像毛毛一样可爱的女儿。” 毛毛发出清脆的笑声:“我爸爸说我长得不好看,是因为他也不好看!如果是小陆医生的女儿,肯定会像小陆医生一样好看的!” 她又向往地说:“希望小陆医生的女儿出生后,我的病已经治好了,我就可以认她做小妹妹……哈哈,可以吗?” 陆鲜衣把她冻红的手牵了牵,笑着许诺:“可以,当然可以。” 希望有时候坚韧又美好,可希望有时候又脆弱且无情。 毛毛的脏器突然在一个刮着大风的深夜衰竭,从来不曾落泪的她,疼得在床上打滚痛哭,很快就陷入无意识的昏迷。陆鲜衣本来下了夜班回家,半路上接到电话又立刻掉头冲到医院。 走廊尽头,毛毛的爸爸从破掉的腰包里零零散散掏出几百块钱,哭着跪在地上给刚刚赶来的他磕头:“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钱不够我去借钱,千万不要放弃她!她就是累了,不是治不好了,等她醒来还能继续治的!” 陆鲜衣的衣角被他紧拽着不放,茫然无措地看着从抢救室里走出来的导师。导师迎着他期盼的目光,默默摘下口罩,悲痛地摇摇头。 那一刻的陆鲜衣,第一次尝到了,与死神争抢生命,却无能为力地眼见它打败自己的滋味。 毛毛是个讲故事很动听的女孩子,但这世上再也没有她讲的故事了。 他丧颓地开车回到家,还在等他的陈釉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桌上的饭菜因为暖气的缘故还有温度。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桌边,摘下眼镜,木木地盯着一桌子的菜,突然从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陈釉听到动静爬起来,震惊地走过来捉住他的手问:“怎么了?” 陆鲜衣就是一瞬间有了不想与任何人交流的情绪,没有回答她,也置一桌子的饭菜于不顾,沉默地站起身,慢慢走进房间把门关上。 那一夜,陈釉因为体谅他的心情,是窝在沙发上,听着风撼动窗户的呼啸声睡去的。 医生这个职业,真的需要足够强大的内心,即便是几个小时前经历了生死,陆鲜衣醒来后还是要坚强地去上班,要坚强地去面对毛毛的父母,坚强地告诉他们“逝者如斯”,生活还要坚强…… 陈釉不知道几点出的门,做完早餐摆在桌子上后就去上班了。他沉浸在悲伤的余韵中,吃完早餐,把餐具送回厨房时,看到灶台上还摆着昨晚没动的菜。 毛毛的家长一夜未睡,见到陆鲜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小陆医生,我们决定,把毛毛的遗体,捐赠出去……” 他在怔愣中正想回复,手机突然响了,就先说了句“抱歉”走到一旁接电话。 电话是陈釉打来的,她哭着说:“陆鲜衣……我好像小产见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问我自己,为什么番外还要虐一下?(。) 第80章 番外二02 陆鲜衣懵了, 语无伦次地问:“什么……你去医院了吗?你在哪?我……你先到我这里来?我带你检查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才小声地慌张回答:“我就在你们医院门口……挂号处这里……” 他马上就把电话挂了,转身就准备走,看到毛毛爸爸恳切的眼神后又迟疑地停了下来。毛毛爸爸鬓边在一夜之间染上雪白,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说:“小陆医生, 我们联系不上主任, 想麻烦您教我们办理一下遗体捐赠的手续……” 他回想了一下导师的时程表, 说:“主任今天上午还有台手术,现在应该已经进手术室了……要不这样, 我先简单跟你们说一下怎么办手续, 一会找个护士带你们去……因为我这边还有点急事要处理,可能没办法全程陪着你们。” 说完他抬手拿起手机, 编辑了一条短信:“宝,你先自己挂个妇产科的号……我现在有点事情走不开,一会结束了我去找你。” 手里的手机好像有千斤重, 他想了想还是咬牙把短信发送给陈釉。记得当初刚随导师学习时, 看到导师常常因为工作而不得不委屈家人, 也劝过他, 但导师当时给的回答是:“如果我有的选择的话, 那我的病 分卷阅读201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人该怎么选择?” 他那时并不能理解这句话,总觉得自己能做到在工作和家庭之间很好的权衡取舍。但当他此刻,面对着这对刚经历丧女之痛,却能做出如此崇高选择的父母时,他竟然会本能地先选择留下来。 先他人, 后自己。哪怕他这样选的时候心里再痛,也不得不坚强。毕竟再痛,都比不过毛毛爸妈失去毛毛的痛。 捐赠遗体要先去遗体接收站登记手续,陆鲜衣火速带他们去登记完,就需要他们再去公证处公证。抬手看了看表,尽管是紧赶慢赶,还是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他实在放不下陈釉了,抱歉地对毛毛爸妈说:“公证处的地址已经打印给你们了,还得你们自己去一下了……我这边实在是有很重要的事,真的不好意思!” 毛毛爸妈特别善良,能体谅他,也诚恳地对他表达了谢意。 白大褂敞开着,陆鲜衣一路飞奔到门诊部二楼的妇产科。在候诊大厅的长椅上找到一个人发呆的陈釉。 她微微垂着头,盯着地面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苍白,滑落在脸庞的发丝勾出无助的侧脸。 陆鲜衣心痛不已,慢慢走到旁边,半蹲在她面前,抬手握住她冰冷的手。 她只抬眼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宝……”他先开口,把她的手包起来搓了搓,“检……查了吗?” 她抬起胳膊露出压在腿上的报告单,他屏息,伸手拿过来看。 “陈釉,女,25岁,已婚,初次妊娠。妊娠5周,胚胎发育不良,孕妇情绪状况不良,导致自然完全流产……” 一行行字就像小尖刀似的扎在他心上,只扎还不罢休,还要在伤口处旋转几圈。他不知道陈釉是怎么挺下来的,她一定痛死了吧? 他坐到旁边的椅子把她搂进怀里,悲痛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陈釉就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语气平静地说:“我不知道这五周我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呢?我不仅粗心地没有察觉它来过,还粗心地让它走了……它肯定都生我气了,怪我了,我真不是个有责任心的人……” 陆鲜衣内心绞痛,拍拍她的背轻声安慰:“不是的……跟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 陈釉憋住抽泣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眼泪,问他:“你刚刚去哪了?” “昨晚有一个胃癌患者去世了,她的父母要捐赠孩子的遗体,我去指导他们办手续了……”他艰难地解释完,以为陈釉会开始大哭大闹,怪罪他怎么都不把她放在第一位。 但她没有,沉默不语了一会后,她低声说:“我想回家了。” 她站起来,陆鲜衣也赶忙跟着站起来,轻轻拉住她的胳膊:“我送你回去。” 她终于肯抬头看他了,双唇微启正要说些什么,他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他拿出来看一眼屏幕,脸上出现了为难的表情。陈釉这就懂了,抽出自己的手臂,笑了笑说:“你接吧,我自己回家啦!” 陈釉麻木地乘电梯下到一楼,又麻木地走出医院坐地铁回家。地铁上有你侬我侬的情侣,有被爸妈牵着手的可爱小孩子……她想,有时候她真想变成一个擅长无理取闹的人,该生气时就生气,累了痛了就哭着骂他一场。 她其实很想问他:“昨晚我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你知道吗?” “有什么事情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先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你刚刚怎么都不问问我怎么样,问问那个已经走了的孩子怎么样?” 可她就是做不到啊……怪罪自己,远比归咎于他要容易得多得多。 懂事的成年人也有垮掉的那一刻,压垮她所有精神的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事情很快就被陆家人知道了,陆仲华和李穆琴都很体谅她,让她不要多想,调整好心态和身体,他们都还年轻。唯独王芝,电话来的第一句就是“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好不容易怀上的又没了……真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怀上……” 陈釉崩溃了,不想再做个懂事的人,当晚就把行李收捡好,准备逃回T市。要不是陆鲜衣及时赶到家,他就只能悔恨莫及地给已经在高铁上的她打电话了。 他进门时,陈釉正好把行李箱拖到玄关处,四目相对间,陆鲜衣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按住了她的行李箱,问她要干什么。 陈釉深吸口气,佯装轻松地说:“我妈想我啦!我回家住几天!” 陆鲜衣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放下车钥匙,手向后伸悄悄把门反锁,然后走到她面前,柔声问:“不回去好不好?有什么事先跟我说说……” 还是瞒不住他啊,她苦笑,开始控制不住宣泄自己的情绪:“那天晚上,你心情不好,我看出来了,我问你你也不回答,饭也不吃……我觉得事情好像很严重,因为严重到你都不愿意理睬我……所以我就想着,那先让你静一静,不去打扰你……” “所以我在沙发上睡的……那天晚上就感觉肚子有点不 分卷阅读202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舒服,我没放在心上,觉得只是受凉了……那段时间我身体有什么异样我也不敢说,我怕你妈妈觉得我怀不上孩子的原因就是身体太差……” “第二天早上上班,在厕所里发现了见血的情况,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例假来了,算一算日期也差太多了,我才开始心慌,同事让我去医院检查一下……我那一刻,根本就没办法坚强,你知道吗陆鲜衣?我是应该自己独立地医院的,可是手就不由自主地给你打了电话……” “我以为你会来的……我还特地去了你们的医院,我想见你……我想跟你说说话的……但是你给我发了那样的信息……” “我以为你会来的……”情绪达到饱和点的宣泄渐渐变成有气无力的呢喃,陈釉直视着陆鲜衣痛苦忏悔的眼神,抬手抹掉眼泪。 “我努力想做个特别懂事、善解人意的妻子,”陈釉别开眼睛说,“我既然说了要支持你做一名好医生就一定要懂事,理解你工作繁忙,理解你很多时候可能无暇顾及我……但是我真的会矛盾啊……我怎么这么任性呢?一边想着要支持你一边又忍不住怪你……” “但是……我也有特别特别脆弱的时候……也有,没办法懂事的时候啊……” 陆鲜衣听不下去了,冲上前把她抱住,一个劲地说“对不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懂你的意思……是我不对,是我没有体谅你的心情。你都那么痛苦了,我还丢下你一个人……你把话都说出来吧,别再憋在心里了……” 陈釉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转身背着他,不想把自己痛苦的狼狈模样给他看。 她依然口是心非地说:“没事了,我都说出来了……好多了!” 陆鲜衣贴到她微微发颤的背后,抬手盖住她的头顶,轻声说:“我不是不知道你有多痛苦,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觉得所有的责任都应该在我身上,所有的这一切你都不应该承受的……所以我不敢在你面前提这些事情,我怕你听到了会更伤心难过……” “宝,我不提、不问,不代表我不在乎……” 她从医院一个人回家后,他被导师叫过去整理病历档案,大脑麻木地忙到天色擦黑,直到导师走到旁边拍他的肩膀他才恍然清醒。清醒后的悲伤如狂潮孟浪顷刻席卷内心,他冲进离档案室最近的厕所,第一次,在成年之后抱头痛哭。 他以为把情绪全部收拾好,叠进心里的角落,整理出最宽心的笑容,回到家面对她,什么也不提,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是他想错了,原来这样做,只会让他们的隔阂更深,让她心里的胡思乱想更多。 陈釉叹了口气,拍拍他的手臂说:“嗯,我懂。我不走啦,你累了吧?去洗澡吧,我去做饭……” 她一个人默默走到门边,把行李箱拉回房间,平放到地上,打开来,再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收进衣柜里。 陆鲜衣走进来,站在旁边紧盯着她,好像如果不留神,她就会消失一样。 他看到行李箱里的衣物一层层被拿起来,最后露出箱子底下的一张小相框,里面是他们俩高中运动会的合影。他两眼一晕,透骨酸心,几步冲上前把她紧紧搂住,极尽忏悔和内疚地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他妈就是个混蛋!” 陈釉再次痛哭着说:“陆鲜衣,我这辈子都不会不爱你的……但是,你能不能多陪陪我啊?能不能……出了什么事有什么心里话都及时告诉我呢?你不说,我会怕的……陈釉特别勇敢坚强的,但那都是因为陆鲜衣啊……” 陆鲜衣的镜片被抑制不住的泪水打湿:“我知道,我这辈子也不会不爱你的……我以后有什么事有什么话都一定跟你说,不会隐瞒你,也不会欺骗你……” “等这几天忙过了,我跟导师请半个月的假,在家里陪你好不好?”他亲亲她的耳垂,亲亲她湿透的双眼,亲亲她的鼻尖,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弥补她内心的痛,所以手忙脚乱,手足无措,“你想家了,过段时间我陪你一起回家看爸爸妈妈……” 陈釉婆娑着泪眼点点头。 “那个孩子只是暂时离开我们了,有一天会回来的……”陆鲜衣轻声靠在她耳边安慰她,“因为陈釉会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好多小孩子都抢着要做陈釉的宝宝呢……” 但他又偷偷在心里说:“宝宝啊,等你真的来了,不要和我抢她哦……你抢不过我的。” 夜很深很深,两个幼稚的成年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久好久,才把心再次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的番外就是甜甜小日常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春眠不觉晓呀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番外三 二三事 01 陆鲜衣休了半个月的假, 带陈釉回了趟T市。在高铁上陈釉问他为什么要在行李箱里放一件洗干净的白大褂, 他就是不告诉她,银 分卷阅读203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边眼镜后的双眼微眯,转头看她的眼神不可言说,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她又问他为什么不直接住在家里, 非要找宾馆订房间住, 他也不告诉她, 只是一直意味深长地笑。 然后那天晚上,陈釉就知道了所有的原因。 原来, 陆医生即使是在休假的时候, 也还想做陆医生,只不过是做她一个人的陆医生。 洗完澡坐在床上的陈釉正认真看着小说, 推门带着水汽出来的陆鲜衣,里面穿着衬衫和西装裤,外面套着白大褂, 衣冠楚楚地走到她床边坐下, 低头把她手上的书拿掉, 哑声说:“陈同学, 陆医生要给你检查身体了……” 陈釉从颈边酥麻到脚, 这一次她没有很矜持,抬起头主动吻住他的嘴。 唇舌缱绻,两个人的额头变换着方向蹭啊蹭的,他突然抬头说:“我先来检查检查你的心肺功能……” 陈釉回家忘记带睡衣了,还是从家里拿的高中时穿的小熊印花睡衣, 绵绵软软的料子,被陆医生的手指轻松挑了几下,扣子就全部解开了。陆医生的检查工具是灵活的手指和温热的嘴唇。 陈釉看到他的脑袋顺着她的颈边一点点下移,忍不住面红耳赤,呼吸困难。检查工具严密无缝地贴紧她的肌肤,冰凉又火热的触感渗过她的每一丝毛孔。 “嗯,胸骨正常……” “第一肋正常……” “第二肋、第三肋正常……” “第四肋正常……” “第五肋到第七肋都正常……”这时他突然抬头,嘴唇泛起深红,隔着眼镜用深邃的眼神看她,轻声说,“陈同学,帮陆医生把眼镜摘下来……” 她哪里还有力气,轻喘一声,慢慢抬起双手。他微微向前凑近,让她的手触碰到眼镜架。她已经习惯了他戴眼镜时斯文沉稳的模样了,银边眼镜给他成熟的书卷气。现在突然帮他摘掉眼镜,他迷离的眼神没了镜片的阻挡更加清晰,紧紧黏住她的双眼。没了眼镜的他,多了几分未退的年轻和稚气,令她刹那间恍若隔世,想到十七八岁时的他。 他继续埋头“工作”。 “第八肋到第十二肋是肋弓,也很正常……” “第十一肋、第十二肋是假肋,正常……” 陈釉感到过电般的感觉渗透进心脏,攥紧床单深吸口气,小声说:“你……慢点……” “嗯?”他从胸膛处发出疑问的声音,然后带着笑意说,“那可不行,陆医生很忙很忙的,时间特别紧迫的,检查完了就要给陈同学‘做手术’了……我会好好检查的……下面开始检查陈同学的肌肉状态。” 印着纯洁可爱小熊的睡裤渐渐离开她的肌肤,“检查工具”终于“荼毒”到她的纹身了,从鹿角到鹿身再到鹿腿,他无微不至、彻彻底底地检查了个遍,贴在她腰侧呵着气说:“陈同学的腹直肌和腰外斜肌都很有活力……” 陈釉痒得整个腰都抬起了,在他的触碰下微微颤抖,忍不住轻轻叫喊:“……我怕痒啊……” 陆鲜衣轻笑一声,哄她:“检查过程肯定有些不好受的,忍一忍啊……等‘做手术’就好了……” 他的白大褂已经全部被白被子盖住,她也看不清“检查”进行到了第几步,突然双腿止不住一颤,听到他闷在里面说:“缝匠肌也很有活力……” “股二头肌、股内侧肌也很有活力……” “腓肠肌、比目鱼肌……都很有活力……” 陈釉迷蒙着双眼盯着酒店纯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慢慢旋转起来,她在迅速升温的空气里仿佛要窒息。突然他把白大褂扔了出来,回到检查刚开始的地方,撑着双臂盯着她,柔声说:“陈同学,我要开始‘做手术’了……” 陈釉也不知道入了什么魔怔,竟在他充满侵略性的眼神里娇声呢喃:“陆医生先亲亲我……” 陆鲜衣的眼里闪过欣喜的光,低头认真地问她:“亲哪?” 陈釉疯了,不想再磨磨蹭蹭地回答他,勾手把他的脖子往下一拉,慌乱地和他接吻,这就像手术前麻醉的过程,一分一秒流逝后,她渐渐忘却自己身处何处,在做什么,情愿把所有心绪都抛掉,只要有他在,她可以全然放心地交给他。 不知是谁先坚持不住,停下来换气,陆鲜衣听到她慵懒地说:“陆医生不许给别人做这样的检查,只能给我……” “好。”他再次低头,认真地答应。 房间里的天色暗了下来,他和她却堕入耀眼万丈的光。陆医生正式开始他的手术,被抛弃的白大褂安静躺在地板上。陆医生的手术不需要照明,因为闲人免进,非礼勿视。 02 这年盛夏,还没入三伏,陆陈夫妇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喜讯。 她突然开始对所有的荤腥习惯性地反胃,却对自己以前从不爱吃的食物起了兴趣。这天中午在公司食堂,同事看到她给变态辣的面条倒了两大勺醋,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疑虑,问她:“小陈,你是不是……怀孕了啊?” 陈釉一惊,放 分卷阅读204 堂前巷里 作者:碎鸦 下筷子,睁大眼睛说:“不……不会吧?我没什么感觉啊?” 同事鄙夷地说:“你这还叫没什么感觉呢?你的口味都变了你不知道吗?我说你怎么这几天频繁干呕呢……你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陈釉赶紧请了假直奔医院,检查出来的结果也让她欣喜若狂,她不小心丢掉的孩子,又回来找她了,并已回来四周半了。 她第一时间发短信告诉陆鲜衣这个好消息。 十几分钟后,陆鲜衣没有回信,直接给她打了电话,话语里都是按捺不住的狂喜,问她:“你在哪你在哪?我现在已经走到医院门口了,我去开车,我来接你!” 陈釉靠在走廊的窗户边,听着香樟树上悦耳动听的鸟鸣声,又笑又哭,轻声给他报了自己的位置。 陆鲜衣不知道一路闯了多少个红绿灯,二十分钟都没用,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那一刻两个人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紧紧牵住对方的手,连他开车时都要挪出右手紧握着她的左手。她偷瞄他的侧脸,看出他嘴角挂着喜不自胜的微笑,眼里也都是紧张和激动。 车快开进小区时,陈釉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你开心吗?” 陆鲜衣攥紧她的手,重重点头:“当然开心啊!特别特别开心!” 陈釉学记忆里李胜男抚摸肚子的动作,低头轻抚了几下自己还很平坦的腹部,微笑着说:“我也很开心……” 回首他和她一同走过的青葱岁月,似乎年少无知的时光还没走远,似乎他们自己都还是没有长大的孩子,而一转眼,她就嫁给了他,并且即将和他有一个孩子。她知道,爱情的意义并不只是结婚生子,传宗接代,但她就是希望,能让他们的生命更完整,能让“陆”字和“陈”字有着很深的羁绊。 他们一路小跑着进了单元楼,电梯门一关上他就紧紧拥住她,然后突然情绪复杂地说:“完蛋了……以后有人跟我抢陈釉了!” 陈釉抬头用鼻尖蹭蹭他的下巴,逗他:“那完了,你肯定会输的……” “不可能,”他趾高气昂地抬头,别扭地冷哼,“跟我抢要先跟我打架,ta根本打不过我!” 电梯显示的数字一级级往上升,他突然低头看着她的肚子,目光温柔,轻声说:“我宝的肚子里有一个小宝……” 陈釉笑他多变:“你刚刚还说要和ta打架呢!” 陆鲜衣神情正经地对她说:“我真的……特别感谢,1999年的夏天,它把陈釉带到了我的生命里。” 如果能倒回时光,回到以前,他一定会在放学路上拦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狠狠教训他,警告他:“你一定要好好对跟在你后面的那个女孩子,因为她会是你生命中,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写得我面红耳赤……(逃跑) 你们还想看什么番外呢,还差几千字我真不知道要写啥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