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玛蒂尔德》 分卷阅读1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拇指姑娘 七月份的临安市已经接近三十六度，季明达背靠着墙，一只手扯着因为出汗而紧黏在身上的裙装，一边听面前的男人说话，他大概三十多岁，声音也不似普通男人的厚度，而是有些尖锐。 “我说小同学，做礼仪不比举牌子搬东西轻松多了？你就手一端往那儿一站，最多让你笑一笑，你看你外形条件这么好……” 季明达推拒道：“张主任，你还是找别的人……” “你看那些洋人，就白皮黄毛儿那些，她们可真是啥也不会，脸色也不会看，我为啥还非得弄几个来？撑场面呗！”张主任道。 “比我们自己的同学时薪还要高一些呀，你这么好看，给你跟他们一样的工资怎么样？” 季明达心道: 你这个崇洋媚外的张松子儿。 三十多岁的张主任由于头发稀少，脸色暗黄，脸型绝像一个整齐的倒挂松子，松子正殷切又期待的看着季明达。 季明达干脆道：“实话跟你说了吧张哥，我上次也不是没干过这个……这个礼仪，但是上次有一个颁奖嘉宾结束后死活要追着我要电话号码，那我能给吗？我男朋友就在场子外面候着呢，要是给他看到了指不定给嘉宾一顿胖揍，这不是给张哥您添麻烦吗？” 张主任噎了一下，不知道应该先安抚她还是干嘛，只能看着季明达罩上风衣遮住衣领海拔过于低的胸口，一阵风似的跑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因为步子过大而风把衣角掀的一甩一甩的背影，腹诽道：你可拉倒吧个小不要脸的，你哪来的男朋友…… 装有男朋友的季明达因为没有挣到钱，沮丧之余强行蹭了好基友的一顿泡面。 好基友汪尧安几乎要泪崩，大声控诉道：“你大爷的！那是我最后一碗红烧牛肉面！你就不能去抢季明呈的吗？他才是你亲弟弟！” 季明达用一种很神奇的表情瞅着他，语气却极其理所当然：“我又打不过他。” 汪尧安崩溃了，忍无可忍的“啊！汪！”扑上来就要咬她，季明达眼疾手快的拎起汪尧安的耳朵一边安抚他“姐今天是对不起你了啊旺旺……你冷静……改天一定请你吃，什么味的泡面随你挑……但是只能选康/师傅哦，汤达人和合味道等其他贵一点的牌子一律拒绝……” 汪尧安弃疗了，陷入了入定状态，呆滞的看着季明达吃完了一碗面。 季明达把自己兼职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有些沮丧道：“我知道我去干这种露脸的活儿很好挣钱，但是真的是很膈应啊，一来我是真的不会化妆，上次化妆师给我安得假睫毛中途掉下来差点被我吃了……” 汪尧安：“噗……” “二来总有些贱人惦记朕的美貌……唉……”季明达举着黑屏的手机，用屏幕的反光去来欣赏自己的美貌。 汪尧安却没说话。 他知道她在自恋的开着玩笑，可是他也知道那真的是她的困扰。 汪尧安也不知道季明达她妈怎么能把她生的这么好看，就像热带雨林里一朵奇异的花苞里诞生的拇指姑娘，秀丽又精巧。 燕子把她衔来了北方，又赋予了她特有的明亮的英气，让她整个人都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可是拇指姑娘的后脑勺有一道伤口，上个周刚刚拆了线。那是棍子砸在上面留下的。 季明达给张主任说的那个骚扰事件，她只说了一半，后半段是她自己编的。 想知道电话号码的嘉宾在被季明达强硬的拒绝后恼羞成怒，暗地里找人在校园后面的胡同里堵了季明达，她那时候正要去赶一个家教兼职。 棍子敲到她脑袋上的时候她那句恶狠狠地“傻逼”还没来得及说完，而从头到尾没有什么男朋友此类的角色出现。 栽到地上的时候她还没有彻底晕过去，剧痛和眩晕中季明达脸贴着地面第一百零八次发誓“我要找个男朋友，我一定要找个男朋友……” 汪尧安：“你说什么？找男朋友？你倒是找啊！” 季明达：“旺旺，我找不着啊，要不咱俩凑合过吧” 汪尧安：“！” 汪尧安惊恐道：“你没有男人要，我可有的！” 呸！差点忘了汪尧安这厮是个真基佬…… 季明达说：“这事儿你别告诉季明呈。” 汪尧安撇撇嘴：“我咋说啊？他连你跑出去兼职这事儿都不知道。”说罢他又一副皱着眉头一副非常无可奈何的样子，“你俩可真是亲姐弟，一个赶一个的犟骨头，陆庭不是每个月都给你们打钱？” 他又道：“我知道你不想用他的，但是有笔帐你得算清楚了，你现在在一个不错的教育平台上，你不拿时间好好投资自己学点有用的，好好利用学校的资源，反而浪费大把时间去做那些性价比低的工作。过两年大家都毕业了你就知道差距在哪里了，你…” 季明达看他又要开始讲他那套劝君惜取少年时的理论，打断他道：“你说的都对，这道理我懂 分卷阅读2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 她看起来有点伤心，但是又很冷静。 “季明呈大二的时候差点脱单那次你知道吧？” 汪尧安愣了一下：“知，知道啊……” “他都开心死了，跟我说他喜欢的一个小学妹跟他表了白。” 季明达咂咂嘴，回味似的说：“啧，那是他第一次跟我说话不抬杠的。” 汪尧安：“……” “他打算答应来着，那个学妹送了他一副Beats的耳机。” “他对着耳机发了一天的呆，然后还给了学妹，拒绝了学妹的表白。” 汪尧安知道，季明呈那天出去一声不吭地灌了一晚上啤酒，最后喝得连他都认不出来了。汪尧安默默地扛着他送回了宿舍，问他为什么不答应。 季明呈大着舌头道：“她可以不懂事……但是我得懂啊……” 酒气扑在汪尧安的脸上，熏得他也有些晕了。他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也有点不明白。 据说大部分事件的规律都符合正态分布，特别少数人才能站在那条山坡形状的球曲线顶端。 在颜值界，季明达和她弟弟季明呈显然就是在那个尖尖上的人。颜控汪尧安一直不晓得他俩一天天的矫情个啥劲儿，好看多好啊，这么多人都喜欢围着他们，追着他们，包括自己。 那个耳机也并不是多贵的东西，那个学妹怕季明呈有负担，特地体贴的告诉他那只是自己几天的零花钱而已。 几天的零花钱，四位数的价格。 陆庭打钱的那张卡待在季明呈的抽屉深处，里面的数字可能在每个月增加，但他不知道有多少。但如果季明呈有一千块钱，他可能给明达买一件稍微体面一点的毛呢外套，这样在冬天的时候，问季明达为什么总穿一件羽绒服的人会少一些。或者他会把这点钱再攒一攒，付下一期的德语课费用。 二十岁之前的姐弟俩生活很简单，很满足。上班，上学，吃饭，睡觉。 二十岁之后的季明呈担心没有钱，季明达会错过她的青春。 二十岁之后的季明达担心没有钱，季明呈会错过他的未来。 季明呈喝醉的那天，明达也哭了，她说，如果季明呈以后再也碰不到这么喜欢的女孩了怎么办，而做姐姐的连支持弟弟恋爱也做不到。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开文，行文视角和结构不太会控制。欢迎来批。作者乐于挨批。 另外也是由于第一次开文，想写一些挣扎和思考的东西。希望获尔共鸣。但这注定不是一篇看着很爽的文，里面会有人物的纠结和反省。 最后作者的保证：文章在观感上会随着熟练的码字而渐入佳境的。 ☆、扶贫的陆先生 汪尧安：“你上哪去？” 季明达：“面见贫困学子资助人，接受其阶段性关爱。” 汪尧安：“……” 季明达：“陆庭来送钱了。” 汪尧安：“……” 季明达和季明呈10岁开始，陆庭他爸就成了姐弟俩实际上的监护人，那时候陆庭大学刚毕业，头上支棱着两撮不听话的毛儿，穿着他大学后面小裁剪店里面做的西装天天跑实习。季明呈还是个小孩儿，男孩比女孩长得晚，季明达比季明呈高一个头，陆庭就一手抱着季明呈，另一只手拉着季明达在另一边，防止两个小孩打架。 陆庭给季明呈买足球鞋和运动服，在一堆小孩里只有季明呈穿着阿迪达斯儿童款的衣服，洋气地招人恨，小孩不懂衣服的品牌，只觉得三叶草的形状特别好看。 他给季明达编辫子，季明达去学校被自己班同学笑话哭了。 他一开始挺好的，特别好，季明达想。 汪尧安问：“那为啥他现在这么冷漠？” 季明达惆怅道：“大概是厌倦扶贫了吧。” 汪尧安：“……” 季明达接着道：“这事儿要是放在他们公司账上，那就是贷方一条一条又一条，年终的时候就会变成一笔一笔红叉叉，变成坏账。” 汪尧安：“他不差这点钱。” 季明达：“这你就不懂了，不在多少，而在于性质。被迫投资无价值资产这种事情足以让任何资本家如鲠在喉。” 汪尧安：“哦，你又懂了。提示一下，红字冲销不是红叉叉，而且错账也不等于坏账，你这个假会计。” 季明达：“……反正就是，碍于他爸的面子，他不得不履行义务，又难以面对长年累月的负数现金流。” 汪尧安把季明达送到校门口，看着她揪了揪衣角，向校门口的路虎慢腾腾地走过去。 正是夏末，下午五点钟的阳光透过学校门口一排梧桐树叶照下来，呈现出迷人的暖黄色，透过树叶能看到一点天空，是明净的蓝。夕阳光的温度和秋天来临前的凉意交融在一起，使空气介于在微暖和微凉之间的一种使人特别舒服的状态。 路虎驾驶座旁的车窗半开着 分卷阅读3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男人的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着。季明达像蜗牛一样，踩着路面上细碎的阳光一点点碾过去。她走到车窗旁边，瞥了陆庭一眼，又 低下头转着自己的脚尖，低低地道：“你来啦。” 陆庭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沉声道：“我现在叫不动你了是不是？” 季明达飞快地抬头瞅了眼他的表情，觉得他好像没有生气，答道：“没有。” “那你和明呈为什么不用我给你们的卡？怎么，资本家的钱用起来有味道？”陆庭语速快了一些，带了些不解和怒气。“季明达你不小了，之前我假装不知道，也是希望你们在自己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能逐渐明白，接受帮助也不妨碍你堂堂正正地站着生活。” 说道最后，他甚至带了点讽刺地问道：“那你觉得，用着我的钱好好上学和兼职被骚扰，哪个更不利于守着你那点尊严？” 这话说得就太过分了，季明达只感觉胸腔里烧出一把火，只往头上冲。 他怎么知道她兼职出的事情？ 不对，就算他知道，他怎么能这么说话？锦衣玉食长大的少爷，对穷人的心理懂个屁。 怒气值飙涨的季明达表现得就特别季明达了，也不低着头了，仰着下巴尖儿斜视陆庭道：“我也奇怪呢，我又不用你的钱，还站这儿听你训什么话！”然后转身就走了。 陆庭气得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喇叭猛地响了下，惊得过路的学生纷纷往这边看过来。他只得深吸两口气忍了忍，调转车头准备离开，拐弯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个不对劲儿的细节。 季明达戴了一个薄的毛线帽子，整个脑袋基本上都被包起来了那种。 这才九月，临安的气温好像远没有到戴帽子保暖的程度吧？ 这么想着，他拨了一个电话，不多时里面传来一个谨慎的女声：“陆先生，有什么事吗？” “小宋，季明达上个星期出过什么事吗？她最近有什么反常情况？” 那边女声迟疑了一下又匆忙开口道：“是的陆先生，季明达兼职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因为这个上个星期她在学校后巷里面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但是……具体的她不愿意说。对不起陆先生，这个周我们有考试，我忙着复习就没有及时跟您说……” 从“遇到了一些麻烦”开始陆庭就听不见后面的了，他脱口而出一句脏话，匆忙把车停在了校门口，说完“没事你忙吧”就挂了电话，捞起副驾上的西装外套就去追季明达。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该吃晚饭的时间季明达也不觉得饿，她明明是往食堂走的，走到门口又不想进去，就在门口转来转去。脑子里还情景回放着刚才陆庭说的话。 真是岂有此理！季明达觉得这顿气可以消化好几天了。 直到一件干净气息的西装外套罩在自己身上。 陆庭没有看她，就抓着外套搭在她肩上，不太自在道：“我有点饿。” 季明达：“……”怒气值80%怎么回事。 然后他顺手似的，抓了抓季明达的毛线帽，看着季明达，眼神里有明显的歉意。 季明达：怒气值归零。甚至有点高兴。 可能是陆庭久违的，有点亲昵的举动让她想起来小时候。那其实也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从她上初中开始，陆庭就在充当长辈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一开始像哥哥，后来就有点像爸爸似的……并不，她亲爹也不会对闺女这么刻薄无情。 明达又想起来她那个倒霉爹了。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算倒霉，她和季明呈的爸妈两人都是颜值界的人中龙凤，要是把照片放在今天的微博上可能会刮起至少三天的小旋风。她连热搜标题都想好了，她爹就是“果然帅哥都上交国家了”“史上最帅人民公仆”，她妈就会跟她爹一起上热搜“这是什么神仙组合”…… 然而可能这种组合太天怒人怨，上天觉得这样有损人类外形平衡，就提前把他俩一起收走了。 然后陆庭来到了姐弟俩的生活。 说起来这段情节有点像小说，但是季明达明白，虽然和父母在一起的幸福生活如此短暂，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后悔生活中作出的每个选择。 如果时光倒流，她的爸妈也还是会一见钟情然后顶着压力闹腾一番，最后创造一个罗曼蒂克的故事。 如果她爸生活在这个年代，说不定会对微博嗤之以鼻，而依旧对提着枪去堵匪徒充满热血。 她妈则会对着照片自恋一番，然后对着又双叒叕一身血污回来的她爸训斥一顿然后给他做营养餐，第二天则照常去片场跟化妆师秀一秀老公的英勇事迹。 美丽的人逝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季明达吸吸鼻子，对陆庭哼道：“饿？” 陆庭：“嗯。” “那去食堂吃点苦瓜吧，看施主最近肝火旺盛，饮食还是清心去火一点的好。” 陆庭：……这个记仇的崽子。 ☆、夜色与疤痕 分卷阅读4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今天的食堂弥漫着一种不同往常的奇怪氛围，两个、三个结伴吃饭的学生都聚首窃窃私语，看着靠窗的桌子边坐着的男人。 他个子很高，坐姿端正，拿筷子的姿势好像他吃的是什么高级的定制餐一样。 有两个男生经过的时候忍不住看他面前的盘子…… 一份……苦瓜？？？ 这个浑身上下看起来都很贵的男人为什么会坐在他们学校里吃一份狗都嫌的菜品？ 他对面那个女生不是学校贴吧置顶的那个校花排行榜的争议top1季明达嘛？！！ 啧啧啧，啧啧啧…… 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季明达早就习惯了这种眼神，她无所谓地拢了拢外套，敲了敲碗说：“吃快点啊，我还要去上晚自习。……别抬头，你都快被盯出洞来了。” 陆庭淡定的嚼了一片瓜，道：“吃饭不许敲碗！你们学校人都挺有好奇心啊，求知精神很好。” 季明达道：“那倒不是。” 您每个星期不间隔来学校门口慰问我，隔几次秀一下不同类型的高端车，一身行头上市老板做派，我要不是知道咋回事，都不好意思承认咱俩没有猫腻。 陆庭：“……” 季明达翘起一根小指，状似优雅地提着外套从身上拿下来，随便折了折丢给他。道：“其实这种正规正经的理工科大学这种事很少的，可能几十年出一个？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不巧前段时间刚好爆出来一个还闹大了，搞得大家都不自觉的多想一层吧。” 霎时陆庭神色严肃起来，道：“你都没有拿金主的钱，还要被误会，太亏了，我觉得你有点傻，你真的不考虑启用我给你的卡？” ！大哥你有事吗？ 季明达：“你才傻！” 这时候两人之间的氛围才算是彻底缓和下来，俩人出了食堂，找个了有路灯的木椅子坐下，远离了有点喧闹的主路上的人群，空气安静下来。 季明达想，好安静啊！为什么这么安静！ 两人默不作声了几分钟，陆庭突然开口道：“你以前还叫我哥哥的。” 季明达奇道：“哥哥？我看你最近挺想当我爸爸的。” 陆庭：“……” 无奈的叹口气，他道：“我是为你好，而且你说话真的不能温柔点？小姑娘这么杠。” 季明达温柔一笑：“那还不是随了爸爸您嘛……” 陆庭举手表示投降，把拎着的外套又披到了季明达身上，倚着椅背静静地享受了一会夏末的夜晚。 远处还有一些年轻的嬉闹的声音，树上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在叫，空气很凉，但这让他长期处于浮躁的心得到片刻的安歇。 旁边坐着一个好看的小姑娘。 季明达在他眼里还就是个小孩，跟他十年前揪过辫子的那一个没什么不一样。说实话，不来她学校走这一趟，他也意识不到在十年里，小姑娘已经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对许多人具有吸引力的大姑娘。 因为他们太熟悉了，虽然第一次见的时候陆庭能认识到这个萌娃以后会特别好看，可是当这真的慢慢发生的时候，他反而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觉。 不像那些初次见面的小男孩，眼睛会黏在季明达身上，看她黑亮的眼睛，明媚的轮廓，飞扬的神采，轻盈的体态。 陆庭每次见季明达的时候，都会想：“我应该怎么表述，才能让她听话点？青春期小屁孩反骨这么长的吗？”“她这是什么表情，不行我不能生气，生气就输了。” 很多次气得他牙疼，觉得她年龄大了反而皮厚脸厚刀枪不入，处处与自己对着干，还说不得骂不得。 话说轻了被她三言两语拨开，说重了又会遭到更严重的反弹。 季明达正出神呢，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摁住了肩膀，整个人伏到了陆庭怀里，然后头上的帽子就被摘掉了……被摘掉了！ “你干什么！给我起……起开！我的帽子呢帽子！”季明达怒了，要起身去抢，却又被摁着动弹不得。 季明达后脑勺因为缝针而剃掉了半个巴掌大一块的头发，疤痕还明显可见。陆庭瞳孔一缩，怒气涌上来，烧的他心都有点痛。 他放开季明达，把帽子扔给她，在原地转了两圈，实在忍不住对她吼道：“你真是不吃亏不知道懂事是不是！你到底在拧巴什么？啊？！”顿了几秒，他又下定决心似的说：“你父亲！要不是因为你父亲！你以为我想管你？！我们一家都欠他的，照顾你们姐弟是我的义务！你们不能好好地长大，就是陷我于不义之地。” 季明达后退两步，把帽子甩到了地上。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不欠他，欠他的是绑匪，救人就是他的本职，包括为了救人而牺牲。你没有照顾我们的义务，我们怎么长大，跟你没什么关系！” 她在树荫底下，脸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她是对的，没有什么义务，即使有一些人情羁绊，十年也该还完了。 分卷阅读5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陆庭知道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定在直直地盯着他，仿佛要穿过他看似合情理的说辞，窥探到他见不得光的动机。 他动作缓慢的捡起帽子，在手里磨裟了两下，把视线偏到一边，声音有些哑：“谁打的？” 季明达说：“不用你管。” 陆庭厉声道：“你放屁！谁打的？不说我就去问候一下你们学校的领导，我看连学生安全都保障不了的领导大概率是吃屎的吧？！” 季明达感觉牙齿都在打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怕再开口就忍不住说脏话咒他了，只得转身就走。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不管见面的时候怎么样，最后总是要剑拔弩张，不欢而散。然后下次再见的时候装着没发生过一样，尽管两人分别坚持着的问题从未得到解决。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种对抗就会使他们二人疲倦，没有解决的问题就会归于“算了”。 季明达已经从阴影中出来，走到了路灯的光下，她的背影和她的人一样倔，步子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头硬气地昂着。 陆庭却想，这一次不能算了。 ☆、答辩 4 季明达无法明确的感知自己现在的情绪，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在越来越快的响动，酸涩，愤怒，悲伤种种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消化完好的情绪一起涌上来，让她只想躲开这个人，躲开这个人的视线，就好像当他看不见她的时候，她就不再是那个必须在他的照顾和庇护下才能生活的可怜虫。 我太矫情了，季明达想。 以前临安市有个土豪给贫困学生捐物资，电视台来了许多人采访。接受帮助的学生们就排成一排，后面扯着巨大的横幅“xxx助学金捐赠仪式”，土豪捧着一个金灿灿地证书笑出了八颗牙，每个学生都被安排着发表了一番深情地感谢。 想起来那个场面，季明达觉得自己还算幸运，陆庭骂的一点也没错。 她自己都快矫情成精了，怨不得别人嫌弃。 踩着地上时有时无的，被梧桐树叶遮掩了的破碎的灯光，这条路就快走到头了。 有那么一秒钟，季明达忘记了她是该往左拐还是往右拐，在这条她走了无数次的路上。 她大踏步的走到路口，迟疑了一下。 就是那迟疑的一瞬，她被身后的一股大力拉的一个趔趄，跌进了一个有些生涩却温柔的怀抱中。 她的身体又倒退回了树叶的阴影中，眼睛里却还映着道路拐角的灯光。 眼泪流下来的时候，她居然还想到，完了，我后脑勺的头发乱七八糟，还有今天早上刚涂的药水味道那么奇怪，肯定被陆庭闻到了。 如果有一杯冰水就好了，这样就能浇息她沸腾的情绪，让她不再恨陆庭，也不再恨自己了。 学期末各个科目开始了考核，对于高年级学生来说，大部分科目的考核形式是课题报告。汪尧安和季明呈的班级报告答辩被安排在了同一个阶梯教室里。汪尧安狐朋狗友遍布各个班级，一早就了解得门儿清。 一大早汪尧安就和舍友到了教室，大批答辩的小组正挤在门口往里进，汪尧安心里有点着急，摸了摸左耳上新戴上的透明耳钻，琢磨季明呈到了没有。 一脚刚进门汪尧安就开始探着头找季明呈——其实根本不费什么劲，整个教室全部女生们的视线或含蓄或直接地相交于一点，那一定是季明呈。想着想着汪尧安都被自己的思路逗笑了，感觉季明呈就是一个聚光大灯泡啊！手里拿张纸不知道会不会烧起来…… 一只手从人群中挤进来扯住了汪尧安的耳朵。 汪尧安“嘶”地叫了一声，靠，谁啊！上周打的耳洞还没长好，这一下不会给撕裂了吧！ 有点恼地回头，他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季明呈。 季明呈面无表情地勾着他的肩膀拽到一边，面无表情地强行摘了他的耳钉。 汪尧安：“……” 你大爷啊，上个周因为有一天忘记戴耳钉，耳洞几乎要长好闭合了，我今天早上强行戳开的好吗？疼的爸爸都想原地去世了！ 季明呈：“老郑的课你想挂科？他最讨厌学生骚里骚气的。” 汪尧安：？？谁骚里骚气啊！ 不过也是，老郑——马克思主义学院副主任，七十年代老直男一名，最喜欢穿着中山装，用粉笔板书，给学生普及□□成长史，立志摒弃一切盛行的资本主义糟粕，最讨厌学生过度修饰，尤其是男生。 所以他汪尧安就是几乎能踩到老郑所有地雷的那一类，嘤…… 不过幸亏他今天穿着还算正常，很常规的白T恤，不然作为他们小组的报告人，拿个不及格分他就可以以死谢罪了。 上课铃响，老郑走进来打开投影仪，说：“正式上课之前，我们先看一个短片，这是之前我们的同学拍摄的近代史短视频，里面的情节设计、拍摄手法和后期处理都达到了一个比较成熟的水平， 分卷阅读6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大家可以观看借鉴一下啊。” 汪尧安：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播放器打开方法后，屏幕上出现一个非常有质感的古朴的庭院，庭院中间立着一棵白玉兰，正是玉兰花期，白色的花朵在枝头开得正盛。玉兰旁边立着一个着旗袍装的窈窕女子。 镜头给了她的背影一个远景，她正微微侧着头，细白的手指抚着那棵玉兰树，深蓝色长旗袍上绣着精致的金线，把她衬的更是莹白如玉，风华无两。 老郑说：“这个镜头的角度非常好，当然这位女生的发挥也很值得表扬……” 镜头转过来，露出了女子的脸。 ！！全班静默两秒，哄堂大笑。 汪尧安把头磕到桌面上，心想老子不想活了……老郑果然克我…… 那露出正脸的“女子”分明就是汪尧安，在妆发的加持下更显得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心形的稍显圆润的脸型又中和了眼睛带来的魅气，增加了一点娇憨。 坐在汪尧安旁边的基友章小林掐着兰花指，学着视频里汪尧安抚摸花树的样子，抚摸汪尧安的头：“陌上花已开，公子何时归？明日复明日，奴家心戚戚……” 什么乱七八糟的，汪尧安：“滚————” 谁来告诉他两年前他被逼着反串拍的片子为什么会被老郑突然想起来展示给全班人看？他知道这片子拿了校级奖，但是拍摄过程给他的心理阴影让他连成片都拒绝去看，后来发的奖金也全都捐给学校足球队了。 大二的时候刚知道要拍视频，汪尧安兴冲冲的拉了季明达做外援，让她做女主。然鹅组长的反应是： “这个角色女人味儿这么重，季明达怎么演得出来？不行，汪尧安你来！” 季明达：？？？ 汪尧安：？？？ 俩人异口同声：“你有事吗同学？？！” 后续过程汪尧安每次回忆起来都要低个八度哼哼哈哈找找自己的声音，强调一下自己虽然是个基佬但却是是个硬件齐全的正版爷们。 ☆、冲突 老郑被台下的哄笑弄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道：“大家认识这个女同学？” 教室里的同学虽说是两个专业，但也一起在一个教室里上了两年课，大部分同学都是相互认识的，更别说汪尧安这种招摇咋呼的性格。老郑一问，大家便一齐拖长了腔道：“认识————” 汪尧安把头磕到了课桌上。 老郑终于意识到不对了，敲了两下黑板示意大家安静地看。 故事背景设定在20世纪30年代至40年代间的南京，中国方面在对当时的首都南京保卫作战时，下达的撤退命令过于仓促，加上后方国防工事交接失误等原因，撤退演变为大溃败，使得北路日军主力成功入侵南京。汪尧安饰演的角色是一个被藏在江宁城郊的官家小姐，一人一花树，见证了六朝古都渐渐被沦陷、被蚕食的整个过程。 看到最后，整个教室静默无声。 这些人从小就接受各种形式的爱国主义教育，但时代已去，很难身临其境的去体会这个词代表的重量。南京城几千平方公里的黄土之下，战士的英魂和无数在屈辱下死去的亡魂都在冥冥中护佑着这片土地繁衍着的生灵。 那个时代过去许久后，这个教室里九十年代的这一批人来到世上，长大后用自己的方式复现和纪念历史。 老郑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道：“下面正式开始课题报告答辩，第一组答辩人是……”他看了看课代表制作的表格 “汪尧安。” 汪尧安：“……” 同学们便看着一个高挑的男生从教室中间站起来，轻踹了旁边挤眉弄眼的基友一脚，走上讲台。 他头发是栗色的，有些微卷，肤色冷白，被讲台上的灯光照得有点反光。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却因为神色很严肃而中和了桃花眼自带的丝丝媚意，只是显得精致漂亮。 骤然看见男版的国民淑女从视频里走出来，大家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季明呈动作懒散地倚着椅子靠背，一只手搭在没有翻开的课本，另一只手转着笔，盯着台上的汪尧安。 他旁边的同学不由地抖了抖。尽管他早都习惯了，有时候还是会这尊神释放的某些东西误伤，他记得大一上课的时候，季明呈旁边的两三个位置没有人敢坐。 原因也很简单——如果说季明呈是块钻石，站在他旁边的人就会被衬的像一堆沙土。加上他本来性子略微冷淡，开口不说废话，有时候就显得人有点儿傲……所以男生一般没人爱往他身边凑。 直到过了两年，大家该脱单的都脱单了，季明呈学习能力又特别拔尖儿，小组课题任务也增多了，克服了心理障碍的大家便开始抱学神大腿，抢着在学神旁边上课接受熏陶。 季明呈他们班给别班人安利他都说帅得突破天际，此人只应天上有等等等等，描述极尽浮夸，反正没有一个合适的词可以形容地贴切，除非见到本 分卷阅读7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人。 被人嘲笑太夸张的时候，他们就说：“那是你们没见过这种级别的神颜！” 季明达听说对此嗤之以鼻：“那小子成天木着脸，还被吹成这样？？” 木着脸的神颜本人神情和讲台上的人一样严肃，专注地听完了汪尧安的报告，一次答辩，除了报告本身的内容，还有和老师的互动，与观众眼神的交流，身体语言的运用，语速语调和节奏把握都很重要，汪尧安做的不错。 不枉费他敲打了那么久。 汪尧安形象虽然不错，属于一部分女孩子很萌的类型，但在老郑眼里恐怕就过分精致加上缺乏一点粗犷大气的男子气质。 答辩前几天他被季明呈拎去好好锻造了一番，在空教室的讲台上一遍一遍的磨，终于能笔挺利落地在卡分魔头老郑这成功完成答辩。 季明呈说他也是答辩人。 但是今天季明呈组上台的却是另外一个男生，汪尧安懵了。 而且在展示的PPT首页，季明呈的名字被写到了最后一个。老郑有个变态规定，按照小组每个人对本次报告做出的贡献，从上到下列出小组成员的名字。 也就是说，被列在末尾的季明呈，在老郑那会被解释为“贡献最低”。 老郑的课题一向难度比较大，有的人有心无力，也有的人兴趣不大，所以也无所谓排名。 但是这是季明呈啊！他要拿奖学金的！ 汪尧安懵了，回头看季明呈。 季明呈没看台上，还是一副懒散冷淡的样子，正在看着他转着的那支笔。 在台上的人讲的有点磕巴的时候他轻微的皱了下眉。 汪尧安悄声对章小林：“他们组有个同学是不是跟你在一个群里，你去问下怎么回事。” 章小林应了声，拿着手机戳了半天，半晌，表情有点无语的看了汪尧安一眼，搂着他脖子让他低下头，小声道：“季明呈这是被阴了。” 季明呈本来就对小组组队无所谓，反正最后报告框架和核心内容最终基本上都会采纳他的。 于是包括现在台上答辩男生在内的几个人就拉他进了组，却从来不一起开会讨论报告，各种理由推脱，直到答辩前季明呈一个人准备好所有材料，答辩人那个男生说，要最后检查一下演讲稿和PPT。 季明呈没想到那个“检查”居然是偷梁换柱的意思。 报告和PPT首页修改了。答辩人也换了。那个组的组员用有点得意的语气跟章小林说的。 剩下的半节课，汪尧安一言未发，季明呈也是。 下课铃响，老郑走出教室后，汪尧安推开章小林，揪着顶替季明呈的答辩人把他怼到了墙上。 教室里还有几个女生没走，被这场面吓得失声尖叫。 季明呈慢慢走过来，长臂一伸搂着汪尧安的肩把他拽了开来，汪尧安歪着脑袋问：“他要上去讲你就让他上？” 季明呈没答，说：“别在教室里面闹，难看。” 汪尧安不走，又气又急，他还没在同学面前红过脸，但是对面这几个干的事儿太不地道了，更何况针对的是季明呈。 他自己也不怎么会骂人，现在一张脸涨得发红，倒像是自己被欺负了似的。 ☆、前任 和那个男生拉扯了几下，汪尧安便放了手。如果真的打起来季明呈一定会被牵扯进来，如果因为他背上处分就麻烦了。 另外他不知道季明呈为什么默认了他们这种过分的安排。 季明达：“你别问了，季明呈你个闷葫芦真是打烂了都崩不出一个籽儿来！” 汪尧安：“此事蹊跷，要不然我带一帮兄弟去安排一下那几个瘪三儿……” 季明达：“你可拉倒吧，就知道装逼，我还不知道你？真去了就只有挨揍的份，话说你这黑二代的调调是打哪学的？” 汪尧安：“达兄，我看你对我的认识似乎有一些偏差……” 三人围坐在七食堂中间桌子上吃饭，季明呈被吵得受不了，拿筷子敲碗：“还吃不吃了。” 三人埋头吃饭。 过了一会，季明达觉得啊是不是太静了我要说点什么，就听见季明呈开口道：“那个男的是管彤对象。” 管彤就是前段时间和季明呈表白的学妹。 现在的大学生搞对象会不会太效率了……一次不成功换个目标接着搞…… 虽然说季明呈拒绝了人家，没有立场这么想，但是这么快移情别恋也太…… 汪尧安在心里教育自己不要有这种婊里婊气的想法，毕竟季明呈从来不做任性草率的决定，更不会用拒绝和纠缠去考验别人的心意。 季明呈说：“管彤挺好的，她说她男朋友想做答辩人，我就答应了。” 季明达问：“那她知道自己对象还有瞎改排名这一手吗？” 显然是不知道的，季明呈没说话。 半晌三个人都没说话。季明达怼弟弟怼惯了， 分卷阅读8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突然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话，是先安慰课程的事儿还是先安慰感情的事儿。 最后季明达咳了一下说：“以后找对象擦亮眼睛，太精的和太傻的离远一点儿，最好是个天仙，不然真是浪费了咱家的基因。” “啧啧啧”汪尧安说：“照你这逻辑，最好你俩亲自结婚，绝对浪费不了基因，生个孩子肯定是天仙，只要你们不嫌弃天仙可能是个智障就行。” 季明达：“……” 季明呈：“……” 这话说的也太奇怪了！虽然好像是在赞美他们的颜值，听起来为什么这么欠揍！！ 于是俩人一人一边踹了汪尧安一脚。 汪尧安：我他吗的什么时候能打得过这姐弟俩一定要一雪前耻…… 吃过饭三个人就地解散，季明达一个人在校园里溜达消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那条两侧种满梧桐树的路。 肚子饱饱的时候，人会比较有安全感，想事情也乐观些。她再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心情也不似那天晚上的抑郁了，有一些事情能想的比较开。 有一颗接一颗大片的云从太阳面前飘过，阳光就忽明忽暗。 季明达想，其实有些地方她和弟弟还是很像的。 有很想要的东西，但是觉得自己承担不起，就对别人说我不想要。 大部分的时候他们还是很坦诚的，包括自己的处境，时常发生的经济上的窘迫，有必要解释的时候从来不刻意掩饰。 但总有一些情况，是她想偷偷藏起来的，为了保留一点她坚持的自尊。 谁规定坦诚之下不能有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秘密呢？ 陆庭这个人，性格张力特别大。他上一秒可以气得跳脚骂你，下一秒就可以立刻缓过来安慰你，用温柔的声音和语气。 他想研究你的时候，耐心无敌。他失去兴趣的时候，一句话都懒得多说。 季明达特别烦他这点，总觉得他一举一动都带着功利性的目的，等着请君入瓮。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特征，季明达自己是大方亮堂的，季明呈是略微冷淡的，汪尧安是骚包张扬的。但是她摸不清楚陆庭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随着场合的不同而变化。 他并不是情绪化，相反他有强大的自制力，这让他的情绪刚显露出蛛丝马迹的时候立刻被包裹了起来，换成一种适应当前情况的状态。 有时候季明达想着想着自己就毛骨悚然，觉得他们偶尔的吵架仿佛也是精心设计过的。 想到这季明达被自己的脑洞弄得哭笑不得，不知道陆庭要是知道自己被归纳出了这么一种复杂的人格是什么表情。 午后的阳光有一些暖意，季明达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有只橘猫蹭了过来。季明达就用手一下一下的挠它的肚皮，再挠挠它的脖子，一人一猫安静地待着。 有几个路过的同学忍不住拿出手机拍照。 一旁有个看到这一幕的男生忍了许久，走过去想挡住拍照的人。 季明达本来就没睡着，感觉到有人走过来便抬眼看。 “夏烨。” 被唤作夏烨的男生道：“要睡回宿舍，在这是想被围观？” 季明达有点尴尬，站起来道：“我没打算在这睡觉。” 两人相顾无言，季明达在脑子里飞快地回想自己看过的“偶遇前男友应如何表现”的经验贴。 是的，前任。面对他的时候季明达总有一些尴尬和愧疚，分手的时候她处理的相当干净利索，最后夏烨冷笑着问她： “别人觉得你是二十四孝女友，难道你自己也这么觉得？” 说实话，谈得时候季明达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女朋友模范标兵，等男朋友下课，给男朋友打饭，帮男朋友温书，男朋友打球她就提着矿泉水和外套在一边儿等……后来夏烨不让她去看他打球了，原因是对手兄弟会嫉妒得把他往死里削…… 俩人掰的时候，大家都说夏烨是不是瞎。 夏烨也觉得自己瞎了，一开始没看出来，季明达谈恋爱跟上课考试似的照本宣科，她觉得女朋友“应该”做的事情一样不落，似乎这样就可以在恋爱这门必修课拿个高分了。 起初夏烨还很享受这种细致入微的体贴，一段时间后也觉得哪里别扭，仿佛他给季明达安排了一个名为女朋友的差事，她干的不错。 但她似乎不想要他回馈给她同样的照顾和爱。 两人中间有着非常明显的距离。她可以给他递纸巾，但不会亲手帮他擦额头上的汗。生病了她陪着他在医务室，给他打饭倒水，但不会亲手喂他，更不会把手搭在他的额头探他的体温。同样的，如果是季明达生病了，他压根不会知道，因为季明达总是以怕麻烦他为由不告诉他。 后来他再傻也知道哪儿不对了。 季明达心里没有他。 ☆、爱情的假象 夏烨还想说什么，季明达却不想听了，她摆摆手说：“走了 分卷阅读9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便抬脚往宿舍那边去了。 那只橘猫还在椅子上，巴巴的望着夏烨。 夏烨也不看季明达了，他看够了季明达的背影。 她总是风风火火的来，利利索索的走，在你旁边的时候用一双明亮真诚的眼睛看着你，听你说话，对你说话，用她那张具有迷惑性的脸，让你放弃跟她计较一些你来我往的细枝末节。 提分手的时候，夏烨想跟季明达讨一个拥抱。季明达拒绝了。 当时的夏烨简直又气又痛，这种小要求都被拒绝的愤怒激得他理智全无，还夹带着无可消解的悲哀，当即抓住她按到了墙上，咬她的嘴唇。 夏烨摸了摸猫脑袋，问：“她对我特别好，但她不喜欢我，你说她是不是坏人？” 橘猫懵懂地拿尾巴卷了卷，懵懂地看着他。 那天发生的事每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季明呈冲过来拉开他试图拳脚招呼他，随后赶过来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年轻男人看着季明呈踹了他几脚后，对他说：“行了！”然后把季明呈和季明达一起拉到身后。 那个男人脸色铁青，看他的眼神让他如坠地狱。然而他没有做什么，只是对他说： “跟季明达道歉，以后离她远一点。” “不然你别毕业了，在学校好好学做人吧。” 夏烨红了眼，男人个子很高，他都看不到他的女朋友了。他就直接问道：“季明达，我应该道歉吗？”他的声音发着颤。 “你来说，我应该道歉吗？” 季明达：“我……”她脑子里一片混乱。觉得这个情况着实奇怪，自己被欺负了，不应该被道歉吗？ 季明呈嗤笑一声，他压抑着怒气道：“夏烨你有病。” 夏烨脸色发白。 是的，任由哪个旁观者来看，或者无论从谈恋爱的哪一个标准来看。季明达的行为都彰显着她对男朋友的“好”，她感知力和行动力一级棒，她熟知他的喜好，可以在他过生日的时候把亲手做的蛋糕送到他楼下。 但是，但是，夏烨就是觉得自始至终，他都在乞求她的爱情，但从未得偿所愿。 别人都觉得她爱你，但是你感觉不到，怎么用力都感觉不到。 而像她那样的人，对你那么好，那么好，她在你身边的时候，那些落满了阴影的角落都被照亮了，每一分钟的时间都细细密密地，照进了温柔的月光。 一开始或许是被她出众的颜值吸引，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就觉得在一块的时间越来越愉快，再后来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尽管你非常熟悉了她的样子，再去看她仍然觉得下一秒的她仍然美丽地使人心悸。 怎么可能不动心？怎么可能？ 夏烨自言自语道：“反正我觉得她就是坏人。” 偶尔经过的同学惊讶的看到长椅上的男生抬手捂住了眼睛，身边有一只橘猫，不安地围着他转了转，最后跳下去消失在灌木间了。 因为这件事情，季明达和陆庭冷战了挺长一段时间。陆庭骂她想不清楚就学人家谈恋爱，祸害正经青年，季明达委屈地要命，反驳他是封建家长还冤枉自己。 后来她就不委屈了，慢慢懂了一些事情，对夏烨便一直心存歉疚。 很久很久以后季明达提起这件事，陆庭就哼唧两下不说话，最后还是承认说： “我又气又妒忌。” “但……我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这个妖精，不做什么就在那待着的时候，就已经特别讨人喜欢了，更别提她主动献殷勤的时候，让人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来装饰她的神采。 于是单纯的青年招架不住，中了招又伤了心，让他妒忌之余又有点可怜，都是年轻的学生，就让他道歉了事了。 而且他清醒得很，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不在于这一两个乱入的虾米。 倒是季明呈还对这事儿耿耿于怀了几天，觉得夏烨不知好歹，和汪尧安暗示了几次要去搞点事情。 季明达：“……” 汪尧安感叹道：“我们明呈真是个傻直男啊，傻直男……” 他早就觉得季明达这场恋爱谈得怪怪的，谁搞对象还拿手机定好时间完成“恋爱任务”，跟打怪通关似的。 季明达自己后来也知道了，她根本没有情绪。 去见夏烨跟去上专业课一样，没有情不情愿，也没有期不期待，就是该去……就去了。 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关系，直到她在醍醐灌顶的某一个瞬间，感觉到了对一个人的喜欢，随之也就明白了不喜欢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爱情的不可为 陆庭：“现在二十几岁的学生比较关注什么？给我整理一下送进来，详尽一点。” 陆庭：“算了不用了，你忙你的。” 陆庭：“整理好了吗？快点。” “……”华容业务部经理秘书张杨十五分钟内三次接到里间 分卷阅读10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领导的电话，在第三次电话响的时候，站起来拿着材料应道：“整理好了。” 他就知道反复无常的陆总最后还是要看到材料的，虽然他也不知道领导在纠结什么。总之，他大概知道，只要是涉及季家姐弟的、以及相关的衍生话题一定要严格执行三多法则： 多注意，多考虑，多提醒。 不过在张秘书看来，领导显然是操心过度了。 陆庭极少让秘书去办私事——他本身也没什么私事，酒量大，耐性高，人前人后，酒桌上下，都端得好好的从不失态。 让张杨尤为敬佩的一点是，陆庭出身不错，却不像那些成天在烧金窟里养出来的公子哥儿，一两件烧钱的爱好也没有。他制定的投资项目也更倾向于实业部门——简直又红又正地响应国家政策。 陆庭：“ ‘蓝瘦香菇’是什么？” 张杨：“ 就是‘难受想哭’的意思，谐音而来。” 陆庭：“张秘书，如果我要外派你去广州分部，你会蓝瘦么？” 极度怕热的北方人张秘书：“……” 陆庭自己还在上学的时候，还是能带着季明达和季明呈一起玩的。季明呈是个小酷哥，在小姑娘们面前又冷又拽，但是在陆哥跟前挺乖挺听话。季明达则毫不掩饰对这个大十几岁哥哥的崇拜。 十几岁是个坎。 季明达和季明呈逐渐了解了当年的事故，知道了陆庭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远房表哥，他们是毫无亲缘关系的人。 从那以后季明达就不愿意叫他哥哥了。以前什么事情都开心的和他分享的小姑娘，有了自己的秘密，还偷偷的谈了恋爱。 一想到这个陆庭就气得肝疼。 幸亏分手了，还没到结婚法定年龄，怎么可以谈恋爱？陆庭想。 周末陆庭去找季明达的时候，直白的表达了这个想法。 “……”季明达被这种奇葩思路噎地半晌说不出话，嗫嚅道：“好像是有点道理……”不对！有个屁的道理！她大声说：“谈恋爱就相当于婚前演习呀！你不练习，怎么能修成正果？而且人类就是普遍在十几岁荷尔蒙爆发的，强行抑制是违背生理规律，是不健康的！” 拿着奶茶的陆庭手一紧，掐的奶茶杯瘪下去一点，一点奶茶从吸管里喷出来溅到了他的腕表上。 季明达手忙脚乱地抢过奶茶吸了两口，又掏出纸巾去擦陆庭的手表。 下午四点的奶茶店没什么人，两人相对坐着，陆庭的瞳仁漆黑，带了点压迫性地盯着季明达：“我到现在也没搞过对象，也没怎么着啊？！” 季明达有点不自在的移开眼神，道：“谁知道你心里有没有，陆叔叔你该给我找个婶儿了，不然影响发育……” 陆庭，你今年三十二了，没结婚，没处过女朋友，每个周都坐在这里跟我瞎侃，斗嘴。 如果我脑子没毛病，逻辑没问题，那么你，是不是我心里想的那样？ 你想的跟我想的一样吗？ 陆庭擦手表的动作一顿，没抬眼皮，慢慢的道：“你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来突然闹着不想去上学了，记得那次吗？” “记得啊。”季明达奇怪起来，怎么还回忆起往事了。 “学校不允许带零食过去，有个同学举报你吃糖，你向班长解释说没有，但是有一个女生帮忙做了证，说亲眼看见了。” 季明达记得，清晰的记得那个女生说话时候坚定的语气，仿佛亲手执行正义的小斗士。而她就是那个违反了纪律还撒谎不认的顽劣小孩。 事件过去挺久的了，季明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甚至能够再现那个场景。 她也想问：你看到我从兜里掏出糖，拨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咽进肚子里了吗？ 你只看到了我，你看到糖了吗？如果没有，你做的是什么证？ 现在警察抓犯人还讲究人赃并获呢。她默默地想。 然而那么大年纪的小孩并不会想到这么多，她听到有不止一个人强调她做了并不存在的事情，人都懵掉了。 陆庭笑了笑，说：“你那时候蛀牙，嘴巴里面的两颗大牙被虫子啃的东缺一块西少一块，你觉得难受，就经常用舌头去舔。” 舔舌头的动作给同学看到了，就觉得我在吃糖。季明达知道了。 然而一个又一个站起来的同学只为抓到了她“吃糖”的蛛丝马迹而自豪自己的火眼金睛和推理能力 陆庭二十出头，去学校了解了情况，带她去医院补了牙。 补牙机器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在嘴里嗡嗡的震动，小季明达难受地反胃，但是陆庭看起来神色那么严肃，她只能忍着干呕，眼里蓄满了眼泪。 从医院出来，陆庭对她说，以后不许吃糖了。 十余年后，三十出头的陆庭一双长腿勉强缩在奶茶店的小椅子下面，给季明达点了杯十分甜的奶茶，对她说：“他们没有恶意，他们只是……” 他们只是什么？ 分卷阅读11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季明达勾了勾唇，笑道：“他们只是急着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并得到认同的回应。”在任何一个圈子，分享八卦，唏嘘，传播，又传播，中间掺进了有根据或者没有根据的猜测，发酵，再发酵，最后呈现出来的往往是另一个面目全非的故事。 而季明达这个人，总是特别在意别人的眼光。 因为她青春期后，出现在人前的每一个时刻，总是被别人关注又关注着。 也不是没有崩溃的时候，十七岁，脸上爆了很多青春痘，同班同学都在背后议论着季明达可能要长残啦。 季明达从学校逃了课跑出来，乘公交车又转了地铁两个小时跑到陆庭的公司，前台不认识她，不让她上楼。 她在前台大哭，喊道：“我是你们陆总的私生女！我来认祖归宗了！” 终于惊动了陆庭，黑着脸下楼认亲。 又是一顿医院里的折腾，带她清洁脸上被抓破的痘痘，拿了抗敏药。季明达又抽噎着又不想回学校了，被陆庭骂了一顿。 想起鸡飞狗跳的青春期，季明达哈哈笑了起来，对陆庭道：“带孩子不容易吧？”陆庭瞪她一眼。 他是个男人，而且大季明达整整一旬，要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的心理简直难如登天，所以他那时候养成了习惯，定期关注一下学生们中间流行的东西。 就这么瞎扯一通，陆庭让季明达回去自习，松了口气。 他一个人提着外套，解开袖扣往上挽了挽，又解开了领口，慢慢的穿过一条又一条小道，梧桐树在夕阳光下，在微风中映在地上的影子浅淡交错着，微微摇晃着。 陆庭想起季明达的眼睛，想起她的声音，想起她说话时的表情。 他想起自己紧紧按捺住想摸摸她的头发，想揽住她的肩，想亲亲她的额头。想要更多。所有想进一步靠近季明达的念头，都被他一件一件生生忍住，封在心底。 他为自己的种种妄想感到不安，为自己的不轨之心感到可耻。 上次她跟他吵起来，他把她拉回了自己的怀里，也拉回了那条路上黑暗的影子里，在那里偷了一个短暂的拥抱，而那短短的几秒静让他有一些眩晕。 他的心脏在咚咚地跳，却生出一种奇异的懒惰和安详，有一点儿，想把以后许久的时间都透支给这一刻。想把以后的许多种情绪都让度给此刻的心情。 但那几秒很快就过去了，过去之后，陆庭依然要佯做无事地、整整齐齐的回到他的轿车里，回到公司，再用一些其他的方式关注他的姑娘。 这样使他能够做一个合格的家长。 一个合格的家长。 舍友都出门了以后，宋立梅才拉开紧闭的床帘，摘下耳机扔到桌子上，去卫生间用半冷的水洗了个头发——热水被三个舍友轮着用了一遍，所剩无几，重新烧的时间又很长。 不敢用吹风机，万一跳闸了又要把宿管阿姨找过来。她就湿着头发，站在门后的穿衣镜面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梢留下来，沾湿了她的领口，她发着呆，浑然不觉。 她想起以前有个人拿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温柔的指尖轻轻地按着她的头皮。她又想起她盛装站在学校门口，等着他来接自己去他们商量过的小岛度假，等啊等啊，等来了一个女人，说她是他老婆。 哈哈哈哈哈！然后！她就成了全校女生的笑柄，成了女大学生反派案例，成了学校领导整治不正之风，给学生敲响的警钟！ 宋立梅尖叫一声，把梳子仍向镜子，抱着头顺着墙壁慢慢地滑坐下来。 她舍友姚舒漫桌子上放着的小闹钟在咔哒咔哒的走步，在空荡的房间里刺耳无比，宋立梅起身，一双眼睛遍布红血丝，她一把捞起闹钟，扔向阳台，可怜的塑料小闹钟顿时被摔得粉碎。 时间终于停止了，或者，她终于可以假装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让她可以松一口气，暂时不必面对这被下了蛊似的命运走向。 “吱呀”这时候却有人推开了宿舍门，在门口探了下脑袋。后脑勺上还裹着纱布。 季明达习惯性扯了一下纱布，问蹲在地上的宋立梅道：“立梅！漫漫在吗？找她有点事。” 外头的光刺得宋立梅眼睛有点疼，她快速背过身道：“不在，他们出去了。” 季明达愣了一下：“你嗓子怎么哑了？” 宋立梅道：“没事，有点感冒。” 又沉默了两秒钟，季明达只好说：“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啊。” 说完她轻轻关上了302宿舍的门，走回自己房间。关门的时候，她叹了口气。 她对铺舍友老三彦蓉正在桌子前面翘着腿吸溜米线，听到季明达一声叹息，问道：“咋啦老四？叹啥气？” 季明达靠着墙，面对着302的方向，道：“宋立梅又一个人待在宿舍，状态不大好。” “你别管她，自作孽不可活！谁让她上赶着傍大款当小三儿的，学校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也不知道学校为什么不直接开 分卷阅读12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了她……”彦蓉一脸不屑，连喷了几句又接着吸米线，“不是我说话不客气，学校贴吧骂得更难听。” 这倒是真的。 “宋立梅我们隔壁班的，她是每年都申请助学金的贫困生，不知道为什么真么想不开……” “啧啧啧这就叫人穷志短，见钱眼开，可能没见过人民币的人就是这样吧。” “……招招手就跟着走了呢……” “我爸爸说过，女孩子要富养，才知道自重自爱，我也是普通家庭的女孩子啊，可是我就从来没想过给人家伏低做小过日子。” “楼上的妹子，你这样的好女孩已经不多啦！求联系方式！！” …… “你们知道季明达吗？我那天看到她在校门口跟一个开保时捷的男人说话……” 卧槽！还有关于自己的！季明达手一抖，鼠标不小心点进了帖子。 帖子下面瞬间跟了几层楼说自己也看到了的。 季明达飞起一掌，左手中喝完了的奶茶盒子高速飞进了阳台上的垃圾桶，把彦蓉吓了一大跳，叫到：“老四！你干嘛啊！” 季明达手指不停，键盘敲的噼里啪啦响，道：“老三！快上贴吧！我被黑了，干死楼主！” 彦蓉登时兴奋了起来，把新烫的小卷发三下两下扎了个小揪揪，把手指关节捏的嘎嘣响了下，道：“老娘来也！”作为某小鲜肉的微博大粉头，彦蓉掐架的水平往西气死特朗普，往东气活东方朔。 她点开网页准备大战一场，翻来翻去却没找到季明达说的那条帖子。就听见季明达说：“诶？帖子不见了，又被吧主删了？” 彦蓉一身的劲儿都卸掉了，摊在椅子上懒懒道：“吧主真的不是你熟人？又这么快删了，老娘的本领都没有用武之地！” 季明达心里说：“那是因为陆庭安排的技术员太敬业了，他就是专职删我黑料的……”。嘴上却道：“要是他能把骂宋立梅的这些贴也删一删就好了……” 此话一出，两人都没吭声。 沉默了几分钟，彦蓉率先道：“她跟你不一样，老三，她这个事儿是自己太犯浑，而且在学校门口闹了那么一出，自己送上了实锤。”顿了顿又说：“每天都有骂她的，拐弯抹角，指代着讽刺的，删都删不完。” 季明达道：“彦蓉，要是我跟陆庭，也是那种关系呢？” 彦蓉瞥了她一眼，斩钉截铁道：“陆庭是你叔叔，或者是你哥哥，反正他是你的家长，是你的家人！” “呼——”季明达长呼出一口气，烦躁的纠起了脑门上的纱布。 彦蓉接着道：“陆庭大你多少？十三岁吧？你俩要是那种关系，宋立梅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我靠！你怎么了！你哭什么啊？！” 季明达眼泪汪汪。 彦蓉：“……”语无伦次。 季明达：“老三，你看看我的头，我纱布是不是破了，我有点疼……” 彦蓉：“……”让你没事多动症就去动你那破纱布！急匆匆的跳下椅子过来看，哦嚯！果然纱布扯动了一点伤口，渗出了血。 ”快起来！送你去医院。”季明达坐着没动，扯了下彦蓉的袖子，小声说：“你就说你有事儿，你去让宋立梅送我去医院。” 彦蓉：？什么猫病？ 季明达：“她现在情绪敏感着呢，我不好直接安慰她，但是让她感觉自己还是被同学需要的，还是好的吧。” 神经有水桶粗的彦蓉一脸懵逼的哦了一声，去隔壁找人，开门前，她在门口停了一下，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嗓门，若有所思又慎重的对季明达说：“据我所知，华容陆总应该是没结婚，而且单身的。你俩如果……如果你俩……你俩……”彦蓉眼一闭，说不下去了似的，道：“不犯法！不犯规！知道了吗？” 随即扭头去了隔壁。 季明达低着头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宋立梅 宿舍窗上拉着窗帘，靠近走廊的木门上有个小窗子，也被报纸贴起来，封地严严实实。阳光线弱的时候，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宋立梅呆了一会儿，余光瞥见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她缓缓地直起身来。 是一条短信。 “小宋，记得提醒季明达去医院复查换药。”发件人，陆庭。 她面无表情，机械地打字：“我知道了，陆先生。”手指刚刚按在发送上，宿舍门便被打开了。宋立梅条件反射地把手机藏在了背后。 来人是隔壁的同班同学彦蓉，她并没有敲门询问，态度并不算友好，生硬磕巴地问：“那个，那个季明达脑袋破了，你能陪她去趟医院吗？我有点事儿。” 宋立梅愣了一下，紧张道：“啊，那我去看看。”她胡乱擦了把头发，披上了件外套就要出门。彦蓉在门口撇了眼黑乎乎的寝室，嫌弃道：“你们宿舍这成天乌漆麻黑的干嘛啊，晒晒太阳吧，都要发霉了！”说完便大踏步跨进去，手 分卷阅读13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一张拉开了窗帘。 久违的阳光霎时撒了进来，宋立梅不适地闭了闭眼又睁开。瘦削的脸在光下呈现出苍白透明的质感，因为长久待在房间里眉毛和睫毛的颜色都变得有些浅淡。彦蓉看了一眼又移开眼神，有些不忍，道：“外面有点凉，你多穿点。” 宋立梅又愣了一下，轻轻地说：“没事儿，谢谢你。” 俩人来到隔壁，只见季明达爪子又不自觉地往头上去了，彦蓉眼神一凶，大叫一声：“季明达你给我住爪！” 季明达吓得手机“啪”的掉在了地上，捂住心口惊恐地看向彦蓉。 彦蓉一把扯下挂在衣钩上的毛线帽，一边瞪着季明达一边动作小心的给她戴上，催促道：“刚好到了换药的日期了吧？啥时候来着？正好去医院解决了。” 宋立梅站在门口看着，把手里的手机锁了屏，道：“应该是今天 。” 季明达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宋立梅有点局促的走在季明达身侧，尽量低垂着头，可还是感觉有很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季明达歪着头看了一会她不自然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在干嘛啊？没人在看我们。” 宋立梅抬起头，幅度极小地左右看了看。 过路的两三个同学，步伐都匆匆的，大部分在赶着去吃饭。有的在互相开着玩笑，打打闹闹。有的一个人在挂着耳机摇头晃脑的走。 没有人在特别注意她宋立梅，也没有人用那种令人窒息的谴责或者鄙夷的眼神注视着她。一切她想象中的场景都没有。 “啊！”季明达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兴奋的指着一处道：“不过就他一直盯着我们。” 宋立梅心里咯噔一下，顺着看过去——一只橘猫蹲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季明达。 “……” 橘猫给季明达喂熟了以后，总是能经常出现在她身边，踩好了点似的。 季明达走过去，抱着猫，用手举起猫爪子对着宋立梅左右摆了摆，嗲声嗲气道：“小姐姐！求抱抱！” 宋立梅犹豫着把猫抱进了怀里，毛绒绒地贴着心口。 头发上的水在蒸发，她有点冷。猫脑袋贴着的地方却暖暖的。 “好啦，自己去玩吧。”季明达揪了揪猫胡子，放它到灌木丛中去了。 说罢她又掏出湿巾，抓过宋立梅的手给她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道：“可爱归可爱，猫毛可能还是有点不干净的，而且不知道你是不是过敏体质。” 宋立梅觉得兜里的手机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她又看了一眼季明达，她没有化妆，皮肤莹白，侧脸的线条流畅又干净。那双眼睛在安静的时候仿佛有清澈的流光闪动。像她这个人的风格一样，坦荡，自然，清清楚楚。 宋立梅在心里感叹一声。 医生照旧对季明达唠叨了很多，换了药之后叮嘱了很多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季明达点头如啄米，对一些接近废话的要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出来就对宋立梅吐槽道：“你知道吗？当医生对你说的症状不太在意，看着有点敷衍，三言两语打发完你的时候，说明你没啥大毛病。但是他一旦对你和颜悦色，态度柔和，想好好谈谈的时候，就说明你摊上大事儿了。” 宋立梅：“……”那他刚刚对你说这么多是？ 季明达：“刚那医生是我小叔啊！” 宋立梅：“……” 季明达自己没啥事儿，两人拿完药的时候，宋立梅却显得不太好，捂着肚子开始冒冷汗。季明达又拉着她去挂号看了看肠胃，果不其然是胃炎。 宋立梅没带钱，季明达只好垫了钱，让她去输液室挂水。 宋立梅坐在那，看着季明达顶着脑袋上的纱布跑上跑下去给自己拿药。悄悄拿出手机，把那条“我知道了，陆先生”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又输入：“陆先生，我不能帮你做这样的事了，这是对我同学的不尊重。谢谢您支持我的学费，我三个月内会全部还给您。”点击发送，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感觉胃里的灼烧疼痛感都减轻了一些。 在那件事情发生后，学校取消了她的助学金和奖学金资格，她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捉襟见肘，万念俱灰之际，这个陆先生联系上她，提出给她付学费，条件是关注一下季明达。 她没见过这个男人，也不知道他和季明达的关系，而他的要求并不算过分，甚至有一些做法体现出无微不至的关怀。她便答应了。 而她感到后悔，因为她突然醒悟，意识到这种行为是多么危险，她可能把季明达暴露在了一个对她有不怀好意的觊觎之心的人面前。她透露出去的每一条信息，虽然在她看来没有什么私密和关键的信息，但万一呢？万一哪一天他们就会变成伤害季明达的利刃呢？ 她咬了下嘴唇，在心里唾弃自己道：“宋立梅，尽干蠢事！自己倒霉不要拖累别人！” 但她没想到陆先生给她打了过来，她望了望输液室门口的方向，季明达还没回来。 宋立梅接起电话 分卷阅读14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陆先生。” 看到宋立梅短信的陆庭哭笑不得，打来电话解释：“小宋，我是季明达的监护人。” 宋立梅愣住了，想了几秒，谨慎地问：“那既然您是她的监护人，为什么不自己与她沟通，了解她的情况呢？” 陆庭咳了两声道：“因为她不会自己告诉我，她这个……青春期逆反心理比较严重，心思又敏感，我只能从侧面多关注她的需要。” 宋立梅盯着面前的空气，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起来：“季明达是我的朋友，即使不是，我这样透露她的信息也是不合适的，我不能……” ☆、往昔与救赎 而且，宋立梅在心里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突然有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透露我的什么信息？” 季明达站在宋立梅身后，手里提着刚取回的药，面上看不出表情。宋立梅慌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嗫嚅道：“我……” 季明达盯了她两秒，按着她坐下，把她的手又稳稳的放回了膝盖上——剧烈的动作让手背上的针管开始回血了。 然后她拿过宋立梅的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手机号，对那边的人道：“监护人，我值得你这么拐弯抹角的打听我？有啥事儿你就不会自己问？” 陆庭沉默了两秒，问：“你在哪？” “别扯开话题，你这是想干什么？监视我？” 那边的人又没了声音，仿佛在思忖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听见有人道：“陆总，会议要开始了。” 季明达道：“你先忙吧。”便扣了电话。 其实她也不知道陆庭能给她个什么答案，以及那个答案她想不想知道。 季明达看着宋立梅无措又愧疚的表情，心里的惊讶、愤怒、不解交织在一起，让她心情五味杂陈。其实她早就觉得不对劲，特别是她的有些事情通过她不知道的途径和陆庭联系起来的时候，她又不傻。 她只是很讨厌这种很被动的境地，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感觉。但是她又不忍指责宋立梅，哪怕她在陆庭的授意下刻意和自己主动接触了一段时间，而正是这些接触使她比旁人更为了解宋立梅，她知道这个女孩现在已经脆弱不堪。 算了，还是去和陆庭吵一架吧。 她把手机塞回了宋立梅兜里。然后掏出自己的，给基友打了个电话。 “歪？旺旺？待会吃什么啊？” 汪尧安在电话彼端兴奋地道：“靠，你终于想起我了啊？今天吃芝士焗饭吧？正好你弟弟在我旁边……” 季明呈：“为什么又吃这种甜不拉叽的？我不吃。” 季明达啐道：“不吃拉倒！我同学生病了，我陪她在医院挂水，暂时走不开了，给我带个焗饭，给她去隔壁粥铺买个南瓜小米粥送来……行吗？” 这时候宋立梅小声说：“你不用管我的，别让他们来了，医院不是好地方……” 季明达道：“不不不，你换个角度，有多少人在这个地方重获新生？这里到处都是天使……哎！你看这一位天使姐姐多好看！”一位路过的护士笑着往这边看了一眼，大概是听到了季明达的话。 汪尧安翻了个白眼挂了电话，拖着季明呈去买吃的了。 季明达耍了一波贫，空气又安静起来。 宋立梅还是非常难受，胃很痛，她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心里也很难受，她想，季明达这样的女孩真让人羡慕啊，漂亮，开朗，朋友成群，无忧无虑，越是这样，越衬得自己像个丑角。 季明达突然说：“立梅，你知道明澜吗？” 宋立梅点点头，明澜是千禧年代的一位女演员，代表作古龙小说改编的电影《流星蝴蝶剑》，本应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却在事业上升期在片场遭遇威亚事故，不幸早逝，去世那年29岁。因为至今已经十几年了，所以只有八零后的大部分和少数喜欢怀旧的九零后，甚至有些人把她和林青霞和钟楚红等一些红得发紫的港星放在一起类比过。 宋立梅不知道季明达为什么突然提起来这个演员，然后她听见季明达说： “其实明澜是我妈。” 宋立梅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她今天已经接收了不少有冲击力的信息，也远远比不上这一句话。 印象里那个明星美丽妩媚的脸让她怎么也联系不起来眼前的季明达。季明达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哈哈一笑：“我像我爸！我爸是个警察，所以我也显得一身正气有没有！” 陷入了回忆的季明达道：“我妈可爱臭美了，挣点钱就知道买衣服打扮自己。而且她就是个颜控！要不然能看上我爸？我爸也是个幼稚鬼，他知道我妈只知道买衣服，还把工资卡全给我妈拿着。” 宋立梅安静地听着，听着曾经的一个小家庭的一些琐碎。 季明达话风一转，没有任何过渡地突然跳到了结尾：“我妈出事儿那天，我爸也在出警的时候出了事。我妈 分卷阅读15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是吊威亚的时候，腰上的护具突然断了，从七八米高的地方摔了下来。我爸是解救人质的时候中了两枪。” 宋立梅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捏住了，她看着季明达，钝痛感涌上心头。 季明达的语气却非常平静，接着道：“我和季明呈在学校接到通知的时候，只能一个去看爸，一个去看妈……他俩去世的时间，相差不到一个小时，走的时候还以为对方还好好的，想嘱托自己对象好好照顾小孩呢。” 她顿了一顿，气愤道： “呔！两个扑街！两个都死了，照顾个屁！” 宋立梅声音都带了哭腔，颤抖起来，想去捂季明达的嘴：“你别说了，别说了……” 季明达却躲开了，像被压抑了许久似的，语速飞快：“你知道最过分的是啥吗？我妈因为花钱习惯奇葩，根本没存下什么钱。我爸虽然是因公殉职，但是因为绑匪身份特殊……和一些不可言说的其他变故，国家给的抚恤金也没有完全落到实处。” 这时候，季明达的语气已经非常严肃，她握着宋立梅没有扎针的那只手，逼她去碰自己脑袋上的纱布，道：“你也看到了，我没有钱，但是自己养自己也没有特别难，有时候难免吃这种亏，但是我愿意吃这种亏，也不愿意去吃别的亏。” 这段话说得隐晦又绕口，但是宋立梅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她此刻已经明白了季明达讲这一段故事的用意。 宋立梅心中那点想要为自己辩解的心思烟消云散。 当她被全校人鄙夷拜金、被包养，不知廉耻的时候，她也曾委屈地哭泣，想要解释自己只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爱上了一个成熟体贴的男人，想要解释她犯的错误只是因为爱情。 但是，但是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男人有未婚妻吗？尽管她曾经对他旁敲侧击探查过，但她对他的否认真的相信了吗？她只是潜意识里逃避罢了。他那些让她心动的温柔体贴又有多少是金钱物质堆积起来的？接受他送的昂贵礼物时，她心里真的没有一丁点怀疑吗？ 她只是以爱为名，悄悄地在这个男人身上，满足自己潜伏内心深处的虚荣和物欲。 宋立梅在此时，真正的为自己感到可耻，可是季明达明亮的眼神又让她渐渐鼓起了勇气。 她完全想不到让她充满羡慕的季明达，会有一段如此疼痛的回忆，而且季明达当前的处境也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无忧无虑。 可那也没有压倒一个季明达，和她同龄的一个女孩。 她至少父母健在，身体健康，又怎么会被击倒？ 说话间，两个男生手里提着东西向这边走过来。 两人皆身高腿长，更高的那个面无表情，眼神无波无澜，有点懒散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走着。另一个则有点兴奋，隔着老远就冲季明达眨巴着一双桃花眼，走过的地方掠起一阵清新的风，还差点撞到一个拿着针剂的护士，高个儿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慢点。” 汪尧安被拍得趔趄了一下，也没有在意。走过来和宋立梅打了招呼，发现她眼眶发红。问道：“怎么啦？身体不舒服？” 宋立梅小心地看了一眼季明达。 季明达冲她微微摇头表示没事，道：“你们先吃，我去个卫生间。” 汪尧安看着她走开的背影皱了皱眉头，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宋立梅，宋立梅道：“明达她刚才告诉了我她爸爸妈妈的事情。”说罢便看到季明呈和汪尧安两个人皆是神色一变。 季明呈冲汪尧安使了个颜色，便朝卫生间的房间走过去。汪尧安则留下来，打开了小米粥的盖子，递到宋立梅手上，想了一下对她说：“你的事情我们知道一些，但是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有些谣言太过分，也不必在意，日子总要过的嘛，好好照顾自己吧。” 宋立梅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季明达在男女洗手间中间公用的洗手池前，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一边大哭一边掬起冷水冲脸。 季明呈靠着墙默默地看着，等着。 季明达每次哭都是这样，她根本不是那种含蓄的淑女，不会嘤嘤地只流泪不出声，但是她又觉得二十几岁的人了哭成这样很没面子，只能让哗啦啦的水声遮掩一下，哭够了就完事儿了。 过了会，看不下去的季明呈上去关了水龙头，道：“行了，别在这浪费水了。” 季明达抽噎道：“呼……关你啥事……，宋…宋立梅把粥喝了？” 季明呈不答反问：“你跟她说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季明达深吸了几口气，感觉能流畅的说话了，道：“谣言多可怕你又不是不知道，再不拉她一把，宋立梅都快抑郁了。你知道安慰人最有效的方法是啥吗？就是把自己说的比她还惨。” 季明呈像看智障一样：“就没有比卖惨更好的方法？” 季明达：“…暂时想不到别的，其实还好啦，说出来感觉我自己也舒服多了。” 季明呈看着他姐红通通的眼睛，心里骂道：舒服个屁。 季明达则在心里想，其实也没 分卷阅读16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有很惨，刚刚哭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虽然没有爸妈，但还有个傻逼弟弟，还有个陆庭，就觉得能够幸福起来了。 ☆、双箭头 四个年轻人坐在输液室的椅子上吃了饭。汪尧安嫌弃地瞅着季明呈盒子里的西兰花，口齿不清地对季明达道：“里弟弟怎么肥四？西兰发控？” 季明达耸耸肩：“他吃草的，越绿的越喜欢吃，天天吃草吃的一身清香。” 季明呈淡然的嚼着西兰花，道：“那也比吃芝士的一身奶味儿强。” 季明达噌地放下筷子，做了一个撸袖子的动作，被汪尧安拽住：“算了算了，达兄，打不过……” 周围输液的人都笑着看这几个小辈儿闹腾。 三个人贫够了，才发现宋立梅在一边喝着粥一边安静地流着泪。 季明达连忙软了声音，翻出纸巾去给她擦，宋立梅制止了她，模糊的泪眼看着三个面含关切的同学。 她不知道如何告诉他们，她以前也总觉得医院是个晦气的地方，可是此时此刻仿佛真的像季明达说的那样，她感到自己获得了新生。 挂完水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行人走出医院，看到一辆路虎停在门口。 季明达怒视季明呈：“你告诉陆庭我们在这儿的？” 季明呈：？ 季明达：……哦，估计是那个医生‘小叔’。 给季明达处理脑袋的外科医生是陆庭的校友兼朋友。 正腹诽中，车上下来一个清俊挺拔的男人，神色含着焦急，大步走过来，二话不说先掰过季明达的头看了看处理后的伤口，才开口问责：“你又去动纱布了？再多动症给你把手绑起来得了！” 季明达拉长声音：“哟——”，用眼神指了指宋立梅，对陆庭阴阳怪气道：“陆先生面对这尴尬的现场不想解释点什么吗？” 说完她自己觉得有点不妥，转头对宋立梅说：“这事儿不怪你，纯粹是姓陆的吃饱了撑的，以后别听他的了。” 宋立梅刚刚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就是他一直联系的陆先生，怔忪中闻言羞愧的低下了头，小声的嗯了一下。 季明呈和汪尧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莫名其妙。 陆庭则像往常一样，摆出一副看不出喜怒的脸，低声让人上车，并不打算解释什么的样子。 陆庭把他们送到校门口，季明达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和陆先生说点事儿。” 季明呈不知道平常总是陆庭陆庭乱吆喝的他姐为什么突然变得礼貌了起来，不由得多看了二人两眼，但也没说什么，三人迅速的走了。 季明达坐在副驾驶上，斜眼瞄着陆庭。 陆庭头微微后仰着，倚在靠背上，看着季明达的神情，无奈的道：“你还在生气啊，别气了，我道歉好不好？” 季明达：“我不应该生气吗？” 陆庭有预感她接下来又要说，你又不是我亲爹，凭什么这么管我？还找人看着我，你是变态吗？！ 他只得捏了捏鼻梁，尽量温声道：“你性格要强，有什么需要总是不和我说，我不想总是到了最后关头，看你吃了亏我都没有做点什么，那要我有什么用？” 他想一般人听到这番话应该至少有点感动之心的。然而他又错估了季明达。 季明达几乎是疾言厉色，恶狠狠地说：“我吃什么亏也是我自己造的！而且我自己有数，反正又死不了！你本来就不需要有什么用，为什么非得做这些事？” 陆庭听得脑子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季明达如此排斥他的接近，如此反感他的了解。一瞬间愤怒和难以言喻的伤怀席卷了他，他闭了闭眼，冷声道：“下车！” 季明达看着陆庭的脸，他今天几乎开了一天的会，间隙还在担心着季明达，现在已经完全掩饰不了疲惫的神色。 她讨厌他总是把她当孩子养，他自己还没有家庭，没有子女，却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操着一颗父母心，提早结束了自己的青年时代。 她不是生气陆庭联系了她的同学去了解她的消息，她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作为一个成年人，是可以为自己负责和为自己奋斗的，她记性不好，所以早就设定了闹钟提示自己去医院换药，怎么会还需要陆庭这么迂回的照料？ 她认识陆庭多年，多年前她还是一个小孩，那时候天真无邪，理所当然地在陆庭的羽翼之下长大。可是她长大了，她拒绝成为陆庭的麻烦。 她长出了翅膀，想自己飞到陆庭身边。 陆庭却怕磕着她的羽毛，所以辛苦的造着桥，想一直扶着她往前走。 回过神来，季明达听到陆庭又对她说了一遍，让他下车。 她觉得陆庭肯定是想打她，他额头上青筋直跳，像在竭力忍着发火。也对，季明达想，刚才自己简直就像个叛逆期不知好歹跟老子撒泼的野猴子。 季明达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心里砰砰直跳，怕陆庭 分卷阅读17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真的发火。她转过身来面对陆庭，抓住他的手轻轻的晃悠着，像真正的女儿对老爸撒娇一样，小声说：“我说错了，你别生气。” 表面上季明达卖着萌，心里却憋的难受。 和夏烨谈恋爱的时候季明达就知道了。 夏烨固然是个不错的男生，相貌英俊，性格阳光开朗，喜欢运动，成绩优秀。可是醍醐灌顶的那一刻，她既有释然又有崩溃，释然的是她终于明白，真正的爱情，必然和涌动的荷尔蒙相关，必然和燃烧的□□连结，真正的爱情决不止步于礼貌的欣赏，而是不断勃发着，生长的，想要亲密的欲望。 崩溃的是只要陆庭在，无论和她相处过那一段时间的是夏烨，张烨，王烨，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都只是会使季明达触碰到内心深处藏着的那个影子，拨开迷雾，看得更清晰。 太崩溃了，季明达想，我想给陆庭当老婆，他却只想当我爸爸。 ☆、回合 陆庭甩开季明达的手，打开副驾的车门，反手把她推下车。 他是真的气急了。 季明达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陆庭发动车子准备走，下意识的扳住了路虎的后视镜，不想让车子走。 陆庭脸一变，急忙松了油门去踩刹车，然而没来得及，季明达还是被车子发动的加速度带了一下没站稳，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 季明达坐在地上扁着嘴，她没怎么摔疼，却委屈的想哭。陆庭疾步走过来，左右看看她，判断没啥事情就想把人扶起来。 季明达：“我不起！” 她一边犟一边心灰意冷地想：“算了，果然还是熊孩子的剧情更适合我。” 陆庭皱着眉头蹲在她面前，语气仍然冷然：“你今天闹够了吧？小宋的事情你想知道我就给你说道说道。” 月光清冷的打在他脸上，透过陆庭的睫毛映出一小片阴影，他不看季明达，只是盯着一点，简略道：“从我知道你和明呈不再用我给的生活费以后，我就找到了家庭情况困难的宋立梅，提供学费和一部分生活费，条件是帮我盯着你。” 季明达：“……”陆庭故意用了“盯”这个词，是想惹毛她吧？ 然后陆庭眼神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这他妈的才，叫，扶，贫，你听懂了？” 季明达：“……”原来陆庭一直以为是她强硬的自尊心在作妖，才将他的种种好意与关心关在门外。 月光真好啊，晚风的温度也刚刚好。 陆先生啊，不是这么简单的，季明达想对陆庭说。可是她的心中也充满了无力和无措。 陆庭站了起来，季明达也自己爬了起来，仰视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多的陆庭。 她高中和大学都在长身高，在同龄女生中算是很高挑的体型，然而在陆庭跟前还是需要很使劲儿的仰着脸，才能完整的看到他的表情。 她突然很失落，明明小时候可以无所顾忌的挂到陆庭身上要抱的。现在反而出于不能言说的原因，要站开两步，才能好好说话。 单方面的爱情真是使人情绪化和莫名的矜持啊。季明达总结道。 然后往前跨了一步，用胳膊圈住了陆庭，把头枕在陆庭的胸口，给了陆庭一个猝不及防的熊抱。 季明达闷声道：“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对你说话，我知道你关心我。” 月光下陆庭好像微微扬起来嘴角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他只是拍了拍季明达的背，道：“很晚了，回宿舍吧。” “哦。” 陆庭回到车上，缓缓的趴在方向盘上，冥思了一会。最近他总是这样，焦虑而惶惶。会无意识的长时间发呆。 他向来是个自律而有毅力的人，但同时他也非常理性。作为决策者他总是清楚什么方向是他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这么多年来，他戒不了的，对他来说没什么可见利益的习惯，大概也就这一件了。 他突然不确定的想，他长时间如此惦念着同一个人，真的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吗？或许是因为他从未尝试跟其他异性进一步相处过？ 季明达真的是个小姑娘，她的一些举动每一次都在验证这一点。她和同龄人谈恋爱，那些年轻男孩总有用不完的精力，每天睡几个小时就可以朝气满满。可以连续打几个小时的篮球而不含肩驼背的喊累。 有一天她或许会找到一个男孩，他们将志同道合共创未来，那时候他要怎么办？牵着她的手走上红毯，交给一个别的男人？ 陆庭一拳砸到方向盘上，对自己喝道，你当家长上瘾了？！ 陆庭，你走了一条上不了岸的泥泞水路。他缓缓闭上眼。 …… 汪尧安没想到，向来静如坐钟的季明呈真的在不声不响的搞事，搞夏烨的事。 风格倒是和他本人一样，说一遍搞你就搞你，人狠话不多，不宣扬但也不藏着。倒也不是真的使绊子，只不过处处压夏烨一头。夏烨参与的学校创训项目，季 分卷阅读18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明呈要参加，夏烨拿校级奖项，季明呈就带队做同类的项目，拿省级的奖项。夏烨参加的篮球比赛，季明呈就去给对手队当外援，把球扣的对面的队员叫苦不迭。 时间长了，很多人看出来不对劲儿，夏烨当然也是。 但他不想跟季明呈起什么正面冲突，他对季明达感情复杂，但对季明呈踹他那一脚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场下来，季明呈从场边的置物架老位置——倒数第二排左边第一个空格子拿出一罐柠檬味的运动饮料，灌了几口。 汪尧安穿着球服跑过来，栗色的微卷发沾了点汗，又被风吹的有点乱。他看着季明呈拿着的饮料，怔了下，转开眼道：“下场我要上了，我跟夏烨一个队，手下留情啊！” 季明呈言简意赅道：“不行。” 汪尧安挠挠头：“真不行？这队输惨了，我还想力挽狂澜一把呢。” 季明呈没说话——裁判已经站了起来向场地走，下半场要开始了，汪尧安顾不上说话了，连忙跑过去准备。 然而下半场来了几个来回的时候，汪尧安想，季明呈这小子真是能装模作样，明明放水了。哈哈哈哈哈，是为哥们儿我放的吗？ 夏烨和汪尧安一队的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好像上了一个汪尧安，对面的球风都变弱了。甚至有几个队友表情都有点明显的不对… 这不是显得他们除了汪以外都是不经打的菜鸡吗？！ 汪尧安对微妙的气氛浑然不觉，还在偷乐季明呈悄咪咪放水，突然被侧面疾驰跑过的人撞了一下，汪尧安转头一看—红色球衣，队友？？看着还有点眼熟。 季明呈也注意到了这边，他一眼认出那个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那个在老郑课设上面阴了他，张冠李戴窃取成果的瘪三儿。姓戴。 汪尧安也想起来了，冷笑了一下，道：“小心点儿啊哥们。” 姓戴的哈哈笑了下，开玩笑似地说：“啊呀小基佬这么不经撞的嘛？知道啦，我小心点。” 声音不大，但场上的人都听得清楚。 汪尧安的脸霎时白了。 ☆、转折 汪尧安身体并不算壮实，腕力也偏弱，打篮球一直靠的是一股巧劲儿，现在只恨不能把这姓戴的摁在地上摩擦。 虽然他自己不觉得自己的性向有什么丢人的，但毕竟这个时代这个环境对基佬依然不怎么友好。他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取笑——这姓戴的是从哪儿听说的！ 汪尧安慌了神，下意识的去看季明呈的表情。他没跟季明呈坦白过，他相信季明达也不会告诉他，他怕季明呈会责怪他的隐瞒。 没想到季明呈直接扑了过来，去捞他手里的球。汪尧安惯性地一挡，两人身体撞在了一起。 汪尧安感觉被什么东西一绊，重心一歪，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幸好落地前又被什么垫了一下，没怎么摔疼。 季明呈顺势蹲下，对他打了个抱歉的手势，捏了捏他的脚腕，举起手对裁判示意：“脚腕有点扭伤。” 汪尧安一脸懵逼：“啊？我没……”他脚好好的啊，谁说扭伤了？没等他说出口便被季明呈打断：“换人吧。” 季明呈不由分说拽着他走下了场，放他在边上坐着，问他：“姓戴的你想把他怎么着？” 汪尧安沮丧道：“不想怎么着，只想操、他妈。” 季明呈糊了他一巴掌，道：“不许说脏话。”便上场了。 汪尧安看了一会就乐了，季明呈这是帮他报仇呢，季明呈嫌汪尧安在上面影响他“发挥”，略施小计弄他在下面休息，没了顾虑后动作幅度就大了起来，再也没有手下留情。姓戴的被季明呈“无意中”撞的东倒西歪，每次球一上手不过三秒就丢了，气的脸都歪了。 一场血虐，夏烨和姓戴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脚崴了”的汪尧安生龙活虎的跳起来跟季明呈离开的时候。 汪尧安看的出来季明呈心情很不错，传染得他都开始想更哼歌了。 汪尧安笑道：“削了他们一顿这么爽吗？” 季明呈用大仇得报的语气道：“夏烨欺负我姐姐，姓戴的欺负我儿子，搞完了自然是爽。” 汪尧安：“……”你变了，你什么时候继承了季明达那一套占人家口头便宜的恶劣习惯的？！ 两人又走几步，汪尧安犹豫着问：“你知道我……是那个吗？” 季明呈：“知道啊。” 季明呈：“不然我会让你跟季明达走这么近吗？毕竟男女有别。” ……合着汪尧安能成为季明达的基友是因为他永远不可能对季明达起歪心眼儿，这种生理保障让季明呈格外放心而已。 回想起来，季明呈倒是从来没有因为他的性向而表现出什么异常。 汪尧安又吱唔了两下，对季明呈道：“你也别再卡着夏烨了，他……他也挺可怜的。” 季明呈：“？” 分卷阅读19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要是有人根本不喜欢我，还天天对我那么好，我当然会心猿意马的啊。”说到这里，汪尧安飞快的瞥了一眼季明呈，见他面无异色，大着胆子继续说：“我还以为人家中意我呢，结果后来当头一棒发现不是这回事儿，可是呢也晚了，因为我已经栽进去了。” 说完汪尧安就发现自己似乎是太大胆了，被季明呈结结实实锤了一顿。 许久之后，季明呈才知道，汪尧安那时候带着点埋怨的控诉，说的根本不是季明达。 陆庭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忙着应付空降到华容的他表弟隋东阳。华容集团当下的一把手是陆庭的舅舅，隋东阳就是他儿子。公司大部分人都视其为集团太子爷，隋东阳来公司没几天，上上下下便有不少溜须拍马、讨好逢迎的声音。 俩人从小不怎么合的来。 隋东阳则觉得陆庭道貌岸然，装模作样，端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架势，讨好长辈倒是一套一套。 陆庭鄙视隋东阳毫无下限、不择手段的行事作风，更鄙视他混乱的私生活。 隋东阳刚挂职市场部，就给项目部的陆庭制造了不小的麻烦。这两个部门本来不论是外联还是内部运行都联系紧密，市场部那边信息的疏漏立刻让项目部同事几天赶出来的策划案全盘作废。 陆庭听着外间的碎纸机这几天一刻不停的工作，心想找个什么由头摆这姓隋的傻逼一道，让他知道不知收敛的后果。但也不能太过，谁知道他会不会找他老子告状到自己老妈那儿。 隋东阳倒是没想到陆庭有什么动作，成天在公司晃悠着逗一逗前台，戏弄一下秘书，开会的时候就进去发表一点不痛不痒的见解，不开会的时候就人模狗样的跑到实习生培训室里大讲特讲一番，哄的些个小年轻崇拜不已。 这天他要居然跟着人力的几个员工去校招。陆庭听着张扬汇报完这个事情，头疼道：“他爱去就让他去，让人力找几个靠谱的跟着控制一下场面，别让他招了乱七八糟的人进来。” 张扬顿时明白了，隋东阳他之前有所了解，以隋东阳的风格怕是会真的弄一些年轻好看的女学生招进来放在眼前看，资历和能力什么的明显不在隋少爷考虑范围内，那这人力体系可就乱套了。 隋东阳比陆庭小三岁，长了一张斯文正经的脸。合身的西装往身上一套，坐在招聘现场倒也显得鹤立鸡群，逼格甚高。 华容集团的名头加上一张高级脸，很快吸引了一批毕业生过来投递简历。隋东阳看着面前的学生，在心里挑挑拣拣，这个皮肤太黑，那个不够高，哇这个也太辣眼睛了，不要不要。 忽而他眼前飘过一只丽影，隋东阳愣了一下看清了那个女学生。 她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简单的化着淡妆——那个妆面也就只有五毛钱的吧，隋东阳发誓她擦了这一脸的脂粉肯定更好看。黑色的发绳简单的梳着马尾，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肤色莹白，脸部的线条流畅而温柔。而她的眼睛却明亮如星子，因为大方的神情含了些许英气。 我的天，这种颜值出现在一个理工科学校可稀罕了。隋东阳心道。 听到有人叫，季明达拿着简历看过去——是华容的招聘官。 隋东阳正撑着下巴微笑的看着她，道：”同学，有兴趣加入华容吗？” 季明达走上前去，礼貌道：“抱歉，可是我的专业和贵公司要求的不太符合。” 她早就看到了华容的桌子，只不过知道自己有个几斤几两，没敢肖想，而且是真的专业不符。 隋东阳坐正身体，请她坐下，正经道：“专业不是问题，许多学生毕业以后也并未从事自己的专业相关工作，我们看的是个人能力。只要你有能力，我们会将你培养成公司所需要的人。” 季明达点点头，回答了几个隋东阳的问题，隋东阳便作满意的给了她个联系方式，让她周一去总部面试。 其他几个人力的员工就面面相觑的看着市场部老总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了一个学生，然而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他也没有真的任性到现场就签了这个新人。 离开招聘会的时候，季明达感觉自己在梦游一样。 兴奋的快要爆炸，她居然可以争取去到华容！她感觉自己可以不用依靠陆庭，就可以拥有一份很好的事业，然后顺利的实现她的终极目标。 ☆、面试 季明达面前坐着五位面试官，四男一女。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阵容她松了口气。 不出她所料，那个女面试官问的问题格外刁钻，比较向专业方向靠拢。而其余几个则态度更宽容一些。看着她的眼神也更加善意。 终于女面试官问了季明达一道关于股权融资方面会计核算的问题，把她给卡住了。 想了半分钟后，季明达急得脑门冒汗，忽而急中生智，绽放了一个对着镜子练了许久的、可爱又腼腆的微笑，左边那两个男面试官明显多看了她两眼，右边那一个年轻一些的则愣了一下。 季明达道：“抱歉这个 分卷阅读20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问题由于我太久未接触临时不太想得起来……” 左边的男人连连道：“没事没事，小余，她是个本科生而已，问这么难的问题干什么？” 说罢又笑着安抚季明达：“没关系，那你再说一下工作规划吧。” 季明达松了口气，接着回答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结束了面试。直到最后五个人交头接耳地商量了下，对她道：“你通过了！” 她才恍惚又惊喜地走出来。 季明达走出门，看到刚刚面试出来的几个女孩在一起讨论，几乎都是一副沮丧脸。“怎么啦？”季明达问。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女孩说：“我没准备好，没想到问题会这么难，几乎全是专业方面的，尤其左边那个男的，好像是财务部副经理，问的问题我一个也不会。” 季明达：“他？还好吧……” 另外一个白裙女孩摇头，她面相温柔，就是身材有点微胖，道：“不愧是业界明珠华容，真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季明达听他们分享了几个被问到的专业问题，她几乎都听不懂。 季明达心头陡然异样起来。 “能看下你们的简历吗？”季明达看了下几个女孩的简历，几乎全是重点大学对口专业，实习资历和校园经历非常丰富。 没再听她们说什么，季明达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卫生间。 她面色发红，心跳如擂鼓，打开水龙头掬着冷水冲脸。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是简历最简陋、表现最一般的她被为难的最少？还顺利通过了？ 季明达有一种偷了人家东西的感觉。 她刚才为什么冲面试官笑？为什么用了一种比平时温顺百倍的姿态？ 看到面试官中大部分是男性，她为什么会觉得轻松一点？ 季明达逼着自己去回答这些问题，所有答案都指向的那个方向让她心惊胆战。 季明达，你知道自己有一张好看的脸，虽然你平常都在尽力掩饰，表现的你毫不在乎。但你还是利用了这一点。 不仅如此，你潜意识里还坚信，漂亮的女性对男性有更大的影响力，你也利用了这一点。 所以你展现出最美丽的样子，表现出最温顺的姿态，希望获得宽容，获得机会。 而不是用你的能力和水平去获得这个机会。 季明达垂着头，心里愤怒又难过。她自己问自己：“你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下作的思路的？” 其实季明达觉得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在她长大的路上又太多人赞扬她的美丽，在很多场合为她出众的外貌行方便，开绿灯。给她关注，给她微笑。 让她有时候也会忘了那到底是公不公平，应不应该的了。 事情多了，季明达厌弃别人因为脸而优待她，又控制不住地习惯了这一点。 多么可怕的习惯啊。 季明达觉得压抑地喘不动气，她攥着一个梦寐以求的实习机会，却萌生了放弃之心。 忽然手机震起来，季明达接起来无精打采道：“喂。” 是汪尧安，在那头关心她的面试结果。 季明达想了想，说：“旺旺，假如我被录取了，但是那是因为面试官觉得我长得好看，我是不是不应该接受这个岗位。” 汪尧安哈哈大笑：“你没好看到刘亦菲那种程度吧？还真把自己当天仙了？别瞎想了，都2016年了，好看顶个球用！” 季明达嘟哝道：“我是没刘亦菲好看，但是也差不多吧……” 汪尧安：“……” 汪尧安正色道：“华容这种公司招人不可能只看脸，他们总要考虑你对公司是否有可培养的商业价值。你过于敏感了，明达，颜值可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但不是决定因素，你的面试官又不是十七八岁荷尔蒙上头的小年轻。” 听完这一段，季明达心里有了些松动和犹疑。 真的是这样吗？那她还是应该试一试的吧？ 也许别人评价自己的标准跟自我评价的也不一样，太追根究底是不是矫情得很？ 真烦啊。 季明达挂了电话，看着屏保出神。 屏保的照片中央是一个梧桐树，拍照那天天气很好，即使是下午，光线也是清澈透亮的。 这棵树是学校里面最大的一棵，要三个人手拉着手合抱着才能把树干围一圈儿。树叶有些金黄，有些浅绿，地上也落了一些，散乱地铺在周围。 如果单独打开这张照片，把它放大，还会看到右下角有一条长椅，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的背影。 然而在屏保上，树占了照片大片面积，要仔细地凑上去看才能勉强看的出来那个人影。 季明达手机像素垃圾，又不敢凑近了拍，只能是这个效果了。 2016年9月，季明达和她的爱情隔着远远的一段，偷拍的距离。 ☆、一步之遥 分卷阅读21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周六晚上大家基本上没事儿。季明达打算叫上季明呈和汪尧安去莫忧湖逛一圈。 汪尧安开心了，立刻洗了头还用梳子和发胶打理了下，戴上耳钉，穿了件骚气拉风的荧光外套。 季明呈：“……” 季明达：“你这是要出街？这么浪干嘛？” 汪尧安被嘲了也不介意，笑道：“每次跟你们出去玩我就像隐形的！人家光看你们不看我，今天就不一样了，看！我发光啊！” 季明呈：“……” 季明达想了想，问道：“带宋立梅一起吧？” 季明呈点头，汪尧安说行。 季明达开始打电话，接起来的却不是她本人。 对头女生道：“我们在排练厅，宋立梅在那练着呢。” 季明达想起来宋立梅是传媒学院的，他们这个理工大学当初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动机，辟了一个这样的学院，和整个学校的画风格格不入。结果年年招不满人，分数线越降越低。宋立梅读的是播音主持。 这个专业没有长得丑的女孩，宋立梅当然也是。 三个人走到排练厅，排排靠着墙坐下来，看着中间跳舞的女孩。 季明达默不作声的看了一会儿，道：“她跳的是‘在水一方’” 第六届桃李杯女子独舞中的一支。 汪尧安想起俩季明达大一的时候也是播音主持专业，后来才转去了经管学院。也学了一年的形体，应该对此熟悉一些。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她面带笑容，舞姿轻灵，身形跃动，依水而戏。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她站在水畔眺望远方，清风绿水，波光荡漾。 她想追随她英俊的少年，想追随那一瞥的惊鸿影。 那逆流而上的道路却艰辛漫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她只能在原地哀伤的守望，无边的忧愁在空气中静静的蔓延。 汪尧安喃喃道：“好伤心啊。” 直男季明呈：“……你看得懂？”他是没看出来什么，只认得出是支古典舞。 季明达点点头，跳起来脱了外套扔给季明呈，对音响旁边的女孩道：“嗨同学，麻烦换一首！” “什么？” “一步之遥。” 热烈至极、挑逗至极的探戈。 季明达打了个响指，就穿着她的七分裤，黑T恤，走上去牵起了宋立梅的手。 宋立梅还懵站着，没反应过来。 季明达哈哈笑了：“我们跳点开心的！” 音乐开始，排练厅的三三两两的男孩女孩注意到了这边，纷纷兴奋的吹起了口哨，“我的天！一步之遥！” 季明达技巧一般，但每个动作都随意而流畅，表情投入，自然生出一种迷人的气势。 宋立梅舞蹈天赋过人，没几分钟也进入了状态。细长的脖颈高高扬着，像一只华贵又骄傲的天鹅。 你欲拒还迎。 我纠缠其中。 我们无法分离。 小提琴调高调又内敛地引领着旋律，有如踩着探戈舞步的女孩，她们无视一切又包容一切。 她们随性坦率、洒脱自由、奔放不羁，好像真诚执着的青年热烈地高喊。 你要勇敢走下去，你把自己停止的这一刻，是你人生最好的一刻。 因为它距离下一刻最好的时光，只有一步之遥。 音乐在高潮处戛然而止。 看客露出意犹未尽的失落表情。 而舞不尽的探戈是人生。 宋立梅满头是汗，眼睛里却有亮晶晶的东西。 放音响的女孩一脸佩服，鼓掌道：“一直觉得这首曲暧昧性感的很，不敢跳，你俩居然跳出了励志的感觉。” 季明达哈哈大笑，宋立梅也没忍住，笑起来。 大家说了一会话，季明达便催着宋立梅去换衣服，自己走向已经看傻了两个男生。 汪尧安脸通红，叫道：“达兄……达姐！给我签个名行不？” 季明呈则问：“你大二为什么转专业？” 季明达：“不签。因为……真相只有一个，我韧带硬，不想天天拉筋，太疼了。” 她会说她只会跳一步之遥么？！不可能。 而且重点是，季明达对数字的敏感程度要远高于对旋律的感受。 兴头上来想干的事情，跟拿来吃饭还是有所不同的。 四个人借了两辆小电车，季明呈载着汪尧安，季明达载着宋立梅，吹着微风骑去莫忧湖。 路上人车稀少，灯光树影交错。 季明达心情特好，带着汪尧安唱起歌来。 汪尧安唱了两句开始跑调儿，季明呈在前面说：“再扰民把你扔下去。” 季明达心想这傻逼弟弟出来玩还欺负我基友，想 分卷阅读22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回头说两句。 却发现季明呈是笑着的。 天天冷淡脸的季明呈在笑，露出几颗牙的那种。 汪尧安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胆子突然又长出来了一个。一只手搂住季明呈的腰，另一只手把他的头发挠得乱七八糟。 季明呈：“……” 宋立梅则在轻哼着刚才的探戈调儿，一路挂着笑意。 今夜都有好梦。梦里有一阵东风吹散了千树繁花，吹开了烟火纷繁。 梦里有一夜鱼龙灯彻夜飞舞，凤箫声动，笑语喧哗。 ☆、天赋与机会 季明达和宋立梅俩人跳舞的视频不意外的被上传到网上，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还挖出了经管院季明达原来是传媒学院的旧事。 下面大部分同学在讨论为什么季同学不从艺。 官方前男友夏烨的回答被顶到了最上面：“因为她不想。” 下面跟了很多问题，他一个也没有回复。 其实季明达记得他俩还对这个问题吵起来过。 大二一个电影剧组来校园取景，传媒学院的一些同学也帮了忙，顺便借机会引荐一下自己的作品。结果那个导演一眼挑出了去客串的季明达。 季明达被叫过来试了几组镜头，她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导演却很激动，一起来的夏烨也很兴奋。 导演留住他们说了很多。 夏烨：“我们来尽量客观的看这件事情。季明达，你是明澜的女儿，你妈妈是演员，你走这条路也算是子承母业。刚刚那个导演也说了，你非常上镜，镜头感好，眼神有质感……这是他的原话对不对。” 季明达道：“是。” 夏烨继续道：“如果你担心非科班毕业，发展前途有限，公司会资助你国外留学学习有关的专业，回来之后直接加盟，你可以自由选择影视资源。” 他顿了顿感叹道：“可能真的是看中你的潜力了，让步这么多，这是惜才之举啊。” 季明达看着他。 夏烨感到了不对，问道：“你……不想吗？” 季明达反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应该当演员呢？” 夏烨有点不好意思，英俊的脸红了红，却诚恳道：“你长相不逊色于大部分女明星。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季明达笑道：“如果我红了，想跟一个更好看的男明星同事搞对象怎么办？” 夏烨仿佛提前想过这个问题，立刻答道：“我不会去担心还没发生的事，再说你不是那种人。” 季明达收起了笑意，认真道：“我不想当演员。” 夏烨有点急：“那你就这样浪费你的好条件？你学财务，将来就是一个坐在办公室做报表的员工，跟那些大部分人有什么不同？” 季明达心里鄙视这种逻辑，再说出口的话就不那么悦耳了。 季明达说：“你知道医院每天给多少女人流产吗？她们其中有一个肚子里的小孩生下来长大注定要成为爱因斯坦那样的物理天才，再推动一次学界革命——但是呢，他生命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你要不要为了防止这种世界级的损失，捐钱让那些未婚妈妈把小孩生下来养着？” 夏烨觉得这个假设太荒谬了，道：“那怎么能一样？我为什么要为了不确定的事情去负责？” 季明达：“那我就一定能在演员路上有所成就吗？万一我半路抑郁了怎么办？娱乐圈不是很多抑郁的吗？” 夏烨觉得季明达有点胡搅蛮缠：“你是怕压力太大？可是任何远大的目标都会使人有所压力，怎么能因为这个就不去追求呢？” 季明达不说话了，她在心里说，因为这并不是我的目标。 这不是我想要的啊。 夏烨道：“我们换个角度，按你的思路，我主动选择支持你而不是你的未婚妈妈，这本身就可以视为对你的助力，你可以心安理得的使用啊。” 他自觉把自己放到了一个诚恳又无私的位置上，是能够得到理解的。 可是季明达道：“可是你的助力如果使我心事重重，有损尊严，我可不可以选择不使用呢？” 夏烨感到受伤，道：“我是你的男朋友，你怎么会这样想？” 季明达心里道：你不是，以后不会再是了。 然后她就说：“我们就到这吧，对不起。” 那天下午，夏烨几乎是愤怒地质问了她整整两个小时。 问她心里是不是有别人，问她到底在想什么。 后来就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再后来两人都累了。 季明达一直在沉默，她知道自己伤了夏烨的心。 这次的事确实是一个导火线，反应了二人价值观的天差地别。 季明达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天资或者优势，但是，是过往的人生经历，是那颗自由的心指引着她去做想做的事。 天份和 分卷阅读23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热爱刚好重合的幸运儿，毕竟还是少数。 天份、热爱和得天独厚的环境全部具备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有酒且饮，管他是不是自己这杯，不喝岂不是辜负了这酒香。 也许下辈子投胎，她老妈还是明澜，活到了八十岁，她没有遇见陆庭。便在老妈的耳濡目染下顺利的成为一个演员，像夏烨替她憧憬的一样，在各种电影节举杯封后。 可是人生哪来的也许。 这辈子她只碰到一个陆庭。 陆庭说：“想当演员？” 季明达说：“不想。” 陆庭：“……不想就上你的学，想这么多。周五还是下午三点接你？” 季明达嗯了一声，就啪的扣了电话，大力的哼道：“这么凶。” 又想到陆庭被扣了电话黑着脸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 ☆、归处 临安市的秋天很美，也很短。 九月份的最后一天，季明达终于决定签了华容的实习协议，当然，是瞒着陆庭的。 因为不想又被他“善意”地安排，不想获得什么特殊关照和待遇。 季明呈早就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他的高考成绩比季明达好一些，直接被学校最好的工科专业之一录取，攻读理论力学。 大三的时候季明达叫季明呈去申请研究生，她深知她弟学的这个专业倾向于学术方向，深造是最好的选择，将来能进研究院和留校研究都是不错的。 季明呈却拒绝了。 季明达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不让他解释，冷战了整整两个月才让人松了口。 不过季明呈退了一步要求留在本校读研，这样就能留在本市。 季明达也就随他了。 不过那之后季明呈好像更忙了点，周末不知道都在做什么，而季明达的卡上会断断续续地多一点钱。 季明达跟宋立梅熟悉起来，一天跑去宋立梅的寝室跟她和她的舍友聊天，发现门口小窗的报纸被撕掉了，经常遮光的窗帘也被拉开，室内光线透亮。 宋立梅人也大方不少，不再低着头小声说话。 季明达看她和室友都能自如地交谈，放下心来。 忽然她被宋立梅床上挂着的一个长达半米五彩斑斓的塑料棒吸引住了，好奇地拿起来端详了半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宋小梅！这是啥？”宋立梅来没来的及说话，季明达就抽下来把尖儿对着对面的姚舒漫拿腔拿调道：“沙罗沙罗……小魔仙全身变！” 姚舒漫是个心直口快的山东大妞，懵逼道：“季小四你是不是瞎……你看清楚这是黑魔仙棒！”她直接抢过来自己手舞足蹈地转了一圈儿还配着音：“呜呼啦呼黑魔变身！” 然后快速的拿过桌子上刚入手的黑紫色MAC神奇色号在嘴上瞎涂一通。 一宿舍人笑得捶桌子，锤完桌子又摁着姚舒漫让她再来一遍。有个舍友说：“哈哈哈哈姚舒漫你对象知道你这么智障吗？章小林看到肯定会说……”她瞪出一双惊恐眼：“分……分手！” 季明达：“？” 姚舒漫自己也笑得咳嗽，缓了好一会，又酝酿了几秒钟，才带了一点害羞开口道：“嗯，我跟章小林好上啦！” 季明达回忆了下，章小林不是汪尧安的朋友么，长得不赖，特别会来事儿，走到哪儿都能呼朋唤友的一个人。 等等，这么说，302和304友好联盟大队只剩下她季明达一个母胎solo了？！ 宋立梅插话道：“这个棒棒，姚舒漫送我的。” 姚舒漫看了她一眼，语气轻松道：“那什么，宋立梅之前不是压力太大了，摔坏我一个小闹钟吗？被我骂了一顿，还给我买了个特别好看的新闹钟。” 季明达：“那你就回了人家这么个破玩意儿？” 姚舒漫瞪眼睛：“你懂个茄子！黑魔仙多酷啊！假如生活辜负了你，那就黑化成小月，干死生活！” 季明达：“……你才懂个柿子！宋立梅这种气质能喜欢小月？她肯定选正经小魔仙小蓝啊！” 宋立梅小声道：“我喜欢小月……” 季明达：“……” 从不看国产动画片、没有童年的另外两个室友：“……” 想开窗驱散这中二的气息。 那天从医院回来的宋立梅鼓起勇气跟舍友交流了一段时间，用平和客观的旁观者视角讲了她的故事。 结果她的三个室友立刻转变态度，从对她不理不睬到大骂渣男，有一个室友气得要当场给她当警察的叔叔打电话举报流氓。 宋立梅感激他们对她的信任和袒护，但也真诚道：“其实……我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不会出这桩事。” 她把自己反复剖开，一个时间点一个时间点的想法变化穿起来，毫无保留地对她们摊开，讲她起初的惊慌、犹疑，慢慢地陷入时候的心 分卷阅读24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情，讲她发觉不对时的试探，讲她抽身而出的痛苦和羞辱。 她说：“尽管我在不知情的时候当了婊/子，那也还是婊/子，这里面谁都不是无辜的。” 她说：“我家里情况不太好，我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所以我花了眼。” 当时的室友们只能叹气。 姚舒漫说：“我们是知道了实情，但是学校很多人不知道，他们那么说你……你，你能行吗？” 宋立梅笑道：“季明达人好看又实诚，人更是清清白白，他们嘴里的恶意揣测不是也不少吗？就这样吧，在乎也没用，我还得过日子。” 姚舒漫叹口气，重复道：“对，你还得过日子。” 医院一趟，给了宋立梅走出黑色舆论场的勇气，找回了生活。 一曲一步之遥，让宋立梅走出了曾经失败迷乱的感情，找回了自己。 宋立梅都不知道对季明达说点什么，只能把这个意义远远不止于朋友的姑娘放在心上，希望她也平安顺遂。 汪尧安也说找到了不错的工作，但死活不告诉季明呈和季明达在哪里，干什么。季明达看他心情不错，便也放下心来，想着可能是真的不错。 大家都有不错的归处，这很好。 季明达想，宋立梅之前谈的“恋爱”虽然是个让她一脑门官司的事故，让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可至少宋立梅作出的每个决定都可以有一个清晰可见的依据。 由温柔的追求陷入纯情，由真相的揭开挥刀断水。再重新上路。 而季明达自己呢？ 好像怎么做都不对。 陆庭为什么不谈恋爱？三十多了为什么还不结婚？ 他是不是因为喜欢我，只是像我一样不敢说？ 这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否决了，心里道，从小到大你见过陆庭有不敢干的事情吗？拖泥带水、优柔寡断不是这个人的作风。 而且，没有证据。我找不到他喜欢我的证据。 真正的爱情总是想亲密一些，再亲密一些，哪有像他这样，把距离守得严格又分明的。分明是为了避嫌。 想要避嫌的感情，哪有猫腻可循。 想到这，季明达就沮丧透了。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成功的精英普遍晚婚。要成为精英的老婆，没有家室兜底的季明达也只有一条路，成为成功的事业女性。 不然怎么能被看得上？季明达把这条思路捋明白了，下定了决心。 作者有话说： 下面应该是正式进入文章的主旨部分。 本文标题《亲爱的玛蒂尔德》，不知道各位是否看过莫泊桑的短篇《项链》，玛蒂尔德，就是文章中那个出身寒门，却惊艳绝伦的女主。 但美貌本身从来不是翻越阶级的利器，那个时代和这个时代无甚区别。 不过这篇文也不是为了讲女主如何通过努力而不是美貌成功的励志故事。那就太没趣了，主题仍然是emm青春，成长和爱情的思考。 ☆、官方比惨 每周一中午十一点到十二点，是华容项目部和市场部员工的官方比惨时间。 一小撮人聚在食堂的一张桌子上，大部分人一脸菜色、食不下咽。 项目部的：“听说你们隋总又搞幺蛾子了？” 市场部的：“……你咋知道的？今天在电梯上被一个人力部的拉住，让我一定看好隋太子，别让他去搅和新人培训的事儿。” 项目部众人：“哈哈哈哈哈看孩子好不好玩？” 市场部反击：“哈你们个棒棒，今天好玩吗？听说你们的策划，陆总一个也没给通过哦？” 项目部众人立刻噤声，没精打采地扒拉饭。 今天因为领导没有应酬，混迹在项目部里一起吃饭的总经理秘书张扬：“……” 隋东阳空降进市场部以来，除了市场部本部门的员工被放养得不知所措，与市场部有工作衔接的部门也开始水土不服，但又真的不敢对这太子有什么意见。 陆庭表面上倒也没什么反应，张扬暗道，那是因为领导肯定是在计划里憋了个大的，要抓错处也要等合适的时机，既不能是不痛不痒的小毛病，也要避免给公司造成实际损失。 正想着，市场部老王说：“我觉得隋总也不是毫无想法的人，但他就是不把心思放咱这公司上，把工作当旅游似的这里走走那里看看，上次去校招还指了一个好看的小女孩，非得让人力的收进来。” “这能行？那女孩能用吗？用不起来还得白养着？” “这倒问题不大，人挺机灵，就是跟同期的比，资历有点薄。” 听到这里张扬摇了摇头，怪不得陆庭让稍微控制着点隋东阳，这做派就是一任性小公子啊。不过既然也不是招了个纯花瓶，那就不必再去干涉了，看情况再说。 说话间，项目部的人又开始抱怨他们领导，说陆总就没有能看得上眼的策划 分卷阅读25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说他长了对编码报错眼，文案(c6k6.com)里一个用错的标点符号也要揪出来骂…… 张扬听着觉得很有趣。 办公室里，陆庭还在戴着平光镜工作。 张扬进来给他倒了杯茶。 陆庭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来，敏锐的察觉到张扬正用有点戏谑的眼光看着他。 陆庭笑道：“怎么了？” 张扬也笑：“员工都在抱怨你呢，说他们不管提出什么样的创意，你总能有更好的想法，显得他们特别没用，实现不了人生价值。” “……”陆庭吹了口茶，摆出一张意气风发脸：“要不怎么是他们领导呢？” 张扬：“……” 陆庭调侃完又恢复正常，道：“你把我说得跟孤独求败似的……他们的创意当然是不错的，而我只是在这个基础上做了更符合公司全局的调整，我作为总经理，想法的角度和广度和员工的相比，有出入非常正常。” 说罢笑了笑，然后又思虑片刻，对张扬道：“不过他们的这个心态也得乐观一些啊，你这样，按照我刚才的这个说法，在他们聊天的时候适当地引导一下。” 身兼秘书和下属情感观察员、情绪调解师的张扬：“……” 张扬是很了解陆庭的。 陆庭此人，除了自身能力出众，在识读人心上也是一把好手。 他管理一个团队时体现出明显的个人特色，总结来说就是张弛有度。 员工们对他的火眼金睛怨声载道，说他对报告苛求完美，在有时候真的是完全没有必要，一个错别字一个漏掉的标点符号能怎么样？横竖只是个规范程度的问题。 张扬却想，他们资历尚浅，还不明白规范和严谨是工作中多么宝贵的品质。 还记得前年项目部的徐思南出去谈业务的时候，因为经验不足被对家在合约上占了两百来万的便宜。回来以后开了个会，陆庭指出了这件事，徐思南当场就脸色发白。 大家都以为开完了这会陆庭就会让徐思南卷铺盖滚蛋了。 但陆庭没有，他甚至没说什么严厉的话，只是客观的指出了徐思南出错误的环节。 徐思南被罚了半个月的工资，这事儿就结了。 小错不姑息，大错能宽容。陆庭就是这种人。 后来徐思南在两年间，带着团队给公司增创了接近千万的市值。现在是徐副经理了。中间几个猎头来挖他都没走。 外间张扬靠着门，又想起一个细节。 他跟着陆庭五年，身为一个能力不错的秘书，全公司上下基本上都是认识他的。有时候跟着行政部的同事一起准备集体会议，给与会人员准备茶水的时候，这个总那个总的基本上从来没有对他表示过谢意。 只有陆庭每次都会对他说谢谢，不管是在会议室里，还是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麻烦他一点私事的时候还会说不好意思。 但是陆庭有时候也很不客气，当然了，不是对张扬本人。 是对着张扬吐槽，什么王总居然打了条粉色领带，还暗示他夸一下，但是他夸不出口……又是什么隋东阳这二世祖被他爸塞进来了这段日子不好过什么的…… 张扬想，每次陆庭吐槽的时候都会显得孩子气一点，有点……有点像陆庭家里养那个小姑娘季明达。 张扬见过几次，小姑娘的性格看着一点都不像吃过苦一样，耿直又逗趣儿。 门里的陆庭也在想季明达的性格，只不过他的体验就没有那么直观可爱了。上次通电话季明达居然跟他说找到了工作，要忙起来了，让他没事就忙自己的先不要管她云云…… 这是翅膀硬了想飞了啊。 X的。陆庭默默骂了一句被和谐的粗口。 飞了还能找得到吗。 ☆、梦里啥都有 十一假期过后，季明达去华容报道入职。 新人报道一般比上班时间迟半小时左右，因此九点半的时候季明达刚好在门口碰上了上班迟到的市场部隋总——隋东阳。 隋东阳早就把季明达这档子事抛到了脑后，看到人才想起来。 真漂亮啊，他在脑子里把季明达上下点评一番，对她招招手道：“来啦？” 季明达想起了这位华容的“招聘官”，礼貌道：“您好，我今天是来入职的。” “行，你去人力那边填个表，然后来我办公室。” 季明达：“？” 半小时后，季明达站在了隋东阳的办公室里，看着这位市场部总经理趴在桌子上一脸紧张地……玩开心消消乐。 隋东阳抬了下眼皮说：“你等会啊！这个游戏有时间限制的……哎呦卧槽！” 季明达：“……” 隋东阳这才扔了手机，坐直了道：“你本科学的是财务？” 季明达：“对。” 隋东阳：“我记得你好像没有类似的的工作经验，会计执业证书也不多，这样，既 分卷阅读26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然你是管培实习生，那就去轮岗试试看，财务部、项目部几个部门都转转，最后哪个干得顺手留哪个，如何？” 还未等季明达答话，隋东阳就托着腮又没个正形了，对她眨巴着眼睛道：“当然了，最后还是希望你能到我这里来。有事儿可以问我，啊，出去吧。” 季明达：“……”这领导怎么老自说自话！ 她直白道：“隋经理，我还是希望能直接去财务部工作。当然如果轮岗有助于我对公司有一个全面的了解和把握，我也服从公司的安排。” 说话间，她也在观察着隋东阳。 季明达以前一直以为，华容高层里面陆庭算是最年轻的了。没想到还有一位。 他们三庭五眼甚至有一些相似的痕迹，只不过陆庭气质更清俊、正派。隋东阳给人的感觉总是随意中带了点狡黠。 隋东阳好像有点儿走神，他听完又过了几秒道：“哦，行啊。” 他看着季明达走出去，心道：“这姑娘可有主意的很……不像那个谁……” 刚才他鬼使神差地，想起来另一个人。 那天天气并不太好，天色暗沉，飘着微雨。 那人就撑着把普普通通的伞，站在那，一副像是在局促地等人，又假装不在等的模样。 人又瘦，又白，长发披着，发梢沾了雨水微微地卷着。 隋东阳远远地望着她，忽然想起了戴望舒的《雨巷》。 雨巷里有一支彷徨的丁香。 那一刻的心意也变得潮湿而朦胧起来。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 隋东阳甩甩头，甩掉了一脑袋旖旎的情思，心道：傻了？她哪有刚刚走出去的这个好看？ 隋东阳昨天在网上看到一段话。 “男孩，一个好看的男孩，应该啥也不干，先睡他两百个姑娘，这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唯一的政/治正确。”隋东阳对此深表赞同。 至于什么正不正确的他倒不在意，谁管呢？几年前他被他手眼通天的爹从机场绑回家的时候，他就不知道什么对对错错的了。 他现在才只睡了一个，可不得再接再厉。 隋东阳又从他老板椅旁边翻出一个抱枕，嘟了嘟嘴，扯了扯脸，满足地趴下准备再睡一会觉。 而今天的梦里竟有一支丁香的味道。 季明达坐在财务部自己的新工位上，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先是认识了她的直属上级——工程财务主管杨新诚，人称杨茂发，今年刚满三十岁就开始在办公室里推广霸王防脱洗发水——茂发这一称呼表达了大家对他的亲切祝福。又被他领着认识了隔壁资金财务的王主管和成本核算的张主管，还有审计主管、税务主管等。 最后他指了指最大的那间紧闭着门的办公室：“那个是咱们的大领导财务经理，姓莫，你应该见过的。” “哦……”季明达想起面试那天坐着的五个面试官，不知道是哪一位。 不过有件事情她还得紧急确认一下：“杨哥，我们平常有需要跟项目部交接工作吗？” 杨新诚答道：“当然是需要的啊。” ！那怎么办？她不是很快就会被陆庭发现了？ 杨新诚看着季明达欲言又止的神情，好笑道：“怎么啦？你是不是也听说项目部的陆总是咱们公司的门面，想一睹其貌？” 啥？季明达只能咬咬牙认下，一副羞涩又矜持的花痴相道：“那我平常有机会见到他吗？” 杨新诚哈哈笑了，说：“没有。” 季明达：“……” “我们财务部按周递交数据，由我们和项目部的主管亲自交接，哪里轮得到你个实习生？你把表格给我做好就行了，陆总不像隋总那么闲，不会来这里串门的。好了！干活去吧！” 杨新诚说着就把她赶回了工位，临走前还交代道：“平常少跟前台那几个行政的聊天儿！”转身走了，季明达还听到一声远去的嘟囔：“都把我们新来的给带花痴了……” 不管怎么样，季明达很满意这个信息，也很满意报喜鸟杨哥。 只要一时半会碰不到陆庭就好，万一自己试用期间没有通过被他知道了，那多丢脸呀！而且她更害怕陆庭动用关系直接给她挂职，那同事们该怎么看陆庭？怎么看她？ 季明达对自己有多少本事这件事一向想得开，如果她匹配不上她所在的岗位被踢掉了，也不会心存怨怼。 她就是想努力一把，想看看转正以后再告诉陆庭，他会是什么表情。 哈哈哈哈能有什么表情啊！肯定是巨大的surprise啊！ 季明达顺着自己的脑洞一路想下去，想到自己转正以后再经过不懈的努力一路高升，成为主管、总监，手底下上百员工，坐拥百万资产，最后开着一辆低调而又逼格的辉腾到公司门前，在一片“季总”的叫声中，高冷的摘了墨镜，对陆庭从容道：“我，要当你老婆，你有意见没？意见无效，走，领证。” “阿嚏！” 分卷阅读27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对面的会计小川打了个超大声的喷嚏，季明达一下子清醒了。 屏幕上是小组成员发给她的急需打印的一堆文件。 哎！还是从打杂开始。 什么人赢之路，还是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黑夜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季明达在公司对面的麦当劳里坐着，看到陆庭的办公室仍然亮着灯。 都下班一个半小时了。 想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干嘛。 陆庭拿起手机，想让张扬去查一下季明达签了个什么公司，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他不想到最后他留给她的东西只有日益增长的控制欲。 他也不是很想回家，每次回到家看见一些物什总容易回忆起一些事情。 季明达发育晚，十三四岁的时候还没长个儿，在他家吃饭的时候，上不去餐桌的高凳子，一颗少女心又害臊，不肯要他抱上去。 他就只好订做了一套矮的家具。用来陪小季姑娘吃饭。 现在那个桌子已经被放进了仓库，那个小小圆圆的凳子放在那，走路没留意就会被绊到。 十五岁来例假，不明白怎么回事，一边哭一边把他给买的那套数码宝贝典藏版公仔托付给他，说是遗产，遗言就是好好照顾它们。 十七岁的时候开始闹腾，开始喜欢打网球。学校的网球场周末不给进，她就翻墙进去，把手戳破了，打了破伤风。 他给她洗头，她就指挥着他这里挠挠那里挠挠。 小季姑娘长大了，头发上满是泡沫，眯缝着眼很享受他的服务。领口被水打湿了一圈，讲起翻墙的时候还挺骄傲，耳朵神气的一动一动。 她莹白的脖颈儿上面也沾了点泡沫，他顾不上拿毛巾，想拿手给她拭了去。 结果她痒得缩起脖子咯咯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细细的月牙，睫毛也微微地颤动。 把他身上也溅了不少泡沫。 可是他觉得那泡沫好像是溅到了他心上。很痒，激得它咚咚跳。 手机响了起来，陆庭回了神，接起来。 是季明达。 季明达问：“你下班了吗？在哪里？” 陆庭看了看挂钟，道：“嗯，下了，在……在家里。” 季明达：“真的吗，我在你家门口，开个门。” 陆庭：“……” 她怎么会这个时候过去？ 陆庭只得改口道：“我没在家，你等我一会，马上回去。” 季明达道：“那我也没在你家门口。” 陆庭：……真是要上房揭瓦了。 季明达接着道：“谁让你先骗我！” 陆庭半晌没接话，他只是不想让他自己显得跟个工作狂似的，他说自己在家，就是为了不给季明达说“你忙吧”然后立刻挂电话的机会。 就不能多说一点么？随便麻烦他点什么事儿也行啊…… 然而他知道不会发生，成年后的季明达知道了父母的事情后，越发想和他划清界限。 她自尊心强，向往独立，排斥依赖。 如果是普通人，陆庭也许会很欣赏她的自持。但是季明达只让他感到难以言喻的失落。 果然季明达说：“你别让秘书去查我的工作单位可以吗？” 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样最稳妥。陆庭答应了她的事不会做不到。 而陆庭却因为这个请求很受刺激，沉默了一会，他道：“不会。” 他有一些难受，第一次想率先挂电话，又想接着等一下她的解释。 季明达道：“我今天入职了，我……我工作挺好的。” 陆庭：“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季明达不知道怎么了，觉得往日听惯了的声音，在今天显得低沉而温柔。 季明达摸摸耳朵，鼓起勇气道：“我……我有点想……你。” 说罢飞快的挂了电话。 季明达咬着吸管看着对面办公楼的灯光。 半个小时后，灯光熄了。 大概是人走了。季明达也收拾下东西，搭公交车回了学校。 漆黑的办公室里，只有一点火光，那是陆庭手里的一支烟。 黑夜催生你一切热烈的真心，同时又掩盖你脆弱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有点短。就酱吧。 ☆、出柜和沙漏 两个星期后，季明达的工作从打印复印、寄收快递和日常吹捧杨哥的护发秘方升级为做一些基础表格和数据处理。 隋东阳来串门巡视的时候，大家都习以为常地坐在自己的电脑前噼里啪啦的工作，并没有人抬头应和一下他的表演。隋东阳也不在意，翘着脚一脸笑意地坐在工程财务组唯二的女员工之一梦莹的桌子旁边逗她说话。 分卷阅读28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梦莹很快招架不住，又是脸红又是无措的向杨新诚投去求救的眼神。 杨新诚扬声道：“隋总，我刚整理好了上个月的表，来过目一下？” 隋东阳欣然走过去扫了一眼，装模作样道：“不错。” 杨新诚一直以为季明达是隋东阳塞进来的人，毕竟财务部招人向来只面向另一所大学的商科专业，季明达所在的大学虽然不错，但是财务类不是重点学科。之前还没有破格录人的先例。 他对隋东阳示意了一下后面埋头苦干的季明达，小声道：“隋总，你招的这个小孩挺好，学东西上手很快，培养潜力很大。” 隋东阳道：“那可不？好好带！”说完就悠哉地晃着腿走了出去，也没有去看季明达。 杨新诚心里有些疑惑，他无意多去揣测隋东阳和季明达的关系，之前一直觉得季明达可能是隋东阳现阶段的小女朋友，或者正在追的女学生——也不能怪他这么想，一看季明达的脸，大部分人不自觉的往这个思路上拐。 可现在看也不像这么回事儿，季明达老老实实的干活，经常在公司加个班看书学用软件；隋东阳也没有改变他的溜达路径，两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 季明达倒像是一个带进来的远方亲戚，不过也没什么，小孩大方又机灵，杨新诚挺喜欢带她这是真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季明达给汪尧安打电话，许久没有人接。 季明达又打了一个，响了几下才被接起来。 汪尧安在那边有气无力道：“喂？” 季明达：“！你咋了？出啥事了吗？怎么说话杰个语气？” 汪尧安道：“我出柜了，跟家里人。” ！！！这可真是平地一声惊雷，季明达道：“你有啥想不开的这个时候就坦白了？不是说将来等事业稳定下来再说吗？” 汪尧安没有回答，平静地有点像自言自语：“你国人还是见不得彩虹旗。” 可是与大多数人不同又不是我的错，我生下来就注定是这个样子的。 更可况，汪尧安还是一个根正苗红的红四代。 他太爷爷是开国将军粟裕手下的一个团级干部，太奶奶也是一个省级政府二把手家庭出来的官家小姐。 他爷爷、老爸和几个叔叔要么是部队出身，要么是从政，有一位叔叔更是很有希望在明年的选举中冲击中/央常委。 这样一个家庭出了一个这么离经叛道的小辈，可把大人急坏了。 季明达和季明呈不知道他有个这么特殊的背景，只是多少有点感觉。 季明达犹豫了下，问道：“你家里人……” 听到这汪尧安恢复了正常，立刻大声吐槽起来：“我看他们是想把我塞回我妈肚子里再生一遍看能不能正常起来！我爸还说要把我送去中东建设一带一路，醒醒脑子，我呵呵呵呵呵……” 那边嘈杂一阵，只听汪尧安对旁边人说：“怎么了？我说错了吗！阿姨你别拦着我！” 他对着话筒继续道：“怎么办啊达兄？我看心理医生都看吐了，他妈的哪个医生能治同性恋？我爸就是没有常识……” 季明达又听他叭叭叭一阵吐槽，确认他暂时没有事情，只是在跟家里抗争。 而这个事情，谁也不能真正的帮到他，只有他自己。 但是汪尧安从头到尾也没有告诉她为什么是这个时间和家人公开，也许是碰到喜欢的人了。他和季明达最像的一点，就是必要的时候绝不藏着掖着，扭扭捏捏的让在乎的人受委屈。 人是一种强调仪式感的动物，人生中的大事就那么几件，婚丧嫁娶无一不规矩良多，条条框框的束缚已经避免不了，如果连爱都不是自由的，那灵魂该何所寄托？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几个的感情似乎都不太顺利。 季明达又打给宋立梅，没想到宋立梅也甩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她。 她在电话那头温柔中掩饰不住愉悦地道：“我要出国了。” 季明达：“！” 宋立梅：“我上个月参加了一个省级舞蹈比赛，里面有一个外国评委，她说可以推荐我去萨尔……”她顿了顿，可能是考虑到说了名字季明达也听不懂，直接道：“一个英国比较……好的舞蹈学院学习，学费全免。” 季明达又惊讶又替她感到开心。 说来也神奇，最寒冷的季节即将到来，而对宋立梅来说，真正的冬天却已经过去了。 宋立梅一手打着电话，另一只手在给一个快递单填地址：“临安市市南区海宁路16号华容集团总部大厦……” 季明达听到写字的沙沙声，好奇道：“你在干嘛？” 宋立梅：“准备寄个东西，对了听说你找着单位啦？在哪啊？” 季明达不好意思道：“就……华容呀。” 宋立梅愣了一下，顿了顿，调整了下声音道：“哦……华容很难进的呀，恭喜啊，那先挂了，出去再联系。” 扣了电话，她 分卷阅读29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看着快递箱子发了好一会儿呆。 然后又扯开快递纸箱的胶带，在里面翻啊翻，翻出一个小沙漏。 这是这一箱子东西唯一看起来不太值钱的，当时它被装在一个名牌包的包装袋里，好像是店员随手装进去的小赠品。 宋立梅查了下那个包，牌子是Prada，贵的令人咋舌。大概这一箱子的包都是这样的奢侈品吧。她打开包装看了看它们，吊牌全都好好的在上面。 这是她在最沉迷的时候保留的最后的清醒。 有什么样的经济能力就用什么样的东西，这样一个包出现在一身朴素的她身上，才是令自己尴尬。 只是看着这些漂亮的东西的时候，她感到欢喜。她质朴的观念里，礼物总是承载着宝贵的心意的。谁成想，原来这一次不是呢？ 只是第一次捧着那个小沙漏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被赠予了时间。 她想把时间和记忆留下，其他所有的，就各自归位吧。 ☆、窗户纸 整个十月份，陆庭在下班时间接到季明达电话的频率都高了起来。 这使他连续很多天的心情都有一种淡淡的喜悦和一种莫名的、越来越明显的期待——如果他晚上七点有可能会接到电话，那么从下午五点、甚至四点就开始感到愉快，带着一些隐秘的好奇和紧张，这，这简直有点傻气了！ 陆庭想，他这种状态，也好似被什么人驯养了一样。 有时候也会直接聊微信。 季明达：[截图] 陆庭点开看，发现是一页掐头去尾的会计分录。 季明达：为什么这一个项目我总是对不齐账？哪里出问题了吗？ 陆庭上下扫了一遍分录。 陆庭：在第三栏的时候公式发生了变动，要重新录入计算。 季明达：这样啊，哇你真厉害！ 因为回答了一个极其基础的问题而被实习生表扬的陆庭感到有些开心。 陆庭：[表情] 季明达：？你干嘛冷笑？ 陆庭看着屏幕上那个瞪着眼睛扬着嘴角、明显是在微笑的小黄人脸：“……” ……好像又遇到了传说中的代沟。 陆庭十月份第九次加班的时候被人力资源的头儿赵总强行拖出去吃饭。 老赵：“小陆总，加班干活这事儿可以，但咱不提倡，你这个年纪不去谈恋爱看电影，整天坐办公室加班算怎么回事？” 陆庭心道：并没有对象可供谈恋爱。 而说出口的却是：“公司正处于上升期，项目部又比较关键，咱们这些人做个示范也是应该的。” 老赵：“……那你这表率的效果还不错，楼上财务部刚来的小姑娘，才来一个月就天天自动加班！差不多跟你一个时间走吧，昨天门口保安老刘跟我说的，每次公司就你俩垫底，你就行行好让老刘回去吃个早点的饭？” 陆庭哭笑不得：“行，那我今天早点，你先走吧老赵，饭我就不吃了，得回去拿点东西。” 公司里安安静静，陆庭关了灯，走到楼梯口，想摁电梯的时候忽然对老赵说的加班的实习生有点好奇。 季明达是财务专业，她的工作应该也是财会类，他记起了上午看的表格。 于是陆庭没进电梯，直接提着公文包上了楼。 财务部的办公厅里果然有一个小工位亮着灯，人却不在位子上，可能是去卫生间了。 陆庭慢慢走过去扫了一眼，发现屏幕上是一个还没做完的数据表。 格式居然还跟上午指导季明达的那一个挺像。 可能是很多公司都采用这种形式，陆庭对这些了解不是很深入。 他笑了下，掏出手机看了看，今天还没有收到电话。微信的界面则停留在季明达问他你干嘛冷笑那一句上面。 谁冷笑了啊。陆庭仍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关了对话框。 下面一条对话是张扬发过来的一份文档——2016版表情包含义全解。 陆庭摩挲着手机屏，转身向外走了。 身后一株大绿植旁边的窗帘动了动，一双眼睛悄悄露出来，注视着他的背影。 季明达看着那个逆着光的、缓缓的走得越来越远，在她视野里越来越小的背影，没来由的感到一点心酸。 她只实习了一个月，故意随着他的习惯一起下班。晚上大家都走了，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在敲键盘，外头是空荡荡黑漆漆的走廊。 然后再一个人收拾桌子，一个人回家。 没过几天，她就无法抑制的在这个时间段里感到焦虑和一些孤独。 而陆庭工作很多年了，他这些年的每一个六点钟到七点半，甚至到八点、九点，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她在学校里和同学们一起晚自习、和好朋友一起看电影、甚至是兼职的时候给小朋友讲课，都是热闹的、在人群中的。从 分卷阅读30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没有觉得这一段时间会如此使人心生落寞。 季明达陡然生出一丝自我怀疑，我应该瞒着他吗？ 我们明明离得这么近。 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加班，一起下班，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可是那又有违我的初衷。 这种纠结让季明达又是头疼又是烦躁，她也关了电脑走到楼梯口，趴在那向下看了看，楼下一层的灯光依旧全熄了——陆庭走了。 季明达这才也搭电梯下楼离开。 门口保安老刘已经认识她的脸了，道：“哎，又是最后一个，快回家吃饭吧。” 季明达点点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叔叔，有跟我一样加班到这个点儿的吗？” 老刘道：“项目部的陆总啊，刚走。” 季明达应了一声，也转身向着公交站那边走。想了想掏出手机打给季明呈。 她的心事太多，不找个人说道说道可能要憋出毛病。 可是季明呈刚“喂”了一声，季明达就打怵了。 季明呈在那边也不说话，特别冷静的等着她开口。 季明达嗫嚅道：“问你个事儿啊，你……觉得陆庭怎么样？” 季明呈：“？” 季明达：“那我委婉点儿吧，你想让陆庭当你姐夫吗？” 季明呈：“哦，你俩捅破窗户纸了？” 季明达：“卧槽，你咋知道我俩有窗户纸，不对，我俩什么时候有窗户纸了？” ☆、秘密 季明达心脏咚咚跳起来，她了解季明呈，他不会说没有根据的话。 季明呈道：“陆庭手机的主屏幕是你，钱包里有你的照片。” 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三四年前，现在不清楚了，估计是还在。” 季明达感到一阵不可思议，她简直都不会说话了，好一会儿才组织起语言：“你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明呈道：“因为我的心眼儿大概能比你多一百来个吧。” “…你还能好好说话？” 季明呈道：“陆庭看手机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了他的屏幕背景。那时候智能手机刚普及，大部分没有锁屏密码，我趁他上厕所的时候打开确认了一下。” 心怀疑虑的季明呈后来又找了个机会看了陆庭的钱包，本来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一举戳透了陆庭的秘密。 季明达瞬间被巨大的喜悦感包围了。陆庭喜欢她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不过季明呈又是怎么知道她对陆庭有窗户纸的？ 季明呈无辜道：“我不知道啊，你刚才自己告诉我的。” “……”还真是。 季明达此人根本藏不久秘密，且经常说话一针见血还自以为很委婉，汪尧安说过她要是个男的肯定直得像一条钢筋。 同为男人，季明呈一直对陆庭心怀敬意，随着年龄增长，小时候单纯的崇拜也随之发展成欣赏和尊敬。因为陆庭在同龄人中总是显得格外成熟，眼光长，格局高，使他的判断总是先人一步。 就算知晓了陆庭对自家老姐的心意，季明呈也没有觉得非常反感。一方面是因为陆庭本人优秀的品性和人格，更重要的是他就算有这一层感情，也掩饰得滴水不漏，不动声色地隐藏着自己，从不越雷池一步。 而季明达小时候对陆庭是明晃晃的依赖，长大了虽然在有意识的控制距离，却仍在把陆庭树在心里作她的精神支撑。这一点季明呈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姐弟俩都是这样。 他们只有彼此是自己的亲人，在这世上无所依托。如果不是潜意识里相信陆庭永远在身后兜着，让自己就算摔倒也有人扶起来，他们二人必然走不到今天。 但现在季明达问他觉得陆庭怎么样。季明呈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下意识地去回忆去世多年的爸爸的样子，想象着如果是他，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季明呈道：“爸爸如果在的话，不会同意的。陆庭大你太多了。” 季明达沉默着。 季明呈继续问道：“陆庭对我们很好，目前确实没有比他对我们更好的人了。你真的没有混淆吗？” 没有混淆你的感激之情、仰慕之情和……爱情吗？ 季明达也在想这个问题，她以前只以为想要什么，就去拿好了。她是刚刚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人，心中只有满满腾腾燃烧着的、勇往直前的激情。 原来有一天，她也需要去了解那只箭为什么选中了她，在一个什么时刻选中的，射中了她代表依恋的左心腔，还是代表爱的右心腔。 作为一个财务工作人员，一个重要的原则就是对每一个数据负责。 呈现在电脑上的一个数据，必然对应着一项有票据为证的支出或者收入。如果要把他们归纳出函数图，每一个数据就是图形上确定的一个点。 其中一个偏离过大，就会造成整个模型的巨大误差，分析结果当然也会不 分卷阅读31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尽人意。 季明达还太年轻，又长了一个理科脑，想事情总是希望自己逻辑清晰，因果分明。 她只知道自己喜欢和陆庭一起待着，她有时候叫他哥哥，有时候叫他陆叔叔，大部分时候什么都不叫，直接以“哎那个……”“我……”“你……”开头交谈，她觉得这样让她跟他显得很亲，比谁跟他都亲。 可是这样就意味着她和他是可以做恋人的关系吗？ 陆庭心里有她，为什么不说？他是不是也觉得混沌和不确定？ 深夜。 陆庭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了自己大四的时候，几个舍友在宿舍聊天。 一个舍友得意的笑道：“这一届大一的里面好看妹子不少，还不趁机勾搭个，再不动作就毕业了！” 另一个舍友笑话他：“学长你再下一年就大五了，老牛还想吃鲜草，学妹看得上你吗？” 被笑的人道：“你懂个屁！学妹就应该配学长，低年级的小男孩懂什么，能带学妹写论文、做创训，告诉她学校里有哪些资源可以用吗？” 陆庭听到自己说：“人家就算大一不懂，大二也就懂了，用得着你带？谁不是从低年级过来的？” 陆庭一直认为，年长的男性凭借自己虚长那几岁而获得的先验资历和经验去吸引不谙世事的女性，是一种掉价的占便宜的行为。 长辈提携后辈本理所当然，若当中存了图谋人家感情的心思，那就猥琐了。 然而梦境里舍友的脸突然换成了季明达的，她看着他幽幽道：“学长，你教会我做表格，你真厉害！我有点喜欢上你了。” 陆庭一个激灵吓醒了，他开了台灯，摸摸额头。一头冷汗。 橘黄色温暖的灯光让他情绪渐渐和缓下来，止不住地去想一些记忆里好的事情。季明达十三岁第一次住校，上课迟到被老师罚跑圈，中午给他打电话委委屈屈抽抽嗒嗒：“我想你了，我能不能回家？” 就在几天前，二十三岁的季明达也在电话里告诉他：“我……我有点想你。” 我想你了。 我有点想你。 陆庭闭上了眼睛，手抚上心口。心脏处的表皮有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留下这条疤的时候，他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不然那个警察也不会铤而走险冲上来直接和匪徒对刀。 那个警察——季明达的父亲，也永远将生命定格在了那一天。他有一个无比英勇的、铁骨铮铮的灵魂。在此后的十多年间他依然以难以忽视的姿态存在于他们的生活里。陆庭无数次地想象，如果他还活着，面对自己的坦白会如何反应。 “我爱上了你的女儿。” 那个警察会不会将满身的煞气对准他，咬牙切齿：“忘恩负义的畜生，我拿命换你的命，你却觊觎我的宝贝。我恨不得没救过你——你怎么不死在那里？” 那该死的十三岁的年龄差，把他和她划成了两代人。 为什么他没有晚生十年？ 为什么她偏偏是他最碰不得的、救命恩人的亲人？ ☆、小仙女 连续几天工作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季明达被杨新诚叫去谈话。 杨新诚也不废话，直接道：“你最近状态不好，咋的？不想转正了？” 季明达瞪大眼睛：“我…我大概…可能……也许可以转正的吗？”她故意表现地特别惊讶，想在杨新诚这儿探个底。 杨新诚道：“当然！新人无功无过的基本上都可以转正。你表现不错，但是这个时候不能掉链子。下个星期公司三十周年庆，所以这个周我们得格外谨慎。周年庆以后没啥问题就带你去人力那边领表格。” 季明达在心里嗨得都要跳起来了！她对自己说，到时候了。 这段时间躲陆庭躲得心惊胆战，终于等来了转正。 兴奋归兴奋，季明达还是严肃地答道：“好的杨哥，我会调整好的！” 华容非常重视三十周年庆，决定举行一场盛大的晚宴，除了本公司的员工还邀请了许多同行和各界名流，时间定在了周五晚。 梦莹要拉季明达去选礼服的时候，季明达还没反应过来。 季明达：“不就吃个饭吗？打扮成这样吃饭方便吗？” 梦莹无语：“谁真的关心饭啊？华容的周年庆几乎聚齐了整个临安市的英才，好好打扮一下联个谊才不算亏。” “而且……”梦莹看四下无人，凑近季明达小声道：“隔壁明泰在明里暗里怼咱们公司女员工颜值低很久了，自家台子上怎么也得找回场子呀！” 季明达：“……” 可是这个季节穿裙子很冷呀！不对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她怎么可能买得起礼服？ 一开始并没有想法的季明达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掏出手机给陆庭发了条微信：“我要用你的卡买件东西。” 本来就是打算穿给他看的，用他的钱才对吧！嘿嘿…… 等了半分钟，陆庭 分卷阅读32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没有回，季明达就被等不及的梦莹拉出去了 。梦莹本打算直接找个造型室，约好一条龙服务到时候直接把人拾掇好进场。但季明达一得知价格就扒住门框死活不肯进去：“梦莹姐，我没钱！真没钱啊！” 不等梦莹说话，季明达道：“你自己就这么会化妆，不用托尼老师来呀！你看你这精致的睫毛，完全看不出来是贴上的。还有精致的唇线，还有精致的……” 梦莹：“你就不会换个形容词？” 季明达：“你看你这精美的睫毛！哦我的天，它们是经过了怎样的手笔，才将你美丽的眼睛衬托的如此完美无瑕？” 梦莹：“……” 一顿折腾。梦莹给季明达挑了件白色的长裙，除了胳膊、脖颈和肩膀，其他地方都严严实实，是比较保守的一件礼裙。这是季明达要求的，说不能喧宾夺主。 梦莹翻个白眼：“你太天真了，到那天你就知道盘丝洞里都有些什么妖精！而且主场就是我们华容，你客气个鬼？”说罢自己毫不客气地打包了件中国红的抹胸礼物，颜色艳得像一团火。季明达咂咂嘴。 季明达知道自己好看，但从来没机会知道被正经化完妆的自己能好看到个什么程度。 周五下午办公室里很热闹，大家惦记着晚上的晚宴，早早地做完了工作。在办公室里吃着零食笑闹，几个人围着杨新诚在侃大山，另外几个人则围在两个化妆的小组内唯二两个女生旁边，边聊天边看她们化妆。 梦莹已经化好了，正托着季明达的脸鼓捣什么。 季明达：“梦莹姐，我太感谢你了，我请你喝点什么吧……” 梦莹对着她的脸一阵粉刷飞舞。 季明达：“梦莹姐我给你做牛做马……” 梦莹：“闭嘴！影响我发挥了！” 季明达感觉自己委屈死了，那个在隋东阳面前温柔羞涩的梦莹去哪里了？ 季明达等得快睡着了，梦莹终于满意地拍拍手，邀请大家来看自己的作品。 季明达是真的有点困了，眼睛半睁半闭，小声问：“嗯？弄完了？” 没有声音。没有人回答她。 季明达咻地睁开眼，发现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小川的瓜子皮还在嘴里半磕不磕的。她心里一阵打怵：“你们干嘛？” 工程财务组全体成员内心：“……WOC以后一定要强制季明达上班化妆！” 梦莹得意道：“咋样，这可是祭出了老娘最贵的化妆品！这只是一张脸吗？不！这可是行走的人民币！” 小川：“梦莹，可是季明达还没换衣服，待会换的时候可能会蹭掉你几百块的作品。” 梦莹：“……” 季明达在她打人之前举手保证：“我不会！我誓死守护我今天的脸！” 进卫生间换衣服的时候，季明达悄悄把嘴巴上的口红擦掉了一些。 五点钟的时候，华容总部各部门的员工纷纷出发去酒店。 下楼的时候，季明达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前呼后拥的待遇。起先是梦莹指挥着工程财务小组的几个男士前后看着季明达防止她摔跤，同一楼层部门的员工出来以后看到这架势，便也纷纷好奇的过来瞅。 这一看可了不得，发现中间围了一个小仙女。 季明达平常上班早出晚归，跟大部分人碰不上面，上班打扮又低调的很，以至于很多人没有认出她，还以为是财务部请来了哪个明星。 梦莹耳朵尖地听到他们讨论，笑骂道：“神经啊！这是我们新来的管培生季明达！” 于是大家嚷嚷地更嗨了，大声抱怨财务部藏了这种美女不给他们认识。 季明达有点尴尬起来，扭头问梦莹：“我们这样闹，boss们听见会不会不高兴啊？” 梦莹道：“没事儿，经理级别以上的早就过去酒店了。” 哦，陆庭已经过去了啊。季明达捏了捏手心，止不住狂跳的心脏有一秒钟的放松。 陆庭在去酒店的路上，他坐在后座，手里拿着个小盒子端详着。 季明达刷他那张卡的时候，他收到了短信提示，然后又看到了微信。他有点高兴，也很好奇，就忍不住查了下收款方。 一个服装品牌。陆庭心里好笑，买衣服了？二十多了才开始有点打扮自己的意识？ 然后自己又鬼使神差的出去买了一套项链，现在正在他手心里散发着柔和的光。也不知道该编个什么理由送出去，可能又要等她下一个生日了。 到了酒店，陆庭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和袖口，下了车，身后跟着张扬。 张扬在侧后方看了几眼他老板，心里感叹：同样都是男人，为什么陆庭总是能这么有范儿！不过话说回来，陆庭本来就骨相上佳，生活又健康规律，品味不错，气质卓然，站在一堆同龄老板里面自然是鹤立鸡群。 虽然还是那张清俊的面孔，可是今天似乎又好看了几分。肩宽腿长地往场子中间一站，不用开口就能吸引到一圈目光。 分卷阅读33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刚走进门，陆庭便被一个穿着鹅黄色礼服的女人轻轻挽住了胳膊。她方才好像是站在那等他，但他没怎么注意。此时定睛一看，陆庭温声道：“秋景？” 倪秋景笑道：“你怎么走路还是目不斜视？上学的时候就这样。” “习惯了。” “你母亲跟我说今天华容周年庆，叫我来捧个场，不会不欢迎吧？” 陆庭听到母亲两个字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笑笑说：“怎么会，欢迎你来。” 倪秋景却没有把手放下来的意思，对大厅示意了一下，“那进去吧。” 陆庭无奈，只能被动地接受了这个突然的女伴，由她挽着自己，准备向里面走。 酒店外却传来一阵骚动，是华容又到了几辆车。 其中一辆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裙，外面还罩着一件黑色外套的女人走了下来，有几个人站在了她身前，挡住了大半部分脸。 陆庭随意地转头一看，只看到那女人的侧脸一闪而过。因为距离太远，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感到一阵熟悉的心悸。他莫名觉得那张侧脸是他认识的，温柔而流畅的轮廓，他曾带着郑重的心意，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描摹过。 ☆、亲爱的玛蒂尔德 季明达和梦莹是坐隋东阳的车来的——从来不准时的隋总这次依然拖到了最后，正好带了财务部的两个女士加上小川。 隋东阳正事不爱掺合，对于公司组织的各种娱乐活动倒是颇有兴致。今天特意穿了一身贴合身材的高定西装，头发也背梳固定起来，露出轮廓分明的脸。 他晃悠到电梯那儿，刚好看到等电梯的季明达和她的伙伴。 隋东阳瞬间兴奋起来，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随手拨拉开周围的人往季明达旁边一站：“哟——这么好看？” 季明达听到他突然吹的哨本来就有些尴尬，更应付不了他的自来熟，只得说：“隋总您就别开我玩笑了……” “你们这么多人都坐小杨的车？坐不下吧！来来小川你带着梦莹和明达坐我的。” 小川一听乐了，他垂涎隋东阳那辆拉风的卡宴很久了，连忙说：“好嘞！谢谢隋总！” 季明达：“……” 梦莹：“……” 从卡宴下来，一只脚踩在地上的那一刻，季明达心道：我的天！我好像要去走红毯的明星！接下来我应该提着我的裙摆，对迎面而来的镜头微笑挥手，或许还得时不时飞个吻什么的…… 梦莹说：“喂，醒醒。” 季明达：“哦。” 但是现在根本冷静不下来啊！！她的脑洞已经不住的开始幻想，待会陆庭看到她会是什么表情？如果夸她好看，她要怎么回答？ 但这些都是后话，不管怎么样先得好好跟他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正想着，身后隋东阳道：“季明达？你刚来对这种场合还不太熟悉吧？”他伸了伸胳膊示意她来挽着：“隋总带你认识认识人。” 季明达转过身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客气而又礼貌道：“谢谢隋总了，我和财务部的人在一起就好。” 隋东阳笑道：“你干嘛这么紧张？那算了？” 季明达稍微松一口气，语气也松快了点，又道了一遍谢。 隋东阳看着她警惕的样子，忽然觉得一阵无趣。呵，这是把他当成什么色胚还是浪子了。他生出一点坏心，收起先前嬉皮笑脸的表情，淡淡地讽刺道：“你来这么长时间，不关心关心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季明达心里咯噔一下。 她想起面试时候的情形，但这念头一冒出来就被自己否认了，杨新诚明明是认可她的能力的。 隋东阳这段时间也没有和自己接触过，如果是他把自己弄进来的，他图什么？ 电光火石间季明达脑子里已经过了好几种假设，只听隋东阳又恢复了他那随意的语气道：“开个玩笑，看给你吓得。怎么了？领导欣赏你，就非得是想占你便宜吗？” 季明达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有一些小人之心了。从头到尾这隋总除了爱开开玩笑，确实也没做什么。 而且严格来说，她能进华容，确实是因为一开始隋东阳叫她投的简历。此刻又见隋东阳如此直白的说开，她也放松了不少，对隋东阳道歉道：“对不起了隋总，是我想得太复杂，我们快进去吧。过会儿我先干一杯给您赔罪好吧？” 隋东阳瞧着季明达一脸豪气的要敬他酒，被逗笑了，道：“行啊。” 说话间一行人全部来到了宴会厅。 季明达惦记着待会要找陆庭，想赶快把这一杯陪罪酒喝完。一进场就四处找酒杯。 她没有注意，在她进场没多久后，便有许许多多的目光注视着她。 季明达二十岁的人生里，穿裙子的时间少得可怜、好好打理头发的时间少得可怜、化一个五毛钱以上效果的妆的次数更是没有。b 分卷阅读34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r 　　她集合了母亲长相的几乎全部优点，在气质上却和她父亲一脉相承。但她十岁以后就再也没见过父母，全然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多年前亲眼见过明澜的人都称其“经久难忘”，而和他父亲季承泽相熟的人都觉得他提笔的时候“端方雅正”，提枪的时候则一身骁勇的烈骨。 这使得季明达身上有一种矛盾的气质，美丽和英气、热烈和单纯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因为场合的正式，季明达有意识的收敛了表情，力求得体，不看人的时候视线微微向下，撞到人的时候微微仰面，就能够刚好平视对方。 这样一个小动作让她的睫毛轻轻掀起来，一双明珠般的眼睛便注视着对方。 又因为学过一年舞蹈，她体态标准，走路稳而轻，迎面看到人的时候微微颔首再微微一侧身，绕过去，在那套价格不菲的白裙的包裹下，一举一动皆是令人想探查的风情。 隋东阳跟在她身后慢悠悠走着，心道：真是美而不自知的天生尤物啊。 陆庭站在一张桌侧微微出神，他还在想口袋里装着的项链。忽听得旁边倪秋景惊讶的叫了一声，他侧头问道：“怎么了？” 倪秋景：“那位白裙子的小姐是华容的吗？旁边跟着的是隋太子？” 陆庭不明所以的望过去…… 他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忽然口袋里的东西，胳膊上挂着的女人的手都失去了重量。 他甚至感到足足几秒钟，整个人完全脱力。 他看到了什么？季明达为什么会在这？ 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旁边跟着的隋东阳又是什么意思？ 短暂的空白以后，他的脑子又被喧嚣嘈杂的声音和情绪淹没了，感觉自己在不受控制地向那边走过去，直到倪秋景连连轻拍了他好几下示意他慢一点，他才回了一点点神，机械地向那边走过去。 季明达终于找到了托着酒杯盘子的服务员，对他笑了一笑。 男服务员瞬间满脸通红，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把酒杯添了些红酒，递给她和隋东阳。 季明达想了想，她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但现在喝一点或许不是坏事，因为……说不定待会如果需要和陆庭表个白什么的，还可以涨涨胆儿。于是诚恳道：“隋总，我不懂事儿，冒犯您了，这杯给您道歉。我干了您随意。” 隋东阳心中好笑，只道：“好。” 陆庭漠然地旁观俩人的动作，快速的把一些他之前忽视了的细节串联了起来。 拒绝用他的卡、不告诉他实习公司的信息还要求他不要查、要求这段时间尽量不见面、询问的会计表格、楼上财务部亮着灯却不见人的小工位、前段时间公司里传的八卦——隋太子带进来一个漂亮小女孩、再往前一段时间张扬告诉他隋东阳去XX理工大学校招…… 所有的一切信息，都指向一个让他极度失望甚至可能要发疯的方向。 他忽然觉得好笑，他想起季明达前几天头一次刷她的卡买了件衣服——大概就是现在她身上这件吧。 怎么，隋东阳连件买衣服的钱都不给你吗？ 陆庭顺手拿起桌上的红酒瓶，加满了面前的酒杯，看也不看地灌了下去。 季明达喝完酒冲隋东阳笑了笑，就要去干她的正事儿了。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陆庭。 但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阴郁？他为什么那么看着我？ 季明达脸色白了白，忽而又看见了挽着陆庭的倪秋景，倪秋景正担忧的看着陆庭。 倪秋景，季明达是知道一点的，她小时候见过。 倪秋景跟陆庭是同学，也是多年的朋友，现在是明泰的行政总监，是一个成功的事业女性——季明达想成为的那种人。 季明达的脸色更白了，她几乎不怎么用判断就知道倪秋景也喜欢陆庭。一个眼神就够了。 陆庭拍了拍倪秋景的手，示意她放下来，竭力忍着情绪温声道：“先失陪一下。” 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对着季明达道：“给我过来。” 季明达垂着头跟他向宴会厅后面的小花园走过去，陆庭走得飞快，她几乎是要小跑着跟过去。 室外的温度很低，季明达裸着胳膊不禁打了个寒颤，开口道：“我……” “季明达，我把你养大，是为了让你靠着勾搭男人往上走的？”陆庭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压着声音讽刺道，“你要强！好，我不管你，让你自己去争取！你就给我这么个答案？！瞒着我！你还瞒着我！” 季明达茫然地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捏的咯吱响的指骨，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他在说自己。 顿时血涌上头，让她也涨红着脸，整个人也微微发抖：“你是这么想我的？我给你个机会，你把刚刚那一段收回去。” 陆庭怒极反笑：“收回去？你说的哪一句？我哪一句说错了，你说说看？” 季明达哽咽起来，脱口而出：“你说我勾……”她停住了，那么难听的话她连说都说不 分卷阅读35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出来，居然被他来形容自己。他凭什么！ 他不是喜欢我吗？他现在在做什么？ 陆庭侧过脸，似是不愿意看她。他暴躁不已，又心焦力竭。 终于他说：“跟隋东阳断了，我们再好好说。不然就算了，我不会再管你，好自为之。” 什么都没有，断个屁，好自为之个屁！ 季明达强行镇定了心神，觉得这误会一时半会解不开了。直接问道：“你跟倪秋景什么关系？”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季明达大声冷笑道：“你敢不敢跟那个女的说！你手机的屏幕是谁！你钱包里的照片是谁！” 陆庭顿时无法控制的震惊地望着她：“你……” 我赌对了，季明达想。你手机的屏幕，你钱包里的照片，都是我季明达。 陆庭转身就走，他怕再不离开这个地方，要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季明达却开始酒精上头，鬼使神差地想起擦掉了一半口红的嘴巴——可不能白擦了。 她直接扑上去用最后的大力把陆庭拽得转过身来，勾下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嘴唇。 季明达闭着眼睛亲了一会，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两人的面颊间，含混道：“陆庭，你个怂货。” 陆庭整个人僵住了。 ☆、对不起 陆庭刚发了一通火，怒气将息未息，还沉浸在痛心、失望交杂的情绪中，又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刹那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嘴唇上温热的触感停留了一会便消失了，陆庭听见眼前人骂道：“陆庭，你个怂货。” 陆庭终于反应过来，把季明达从自己身上扯离，后退两步：“你疯了？！”他心头燥热不已，被戳穿心事的难堪，对季明达行为的不解，对这整件不清不楚的事情的烦躁一起涌上来。可能也有一些醉意——刚才一满杯酒喝得太急。 季明达觉得头越发的晕，脸也又热又涨，心道：好了，这下知道自己的酒量了——半杯。 怕是撑不到表白了……不对，刚才都跨越一步直接把陆庭给亲了。 季明达在心里哀嚎一声。 因为领导及其少见的反常情绪而悄悄跟过来以备不时之需、所以目睹了全程的张扬：“……” 张扬表示完全不能预料事情的进展，他自季明达高中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一个随时准备破坏领导稳态的高能量体，现在可好！这高能直接进化成核能了。 财务部的桌子上赵新诚正愉快地喝着酒，忽然一个项目部的员工跑过来满头大汗：“赵哥！你们部新来的那个小孩和陆总打起来了！！”他刚才从卫生间出来经过走廊无意间听到花园的季明达正和陆庭对着吼，然后就看到季明达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吓得他一哆嗦连忙跑过来找人拉架。 赵新诚手一抖，连脏话都飙出来了：“什么？我艹？！季明达？”放下杯子便冲了过去，旁边的小川见状也跟了过去。 俩人刚跑到后花园门口就被守在那儿的张扬给拦下来了，赵新诚急道：“小张，听说我们部门实习生和陆总打……起了点冲突，我得去看看，啊？” 张扬慢条斯理道：“没事，不用。” 赵新诚：“？” 张扬转头看了一眼，对他道：“陆总在和他老婆吵架，家务事，咱们别掺合了，待会就好了。” 赵新诚：“？？？” 小川：“？？？” 看着一脑门官司的两人，张扬颇为同情，稍微侧了下身，让他俩看了看花园里面的场景。 俩人还在吵。 赵新诚听到季明达道：“你手机里的照片…你为什么不说？” 陆庭也是酒气上涌，平常的矜贵自持、斯文气度全扔了，加上刚才被刺激得过了头，不顾形象地回嘴道：“你不也瞒着我？你在华容为什么不说？” 季明达：“你个怂X！” 陆庭：“你个傻X！” 季明达：“装了这么多年你不觉得心烦吗？” 陆庭：“杨茂发没教你做表格？在公司演得累不累？” 门口听着的杨茂发本发：“……” 这时候季明达忽然打了个喷嚏，对陆庭道：“冷，外套给我。” 陆庭冷着脸脱了外套，冷着脸给她披上。 季明达道：“我晕，有点站不住了，我们先坐下。” 然后赵新诚就看到，在他部门实习了一个月的新人季明达，闭着眼睛靠在项目部陆总的肩上，身上披着陆总的外套。俩人并排坐在长椅上，又开始“吵”起来。 赵新诚看到这，木着脸对张扬：“……哦。” 张扬给了他一个“我什么都知道”的讳莫如深的表情。 赵新诚拖着小川往回走，小川仍不明所以：“赵哥？他们再打起来怎么办啊！不过去看看了？” 赵新诚劈头骂道：“看个屁！看你的脑门儿是不是跟你办公桌 分卷阅读36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上那只五百瓦的灯泡一样亮？！” 陆庭被季明达突如其来的一出打乱了节奏，他强迫自己先不要去想那个吻，而是回想了一下他知道的信息，仍然想不通隋东阳在里面扮演了个什么角色，他甚至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财务部向来只从重点学校的一级经管类专业招录员工，人力部那一期招新分别去了几个学校，而隋东阳掺合的其中一次校招是去了季明达的学校——面向信息管理和计算机技术方向的应届生，但隋东阳却和财务系的季明达取得了联系，为什么？是巧合吗？ 然而他更关心的是，不合惯例的季明达为什么通过了面试被收入公司？是隋东阳开了口吗？如果是，隋东阳为什么要插这一手？ 陆庭的思路不受控制的悲观地下滑：是隋东阳从季明达身上得了什么好处。而季明达……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 陆庭闭了闭眼，他感到心痛难安。他万分不愿意相信这种事实。 一方面，陆庭自己是一个端正自律的人，他觉得自己把季明达养成这样，不知道如何对得起季明达九泉之下的双亲，尤其对不起她光明磊落的父亲。另一方面，他感到自己深埋心底多年的爱意，还未真正的开始，就已不得善终。 而季明达就在他旁边，她今天比以往所有的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女人。她穿着白裙、姿态得体的在宴会厅里翩然经过的时候，陆庭才惊觉，时光里的姑娘早已经长大成人。 季明达道：“我和隋东阳没什么关系。我在校招上碰见他，他叫我投简历，我投了。然后就来华容面试，面试通过了，我就进来了。” 对于季明达来说，这整个过程就是如此简单。 陆庭眉头微皱：“你知道财务部招人的规矩吗？” 季明达道：“来公司一段时间后来知道的。” 陆庭道：“那你就没有产生过什么疑问吗？” 季明达直接又干脆：“有！当然有！但我能怎么做？跑去问杨茂发‘你们为什么招我’还是去问人力部‘你们是不是招错啦’？这机会在我手里，我想的是做好留在这里的每一天，让我表现出不可替代的价值。”她顿了顿：“而不是纠结这个机会是怎么来的。” 季明达是纠结过这个机会可能是来自隋东阳，但也只是一种猜想——这层想法当然是不能给陆庭知道的。 她真的，太珍惜这个机会了，不可能轻易放弃，刚进来的时间里除了躲着陆庭，也牢牢防着隋东阳。一段时间后隋并无动作，她便放下心来，推测是别的她自己没有想到的缘由。 季明达看着仍然在眉头深锁着低头思考的陆庭，眼睛微微湿润了。 她说：“我是你养大的，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声音轻轻的，微微发着抖：“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的呀。” 陆庭心头一震。 季明达是什么样的人，他确实是知道的。 她性格直率、脾气有点着急，说风就是雨。要面子，自尊心强。不到紧要关头死不求人。对朋友赤诚又无赖，吐槽的时候语出惊人一针见血。 季明达任何时候，都不会通过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为自己争取什么。 她是要强的人，也是底线分明的人。 但是他现在想到的不是这一层。 陆庭叹口气，把外套又给她压得严实了一些。寒气越来越重了。 而他由冲动而发的怒气、和后来猜测引发的痛心慢慢沉淀了下去，变成了心软和温柔。 季明达豁出去的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亲你？” 这还问什么问，他又不傻。 陆庭说：“就不问。” 季明达瞪大了眼睛：“你他妈……”你他妈去死吧！！！贱人陆！ 陆庭捏着她的下巴尖儿，俯身含住了季明达的嘴唇，堵住了她说到一半的话。 问什么问，都这样了，再不动还是男人？ 他学着季明达刚才亲他时候的样子，亲了一会儿含混的说：“不许说脏话。” 过了一会儿又说：“对不起。” 温柔而郑重地。 ☆、亲人与爱人 深秋夜色寒凉，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降了朦胧的雾，四周的影子都影影绰绰地模糊起来。 季明达吸吸鼻子，道：“我们进去吧，好冷啊。” 陆庭摸摸她发红的脸：“你现在这样里面也待不住，我们回家吧。”又是喝酒又是吵架又是挨冻的，待会估计要发烧了。 季明达：“你待会不用上去讲话什么的吗？” 陆庭：“不用。” 张扬：？陆总？我写了一天的发言稿？ 季明达看着张扬求救的眼神，对陆庭道：“没事儿，把我送到梦莹那里就行。三十周年庆这么重要的场合，我倒是没事，你是高管，中间走掉不太妥当了。” 陆庭看她这么坚持，只得无奈点头，把她身上的外套拢 分卷阅读37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了拢。 季明达又晕又倦，还是坚持着睁大眼睛看着他。 季明达想，陆庭可真好看啊，凑近看更有魅力——他的瞳仁颜色偏淡，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介于青棕和茶色的漂亮颜色，专注地看着她的时候，好像这小小花园空间里的光全都汇聚到了他的眼睛里。 季明达感到周围冒出了一串又一串粉红色的小心心，把她包围在中间，让她头晕目眩的更厉害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害羞。 他们刚才接吻了哎，而且还是各自主动的。 她忽然不知道眼睛和手往哪里放了，局促地催促他道：“那……” 陆庭看着她的表情，心道：这才想起要害羞了？ 陆庭全然不知自己的耳朵也是通红的，只觉得害羞的季明达看起来特别可爱，忍不住扣着她的下巴又轻轻亲了一下，心中道：嗯，有点上瘾。 门口连吃几碗狗粮的张扬实在忍不住了，小声“咳”了一下。 陆庭这才转过来，被挤在走廊上目瞪狗呆地看着这边的众人吓了一跳。他瞪了张扬一眼。 张扬无奈摊手：你们腻歪时间太长了，实在阻止不了他们发现这边。 最边上站着面色复杂的倪秋景，她紧捏着手里细细的杯柄，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一个慵懒又愉快的声音响起来：“他们是不是很相配？” 倪秋景转头看了一眼隋东阳，冷漠道：“我不这么以为。”说罢将杯里猩红的液体一饮而尽，直接将杯子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不再理隋东阳，转身快步离开了。 隋东阳：“啧！不开心就扔人家杯子，怎么这么浪费！”又看着花园的两人，悠悠道：“多配啊！为什么不开心？” 耿直的傻妞当然最配虚伪的老男人，哼。 隋东阳摇头晃脑的走开了，心里吐槽着拧巴的两个人——这陆庭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健忘！隋东阳明明是在他家见过季明达的，虽然隔了挺多年，季明达也从一个小姑娘长成了一个大女孩，但人总归是还那个人嘛！这种级别的颜值谁能忘记？！ 呵呵呵，陆庭此人也是虚伪至极，喜欢自己养的小孩不说，三十多年不谈恋爱不结婚。害得大姨和姨夫一度以为他是不是性向有问题。 季明达十一岁的时候，陆庭的舅舅——也就是隋东阳他爸带着隋东阳一起来陆庭家里串门，陆庭和隋东阳一向合不来，话不投机半句多。 按门铃的时候，是季明达哒哒哒跑过来开的门。扎着俩丑不拉叽的小辫儿，一张小脸倒是可爱的很。她问：“你们是谁呀？” 隋东阳挑着眉毛问：“那你是谁呀？” 季明达：“我是季明达。” 隋东阳故意逗她：“哪个明达呀？” 季明达此刻已经忘了她还没有问到面前的人到底是谁，老实的回答：“光明的明，通达的达。” 这肯定是她爹妈教她的，十一岁小孩哪里说得出来这种词儿？ 但是隋东阳记住了。 一个多月前隋东阳坐在XX理工大学的华容招聘台那边，看到一个扎着马尾的漂亮姑娘。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隋东阳叫住了她，接过她递过来的简历，然后看到了顶端的姓名—— 季明达。光明的明，通达的达。 大厅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热热闹闹的人声、乐声交织着。隋东阳慢慢地穿过走廊，穿过散发着香气的食物中间，又穿过鼎沸的人声，不理会任何叫他的声音，径直走出酒店的旋转门，走进一片冷幽的夜色中。 他想起一朵起舞的丁香，丁香的裙摆和他脑海里泼开的颜色一模一样。 陆庭想了想，叫张扬拿来解酒茶和热水，看着季明达喝下去。又问她：“你来的时候穿那件厚的外套呢？” 季明达拒绝：“好奇怪啊！美美的裙子外面罩件外套在大厅里面走！我不穿。” 陆庭：“……” 刚才缱绻的氛围瞬间消散了不少，陆庭黑着脸道：“冻不死你啊！”又对张扬道：“张扬，去帮她拿过来好吗？” 张扬拿过来外套，换下了季明达身上陆庭那件。两人整理了一下，一先一后回到了宴会厅。季明达感到清醒了不少，在她走回到座位上那段不长的距离里，她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比如说她一直有些不懂的陆庭的行为逻辑。 为什么小时候她有些并不十分需要的、但其他女孩可能会喜欢的东西，陆庭却全部都要买给她。 为什么她和男孩打架，陆庭必然会拎着她打回去；而她和女孩闹矛盾，陆庭就不管不问，直到她们自己和好。 为什么不论她怎么求他，陆庭也不肯去开她和季明呈的家长会。 为什么她大学以后再也没碰过陆庭给的卡，陆庭明明知道却还是每个月往里打钱。 为什么陆庭刚才明明有些不舍地放开她的手，还是故意和她分开，各自走回人群里。 他是她的亲人，时刻记 分卷阅读38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得要牢牢的守着他的小孩，不让她饿着、冻着、被欺负，教她处事、明理、做人。 但他又是如此想做她的爱人，理解她，尊重她，和她心意相通。 季明达坐在自己位子上，看着陆庭向发言台那边走过去。 他仍像往常一样，清隽的面容温和平静，声音也清淡，但又不使人感到疏离。身型高大却动作随和，不会给人压迫感。 大家都对这位低调务实的陆总颇有好感，一张好看的脸更在他们的印象里加分不少。 陆庭简单的总结了一下公司近期的发展，并阐述了未来的战略计划。言简意赅的一番话却让台下的员工都激动起来，纷纷鼓起了掌。 只有张扬面无表情地想：我的发言稿，终究还是错付了。陆总怎么就欣赏不了我精致的修辞和工整的排比句？ 陆庭抬手做了一个止的手势，环视着众人笑了笑，最后道：“愿和大家一起努力。”便走了下去。 季明达看着看着，就感觉有大簇大簇的春天的花在心里绽放开来，它们包裹着一个北方来的拇指姑娘，朝露点亮了她的眼睛，朝霞晕红了她的双颊。 金龟子给了她一对翅膀，她飞啊飞，飞过每一个晨时，每一个傍晚，飞到最后一个暮色四合的时候，终于把他遇见了。 季明达又感觉眩晕起来，这次却不是因为酒精了。 旁边的梦莹还在叽叽喳喳的问她陆庭的事，杨新诚在吐槽她不够意思，来了这么久还瞒着大家。小川的脑洞直接飞了，居然问她以后可不可以通过她借陆庭的路虎开一下。 呵呵，简直了！当然可以啦！ ☆、真相 上午十点半，陆庭上楼去了财务部办公厅。 陆庭刚推开门，靠近门口的杨新诚就看到了他，先是打了招呼，又对他道：“季明达请了病假没有来。” 陆庭道：“嗯，我知道。你们穆经理在吗？” 杨新诚：“在办公室里，刚开会回来。” 陆庭点点头，直接敲了财务部总经理穆华办公室的门。穆华正在里面办公，看到来人吃了一惊：“陆庭？你怎么亲自上来了？” 陆庭笑了笑，开门见山道：“周五的事儿让你们看笑话了，我就是想了解下季明达是怎么进来的，财务部招人不是一向都面向固定院校专业吗？” 穆华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这事儿说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他放松了姿态，把陆庭请到沙发上坐着，自己也坐到了对面，倒了水给俩人。 穆华道：“隋东…”他思忖了一下，还是决定叫原名：“隋东阳那天不是跟着去校招了吗？带回来一摞简历，把信管专业的给了技术部，把这个季明达的简历给了我。我看到学校就没打算考虑，但是隋东阳叫我关注关注。” “季明达的资历里有个很有趣的地方，她完全没有财务相关的实习经验，但是参加了很多比赛——数学建模、数学竞赛，甚至还有数独，官方的非官方的都有，而且都拿了不错的名次。” 穆华笑了起来：“这是我们从来没碰见过的类型啊……一个逻辑思维不错、对数字和图形都非常敏感的女孩，我亲自面试她的时候，感觉她的沟通能力和亲和力都不错——潜力，对，就是潜力，让我觉得这是我们需要的人。” 陆庭听完后不发一言。过了一会，听到穆华开玩笑说：“当然了，她还非常的漂亮，放到部门里也许会让男同事们更有干劲儿……” 陆庭看了他一眼，穆华立刻改口道：“怎么可能！我们财务部的男同志心里眼里都对周报、月报和季报忠心无二，每天关心的事就是掉发量的递进趋势，计算部分头秃和完全头秃的发生时点，哪有心情关心美女！” 穆华和陆庭的关系很不错，开了个玩笑后彻底放松下来，直接道：“隋太子也是眼毒，你说他怎么就瞅中了这姑娘，还给推过来呢？” 陆庭在心里思忖半晌，觉得这整件事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巧合。但是隋东阳惯常的尿性总是让他不得不多警惕一层。 他有一件事一直未告诉季明达，是觉得以季明达的性格要是知道了搞不好就一个冲动提刀去砍人。 回到办公室，陆庭对张扬道：“下午的事有些你自己看着处理，剩下的都推了吧。”张扬了然，季明达还在家里病着，估计陆庭也是放心不下。 季明达正在陆庭家里，一边抱着抽纸揩鼻涕一边生无可恋：wtf真是露腿一时爽，养病火葬场。周五晚上饭还没吃多少，她就发起了烧，直接被陆庭从宴会厅上扛走了，苦逼的去挂水。 这场病来势汹汹，除了受凉以外，也是因为她一个月在压力重重的紧张心态突然放松下来，免疫系统就崩坏了。 烧了整整两天，今天好歹把体温降了下来，但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早上还跟陆庭急了两句，她心里惦记着转正考核要去上班，陆庭坚决不许。最后还是陆庭对她保证绝对不会插手她正常的工作发展路径，季明达才 分卷阅读39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作罢。 想起陆庭面无表情保证的样子，季明达有点好气还有点好笑。 他说：“你转正了，我绝对不会请穆华和杨茂发吃饭；你要是被炒鱿鱼了，我绝对不会强行让你领导留你；你被派去出差好几个月——你爱去就去我不拦着；你工作出了错，你领导骂你我就笑笑，还要跟你领导说骂得好骂得妙骂得呱呱叫——行了吧？嗯？” 季明达：“……”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为什么听了好想打人？ 正在心里默默吐槽，季明达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立刻把装满了卫生纸的垃圾桶推到桌子下，跳上床躺下拿被子蒙住头。 陆庭轻轻推开她的房间门，轻声问：“还在睡？”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陆庭坐到了床边，看着季明达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半颗脑袋，闭着眼似乎睡得正香。他把被子放下拉了拉，露出季明达的脸，防止她呼吸不畅。然后不自主的又出神起来。 这两天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他的预料，让他只能被动地跟着走。 他惦念的人也喜欢他——这让他怎么拒绝的了？尽管他依然顾虑重重，但每每对着她的眼神，他会忘记一切，只能由心支配着他的反应。 但是季明达，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其实季明达也不太说得清她是什么时候突然对陆庭有了异样的感觉。但也许并不是哪一个具体的时刻。 十年来他们之间一点一点的小事件太多，细细密密的铺满了他们共同前进的人生，以至于无论少了哪一件事，都不妨碍他们走向相爱。尽管他早一点，她晚一点。 季明达眯着眼睛关注着陆庭的一举一动，在他准备起身出去的时候，“嗷呜”一下钻出来扑到了陆庭的背上。陆庭差点被这一股大力砸得跌到床下，而动作过于激烈的季明达直接呛到了：“咳咳咳咳咳咳咳……” 陆庭：“……” 陆庭：“你没睡？能不能老实点？” 季明达：“我不是你心爱的女鹅了吗？背一下怎么了？” 陆庭：“……” 陆庭把她背了起来，走到了客厅，把她放到了那张专属小餐凳上。然后去厨房做饭。 季明达是不肯乖乖坐着的，陆庭在淘米洗菜的时候她就在后面开始叭叭叭的事后算账：“你那天为什么就觉得我跟隋东阳是有一腿儿？就因为我跟他站在一起？” 又说：“小陆同志，你这样的想法是很危险的，很不社会主义正能量。” 季明达一边打开水龙头玩水，一边持续连环地控诉着：“你认识我多少年了？啊？我是那种为了吃颗糖就能卖笑的人吗？我不知道我长得好看吗？我不知道好看有用吗？你看我用过吗？” 陆庭不理她。 季明达：“呵呵！被我说中了吧！你不了解我还不关心我，人家二十多岁的女孩哪有出门不化妆不穿好看的裙子的？就我！怕美得别人睁不开眼走路撞树上，怕人家看上我把我拐走，我就不能陪着陆叔叔你了，所以出门从来一副土鳖样儿，你说我这样的牺牲是为了谁啊？” 陆庭：“……”不是你自己懒得拾掇吗？真是甩得一手好锅。 季明达玩水玩得兴起，嘴上还不打算停，陆庭忍无可忍把菜一扔，洗了洗手把水龙头一关，把人拖进了怀里来。 季明达以为自己把陆庭说恼了，有点瑟缩地瞅着他。 陆庭说：“闭眼。” 季明达反应过来了，这是要亲她啊！闭着眼开心道：“那你亲我一下，我还可以……” 我还可以再牺牲一点…… 陆庭一点也不想再听她说什么，捧着她的脸，直接给了她一个深深的、长长的吻。 今天的天气并不十分好，窗外的风带着凉意，厚厚的云层把阳光悉数遮住。但这间厨房里却暖意融融。 两个人的脸都有点红，嘴巴也红红的。 季明达磕磕巴巴：“那我……我去外边等着。” 陆庭道：“你等会儿。” 季明达：“？” 陆庭酝酿了一下，解释道：“我不是怀疑你和隋东阳……是他……” 季明达觉得他有点不知所云，解释道：“他真的没有对我做什么。” 陆庭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有点冷了下来，道：“有的人不会直接地表露出他的目的，而是通过一些别的手段，逐渐地渗透与你有关的环节，达成一种越来越牢固的控制。温水煮青蛙，起初在他刻意营造的环境里，你觉得舒适并开始适应，但等你觉得烫的时候——已经没有跳出去的能力了。” 季明达听得心惊胆战，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放在了正在加热的温水中。 陆庭却道：“是我的错，我对这件事有些过度揣测了。隋东阳虽然不着调，也还没至于龌龊到这种程度。而你……” 而你，是永远让我关心则乱的人。 是我的忧心、失落和妒忌心让我相信了内心深处最悲观的揣测。 陆 分卷阅读40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庭道：“但你也不应该瞒着我。” 两个人沉默半响，同时道： “对不起。” “对不起。” 陆庭道：“虽然这一次没有，但不代表不存在这样的人。要警惕，但不要害怕。” 季明达初入社会，以后也会建立起自己庞大的人际关系网。她出众的美丽使她随时都会成为别人眼中诱人的食物。她是如此美丽又如此危险。 陆庭在心里说：但别害怕，我守着你。 ☆、愿望 季明达觉得季明呈最近很焦虑。那种焦虑虽然没有被他表现在脸上，但季明达还是感觉出来了。 说实话他们俩人经常能在同一个时间里产生相似的感觉，尽管有时候并不在一处。用汪尧安的话说就是兄弟连心，血缘的神奇羁绊。 所以季明达直觉他的这种焦虑是因为半个月没有联系的汪尧安。 点了杯饮料和季明呈面对面坐着。 季明达道：“旺旺估计是给他家里关起来了，上次打电话还吐槽他爸来着。” 季明呈沉着脸：“那要想办法解决——其实也只是他松个口的事儿。” 季明达抬眼看他：“他松不了口，松了就不叫汪尧安了。” 在社会的高压舆论下，仍有许多人认为性向是种心理疾病，这种病在男性中出现的概率大于女性，而且难以“医治”。他们既是一个特别的群体，但也是一群再普通不过的人，他们中间既有品质优秀的人，但更不乏意志不坚、道德缺失的人，在压力下会妥协，在指责下会逃避。甚至在还没有被发现的时候和异性组建家庭来掩藏自己。 季明达：“汪尧安那样的家庭，他如果不说，以后随时会被安排和某个家族的女孩结亲，制造出一个虚情假意的家庭。他如果妥协了，他将一辈子不能面对一份真实的感情，不能面对真实的自己，不能给自己的同□□人一个交代。” 而他当然不会做这样的事，因为在汪尧安那张惯常耍贱卖萌的表皮下，也有一颗清醒的、勇敢的心。 季明呈撑着额头，喉头发苦：“他为什么非得喜欢男的？” 不喜欢的话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他曾经也挺喜欢管彤，但是发现不合适以后，慢慢的控制自己，日子久了也就淡了。 喜欢这种感情，在一定范围内是可控的。季明呈一直这样以为。 季明达道：“这不一样，你喜欢的下一个对象肯定是个女孩。而他只能喜欢男孩。” 季明呈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下一个？可能吧。” 季明达看着她弟弟棱角分明的轮廓、漆黑的眉眼，扬起的弧度漂亮的下颌，还有不住微微滚动的喉结——他内心迷茫又不安，却又不知道如何消解。 季明达说：“你大二那次被学妹送了个耳机受那么大刺激，是因为汪尧安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季明呈平静道：“胡说八道什么。” 季明达不理他，接着道：“汪尧安天天把那个耳机扔来扔去，咱俩都以为是便宜东西来着。直到学妹递到你手上一个同款，你去查了价格，肯定也查了一下汪尧安身上穿戴的牌子吧。” 然后发现天天在他俩旁边挨欺负耍宝的逗比基友居然家底不凡，非富即贵。 让季明呈更为不解的是，自己从不跟同学攀比家境，其他的男生球鞋再贵、键盘再炫，也没让他产生什么感觉。 汪尧安却让他生出一些少年人的自卑。 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感到意难平，就借口失恋把汪尧安拖出去灌酒，谁知道没把他灌着，自己倒先醉了。 醉了的季明呈想问问汪尧安他这种背景，为什么要天天围着一穷二白的他和季明达转来转去浪费宝贵的大学时间，甚至有时候陪着去做兼职。 但是汪尧安那天晚上也反常的安静，甚至安静的让季明呈觉得他心里也在难过。他就问不出口了。 汪尧安再也没拿出来自己那副耳机。 对所有LGBT“患者”来说，爱情的到来就是一场不合时宜的无妄之灾。 过了一会儿，季明达道：“听说那个姓戴的和管彤分了，他俩倒是都挺有钱，门当户对，不也还是处不下去？你看，有时候背景的差异也不是那么重要。” 季明呈：“……你是在说你和陆庭吧。” 季明达大言不惭：“是的呀！” 季明达：“我都想开了。不能这么比，他的时间轴比我先跑了十多年，他的三十岁当然要比我的二十岁强很多。再过十年看看的，将来三十岁的我不一定比现在三十岁的陆庭要差，是吧？” 季明呈：……这也算是一种迂回的对等了。 季明呈完全能理解季明达为什么这么讲究两人关系的势均力敌。毕竟站在同一个高度的人才能有同一个视野，然后才能愉快地交流他们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相处的本质是交流。 季明呈：“你和陆庭算是确定关 分卷阅读41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系了？” 季明达：“……好像没有？” 她忽然想起来，他俩好像都没有注意要给对方什么名分之类的东西，就自然而然地亲密相处起来…其实和以前也差不了多少，她依然时不时地惹陆庭生气，然后陆庭就看着她折腾，给几句经典的陆氏反应。 这种熟悉又自然的状态让她感觉自己已经和他相爱很多年了。 她以为陆庭会急着推进俩人的关系，至少试探性地提一下未来的打算，比如结婚什么的。 毕竟他已经十分接近三十岁到四十岁中间的年龄。像他一样年纪又事业有成的人，早就结婚生子，有的小孩都上初中了。这也不怪季明达这个年纪就能替他想到这么多，实在是陆庭他爸妈有段时间急得不行，甚至让季明达和季明呈俩人劝陆庭快点成家。 他为什么不着急呢？他不可能不着急。 除非他根本没想过和她会有将来。 季明达大力嚼碎了嘴里的冰，打开微博看了看她前天参与的一个话题。 “谈谈你的梦想——”话题是老掉牙的话题。 有人说要一路求学，发表一百篇SCI扩展人类知识边界；有人说想改革国内幼师培养体系，守护祖国的花朵健康成长；还有人答要投身科技前沿让我们摆脱美帝掣肘…… 季明达说：“我的愿望是嫁给我喜欢的人然后马上造个小孩。他大我非常多，也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他一个人孤单了很久，我想给他一个家庭。” 下面有一些支持她的人，但更多的是田园女权们痛心疾首的批评： “你的梦想应该属于你自己！怎么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姑娘，世界如此美好应该多出去走走，这样你的眼界才会宽泛。” 还有直接拿流行语讽刺她的：“look，女孩学习不好将来是要嫁人的！” “啧！又一个被直男癌同化的姐妹！” 也有拿自身经历衷心劝诫她的：“姑娘，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落得什么结果呢？失去了自己的生活，还被老公嫌弃，现在已经离婚了。女人应该先爱自己，有自己的事业。” 也有忿忿的“太早被家庭生活绑架不如多享受几年青春！不然谁替你珍惜你最美好的年纪呢？你老公吗？呵！” 季明达想，大概是被伴侣辜负过的人吧。 她又想了想，仍然觉得把组建家庭作为愿望没有什么不体面的。 更何况对象是陆庭，爱了她可能有十年之久的陆庭。相比起没有心满意足的工作，倒是辜负陆庭才更让她觉得心痛难当。 而且她既有喜欢的工作，也有喜欢的人，没有什么比当下更好的时候了。 其实网络社交上流行的一些价值观时常让她消化不良，大家讨论问题通常太过于……非黑即白了，而且十分的情绪化。 比如说大家都觉得优先照顾好另一半一定意味着放弃事业，失去自我，这个逻辑也是很奇怪了——谁说事业和家庭是站在对立位置上的，它们只是共同占据一个人的时间罢了，怎么分是个问题，只不过看个人需要了。 季明达摇了摇脑袋，没有回复下面发酵得愈加厉害的讨论。然后把自己那条回答置了顶。 幸亏陆庭不知道她的微博，要不然还挺……还挺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的季明达还没有预料到没过几天，她也会成为网络话题的中心。 ☆、未来 十一月的某天，华容一部分员工在自己的工位上发现了一个抱着胳膊流宽粉泪的公仔。梦莹拿着公仔懵逼脸到处问是啥情况。 小川桌子上也有一个，他还挺高兴，拿着公仔和梦莹一起到杨新诚那边显摆——杨新诚桌上没有。 杨新诚怒道：“人力搞什么差别待遇啊？！为什么有的没有有的有？” 梦莹毫无诚意道：“息怒啊杨哥，可能是可爱的员工才有可爱的礼物吧！” 杨新诚：“那下个月外派出差的人选就安排可爱的人去了。“ 小川：“……” 梦莹：“……” 九点半的时候公司员工陆续过来了，由于过于好奇公仔的安排规律，大家都趁着休息时间去隔壁部门串门讨论。工程财务组梦莹、小川有公仔，季明达和杨新诚没有。人力部大部分都是颜值高的妹子，几乎都没有。隔壁市场部的隋东阳和他下面的一众单身汉人手一只…… 等等——单身汉？ 梦莹：“今天几号？” 小川一脸茫然：“啊？十一号啊。” 梦莹：“……” 怀里的娃娃一点也不可爱了，梦莹木着脸把娃娃塞到了小川怀里：“送你了！” 小川没反应过来：“你不要了 ” “哈哈哈哈哈……”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杨新诚立刻愉快起来，揶揄道：“这是人力部对你们广大弱势群体的亲切关怀，还不快谢谢他们！” 梦莹恨 分卷阅读42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恨道：“我看他们就差发个单身狗标签贴我们脸上了,技术部的再把门禁系统改一下，今天下班儿的人拎着这破娃娃出门的时候，电子门就说：‘单身狗，请注意！单身狗，请注意！” 杨新诚哈哈大笑，说要给人力部的打电话告诉他们梦莹的这个好提议。“……“梦莹表情阴测测，声音却甜丝丝道：“杨哥，我有杨嫂的微信。你上次团建喝了多少酒来着？” 杨新诚：“……”惹不起惹不起。 晚上下班的时候，季明达兴冲冲地抱着梦莹送的公仔下楼找陆庭。自从知道她在楼上的财务部之后，陆庭就很少加班了。 季明达问他明明没有什么非得加班做的任务，为什么以前总是那么晚回家。 陆庭只是简短道：“回去也没有事情做。” 而季明达觉得他真正想表达的是：“家里也没有人等我。” 没有人在等着我和她一起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回到一个私人的空间只会显得自己更像一个孤独的人。一个人打开一座房子的灯，打开空调要等半个多小时温度才会升上来，在厨房烧一壶开水，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就会充满整个房间。 在七八点半的时候，楼上夫妻俩少不了又在训斥他们淘气的小儿子，有时候嚷嚷有时候笑，声音顺着打开的窗户传到楼下，让陆庭经常生出些羡慕又落寞的心，久而久之他竟然有一些逃避那些生活的声音。 除了生病那几天，季明达没有在住在他家里。季明达虽然总是被汪尧安叫达兄，内心总还是留着一些女孩的矜持心的，她琢磨着女人总不能主动提出要跟男人同居的，虽然说实际上陆庭的家也是她长大的家，但此时和彼时意义全然不同。 季明达一边幻想着以女主人身份入主陆庭主卧的时候，一边偷偷笑了两下，脚步欢快，走进了项目部。 门只虚掩着，季明达刚把手放在门上，就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 一个女声。 “明泰下个季度有调整业务方向的打算，最近上层人事变动比较厉害，走了几个高层，也是因为这件事，陆庭，你有没有打算……” 季明达听到陆庭笑了笑，避重就轻道：“你什么时候干起猎头的活儿了？亲自给明泰揽人？还跑到华容来当劝客。” 女声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声音平稳，音量却有意压低了些：“你在华容坚持不控股，是忌惮隋董吧。你一直给他做职业经理人有什么发展空间？” 这话说得有些逾距和敏感了。 “股份都在我妈名下，跟在我名下没有什么区别。”陆庭坦诚道，顿了顿又说：“即使我不在华容，也不会去明泰。即使明泰的业务调整了，最赚钱的路数就那么几种，将来我们两家无法避免在一部分项目上硬碰硬，无法不避嫌。” 季明达想，嗯，典型的陆氏客观陈述句，不留余地。 那个女声沉默了一会，像是要放弃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季明达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她可能要站起来出门了。 季明达连忙轻轻的向门边走了几步。 然而门里的声音却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跟她在一起，有将来吗？” 跟谁在一起？什么有没有将来？季明达茫然地想。她没听见陆庭的回答。 那个女声充满了无奈，又仿佛带了些不屑，道：“她就是个孩子。” 哦，她说的是自己，季明达想。说话的人是倪秋景。 季明达鼓起嘴巴，心里想：“我才不是孩子。”想完又觉得自己此时的心理活动还真挺像个小孩。那陆庭呢？陆庭怎么想？ 而陆庭依然沉默不语，门里门外都寂静无声，季明达甚至能感觉到手腕上手表的秒针转动。 季明达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半晌，陆庭终于说话了，声音却是明显的冷淡，他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送你。” 倪秋景干脆道：“不用。”拎着包就出了门。 季明达就在门边站着，倪秋景却好像没有注意到。 季明达又在原地站了半分钟，扯着自己的腮调整了一下表情，推门进了办公室。 陆庭正在怔忪中，看到她的时候眸子里生出些淡淡的笑意，溶解了刚才结束对话时的冷硬表情。 ☆、莫乌比斯环 季明达没有说话，她发现陆庭是坐在沙发靠近门的一端，刚好斜背对着办公室的门。而他对面的沙发一处有一点凹陷，显然是刚才倪秋景坐过的位置，斜侧面正对着门口。 季明达想了想，像刚才一样把门虚掩着露出三指宽的空隙，然后坐在了沙发凹陷的那处位置，向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一系列动作自然地让陆庭都没有想到她是带着探究目的的——夕阳光穿透百叶窗打在办公室门的外侧和地上，门口有人晃动的时候，光影的变化可以被季明达悉数收入眼中。 季明达心里有数了，刚才倪秋景明明要走了，突然又突兀的问了两句话——明显是说给门外 分卷阅读43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的她听的，倪秋景看到她了。 她这个情敌也比她大了那么多，又是一个身居高位的女性，拿捏人的心理真是一拿一个稳——两秒钟判断了两件事，一，门外偷听着的人是季明达。二，陆庭的回答多半会让季明达有些介意。 季明达甩甩脑袋，不打算想了。拎着手里的公仔在陆庭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最终在书架上面给它安排了一个满意的位置，放在了那儿。 “诶？陆庭，你书架上怎么有这么多玩具？啧，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癖好。”季明达抓起一个弯弯曲曲的指环，扭头对陆庭笑道。 陆庭在办公桌那边收拾东西，抬头瞥了一眼：“那不都是你的小破烂儿吗？” “……”季明达没跟他计较，心道，破烂你还收得这么仔细！又定睛一看，笑了起来。 她手上的是一个莫乌比斯环。 季明达端详着那个环，找到了胶水粘过的那个缺口，用力一拉。“刺啦”脆弱的纸带就断掉了。 陆庭：“……” 陆庭：“你还能收敛一下你的破坏欲？” 他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从季明达手上取过那个环，用陷入了回忆中的低沉又好听的声音说：“你上高一的时候，有一次周末回来就拿了这个环，说觉得特别神奇。“ 陆庭捏着那个断掉的环，其实现在只是一张宽度匀称的长纸条。 “你说这本来是一张两面的纸条，但捏着其中的一端转半圈儿和另一端接起来，就变成一个曲面了。”莫乌比斯环就是这么一种拓扑学结构。 当时的季明达正处于中二期，文艺兴致大发，觉得这个东西真是浪漫得要死。捏着这个环一定要送给陆庭，反复强调了一番她思考出来的哲学意义。 她说：“它象征循环往复、永恒和无限。”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陆庭看着她的表情，有一种微妙的幸福感，仿佛她送出的是自己往复、永恒和无限的爱。 陆庭用胶带又把它接了回去，又看了看手里的小东西，把它放回了原处。 季明达这才看到，书架这一层上几乎全是她上学的时候用过的几何模型，有的是她自己做的，有的是学校发的工具袋里的。 而她忽然突然对莫乌比斯环有了一个新的解释——两个独立世界的交融。 一个星球要到达另一个星球，是不是也会有这样一条莫乌比斯环形的路？ 而我只有走上了这条路，我就会有一个必然要到达的、唯一的、正确的终点。 季明达不怀疑一定会有一条路会走到陆庭身边，但她不确定她是否已经在途中了。她和他相差的这十三年像一条无形的深深沟壑横在两人中间，谁都不敢一步跨过去——他们都怕跨不过去。 他们都在担忧同一个事实，但介怀的确是这个事情不同的两个面。 这种不明显的低落一直潜伏在季明达心底。而今天倪秋景的刺激让这种情绪浮上了心头。 季明达想：“大概是因为我真的在意，非常在意。” 一直到坐到陆庭车上，季明达还在心不在焉的想着什么。陆庭看了她两眼，终于无奈地侧过身亲手给她系安全带。 安全带入扣的“咔哒”一声终于让季明达回了神，看着陆庭尽在咫尺的侧脸，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悸动和忧伤。 她还没有抓住这个人，至少现在还没有。 她有时候也觉得糊里糊涂的，总觉得陆庭这样的举动是因为亲了她在对她负责。虽然他对她多年的感情让这件事发展的看起来如此顺理成章，但是季明达有一种直觉，觉得陆庭一直在犹豫和思考着什么。 万一他经过了与她像恋人一样的“试炼”相处，发现他自己还是适合做家长怎么办？ 季明达悲观地想，和同龄人比我就算再成熟，在陆庭那儿也肯定像个小白菜。我俩在一块，明显是我占便宜，我有什么资格“不在乎”这十三岁？ 他的年长都是他纵容她，宠她，满足她各种要求的理由。他以他的阅历，在她过后的要经历的人生中的每一个阶段，都可以给予她明智的、合理的让她少走弯路的建议。 而他要走的路，她却帮不上任何忙。 季明达忧愁的呼出一口气。搂住了陆庭还没来得及正回去的上半身。 陆庭从在办公室里就发觉她情绪不高了，只得僵硬地保持着姿势，问道：“怎么了？” 季明达不松手，把自己又凑近了一点。陆庭的耳朵又一点点要红了的样子，每次他俩离得近一点，他就是这样，面上不动声色，耳朵暴露一切。 季明达坏心顿起，故意极缓地煽动着睫毛，酝酿了一个妩媚诱惑的眼神，凑近他。 陆庭这下连呼吸也隐藏不住地急促起来，眼皮半合，嘴巴紧抿着…… “今晚吃鱼吧，我想吃鱼。” “……”陆庭瞪她一眼，挣开她坐正了回去，发动了车。 吃完鱼俩人沿着江边散步，江心竖着一座灯塔，转动的光束打在晚风吹拂的水 分卷阅读44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面上，让整个江面波光粼粼。 季明达跟在陆庭后面，看着他无知无觉的往前走，走两步才发现她在后面跟得吃力，刻意放慢步子，然后又不知不觉地加快了速度，再放慢，就这样来来回回。 她知道他心里有压力，但不知道是来自工作的还是来自她的，估计倪秋景会知道。 倪秋景倪秋景，又是倪秋景，怎么老是在想她！ 看样子今天不说出来，她是睡不着了。季明达可没有让心事隔夜的习惯，她心里有事要是忍得住，就不是季明达了。于是她说：“陆庭，我冷。” 陆庭嗯了一声，便开始解自己外套的口子。 季明达看着这套熟悉无比的动作，眼疾手快地按住他：“不用。”然后把手揣到了他兜里。 陆庭看着她。 一束光从侧面打过来，先是照亮了他的眼睛，然后是她的。一闪而过。 两人同时看清了对方充满心事的眼神。 季明达问：“倪秋景职位跟你差不多吗？” 陆庭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干什么，还是说：“性质不太一样。” 那就是不同类型但级别差不多的意思了。 季明达不想跟个因为吃醋而跟恋人闹腾的小女孩一样，质问陆庭：“她喜欢你，你打算怎么办。”这样是对陆庭的一种为难，成年人的感情和其他事情既不能混为一谈，但也不能完全独立的分隔开。 她想了想，对陆庭道：“她很优秀，我也想像她一样，在三十岁左右的时候可以达到这样的思想水平和工作成绩。” 陆庭有些心不在焉的笑笑：“行啊，说起来你小时候见过她，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人家。如果你对明泰的工作线感兴趣，可以去隔壁找她，前台报我名字就可以了。” 季明达听着听着，觉得自己的脑袋在嗡嗡响。陆庭这段话简直在她脑子里简直可以直接翻译成：“我和你倪姐姐关系很好，你找她学习跟找我一样。我俩都是你的长辈，将来我俩成一家的可能性可能比我跟你大得多了，毕竟我们才是同一个水平的人……” 啊啊啊！陆庭明明没有那种意思，你自己瞎脑补个茄子啊！季明达心里狂吼，在江心塔的灯光束转到江对面的时候，她跟陆庭站的这一边便完全沉入了夜色中。 季明达想，我想哭一下，就掉一滴眼泪，然后马上擦掉，反正他也看不见。 然后她真的流了一滴眼泪，事实上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季明达仰着脸，对面的身影在一片夜色中模模糊糊，脸上五官都看不清，更别说表情了。但陆庭此刻一定在注视着她，就像她也在注视着他一样。 她只好用力分辨他眼睛的位置，假装他能够看到如此难过的自己。 季明达只是看着陆庭，抿着嘴巴，一滴眼泪顺着脸颊静静的缓缓的淌下来，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静静的。 而陆庭却仿佛在刹那间感觉到了什么，伸出一只手，覆上她的左脸，准确的触到了那滴眼泪。 他说：“别哭，季明达，别哭。” 季明达一向不会像电视剧里美丽女主那样文艺的哭法，她一哭只会惊天动地各种吸鼻涕打哭嗝外加超大声哽咽。 而在她学着爱一个人的时候，仿佛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无声的哭泣。 那是她不想为人所知的、自卑，无力和渴望共存的感情。 ☆、代价 自江边回来的第二天，陆庭驱车去了季明达父母的墓地。 深秋的清晨寒气重，昨夜仿佛又降了霜，整个山庄里被一片白茫覆盖着。有几声鸟叫，也有几缕清新的花的香气。 陆庭拿着一捧花，站在季承泽和明澜的墓前。季明达相貌像明澜，一双眼睛里的神气却继承自季承泽。那双眼睛里他经常可以读到坚定、执着和勇气，可最近它们总是充满了不安和纠结。 陆庭一直觉得季明达和季明呈两个人运气真的算不上好。十岁时在同一天失去了父母，十年后姐姐还爱上了大整整一轮的监护人。 昨天江边的一切都使他心碎。 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季明达话里的试探，只是连日的焦虑让他的反应慢了一拍，又或者是他想不到平日大条的季明达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了倪秋景对他的心思。 她极力抑制的哭泣被他察觉，是因为那一刹那颤抖的鼻息和过后过分的安静。 他心生恐慌，只记得带着恳求的叫她别哭。 然后事情就失去了控制，也许是季明达汹涌而至的眼泪让他的焦虑逐渐演化成绝望，他把她压在了怀里，凶狠地吻了她。 身后是瑟瑟的风，环绕在江周的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去又扫过去。 而他们唇舌缠绕，鼻息相融，脸颊上都沾了些泪水却无暇顾及，只记得将自己说不明确的爱意和痛苦都化作燃起的烈火，在深秋的夜色里灼灼地烧着。 回去后陆庭做了个梦，梦里有一天他早上醒来照镜子，发现 分卷阅读45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自己长了不少白发，他开口说话，那声音也含了一些老态。 哦，原来我已经是知命之年了。陆庭想。门外有人喊他吃饭，声音听起来像季明达。 陆庭应声出门，发现那正在摆餐的女人正是季明达，挽着长发，扎着围裙。与他不同的是她头发仍然乌黑，姿态比女孩时更加柔顺温和，是一个成熟的女人的样子。 陆庭想：对，她现在应该才三十多岁。 季明达一边搁着筷子，一边忧心地对他说：“你血压总是降不下来，吃完饭我们去医院看看。我这几天做饭都格外注意了呀，怎么没有用呢？” 陆庭想了想，对她说：“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上你的班。” 季明达摇头，又有些抱怨的说：“那我怎么放心，你自己也要注意呀，上次你住院我有好几个会没去开，华东大区副总已经提醒我两次了。” 陆庭觉得很是难过，并不是很想吃饭，草草应付了几口便回了卧室。 卧室里季明达的手机一直在提示有消息进来，陆庭忍不住拿起来看了下，发现是明泰的副总想约季明达谈个合同。陆庭知道他，早几年一起吃过几顿饭，这副总还向身为前辈的自己请教了许多问题，陆庭和季明达结婚的时候他还包了不薄的红包。 他说：“晚八点蜜桃餐厅如何？你们女孩就喜欢这样的地方。季经理千万别拒绝我呀，就当放松了，你连日这么拼命的工作，像陆总一样累病了怎么办？” 发了一个彬彬有礼鞠躬邀请的小人表情，副总又惋叹道：“陆总也是，年纪大了应该多注意身体，改天我亲自来季经理家探望一下吧。” 蜜桃餐厅是一个挺有名的情侣餐厅。陆总年纪大了。 陆庭紧紧捏着手机，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就在冷汗中蓦然惊醒。这一夜他再也不能寻得一个合适的姿势入眠了。 他多希望能换取一些时间呀，用财富换取一些青春，就可以在时间的长河里溯游而上，离她近一些了。 陆庭有许多钱，这十年间的所得有的是银行卡上的数字，有的是伫立在某地的不动产。可以换取自己和身边人衣食饱暖，甚至有的时候可以换取许多安全感，可以成就尊严。 可是梦里那个老去的自己，陆庭迟早要走到那一天。 如果他们二人现在都尚且可以称之为“年轻”，陆庭正当青年，季明达更是花一样的年纪，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不般配。 可是人生如此之短，不过十几二十年的时光流走后，他们才会真的走到那个使他们天差地别的分水岭。 他不怪季明达还想不到这么久远的事儿，她毕竟还太年轻。 陆庭把手里的花轻轻放到了照片上微笑着的明澜面前，缓缓跪了下来，也不顾包裹着寒霜的草叶粘湿了他的膝盖。他沉默又哀伤地想：“十几二十年后，季明达正值盛年，而我陆庭却将步入花甲。人对于老去这件事是如此无能为力。” 如果我今天让她放弃和同龄人相处的机会，放弃和真正合适的人偕老的可能，把她和我锁在了一起——我自然永得所爱，心满意足。可她将怎么办？ 她将在自己盛年的好时光给自己提前步入老年的伴侣养老。 季明达，人就是这种生物，年轻时的一时冲动也许会用此后多年的时间为代价悔不当初。我想要你，我怕你后悔，又怕你不后悔。 陆庭跪了许久。他也曾和父亲一起，在阖上眼的季承泽床前跪下，向他承诺陆家会护着他的儿女一生，不让他们受委屈。虽然季承泽没有要求他们这么做，可是这是他们应该的。 陆庭的父亲同季承泽一样是名重情义的磊落之人，若他看出来陆庭的心思，说不定会斥他禽兽不如，想占了恩人的女儿。 陆庭垂着的眼皮抬起来，嘴唇翕动着，他已经冻得脸色发白——他痛恨自己的不果断、不坚定和无措，他从未面对过像这样的情况。 一个爱不得又舍不得的人，一段像咳嗽一样藏也藏不住的爱。 他今天临出门时特意换了非常正式的黑色正装，现在想起来那一阵下意识也并不知道时为了什么。正如现在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二人的墓碑磕了个头。 也许是为了接下来的时日里，他可能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一些举动。 ☆、项链 季明达两个星期没有出现在陆庭的办公室，吃饭和下班都是跟财务组的员工们同进同出。张扬觉得有些奇怪，但又明显的察觉自己领导情绪不高，想问又不太敢问。 他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自己领导，不知道第几遍感叹——陆庭明明生了一副有些锐利的五官，却从不给人端肃的感觉，反而清雅温和，像一方色调冷淡而质感绝佳的玉。 修养，这是骨子里修养的外现，张扬想。每次跟那些大腹便便的老板们应酬的时候张扬都难免跟陆庭对比，明明他们比陆庭大不了多少，就是没有那种气质。 就这么憋了两天，直到陆庭面无表 分卷阅读46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情地瞥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张扬立刻道：“现在过了十二点了啊不算上班时间，我这不算是秘书的八卦，而是朋友的关心。” 陆庭搁下手中的笔，把最后一份签了字的文档递给他：“嗯，我知道，张秘书最有职业素养了。” 张扬习惯性地接过来，和下午要送去别部门的文件放在一起，又仔细整理了下放进文件袋，才转过头对他道：“你跟季明达有事儿吧？这都多少天了，有事也不应该啊。” 陆庭淡道：“有什么不应该的？” 张扬道：“季明达这种直得要到世界尽头的性格，有事不应该当场解决了？她这种人设要是出现在小说里那肯定是推进剧情的一把手，一言不合就想把话说明白！简直就是一切误会的绝缘体……” 陆庭被逗地轻笑起来，张扬说得没错，只不过相处更多的他体会更加直接，季明达有时候耿直地可爱，有时候又让人头疼。 他还没说什么的时候，张扬又开口了：“我觉得两个人相处，男方还是要主动些的。季明达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孩，你总不能老让人家上赶着你。周年庆那天在花园里，我可看到了！天！”张扬说到这儿都有点替季明达委屈：“你居然逼得人家女孩先表露心迹！现在还晾着人家！” 陆庭一愣，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事情没有考虑到。但他下意识地想为自己解释：“她还小，又刚进职场，说不定过阵子安定下来了会有更冷静的想法。” 张扬却完全没有按照他的逻辑走，反而奇道：“过阵子？难不成再过阵子你就不是大她十几岁了？” 这话听起来如此有道理啊！然而正中痛点的陆总第一次有把自己秘书流放到海南的真实想法。 等他再想这句话的时候，却心头一震。 季明达直白却不冲动，她既有比同龄女孩更强的逻辑思考能力，这是天赋使然；又有发达的共情能力，这是经历使然。 在这段关系里，他自认为为她考虑良多，实际上却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替她考虑的。他自然而然地以为季明达年纪轻，做决定时考虑到的东西必然没有他考虑地多，考虑地远。 也许他真的有些先入为主的判断了。陆庭有些心神不宁。 季明达确实有些忙，随着上手的工作越来越多，杨新诚对她的要求也越来越严格。梦莹和小川体贴的没有再让她去做一些实习初期复印打印琐碎的工作，留出时间让她做自己的任务。 中午吃饭的时候梦莹悄悄对她道：“茂发这是想给你转正了。我进来的时候临近转正那几天他也派了很多东西给我做。” 季明达哦了一声，夹起一块西兰花塞进嘴里，问道：“杨哥到底有固定称呼没啊？当面叫他茂发哥可吗？会不会生气？” 梦莹懵逼脸：“……这个不一定，看语境吧……这是重点吗？要转正了你咋没反应？” 季明达心想：大概是因为我原来转正的动力不是很明确了。 陆庭可真行啊，她不去找他，甚至经常一个人在楼上纠结的抓耳挠腮，陆庭倒好，在下面岿然不动，该干什么干什么。 沉不住气，季明达，你真沉不住气！ 这几天白天工作负担不小，为了打起精神，季明达都会喝咖啡提神。有一天她不小心把咖啡泡浓了点，结果半个晚上没有睡着。 季明达本不是悲观的人，但在一个人辗转反侧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将事情往不好的方向想。天气干加上心情燥，季明达手指上都起了些倒刺，额头上有点冒痘痘的趋势。她小心的起来，拿着手电筒下了床。 舍友们都在睡觉，季明达动作轻轻的倒了杯水喝了，靠着上床的梯子站了一会儿。 高中的语文课上学过一篇文章，莫泊桑的短篇小说《项链》。 女主人公玛蒂尔德是一个漂亮动人的女子，但出身普通，并没有机会得到一个有钱有地位的人认识她，了解她，爱她，于是只好讲究嫁给了一个小科员。她觉得自己本是为了一切精美豪华的事物而生的，因此不住的感到痛苦。在偶然得到一次赴宴的机会时，她欣喜非常，用丈夫攒了几个月的积蓄买了漂亮的裙袍，为了搭配这件裙袍又向有钱的朋友借了一串昂贵的钻石项链——那个时候她决不会意识到这串项链将成为一生噩梦的根源。 她戴着那串项链在宴会上大放异彩，在那里感受到了各色人物对她的关注，她感到幸福和陶醉。直到宴会结束，她发现自己把项链丢掉了。 玛蒂尔德和丈夫借钱从珠宝行买了替代品还给了朋友，又用了十年的时间还债，这期间饱经清贫之苦。最后的结局当真像个戏剧——十年后重逢的朋友告诉她，当年丢失的项链是一个不值钱的赝品。 当年语文老师怎么解读的呢？他说，这就是虚荣的代价。 季明达想，那自己是虚荣的吗？她现在是在追求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吗？如果是，那代价又是什么呢？ 周年庆的那天，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在他跟前晃了晃，也许就是这辈子离他距离最 分卷阅读47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近的时候了。季明达恍恍惚惚的想。她也许不该肖想一串折射着灯光的项链，尽管它那么美，那么让她渴望拥有。 那串项链也许挂在倪秋景那样的人身上，才相称。出身高贵，背景雄厚，手攥着名校的学历，挂着大公司的高级职位，气质卓越，能力斐然。 那串项链出现在那样的人身上，人们才不会投过去奇怪的目光，不会为尴尬的违和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一个人是什么来头。 陆庭在犹豫，在等待。季明达想，他也许在等着我犯什么错，然后好顺理成章地想，啊，季明达果然不适合自己，她就是个小孩。 季明达不是非常懂陆庭事业上的事，她只知道陆庭绝非池中物。 也许陆庭有时候会需要伴侣给一些投资上的参考建议；会需要和未来的妻子商量理财；也许会自己创业，妻子的财力和母家的帮助会使他如虎添翼；他也许会喜欢聊一些财经和政治新闻，有见识的伴侣才能和他详谈甚欢…… 季明达想了非常多具象的问题，每次想起来就愈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她想努力的追啊追，却发现她还在跑的时候，陆庭已经乘了马匹快速的远去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会随着时间而扩大，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所以我其实只有一点点的勇气，而这也快要消失了。 季明达觉得自己只站了一会儿，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天都已经微微亮了。不知道今天会是一个什么天气。 ☆、曝光 季明达感到自己被迷了心。她过去二十几多年真正的感情经历说是空白也没差，让她有了一种两个人只要相互惦记就可以开开心心谈恋爱结婚的错觉。 坦白说，季明呈告诉她陆庭手机和钱包里照片是她的时候，除了诧异，惊喜还有一丝道不明的“果然如此”的感觉。 季明达知道自己的外貌对于异性的吸引力，她有时候感到困扰，有时候感到庆幸，更多的时候会存有其他女生不会有的疑惑——他喜欢我是因为我的脸吗？是的吧。 这个看脸的时代啊。 但这也并没有给她造成特别大的麻烦，她通常懒得去判断就一概屏蔽在外了。有一次是因为她一个高中长相普通的舍友暗恋一个男孩，男孩不耐的拒绝了她，结果转头就红着脸给季明达递礼物。因此季明达有时候也会作一些幼稚的报复，她会对同样好看的男孩子委婉一点，对不好看的男孩就干脆不理睬——你们用什么标准判断我们女孩，我就用什么标准对待你们。 小时候有些行为就是无心幼稚又不妥的。 她也不是没想过陆庭为什么喜欢她，只是有点抗拒去想，她只是暗示自己无论他为什么喜欢，只要喜欢就行了。 可是呢，这样好像也走不到一个happy ending呢。 季明达支着下巴无聊地回忆了一些事，不知不觉的心思又拐到了楼下的项目部办公室。 窗外阳光大盛，屋内光线明亮的让她无法午睡，距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季明达开始刷微博，发现宋立梅发了一条动态，是一棵梧桐树。 等等，怎么那么像学校里图书馆后面那棵？宋立梅不是在国外吗？ 季明达立刻发了微信去问，宋立梅立刻回复了，但是很简短：“有点事，我回国了，晚上再谈吧。” 带着疑问继续刷微博，忽然手机传来一阵提示音。 有个以前播音主持班上的同学艾特了季明达。季明达点了进去，发现是一个几分钟的视频。标题《薇薇安的一生VS蛇精病的一下午》。 《薇薇安的一生》是季明达大一时候自编自演的作品，蛇精病又是什么鬼？ 季明达喝了口水，点开视频开始看，前面还是很正常，截取了表演最高潮的一段，季明达在心里点评道，嗯，当时跳的这段还不错。看到三分零七秒的时候，季明达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 这TM是哪年的黑历史啊！！还能不能愉快的做同学了！季明达盯着那个博主的头像几乎要瞪出一个洞出来。 视频里后半段的季明达还穿着表演服装——花了大价钱租的西欧中世纪宫廷裙装，在摄像机跟前在看自己表演的片段，一边跟剪辑师商量剪掉哪一段，一边嘲笑自己演得太浮夸的地方。 ……真是没眼看，那个穿着复古裙装、一只脚抬起来踩在凳子上，双手抱拳感谢剪辑师还笑得像个智障一样的女的竟然是自己？！ 智障的高潮还在后面，季明达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笑得发抖，喊道：“啊啊！我怎么这么浮夸！我死了！”然后提着裙摆又跳到了镜头前，随手扯过一卷卫生纸举到眼前假装自己的爱人，深情地抖着声音说台词：“一把剑悬在你和我的头顶上！有人要拆散我们！” 现场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视频画面也抖动的厉害，大概是拍这段的兄台也没有撑住。 而季明达可能是演得兴奋过头，兴致还没过去，立刻又拉着化妆师小宇来了一段探戈，繁复的裙摆让她有点节 分卷阅读48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奏错乱，两个人互相踩得对方嗷嗷叫。摄影师和剪辑师还有一众围观的人就在后面“哈哈哈哈嗝哈哈哈哈”。 视频在一片鸡飞狗跳中结束。 博主在视频上面说：“有人要拆散你和你的纸！快上啊达兄！” 季明达冷漠地回复道：“啊哈哈哈哈哈哈给老子滚[微笑][微笑][微笑]。” 回完这条季明达就把手机扔在了一边，站起来活动了一会准备上班了。晚上再跟这位好好沟通一下，看能不能一顿饭换删掉视频什么的，身为一只大四学姐，要是给学弟妹看到了她还能有形象可言？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季明达伸了个拦腰，把倒扣着的手机翻过来看了一眼。这一眼吓了她一条，为什么微博这么多提示消息？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一些微信消息。 未接来电都是那个下午的博主——她大一的同学打来的。季明达想，是有急事吗？季明达到走廊上拨了回去，对面刚一接通就用焦急却又有点欲言又止的语气道：“季明达，你上热搜了！” 季明达：？？？ 对方急促地解释着：“就是下午我发那个小视频嘛！有几个营销号不知道怎么发现了然后就开始转发。然后我就赶快删掉了，但是不知道他们录屏了还是怎么样，仍然能看到，你……” 季明达呼出一口气，还以为什么大事，她连忙安抚道：“没事没事，我得先上班，待会再看吧。” 说罢扣了电话，开始计算最后一个财务数据。 被扣掉电话的人在那头喃喃道：“可是他们说你是明澜的女儿……真的吗……” 此时季明达忘了她是明澜的女儿这个身份，足以在网络上被人扒个底朝天。 下班的时候，季明达没能直接走人，而是被叫进了财务部总经理穆华的办公室里。同时坐在里面的还有神色严肃的人力资源部总经理和行政部总经理。 穆华显得神色轻松一点，对季明达道：“坐吧。”然后又转过头对着另外两人开了个玩笑：“我都不知道我居然给华容招了个星二代！” 怎么回事？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了吗？季明达紧张了下，她一个反应竟是会不会影响她的转正。 此时的陆庭也接过张扬递过来的平板，看到了那段视频。 ☆、发酵 十四岁的时候季明呈和季明达还在上初中，周末的时候从学校回来待在陆庭家里，白天写完作业，俩小孩就在客厅自己找了电视剧看。 有一次看到一部武侠剧，夫妻俩人在战斗中双双身负重伤，一个嘴角留着血，一个肚子上插着把剑，趴在地上，互相朝对方伸着手艰难的挪动。 女的眼角含泪，气若游丝，转头看着男的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男的青筋暴突，满目深情，替她接上了下一句：“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季明达当场“哇”的哭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把家里保姆吓懵了，过来怎么哄也不管用，连忙给陆庭打电话。季明呈脸色也很不好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傻逼电视剧。”直接摔了遥控器，一把把电视插头拔了下来回自己房间锁上了门。 陆庭接到电话后思忖片刻给自己请了几天假，又给季明达和季明呈的学校打电话请了几天。回到家带着两人出了个几天的远门。 动用了一下陆庭自己的关系，他们去了几个明澜拍过戏的片场，见了几个导演。除了明澜出事时的那个拍摄场地，几乎都走了个遍。 其实像成片里那样风景如画的地方并不多，毕竟经过了艺术的剪辑和处理，但季明达和季明呈仍然看得很认真。 从最后一个也是明澜最经典作品之一的《流星蝴蝶剑》场地离开的时候，陆庭问季明达：“那天为什么哭？” 季明达想起来那个电视剧最后的画面，大眼睛里又蓄起了眼泪，伤心又愤怒地说：“我们班同学说这个电视剧很浪漫的，让我看！一起死了有什么好浪漫的？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小孩吗？如果是我妈妈，她肯定……” 季明达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如果是我妈妈，她一定希望爸爸可以活下去的。我爸爸也是这样。 如果非得选，能活一个也好啊。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看到儿女长大成人，活着记住相爱过的时刻，带着死去的那个人的记忆和情绪，替他从日头东升看到苍穹夜幕，从霜满大地看到星河璀璨，从春花遍野看到雪满枝头，直到韶华沉淀，朱颜辞镜，就可以说，我没有辜负我的一生，也没有辜负你的。 明澜临去前一定是这么想的，而季承泽也是。他们或许都会有一点担心对方一个人会孤单，又担心对方照顾不好小孩。但又不是那么的担心，因为他们都是同样优秀和坚强的人。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预料到命运的吊诡。 就像他们戏剧化的相遇一样，上帝竟然又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戏剧化的分离。 尽管有十年之久，明澜职业的特殊性 分卷阅读49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终于不可避免地在季明达生活中呈现出它的影响。 一方面在这个网红盛行、审美越来越标准化的网络时代，纯天然美人脸的季明达一身复古装束以动态视频的形式出现在大众眼前，让人不禁联想到上一辈的老牌影星；另一方面一些好奇过重又有门路的网友不知道从哪里扒出了她的身份信息，兴奋地向大家“指认”这就是过世演员明澜的下一代。 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这条几分钟的小视频以成指数增长的速度扩散和转播。 甚至有人顺藤摸瓜摸到了华容——也许是季明达求职的时候注册了一些APP账号，进入华容后就标记了自己。又或许是华容在官网上上传的新员工破冰活动照片和人员名单出现了季明达……总之，窥视的动机一旦出现，那些触手轻易地就截取到任何他们想知道的信息。 季明达开始后悔瞒着陆庭进华容的事情了，不然一直负责她和季明呈信息保密的那个技术员也不会在她的要求下临时停工，给了人可乘之机。 回过神来，季明达听到穆华对她说：“别紧张，我们只是想知道一下你的打算。” 季明达不知道这件事已经发酵到什么程度了，也不知道穆华这句问话是什么意思，只能老实地请求道：“我能先看一下我的消息吗？” 穆华看她也是一头雾水，笑道：“你还不知道自己快红啦？行，你先看吧。”说完便把头转过去跟人力部经理了解情况去了。 季明达打开手机，先是看了微信。 都是大学同学和学弟妹发过来的，有的爆炸式兴奋：“啊啊啊啊学姐你看微博了吗！” “季小四你是不是要红了？我能给你签……不是，你能给我签个名不？” “学姐学姐，你妈妈真的是明澜吗？！” 也有兴奋之余有点担心的：“网上说得是真的吗？好像有人冒充我们学校学生编你的谣言……” “明达，你换个微博号吧，原来那个现在成黑子聚集地了，说话太难听！” …… 季明呈发了个表情包：一个长发飘扬的微笑狗头。 季明达：“你是不是忘了咱俩一个妈？” 得瑟个茄子啊？我曝光了还跑得了 你？ 季明呈登时陷入沉默，过了会说：“我去问问我计信院的朋友看能不能黑了微博。” 季明达：“……那你让他试试吧，就随便试试，失败了不要难过。” 说完不再理她，季明达又打开了自己的微博，发现置顶的那条内容下面骤然出现两千多条评论。 在《薇薇安的一生》里，她是不屈、不惧、不弃的独立少女薇薇安。在那段视频的后半段，她是快活、疯闹又逗趣的鲜嫩的大一学生。 而在季明达自己置顶的那条微博里，她是一个陷入爱情的虔诚的女人。 接收到了季明达这几条似乎互相矛盾的属性，网友们的讨论欲被彻底激发出来了。在那条微博底下展开了激烈的唇枪舌剑。 被顶到最顶上的评论用感性又体贴的语言，给她分析了一通： “女孩，你有没有想过人生其他的可能性？不夸张的说，你是我见过的少有的美丽的女孩。我们说‘美丽’的定义当然跟‘漂亮’有所不同，一个漂亮的人可以是铁塔上驻顶的明珠，她为一处风景画龙点睛。而一个美丽的人却是一颗有呼吸的星星，有一片夜空因为你而发着光，有无数颗别的星星围绕着你形成他们自己的轨道。不要放弃燃烧的机会，安放自己在正确的位置上吧。” 季明达笑了起来，说得这么动听，就是委婉过头了，倒是告诉她什么是正确的位置啊。 下面的评论倒是都未脱于流俗了的，有请求她子承母业，像明澜一样去拍戏的，说不会介意她非科班出身，只要出道就会支持她到底；有赞她舞台剧灵气逼人，比某些小花还要耐看的——这种评论后面都跟着某小花粉丝的列队攻击。 说来说去不过一个意思：长了这么张脸，急着成家干嘛？摆正位置，让你的颜值物尽其用。 再往下拉，就看到了原来那些女权主义者的评论。其实季明达本身并不反感这一派，毕竟自己身为女性，向来是支持反对社会对女性的刻板印象、反对物化女性、反对陋习压迫等等这些观念的。 但是自己的情况显然跟大家以为的不太一样。 陆庭爱她也尊重她，为了养大个小女孩，顶着自己家长的压力同时又苦苦地隐藏自己的感情这么多年，给她创造了一个健康清白的环境，顺利的成长。 她和弟弟想念亲生父母的时候虽然也多，但因为有了陆庭，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孤儿。 而陆庭费心费力的这十几年，是以牺牲了他自己自由的人生为代价的。他很少去远的地方出差，几乎不出国，个人投资总是选择风险小利益也小的项目，不结婚，甚至和其他适龄女性也保持距离，娱乐活动基本都是带姐弟俩出去放松。 以女权们的标准来论，陆庭更像是失去自我，深受其害的一方 分卷阅读50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 他自己从来不标榜这些，骨子里保守的他总是以为这是一个男人理所应该的承担。 十二年。 季明达怎么可能不爱他？ ☆、勇气 季明达没有再细看那些类似于“要有自己的事业不要把自己的人生和男人挂在一起”什么的评论，一方面这种评论很是主观臆断又文不对题：他们怎么知道她没事业。另一方面就很简单了——干卿何事？ 不过季明达也不打算反驳什么，毕竟里面也有一些不乏善意的劝诫。 她想了想，自己在那条微博下面回复了几个字： “谢谢，抱歉。” 谢谢你们的关注，抱歉不能再回应什么了。 谢谢你们的劝告，抱歉我不能改变我的心意。 谢谢你们的建议，抱歉我也只是看看不会照做。 大家看到的季明达，和他们以为的季明达、他们期待的季明达着实跟季明达本人没什么关系。季明达很随便地想：毕竟大家又不熟不是吗？明天得换个账号。 然后就把手机放下来，等着面前的三位领导问话。 人事经理和行政经理被各种电话骚扰了一个下午，只是上来了解一下季明达的想法，倒不至于要为难一个年轻的实习生，于是三个人一起看着面前的季明达。 季明达莫名其妙道：“……我的想法是什么意思？领导能说明白一些吗？” 穆华说：“就是你的职业规划，是接着在华容做财务还是……”穆华对着手机比了比，开玩笑道：“满足大家的期待，从事文艺工作。你大一进入学校的时候学的是播音主持，后来才转的专业，这我是知道的。” 季明达：“……” 那是因为我高考分数不高，这个理工科学校的播主专业分数线很低，我只能选这个专业才能进来好曲线救国嘛！但是这个缘由能给你们知道吗？显然不能啊！ 季明达连忙表决心道：“为华容效力二十年！” 穆华：“咳咳咳咳咳咳心领了，二十年不至于吧，不还得考虑陆庭在哪……” 人事部和行政部经理面面相觑。穆华自觉说过头了，又赶紧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最后人事部经理提到给季明达转正，询问穆华的意思，穆华点头道：“对，是该转正了，明天给小杨说一下，让他带你去人事那边走程序。” 季明达又惊又喜，完全意识不到这是一股直接越过了杨新诚权力的神秘力量，只知道自己终于“走上正途”，可以开始有自己的职业积淀，正儿八经的爬台阶了。 在季明达离开办公室以后，人事经理有点犹豫道：“小杨不是有自己一套带实习生的规矩？不等这一周期过去了再提？” 行政部经理行事外放得多，大大咧咧道：“等啥等，这种特殊人才不赶紧留着，走了还有下一个？一开始都不知道她有这个背景，实习生这点工资人家也愿意来，可见不是个花瓶，还有啥讲究的。” 穆华翘着腿：“放心吧，小杨早就暗示我要留人了，他就是强迫症不想破规矩。再说了我老婆可是明澜粉丝，要是知道我把人家闺女开了，还不抽死我？” 三个人都笑起来。 季明达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或者是天气坏了些，暮色沉沉的压下来。 白天的时候天气还挺好，现在倒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刚伸出手想摁电梯，季明达又顿了顿，又到楼梯口向下看了看。有光。 陆庭还没走。 季明达认命般地叹口气。算了，陆庭不来找她，他忍得住，她可不想忍了。 华容对转正的员工一贯非常负责，也有比较高的宽容度，只要员工不是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就不必整日担心被公司炒鱿鱼的问题。这件大事解决掉，季明达感觉压力小了些，觉得是可以找陆庭说说话了。 季明达在穆华办公室的时候，陆庭把那段小视频翻来覆去看了五遍。 他就那么端正地坐在他的办公椅上，右手拿着平板，左手拇指一直虚放在视频的播放键上。专注到眼睛都不怎么眨，看了一遍又一遍。 旁边立着的张扬看着看着都觉得有点窘起来，觉得老板真是闷骚得不行，宁愿一遍遍看视频也不愿意上去找人。 陆庭面上沉静如水，心里却发泛起了涟漪，为他储存着的关于视频中人的数不清的记忆。视频里排练的这部舞台剧，陆庭没有看到过。 那时候他俩正在为学费和生活费的问题冷战，季明达坚持要自己挣，陆庭表示理解却坚决不同意，但又强迫不了她用卡里的钱，屡次去学校想找她谈却屡遭拒绝，一气之下两人断联了一段时间。 租来的裙袍并不是非常合身和精致，但季明达仿佛并不在意。那段舞蹈里她像一个真正的公爵之女，繁复而色彩浓重的裙摆随着动作扬起又落下，在一方小小的舞台上诉说了一段动人的故事。盛夏瓢泼淋漓的大雨和凛冬呼啸而来的寒 分卷阅读51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风都不能阻挡她渴望自由的意志，她带着一腔赤诚、热烈和勇敢逃出华丽的囚笼，奔向她的爱人——多像她本人。 陆庭轻轻的叹了口气，张扬说得没错，他居然让一个女孩先表明心迹，他连她的勇气也没有。 陆庭关掉那个视频，点开评论，发现第一条写着：“视频女主指路@季小四儿，不用谢！” 季明达的微博？ 陆庭不看微博，自己的账号还是张扬给设置的，他觉得是年轻人玩的东西，看了几次，对那些短平快还真假参半的消息接收无能便闲置了。这时候只能略微研究了研究，尝试的点了下@季小四儿那串蓝色字体。 画面跳转到一个账号的主页，头像是一个数码宝贝的玩偶，名字叫“季小四儿”。 陆庭一眼认出了那个玩偶，季明达摆在她床头的哪一个。 下一眼，他看到了置顶的那段话。 “我的愿望是嫁给我喜欢的人，然后马上造个小孩。他大我非常多，也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他一个人孤单了很久，我想给他一个家庭。” 陆庭呼吸一窒，仿佛没有反应过来似的，从头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那些字从他的嘴里划过去，又从他的心里划过去。 她的愿望。 他的心也随着这份愿望疼痛起来。 陆庭尽力稳着声音对张扬道：“你先下班吧，我还有点事。” 张扬担忧道：“你的脸色不太好。” “没事。”陆庭说，他垂下眼睛看着屏幕，又说了一遍：“没事，你先走吧。” 张扬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推门走了出去。 陆庭轻轻隔着屏幕玻璃摩梭着那段字，好像触碰到了写下这段话的人的心意。她是带着什么表情和心情写下来的呢？还放在了最顶上，生怕该看到的人看不到一样。 可是该看到的人居然今天才看到。 陆庭控制不住心脏的震颤，那种颤动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的指尖都随之微微发着抖。 他又点开评论，看到第一条就是季明达的回复：“谢谢，抱歉。” 时间是半小时前。 他终于意识到之前没有考虑到的地方在哪里了。 他为她考虑到的问题，她自己也想得清清楚楚，但即便如此，还是愿意在最好的年轻的时候，爱一个大十三岁的隔代人。 她费劲巴拉地瞒着他来了华容，固然是她强烈的自尊在作用，他以为是她想独立地开辟自己的事业，却没有再多想一步——独立的开辟事业，更加名正言顺地成为陆庭的身边人。 而他们之前是怎么过来的呢？ 在夜晚梧桐树的阴影里偷个拥抱，在宴会后花园里借着酒劲表心意，在灯光扫过去之后的漆黑中亲吻。 他们有一次是在清醒的白日里，在满室明光中，或者在明蓝的天空下用饱含爱意的、微笑的眼睛看着对方吗？他们甚至连正式的相互表白都没有过。 一股激烈而急躁的心情由肺腑而生，叫嚣着要冲出陆庭的心口。 不能再等了，决不能再等—— 陆庭站了起来扯下自己的领带扔在座位上，大步走了出去。 ☆、爱的资格 楼梯上没开灯，季明达懒得去找开关，就扶着扶手辨认着台阶慢慢地下楼，仿佛每下一级就能给她多充一格的勇气。 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自有光的那头，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季明达立刻紧张起来，是陆庭吗？她来不及细想，只觉得积聚起来的勇气在那一瞬间像被扎破了的气球一样从孔里漏得一干二净，转身就想往回跑。 季明达退缩的时候不多，但是她也实在害怕陆庭极力掩饰压力重重之下的焦虑和犹豫。那总会立刻催生她的自卑，让她忍不住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出息一点，这样陆庭就不会如此难以决断了。 没跑两步她就感觉身后有个高大的影子追了上来，下一刻便被揽住腰转过了身子。 昏暗而安静的楼梯间中，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有些轻微夜盲的季明达看不清楚对面人的表情，她在高一个的台阶上和陆庭对面站着，仍然矮了对方一点。 俩人静默了一会，陆庭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涩然： “季明达，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季明达觉得有些心酸，转过了眼i睛：“因为你对我好。” 陆庭深深地看着她：“爱你的人都会对你很好。” 会有很多人爱你，你是如此值得。你可以不用着急地、草率地做出选择。 季明达愣了下，故作轻松道：“是啊！都怪我妈把我生得这么好看。” 陆庭并不言语，只是沉默着，这种沉默忽然让季明达意识到了什么。 季明达抓住陆庭垂下的手，牢牢地牵住，拉着他走下楼，走出楼梯间，站到有光亮的走廊里。 走廊里暖黄色的灯光 分卷阅读52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让陆庭的眼睛呈现一种温暖的茶色，那双眼睛带着复杂的心意，专注地看着季明达。季明达仰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没穿外套，衬衣领口凌乱不整，领带也没系——看这情形是刚刚被硬扯下来的，他刚刚经历了什么挣扎和煎熬，在她准备下楼找他的时候，也准备上楼去找她。 季明达想了想，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想让别人对我好。” 陆庭怔住了，他还没有从手心的温度里醒过来，从这句话里心念大动。 别人对我再好，我都不需要，不想要。 两个人相爱，不就是互相给予爱的资格吗？而这个资格必然是唯一的、排他的。 他和她明明是一样的。这么多年，不是没有优秀的女性和陆庭示好过，那时候陆庭都是怎么想的呢？ 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是这个人是季明达就好了。 怎么真的到了这么一天，他反而像一只胆怯的蚂蚁，犹犹豫豫扭扭捏捏不敢上前去取了。 陆庭在心里笑自己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而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开始真正的感到放松下来。 陆庭看着季明达明净的眼睛，听到她反问自己：“那你呢？你为什么喜欢我？” 陆庭整理了情绪，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回答这个世纪难题，干脆利落道：“不为什么。” 然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季明达又瞪大了眼睛，就像他第一次亲她之前一样，搞不好又要酝酿什么骂他的话了，温柔地笑着揽着她的腰凑过去想炮制上次的吻，被眼疾手快地季明达捂住了嘴。 季明达气得骂道：“你少来这套！什么叫不为什么？我还等着你说出我一百个优点，然后正儿八经表个白呢！你倒好，唔……” 等一百个优点说完花都谢了，还是先亲了再说吧。 俩人在走廊里站着亲了一会儿，回到陆庭的办公室，季明达看着他的沙发又想起来那天坐在那里的倪秋景，忍不住哼了一声。 陆庭觉得好笑：“你哼什么？沙发惹你了？” 季明达看他是真得想不起来什么，故意摆着模特步走过去坐到那个位置，拿腔拿调地问：“和她在一起，有将来吗？” 陆庭一愣：“你听到了？” 季明达不理他，继续道：“她就是个小孩。” 陆庭哈哈笑起来：“话也没错啊，你比我们小多少啊，说你小孩也不委屈吧。” ？？死直男永远听不出来话中话吗？你还是个大叔呢！ 季明达把双手叉在一起，垫着下巴，微微侧着身子绷紧了腰背，让她的玲珑身段显露无疑。又对着陆庭做了一个无辜清纯又勾/引的表情，就像亨伯特教授的少女洛，在喷洒着水花的青青草丛里，叼着一颗熟透的通红樱桃。 陆庭控制不住的滚动了一下喉结，这还是小孩吗？这哪里还是个小孩！他立刻扔下手里的文件快步走过去。 季明达被按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圈着陆庭的脖颈，接了一个温热的、却有些急躁粗暴的吻，与往常的几个吻都有所不同，陆庭的呼吸变得粗而重，额头上也隐隐的冒出了些细汗，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一吻结束后，陆庭仿佛仍旧不舍得离开她的嘴唇，温柔的轻轻吮着她的嘴角，末了又亲亲她的下巴，又轻轻含了下她的耳垂。 季明达完全招架不住，潮红着一张脸下意识往后躲。却看到陆庭眸色深沉，里面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行吧，她也不是一点也不懂，毕竟她肖想陆庭家的主卧很久了。 但现在显然场合不对，季明达推了推陆庭道：“走吧。” 陆庭声音低哑：“去哪儿？” “去……”季明达凑近了他的耳朵，用几不可闻近乎气声的声音道：“去你的地方。” 但当季明达真的裹着睡衣，带着刚刚出浴的湿热水汽躺到那张床上后，她又不可避免地感到慌张。所以当结实的男性躯体压下来的时候，她手掌微微用力抵住了陆庭温热的胸膛。 陆庭发丝湿润，身上带着跟她一样的沐浴露的香味，温柔地笑道：“你怕什么？” 季明达心如擂鼓，没话找话地想说点什么，却被陆庭挪开了手，放到了自己身侧。 ！！！ 还没反应过来，陆庭就搂着她，俩人抱在一起在床上翻滚了两个圈儿，再分开的时候刚好一人躺了一边枕头。 季明达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了小时候，心里涌上一阵暖流。 她爸妈在世的时候也很忙，陪她和季明呈的时间少之又少。父母职业又特殊，他们不能随便出门找别的小伙伴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季明达的个头和心智发育都比较慢，十岁来到陆庭家里还不敢一个人睡。 陆庭一个单身汉，也不方便和女孩晚上待在一个房间，只能陪她在睡前闹腾着玩一阵儿，玩累了季明达就睡着了，陆庭再偷偷的回自己房间。 在她长大的那张小床边，陆庭给她讲过故事，被她强迫着披上床单扮演过恶毒巫师，有时候陆庭也 分卷阅读53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会驮着小季明达做俯卧撑，小孩在他结实的背上一颠一颠的就很开心。 回忆笼罩着朦朦胧胧温柔的微光，让季明达放松下来，心情颇好的微微笑起来。 陆庭关了顶灯，只留下自己那边光线温和的床头灯，给俩人盖好被子，对季明达道：“不早了，睡吧。” 季明达看着他戴上一副眼睛，拿起一本书，倚靠在床头上开始看。他的眼睛在偏白的灯光下又呈现出青棕的颜色了，显得专注又有些冷情。 季明达注意到他们两人是各自盖了一条被子的，中间居然还有不大不小的一点距离。 季明达有点生气，这个人到底在想啥啊？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的，明明的确有临阵退缩的念头，现在不用做什么了，但好像也不是很愉快呢。 她赌气地转过头，却发现枕头边有个东西。季明达定睛一看，是一个数码宝贝公仔——她自己房间床上的那个。 季明达把它搂进了怀里，捏了捏怀中小兽的耳朵，有些伤感又有些甜蜜的对它说：“对不起啊宝宝，以后不能抱着你睡觉了……我有……我有别的人要抱啦。” 然后季明达把它搁置到了床头柜上，把自己连脑袋都藏进被窝里，在里面偷偷的解开了睡衣的两颗纽扣。 陆庭听着她这边悉悉索索的动静，转头看过来，说：“捂着脑袋睡会缺氧的。” 季明达在里面声音闷闷的：“不用你管！” 陆庭不明所以，只当她又是闹小情绪，轻轻伸手往下拽了一下她的被子，想帮她露出脑袋来。他觉得自己没用多大力，被子却被扯落一大截儿，扯到了季明达的腰那儿。 陆庭又拽着被子给她往上拉。 往上拉。 陆庭呼吸一顿。 被子下的人哪里是准备睡觉的样子，胸前的扣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开了两颗，露出纤细的脖颈、漂亮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好光景。因为太害羞，季明达的皮肤都泛着粉红色，也不敢睁开眼睛看他，只是眯着眼睛看他。陆庭看得有点入神，有点分不清楚这是他做过无数次的梦还是现实。 等了半天季明达不见他动作，终于再次忍不住羞耻拿手捂住了脸准备转过去。却被陆庭一只有力的手按住了。 另一只手解开了她睡衣的另外两只纽扣。 ☆、夜色 在头昏脑胀的间隙，季明达有些诧异自己还能意识到这是个天气不太好的夜晚。窗户似乎没有关死，隐隐有密集的雨声和一道道闷响的雷声。而它们马上又被这间卧室里起伏的暧昧的声音覆盖住了。 季明达的手一开始还圈在陆庭的脖子上，随着他越来越激烈的动作，渐渐无力地垂下来，抓着身下的床单，时而用力揪起来，时而又放松开来。 她的身体被打开，被充满。一只青红的樱桃在枝头渐渐成熟了，在一个深秋的夜晚完全红透，流出饱胀的诱人的甜腻汁液。 因为疼痛、羞涩和强烈的刺激，季明达几乎丧失了全部力气，连思考能力都所剩无几，只能被动地攀附着身上的男人。平日里的傲娇和脾气都消失不见，只能在熬不住的时候红着眼睛骂他：“你慢点……” 陆庭身下动作不停，一边托着季明达借力给她，让她的腿勾着他的腰，一边俯下身深吻她，声音里满含低沉的□□：“韧带太硬……” 季明达听见了，细细地喘着气道：“你才……知道我骨头硬……不然我就接着……学……学舞蹈……” 陆庭直接忽略了她的偷换概念，吮着她细白的颈侧含混道：“送你去学瑜伽。” 这一句季明达没听清，刚想问的时候就被突然的一阵大力顶送冲散了神智，有些崩溃地呜咽起来。 到底是低估了男女之间体力的巨大差异，季明达期望的小说里“共赴巫山云雨”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倒是自己全程被压制着挨X了，还被弄得哭唧唧，真的是……好丢脸！ 第一次结束的时候，季明达撑着身体，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经历了一场真正的□□，陆庭清俊的脸也泛着薄红，使他此时的面容染上了一抹昳丽和性感。 刚才他在床头拿起一个套子打算拆开的时候，却被季明达制止了。 他们几乎衣衫全褪，身体相贴，四肢缠绕在一起，季明达已经羞得不行，却还是红着一张脸拿开那个套子，小声地对他说：“不用……” 陆庭想起来她写在社交网络上的那个愿望，心中充满了激烈的情绪。 于是他俯下身子采撷了他的姑娘，和她一起完成他们共同的愿望。 季明达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进了卫生间。 陆庭吻了吻她的眼睛，温声说：“清理一下再睡。” 季明达浑身无力，累得不想睁眼，就软着声音撒娇道：“那你帮我放个水再出去嘛。” 陆庭想：出去？不吧。 …… 他们在暖色光线的浴室里又做了一 分卷阅读54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次。 浴缸的白瓷壁上铺着厚软的浴巾，季明达半躺着倚靠在上面。这次陆庭没有难为她摆什么让她韧带压力巨大的姿势，只是让她的一条腿搭在浴缸边。 许是因为第一次，季明达觉得越来越吃不消，眉头蹙着，忍着有些明显的痛感。 陆庭放慢了动作，亲亲她的嘴角，一边问道：“疼？”一边打算轻轻抽出来。 季明达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因为正在做的事情和疼痛水光潋滟。她拉住了陆庭向后的动作，嘟起嘴道：“你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陆庭笑了。两人闭着眼温存地吻了许久。 ☆、正文完 醒过来的时候季明达置身于一室暖洋洋的阳光中。身上裹着干燥又干净的睡衣，整个人蜷在被子里。但是真的很难称得上舒服——一动就疼，哪里都疼。 她想：我昨晚难道不是跟陆庭做了坏事，而是被狗啃了吗？ 这么想着，季明达翻了个身，想控诉一下坏事的主谋，发现他正倚靠在床头，身体向她这边倾斜，一只手拿着平板在看什么，另一只手在顺着她的长发。专注又温柔。昨夜的雨水洗净了玻璃，金色的阳光透过一层薄窗纱被过滤成暖暖的颜色照进这个房间，照到陆庭身上。他的胸膛随着呼吸而轻微的起伏，眼角眉梢都挂着些魇足后的慵懒。 季明达盯着他看了一会，发现在明黄的光线下他的瞳膜又变成橙棕色了。 人家都说眼睛颜色浅的人容易显得冷淡疏离、难以亲近。陆庭却很特别，至少在她面前他是很特别的。她从小就爱粘着他，长到大学虽然别扭了一段时间，却没有淡化她心里根植的依赖。 陆庭待人礼貌谦虚、不卑不亢，但对于自己没有想法的人向来软硬不吃，极有原则，底线硬得很。倪秋景不知道在他那吃了多少个软钉子。但是到了季明达这儿，他仿佛又没有什么原则和底线了。 季明达想，他每次都只是等着她做出第一步，然后来回答她的选择。他明明爱她，却连勾引她都不会做。 但是他又不是个懦弱和被动的人。 季明达突然又不想控诉他了，只想扎进他怀里。 我们都知道季小四是个执行力很高的人，所以她就立刻这么做了。 陆庭早就注意到她醒了，正在暗中防备着她搞什么突如其来的幺蛾子。在被子里的人刚要起身扑过来的时候，条件反射地一手抓住她的一只爪子，按回了被子中。 季明达：？？？委屈地想哭？ 季明达气道：“人家搞完了都搂着自己对象这种安慰那种关心，你要干啥？你还不让我动！你你你……” 陆庭脸色一沉：“……人家？人家是谁？？！” 季明达：“就皇甫凌夜啊。” “……”，陆庭心里一松，教训她道：“少看点言情小说。” 季明达扁着嘴瞪他，抢过他手里的平板，打开照相机自拍模式对准了自己——果然领口露出的皮肤上遍布红痕，立刻开启了碎碎念抱怨模式：“你属狗的吗？不对啊你不是属虎吗？算了反正都是吃肉的都不是好东西。你看看你把我弄得，啊？冬天还没到呢我就得被迫穿高领毛衣了，我最讨厌穿高领毛衣了，除非羊毛织得还能勉强一忍。啊我想吃羊肉可是冬天还没到吃了会上火吗，你昨天晚上说了句什么我没听见？算了你别说了肯定也没啥好话……” 陆庭一边听着她叭叭叭，一边又给她塞了塞被子角，从床头拿了杯刚刚倒好得一杯温水喂她喝了下去，然后季明达接着碎碎念，陆庭就动作小心地让她的脑袋枕到自己臂弯里，把被子拖上来盖好。 他穿着和她同款的棉质睡衣，身体温热，让季明达觉得安心。她还是有点疲惫，说着说着就慢慢不说了，合上眼睛昏昏欲睡。 陆庭就搂着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就觉得很幸福。 真好啊，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刻了。 十岁出头的时候，季明达一个丁点大的小屁孩跟他还不熟，那时候她叫他叔叔。 大一点了，季明达开始长个子，发掘陆庭相貌居然没啥变化，把他跟那些鱼尾纹大叔放在一起叫叔叔很是奇怪，就开始叫他哥哥。 再大一点了，哥哥也不见了，季明达叫他陆庭。 季明呈还质疑过他姐，是否这样不太礼貌。 可是陆庭不觉得没礼貌，季明达好像也没觉得。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两颗心就已经默契地走出了靠近的第一步。 再次醒来的时候，季明达趴在陆庭的肚子上，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问道：“我们上午做什么呀？” 陆庭学着她用迷迷糊糊的语气说：“上午已经被安排睡觉了哦，现在是中午十二点。” “……”季明达下意识地掐了一把他的腰，小声说：“还不都赖你。” 陆庭纵容地笑道：“怪我怪我，但我把下午安排好了。” 他说：“民政局走一趟？” 季明达睁 分卷阅读55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开眼睛。 实话说他俩这恋爱谈得真不怎么样： 三个月前吵完一架抱了一下； 两个月前她瞒着他到了他的地方，被发现后又吵了一架亲了亲嘴； 半个月前因为他的别扭又开始冷战，昨天倒是和好了——然后直接上了床。 现在这个男的还先上车后补票…… 这要是给别人一听——哦豁，好一出言情狗血大戏。 季明达被自己的脑洞逗得笑了起来，陆庭也在笑，一边笑一边不知道为什么伸出手指轻轻拭着她的眼角。 季明达觉得有点糊涂，她哭了吗？她好像真的哭了，陆庭漂亮的眼睛里有她的倒影，里面的她正在静悄悄的流着泪。 陆庭也哭了，他眼睛泛红，紧抿着嘴也没有能抑制住一颗悄然划下的眼泪。 季明达明白了为什么每次他们的进展都是由她主动做点什么开始的。 因为陆庭一直在那里，黯然地站在那等着她伸手去拉他。她伸了手，他就高兴地接住。她不伸手，他就要可怜的等下去了，等到一个生命所拥有的全部时间读完最后一刻。 陆庭想给季明达一切，当然包括给她自由的机会和后悔的机会。 季明达看着他，用全部真心看着他，想对他说：“啥？你这求婚能不能像样点了！“ 可是等了半晌，她只听见自己说：“好啊。”然后伏进那个人的怀里。 好啊，让我们的人生永远拥有彼此吧。 昨夜窗外骤雨雷鸣，一道惊雷让她吓得思绪游离天外的一秒钟里，她好像是听见他说了一句话的。 他们正纠缠着汗湿的身体，用一个个缠绵的吻交换彼此的温度，在她避免不了又痛又难受的流出眼泪的时候，他附在她耳边轻声的说了一句话，一道惊雷却响起来。 他说：“我爱你。” ☆、番外1 2016年5月份，有一个下午隋东阳在酒吧喝得微醺，在门口和朋友告别。 说是朋友，那也是那哥们儿自己以为的。隋东阳只觉得好笑，但更多的是漠然——傻逼呢吧！喝了几次酒就称兄道弟的，今天在酒吧还勾搭了一个女人，想拉他一起去玩儿，可真够脏的。大白天见着这一出儿可给他恶心坏了，浑然不觉得是的自己想法有些格格不入。 其实那个酒吧平日里就有点不干不净，他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脑子里面不就那回事，显得他的不一样还有什么奇怪似的。 隋东阳站在门口缓了缓，听见里面又吵吵嚷嚷起来，玻璃碎裂声，夹着脏话的吼叫声乱成一团。有一个什么酒瓶的圆盖子滴溜溜滚了出来，在隋东阳的脚边转了转停下了。 隋东阳耷拉着眼皮看了一眼，又一脚把它踢了进去。 里面的东西还是待在里面的好，就别出来污染外面的空气了吧。 外面太阳有点大，光线烈得他有点挣不动眼。隋东阳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挡着眼睛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前面有个大号米妮在发传单。……大号米妮？ 隋东阳眯着眼走近了一看，是个穿着米妮玩偶服的人在发传单。隋东阳走过去从它手里抽了一张。 米妮在原地愣站了几秒钟，没有反应过来。它在这儿站了一下午，主动走上前去的都是想合照的小朋友，骤然有一个高个男人上前来，它只能吃力的托着自己的大头套才能仰起头看清男人的脸——头套的眼睛开的太小，又有点重。 隋东阳看着它的滑稽动作“扑哧”笑了出来。 宋立梅隔着毛茸茸的玩偶服拢着剩下那些传单，轻声道：“谢谢。” 隋东阳随口道：“不客气。”就把那张纸折了折举在头顶挡着太阳，沿着原来的方向走了几步，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回身绕过米妮走进了她身后的家具店里。 他走近的时候带起的风里有一阵酒气，让宋立梅皱起了眉头。 隋东阳走进去哪也没看，直接往顾客休息用的沙发上一坐，便有一个女导购走过来恭敬地道：“隋总。” “说几遍了？别叫我隋总。”隋东阳把传单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拿起面前桌子上的宣传册，指着封面图上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讽道：“这才是你们隋总。”说完想干脆把这册子也扔进垃圾桶，却见导购面露尴尬和紧张，才勉强作罢，克制住火气道：“你去忙吧。” 导购刚要转身，隋东阳又问：“外面发传单的那个是个小姑娘吗？太阳这么大就让人家在外面晒着？以后类似的工作招男的来干。” 导购应声答是，心中却道：“这才五月天气不冷不热的，能把人晒着还是累着了？怕不是这太子又看人家长得好看开始怜香惜玉了。” 她压根忘了宋立梅穿着玩偶服露不着脸的。 心中想着，导购说：“那是XX理工大学的个学生，她说自己学的专业比较费钱，平常得自己补贴点，我们都看她干得挺乐意，就签了兼职合同。” 分卷阅读56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理工大学？费钱的专业学校不给提供研究基金？实验室什么的也会有补贴，费什么钱？”隋东阳自然地以为是工科或者理科专业，因此颇为奇怪。 导购也不太清楚具体的，只道：“好像是学舞蹈的。” 隋东阳明了了。原来跟他一样，是个艺术生。 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甚至想走回刚才那个酒吧再喝一轮。尽管里面的那个半吊子调酒师把一些经典的酒调得不伦不类、颜色俗里俗气，但是口感还是不错的。 醉人的效果也不错。 百无一用就是艺术生，几千个人里才出一个人才，能赚钱还是能养家？虚头巴脑，附庸风雅。文艺圈里大部分人只会无病呻吟，搞一些人看不懂的所谓“作品”，于国于家毫无意义。 这是他老子的原话，隋东阳原来一点也不这么以为，最近却有些不确定了。 他倒是自认为有才情有品位，长到十八的时候就高他爸一等，谁知道末了连点事业的主动权也没有，狼狈的被家里保安从机场绑回家，自此家里安排什么就得干什么。 才情输给了金钱，品味输给了权力。 这么看来，还是他爸的东西能改变命运啊，他隋东阳不就轻易的被改变了吗？ 隋东阳盯着刚刚被扔进垃圾桶的纸团，问道：“她叫什么名儿啊？” 导购道：“宋立梅。” 隋东阳哦了一声，道：“丽梅？可真够有年代感的啊，我大姑妈好像也是这个名，他们那会好像就喜欢用花儿起名。”隋东阳摸着下巴：“梅兰竹菊是好东西，我以前……” 他以前学国画的时候，最常见的摹本就是这四种意象。 他注意到门口的米妮摘了头套，手上已经空了，走进门向着这边走过来。 屋外是透亮的阳光，隋东阳这边是暖色的灯光，但仍然比阳光暗淡了不少，显得走过来那个人背光的影子慢慢靠近的感觉，竟然有点像拉开了幕布的舞台。 隋东阳没有刻意坐直了去看，反而有点懒的倚在沙发背上，瞄着那个方向。面前的导购背对着门口，没有看见宋立梅走过来，还在那附合隋东阳刚刚说的话：“是啊，立春的梅花，挺不错的名儿。” 宋立梅已经走了过来，她头发有些长，在后脑勺挽了个发髻。面容清丽，眉眼间是江南女孩的秀制感，声音清淡也温柔地纠正导购：“是腊月的梅花，不是三月的梅花。” 导购这才注意道人站在了这边，对她笑道：“是嘛？刚刚隋…这位顾客还在说你的名字好听呢。” 隋东阳在那歪着，突然生出一些叛逆，直直道：“我说好听了吗？这年头谁还用梅啊兰啊的做名字，三月份开的花多了……” 导购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对他这种欺负小姑娘的行为颇为不齿，心道:你隋少爷的名字好像也没有洋气到哪里去吧。 宋立梅也不计较他的不礼貌，又轻声却郑重地道：“是腊月的梅花，寒冬腊月。” 导购并不理解她一定要区分个季节有什么意义，隋东阳却眯起了眼睛，想了两秒道：“你是北方人？” 宋立梅点点头。 她家里家庭极其普通，甚至有点不好。父母没什么文化，沿用了一个“立“字是她这一代的辈分，又取了一个他们觉得不错的“梅”字。 她生在北方，长在北方，却没有被这一方坚实宽广的土地养出大方又明亮的气质，像季明达一样。 宋立梅只是一个高挑瘦削，皮肤苍白的普通女孩。她大部分时候沉默寡言，不善交际，甚至有时候呈现出一些病弱之态。 如果说季明达那样的人是银河里某颗发光的恒星，宋立梅就是那些沿着自己轨迹默默运转的行星。她不会发光，她偶尔也许透过别的星星反射一些光线，但那借了别人的光也不会穿过几千几万光年的距离送入谁的眼中。 宋立梅就只是宋立梅。 ☆、番外2 那边乌烟瘴气的酒吧里，有浓妆艳抹的女郎在各个卡座里面笑嘻嘻的闹着，哄得座里面的有钱客人点些昂贵的酒；更有些大胆的攀着客人的肩膀，嫣红的唇几乎要贴上人家的耳朵，说些什么悄悄话，然后假作羞怯的收起一张张递上来的票子。 同一条街，这边华容的家具城的门口，一个年岁差不多的女孩就素着脸，顶着烈日在外头发传单挣点儿不及酒吧里女人十分之一的辛苦钱。还是个名牌大学生。 隋东阳也快习以为常了，心道，这世道就是底线越低，来钱越快。 他又瞥了一眼宋立梅，发现她也在悄悄瞅着他。 隋东阳心里嗤笑一声，心想，啧，也不一定是底线的问题，说不定就是见识少了，不知道有那么多来钱的路数。知道的话也许改天自己就能在对面看到她了。 恶意在他心里埋了颗种子，在隋东阳长久以来压抑着愤怒、悲观和不平衡感的心里不管不顾地疯长起来。 他想：这个女学生什 分卷阅读57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么也没有，虽说大学不错，可惜是个边缘专业，没什么资源；相貌身材普普通通，没有钱，没有背景，没有人脉——还勤工俭学地挣钱企图养着自己的艺术理想，凭什么，她凭什么！她怎么能这么天真？ 他隋东阳要什么有什么，有钱，有背景，也有老师嘴里夸的天赋，他怎么就灰头土脸的在他家里人的控制下，连以前的作品都没有勇气翻出来看看？ 让我看看你能坚持多久，让我帮帮你如何？ 隋东阳死死盯着宋立梅拿着新传单走出去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微微扬着嘴角，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微笑。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比起珠宝华服，香车美酒这些漂亮东西，在舞台上撒着汗跳舞并不是那么必要的东西。 谁不愿意过的舒服呢？人都是冠冕堂皇的赋予人生“正确的意义”，那可真是虚伪又无奈的一种掩饰——要是有得选，这世上最愉快的事儿难道不就是不劳而获？ 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赌徒在赌桌上倾家荡产，也要相信自己手里不是什么筹码，而是一把滔天的运气。 何不像我一样？我现在不是过得很舒服？ 隋东阳感觉有些醉意了，似乎是被自己身上的酒气熏得，也似乎是胃里的酒精起了作用。 在睡过去之前，他摊在那张沙发上，眼神似有若无的围绕着门口那个小小的米妮的影子，嘴里缓缓地默念着：“宋，立，梅。” ……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的让隋东阳觉得顺利的超乎想象。 隋东阳拿出中学时候死皮赖脸的黏人本事，顺便时不时有意无意地展露一下自己有钱有势的一面，没过多久，就顺利地拿到了对方的通讯方式，约了会，上了床。 他甚至有些奇异，自己都年过三十了，对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姑娘仍具有吸引力——他都没怎么费劲，就把这个目标收入了囊中。 啧，款爷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 当然了，也可能是自己这张年轻的脸起了一些些作用。 隋东阳觉得自己大学的时候追女孩，拿出全身画技给人家画肖像画求爱，现在想来真是傻叉！早知道直接把家里车开出来带着兜一圈，这事儿早就妥妥的成了。 他和宋立梅每周见一面，每次都不例外的要在酒店的床上结束一天。 隋东阳想了想，宋立梅好像有些不情愿，但仍是没有拒绝他。 不过也没有拒绝他送的那些包……想到这隋东阳觉得有些得意，也有些遗憾，也不知道是遗憾什么。 隋东阳倚靠在床头抽烟，瞅着浴室里那个影影绰绰的影子。 他想起他俩第一次的时候，宋立梅不让开灯。 隋东阳心里也不大乐意，想着不开灯怎么观察你表情，我也是第一次，不知道技术怎么样，弄得你疼了爽了都不知道，这还怎么积累经验？ 但他还是理解女人在做那种事儿时候的不好意思。 直到俩人做完了开了盏台灯，发现她疼得哭湿了小半个枕头，还是裹着自己跟他解释：“我们老师说我太瘦了，形体不好看。” 一瞬间隋东阳的心便软了下来，不知道怎么的心有些疼，下意识地把她搂过来道：“你也知道你瘦啊？每次带你吃好吃的都不知道多吃点。” 那大概是他在她跟前，鲜少表露的真心实意了。 …… 一只烟抽完了，宋立梅也从浴室里出来了。她湿着头发，也严严实实的裹着浴袍，轻轻的走过来，安安静静的捡起隋东阳胡乱扔在地上的他自己的衣服，叠好了放在床头。 外套就拿过去挂在门口。又把他踢得远远的拖鞋摆在他一下床就能踩到的位置上。 隋东阳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掐灭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对宋立梅道：“别忙了，过来。” 宋立梅听话的走过来坐在他跟前，眼里是他熟悉的温柔和安宁。 隋东阳忽然无法直视她的眼睛，他只能，只能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把她拉过来压在身子底下。扯开她的衣服，熄了灯，有些狂躁的咬着她的嘴唇，咬着她纤长的突起的锁骨。 不去看她的眼神，不去看她的表情，不去想一些陌生的奇怪的感觉。 而宋立梅就像在安慰一个发脾气的小孩，安抚的摸摸他的头发。 黑暗里隋东阳停了下来，面无表情道：“你那个工作，别去了吧，缺钱我给你啊。” 宋立梅犹豫了一会，之前他们提过几次的这个话题都不是很愉快，但这也是她绝不能答应他的事情。 她只好说：“对不起……” 隋东阳没有让她说下去，有些不耐烦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她：“当我没说，爱去就去。” 宋立梅在床上的时候向来不会主动，由着隋东阳吻了一会，抓住她的脚腕向两边分开的时候，她不敢去抓他的腰和手，只能下意识紧张的抓紧了床单。 然后就听见身上的男人道：“不戴那个了吧。” 宋立梅一惊，小声说：“ 分卷阅读58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不行……” 她看不清隋东阳的表情，却觉得他的状态并不是像沉浸在□□里，而有些莫名的阴郁和怒气。这时候他却又用有点委屈和撒娇的声音道：“戴着不舒服嘛……” 半晌，宋立梅道：“好吧。” 隋东阳又是一阵交织着遗憾和得意的情绪涌上来，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基本上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不要他的钱，却收着他的奢侈品礼物，所以也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至于坚持着那份薪水微薄的工作，坚持着奔波各处参加着那些舞蹈比赛—— 女人的心也是难懂又好懂。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如果隋东阳仔细听了那天她回答的语气，就能听到那句“好吧”带着的颤抖。就像无数次宋立梅对隋东阳说：“好的。”“好吧。”“也行。” 跟她对他说：“不行。”的时候，语气是那么相似。 都是慎重的、郑重的，带着她的心意和爱意，带着她的纠结和心事。 ☆、番外3 隋东阳觉得自己可能是太久没有个伴儿在身边了，让他居然对每个即将到来的星期天都有一些隐隐的期待。 宋立梅话很少，反应略微迟钝，大部分时候不解风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木讷。而且这副不怎么能讨好人的性格上还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倔——隋东阳有时候也是颇为无奈，她永远不会跟人面红耳赤的争论什么，但她想坚持的东西，他费劲手段也无法说得动她。 简直是艺术生里的异类！他所知道的学艺的男孩女孩们都是颇具个性，各有各的魅力和辨识度，当然他们共同具备的一个特点——外型的精致、靓丽、张扬，也不太在意不懂得欣赏自己的人的眼光。 不过他也懒得费劲去改造她，这关他什么事呢？只要她的安静、体贴和不作妖让他省劲儿又舒服就可以了。圈子里别的公子哥在小女朋友的要求下买这买那、还要陪着去各种地方度假的时候，他隋东阳就能待在自己想待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且也有很特别的地方，狐朋狗友们给自己的小情人买包买首饰，隋东阳却给自己的小情人在他自己的楼上装修了间舞蹈室。 隋东阳觉得自己比起他们来，真的是有点高级。 所以他爸给他安排了个朋友家的女儿让他交往交往的时候，他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按要求加了人家的微信后，被他爸盯着去吃了顿饭。 别说这种商业交流让他天然排斥，那个女的绕来绕去的探他在华容的实权这种举动也让他觉得智障，这是拿他当傻子呢？想当集团太子妃不知道提前做功课，不知道他老子只有一个儿子嘛。 知道事实以后那副控制不住的满意神态也挺好笑，就差让他当场求婚了呢吧。 可他有个满意的伴儿，现在就是天仙他也懒得伺候。 如果隋东阳知道这个举动会让日后的他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他那天一定会把他面前盘子里剥下来的虾壳儿扣在她脸上，然后对她说：“老子有老婆了，法定的那种。你要是这么喜欢华容，不想当三儿你可以考虑考虑我爸，他单身！”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毕竟隋东阳是最怕麻烦的，不想让自己爸又有找事儿的借口。 所以他只是随便敷衍了几下，出了饭店的门就打开微信愉快地屏蔽了他。 如果他知道这种不清不楚的逃避式处理即将让他失去什么。 如果他知道。 …… 六月末的时候是大学生期末考试高峰期，所有在外面实习的、自己给自己放小假的同学都赶回来和学霸们一起应付考试。 但是传媒学院的同学显然除外，他们的考核早就结束了。 宋立梅在校门口等着，有些高兴，但更多的是忐忑。最近天气有点凉，她刚好可以多穿点衣服显得自己不是那么瘦。 有男生经过校门口的时候会多注意两眼这个等人的女孩，但是只要多看她几眼她就会不自在的低下头。 她不知道自己是很好看的，常年练舞蹈让她随时都保持着优美的姿态，抬首、转身的动作皆是普通女孩难以假装出来的气质。冷白的皮肤更是给她增添了一些文弱的感觉。 每一个举动都是柔软而自然、干净而不拖泥带水的。看着就是很舒服。 距离见面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宋立梅就等在那了。她把这几个月的兼职都转到了一张银行卡上，还额外准备了一些现金。 去好看的地方不能总是用他的钱，她想。 距离见面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她等来一个自称是隋东阳未婚妻的女人。她没把宋立梅再怎么着，只是当着她的面给隋东阳打了个电话，在那边传来隋东阳声音的时候挂掉了。 她声音不大，涂抹着温柔颜色眼影的眼睛在墨镜后面盯着宋立梅，轻飘飘地说：“我给你留的颜面够多了吧？我们年后就结婚，离我爱人远点吧小朋友 分卷阅读59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男人犯错的代价也就是像现在这样，我来给他收拾尾巴。你？你犯错误的代价可就不止这些了。” 宋立梅紧捏着背包的肩带，整个人颤抖到说不出话。 对方似乎有些好奇，也有些不耐烦，用手支了一下墨镜道：“我知道临安市也就华容一家独大，那也用不着所有本地小姑娘都上赶着傍土豪吧？隋东阳三十多了，他爸找我说亲的时候我还有点不乐意呢，你这么年轻，干什么不好，做第三者可不太好哟。” 宋立梅想，原来人绝望和羞耻到顶点的时候，就是她这样，会丧失五感，会想让自己顷刻间消失，会幻想自己的灵魂立刻撞碎在地狱门前的耻辱柱上。 她没有勇气抬头，只是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不住地对面前的女人说：“对不起，对不起……” 宋立梅没有怀疑对方的话，因为此时此刻的场景，几乎完全印证了她心底最不安的猜测，她设想过的最坏的可能。 因此当这件事真的发生的时候，她几乎没有什么挣扎就卸甲而逃。 隋东阳对她有过什么呢？他甚至都没有明确的对她说过他单身，没有追求过她，没有表白过，没有任何的承诺。她只是觉得他的那些行为，像是喜欢她。 于是她就那么以为了，在自己心里搭起了单方面的感情，就以为那是两人共同拥有的。 宋立梅用最后的理智，拿出手机当着对方的面拉黑了隋东阳的一切联系方式。 等到对方满意地离开，只留下宋立梅一个人留在校门口的时候，她感到了一些茫然。 她不能在这里等了，但她也觉得自己不能踏进她的学校了。那里面的学生都在恳切踏实地学着文化、做着研究，和老师，和同学讨论着一个个课题和项目。而她做了什么呢？ 宋立梅在一个炎热季节来临前的正午，感到了彻骨的冷意。 ☆、番外4 此后两个多月的经历，宋立梅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她做错事的报应一个接着一个，每当她以为这就是结束了的时候，就会有一个新的坏消息砸得她眼冒金星。 有那么几天她感到自己无法承受的时候，还翻出了一些治愈系的心理故事，机械地出声读给自己听。有没有读到心里去她不知道，只是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还好好活着的时候，都有些意外。 于是每一次觉得还是能够坚持到明天的，坚持完了一个又一个明天，宋立梅相信自己就可以真正地活过来了。 一棵名为“宋立梅”的生命力极强的野生小草，她只是表面上比较虚弱和丧气，但她永远不会自己死掉。 …… 十月份的时候，在办公室瞌睡的隋东阳收到行政部送上来的一个纸箱，说是保值快递。纸箱子不小，在看到上面贴着的快递单的时候，隋东阳突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他的心跳骤然快了起来。 他急躁地拆开那个箱子，从那里面掏出了接近二十个女士皮包。各种各样的牌子货，都是他觉得女人会喜欢的那一种。 有的是他自己买的，有的是让秘书买的。 他把那些包扔到一边，继续在箱子里掏啊掏，想找出纸条一类的东西。他希望上面能写两句话，虽然大概率可能是骂他的，那也行。 可是什么也没有，宋立梅彻底隔绝了和他的联系，连骂他王八蛋，诅咒他早死早超生这种基本的表达恶意和恨意的句子也不肯给他一句。 隋东阳疲惫地把自己摔进椅子里，掐了下人中，又笑了一下：“妈的。” 几个月前他银行卡上突然多出几千块钱，他就有这种预感了。他让秘书去查了一下他跟宋立梅交往以来的银行卡消费记录，然后按照某种开销路径统计了一下，发现那个数字刚好印证了他的猜测——他为宋立梅支出的开销，她都记录了下来，在她认为是结束的第二天，把钱打给了他。连饭钱她都算了自己的一半进去！ 至于吗？宋立梅！隋东阳承认自己当时都气笑了。 还有现在躺在他面前的二十多个包，居然全部没有拆吊牌，有的甚至全部好好的裹着包装袋。 曾以为看懂了宋立梅的隋东阳一瞬间的匪夷所思程度想让他立刻把人抓过来问问，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送的东西为什么不用？搞成收藏品似的，好等他们过时成古董，再上交给博物馆展览？ 他闭了闭眼睛，只有一件事他是彻底懂了。 这个明显喜欢他的姑娘，再也不想见他了。 …… 宋立梅在国外没有待多久便回了国，季明达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和少年宫签了约，成了一名古典舞的教学老师。因为她在大学期间也拿了许多专业的资格证书和有分量的奖项，人又很喜欢小孩，温柔而极有耐心。在试了几节课后，机构方对她很满意，开出了不错的工资和福利条件。 季明达为她高兴，但也很好奇她为什么没有像之前说的一样，去英国的舞蹈学院深造。 宋立梅不愿意多说，只道：“ 分卷阅读60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国外的课程不太合适。” 她非常想和季明达坦白，但又不能让她知道隋东阳的身份，毕竟同在华容，以季明达的性格，当面鄙视领导这种事也是干得出来的。 她不想影响季明达的工作。这种情况只好含混过去。 当初引荐她出国的那位评委老师，是受了隋东阳的委托。她出国之后才知道事情，便决然的退了学回国。 不牵扯就是不牵扯，无论以什么样的形式。她也无意探究隋东阳想干什么，以及他知道了多少，做这些事是什么心态，每次动用逻辑都让她觉得累。 这也是她跟季明达不一样的地方，宋立梅是个感性的人，尤其是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她只会用感情，不太会用脑子。也有情绪激烈的时候，但不会有无法自控的时候。 当她发现感情判断错误的时候，依然学不会完全理性的思考，于是干脆把这些都撇到一边，老老实实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季明达说，宋立梅身上就是有这种反差感。看着她你总以为这是个容易敏感多愁似林妹妹一样的人，但实际上她总是能在关键时候自我拯救，抽离死境。人不怎么聪明，在一个复杂的环境里吃很多亏却很能经得住试炼，从中汲取好的东西而存活。 她看起来永远不会有生机勃勃的时候，却有一个越搓越韧的坚强人格。 季明达说：“所以我觉得你是值得我去拉一把的人。” 所以才有了共舞的一步之遥。 …… 那天隋东阳晚了约定时间十几分钟到学校门口，意外地发现没有人在等他。 他想，算啦，宋立梅等过他那么多次，等等她也没什么的。 天气很好，他下来倚着车门站着，心情也很好。想着待会怎么逗她，宋立梅总是禁不住他开玩笑，说得多了就脸红，要不就抿着嘴不说话，还会偷偷地瞅他。 反正就是还……有点可爱。 等到半个小时的时候，隋东阳开始觉得不对劲儿。 拨了电话过去，无人接听。再发微信，打过去的那行字前面跟了一个红色的叹号。 下面的灰色框里：“对方已开启了好友验证。” 隋东阳盯着那行字，感觉极其不可思议。 发生了什么？他们只不过几天没见！ 他忽然想起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拿出手机准备拨回去，这时候对方却先拨了过来。 是只跟他有过一面之缘、被他屏蔽了微信的他爸朋友的女儿，她嘲弄地告诉他，他的小情人也不是真想跟他好，稍微一吓就跑了。 “怎么？生气啦？别呀，我发了几十条微信，你一条也不回。我就搅黄了你跟你刚好的小姑娘，这叫礼尚往来！”对方用慢悠悠的嘲讽语气道，没听到隋东阳的回答，又奇道：“难不成你真想跟人家结婚？哈哈哈哈你是不是还没过青春期呢隋东阳……” 隋东阳一言未发，直接扣了电话。脑子里回放着她一开始那句：“人家也不是真想跟你好，一吓她就跑了。” 临安市六月的太阳也称不上灼热，但他此刻感到光线是如此刺眼使人烦躁。隋东阳觉得女人也实在善变，宋立梅不是很喜欢海边的吗？ 说什么喜欢碧水蓝天，绿树红瓦的，喜欢白鸟沿着水面滑翔，喜欢白沙上面覆上咸水的波浪。 他坐会车里，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那儿发了一会呆，又忍不住掏出手机看了看。 没有来电，没有短讯。没有任何消息。 那个女的倒是也没说错，他又不打算跟宋立梅结婚，早晚要散的，他实在没必要反应太大。尽管在这个相处的过程中他把自己的初衷给渐渐地忘记了，可毕竟也收获了些别的东西，是什么呢？ 隋东阳有点苦恼，想，大概是考虑了一段时间的出游计划没有达成，把他的节奏给打乱了。 宋立梅家里没什么条件，跟他散了，也不知道一个人要攒多长时间的钱，才能痛快地去她喜欢的海边待几天。 算了就算了吧。一段关系而已，散了再找新的。 ☆、番外5 寒假期间宋立梅一直有点忙，学生们都选择在这时候集中的上课。每天几乎都要上课到下午五点半。 这天有一个女孩的家长来接人的时候，拉着她说了一会儿感谢的话，让宋立梅既有点羞涩又有点受宠若惊。她只是一个舞蹈老师，连辛勤的园丁这种称号都搭不上，被学生家长称赞的时候都不会说什么谦虚的话。 小孩儿喜欢跟他们的宋老师玩，她脾气好，跳舞的时候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离开学校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为了节省费用，她租的地方比较偏远，乘公交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钟。 路上已经没有人，她在走上自己出租屋所在的有点旧的公寓楼梯的时候，发现安静的空气里好像不止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后面有一个随着她的脚步节奏一起轻轻走动的 分卷阅读61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人。 宋立梅动作轻轻地把手伸进了手提包的侧面的暗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握在手里，然后屏住了呼吸，细细的听——确实是两个人的声音，因为往里的光线越来越暗，那个人似乎稍微走近了些。 宋立梅推开楼梯间的门，没有上楼，而是快走几步走进一楼的楼梯底下，躲在了黑暗里。 隋东阳站在第一层楼梯上向上望，发现上面空无一人，连脚步声都消失了。 他挠挠头，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在一瞬间被人从后面拿刀抵住了脖子。 隋东阳丝毫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了两个月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宋立梅。” 那把刀的刀背对着他的脖子，拿刀的人也没有用力，只是虚虚地放在那儿，连他皮肤的汗毛都没有碰到一根。 隋东阳笑了起来，捏着她的手腕强迫她翻转过来，拿刀仞对着自己，又用了点力气，按着她的手往自己脖子上推，道：“这才是刀子的正确使用方法——你是不是没看说明书？” 他按着的那只手用颤抖的力气竭力跟他对抗。 啧，真是出息。 隋东阳没有再逼她，捏着她的手腕往外轻轻一推，刀的主人便顺势收回了手，把刀插回套子里，站在他对面，站在光线昏暗的楼梯间，跟他问好：“好久不见。” 可能是近期刚下过雨，楼道里散发着一股潮湿的味道，地面也不干净，头顶上的灯泡不怎么亮，引来一些蛾子在上面扑棱棱的围着转。 真是个不怎样的聊天场合啊，隋东阳想。可是他也走了不少次这个楼梯，也算是习惯了。 而且对坏人拔刀子的习惯可不怎么明智，就这瘦胳膊细腿的，可能也就能打得过他。隋东阳瞥着宋立梅，她又瘦了点，再瘦可就真的不好看了。 宋立梅最近跟季明达联系不少，感觉自己也被同化了许多好习惯，比如学着利索的处理问题。但是她终究没有季明达的那种气场，于是低着头对隋东阳说：“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你别这样了。” 隋东阳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我哪样了？你一声不吭的删了我还有理了？” 宋立梅仰起头，目光却没有直视他的眼睛，对着他旁边的虚空：“你不能再拿捏我了。”她的声音如此轻，却让隋东阳听出了一丝决然，仿佛刚才决定抽出刀子对着他的一瞬间，让她的灵魂淬了刀锋的力量。 你不能再拿捏我了。用我的满腔真心去填补你的一时兴起。 摧毁我的尊严，给了我那么一个耻辱的身份。 过往不计，我未来的路还能好好走。 隋东阳知道自己理亏在先，可在他看来，他做的事情并没有到了不可原谅的地步。于是他换了个角度，勾起了嘴角，凑近宋立梅问道：“想跟我断干净？那你还留着我的东西干什么？” 宋立梅直视着他说：“都还给你了。” “我是说那个沙漏。”隋东阳盯着她，笃定又戏谑地道：“那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弄来的，那些包我都收到了，你留着那个沙漏干什么？” 宋立梅顿时慌乱了起来，那个沙漏原来是值钱东西吗？她以为只是个不值钱的赠品才留下的。装出来的镇定自若眼看着就要崩塌了，她只好磕磕巴巴的回答：“我，我没见到过。” 隋东阳看着她无措的样子，心中有了数，思绪一转，语气委屈地道：“那个沙漏里还有张纸条，上面有我亲手写的话，你竟然都没有看见。” 宋立梅听他这么一说，想都没想地反驳道：“没有，里面什么也没有，你能不能别再骗我了？” 那个沙漏她不知道在手里端详了多少次，里面有没有纸条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然而话音刚落，看着隋东阳戏弄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又着了隋东阳的道儿。 沮丧和悲伤重新侵袭了她。 隋东阳这个可恨的人，无论她吃多少次亏，总还是要继续在他那儿绊倒。 可是她也不愿意这样的。 隋东阳没有像以前一样笑话她，而是隔开一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距离，放轻语气道：“我没骗你，我没结婚，你没嫁人，我们谈个恋爱怎么就成我骗你了？你拉黑我几个月，也不听我说话，我不应该做出点行动吗？” 宋立梅红了眼睛，他怎么能把事情这么颠倒黑白？照他这么说，她痛苦地想死去的那些日子，被同学和老师鄙夷排斥，被家人斥责和疏远，身体和心里过也过不去的坎儿，都是她自己的误会？ 她承认自己做错了很多，但她失去的名誉、尊严还有让她噩梦连番的那件事，难道全是她自己应得的吗 她本意是一刀两断再不相见的，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对他这个人难以理清的感情，打算让那些喜欢、心动、哀伤、怨气都随着时间消失。 她留着那个沙漏，也想当作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秘密。 但他又出现在了这里，还想戳破那个秘密。 她想歇斯底里的冲他喊叫：“你没结婚，但是有要结婚的对象不是吗 分卷阅读62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那为什么一开始要来引诱我，这难道也是我的错吗？” 可是宋立梅就是宋立梅，她说不出来“引诱”和“勾引”这样恶意满满的词，她也不想用：“当时为什么要跟我好？跟我恋爱？”这样的措辞来问，显得自己像个怨妇。 所以宋立梅只是眼神空洞、丝毫没有力道地说：“你有未婚妻的呀，我们不应该发展这样的关系。” “……”隋东阳觉得难以置信，“她说你就信？宋立梅，你对待情敌的态度就是抓紧速度退位让贤是不是？还是你早就想踹了我，收到这个消息就高兴地顺坡下驴了吧！” 隋东阳根本想不到她对他的信任连一句随口编的谎话都撑不过去。 宋立梅快被他气哭了，她简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本就不善争辩，被连番扣了几顶帽子只觉得委屈至极。她只好蹙着眉头转过身背对着隋东阳，咬着嘴巴轻轻吸气平缓情绪。 下一秒她就被拉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他的下巴抵着她的脑袋，闷闷地很委屈的声音响起来：“你未来老公可是华容的太子，将来可少不了些阿猫阿狗的来你面前搞事情，她们要是都说自己是我的后宫怎么办？你难道每次都要哭着离家出走？” ☆、番外6 人总是比较稀罕自己没有的东西，宋立梅也不意外。 她在华容家居城看到隋东阳的时候在那随随便便的坐着说话的时候，心里就觉得很欢喜。隋东阳长了一副干净又贵气的公子哥面皮，眼睛大而漆黑，说话的时候时而正经时而不正经，但又毫无猥琐之气，反而经常显露出一股子率性的可爱。 她也可能看得出来那天他对她不友好，但是想不出来是为什么。 宋立梅永远是小心的、拘谨的、局促的，永远担心给别人造成麻烦，永远难以干脆地拒绝别人、干脆地表达喜恶。 隋东阳就是宋立梅的反面，他身上有种她望尘莫及的自由，即使自己无法拥有，她也想离他近一点，仿佛每拉近一厘米的距离，她就能对一些快乐和随性更加感同身受。 宋立梅想，虽然隋东阳看起来愿意让她真正地在他身边了，可是她自己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了。 就像一盘鲜美却多刺的鱼，你去尝它的时候一时不慎被鱼刺卡了喉咙，费劲力气才把刺取出来。鱼你依然舍不得扔掉，但也再也无法下咽。 因为那根刺卡在你喉咙里的痛感让你历历在目，让你看到它的时候总是会条件反射的开始警惕：离它远点，离它远一点，记得上次的教训吗？ 宋立梅抬头看着窄小的楼梯间墙顶的灯，它的光线一点也不刺眼，让她可以直视着它，直视着那些围绕着灯的小飞虫。她知道不消一夜，它们就会被这盏灯烧死，变成落在地上的尸体，被下楼的人无知无觉的碾过。 宋立梅心头酸涩，她在隋东阳怀里摇摇头，尽量平和的说：“我知道青舞赛上那个引荐我的评委老师是你找的，所以才回得国。别做这样的事了，也……别再来了。”说罢就要掰开他的手。 隋东阳抱着她的力道瞬间又大了一些，他几乎要被她的油盐不进气地咬牙切齿了，感觉自己刚才的温言软语都喂了狗：“你到底拧巴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我帮你回忆回忆8306里边发生的事儿？” 临安市海州路凯悦酒店8306号房间，他们交往的时候每次温存的地方。 宋立梅眼睛通红，用最大的力气挣开隋东阳，隋东阳没有防备，竟然被推的一个趔趄撞到了墙上，领口被宋立梅用力到暴起青筋的手揪住了。 宋立梅瘦但个子高挑，她仰头狠瞪他的时候，隋东阳甚至都能看清她眼睛里细细密密的红血丝。 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睛里留下来，顺着脸颊淌下来，又落到她的衣服上。宋立梅眼前一片模糊，却听见自己用轻轻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对隋东阳说：“我刚才是不是做错了？我的刀子还在包里，你想再试试？” 隋东阳哈哈大笑，随即用同样的轻轻的声音回答她道：“我不想试，你这破地方我也不想来，所以你给我搬到少年宫旁边去。房子我已经租好了，你上班走路不到十分钟就到，房租你自己记账，你不是最擅长记账吗？” 宋立梅几欲崩溃，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了隋东阳还在逼她，他到底想要什么？ “你喜欢我？隋东阳，我不相信，你到底想要什么？”宋立梅声音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地流出来，被隋东阳悉数用手指拭掉，他动作温柔，声音却有些僵硬：“从公交车站走到你住的这里，有二十分钟的路没有路灯，你一个星期有两三天八点钟以后回来，走这段路不害怕？” 说完他好像不敢让宋立梅回答似的，立刻自顾自的说：“你不害怕我害怕。” 隋东阳攥着宋立梅揪着他领口的手把她拖离了一点，又扶着她的肩认真的说：“我喜欢你，想让你上我家的户口本。这事儿很奇怪吗？你让我放心点可以不可以？我保证你考虑好之前不做逾越的事情。” 宋立梅已 分卷阅读63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经说不出话，只能无力的不住摇头，任由自己被隋东阳牵着上楼到了家门口，机械地看着他下楼离开后开门进屋，然后背靠着门陷入了慌乱、迷茫又无措的情绪中。 …… 隋东阳一个人走在那段要走二十分钟的没有路灯的路上，带着一颗有点疼痛的心。他知道自己以前表现太差劲了，没有给宋立梅任何安全感和信任感。 他一开始是怎么想的来着？好像是想验证她可能存在的贪心、欲望和惰性。隋东阳想给宋立梅造一个温暖的池塘，让她在里面暖洋洋的泡着，舒服的忘记自己本来是一只拥有理想、渴望远行的小鸟，于是他就可以说，看，人不都是这样的。 可是后来他才发现，宋立梅的确对他抱有期望和想象，却不是他原来认为的那种。 反而是宋立梅挖了一个温暖的池塘，悄悄地包围了隋东阳，他就暖洋洋的舒服的待在她的温柔和宽容里，待的不知寒宵梦短，不知今夕何长。 人人管他叫隋太子，面上叫，背地里也叫。有用他的时候，他装聋作哑得过且过，玩笑开得满天飞，起先有的当真，有的不当真，时间长了都开始配合着他，凡事笑一笑都能过去，跟哄孩子一样，捡些好听又不痛不痒的话跟他你来我往。 宋立梅就不这样，他的每个举动，她都会想给与他一个认真的思考过后的反馈，认真地都有点笨拙。他随口一提的有兴致的东西都入了她心里的小记事本，然后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她只是个朴素的、会跳舞的小女孩，人不惊艳也不聪明，短短几个月竟然让隋东阳的生活遍地生花，他偶尔触碰到那些花朵的时候，细小的惊喜都悄悄地渗入了他的心里。 隋东阳不是干坐着等的人，他委托了一家私人机构，让他们事无巨细的调查六月份以来宋立梅和她周围发生的事，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天他应该就拿到结果，全部的了解到了。 了解她为什么如此绝望而又排斥他的靠近。 ☆、番外7 2016年公历年末，隋东阳在邮箱收到一份附着图片、音频和文档的邮件。他有些迟疑地敲了敲鼠标，心头涌上一些紧张之感。 他大概能想象一些宋立梅在学校门口遭的事情给她带来的影响，但他担忧从小被哄着捧着长大的自己并不能真正感同身受。 十几分钟后，他知道自己想错了。原来有的经历虽然只是以短短一行白纸黑字呈现出来，却同样可以使人痛彻心扉。 他手里是一张外伤性流产十五天检查报告单，上面写着：“子宫恢复正常，宫腔内没有残留，早孕试纸呈现阴性。” 耳机里在播放着一段几分钟的音频，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你说宋立梅？那天我们在排练，有个劈腿跳的动作嘛，她跳完了就开始不大好，过了一会开始出血……”对方的声音开始充满了嘲笑和鄙夷：“哈哈哈我们老师还对我们说她是来了例假，不让我们说出去，那一看就是怀了孕嘛！大家谁不知道这事儿，那天在校门口……” 音频在这里贴心的戛然而止，也许是录音频的人考虑到他的心情，认为剪到这里已经足以覆盖他想知道的事情了。隋东阳倒在他那张专门定做的椅子上，却再也无法找到一个满意的姿势好好安置自己了，他感到心如擂鼓，坐立不安。他脸色苍白，脑子里想起最近一次和她的接触——那时候他还吓唬她让她搬到她满意的住处去。 隋东阳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在他几年前作为一个成年人还被自己爸爸绑回家的时候，他都没这么觉得。毕竟那时候他可以说：我是被迫的，那是对家人的妥协和牺牲。 这一次呢？ 那天晚上他心情不好，对宋立梅要求不做措施，他本来可以不这样做的。 早上醒了后他有心让她担心一下，没怎么理人，害得她有些不安以至于也忘记了买药。他本来可以不这样做的。 在那个中午没有等到她的时候，他也赌气想把人晾一会儿，就没有立刻联系她。他本来可以不这样做的。 他本来可以在她第一次拒绝的时候就心软答应她，做老实又温馨的爱，虽然到最后他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那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如果那晚上最终还是没有做措施，早上醒来他会愧疚的安慰她，并带她去买药看着她亲口吃下，并承诺再也不这样了。为了平衡吃药的副作用他还会带她看看医生，顺便开点中药什么的调理身体，老人总说中药是很有用的。她又太瘦了。 他本来可以在那天中午以后立刻找到她解释清楚，然后他们一如既往的在一起，他会在一个非常合适的时间发现他们居然悄无声息的孕育了下一代。 然而隋东阳该做的事情一件都没做。 她肯定是不想跟我好了，我这么差劲。 隋东阳捂住了眼睛。 …… 隋原从一个宴会上一身酒气的回到家，先是在门口摸了摸自己日渐明显的小肚腩，心神恍惚了一下 分卷阅读64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想起刚刚创立华容的时候也经常拉投资喝的一身醉意站在门口，不过那时候有个女人在这里等着他，一边揪着他的脸嫌弃他又喝酒糟蹋身体，一边又把他引进屋里。 桌上总会有一碗吃食。有时候是甜的水果汤，有时候是粮食粥，有时候是咸的瘦肉粥。 后来他跟女人有了个儿子，他工作忙的跟儿子没什么相处的时间，女人既埋怨他又理解他，他其实对亲缘关系不是那么的看重，不过因为很喜欢老婆，顺便也能喜欢儿子一下。 老婆走了以后，他跟儿子也就不是那么亲了。一方面是因为他实在不擅长亲子温情，另一方面他拦着自己儿子去学艺术，让他们一直关系冰冻。 隋原扬起了因为喝酒而有些热意的脸，让冬天的冷风吹过他的脸。他五十多了，脸上早就长了许多细纹，笑起来的时候法令纹和眼角的鱼尾纹更是严重，大概是他成天在这个会上那个会上对各色的人物笑脸相迎惯了。 他被冷风吹的清醒了一些，开门走进去，却发现刚才还在想的独生子就坐在客厅，呆呆地出着神。 隋原以为喝酒喝出幻觉了，又摇了摇头才看清真的是隋东阳坐在那儿。 他有些不自在，开口却仍然冷硬：“有事啊？这个时候过来。” 隋东阳并没有注意他爸的状态，他依旧有些神游天外，恍惚的问道：“爸爸，我妈去世的时候叫你再找一个，我都同意了，这儿咋还没有个后妈呢？” 隋原在门口脱了皮鞋，把衣服挂在架子上：“你同意有个屁用，我还没同意呢！” “怪不得我妈还在的时候老说你迂腐，现在哪个土豪没有个几任老婆？”隋东阳嘟起嘴嘟囔道。他妈去世之后，隋原就一个人住了十几年的空房子，每天回家的时候就像今天这样，一口热乎饭也没有。 隋原好像不介意被儿子称为土豪，也许是小声吐槽他的儿子让他想起来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隋东阳从小就是活泼黏人一肚子鬼心眼，他也是许久没有见过他这一面了。 隋原口气随意道：“你不知道我大名叫随缘吗？那随了这么多年也没随到，缘分不来我有什么办法。” 隋东阳红着眼睛腹诽道：你可拉倒吧。 隋原收拾好了坐到隋东阳旁边，打开了电视机把声音调小，让客厅里有了些热闹又不妨碍他们说话的人声。 倒了杯热水给自己和儿子，隋原盯着杯子里升起的袅袅水汽看了一会儿说：“华容是我跟你妈妈共同努力的成果，是我们半辈子的心血。本来就应该我们两个人享受这个成果，怎么能让别的女人来替代？想想心里就膈应。” 笑话，他老婆栽的树怎么能让别人来乘凉！好吧，他果然是又小气，又迂腐，就算老婆不在了也宁愿一个人守着这么大一个集团。 隋原看着儿子红红的眼睛和心不在焉的神情，心下一软，第一次打算跟他推心置腹的交流一次，诚实的表达自己的想法：“阳阳，我老啦。但是华容不能易主，你明白吗？” 隋东阳不明白，隋东阳即使不具领袖之才，也不会让华容衰落，隋原不是还养了一批值得信赖的经理人吗？再不济还有陆庭呢？ 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一样，隋原喝了一口热水，带上了回忆的神情慢慢地说：“你妈妈家里人不少，可惜就只出了她一个有远见也有能力的人，剩下那些人，你那几个小舅舅你是知道的。” 隋东阳知道，他那几个小舅舅倒是不作死不闹腾，只不过也非常平庸。本不应该存在在华容的人才体系中，却一直在华容的一个叫“咨询管理部”的部门挂着名，拿着非常不错的薪水和福利。人力的老总几次找隋原想委婉的谈一谈这件事情，都被他几句话带过。 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了董事长的意思。 隋原有点无奈的说：“我还不知道我弄这个部门有点浪费资源吗？但是那都是你妈妈的家里人。”有一天华容不再姓隋，谁还能庇护着这个家族？隋东阳是他唯一的儿子，是唯一真正信任的血脉，只有他接过这个担子不让大权旁落，才不会视他们为华容的眼中钉，反而会尽力照拂。 “……”隋东阳愣了半晌，道：“这可有点不理性啊。” 可是他也在顷刻之间理解了他爸的苦衷，理解了他爸为什么死活拦着他学画画，叫他去学管理，安排他在华容的各种管理层岗位上工作。 隋东阳想：“难道这个家族就是有情种的基因？我爸是这样，陆庭是这样，就我不是。”这么想着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的哽咽起来，就像小时候做了错事在爸爸面前等着挨骂的小孩。 他说：“爸，我把你儿媳妇弄丢了。” ☆、番外8 宋立梅最近很喜欢接到季明达的电话，也感激季明达能经常想起她这么个孤独的人。季明达过得很好，说话的时候满是欢脱和喜悦。 昨天季明达说：“陆庭给我报了个瑜伽班我X……呸呸，淑女不能说脏话。” 宋立梅不懂她的愤 分卷阅读65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怒从何而来，就表示了下疑问。季明达反而扭捏着不肯说，只道说来话长。其实也没什么长的……第一天去上课，学员们分享了一下大家学瑜伽的原因和目标。 基本上所有人都说：“修身养性啊。” 季明达已经在心里把陆庭上刑八百遍，被问到的时候只好磕磕巴巴的说：“就养……养性啊。” 原因？原因当然是陆庭希望她在挨欺负的时候姿势能多点儿。 呵呵呵呵呵。 然后第二天她就满含喜悦的打电话告诉宋立梅：“我不用去上那个瑜伽班拉！” 宋立梅：“？” 季明达有些羞涩：“那个什么，我……我怀孕了，肯定不用再去上课了。” 她也没想到这么快，他们领证也没多久。一定是因为陆庭太禽兽了，呵，刚开荤的老处男惦记的也无非就是卧室里这样那样二三事，有时候连客厅和书房都想用，可以说是蹬鼻子上脸。 宋立梅：“那你在哪啊，以后走路和上下楼梯都要小心些了知道吗？” 季明达道：“哦我在我爸妈这儿。先跟他们聊了哈，回见。” 说罢便扣了电话。宋立梅：“……” 季明达垫了张垫子，盘腿坐在季承泽和明澜的墓前。很奇怪，她刚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打电话告诉陆庭，反而是先来了爸妈这儿。 爸妈现在的“居所”也是陆庭选的，因为明澜是个超级颜控，就喜欢好看的地方。季承泽小半辈子都在跟匪徒做斗争，整天枪林弹雨里走，想来也会喜欢一个安宁和秀美的安息之地。所以他们被安置在了这个地价不菲的山庄里。 季明达托着脸蛋儿开口道：“爸妈，我有了小孩，你们要有下下一代了。这事儿还是得指望我是不是，季明呈那小子我看是不一定了，他可能是一个隐藏属性的基佬……” 低头咳了两下，她觉得说的太直白了也不太妥当，这一下把爸妈刺激狠了就完了，毕竟他们再洋气也是上一代的人。 再抬头的时候，季明达声音里就带了些哽咽，眼睛里也有了泪花：“你们俩走太早了，而我那时候太小，根本没有足够的记忆来推想你们会对我的决定给出什么建议。” 比如，会祝福她和陆庭的婚姻吗？会支持她在民企工作还是像明澜一样入圈成名？会不会嫌她生小孩的年纪太小？ 但是没关系，她现在很幸福很满足，简直幸福地对下辈子也没什么期待的。 只要能跟陆庭走到老就可以了。 …… 宋立梅挂了电话，有些恍惚，她还没来得及叮嘱季明达一些别的注意事项。这都是她在医院那几天，听到临近科室的几位孕妇交谈得知的。 那时候她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肚子，笑话自己想太多。小孩都没了，在她都不知道他的存在的时候，还记这些有什么用。她站在那儿感觉灵魂有些抽离，觉得是不是应该哭闹一场来疏解她缓缓辗过来的绝望情绪。 但是然后呢？谁能牵着她小心的安慰她：“别哭”，然后把她送去一个安静的、没有伤害的地方呢？周围人来人往，大家沉浸在自己的或是喜悦或是悲伤的心情里，没有人注意她。 这世界上这么多人，这时候却没有一个人与宋立梅相关。 但是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或许我可以偷偷的哭一下，宋立梅想。她今天课程不多，下了班才四点钟，就没有回她那个偏远的出租房，而是乘公交回了母校，找到了那棵图书馆后门的、她经常待在那的梧桐树。 宋立梅扶住那棵梧桐树，北方的梧桐早就在冬季来临的时候掉光了树叶，剩下颜色浅淡的、结实的树干和树枝在那里。光秃秃的一棵树并不能遮挡倾泻下来的阳光，混合着寒冷的气息，包裹着泣不成声的她。 盛夏的时候，这棵妥帖的树为她遮挡住大部分的炽热阳光，听着一些小虫在草丛里叫，嗅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散发的微弱香气，不远处一只小猫在晒着太阳打滚儿，和等待着一个即将见到的人，都让她感到安静和幸福。 她想起六月份的自己，乃至更早的时候。宋立梅永远是背对着光的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被那些光灼痛眼睛。在舞台上打起光的时候，观众席是漆黑的；走在人群里的时候，她会带着宽沿帽，或者低着头走路，这样就看不到别人的目光。 而当她愿意为一个人抬起头，看看他的眼睛的时候，又被残忍的现实打回了原型。 宋立梅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离她几米远处的人，她泪眼模糊，看不清隋东阳的表情。 她冲他说：“隋东阳，我本来就是个俗人。我为什么要跟你？当然是因为你有很多钱，能让我过得好一点。” 她反思自己，反思过往的一切。她爱他的自由与恰当好处的天真，爱他的率性与难以察觉的善良。但她真的一点也没想过，这样一个隋东阳和他背后支撑他的东西会拉她进入更好的世界吗？ 要知道，这种想法只有一点儿和完全没有，那根本就是两回事。当人产 分卷阅读66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生了哪怕是一点点利己的动机的时候，她就不配颂扬自己的爱情。 反正宋立梅是这样想的，所以尽管她痛苦不堪，也不愿追究隋东阳。瞒着他这些事情，只是想着少一个人为这些事烦躁难受就可以了。 隋东阳毫不在意地笑问道：“那你能不能诚实地回答我两个问题？” 宋立梅挂着泪痕，安静地用手背擦了擦，点了点头。 隋东阳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本市这么多有钱人，要是你碰到的不是隋东阳，你还会有想法吗？” 宋立梅下意识地摇头。 隋东阳带了点笑意：“那我因为太不成器被我老子踢出华容啦，现在只能流落街头卖画挣钱了。你还愿意跟我吗？” 宋立梅心下一惊，她抬头看着他，却看他还是那副随意的神态。 她了解隋东阳，他这么说话的时候，反而是在透露真实的信息。 于是她点点头。 作为宋立梅，她只能点点头，甚至想不起来这句话有什么逻辑错误。 宋立梅希望隋东阳永远都是一个开心洒脱的小公子，当然要是她能在陪在他身边就更好了。如果不能，她也可以自己生活。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隋东阳上前两步，张开手臂圈住了有点呆愣的宋立梅，把她的脑袋摁在他的胸口，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这才有些难过的开口说话。 “我坦白，我一开始对你目的不纯。我看你人寡言又内向，还没什么钱，还能一直坚持着学舞蹈，去各种地方参加比赛，我很嫉妒。我觉得你活得很真实，不像我。” 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出口了，现在想来那时的思路真是脑残又恶意。 隋东阳摸了摸她的长发：“但是后来我就中毒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想看你好好的跳舞，好好的发展，想给你个更轻松的、安全的环境。” 一个逆境中拿着理想的人是如此可敬，他喜欢的姑娘更是又傻又执着，日子久了让隋东阳自己都感觉生活并不是像他想得那样毫无出路。 她是他得以喘息的窗口，是窗口旁边悄悄伸过来的一只丁香花。 隋东阳的声音沙哑又哀伤：“跟你比起来，我隋东阳才是个懦夫。有想做的事情不敢做，有很多真实的想法不敢承认，有自己的责任不敢去担。”他顿了顿，扣着她的力度更紧了些：“我原来是学画画的，我画了一副画，你想看看吗………你救了我，能不能别放弃我？” 宋立梅默不作声地挣开他，隋东阳心里一沉，仍旧是不可挽回吗？ 宋立梅面目平静，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她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的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举到隋东阳面前：“送给你。” 隋东阳认出了它，那是他送她的那个小沙漏。那个沙漏稳稳地立在她掌心，上半部分的金黄流沙顺着中间的小通道迅速的流下来，在底部形成新的一个小沙丘。 宋立梅说：“赠予你时间。”话刚说完，她想了想又纠正道：“赠予我们时间。” 赠予我们时间，让我们重新开始。 隋东阳觉得自己的心态像一个被特赦的死刑犯，他嗫嚅着说不出话，只能抱紧了怀里的人，不住的喃喃道：“对不起……谢谢你，谢谢你……” 他又下意识地也伸了一只手去摸兜里，发觉自己走得太急把戒指忘在了办公室。 于是仪式感甚重的、天性喜欢腻歪爱人的小隋公子只好在心里说：“我爱你呀老婆。谢谢你不计较我做错的事，但我主动申请回去跪搓衣板儿。你也可以往死里打我，不过还是申请轻一点因为我爸已经揍过我了，他让我一个星期内把你带回家。你今天可一定要跟我回去啊。” 隋东阳在心里没头没脑的混乱地想着，想了很多很多以后的规划，比如说他要拾起华容的家居设计业务，发挥所长；要继承衣钵，壮大华容；当然最重要的事——要对宋立梅好到无边无际。 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里的小沙漏，让里面的流沙闪烁着灿烂的光泽。 隋东阳第一次在精品店的橱柜里看到它的时候就有点动心。他顿了顿又觉得自己有点幼稚，走开了两步，又倒了回去。 就像他第一次看到宋立梅的时候，走开了两步又退了回去，向她打开了自己的人生。 他觉得她一定会喜欢，因为他自己就很喜欢，毕竟他俩心意还是很相通的…… 等等，心意相通？隋东阳站在柜台那付钱的时候忍不住敲自己脑壳，觉得自己傻逼了。 如果小隋公子那时候还在画画就好了，那样的话，他就会立刻用他那感性的脑袋想通：爱情只是一种随时可以降临的、没有预兆的、逃脱不了的感觉。 就像他在喧哗的宴会厅里，不去喝酒不去吃东西，不为自家的企业而骄傲，没有做出一件应景的反应，反而离奇的想起的泼墨的美丽丁香的裙摆。 ☆、番外九 分卷阅读67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2017年夏，夏烨随着他的直属上司何经理连续几天陪不同的客户参观了他们公司位于本市的生态产业园，在最后一天的产业园西侧第一栋楼下遇到了两个有些眼熟的人。 左边是更眼熟、仿佛在各种场合都打过照面的一个男人。他的姿态有些漫不经心，一只手插在兜里，抬眼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挑着，眼珠大而漆黑，似乎显得有些稚气，但下一秒钟他敛起笑意开口说话的时候，又仿佛刚才是你的错觉。 右边听着他说话的男人在气质上则更接近夏烨接触过的那些身居高位的掌权者，夏烨自毕业后跟着领导跑业务，从一开始对他们的从容和气度感到仰慕和敬佩，再到后面见怪不怪花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但这个人给夏烨更为强烈的感觉。 夏烨不动声色地想，是因为他跟自己见过那些大佬们比过于年轻了吗？他就站在那，既未很专注，又未很随意，只是听着对方说话，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和表情。 夏烨想到挂在爷爷书房里那些粗笔淡墨勾出来的山水写意。一勾一划皆说不上来有什么规制，却淡而见神，韵味醇厚。宣纸就铺在你的面前，上面的远山却仿佛是真正隔了一段距离的，在水汽晕成的云端下，将力量和威严传递到人的心间。 夏烨忍不住又将他看了看，直到那两个人眼神转向了这边。 夏烨察觉自己和经理陪同的客人明显脚步一顿，继而挂上了殷切的笑容，语气万分客气的说着：“二位是华容的陆总和隋总吧……”，向那边迎上去了，甚至还没走到两人面前就伸出了手作出握手的姿势…… 夏烨彻底想起来了，这气质卓然的俩人正是华容的当权人——隋东阳和陆庭，他们是表兄弟。 华容自年初以来的高层变动是业内皆知的事，先是隋原的独子隋东阳力排众议接过了主营业务，一个月不到不声不响的上了几条全新的风格独特的业务线——倒是获得了不错的市场反应，据说由他本人参与了很大部分的产品设计。 陆庭则升任华东区执行总裁，揽过了一部分重要的公司常务职权。这个消息刚刚传出的时候业内纷传华容将迎来史上最大的一次结构整改。结果陆庭并没有明显的动作，让个别的有心人也只好压制住异动，静观其变。 等到走近了两人的时候，夏烨看清了陆庭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他见过这个人，并且清晰的记得。在那个蝉鸣鼓噪的夏季的末尾，他跟季明达正式分手的那天，这个男人是在场的。 原来季明达经常提到的那个烦人的监护人就是他吗？ 几个人并没有寒暄几句，便告了别。 晚上在家吃饭的时候，夏烨和父亲提起了这件事，父亲笑道：“现在华容在临安市势头正盛，隋原那个儿子叫什么来着？哦隋东阳是吧，那小子上学的时候死活要学画画，大学毕业的时候他爸叫他去管公司，他就偷着联系了国外的老师想出去深造，结果被他爸派人从机场绑回来了哈哈哈哈……我们吃饭的时候隋原都不准人提这事，说觉得丢人。” 夏烨好奇道：“是因为隋东阳不是管公司的料吗？” 刚说完他就反应过来，怎么可能！ 父亲责备的看了他一眼，道：“隋原觉得自己这事儿办的不好，当时是没沟通好气上头，让他们父子关系堵了好几年。” 不过现在好了，年初他叛逆的独子终于接过了家业，而且似乎是为了证明虎父无犬子，隋东阳以一个奇特的方式给公司注入了一股新鲜血液，和陆庭一起将华容带往一个新的方向。 而且这两个人还迅速的一前一后秘密地成了家，对外则将妻子的信息都保护的非常好，现在也只有一些嗅觉灵敏的媒体略知一二。连夏烨的父亲也只是从隋原那儿听来一些酒后没管住嘴漏出几句的趣事—— 隋东阳的爱人出身普通，但很年轻，据说大学刚毕业。据隋原的说法：“看着跟只绵羊似的没什么脾气还有点木，实际上机敏的很。跟东阳刚领证那会儿被哪家记者盯上了，结果就一声不吭的收集证据，跟记者打太极还录了音，在不知道第几次被跟着的时候直接把人带局子里去了，说他们跟踪。” 最后隋原说：“这事儿她全程没跟我儿子说，一个人把那个报社的记者小伙子吓得再也不敢跟了，虽说处理方法是有点简单粗暴不内行吧……但是你们说她一个学舞蹈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刚？” 饭桌上的老家伙们都木着脸听隋原秀新儿媳，秀完了还不发红包不约喜酒，自己嘿嘿嘿傻乐一顿连儿媳的名字也不透漏一个。 但其实夏烨更想听听陆庭的事儿，他想，季明达应该过得不错，毕竟背靠如此硬的靠山。陆庭可能是有更好的路子安排她走，难怪她当时看不上自己给的建议，不想去当什么明星。 夏烨有点后知后觉的难堪，他当时又怎么能知道生活习惯很质朴、消费观一定实用优先的季明达其实是一个“名门闺秀”呢？ 然而说到陆庭的时候，夏烨的父亲沉默了几分钟才开口道：“其实陆庭 分卷阅读68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不大容易。”他用平稳的有些沉重的语气告诉了夏烨十多年前的事：“陆庭二十出头的时候被绑架过。是因为当时他的母亲为了扩张华容的业务，采取了一些激进的手段，业界树敌颇多……绑匪想要钱，但陆庭家里人报了警，激怒了绑匪。” 夏烨的父亲喝了口茶，道：“现场牺牲了一个刑警，人还不到三十岁。他家里有两个小孩，小学还没毕业。” 十多年前震动临安的绑架事件，永久性的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 夏烨有些难受，转移话题对父亲说了一些自己工作的近况。父亲先是赞赏的点点头，然后似乎有些走神的对他道：“如果你以后能和陆庭接触一下也是好的，他是个有担当的。”说罢一哂：“这个人的风骨连我们这些老辈的都经常自愧不如，在临安中生代圈子里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 夏烨沉默了一下，点头应答。 他没想到，就在这晚过后的第二天，他就知道了些有关季明达的消息。 大学同班同学有人看到了季明达，在群里用八卦又兴奋的语气聊开了。 “你们猜我今天看见谁了？季明达！她居然大着肚子！” 下面是一串回应的叹号。 “！！！” “！！” “现在美女都结婚这么早吗？” “季明达结婚了？我有她的微信，但是她没有发任何的动态啊！” “WOC我们现在大部分男同胞也就刚法定吧，谁这么猛娶了季明达？” 夏烨沉默的看着一连串的消息冒出来，放在屏幕上的指尖有些微的发抖。 同学大概是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夏烨，屏幕沉滞了几十秒钟才有人开始说话。 “也不一定是跟同学吧……” 夏烨盯着那行字，不是跟同学，那是跟谁？ 这时候下面却冒出一句匿名的发言：“也不一定结了婚的吧。” 那个匿名为“蟾蜍“的人接着说道：“今天七星公园做活动，我也在那看到她了。一个人在那排队买吃的，肚子很大了，这么多人，她要是有老公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出来逛公园？” 说罢还甩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确实有一个不是很清晰的大着肚子的女孩在队伍中间站着。 夏烨难以置信的盯着看，心里翻江倒海。 季明达，陆庭不是很厉害吗？他不送你出国学习，不给你安排优越的岗位，反而让你在这个年纪就要给男人怀孕生子！ 他心生痛苦，心里不住的想，是谁？那个男的是谁？他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挤在人堆里？ 你过得真的不错吗？ 我当时是不是不应该直接放弃的？ 夏烨控制不住的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一会儿想着季明达是不是被陆庭利用成为联姻的工具。毕竟她是他名义上的养女，而且如此美丽。一会儿又想季明达是不是早就不想寄人篱下，只能通过嫁人来解脱自我……夏烨白皙的额头渗出了汗，红着眼睛翻出手机里早就保存了的那张季明达微信信息的截图，点开了微信…… …… 陆庭快被季明达气死了。 季明达跑来公司找他，到了楼下又有点后悔，不让前台打电话通知他，就是为了跑到附近的公园里偷舔一只冰激凌。 陆庭看着窝在沙发里的人，到底没忍心发脾气，只压着声音道：“现在能不能吃冰的你不知道？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还去挤人堆儿！” 季明达有点心虚，就直接忽略了第一句话，面作无辜道：“也不是很远啊，七星公园不就在公司对面吗？隔着条马路而已。” 陆庭瞪她。 季明达知道陆庭是太紧张了，预产期还有两个月，他整个人却得了焦虑症似的，恨不得寸步不离，想为她代劳一切使用体力的动作。 一开始甚至想请假陪着她一直到生产。季明达觉得一个执行总裁缺席半年多太不像话了，严词拒绝，骂道：“我是残废了吗？为什么要天天看着我？很奇怪啊不要这样。”陆庭才作罢。 季明达小声嘟囔道：“最后我也没吃嘛，我就闻闻那个味道。我好久没吃又冰又甜的东西了。” 陆庭心头一软，想着她受这罪还不是因为怀着他的小孩，这么多忌口之类的麻烦事儿，就又觉得愧疚和心疼起来，不知道第多少次反思不该让人这么早怀孕。 季明达看他不生气了，反而又要开始自我反思，立刻张开手要今天的抱抱。 陆庭简直拿她没办法，抱着季明达亲了亲她的脑门儿，对着她的脑袋说：“办事儿前转一转，别让你的二傻主人整天瞎跑，她男人真是担心的死去活来。” 季明达：“……” 季明达看着陆庭又把行政部的人敲打了一番，让他们在公司门口或者附近看到季明达出没的时候立刻上报给他，末了强调说是“临时性的私人请求”。 得了，估计她这段时间在华容是一个一级警戒对象。 …… 201 分卷阅读69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7年秋，三十六岁的陆庭迎来了他的第一个儿子小熊猫。这小名儿是季明达打着滚提前要求来的，逻辑完美自成体系：“中国人民都喜欢什么？国宝熊猫。比熊猫还可爱的是什么？熊猫的儿子小熊猫。” 陆庭心道：是不是傻？小熊猫是另一个物种。 然而他理智的没有说出口，假装不愿意了几下，换来一个极其丰厚的条件：生完小孩季明达要去把瑜伽课上完。 季明达心里直骂人，觉得男人这种生物真是时刻都想着那回事儿。 而陆庭则想的是，学瑜伽能让身体协调度提高一些，季明达平常走路，平地都打趔趄的奇葩现象说不定能改善一些，少一些磕磕碰碰他也好放心。 当然还有一些他自己的小动机那是不值得一提的…… 两人商议的不错，但那一天真正降临的时候，两人的心里都只剩了一个念头。 季明达疼得要死要活，想：小冤家，只要你健康，叫什么都行，不用非得小熊猫。你妈我这么好看也做不到人见人爱，只要我和你爸爸爱你就好啦。 陆庭在手术室外边几乎站不住，得隋东阳和宋立梅，还有陆庭自己的爸妈几个人一起扶着，把隋东阳都吓着了。 陆庭本来就连月亮都可以摘给季明达，以前是，以后也是。现在却只想求月亮上的神明，佑他这道门里面的宝贝平安。 2017年冬，夏烨在家看到了父亲收到的婚礼请柬，据说这将是本市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婚礼。夏烨的父亲随口调侃陆庭道：“小孩都几个月了，本来以为他就隐婚到最后了，没想到还是要补个婚礼，据说新娘子好看的跟明星似的。” 他没有注意道儿子翻开请柬那一刻僵硬的表情和逐渐充满了怅惘的眼神。 夏烨想说，爸，新娘子以前是我的女朋友来着。 他又没把这话说出来，觉得没意思。 季明达从未把他当作要共度一生的人，反倒是他自己，傻了吧唧的成了她看清真心的感情道路上的一个试错的坎儿。 夏烨掏出手机，去翻那个季明达闲置长草的微博账号。 在她置顶那个微博下面的评论区里，有一段时间几方人士吵得不可开交。同时又有了一些新的评论。 有一个评论写道：“小姐姐是不是临安的？你是不是穿着一条白裙子在少年宫门口和一位男士一起等人，那就是你的他吗？告诉你个秘密，他很爱你。你走开两步去垃圾桶那边扔糖纸的时候，他都害怕你离开太远似的追着你过去，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你的背影，一直看着你。而且他真的太帅了！！” 下面有另一个回复：“我也看到他俩了!那个男的是临安很杰出的一个青年企业家！小姐姐real选对人。” 夏烨鬼使神差的想起他们分手的时候，季明达难过又愧疚的神情。 她说：“夏烨，其实我应该不是喜欢你。我搞错了，是我错了。”夏烨气极了，追问她那她喜欢谁。 季明达用陷入了回忆的惆怅声音道：“我不知道……可能是……” 夏烨没让她说出来，就把人推到了墙上。 现在想来，她要说的可能是： “可能是我那个烦人的监护人吧。” 季明达这个人，只要她想明白，向来是干脆利索、坚强果断的。她一直以为她和夏烨的事是她自己的问题，于是及时止损，但其实不全是。夏烨想，她虽然迷茫，但一直尽心尽力的做一个好的女友。 反倒是自己，尽管后来有所察觉，却还带着侥幸之心索求她的爱情。 夏烨在那条微博评论下面写道：祝你幸福。 最后夏烨吸了下鼻子，傲娇地想，我比陆庭年轻，比他好看，肯定也比他有趣。你连我都不喜欢，反而要喜欢他，大概真的是命中注定吧，这不能怨我没全力争取。 这一局没有输赢。只要你能永远幸福，我们就都赢了。 ☆、全文完 汪尧安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季明呈。 远远的看着他的时候，他是一颗锐利、冷漠的星辰，但毫不妨碍那种惊心动魄的美。如果你愿意主动的走近他，他其实是一块温度怡人的暖玉，自有一种孤傲的温柔。 大家都觉得季明呈不好接近，即使两三年以后，大家对他熟悉起来，那也远远没有到能够自如的跟他谈笑聊天的程度上。在这一点上汪尧安觉得自己真是占尽先机。 汪尧安自认自己不是什么观察细致、火眼金睛的人，但很神奇的是他总是能察觉一些季明呈的一些低调不引人注意的举动。 刚进大一的时候几个同学组成了研讨小组，想临时使用一个教室，却被物业管理的领导拒绝，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季明呈自己去了物业办公室交涉，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领导便改口同意了。 季明呈既不是那个小组的成员，也不是班干部，对这件事毫无责任，利益无关。 他那个时候在大家心里还是个高 分卷阅读70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冷的帅哥，没有人想到是他帮的忙。 那个下午，汪尧安却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偶然见到的穿过那个办公室走廊的季明呈，想起他向来淡漠的脸上的轻松的神色，在大家被告知可以使用教室的开心的时候，一个人跟着物管老师走了出去，悄声问他是不是一个高个子男生去过办公室。 在那以后，汪尧安总是会不自觉的注意到他。 像享受夏季走廊间自梧桐树那一端吹过的穿堂风，昏黄闷热的傍晚突降的清凉的小雨，走在艺术楼的窗外飘来叮叮咚咚悦耳的竖琴声，抓住这个人像星星一样光亮的时刻。 2014年夏季一个很平常的一天，汪尧安和章小林正打闹着从足球场旁边经过，季明呈从对面走过来，眼神平直的看着前面，抿着嘴神情有些严肃，步子很快。 汪尧安一下子紧张起来，跟章小林说话都有点反应慢了，心不在焉。 忽然听见隔壁场子里有人惊叫一声，汪尧安下意识地看向那边，看见一个飞速移动的影子越过围着的铁网向这边砸过来。越来越近，甚至能听见它破风而过的声音。 “别别……”汪尧安骤然心跳快了起来，喃喃的念着，那个飞来的球向着对面还有几步远的季明呈直直地砸过来。汪尧安几乎要失声，可是那个球太快了，几乎在汪尧安有动作的同时，就砸到了季明呈的肩上。 高速运动的物体会产生很大的冲力，季明呈被砸得往一侧踉跄了一下才稳住步伐，场子里面不小心把球踢出去的同学趴在网上有些神色担忧的看着这边，大声道：“没事吧同学？！” 季明呈默不作声地活动了下肩膀，捡回了那个球扔进了足球场，冲里面摆摆手就走了。 经过汪尧安身边的时候，微微侧了侧脑袋瞥了一眼姿态僵硬的他。 章小林则奇怪的看着摆出起跑动作还来不及收起来的汪尧安，好笑道：“你干嘛？” 汪尧安自己也不知道要干嘛，只是觉得不想让那个球砸到季明呈身上，那多疼啊。 可是这也太不对劲儿，从小到打，是个玩球的男生都没少被球砸几下，也没见谁生出体恤心的。 汪尧安不敢说出来，怕基友听了起鸡皮疙瘩。 后来呢，汪尧安成了季明达的朋友，也顺便成为了季明呈的朋友。 不过是不是顺便，只有他自己知道。 因此大家都知道汪尧安又靓又皮还是个颜控了，交的朋友都一个比一个好看。 有一天汪尧安开始在有季明呈的球场旁边的架子上放饮料，偷偷摸摸的不给任何人知道。 经常有面容姣好的女孩子在场边上等着他们打完球，给季明呈递上各种各样的喝的，还有湿巾什么的小东西。 打球的哥们儿有时候也会互相给对方带水。 汪尧安当然可以抹着汗装作不经意的给季明呈递水，他也一定会接。但汪尧安不愿意。 哪怕全世界都以为他俩是兄弟，但汪尧安一定需要做一点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有区别的事情。像随处可见的暗恋者一样，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角落里，安置自己清晰的心意。 一株藤蔓植物可以缠绕着一棵树，它们一起向着太阳生长。 但两棵树是不可以的，因为生存的法则，它们甚至不能长得太近。 季明呈从来不接女孩的水，反而会去那个架子上拿汪尧安放在那的饮料喝。汪尧安又是心酸又有点高兴。 有一天他俩走着走着，季明呈突然嫌弃地看着那个瓶子道：“这人怎么老放草莓味的水，我喜欢橘子味的。” 汪尧安心里咯噔一下，颇为不自然的小声道：“唔，有的喝就不错了。我…我都没有这待遇。” 季明呈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是吗。” 那之后，汪尧安就把饮料换成了橘子味的，怕引起季明呈的怀疑，刻意等了两三次才开始换的，自以为天衣无缝。 直到很久以后，季明呈和季明达跟他一起吃饭，季明呈对季明达评价了一下这件事：“汪尧安也是傻乎乎的。自己傻还以为我也傻。” 汪尧安：“……” 季明呈转过头来对他道：“就你这演技戏精学院都不会给你毕业，延毕加训吧你。” 汪尧安终于反应过来了，水汪汪的桃花眼立刻氤氲起雾气。 季明呈：“……我错了。”然后给汪尧安拿卷饼裹了个京酱肉丝卷递到人嘴边。 汪尧安秒忘记被季明呈怼过的一二三事，开心的嚼起了卷儿。 …… 2017年冬，季明达在迎来小熊猫后的不久收到了姚舒漫的婚礼请柬。 要论耿直和霸气，季明达只承认姚舒漫还胜过她一筹。 在电话里姚舒漫对她说：“求婚的场景？没有的事儿，没得分享。我是直接拎着章小林耳朵去的民政局，跟他说不签字我就去出家。” 季明达：“……” “哼！”姚舒漫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始气呼呼：“章小林这个怂包。他家 分卷阅读71 亲爱的玛蒂尔德 作者:季明达 里情况你是知道点的吧？跟汪尧安家差不多，我爸和他爸关系也不错。年中的时候他爸被纪委审查了几个星期，章小林以为要出事儿，怕牵连我家，就要和我分手。” 冬季的阳光温柔地透进窗子，洒在姚舒漫的身上，她穿着温软的珊瑚绒睡衣看着外面的雪地打电话。 说着说着，她就又回到卧室门口，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往里一看，里面的男孩——现在应该可以称为男人了，顶着炸毛的头发埋在枕头里睡得正香。 “章小林这个猪还在睡呢，不说了啊。”姚舒漫又和季明达开了几句玩笑，就挂了电话，去厨房里看了看煲汤的进度，又转身回到卧室。 刚推开门，姚舒漫就被一股大力举起来，然后又被人扑到了暖和的被子里。吓得她尖叫一声，斥道：“你干嘛啊！你刚刚是不是醒着呢？装睡骗我呢，讨打！”便作势要揪章小林的耳朵。 章小林立刻把脑袋往她怀里拱啊拱，希望她分神忘记欺负他，然而还是被揪起了耳朵。 好汉章小林不怕痛，也不说话讨饶，知难而上的嘟着嘴去亲她。 虽然章小林是个话痨，但有时候话太多，心意就不明显了。 章小林想：我才不是怂包！小爷这辈子只哭过两次，要和你分手那次，还有被你拖着在民政局签字那次。 一次是因为痛苦，一次是因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