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巡》 分卷阅读1 夜巡 作者:吴尤 夜巡 作者:吴尤 那个男孩 2002年的芜城,冷的出奇。 13岁的钟语很馋,每天早上她总是会提溜着早点,在巷口哈着冷气发呆,看天空被抹上一道道属于初冬的颜色,那巷口的树枝一簇簇地凑在一起,发黄的枝叶还没有凋零,钟语想再经过一阵大风,也许它们都该变成光秃秃的模样了。 除了手里提溜的包子之外,还有身后那个与她身高极不相称的画板,13岁的钟语还没有完全发育,小小的个子背着画板,总有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即便这样,钟语也不会低着头,她宁愿把重重的画板抱在胸前,也不愿意被它压得驼了背,她是骄傲的孩子。 那画板细长的带子有些发黄,一看就是经过了时间的摧残,钟语的两只长辫子利落地打在画板上,随着她走路的姿态来回晃动,这辫子晃动的幅度见证了钟语去少年宫学习的心理过程。起初她是蹦蹦跳跳的,在喜悦中迎来每一周末的必修科目,经过了一年的素描摧残,现在她是沉闷的,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去少年宫,在每天早晨去少年宫的路上,看看天,看看路过的行人,也不失为一种快乐,她也是寂寞的孩子。 每周六、周末钟语都会去少年宫学画,天气好的时候,她会在路边买上一只糖葫芦,边走边吃,冬天的夜晚来势汹汹,天空顿时暗的就像一口大窖,她徒然觉得有些害怕,不过好在钟语的父母都非常宠爱她,每当这个时候,无论钟语爸爸工作有多忙,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少年宫门口,等着钟语像一只离群的燕子一样,快乐地飞向他的怀抱,他把小小的钟语托在自行车的前座,顶着冷风回家。 有时他们也会在街市上逛很久,钟语爸喜欢给钟语买各式各样的小东西,他从不干涉钟语的审美,但却会去教她判断一件事情的好坏。 每当钟语说,爸爸,我想要这个的时候,钟语爸就会宠溺地勾着钟语的鼻子,一脸慈爱地去给钟语买回任何她想要的东西。 回家的时候,钟语坐在自行车的前座,辫子时不时地打在爸爸的胸前,她给爸爸讲一天看到的东西,比如鸟儿如何飞翔,比如早晨出门的天和到少年宫的天有怎样的区别,比如红色和黄色有什么不一样,老师又讲了哪些画图的重点,一一悉数到来,一切都出自钟语的观察,这时钟语爸爸听得十分认真,偶尔皱皱眉头告诉钟语说,小语儿,我们今天回家又迟了半个小时,你回家可要哄哄妈妈哦。 钟语拿着爸爸刚买的小发卡,开心地点点头,钟语爸骑进巷口的背影在昏暗的街灯下散发出温暖的气息。 到了楼底下,钟语妈听到了门外自行车停放的咔咔声,这时她焦急地走到门口,一边接过钟语的书包,一边责怪父女两,“天都这么黑,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钟语冲母亲吐了吐舌头,跟爸爸对了对眼神,歪着头走到妈妈跟前,做出为妈妈揉肩捶背的姿势,却被妈妈一眼识破,“一看就是你们父女两商量好了,快,去给我洗手吃饭。” 这是后来钟语记得最温馨的画面,她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屋内的炉子冒着热气,沙发上铺上了妈妈亲手勾的毛线毯子,蜂窝煤炉子的煤球被烧得通红,电视机开着,时不时爆发出一种兹拉兹拉信号被吞噬的声音,爸爸吃过饭后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看报,妈妈在厨房收拾吃过的碗筷,所有的声音和颜色,被趴在桌上画画的钟语画进了画里。 钟语妈解下了围裙,搓着手往钟语爸这边走来,“唉,那你听说了吗?咱们对面那两口子好像出事了,你晓得吗?” “你们单位都没点风声吗?我听说啊,他可能是犯了错误。好像还把房子卖了,再没见那两口子了。” 钟语爸扶了扶眼镜,翻过一页报纸,漫不经心地冲着钟语妈说,“你不该知道的,就别瞎打听,闲话可别乱传。” 钟语妈妈似乎有些担心,“唉我说,你可要管好你自己啊,别让我们娘两担心,他毕竟是你单位的,又是咱们邻居,肯定对你的工作有影响,你可别大意啊。” 钟语爸还想要辩解,但是想着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还是没有跟钟语妈在继续说下去。 “妈妈,什么是出事了?”钟语转着她那两个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思索着父母刚刚说的话。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妈妈瞪了钟语一眼,示意她好好学习,别偷听大人说话。 又到了周末,钟语妈照旧送钟语去少年宫学习,她们在狭窄的楼道里遇到了一男一女,看样子好像是对面新来的房客,他们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扶着柜子,一些东西散乱在过道里。 这两人钟语从来没见过,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男孩个子不高,年龄约莫和钟语一样大,长得很白,穿着干净,显得很清秀,和那打扮时髦夸张的中年妇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头上那几缕卷毛让钟语印象深刻,她盯着男孩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却被妈妈一把转过她的头, 钟语妈冲着时髦女人微笑,表示不好意思,快步拉着钟语走出了楼 分卷阅读2 夜巡 作者:吴尤 道。 钟语妈妈厉声叮嘱道,“小孩子不要那么看人,不礼貌知道不?” 钟语撇了撇嘴,拉着书包带,拿好妈妈给的热乎包子,连红色小皮鞋表现出了不情愿,连忙低下头说了声,知道了。 这天少年宫放学早,老师布置完作业就下课了,所以钟语爸爸没来接她。 下午的天难得的透亮清澈,但是却透出一股凄冷的萧瑟感。钟语心想,如果她能把这种气味画进画里,那该是怎样一种画面呢?她一个人提着画板坐在街头的巷口,画下了一幅自己最满意的画,这才打算回家。 还没到家门口,就听到了屋内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钟语小心翼翼地进了门,害怕妈妈责怪自己回来迟,还没有卸下画板,就被一个尖刻的女高音给抓住了,“呦,这是你家姑娘啊,长得真好看啊。” 钟语抬头,看到一个烫着波浪大卷,穿着时髦的阿姨坐在平时爸爸坐在的位置上,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诺诺的男孩,钟语定睛一看,原来就是今天遇见的那个,那一撮卷毛还是那么显眼,她一个扑哧没忍住笑了出声。 钟语妈尴尬地拉过钟语,用责怪的眼神看着她,又把她推到男孩妈妈跟前,“小语,快跟阿姨打招呼。” “阿姨好。”钟语甜甜地叫了一声之后,就放下了身后的画板,打算进屋休息,她可不愿像洋娃娃一样,被人随意展示摆弄。 但是卷发阿姨似乎不依不饶,对钟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看到钟语身后的画板就赶忙跟钟语妈搭话,“呀,你孩子周六还去上课啊,在哪里学习呢,哎呀小语一看就又乖又懂事,在班里肯定是第一名吧,不像我们家这个,尽让人操心……” 钟语妈脸上演示不住女儿被夸奖的笑意,“哪有,我看男男才真的是听话,一看就有出息……” 钟语这时才注意到男孩,不一会儿又听见卷发女人冲着男孩说,“男男啊,你可要想向妹妹学习,听见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钟语不太喜欢男孩妈妈说话的腔调,像是没话找话又透露着一种刻薄。男孩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却被他妈妈一把推过来,“你去跟妹妹玩会,我跟阿姨说会话啊。” 钟语不想说话,却盯着男孩看,一双明亮的大眸子似乎要把男孩看穿,男孩穿了一件绒面的夹克,黑色的皮鞋擦得锃亮,晃得钟语睁不开眼,裤子是背带裤,钟语在心里嘀咕,看起来家里好像很有钱,但是这裤子,却是穿得太呆板了。 两人对峙了几分钟之后,男孩冲着钟语说,“我叫蒋男,你叫什么名字?” 钟语甩过自己的小辫子,瞪了男孩一眼说,“你刚才不是听到了吗?” “小语。”男孩喃喃地叫道。 后来钟语听到妈妈说,原来那家人因为男的偷税逃税被处理了,女人把房子卖给另一家人了,不过不知道这房子是他们租的还是买的,总之蒋男一家人很快就搬进来了。 “妈妈妈妈,那新来的那家人是干什么的呢?”钟语好奇地问。 “你小孩子家家,怎么这么多心思,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 钟语还想抗争,但新来的总比旧主人更吸引人,“那他们从哪里来的呢?那男孩上几年级啊?” 钟语妈不耐烦地撵着钟语,“你这孩子,是十万个为什么啊?去去去,快给我写作业去。” 钟语趴在桌子上,咬着笔头,想起男孩的一撮卷毛,在灰暗的楼道里散发出的滑稽气息,像极了外国画册里圣母像的纯真婴儿,纤弱地,却又合理地想让人去靠近。 再次见面 天又冷了一些了,小钟语赖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不想起床,哼哼唧唧了半天吵得钟语妈不耐烦,钟语妈一手拿着炒菜勺,一手掀起钟语的被子。 “你哼唧什么呢,赶紧收拾好给我去上学!” “妈,你对我温柔点嘛,我都被你弄感冒啦!”小钟语噘着嘴,故意跟妈妈撒娇,嘴上像抹了蜜,但行动上还是磨磨蹭蹭,她顺手拿过爸爸给她买的外国画册,指着画册里一个凶狠的男人说,“妈,我要把你画成这样的暴君!” 钟语妈:“你还要把我画成暴君,你再不起床,你妈我就真暴躁了!” 钟语听到妈妈的恐吓,非但没有吓着,还在屋里咯咯笑个不停,最终在妈妈的催促声中,她不情不愿地起了床,收拾好之后准备去上学。 临出门时,钟语妈递给她两个包子,又想起了什么,高声提醒了一句,“以后你就跟男男哥哥一块上学,他比你高一级,他刚去学校,不熟悉,你可别欺负人家。” “妈,他欺负我还差不多,我怎么会欺负他。” 钟语又嘟囔了一声,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妈赶着出门了。 走到楼下,发现蒋男穿戴整齐一脸兴奋地在等她。 从钟语的视角看去,他好像站在光里,他穿了一件时兴的棉衣,书包鞋子都是崭新的,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连平时咋呼的那一撮卷毛也乖乖地贴在了头上。 分卷阅读3 夜巡 作者:吴尤 钟语有些尴尬,她从来没有和谁一起上过学,虽说这个院子里都是爸爸单位的叔叔阿姨在住,可是院子里的孩子太大的,嫌弃钟语是个小屁孩,太小的,根本不能入钟语的眼。况且钟语也喜欢一个人干这干那,这突然有个伴了,钟语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 “走吧。”蒋男有些不好意思,他也好像没有跟女生一块上过学,而且他初来乍到,多少有一些拘束。 钟语没说话,一边走一边拿出包子就开始吃,吃到一半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低声问蒋男,“喂,你吃过早餐了吗?” 蒋男脸顿时羞的通红,他们家根本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他妈经常睡到十点多才起,根本没空为他准备早餐,“唔……没有。” 钟语心里“哦”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一个包子递给了蒋男。 这突如其来的包子让蒋男进退两难,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愣着干嘛,给你你不要,不要我吃了,我还饿着呢。”钟语扬起的手尴尬地杵在空中,等着蒋男的回应。 蒋男被钟语的包子温暖到了,接过包子之后,正想着说谢谢的话。 “那个,你有钱吗?”钟语瞪大了她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唉,他就知道,这小机灵鬼,原来是想用包子换钱,要不然怎么对他突然那么好? “时间还早,我们去吃巷口那家的豆腐脑吧,我馋了好久,我妈都不给我,我天天吃包子,都快吃成包子啦。” 见蒋男还在犹豫,钟语又使出了她那一套必杀技,冲蒋男撒起娇来,“哥哥哥哥,我们去吃那个好不好?” 蒋男被这个刚认识的小姑娘弄得手足无措,好像她就要吃定了他一样,他没想到大冬天的早上,会被一个小姑娘弄到紧张的额头冒了汗。 “好吧,我们吃快一点,不然一会要迟到了。” 钟语欢呼了一阵,拉起蒋男就往豆腐脑摊走,冬天的清晨人们出行还哈着冷气,上班的大人们骑着二八自行车略过他们身边,他走在外面,下意识地护着里面那个因为吃到好东西而高兴的小姑娘。 钟语吃完了最后一口,打了个饱嗝,胡乱地将嘴一抹,背起书包就往学校冲,蒋男一边掏钱一边瞅着钟语,看她得意地走在前面。 他故意不上前去,走在钟语后面,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钟语也乐得他不说话,自己一个人清静,她跟蒋男虽说是吃过一顿饭的革命友谊了,但这样一前一后正好可以缓解两个人之间的尴尬。 到了学校门口,蒋男叫住前面的钟语,“我往这边了啊,那个,谢谢你的包子。” 钟语咯咯笑,“谢谢你的豆腐脑。”接着冲蒋男挥了挥手扭头就往教室奔。 蒋男看着钟语摇晃的辫子发呆,心想,这小姑娘,还真有意思,不过,怎么好像是我更吃亏了呢。 放学了,蒋男在学校门后等钟语,钟语像脱了缰的野马往出跑,压根就没看到他,心里还惦记着小卖部里好看的还珠格格画册,就被蒋男一把拉住了,差点把钟语给拉倒,钟语没看清谁,正准备发火呢,却撞上了蒋男的眼神。 “喂,你干嘛拉我啊?”虽然看到了是认识的人,但是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蒋男似乎意识到这样在学校门口不怎么好,挠了挠头说,“我妈说,我得等你,放学跟你一块回家。” 钟语一听更生气了,“松开,你妈说的我就要听啊,我现在还不想回家呢。” 蒋男似乎有些委屈,“不是我妈说的,是我妈和你妈商量之后我妈通知我的。” “你这人,看不出来啊,还挺有逻辑的。”钟语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就往前走。 蒋男看钟语不怎么说话了,就上前跟上她,还是跟上学时一样,他默默地走在钟语身后,走了一会,没想到钟语突然转过身来,瞪着他说,“快说,是不是我妈让你来监视我!” 蒋男一听更委屈了,他抬头看了钟语一眼,急着辩白,“没有没有,他们就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这不刚好有个伴了吗?” 钟语心里冷哼一声,明明就是监视,之前怎么不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危险。她认真地端详蒋男的脸,确定他没有说谎之后,认真地对他说,“好,一块上学回家可以,但是我做什么你不许告诉家长。” 蒋男憋了笑,看着人小鬼大的钟语,除了馋嘴贪玩之外还真想不出来她还能干嘛。 两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蒋男继续跟在她身后,上学路上他一直低着头走路,也没有仔细观察过眼前这个女孩,下午的天光有些温柔,钟语整个人身上被笼上一种柔和又静谧的力量,跟那个机灵的钟语不太一样,似乎她是有意这样,那真正的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他用眼神量了下她的身高,大概有1米5,虽然整个人被裹进了臃肿的大棉衣里面,还是能看出她灵动的气质。 她似乎天生对颜色很敏感,戴了一条姜黄色的围巾,脖颈处细碎的毛发胡乱地窝在黄色围巾里,两边的辫子倒是利落,她个子高 分卷阅读4 夜巡 作者:吴尤 挑,走起路来有轻微的内八,却不怎么影响美感。 蒋男看着这副画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钟语走了很远,才意识到后面没有脚步声传来,转过身看,发现蒋男定在了原地,眼神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摇了摇头,心想,这个人不会是傻子吧。 蒋男意识到了钟语的目光,快步跟上了她,继续跟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一到家,钟语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就故意冲她妈嚷嚷,“妈,我不想跟蒋男一块上学,他老跟在我身后,让我觉得好像有人跟踪我。” 钟语妈笑,“他肯定是不好意思跟你走在一块,所以才走在你后面的,你下回跟他说说不就完了吗?” 钟语气鼓鼓地跟妈妈较劲,“妈妈,你这是在派人监视我?” 钟语妈妈拿着汤勺就冲出来了,“哎,我说你这小孩子,真是人小鬼大,他比你大,你不叫人家哥哥,不说一声感谢算了,怎么还胡说八道呢?” 钟语没法,只好递个眼神像爸爸求救,爸爸低了头笑着看了钟语一眼,表示自己也是没有办法。 钟语妈接着说,“还有啊,我跟你说,男男妈跟我说了,她给男男报了少年宫的美术班,你们以后不仅要一起上学放学,还要一块学画,听到了吗?” 钟语气的跳脚,就是拿妈妈没有办法,“那爸爸以后不来接我了吗?” “你爸工作那么忙,白天已经很累了,你就体谅一下爸爸吧。” 钟语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不能一个人去学校不说,而且还剥夺了和爸爸周末的秘密时光,她甩掉身上的书包冲进房间,气的连饭也不想吃了。 钟语爸看着钟语妈,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终于爸爸开口了,“我们这样对她是不是不太好啊?” 钟语妈放下手里的饭,“你啊,就是太惯着她了,她过两年就上高中了,也不小了,你也应该让她锻炼一下自己了,这样小孩子心性怎么行。” 钟语爸蹙眉,“倒是这个理,可她毕竟还是小孩子,什么事情可以商量着来嘛,不要这么着急。” 钟语妈顿时心也软了下来,“小语这个孩子,别看她平时跟我们嘻嘻哈哈的,可她呀实际上心性太敏感,也太脆弱了,现在有我们保护她,她长大了怎么办,前两天少年宫的老师给我打电话,说小语画的很好,是一个很有天分的孩子,但就是性格有些孤僻,不怎么说话,这下有了男男,她也算是有个伴了。” 钟语在房里听到两人在外面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她一肚子火不知道往哪里发,心里只好暗自讨厌那个比自己高一级的蒋男,“都怪那个卷毛!” 竹马绕青梅 钟语又在楼下的拐角看到了蒋男,知道他在此等她,她别过脸装作没看到他,就往前走。 蒋男随后跟上,不一会儿,他主动跟钟语搭话,“学画画都要准备什么啊?” 钟语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蒋男看着她的小辫子一甩一甩的,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像是这丫头故意的,蒋男纳闷,这可到底是哪里招惹她了。 他闷闷的,只得找话题岔开,“你干嘛背画板去?学校里不是有吗?背来背去的多累啊。” “我乐意。”钟语依旧不依不饶。 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了少年宫,周末学画画的人不多,倒是隔壁心算班坐满了人。 辅导老师发给每个人铅笔以及上色的工具,走到蒋男身边说,“你是刚来的吧,就坐到钟语身边吧,她画的很好,你跟她多学学。” 蒋男心里有些无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让着钟语,而且老实说,他还有些怕她。 他最终还是搬着板凳坐到钟语跟前,看着她跟刚才和他斗气的女孩判若两人,也和旁边那些怨声载道学画的小朋友不同,她很认真,上色的方式也跟其他人不同,对于颜色的判断大胆又新奇,却能处处给人惊艳。 蒋男在旁边看呆了,她画了一幅内容很简单的日常景象,但是色彩却是那么鲜艳炽热,冬天午后的天空不再是深灰色,还是极致的红,站立在底下的女人身着黑色上衣,左边是和红色反差极大的绿色。这种极致的刺目,让蒋男更加确定了,她的内心世界跟她本人呈现出来的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人。 也许钟语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能量,她也未曾察觉自己的灵魂到底是什么样的。 蒋男不是对画画没有兴趣,而是他从来就不被允许有这样热烈的表达。 “看够了没?”钟语转过身来,她的双手被颜料弄得脏兮兮的,时不时往脸上蹭一下。 蒋男这才看清,她背的画袋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颜料,铅笔盒里削着林林总总长短不同的铅笔,还有一本厚重的蒋男看不懂的画册集。 钟语一边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一边问蒋男,“你学过画画吗?” “小时候学过一点,后来就没怎么坚持了。”蒋男握着手中的铅笔,对自己没能坚持下来画画有些 分卷阅读5 夜巡 作者:吴尤 遗憾。 “噢,你拿着纸和颜料,按照自己想画的画,老师一会来收作业。” 说完之后钟语就没再和蒋男搭话,认真做自己的事情,蒋男也学着钟语上色的方式,但是他试了试,怎么也画不出钟语画里的那种感觉,他的画里是冷冽的,急切的。 弄完之后,钟语看了看蒋男画的画,打趣道怎么把鸟画的这么丑,没等蒋男回应呢,就听老师说, “下一个月市里要举办以感动为主题的少儿绘画大赛,你们回去可以好好准备,两周后交一副作品上来,一等奖有2000块钱的奖金,还有机会获得市里杰出美术家许青峰老师的指点,小朋友你们可要用心创作哦。” 一听到奖金,蒋男张大了嘴巴,2000块钱呐,他这辈子可能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他悄悄地用胳膊撞了撞钟语,“唉,小画家,你去不去,我觉得你可以啊。” “我不去。”钟语冷冷地回绝了他。 蒋男又凑上来,“那可是2000块呢。你见过那么多钱吗?” 钟语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一脸财迷样?” “我,我这不是没见过吗?”蒋男着急解释。 钟语有些疑惑,虽然她并不是那种势力的人,但是从蒋男平时的穿着来看,也不算那什么吧,“咦,你们家,不是挺有钱的吗?” “哦,”蒋男停顿了一下,低下头不再说话。 钟语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问了一些不该问的问题,立马岔开话题,戳了戳蒋男示意他老师来了。 蒋男也不知道怎么跟钟语说起自己家里的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爸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从小家里不怎么富裕,只是这两年,家里境况才慢慢好一点,但是相应的,他见父亲的次数,也从开始的一星期一次变成了一个月一次,直到现在的几个月一次。 他的世界单调、无聊,母亲带他辗转过几个城市,他们到处搬家,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对什么事情不敢投入过分的热情,可能是害怕失去,也可能是他从来没有那种父母给的安全感。所以他第一次见到钟语时候,就明白他跟她相差太多,那种差距不仅仅是家世背景,更甚的是对这个世界的渴望。 他永远不会像她那样热烈,也不会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连去少年宫学习,也不过是母亲为了和钟语妈妈搞好关系采取的一种策略,他有时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比如怎么会遇见钟语,怎么就得陪她一块上学,怎么就还得陪她一起来少年宫学习?他其实有些讨厌被母亲这样安排做事情,但奇怪的是,只要一看到钟语,他那颗不安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上了一天的课,蒋男和钟语一块回家,没想到钟语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只见她在街角拐角处停下,地上落了一层灰,周围很脏,她也不怎么嫌弃,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拿出早上一直背着的画板,铺好画纸,也不管身边错愕的蒋男,自顾自的画起来,蒋男无所事事,风吹动着钟语额前的发丝,她用画笔量了量,在纸上描来描去,不一会功夫就看到一个勾着背的老人跃然纸上,和路边那个驻足张望的老人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蒋男心想,原来她背画板是为了这一刻啊,看不出来她平时也这么用功。 “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啊?你每周都来这里画画吗?”他丝毫不掩饰地向钟语表达自己的赞赏。 钟语挑了挑眉,没管蒋男,继续刷刷地作画。 她其实很想去参加那个比赛,但不是冲着奖金去的,而是冲着那位能指导她画画的老师。 她对于未来是模糊的,父母非常宠爱她,她像行走在茫茫大雾中,被遮住的是什么她不晓得,但她知道她已经在路上了。 她对于世界的好奇不仅仅是书里的,还有那万千世界给她的冲击,不止是每天上学放学路上见到的寻常景物,还有那些美丽的容易破碎的东西,它们迷人又危险,像磁铁一般地吸引着她。 她年纪还小,不曾知道什么是抽象主义,什么是印象派,只知道表达世界的颜色不止一种。她不知道自己画的好不好,她只知道,她想去用画笔去表达自己看到的世界。 到了交作品的时候,梁男选了一张自觉还画的不错的,交了上去。钟语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来要画什么,常常是画了一半就撕掉重画,犹犹豫豫地画了很多废稿,到了截止日期,老师焦急地催促着她,再不交就错过这个机会了。 蒋男看着钟语焦急的样子,“你怎么了?” 钟语心里憋着一口气,她纠结的不是画的技巧问题,而是,她好像不能理解感动这个主题。 从小爸爸妈妈都很爱自己,当然了她也很爱他们,可是这种好像也不是感动吧,她想了想,能让她感动的只有“气味”,她在画册里看到一幅西奥多·卢梭的自然风景图,她能从中感受到树叶的浮动,森林的气味,看到生物最细微的灵性,那个画面在钟语的脑海里挥起不去。可是她怎么也画不出自己对于自然的感动之处。 截止 分卷阅读6 夜巡 作者:吴尤 日期的那天下午,最终她选了一幅她觉得画的还不错的风景画交了上去。 冬天一眨眼就过了,钟语小时候常常一个人走这条从家去往少年宫的路,她背着大画板,心里静悄悄的,世界也是静悄悄的。 自从有蒋男陪着他以来,他们两人并肩走过那条寂静的铺满落叶的小路,蒋男时不时找她说话,他们结伴着吃早餐,看鸟儿,踢踢石子,有时也去吃几串糖葫芦,放了学两人一块去玩少年宫附近的旋转木马、碰碰车,她的生活里不再是那些自以为的情绪,而是多了一份乐趣,这乐趣自然是蒋男带给她的,她也渐渐习惯了有了蒋男的陪伴。 那件小事叫感动 这天蒋男一到家,他妈就围在他后面,“怎么样?这些天学的怎么样啊?” 蒋男放下书包,拿出这些天在少年宫学画的画纸,把它们小心翼翼地叠放在一起,用订书机订起来,蒋妈拿过蒋男画的东西,一看全是大小不一的鸡蛋,不解地问,“你们辅导班就学这个?” 蒋男一脸茫然,“是啊,我们老师说,画画最重要的就是基础,所以要我们练习画鸡蛋,这也是我们的考试题目。” 蒋妈鲜艳的红指甲在空中飞舞,“明咱不去了,我给你交那么多钱就是为了让你整天去那画鸡蛋?这老师的钱也挣得太容易了吧,对门那小姑娘也画这个?” 蒋男听到他妈这么说,想辩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小时候不学画就是因为他妈说家里没那闲钱,他也不是吃这口饭的料,硬是不给交钱,他就没再学了。 他想了想,对母亲说,“没有,钟语学了好久了,开始学画其他的了。” 蒋男妈气不过,觉得一学期一千多的学费都打水漂了。 她拉过蒋男,“那啥,明咱不去了,妈给你鸡蛋、土豆还有那西红柿,你随便画,想画什么画什么,就不信了,没见过这么坑人的。” 蒋男倒是一脸委屈,当初是他妈逼着他去,现在又不想让他去了,他心里莫名的烦躁,“妈,那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他又有些难过,他妈也从来没有问过他想不想去。 蒋男妈放下手中的画本,这一段时间手头是有些紧了,况且蒋男他爸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了,还不知道这几个月房租在哪呢? 她看了看手里的表,这还不到下午吃饭的时间,想去对面串门也不是时候,“行行行,你先回屋写作业,先把这学期的上完,下学期再说吧。” 蒋男怏怏地走进房间,他心里堵得慌,这两天吃饭的油水又下降,他知道母亲也不过是硬撑。 另一边屋内,钟语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地看书,还没到吃饭的点,钟语妈询问着学习情况,手里还飞快地勾着毛线,“你们少年宫有比赛吧?” 钟语撇嘴,“知道了还问我。” “画的怎么样了?有希望得奖吗?” 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不知道。” “你呀,心思一天都不知道用在哪里了,功课也平平,画画也不用心,成天就想着玩……” “哎呀,妈,我还看书呢,你别打扰我看书嘛~” 吃过饭后,钟语妈催促着钟语写作业,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响声,“谁啊?” 蒋男妈掐着嗓子说,“大姐,我王红。” 钟语妈虽然心有不满,但还是客客气气地笑脸相迎,“来来来,快进来,你这可有些时候没来了吧。” “是啊,这段时间家里有点忙,钟语爸在家呢。”蒋男妈冲钟语爸笑了笑,打了声招呼,钟语爸点头示意下,顺道拿着报纸去书房了,表示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 “钟语妈,那个这是我做的红烧肉,给你送点过来。”钟语妈有点难以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说了谢谢的话顺手接过来了,心里却在想着怎么还这份人情。 蒋男妈坐在沙发上,“我可听我们男男说了,你们家小姑娘可是真聪明,我们家那还在学画鸡蛋呢,你们家的都开始报名参赛了,哎呦不得了啊,不得了~” 钟语正在自己房间看书,一听到外面的动静,一个机灵就坐起来了,又猛然听到蒋男妈在说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该死的卷毛,答应我的不打小报告,气死我了! 蒋男妈心里藏着事,又不好意思直说,只得拐弯抹角地说说闲话,拉拉家常,钟语妈也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来意,两人打了半天哈哈,就是不说正事,最后蒋男妈忍不住了,旁敲侧击地装糊涂,“那个钟语爸在什么单位工作来着?” 钟语妈有些不好意思,故作谦虚地说着,“唉,一个小单位,就是在税务局工作,怎么了?” “是嘛,我有个小舅子也是在税务局工作,这说起来还更近一些嘞,呵呵呵~”钟语趴在门缝边看蒋男妈,她说话的时候总是爱加着尴尬的笑,听得钟语浑身不自在。 两人聊了一会之后,蒋男妈起身就打算走,她迟疑了一会,还是没说出口。钟语妈把她送到门口,扑簌了衣服上的灰尘,转身走到书房。b 分卷阅读7 夜巡 作者:吴尤 r   “唉你说,她是不是话里有话啊?感觉好像要求你办事的样子?” 钟语爸挥挥手,“你啊,咱们就礼尚往来,别承她的情就行了。” 钟语听了几句,没听懂,倒是把蒋男说自己那几句记得清清楚楚的了。 第二天,两人结伴去少年宫学习,一路上钟语都板着个脸,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像以往那样慢吞吞地走了,她脚舞的飞快,蒋男在背后怎么追也追不上,也不知道他又哪里惹到她了。 他真的是,害怕她有一点点不开心。“我说小画家,你又怎么啦?这一天一样的,变脸比翻书都快呢。” 钟语最讨厌这种打小报告的人,尤其是她早就明确告诉他不能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家长,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听着蒋男妈成天你姑娘你姑娘的,烦都要烦死了! 她决定一天都不跟蒋男说话了,背着大画板哼哧哼哧地跑到了教室,不愿意跟他走一路。 到了教室,唐老师拿着一沓奖状和学生上交的图画册走上了讲台,“同学们,上次全市大赛的比赛结果出来了,我手里有一份名单,大家想不想知道是谁得奖了呢?” 同学们齐声喊,“想!” 钟语对这结果充满期待,毕竟这是自己最接近梦想的机会了,而且她信心满满地一定能得奖,她端坐在座位上,腰板挺得笔直,老师说的任何一句话她都不愿放过,到了揭晓结果的时刻了,她已经做好上台领奖的准备了。 “这次全市少儿主题绘画大赛获奖的人是——你们猜猜是谁?” 同学们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一张张巴掌大的脸恨不得爬到讲台边,又听到老师继续讲,“这次获奖的人是我们班新来的蒋男同学,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恭喜蒋男!” 不仅蒋男一脸错愕,此时钟语的脸上不仅是错愕,还夹杂了羞愧和尴尬,过了一会之后,她才看向蒋男,给了他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笑脸。 蒋男获得了那2000块钱的奖金,他心里乐开了花,这样他就能继续可以和钟语一块学画了呀。可是他又不能表现的太高兴,回家路上钟语都闷闷不乐,一句话也没有跟蒋男说。 蒋男看着不开心的钟语,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钟语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他明明没学过几天画,而且画的那么差,怎么会得奖呢?她真是又气又恼。 回到家,蒋男告诉了母亲得奖的消息,蒋男妈高兴的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还是我儿子争气,我昨天还想去求邻居那口子办事呢,你这不声不响的就把钱给我拿回来了,真是我的好儿子,那姑娘落选了吧,肯定鼻子都气歪了哈哈哈哈!” 蒋男对母亲的冷嘲热讽感到不满,他自己也很意外,为什么自己会获奖,明明还在画鸡蛋呢,而且今天一天钟语那丫头都怪怪的,也不怎么跟他说话,也不知道怎么了。 “妈,你别说了,钟语今天有些不开心。” “呦,儿子,学会关心人了啊,今天你老妈开心,我们今天出去好好吃一顿,走!”蒋男听到他妈说这话,没说什么,把早上剩的饭热了热,闷声不响的吃完去学习了。 “这小子,还挺有心。” 吃完饭后,蒋男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叫钟语出来,在钟语家门口转悠了半天,恰好碰上了回家的钟爸,钟爸看着害羞的蒋男笑了笑,“找小语啊?” “嗯。”蒋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过了半会,钟语不情愿地从门里走出来,他们两人往院子里走去。 此时,天有了些许暖意,初春的下午妩媚撩人,两人肩并肩地站在一起,谁也不先开口说话,蒋男也不想提起得奖的事情,他知道钟语是个骄傲的人,这样一来,肯定会伤到钟语的自尊心,只能让本来就恼的两人更加恼了。 蒋男只好没话找话,“你吃过了吗?” 钟语踢着院里的小石子发呆,应了声,“吃了。” “你今天早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不想跟你说话。” “你这人,我又哪里招你了啊?” “你肯定没招我,你比我聪明,又比我有才华,随便画画就能得奖,不像我,改了多少遍还是不行。”钟语有些丧气地说道。 “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他们看错了,肯定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蒋男急忙解释,但越解释越乱,仿佛在炫耀自己什么也没做就得了奖,这下更不知道怎么说了,转念一想,不如告诉钟语吧。 “你想不想知道我那画上画的是什么?” 钟语虽说气鼓鼓地,但也好奇她画的什么把自己给比下去了,“什么啊?” “是我们第一次结伴去上学,你在楼梯递给我那个包子的画面,你知道吧,清晨的光又那么美,打在你脸上,你扭头看我,我觉得那个画面超级美唉。” 蒋男想,还没有人像她那样关心过自己吧,尽管只是为了交换豆腐脑。 钟语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都不记得那个画面了,原来那样给蒋男带去的是感动啊。她这个没长大 分卷阅读8 夜巡 作者:吴尤 的初中生,当时也只是为了他的豆腐脑,顺便关心一下他嘛。 钟语抬起头看着蒋男,也许是风,也许是蒋男说的话,她一下子就原谅了他。此时夜幕降临,清冷的风吹过两人的脸颊,她静静地看着他,他也静静地看着她,时间就此定格在两人一同看天的一刹那。 生日礼物 长大后的钟语褪去了初中时的稚嫩,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也许是常年学画,她的身上有一种浪漫的艺术家气质。 蒋男也从那个被钟语损来损去的卷毛变成了英俊孤傲的少年,他不太喜欢笑,只有面对钟语的时候,他才会展露自己那两排洁白的牙齿。 他们已经不一起上学了,刚上高中的时候,蒋男试着像往常一样在老旧熟悉的楼梯口等钟语,但迟迟不见她出来,后来听下楼倒垃圾的钟语妈说她早就上学去了,为此还被当做笑料在两家人之间传呢。 他心里空了一块,觉得她其实是不需要他的陪伴吧。 钟语上了高中,将来的人生规划成了钟语妈心头的一块大病,钟语妈坚持让钟语学好文化课,像班里其他人一样准备高考,将来出来做老师,安安稳稳地找个人嫁了就行了。 可钟语不干,学了那么多年的画画,她知道自己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她知道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再怎么逼迫她也不会向母亲缴械投降。 两人为此爆发了激烈的争吵,钟语妈指责钟语这个时候画画是不务正业,“我们就把画画当成兴趣,那兴趣能当饭吃吗?那大艺术家哪有那么好当,你别想的太天真了!” 钟语每当听到她妈这么念叨就会特别的不耐烦。 “妈,我不是天真,你不懂!” “哎,你这孩子,我还没老就说我不懂,我是你妈,我这不都为你好吗?”钟语妈苦口婆心地教育钟语。 钟语从客厅挪到卫生间,从卫生间撺到厨房,又从厨房躲到房间,还是没有躲开母亲的狂轰乱炸,“哎呀,你就别管我了!” 钟语妈朝着看报的钟语爸抱怨,“你听听,你女儿的是什么话,我是她妈,我不管她我管谁!” 这个时候,钟语一百个不情愿待在家里。 每天清晨,她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只为画那一轮新生的朝阳,她在教室里苦练笔法,就是为了能够在考场上多得一分。为了自己的梦想,她宁愿把自己想画的东西暂时放下,日复一日地去练习那些枯燥的,冰冷的应试课题,这些母亲都不会知道。 这天钟语一回家,母亲就拉过她,“你最近功课学的怎么样啊?这马上高三了,我看你每天去的那么早,回来的那么晚,可别还没上战场呢自己就先撑不住了。” 钟语转着僵硬的肩膀,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手肘关节处变得巨疼,她故作轻松,不想要母亲担心。 她一脸疲惫地放下书包,看也没看母亲,说了一句“还行”就径直走去房间睡觉。 钟语妈气的没有办法,一旁收拾花草的钟语爸也不做声,看着母女两的战争也不发表意见,保持中立态度。 钟语妈看不过去了,女儿成天没日没夜地画画,丈夫还没天事不关己地悠闲着,“我说,你倒是说句话啊,旁人求你办事你应得那么快,一到女儿的人生规划上你就一句意见也不提,你还管不管你女儿了?” 钟语爸弯腰捡阳台上脱落的树叶,缓缓地说,“你也别太操心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学习压力够大了,我再跟你一块逼她,过两天你女儿连家都不想回了呢。” 吃过饭后,钟语妈敲响了蒋男家的门,蒋男妈脸上堆着笑欢迎钟语妈,问她有什么事? 钟语妈几分无奈几分尴尬,“嗨,我这不没事过来转转嘛,老钟在家侍弄花草,我也不爱他那一套,过来跟你拉拉家常。” 蒋男妈把钟语妈迎进家门,蒋男还趴在屋内的桌子上学习,一看到钟语妈妈进来了,打过招呼之后就进屋了,钟语妈问道,“男男今年高考呢是吧?打算考哪个学校啊?” “还没想好,阿姨。”蒋男礼貌地应了一声。 接着就听见了钟语母亲的叹气声,“哎,你们家蒋男多听话懂事,不像我们钟语,我说什么都不听,一门心思的要去学画画,简直跟魔怔了一样。我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蒋男听到这话,冲着钟语妈妈尴尬地笑笑,其实他也很久没有见到钟语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也不见晓得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谁。 “男男啊,阿姨知道你忙,你有时间帮阿姨劝劝小语吧。”钟语妈脸上的褶子随着情绪的起伏一上一下的,让蒋男难以拒绝。 “好,阿姨,我下周考完试去找她。” 钟语妈从蒋男家出来之后,心情感到轻松了一些,她一看到男男那孩子觉得特别喜欢,虽然她对蒋男妈没多少热情,这么些年,蒋男妈总是上赶着往钟语家跑,可钟语妈没怎么主动去过蒋男家里,到了必要的时候,还是得靠别人。 唉,想来想去还是老话说的对,这 分卷阅读9 夜巡 作者:吴尤 养女儿就是让人伤心的。 蒋男高三了,学习也很紧张,每月一大考,每周一小考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考完试后,他想起钟语妈说的话,打算去钟语教室找她。 还没走到教室门口呢,就有人起哄,“看,这不是高三八班那校草吗?怎么找到我们班来了?” 蒋男在教室外头张望,瞅了半天没瞅见钟语,就问了她们同班同学,一个个子不高的女生朝靠窗墙角的地方指了指,蒋男才看到窗角睡觉的钟语,他径直走到钟语跟前,叫醒了她。 钟语跟蒋男来到了教室外头,她还没沉浸在刚才的梦中,空气里掠过一丝尴尬,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蒋男摸了摸脑袋看着钟语说,“你怎么这么困啊?” 钟语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半天眼前高个子的蒋男,不明白他来找她是何用意。 “那个,周天你有空吗?我那天过生日,想请你吃饭。” 钟语仰头看了看蒋男,又摸了摸他的头,想了半天这人也没发烧吧,怎么突然跑来找自己,又说是过生日? “那天我有事,吃饭可能不行。”钟语想了半天才开口。 蒋男略微有些失望,没想到连自己的生日她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接着他又听到钟语清脆的女声,“吃饭不行,你跟我一块去看画展吧,那个展只在咱们市展一星期,这次错过了我就看不着了。” 蒋男不知是喜还是忧,但是听到钟语这样说,他还是很开心,就立刻答应了,“那我周末那天在家门口等你。” “嗯好,还有什么事,没事我进去睡觉了,唔啊。”钟语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冲还在错愕的蒋男挥挥手,一转身就遛进教室了。 蒋男摇了摇头,他真的是越来越不懂她了,可他还记得小时候她走在他前面,利落地扎着两个小辫子,还有那条温暖的姜黄色围巾,那碗热乎的豆腐脑都在他的记忆里闪闪发光。 约好周末看展的时候到了,那天蒋男早早地就下了楼,只见钟语穿了一件黑白格纹的连衣裙,蓬松的头发随意地搭在肩上,小腿的曲线在清晨的日光显得朦胧耀眼,整个人在光里特别的安静柔和,像极了那些画册里的美丽少女。 钟语走到蒋男跟前,打了一下他肩膀,“走喽~” 蒋男看着钟语笑了,还是那个臭屁的小女孩。 展览是国家博物馆举办的,里面展出了著名画家伦勃朗的画作,整个大厅挤满了人,钟语跟蒋男排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才挤到一个看画的好位置,钟语不多话,拿出小本本就开始记笔记,这让蒋男惊讶不已,他以为他们就是走马观花地来看看,没想到钟语这么认真。 他们在伦勃朗最知名的画作《夜巡》前驻足,那幅画改变了伦勃朗的一生。钟语站在画的前面,认真地看着画里表现出来的张力和戏剧性,她仿佛被这幅画吸住,像画中那个毫不起眼的女人一样慌张,在美和力量面前,钟语哑口无言,甚至忘记了身边蒋男的存在。 过了一会,蒋男已经自顾自地将展厅转了一圈了,发现钟语还在那副画面前,他又不好意思打扰她,但又觉得她这样很奇怪,他打算上前提醒她后面还有好多,一抬头却发现钟语哭了,这一哭让他慌了神,“你怎么了,是不是刚刚谁欺负你了?” “不,不是,”钟语接过蒋男的纸巾,“是他画的太好了,我应该这一辈子都画不成那样了。” 蒋男被钟语逗笑了,摸了摸她的头说,“他可是因为这幅画身败名裂唉,况且人跟人的理解不同,你为什么要画成那个样子呢?在我心里,你画的比伦勃朗都好。” 钟语哭的更凶了,“蒋男,你这是骂我呢吧,你怎么能说我比伦勃朗要好,呜呜呜……” “好好好,你是中国将来的mini女版伦勃朗,这样行了吧。”蒋男想想将来都觉得好笑。 钟语白了蒋男一眼,气鼓鼓地说,“我才不要成为mini版。” 看完展后,两个人在附近的咖啡店里坐了一会,蒋男正在犹豫怎么跟钟语开口呢,没想到被钟语给抢了先,“我妈叫你来的吧,哼,我就知道,这两天我都快被我妈烦死了,我注意已定,你可别烦我了啊。” 他被她给噎了回去,“你这丫头,你哥我今天生日,你也不说句生日快乐,你上来就先教训起我来了啊?” 她低头戳杯子里的珍珠,没看到他眼里的失望与落寞。 钟语开口问蒋男,“好啦,说说你想考哪个学校?” “我啊,其实不知道呢,我也没什么兴趣爱好。” 其实钟语也不了解蒋男,她一直把他当成从小一块长大的哥哥,他总是走在她身后,又老跟她一块玩,上了高中之后,她就没怎么见过他,也许是她真的对他不太上心,在一些事情上总是后知后觉,心里只有画画,根本没想着其他。 蒋男想了想还是说,“如果你坚持要考美院呢,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做你自己就好了。” 他还想告诉她一些话,但是在现在这个阶段好像不怎么合适 分卷阅读10 夜巡 作者:吴尤 ,那就等钟语高中毕业了再说吧。 回家的路上,蒋男叫苦,“阿姨,这好不容易拜托我的事情,我就这么背叛她了,哎!” 钟语一把搭在蒋男肩上,一把搂过他,毫不在意地说,“我们这叫,革命的友谊比海深!” 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第一次感受到她身上的炙热气息,他看的见她脸上细微的绒毛,如出生婴儿一般稚嫩,他们彼此从来没有亲密接触,这是第一次,但他感受到得是她的放松,而不是接触男生的紧张,也许在她心里,自己永远是哥哥的存在吧,他的心里既难过又失落。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钟语用力地剁了剁脚,楼道里的灯亮起来了,不到一分钟灯又灭了下去,楼梯口她递给了蒋男一个包装好的礼物,忽明忽暗的间隙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得趁有光的时候对他说,“给你,送你的生日礼物!” 说完她快步地跑进那漆黑的楼里,她上一层跺一次脚,上一层跺一次脚,蒋男的心跳也随那铿锵的跺脚声激烈地起伏,“咚,咚,咚。”“咚,咚,咚。” 难道他爱上她了吗? 突然搬家 蒋男看着钟语跑着上楼的背影,心里迸出一丝喜悦的花火,他焦急地拆着礼物,打开的一瞬间,蒋男的泪落了下来,那是钟语画的一幅画,一男一女并肩走在街上,女生背着画板,男生背着书包,手插在口袋里,两人静静地驻足,看春风吹拂绿叶。 他想起顾城的那首诗,“草在结它的叶子,风在摇它的种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楼上的灯忽明忽暗,他的心也因此忽明忽灭,那种喜悦的火花在心中用力地膨胀,直到充满蒋男的整个身体,这画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慌了神,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机灵跋扈的样子,他从来没有感受到她的害羞和心动,倒是他自己,每次都得拼命地克制自己对她的感情,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她抓到了把柄,露了馅,遭到她的拒绝。 他小心翼翼地将画装在书包里,回了家。 一到家,发现母亲在沙发上窝着,也不开灯,电视就那么开着,没有画面,她整个人陷入到黑暗里,看到蒋男回来了也不说话,过了一会意识到了什么,眼也没抬,冲着空气说,“饭在桌上,吃了去学习。” 蒋男被母亲搞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常年不在家,沙发处因为久坐早已凹下去了一个坑,母亲也日渐衰老,她每个月会从邮局收到父亲的来信,除了几百块钱生活费之外没有半句多余的话,她也从来不向他解释发生了什么。 “男男,下星期我们要回老家,你没户口不能在市里参加高考,回去早你早准备。” 蒋男错愕,这突然的回家是怎么回事?重点是,回的是哪一门子的家? “好。”他转身走进屋内,没有多问什么,从小到大,一切都是由母亲决定。 他把钟语送给自己的礼物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但想了想,还是收起来了。他一手撑着身子,摊开书却看不进去,昏黄的电灯在暗夜里变得模糊,一大滴泪滴在了习题册上,他又哭了。 长这么大,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将来要去哪里,他只有像这样被动地接受,接受,接受母亲给他安排的一切。 他趴在桌上睡着了,梦里钟语张开了怀抱,可他迟迟不敢上前去,只能站在远处冲她招手,一遍遍地说着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钟语,我要走了。”他在惊吓中醒来,衣服湿了一大片,他不知道那是汗水还是泪水。 蒋男妈坐在屋外,她停滞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蒋男爸已经几个月没给她寄钱了,她又不懂得节省,生活拮据是常态,年轻时还想仗着一些姿色去求人,去干活,可是现在,面对生活的溃败,她完全无奈。 其实她知道蒋男爸这些年在外面都干一些非法的勾当,用来救济她们母子,她像一只大网包裹住蒋男,不让他知道那些肮脏不堪的事情,也束缚住了他的自由,她知道蒋男恨她,可她也没办法,她们连基本的生活都保证不了。 她现在不知道蒋男爸是死是活,只好选择带着蒋男回老家了,临走之前她打算去隔壁家告个别。 蒋男妈有些局促,当初搬到这里时就是打听到钟语爸是税务局局长。她费尽心思,处心积虑地托人找关系,好不容易租到了他们对面,就是为了将来蒋男爸运货时能给疏通疏通,她时不时的就往钟语家跑,隔三差五就给钟语妈做些好吃的送去,顺便跟钟语爸爸那里打听些消息,她也知道钟语妈其实骨子里是看不起她们的。 临走之前蒋男妈敲响了钟语家的门,这次不同以往的是,钟语爸披着外套给她开了门,“呀,王红呐,找钟语妈啊,快进来。” 蒋男妈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搓了搓手,“我就不进去了,我就是跟你们打声招呼,我跟男男要回老家了,这不快考试了嘛,想着早回去早准备。” 钟语爸扶了扶眼镜,“哦”了一声,还是请蒋男妈进了屋。b 分卷阅读11 夜巡 作者:吴尤 r   钟语妈正在厨房忙活,走出来看到蒋男妈来了,又转身回厨房做饭去了,她高声喊道,“你先坐会,老钟先把水倒上,我这饭马上就好了。” 蒋男妈站在门口,想说不用了,她就是来感谢一下钟语他们一家,把身后藏得一瓶烟酒给拿出来。 钟语妈从屋里出来,一看桌上那瓶酒,“呦,你来就来嘛,怎么还拿酒?” 三人寒暄了一阵之后,蒋男妈说要跟他们告别了,可能这一走就不回来,男男也跟着走。 钟语妈有些吃惊,“怎么那么突然?我这还指望男男辅导我们家小语功课呢?” 蒋男妈叹了口气,“哎,这不是没办法嘛?男男在这里也没有户口,考不了试,想着送他回去早回去他心定下来了,好好准备高考。” 钟语妈急忙阻止她,“你可别胡说,这家里的教育哪能比得上市里啊,而且男男这关键地最后一年,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呐,耽误了可是孩子一辈子的事情啊。” 蒋男妈有苦难言,她怎么会不知道轻重呢,只是这几个月来她思来想去,怎么着都是要回去,还不如省下一些费用给男男买资料,这在市里光一年辅导上课的费用都累的她够呛,而且蒋男爸几个月都没消息,她想回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钟妈看她注意已定,再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就告诉蒋男妈说,“你跟男男今天过来吃饭吧,就当我们两口给你饯行了,就是可惜,钟语这孩子还没回来。” 蒋妈谢过了她,两人又说了会话她就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钟语这个时候,去了一所寄宿制的夏令营学画,一个月不能回家,走的时候也没来得及通知蒋男,她想着考完试后他们肯定还会见面的,可她没想到她错过了见他的机会。 蒋男妈妈来钟语家告别的时候,钟语正在森林里盯着一只鸟画,湖光山色吸引了她,让她忘记了一切,忘记了素描课上的苹果、圆锥体,忘掉了课上怎么也记不住的数学公式,忘掉了妈妈的唠叨,只有眼前的一切。 她沉浸在自然的美丽里,一同去写生的人有叽叽喳喳的初中生,也有跟她一样同样打算考美院的高中生,每天早晨他们都起得很早,钟语调好颜料,一手撑着画板,一手在画纸上涂涂抹抹,比起在教室的训练,钟语这里更能捕捉画面里的声音和气味。 这天钟语正在画画,一个干净透亮的女声打断了钟语的思路,“这里,这里色有些重了。” 她顺着女孩的手看过去,发现自己都快把纸穿透了。 她冲女孩礼貌地笑笑,表示知道了,但她心里其实是不喜欢别人在她画画时打扰她的。 画完之后,她发现女孩立在她身后,比刚才的位置稍远了一些,她好奇她怎么还在那里,看她拿着画板的样子,应该也是夏令营中的一员,不过钟语对她好像没什么印象。 正当迟疑的时候,女孩走过来递给钟语一张画,画上是钟语刚才坐在台阶上认真作画的样子,“送你。” 钟语不好意思地接过,女孩冲着钟语微笑,并用手指了指画,钟语低头看到画作上,除了自己和景物之外,右下角还有一张笑脸。 钟语不明所以,但还是冲女孩笑了笑以表感谢。 女孩似乎是个急性子,跑过来拉住钟语,“我记得你的画,我们还在少年宫一起学过画呢,那个时候你就喜欢画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不记得吗?” 钟语干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她确实不记得了。 女孩不在意,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伸出手冲钟语介绍自己,“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林淼,你可以叫我淼淼。” 女孩接着说,“等等,让我想想你叫什么,你叫那钟什么来着,哎呀我不记得你名字了,但是我就记得你那双大辫子,还有你当时的护花使者。” 钟语被她说的不好意思,急忙辩解着,“他不是我的护花使者。” 女孩又跳到钟语一边,钟语这时才看清她,她一头利落的短发,裙子很短,穿了一双匡威的黄色帆布鞋,被弄得脏兮兮,她没等钟语反应过来就又开口了,“你害羞了,不过没关系,给我看看你画的画好吗?” 钟语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孩弄得有些懵,不满地说,“你刚才不是看过了吗?” 女孩嘟了嘟嘴,表示另有来意,“这张是看过了,我说的是之前的。” 钟语又气又恼,自己跟她又不是很熟,凭什么让一个陌生人看自己的画,还要受她批评。 钟语只好假装自己没有带。 女孩似乎没什么恼怒之意,扬扬手说,“算了,不让看就不让看嘛,那明天我们一块画画吧。” 钟语无奈地答应了她的请求,但她受不了她那样自来熟的性格。虽然钟语在蒋男和家人面前话是比较多,但是面对陌生人,她还是敬而远之的,这也是她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朋友的原因。 夏令营的生活除了白天作画之外,晚上属于他们的自由活动时间,钟语想一个人看看书,找找新的灵感,却被一阵不合时 分卷阅读12 夜巡 作者:吴尤 宜的敲门声打断,一开门,女孩冲着钟语微笑,她右手拿了一件T恤,左手拿了一盒颜料,问钟语在干嘛呢? 钟语翻过身,并不知道她有何来意,女孩说,“我快过生日了,想让你为我画一幅画,画在衣服上,可以吗?” 钟语心想,“你还真不客气啊?” 但她又不好拒绝,谁让她今天莫名其妙地收下人家一副画呢,只好答应下来。 一来二去之后,钟语和淼淼就熟悉起来了。打那以后,她们经常一块作画,虽然钟语对身边这个伙伴有时候还是会皱着眉头,但多数情况下,两人交流作画,讨论艺术,说着彼此的梦想,互相给对方加油打气。 淼淼笑钟语总是用力过猛,她总是说钟语,“你的野心都画在纸上了,谁看了都会被你这力量吓到的。” 钟语也时不时地调侃淼淼,“你也不能这么清汤寡水的嘛!” 说完两人又哈哈大笑,戏说考试又不考这些,她们练也是白练。 破碎 蒋妈妈一走,钟妈就觉得不对劲,她问钟语爸,“你说她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怎么要走的这么突然,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钟语爸想了想,“之前她来求我办事,就是为她丈夫的事情,我推了多次最后实在没办法,才去跟我那个老同学说了,让他们多少照顾一点,不过这次我好像听说这次抓了一个走私团伙,那里面就有蒋男爸,以前小打小闹可以,可这回事闹大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钟语妈一听这就急眼了,冲钟爸直嚷嚷,“她什么时候找你去办事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哦你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你就乱来啊,出了事情怎么办?我看她就是一狐狸精,我真是瞎了眼,对她那么好,你们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偷偷摸摸的,你,你,你,你跟我老实说,你跟她背着我都干了什么?” 钟语爸一听这话,火噌的一下上来了,“你胡说什么呢,我有那贼心也没贼胆,我这不看她一女人家也不容易嘛,能帮的就帮了,没有犯大错误。” 这话不得了,一下逼得钟语妈失去了理智,她扬起手里的擀面杖,“哦,你还有贼心啊,什么叫你看她可怜,那你跟她一块过去,你搁我这干嘛,我每天伺候你你看不到眼里,别人假情假意哭一下,你就受不了了,唉你本事大了啊,学会背着我了啊……” 蒋男妈刚回到家没多久,就听到钟语家摔锅摔碗的声音,钟语妈刺耳的一声“啊”从隔壁清澈地传来,蒋男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接着就听到了凄惨的哭声,“你还想不想要我们娘两活了啊,你去,你去跟那狐狸精过吧!” 钟语爸也被气红了眼,一张嘴怎么也说不清,无奈只好任她去闹,自己一言不发,没想到这样更激怒了钟语妈,她冲进厨房拿了把刀出来,作势威胁钟语爸,“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我就死给你看!” 蒋男妈在家里坐立难安,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算了,还是去看看,钟语不在家,这两人万一冲动了也没个劝架的。 “咚咚咚。”蒋男妈敲响了钟语家的门。 钟语爸一边害怕钟语妈想不开,刚好这时有人打岔,可以劝劝她,他赶紧跑过去开门,没想到蒋男妈来了后□□味更重了。 钟语妈一瞅是蒋男妈,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个狐狸精,我今天不把你扒层皮,不让你亮出你的狐狸尾巴我就不是人。” 钟家大门敞开着,钟语妈拿刀在门口撒泼,上下楼的住户听到了剧烈的响声之后,都探头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蒋男妈莫名其妙地被人骂狐狸精,也急火攻心了,指着钟妈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你把话说清楚,我勾引谁了,我前一分钟还热乎地大姐大姐地叫着你,你这不一会儿说翻脸就翻脸,你还有理了?” 钟语妈语气里有了哭腔,看街坊四邻地都出来看来了,她就更委屈了,一屁股坐在了大门口,也不怕人笑话,“你这个狐狸精,你说你勾引谁,我说呢你怎么天天有事没事往我们家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在我眼皮底下勾引我们老钟,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跟你拼命。”说完坐在地上就开始了,“我不活了!哎,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这时蒋男刚好放学回家了,看到家门口乌泱乌泱地围了一圈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近一看是钟语妈一手拿着刀子,一手指着母亲骂。蒋男妈有口难言,是不是脏水也已经扣到她头上了,蒋男快步冲进人群,一把拉起被推倒在地上的母亲,把她拉回了家里,也没问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睛涨的通红,因为暴怒整个人情绪极度的不稳定,他一进门就找皮箱,门外还传来钟语妈叫骂的声音。 “妈,我们收拾东西,现在就走。”蒋男只想尽快结束眼前这一切,他揉了揉眼,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 蒋男妈头发散乱地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也忘了哭,突然她哀嚎了一声,看着高大的蒋男承受的这些羞辱,心就像针扎的一般疼,“妈怎么样,你别管我,我不要这张脸都行 分卷阅读13 夜巡 作者:吴尤 ,可是你,你答应妈妈,好好学习,活你自己的。” 蒋男疯了一般,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快速地收拾衣服,胡乱地把东西塞进去,整个人却是那般无力,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个样子,那个阿姨不是平时温柔慈爱的模样吗?他尊敬钟语一家人,钟语,钟语的爸爸,钟语的妈妈,从来没想到会发生今天这样不体面的事情,钟语妈手里的那把刀就像扎在了他的心里,他还怎么去爱钟语? 他扶起了瘫坐在沙发边的母亲,母亲开始嘤嘤地哭,“都怪你爸啊,男男,妈妈对不起你啊。” 蒋男是第一次听母亲提起那个陌生的人,他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撕碎那个莫须有的人,都是他,他们才过的那么辛苦,都是他,活着跟死了一样的他。 “男男,你别怪妈妈,妈妈也是没有办法,妈妈不是钟语妈嘴里说的那种人,你要清楚,我只是为了你爸爸去求叔叔办一些事情,真的没有什么,你要相信妈妈。” 母亲的一席话让蒋男的心都快碎了,他能怎么办呢,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胸中的恨意像一只野兽在心中嘶吼,挠的他都快要疯了,从小他受够了别人说他没有爸爸,现在要忍受别人羞辱自己的母亲,蒋男一拳打在了墙上,手上崩裂出的鲜血也释放不了他心里的委屈。 蒋男和母亲收拾好东西之后,趁着天还没亮,拿着东西就去买票了,他还没来得及给学校打招呼,就急匆匆地趁着暮色往老家赶。 钟语妈气性很大,一夜未睡,临近早上才眯了会,钟语爸气的不想跟她说话,跑到钟语房里去凑合了一宿。 天亮之后,钟语妈出门去买菜,一看对面大门紧闭,就明白了七八分,“哼,一定是被抓住了把柄,做贼心虚,连夜搬走,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她一走到院子里,就听见有人在窸窸窣窣地议论,“听说那老钟跟那隔壁寡妇王红那啥了,你看把钟语妈气的那样,有人一大早就看到他们母子拿着大包小包地走了,估计是不回来了,我看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一个烫着卷的短发妇女嘀咕,“就是嘛,一看那王红就不是啥好人,每天给自己弄得花枝招展的,你说哪个女人能放心。” “哎,你说那钟语妈也是傻,在人眼皮子底下还能让两人眉来眼去的。” 钟语妈走到跟前,轻咳了几声,用眼神狠狠地瞪了几位妇人一眼,才挎着菜篮子买菜去。 短发女人继续叨咕,“神气什么,再有钱还是看不住老公有什么用。” 钟语的夏令营也接近尾声了,她和林淼成了好朋友,她们学校离得不远,相约好要考同一所美院,并且约好了每周都要出去写生画画,有了朋友的鼓励之后,钟语对于未来更有信心了。 她拖着箱子回到了家,可一到家门口,她就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大院门口常有老奶奶、老爷爷坐着打牌、说说闲话,钟语一走到院门口,一众人就斜着眼睛看她,仿佛要把她看穿。 钟语狐疑,一到家,发现母亲蓬头垢面地坐在沙发上,父亲没在家,茶几上落了一层灰,钟语走到母亲跟前的时候,她还没有回过神来,钟语在她面前晃了晃手,看着家里冷清的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钟语妈这才意识到,是女儿回来了,她冲她笑笑,擦掉了眼里的泪,“呀,你说你回来也不吱一声,妈这神经比较脆弱,被你吓了一跳,你看看你怎么瘦了,你等着啊,妈给你做饭去。” 钟语看着母亲有些异样,她有抬头看了看表,这都几点了,爸爸也不回来,平时这个时候,爸爸不是在家浇花就是在看报?今天这是怎么了? “妈,我爸呢,怎么不见他人啊?”钟语啃了一个苹果冲厨房喊。 钟语妈在厨房里悄悄地抹了泪,“你爸啊,这两天单位有事,就不回来了。” 钟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哦,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啊,怎么我今天回来感觉怪怪的,走到门口大家都莫名地盯着我看。” 钟语妈拿着菜刀杀出来,“你小孩子家家,好好学习,别管别人怎么说。” 钟语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闷闷地“哦”了一声。 “妈,我这会去夏令营交了个朋友,是我原来少年宫的同学,你说神奇不神奇,但我不怎么记得她了。” “还有啊妈,你是不是让蒋男来劝我好好学习呢,别当我看不出你的计划,我们已经达成了统一战线了,妈,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努力的,争取考上中央美院。” 钟语在屋外一个人冲妈妈说话,她妈也没应她,她还觉得奇怪,照理来说,一般这个时候,她妈都杀出来跟钟语理论了,怎么这会没动静了? 钟语跑过去看看妈妈怎么了,一走过去她脑壳都懵了,她捂着嘴,一下子慌了神,她发誓她这辈子没有见过比血更惊人的红色,她一向觉得红色是温暖的,厚重的,没想到红色可以这样渗人,冰冷,钟语“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她的母亲倒在了血泊里,她整个人脑袋都是木的,反应之后,她冲出去敲蒋男家的门,没有人应,她又跑出 分卷阅读14 夜巡 作者:吴尤 去叫院子里的人,等到他们把钟语妈妈抬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吓到瘫软在地上了。 坠入深渊 钟语妈妈被抬到医院抢救,钟语也因为惊吓过度住进了医院,老钟着急忙慌从单位赶来,没想到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从来他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女儿又听话又懂事,只有别人羡慕他的份,没想到现在闹到了这般地步。 他焦急地抢救室门外走来走去,护士拿着血袋进进出出,他额头上的汗止不住的往外冒,钟语还在隔壁房间里待着,一时间他苍老了很多,如果没了钟语妈,他这日子也真不知道怎么往下过了。 过了一会,医生出来了,告诉他人抢救过来了,没什么大碍,只是精神极度不稳定,需要住院观察,老钟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来。 他看着面无血色的钟妈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他也不敢上前去,怕她又受什么刺激,推进病房他就守在她跟前,心里不是滋味。 钟语这时候也醒了,她被安排在母亲附近,下午阳光洒下来,屋内变得宁静祥和,她捂着疼到炸裂的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异常荒唐,爸爸堆在病房的一角,冷冷地不说一句话,她也没有力气起身,身旁的母亲睡的很安静,她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那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心痛,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再怎么烦妈妈的管教还是爱妈妈的,知道妈妈永远都不会离开她,可是她现在仿佛置身冰冷的深渊,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病床那边有细微的动静,老钟过来瞅钟语,他拉着她的手,愧疚地说,“小语,没事,别害怕,爸爸在你身边,别害怕啊。” 钟语别过头,不想理此时站在床边的父亲,她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又害怕说起来刺激到一旁的母亲,想了想还是算了。 钟语掀起被子,往母亲那边走去,她拉住母亲的手,看着那个刺目的伤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哭。 “对不起妈妈,我不该跟你吵架的,妈妈,你到底怎么了?” 老钟拉过钟语,让她躺着好好休息,别再受刺激了。 自此之后,钟语变得沉默寡言,她回到家休养了几天,听过一些风言风语,那个温暖的人在她的记忆里变成了一种矛盾的存在,她不解,他们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搬走了呢?是真的像邻人传的那样,蒋男妈是因为和自己的父亲有那些不正当的关系才匆匆搬走的?还是有别的原因? 钟语妈出院以后,整日待在家里不出去,她受不了那些人的闲话,对钟语爸也不上心了,家里饭也是想做就做,不做就给钱让钟语出去吃,阳台上的花全都谢了,屋内也不像原来那样一尘不染了,她甚至让老钟去请保姆。 很快,钟语上高三了,即便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她还是选择坚持自己的梦想,走完这最后艰难的道路。 只是,她没想到,一切是这么苦。 早上钟语和艺考生一同来到画室,光是削铅笔就得浪费半个小时,然后贴纸,摆好画板,画素描时她抬头低头,机械地重复着那个动作,一直到晚上十点,有时甚至更晚,每天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钟语日复一日地画着素描,她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林淼时不时来学校找她,她们偶尔一起出去写生,钟语一言不发,通常都是林淼在说,她只负责听,但她感谢这个时候还有淼淼陪在自己身边。 钟语不愿意回家,学校可以寄宿,她找了理由住在了学校,从此在画室里没日没夜地画下去。 老钟有空了就来学校找她,看她一如往常,但是隐隐觉得她哪里不对劲,他感觉她把自己紧紧地包裹在一个壳子里,什么也不说,问她她都说好着呢,因为长期画画衣服都弄得很脏,头发胡乱地挽着,手因为洗颜料裂出几个口子,他看到女儿变成了这样,心里难过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小语,你回家住吧,爸爸每天中午回家给你做饭,你看你都瘦了。”老钟极心疼她。 钟语似乎刻意地躲着他,不愿意跟他单独相处,尽管她已经知道那件事情不怪爸爸,但还是没办法释怀,“嗯爸,画画比较忙,我每天都没时间吃饭,跑回家太浪费时间了,我就不回去了。” 他站在学校门口,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儿,他想起他们亲密无间的时光,心里隐隐作痛,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座山,各说各的话,并不理解彼此。 “好,那这钱你拿着,好好吃饭别委屈自己。”他把钱塞到钟语手里,她躲着爸爸递过来的钱。 她又想起了妈妈,妈妈这个样子,她是应该在家陪着的,可是她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式,都没能让母亲开心起来,只能问老钟,“我妈,好着吗?” 钟语小心地问道,害怕触到两人的伤口。 老钟笑笑,“没事,你妈好着呢,就是不太说话,你好好复习,考完试我们一家三口出去旅游。” 钟语这才放下心来,跟爸爸告别之后回到画室。 刚一回到 分卷阅读15 夜巡 作者:吴尤 画室,就听到老师对他们说他们要去市里一个训练地去学画,时间大概要两个月。 钟语想上次自己去夏令营,家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次,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她也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蒋男了,他们认识了五六年,可是他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她连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她还想跟他分享很多去夏令营写生看到的景象,没想到他就那么走了。 他们已经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蒋男跟着母亲连夜坐车回到了老家,那是一个人口稀少,平坦广袤的平原地区,他坐在汽车里看远处的景象,一切是那么陌生,母亲靠在自己身上睡着了,随身的东西不多,到了村东头的时候,他推醒了母亲,路途的劳累再加上惊吓过度让母亲的情绪很不稳定。 村东头有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来接他们,看到他们,男人脸上立马露出了微笑,他上前接过蒋男手里的包,“是嫂子吧,妈让我来接你们。” 又冲着蒋男说,“呀,这就是我侄子吧,都长这么高了。” 一路上村里的妇女坐在门口,对城里来的蒋男母子指指点点,蒋男妈从来没有回来过,只是牢牢地记住了蒋男爸的地址,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娘家又回不去,只能来投奔蒋男家了。 蒋男奶奶在客厅坐着,她面容消瘦,但精神矍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服洗的韶白,她右手拄着拐杖,一手搭在大腿上,盯着从远处走来的蒋男,却怎么也不看蒋男妈一眼。 刚刚那个男声说,“妈,人我接回来了,这就是嫂子。” 蒋男奶奶没看蒋男妈,接着用拐杖指了指蒋男,战战巍巍地说道,“这就是我那孙子啊,来让奶奶看看。” 蒋男觉得尴尬,要对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表示亲昵,还是有一些难度,但是他还是礼貌地走上前去。 蒋男奶奶用手抚摸着蒋男的头,眼睛又黑又亮地盯着蒋男看,一脸慈爱地看着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孙子,但是对着蒋男妈的时候,却是一副厉声厉色的样子,“孩子送到了,你可以走了,不过我想你在这也待不下去了吧。” 蒋男妈痛苦地凑到她跟前,用一种近似乞求的声音对她说,“妈,男男快高考了,等男男考完试之后,我保证立刻就走,这段时间您就让我照顾他吧。” 蒋男不解,他好像是被卖到了这家,突然来了一个人,告诉他这就是他的家,突然有一个人告诉他说,你留下,你妈走人。这让他怎么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如此讽刺,他来到这里,可能他连参加考试的资格都没有了,可能他就要从此留在这里下地干活,从此为传宗接代做贡献了,他突然有点恨自己的母亲。 蒋男妈没了法子,如果不能让她跟男男在一起,她宁愿去死。 厅堂里的老妇人又说话了,“你留下也可以,不过我不白养人,如果你要待在这里,除非是以我媳妇的名义,我可不愿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蒋男妈不明白老妇人的用意,她委屈地说,“妈,我已经是您的儿媳妇了,您儿子在外面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呢,我回来就是替他来尽孝来了。” “那个儿子我只当他死了,我还有一个儿子,你也看到了,你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了。”老妇人用拐杖重重地敲了地面。 “妈,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男男还在这里,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蒋男妈恼怒了,她一把拉过蒋男就往出走,没想到被刚才的男人一把拦住了。 老妇人躲在厅堂里,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男男我会供养他的,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管了。” 蒋男握紧了拳头,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拳打在了拦住母亲的男人身上,可他哪里是男人的对手,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蒋男抓住了,并把他用绳子绑了起来。 他一边越使劲挣扎,一边嘶吼着,想让男人放了母亲,可他越使劲绳子勒的他越疼,到最后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着母亲狰狞的面目,没想到回到这里,还要受到家人的侮辱,还是以这种方式。 他开始谋划着逃跑,并计划着带着母亲一起走。 巨变 他没有想到什么办法,他跪在昏暗的厅堂前求年事已高的奶奶,她不笑,鬼魅的烛光在黑暗里闪烁,他跪下来求她,“奶奶,我求求你了,我留下来,你放我妈走吧。” 接着就是哭泣,蒋男哭的撕心裂肺,前几天他还是人人追捧的英俊少年,今天他就跪在这里祈求祖母的宽恕,他好像一下子长大了,钟语、画展、礼物、少年宫、那些彩色闪光的记忆都在此刻蒙上了一层灰尘。 奶奶半晌不说话,只听见孙儿的哭声,他长得实在是太像他的父亲了,她想让他上前来,摸摸他的手,看看他的脸,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收拾利落的儿子,出门时冲她招手,“妈,我走了。” 儿子再也没有回来,这些年里她没有听到过他的半点消息,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可是突然来了一个女人,声称说是自己的媳妇,她怎么 分卷阅读16 夜巡 作者:吴尤 能接受呢?她不能,她在无情的岁月里熬掉了自己的思念,剩下的就只有愤怒,幽幽灯火为谁点亮,燃烧的不过是自己的青春。 奶奶一言不发,蒋男心里有些发虚,他打也打不过眼前这个男人,他们大门紧闭逃也逃不出去,村里人只会看热闹,并不会管这些闲事。他想不到什么办法。 他低着头,听到威严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可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自己的母亲,“我还是那句话,你要走就走,留下来就得按照我的规矩,你自己选择。” “但他你得给我留下。”拐棍指到了蒋男面前。 蒋男妈哭出了声,“男男上学怎么办啊?” 奶奶不理会她,也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这你就别管了。” 母亲走了,蒋男看着她走的,她走之前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蒋男,但蒋男执意不要,他害怕母亲受委屈。 可是母亲能去哪里呢,她一个女人家,去到哪里都得受别人的冷眼,去到哪里都是无尽的漂泊。 蒋男不打算念书了,他成天站在高高的垄地里看远方,他站在母亲离开的那个地方,他不等着母亲回来,只是期待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他冲奶奶说,“奶奶,我要出去打工。”像多年前他父亲提出的那样,他咬了几个包子,没看奶奶的脸色,咕噜喝下一碗汤就收拾东西去了。 奶奶知道拦不住他了,只说了一句,“外头天不好了,你就回来。” 蒋男“嗯”了一声,话也没说,给奶奶磕了三个响头就离开了村里。 他想了想,他最大的问题是没钱,第一天出来的时候他身上只有几块钱,他躲在镇上的一个桥洞里,秋天夜晚的风夹杂了些些凉意,他穿着单薄,只穿一件长T恤,在刺骨的冷风中睡着了。 他开始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钱。 他开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活,白天他在火车站里捡废品,这样每天差不多有100多块的收入,除去吃饭之外他每天能挣7、80,渐渐地他攒下一点积蓄,通过废品站的老板认识了饼干厂的老板,老板同意让蒋男进厂干活。 他偶尔也想想,钟语现在在干嘛,他掏出那副钟语送给他的画,看着两个美好的人儿,就能熬过最苦的一段时光。 饼干厂的老板看了看细胳膊细腿的蒋男,问他今年多大。 蒋男把袖子撸下来,生怕别人不要他,“我今年19岁。” “能干重活吗?” “能。” “先适用三天,行了留下,不行走人。”饼干厂的老板对此一点也不客气,蒋男也顾不上这些冷眼,他瞅着重活累活就开始干,装箱搬货什么都不在话下。 冬天的饼干厂又冷又干,偌大的厂子只有他和女工几个人,冷风从破碎的玻璃窗口灌进来,一直灌进梁男的心里,他从没有度过这么冷的冬天,手指因为机械地重复一个动作而变得剧烈疼痛,一次机器故障差点绞伤他的胳膊,幸亏在厂工王姐的提醒下,他才逃过一劫。 此时离搬家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里他不知道母亲去了哪里,也不知道钟语有没有考上心仪的学校,奶奶过得好不好。 钟语经过了那段地狱式的训练之后,参加了艺考,并去美院参加了面试,考完试后她一个暑假都在无所事事之中度过,尽管有淼淼来找她,她还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她对画画好像也失去了信心,考完试后,老钟送了她一部小灵通,为的是以后方便联系,但是钟语的通讯录除了老钟和家里的联系方式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她偶尔想起蒋男,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她想他那么优秀,肯定考上了心仪的学校,时间让一切都变得那么模糊,她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他? 她无所事事地游荡在街头,街还是熟悉的街,但是早已物是人非,妈妈像变了个人,爸爸长时间不回家,她变成了无依无靠的人,她终于能够体会蒙克的那副《呐喊》,一个扭曲的幽灵双手抱头,控诉着世间的一切。 那么她呢,她要控诉什么? 蒋男在饼干厂过完一个冬天之后,他攒了一些钱,在经历这一系列打击之后,他不想念书了,他不知道这样的决定对自己的人生有多大影响,他只是没钱,没钱。那种因为贫穷受尽人的冷眼的屈辱在他心里久久挥之不去,因为贫穷体会到的艰苦没有人能知道,上大学对他来说,也许只能是存在心里的一个梦了。 多年以后,蒋男想起自己那时的决定,还是会后悔万分,只是他没得选,世界上没有如果这件事,如果他上了大学,那么他就能够骄傲地站在钟语面前,和她聊聊那些梦想和艺术,可是从他第一眼见到钟语时,他就知道,他们这辈子注定不会在一起的。 他很少哭了,从村子里出来之后,蒋男就打算咬牙干出一番事业,从收废品到饼干厂,从饼干厂到自己一个找路子做生意,他陆续卖过水果,摆过地摊,在那些小贩中杀出一条血路,与他一块做生意的都说他是个不要命的狠角色。 他 分卷阅读17 夜巡 作者:吴尤 每天早出晚归,顶着大太阳去给人进货接货,风雨无阻地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起初是租了小车在街上卖水果,他总比别人卖的便宜,后来积攒了一些本钱之后,他租了一间小门面,生意慢慢也越做越好。 蒋男知道,自己不是会做,他只是没有退路。 他在县城里生活,那时手机对于他来说还是奢侈品,他想要去找母亲,自己终于可以独当一面。生意做了两三年,他也不是没想过回家,可是他的家又在哪里? 蒋男回到了奶奶家,给奶奶买了一些水果,他原本细腻嫩白的肌肤变得黝黑粗糙,奶奶看到了蒋男辛苦的模样,心疼地呜呜哭了出来。 “男男啊,听奶奶的话,回来吧,奶奶有钱,奶奶供你念书。” 蒋男这时候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男人,而不是那个弱小任人宰割的羔羊,他不需要人保护,不需要人供养,他能承担起命运给他的一切,他不怕吃苦。 “奶奶,我没事,我这会回来就是想找我妈,你知道她在哪吗?” 奶奶依然坐在厅堂里,她一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就浑身来气,“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前一段时间有些给你的信,呐,在这里,你看看吧。” 蒋男接过母亲写给自己的信,信上说她又回到了芜城,做一些小生意,让他不要担心,她会回来看他的。 他看到信后有些隐隐地不安,母亲一个人在那里怎么生活? 钟语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心仪的美院,她要去大城市了,新生活的兴奋冲淡了她内心的感伤,那里有什么呢?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崭新了,她想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伤心地,她终于可以离开父母独自生活了。 可是淼淼?成绩出来之后淼淼一直没消息,她给淼淼打过好几次电话,但都是响了几声就给挂断,再打过去,却是淼淼妈接的。 “是小语啊,淼淼心情不太好,她一个人在房间里不出来,要不你改天过来一下吧。” 钟语猜到了一些,她答应了林妈的请求。 后来听淼淼妈说,考试那天她准备的挺好的,但是临到考场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颜料不见了,当时她就慌了神,也影响到考试的发挥。 钟语心里为淼淼感到难过,毕竟她们是一同并肩奋战的战友,那些日子,要不是淼淼,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撑下去。 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虽然经历了这样的打击,淼淼最终还是在钟语的鼓励下重新来过,选择了复读。 种下一颗毒药 廖伟在钟语心里是迷人的代名词。她20岁那年遇见他,他28岁。 那时钟语上了大学,在一个无所事事的午后,拿着速写本去学校后面的巷子里乱转,坐着一个小巧四方的台阶上,看街上每一个人的脸,他们有的漠然,有的慌张不安,只有廖伟,是坚定地,认真地走在阳光里。她不知道用认真这一个词对不对,也无法形容他那一刻的心无旁骛,但他把她吸了进去,仅此而已。 他个子高,钟语用她的画笔量了量,眯起了眼睛,看他走在阳光里,看他冷淡的眉、坚毅的眼,还有那挺拔的鼻梁,以及脸部硬朗的线条,随后在写生本上画下了这一种美,他并不知道的美。 后来钟语才知道,这个把她吸进去的男孩的名字叫做廖伟。廖凡的廖,伟大的伟。在一次老师举办的巡回画展的庆功宴上,她又见到他了。当时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围了一桌,师哥师姐们忙着敬老师酒,她坐在一旁发呆,看着这众多的热闹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不一会儿就被忙乱的师哥拉过去帮忙,“钟语,一会那个策展公司有花篮送来,你负责在楼下接一下,不要搞混了啊。” 钟语诺诺地应道,“好师兄,那我现在要下去吗?” 还没等师兄回答她,就看见廖伟穿过忙乱的人群,径直走到导师的跟前,一副来晚了抱歉的样子,他面有愧色,但是并不显得慌乱,这时导师打断了大家,“大家安静一下,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这次展览活动的主办人廖伟先生,这次展览的成功举办也多亏了他……” 廖伟不好意思地看了在座的各位学生,似乎他并不适应现在这样的场合,但还是微微地清了清嗓子说:“同学们好,我叫廖伟,廖是廖凡的廖,伟是伟大的伟。” 底下传来师姐们叽叽喳喳地议论声,“哇,真的好有气质啊,真的好帅啊。” 钟语看着廖伟发呆,全然没听到周围人的声音。她望着远处的他,正式场合里他穿的没有那么随意,看起来不像30岁,他留胡子,眼神很亮,和那天她在街上看到的眼神没什么两样,不记得哪一本八卦杂志里面说,只要两个陌生的人,相遇三次,那么他们之间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钟语白痴地想,“那我们会发生些什么?还是会再见面?” 正想的出神,师兄跑过来问她,“让你接的那个花篮你接到了吗?这公司主人都到了,你那花篮还没到?你赶紧去看看,别杵在这里了!”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确实是,赶紧跑下楼, 分卷阅读18 夜巡 作者:吴尤 看到花店师傅在楼下等半天,走近一看,还以为是多大的花篮,没想到就是一大束鲜花,她心里不快,难道就不会派人送上去吗? 却转念一想,也许这就是上天给她一个靠近他的机会吧,将鲜花送上,说一声祝福老师的话,用最深情的眼神看着他,说不定他会记住她。 一想到这里,钟语快乐地将花抱上了楼,师兄接过了花,把花递给了班上最漂亮的师姐,由她代表工作人员给导师献花,她在旁边呆呆地看,心里闪过一丝失落,她顺着那束花看见了廖伟的眼睛,看他略显疲惫的神色,却丝毫跟不得前去。 她不会讲那一套奉承人的话,也不会为了私心去冒昧地打探别人的消息。 她只知道他叫廖伟。 也许是上天刻意安排,钟语再次见到了廖伟。 钟语经常去看画展,城市里大大小小的展都快被她看遍了,那天她和淼淼一起约好了去看最新的艺术展,钟语带着自己的速写本,看到好的画她便拿出画笔照着去临摹,学习大师的笔触。 淼淼打趣,“我说,你这也太认真了吧,亲爱的我们这是出来约会的。” 钟语笑笑,“人家画的这么好,我们只用眼睛看不是太浪费了嘛。” 淼淼看着疯魔的钟语,摇了头,“哎,真是拿你没办法。” 她们出了艺术展览区,突然听到屋外有骚动,两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旁边有人在喊,“啊啊啊,是李文浩啊!” 钟语看着一眼花痴样的淼淼说,“谁是李文浩?” 淼淼没空解释,拉着钟语就往出走,她匆忙地把画本装进书包里,没反应过来就被淼淼拉走了。 两个人挤了半天,也没挤上去,李文浩就匆匆从她们面前走过了,两个人怏怏不快,打算回学校。 临上公交车的时候,才发现本子丢了,钟语翻遍了书包还是没有找到,她额头冒汗,要是被人捡去了可不行。 她想了想,“淼淼,你先回吧,我本子丢了,我得回去找找。” 淼淼不解,“本子丢了再买一个就行了,快走吧,这可是最后一班公车,没了就回不去学校了。” 淼淼复读了一年,最终也考到了钟语的学校。她刚上大一,对宿舍门禁这回事还比较在意,再说她一个女孩子家,晚上回不去再外面也挺危险的。 钟语已经大二了,对着学校这些条条框框置若罔闻,反正大学又不会像高中那样天天查宿,她现在只想找回自己的本子。 淼淼催促着钟语,“语,快走了,一会宿舍关门了回不去怎么办。” 钟语不顾淼淼的劝阻,还是执意想找回本子,她推着淼淼向前走,“你快回吧,别管我了。” 淼淼还是放心不下,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陪钟语。 她们回到了展馆,这时展馆工作人员已经在整理馆内卫生了,看到两位女生走过来,皱着眉说,“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关门了,您们可以改天再来。” 钟语向他们解释,说自己的画本丢了,不知道有没有遗失在馆内,想要看下监控。 工作人员表示,没有看到什么画本,而且监控权限必须通知展馆负责人,不能私自调取。 淼淼看着钟语干着急,心里也不是滋味,她问,“小语,那个本子很重要吗?” 钟语低下了头,心里万分失落,“是啊,那里有我逛了上百个展览的临摹,还有……” 淼淼问,“还有什么?” “我这几年来画的东西都在里面了,几乎是我全部的心血了。” 钟语出了展馆,顺着周围小道一一找了一遍,可还是没有找到,她心里很沮丧,拉着淼淼的手也变得冰凉,“对不起,我自己太笨了,还要拉着你跟我受罪。” 淼淼冲钟语笑笑,“没关系,小语,要不是我非要拉着你去看那什么当□□星,你就不会丢东西了,都怪我,是我太笨了。” 两人相视一笑,最终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学校。 第二天,同学叫钟语过去,说是老师找她,让她快去办公室。 钟语不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了想自己也没犯什么错误,昨天虽说和淼淼回来迟了,但也是赶着门禁最后的时刻进宿舍了,而且她在班里一直平淡无奇,不声不响的像个透明人,导师不可能注意到她啊。 她快步走到办公室,敲了敲门。 “进。” 她听到导师厚重威严的声音有丝丝害怕,“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导师把钟语的素描本拿出来,递给钟语,“下次可别粗心大意丢了啊。” 钟语更疑惑了,自己的本子怎么在老师手里,难道他昨天也去看画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老师,你昨天也去看展了?” 老师摆摆手,笑着对钟语,“我一个朋友捡到的,你下次可别偷偷画人家了啊。” 钟语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这样让她更不好意思,她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处于一种沮丧的 分卷阅读19 夜巡 作者:吴尤 情绪之中,现在这样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还来不及高兴,又被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更让她羞愧了。 没等钟语开口问,老师又说了,“你画的不错,只是还没找到自己的路数,临摹较多,多看看大师画作是好的,但艺术这回事啊,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钟语啊,找到自己很重要。” 她没由来的受到老师一番教导,除了羞愧感激之外,心里还有一丝难过。她莫名其妙地酸了鼻子,骄傲的学了这么多年画,她自以为是优秀的,能画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可是每当她看到班里那些随便一画就比她好太多的人来说,她只有自惭形秽的份。 她的画在班里不怎么起眼,每次校外活动或者展出申请都没有她,于是她只有拼命去学习别人画画的路数,可是她早已忘掉了自己最想从哪里开始,从哪里落笔,从哪里结束。 她的笔里充满了急切。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钟语冲老师鞠了一躬,表示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别谢我,要谢就谢廖伟吧,本子是他捡到的。”老师说完之后,就示意谈话就到这里了,让钟语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钟语想,他怎么捡到我的本子的?他怎么知道本子是我的? 她拿到本子之后从头翻了一遍,前面都没什么异样,只是到了画廖伟那一页的时候,夹了一张名片。 她翻过,上面写着,“廖伟,13219567892。” 见面 钟语把名片捏在手心,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她迟迟按不出那个键,可疑问在她心里越来越发酵,搅得她心神不宁,吃也吃不下,睡不睡不好。 难道他认识自己? 钟语不安,但又想要靠近他,他身上有一种魔力吸引着钟语,不同于蒋男的温暖,她在蒋男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玩笑,但是在他面前,不由自主地就变成一个乖乖的小学生。 她一定是疯了。 她最终还是没有打电话,但是编好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发完钟语就坐在床边等消息,不时地看看手机,一分钟,两分钟,一小时,两小时,她又想,自己也真是蠢,这样发消息,别人怎么会知道她是谁呢? 可她又笃定,如果他记得她,就一定知道她是谁。 叮咚,钟语的诺基亚泛起了绿光,一条消息闪了进来,她看到消息时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当面?显示框清晰地显示着这两个字。 钟语捂着嘴笑,又开心地蹦了起来,他们要见面吗?他是怎么记得她的呢? 她当然不能输,能说两个字就不多说一句,时间? 消息再一次地飞了出去,她的心也跟着飞了出去。她从来没有过这样期待的心情,如果说爱情是一种毒药,她莫名其妙就被这种巨毒俘获了,没有理由没有道理。 屏幕再次亮起,这一次不再是暧昧的语气,而是异常冷静的一串地址和时间。 钟语答应了,她无比期待明天和廖伟的见面,他们约在了那个展厅,钟语遗失本子的那个展厅。 她穿了一件纯色连衣裙,头发散着,温柔地落在肩上,头发刚洗过,有淡淡的青草香。她背了一只单肩布包,出门的时候她在想,要不要带耳环,想了想还是算了,这样会让他觉得不太好吧。 她又被自己吓到,这样算是取悦吗?对于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就这样讨好,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钟语笑自己,真是的,还是随意打扮吧,别人未必在乎。 廖伟穿了西装,钟语在远处看到了他,她皱了皱眉,好看是好看,但不需要这么正式吧。 他低头看表,似乎是还有别的什么事,钟语走上前去,因为紧张用力地抓住背包,害怕说错一句话。 那个你好,请问您是廖伟老师吗?钟语表示了尊重,也是一种距离,她不想初次见面就对他表示自己的好感,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廖伟抬头看了看她,顿愕了一下,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对钟语的到来还是有些吃惊,哦来了啊,没想到这么漂亮啊。 钟语有些尴尬,她不太喜欢被人夸漂亮,好像那是一种肤浅的标签盖在自己身上,弄得她浑身都不自在。 为了避免尴尬,她主动邀请廖伟去附近吃饭,谁知被他回绝了。 唉,不好意思,我这刚通知的临时有活动,这西装还没来得及换呢,我们就在这附近转转吧。 廖伟其实没把今天的约会放在心上,他也不记得钟语了,他只当发短信是某个生意上的伙伴,但委实想不起来是谁,只得打着哈哈答应了钟语的请求。 钟语也不会巧言令色那一套,不明白这种说辞其实就是有事先忙,改天再约的意思,她自当廖伟是个大忙人,也是不会看人眼色,好,那老师您先忙,我在这等你。一会完了您叫我。 廖伟被眼前这个小姑娘弄得有些发晕,也只好勉强答 分卷阅读20 夜巡 作者:吴尤 应了钟语。 展厅有两层,一楼展出着名家画作,二楼用巨大的透明玻璃围起来,通常用来办名家讲座或者一些商务活动,从二楼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楼,廖伟站在那个位置,正好可以俯瞰整个展厅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钟语绕着画作转了一圈,在一幅巨大的油画面前站住了,廖伟端着酒杯,好奇地看着远方的女孩,她在那里已经站了差不多有五分钟,最后她掏出速写本,一手端着本子,一只手飞速地用铅笔描摹着,他突然想起了这个女生是谁。 他不记得那个人了,可是他却记得那个本子。 昨天他在展厅里捡到一个速写本,是厚重的长方形,他翻开了本子,发现差不多有一百多张画作,都不清晰,只是简单地画了轮廓,就算是寥寥几笔,也能看的出画画的人深厚功底,恰好他跟周朝有约,就把本子递给了他,还当面打趣,这可是一颗新星啊,我看画的眼光可是非常准的,你可别错过啊。 他索性顺手在里面加了一张自己的名片,没想到这么快就联系上了。 周朝可以啊。 钟语在下面等的不耐烦,又翻看了一遍自己的本子,发现并没有缺页,老师也真是,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递给自己了。真是的,况且看他刚才的样子好像不记得我唉。 她正想着呢,廖伟就从背后走过来了,他轻轻地拍了她的肩膀,她被他这轻轻一拍吓了一大跳。 廖伟不好意思地笑,你等很久了吧,为了表示歉意我请你吃饭吧。 不了,老师,应该是我谢谢你,请你吃饭才对。钟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他老师。 廖伟干笑了一声,你别总叫我老师,我只是跟你的老师是朋友,我不是老师。 钟语默默地低着头,说声好。 廖伟又想起了什么,你是昨天在这画画那姑娘吧,还没问你叫你什么呢? 钟语收起了画本,整理了头发,对廖伟说,我叫钟语,钟是钟表的钟,语是语文的语。 廖伟听了钟语说,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语吧。 钟语心里一动,似乎接受他对自己的设定,又想想总不能叫自己小钟吧,小钟多像修钟表的师傅啊。 廖伟让钟语走在右侧,他们一同出了展厅,去了附近的一家外国餐厅,起初廖伟觉得钟语就像所有渴望成名的画家一样,着急认识圈内知名的策展人,导师,恨不得把自己当成商品一样推销出去。 但一顿饭吃下来,她不疾不徐的,除非是他问起,她从不主动说起她的画,好像她不指望以此谋生,而是像保护孩子一样地保护它,不接受人的批评,当然也不接受人的赞美。 钟语自然是不知道她的美,虽然她怀揣爱慕之心,可再怎么爱慕,在人面前还是要装一装的,哪怕她回家再怎么雀跃地像一个少女,可是现在,她要自信、稳重地和眼前这个人吃完这一顿饭,她一开始就说了感谢,接着是职业,画作,老师,她虽然气场比他弱一大截,但坦然交谈是没有问题的,他们也不愁没有话题聊。 一顿饭吃完后,廖伟打算开车送钟语回学校,被钟语谢绝了,这一切太危险了,她不要一开始就站在了下风,卷进是非的口舌之争里,她如果要爱他,那也起码是她有资格她才能爱他。 钟语摆弄了自己的裙子,用来躲避这些两人之中尴尬的空白的那一部分。 夏夜里天空繁星密布,云朵悠悠地飘在空中,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廖伟送钟语去公交车站,一路上他们并肩而行,廖伟竟然有丝丝不舍眼前的这个女孩,月光下她娇小美丽,眼睛黑而有神,她的鼻尖有一颗小小的痣,一下就落在了廖伟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像风吹过心底的那一瞬间,他想如果这个女孩是自己的,会是什么样。 钟语不多话,到了公交车站,她盯着廖伟看,眼前这个人很陌生,但一样把自己吸了进去。 那一眼深沉动人,看的廖伟心里痒,他突然想拥抱钟语。 钟语眼睛笑了一下,又再次对廖伟表示了谢意,周围车声流动,两个人沉默无言,钟语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真是一个完美的模特。 说完就后悔了,她自觉这句话轻佻,何况是比她大那么多的男人,是真正拥有男性荷尔蒙的男人,她的话在温柔的夜色下,流露出一丝勾引的气息。 廖伟觉得这个姑娘有意思,他是画廊的老板,他只听说过学生称自己是优秀的经纪人,从来没有人说自己是完美的模特。 他应了钟语的话,好,哪天我给你当模特。 钟语脸红了,她自觉不是那个意思,可又觉得越解释越乱,只得装作糊涂的说,好。 廖伟把钟语送上了公交车,她坐着车内向他挥手再见,车子启动后,快速地略过他的脸,他们就这样见完了第一面。 回到宿舍的时候,钟语还在想,她把那些画面一点点抽出来,害怕错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他温柔的,礼貌的,严肃的,冷淡的,每一个都落在了钟语的心里。 分卷阅读21 夜巡 作者:吴尤 钟语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落入尘网中 不能免俗的,廖伟对钟语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他来学校找她,三番五次请她吃饭,她拒绝了。 他白天深夜给她打电话,她拒接了。 他送她礼物,她不要。 钟语心烦,想给淼淼倒倒苦水,可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钟语问淼淼,我长得漂亮吗?淼淼一口水喷了出来,大小姐,你对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数吗? 淼淼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又着急解释,呸呸呸,我是说你长得那么漂亮你不知道吗? 钟语哦了一声,又继续对淼淼说,那他会不会是因为我漂亮才喜欢我的? 淼淼不懂钟语在说什么,但听到喜欢两个字,八卦之魂就亮起来了,他?他是谁?什么他?喜欢你? 钟语被淼淼逗笑了,她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哎呀,没有谁,就是一个,就是一个人。 她的脸羞的通红,淼淼看有情况,打趣地说,我当然知道是一个人,难不成是小猫小狗啊! 钟语想了想又说,他比我大。 淼淼说,大多少? 钟语纠结了一会,应淼淼道,八岁。 淼淼听了,若有所思地说,哦,是有些大。 钟语一听心里更惆怅了,犹豫着要不要接受他,可接着又听到淼淼哈哈大笑道,长得帅吗?帅就行了…… 淼淼笑钟语,你怎么这么傻,喜欢就去追啊,管他是什么? 钟语傻乐,这下有了淼淼的支持,她心里有了七分底,那三分还是靠自己。 在廖伟第三次邀请钟语吃饭的时候,她答应了他。 他来学校接她,他开着一辆墨绿色的宝马mini,风光无比地停在她们学校,艺术学校向来开放包容,常有这种开车来接学生的戏码上演 ,钟语从学校出来,委实有些不太舒服,她不想成为众多人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也很怕遇见熟人。 他站在大太阳下,笔挺的身姿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耀眼,更何况是这样潇洒地去接一个女学生,他看着远处的钟语,阳光打在她身上,她像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地朝他跑来,时不时地朝周围看看,像是在躲避猎人的追踪。 到了廖伟面前,钟语擦了额头上的汗,她恨不得现在赶紧钻进廖伟车里,要是在校门口遇见同班同学就不太好,她的脸因奔跑变得通红,细胳膊细腿在阳光里竟然让廖伟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他打开车门让钟语上去,她还是有些尴尬,过了一秒之后,空气里传来熟悉的男声,你想吃什么? 钟语腼腆地笑笑,我都行,您看吧。 廖伟怔住,又笑了,这个小姑娘,还在装不熟,你上回你老师老师的叫,这回又换成您了啊。 钟语摆了摆手,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没有,我……我就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比较好一点。 车内空间宽敞,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异样,两人处在这样封闭又暧昧的空间里,难免不会发生些什么。 廖伟看钟语慌乱地看看东,看看西,他伸出手越过钟语,拉出安全带,替她把安全带悉心地系好,整个人俯在钟语身上,钟语一直礼貌地往后躲,生怕跟他有一点的肢体接触。 她屏住呼吸,可还是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好闻的香味。 为了不那么尴尬,钟语扭过头去,可扭头的时候,头发一不小心打在了廖伟的脸上。 啪的一声,给她吓坏了。 她赶紧跟他道歉,他脸上立马显出一道鲜明的红印。他可能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挨得第一个巴掌竟然是钟语的头发。 她慌张又忙乱,坐也不是,去也不是,只好用她那双大眼睛盯着廖伟看,表示歉意。 那一双眸子盯得廖伟心里发痒,他转过头说,别那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想亲你。 钟语错愕,她还反应过来,他就发动了车子,一手利落地转着方向盘,一手紧紧地握住了钟语的手。 吃过饭后,他们并肩走着,他比她足足高出一头,过马路的时候,钟语心想,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她的脑子一直处于懵的状态,她从小到大接触过的异性除了他爸就是蒋男,可他们从来没有让她有过空荡荡的感觉,她其实不知道怎么跟廖伟相处。 饭后,他带她进了一家酒店。 没有挑逗,没有强迫,他直接、快速、干净地,摘下了钟语这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从酒店出来之后,钟语手心里冒汗,她身子虚弱到走不动道,奇怪地是,她心甘情愿地被摘下,被廖伟那双温暖的双手紧紧握住。 她尚且不知道爱是什么东西,可她忽然不想理会爱是什么东西了。 她只想这样地被他牵着手,走在大街上,看着他笑就行了。 她心里迸发出喜悦的火花,也从来没有 分卷阅读22 夜巡 作者:吴尤 这么开心过。 从那以后廖伟每天来学校接钟语,晚上准时送她回学校,他带她去各种画展,真正用自己的资源打开了钟语的眼界,他们在画廊里、大街上亲吻,一起去逛书店,一起看窗外看行人看屋外飘过的一切,一起做一些看起来傻里傻气的事情。 他们更多的是无所事事,他邀请她去自己的家里,吃过饭后就坐在阳台上喝酒,他有时对她充满了欲望,但有时,他只想静静地看着她。 他紧紧地握着钟语的手,她抬头看他,还是用那双又亮又黑的眸子看他,她问了那个天下女人必问的那个问题。 你爱我吗? 廖伟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宠溺地说,傻瓜,我当然爱你。 她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想象自己是他的一只猫,用她那脏兮兮的额头去蹭蹭他的下巴,就被他这么温柔的豢养着,也许在黄昏里打个滚,也许就那样待着什么也不做,她迟迟抽不身来想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她沉溺其中,感受这一点也不浓烈的爱情,一点也不死去活来,可就是那么心甘情愿。 可也有隐隐不安,她害怕这一切转瞬即逝。 钟语回到学校,照旧约淼淼吃饭,淼淼来了之后,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想跟钟语说说最近的流言蜚语,想说又怕钟语生气,不说又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犹豫再三了之后,还是告诉了钟语,嗯……大家都在说油画系的那个女生被老板包养了。 钟语低头没说话,最终还是开口了,哦,哪个啊,叫什么名字啊? 淼淼气的差点跳起来,恨不得把装糊涂的钟语打一顿,你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 钟语搅了搅眼前的饮料,委屈巴巴地说,这不是你让我去追求自己的真爱吗? 淼淼气急,我是让你去追求真爱,我没让你去那啥啊? 钟语无法像她描述这一切,她和廖伟处在天平的两端,她永远处在天平的低处,决定平衡的只有廖伟,她没有力气去平衡这一切,她要不起身不玩这个爱情游戏,但是现在她身处其中,又怎么处于那高处呢? 她只确定,自己爱廖伟,至于廖伟对自己是利用还是真爱,她又怎么能用这些流言蜚语来判断呢,她相信自己。 钟语没抬头,也没看淼淼,我喜欢他,淼。是真的,别人怎么谁我管不着,我也没花他一分钱,虽然我知道这是无法解释的事情,可是我还是想你相信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淼淼拉过钟语,心疼地说,我只是不希望你受伤害。 她们拥抱了彼此,淼淼身上还带着高考前钟语送她的小铃铛,那是钟语去一个寺庙里求来的,据说是百试百灵,她在考试前送给了淼淼,祈求上天保佑她高考顺利。那时还被淼淼嘲笑迷信,但是她还一直带在身上。 钟语心里感到暖暖的,幸好有淼淼这个朋友待在她身边,让她不这么孤单。 回到宿舍,舍友对她的态度都是冷冷的,之前虽说她们没有过多交集,但是大家都相安无事,互相不干涉自由,但是她这次回宿舍感觉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对铺的女生自从看到她回来之后,就阴阳怪气地,呦,大才女回来了,这都好几天不见你踪影了。 钟语白了她一眼,没打算理她,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廖伟虽然跟钟语说了很多次,要她搬过去跟他一块住,但钟语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暂时住在宿舍,不给他添不必要的麻烦。 宿舍女生看她背过去,都在她背后挤眉弄眼的,时不时做一些冷嘲热讽的表情讽刺她。 这些她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她把老师跟廖伟熟识这件事情给忘了。 这时,班长过来敲门,示意钟语跟她出去一下,钟语有些疑惑,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班长也就是个传话的,老师让你明天中午十点去办公室找他一趟。 钟语心头一紧,她听廖伟说过,周老师最近和他一块做一个画展开发的项目,但就是最后决策人出现了问题,两人对最终敲定的方案有了分歧,迟迟确定不了,最终导致项目延期,导师找她难不成是为了这件事吗? 又或者老师知道了她和廖伟的关系? 固执的对抗 钟语想,她一定是被突如其来的爱情冲昏了头,毕竟她和廖伟认识还是通过老师,她可把越过老师这件事给忘记了。到了办公室门口,不同于上回不明所以地敲响老师办公室的门,这回她更多的是害怕。 钟语一进去,周老师就没跟她客气,头也不抬地说,“来了啊。” 这一问说的钟语不好意思,她还是毕恭毕敬地说了声“老师好”,可老师起身去接水,根本没接钟语的话,她的话落在空气里,还有她大高个杵在中间,这让她心虚又害怕。 停了半晌,老师开口问,“最近画的怎么样了?” 钟语刚想开口,就听到老师慈爱地笑着,“谈了恋爱可别耽误了功课啊。”说完又吹了吹杯子,碧 分卷阅读23 夜巡 作者:吴尤 绿的茶叶飘到一边,咕哝一声,留下空白让钟语自己反应。 钟语被人这么一顶,心里有些不快,却只能装着没事,跟老师打哈哈,唯唯诺诺地说着“是”。 一听老师这样说,自己也不好再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她心里自觉理亏,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可为什么会害怕呢?她在导师的脸一会红,一会白,生怕老师说出什么指责或者训斥的话。 周朝停了一会说,“那个钟语啊,今天叫你来不是说这些,是这样的,学院里有保研的名额,我打算推荐你当我的研究生,不过大四才可以,你现在才大二,叫你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谈恋爱啊当然可以,但是学习要抓紧,排名上可别轻易掉链子啊。” 说完冲着钟语不怀好意地笑。 钟语舒了一口气,可是她不懂,老师为什么会选择自己作为保研的对象? 下午她和廖伟约出去吃饭,两人前一秒还高高兴兴地聊着别的,钟语想起了老师的提醒,觉得莫名其妙,所以就跟廖伟说了这件事情,并嘟囔着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自己。 其实她心里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一丝喜悦,毕竟她平时在班上不是那么亮眼。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廖伟会这么生气,他突然放下了手里的餐具,让钟语坐好,钟语被他搞的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廖伟问,“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钟语就把老师的话原封不动地又说了一遍。廖伟似乎动了气,但是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不想让钟语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是什么。 他看着盘子里精美的食物自言言语了一句,“周朝这个老狐狸。” “啊,什么?”钟语看着眼前的廖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小语,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钟语也很被动,只能听廖伟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她突然感觉她就像夹在两人之间的一颗棋子,被人摆来摆去的,从来没有人问棋子愿不愿意。 吃过饭后廖伟送钟语回宿舍了,看着钟语迷茫的样子他有些不忍心,但是这是他跟周朝两人之间的事情,不想把钟语扯进来。 廖伟打电话约了周朝,周朝似乎在专门等廖伟的电话,就怕他不在乎他这个小女朋友。 两人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见了面,周朝迟了几分钟,廖伟看着周朝大腹便便地走来,还是笑意相应。 周朝慢悠悠走来,一见廖伟就立马明白了几分,“哎呀,我说廖兄啊,最近日子挺滋润啊。” 廖伟没接周朝这茬话,还是开门见山地说,“你想干嘛?” 周朝一看他这副正经脸,“哟,这会认真了啊,我说你小子玩过多少年轻女孩子了。” 廖伟冷冷地说,“你少来,这人情我可不收,你可别想从我这捞什么好处。” 周朝笑笑,“我啊,就看钟语那孩子是个苗子,这事可不就是顺便的吗?你着什么急呢,真是。” 廖伟恼怒了,脸上藏不住的生气,“你可别打钟语的主意,她就算是个好苗子就会被你带歪。” 周朝秒变正经脸,“钟语是我的学生,她别的什么我不管,可创作这件事我可是有权过问,再说接不接受,要看那孩子,她要是创作什么的过不了,我再怎么保她也难免落得名不正言不顺嘛,你说是不是,至于你们,我可管不着……” 其实周朝说话半分真半分假,就看廖伟怎么理解了,想借钟语研究生这事卖廖伟一个人情是真,以后他们生意上也好来往,但看中钟语是个好苗子也是真,她还处在不“油”的阶段,对于绘画和世界的理解还是单纯的那一套,下功夫培养日后是能成大器的。 美院的研究生是导师制,钟语考上的是中国最好的美术学校,油画系的竞争更是激烈,所以当导师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她还是比较心动,毕竟导师就带那么一个,他带过的弟子也都在业内成了大牛,无论是从商业上还是从绘画艺术上,钟语想成为那样的艺术家。 她从小就像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她觉得自己一直都在画里,都在美术里,只是画的好与画不好的区别。 只是她没想到,廖伟怎么会那么生气。 她也没想过,如果有一天爱情和梦想发生了冲突,她会选择哪个? 第二天一大清早她就去找廖伟了,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想到他一大早就在学校门口等她,钟语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言不发,她竟然有些害怕,他开了车,朝着奇怪的方向驶去,也不像是廖伟家的方向。 廖伟开的飞快,钟语抓紧了安全带,“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廖伟说,“一会你就知道了。” 车子不一会开到了郊外,停在了一片美丽的湖水边,他们下了车,廖伟让钟语看着眼前这片优美沉静的湖水,阳光从云层里落下,水里有光,山那边有了青色,钟语以她标准的审美审视了眼前的一切,还是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 廖伟 分卷阅读24 夜巡 作者:吴尤 温柔地看着钟语,“小语,有些事情我不希望把你卷进来,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钟语不解,“难道是老师用我来威胁你了?” 廖伟笑道,“不是那么简单,虽说是老师,但周朝这件事做的不地道,如果是做生意,人情往来是必然的,但是我不希望是以你为筹码。所以,我想劝你别上他的研究生了,你如果需要学习,我可以给你一笔钱,送你出国进修,你觉得怎么样呢?” 钟语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他商量的语气里分明藏着一种命令,一种不可违抗的命令。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钟语看着廖伟,但是眼里却有说不出的冷意。 “小语,我爱你,为了不让你夹在我们中间,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你以为我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钱吗?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了你改变我的梦想?”钟语语气硬了起来,她在和廖伟在对抗。 “钟语,你在老师那里学不到什么,这个圈子里的东西我看的多,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大艺术家都是随便成功的吗?每个人得到了,就必然会失去。这是不变的。”廖伟掏出了一根烟,这是他第一次在钟语面前抽烟,也是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不懂事。 钟语背对着廖伟,在风的吹拂下她的发贴在了脸上,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僵持不下,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未来。 廖伟不看钟语,他的眼神空洞,最终他掐掉了烟,告诉钟语,“我实话告诉你吧,就这块地实际的开发权在我手里,可是周朝非要进来掺一脚,他用什么方式无可厚非,最终结果是什么样的我们会以自己的方式解决,可是这里面没有你什么事情,我不希望把你搅进来,这是我的底线。” 钟语从来没见过来廖伟这么严肃过,可以她的性格,这个时候怎么会认怂,“你的意思就是我挡你的财路了?” 廖伟对眼前的钟语无话可说,无论是出于真心爱她还是像她说的那样,他都不希望她就因此受伤。 他发现她硬的不吃就换了一种方式喂她,“笨蛋,你怎么这么傻,我只是不希望你受伤。” 说完一把搂过钟语,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她还在用力挣扎,似乎不想就此认输,可是无奈廖伟不想就此话题再说下去了。 他尽力地安抚着她,尽量让她收回性格里特别尖锐的一面,他把她抱上了车,在空旷无人的郊外,他抚摸着她的头发,从眼睛一路向下,鼻子嘴巴,再到她的肚子。 他顺势吻了上去,钟语的嘴柔软芳香,像海绵一样吸着他,他的眼神在阳光下显得分外迷离。 他的手已经蔓延至她的腰间,在和煦明媚的阳光下,他发现自己还是爱她的。 他作势趴在了钟语身上,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她对眼前的人有些些厌烦,她不企图用另一种方式去逃避话题,如果这是她要面对的,那么就让她现在面对好了。 “我们把话说完。” 钟语此刻的语气很硬。 没由来的争吵 廖伟一下没了兴致,他放下钟语,撇过头看向窗外,钟语忍不住质问他,“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廖伟身子倾斜靠后,略微背对着钟语说话,他没想到这个女生性子怎么这么犟,非得逼他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才行。 钟语感觉他在后退,他一定觉得她改变了以往那种温柔和乖顺。她变得焦躁起来,也是第一次感到委屈,一咽下去心就要疼的那种,她憋红了眼看眼前的他,他正义凛然地看着前方,丝毫不为钟语所动,她在想,他们现在这样是在吵架吗? 钟语想要占得上风,但是廖伟也不甘示弱,她心里憋着气,两人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她才不肯向他投降,至少现在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她厌烦廖伟说“我是为你好”,像当年她母亲劝她不要学画那样,一个好字就足以把她推向他的对立面,什么叫为她好,似乎是用一个标签把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推翻。 她怒气冲冲地冲到廖伟面前,一句话不说只是瞪着他看,他也没了往日的温柔,板着脸看着钟语,“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钟语不依不饶,她像做错事的小孩,转过廖伟,他们对视,就那样瞪着彼此。 空气都在他们的凝视下变得静止,中午阳光射进车窗里,车里逼仄又燥热,他们都在等对方说出低头的话。 她的语气里略有失望,“你对我的爱就只有占有吗?” “你这样会很不可爱。”廖伟没抬眼看她,他要的只是一个漂亮的、听话的、乖巧的女朋友。 钟语对这句不尊重的话感到极为火大,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为了取悦他还存在,可是没想到即便是自己不想,在他的心里她始终是依靠他存在的那种人。 他的资源,他的家世,他的人格,都被廖伟视为能够帮助钟语的筹码,都能够帮她在艺术上找到一条道路,他把自己对于爱人的 分卷阅读25 夜巡 作者:吴尤 幻觉投注在钟语身上,希望她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去雕琢出完美的她,焕然一新的她。 他没有想到,钟语根本不接受,她觉得他们平等,她天真地以为她足够爱他,他也爱她这就够了,他们在夏夜的黑夜里看星星,一同分享万物的感动,给予彼此真切深沉的爱,她觉得这样就够了,没想到他们是如此地不对等。 廖伟开车送钟语回学校,她一路无话,心里还憋着气,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去求眼前这个人,除非他不再高高在上地压制着自己。 廖伟心里也很憋屈,明明自己是为了她好,其实这些事情对她说不说都无妨,顺水推舟地接了周朝的人情也行,可有了这次就会有下次,这次是以钟语的研究生,下次呢,还要以她的什么? 他头疼,这个傻丫头以为自己是占有,可是哪一个男人不是占有,她还想要以什么平等的姿态站在他身边,言情小说看多了吧! 他又心软了下来,打算一会到地方了哄哄她,给她买点好吃的好玩的就行。 车子一路开到了学校,钟语摆了一路的脸色,最终廖伟拉下脸凑到钟语面前,“乖,宝宝,我这不是怕你伤心吗,你怎么还跟我生上气了,好啦,你要怎么样都行,我不干涉你好不好。” 钟语听到他这么说,气也顿时消了下去,看到他那一张英俊的脸摆在她面前,真是让她不动心都难。 “好吧,那你答应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别管我。”钟语眨巴眨巴她那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他,“那我们一会吃什么?” 廖伟突然想到一个好地方,他准备带钟语一块去。 “吃过饭后,我们去逛街吧,我好久都没感受到人间烟火了,你带我逛逛吧。”廖伟故意委屈巴巴地冲钟语撒娇。 她拿他没办法,哪有男人要求女生陪他逛街的,真是非得跟人不一样。 钟语挽着廖伟就进了商场,这是她第一次跟他一块逛街,以前虽说是恋爱,可不是吃饭就是看画,他们从来没有像寻常情侣一样无所事事地逛一逛,商场楼下有一家蛋糕店,她跟他从那里走过,突然她眼神放光,廖伟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捕捉到她细微的小心思,一脸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你呀,还真是个孩子。” 说完他就走过去买下了那个蛋糕,那一刻,她真的觉得很爱眼前这个男人。 他们在商场瞎转悠,钟语只看不买,看到好看的衣服也摇头拒绝,衣服不是蛋糕,她不想廖伟为自己破费,更何况,这种让男人为自己买衣服的行为也太奇怪了吧。 可廖伟不那么想,他跟钟语转了一家又一家,钟语都表示拒绝,他被她弄得很懵,“我们不买衣服干嘛逛商场啊?” 钟语撇嘴,“这不是你说来逛逛的吗?” 廖伟又好气又想笑,“逛商场就是为了给你买东西啊,来来来,你试试这件,你穿着肯定好看。” 钟语不好意思,瞅着哪一件墨绿色的连衣裙看了半天,她再怎么有钱,也是一个穷学生,她趁着廖伟不注意的时候,把那件质地轻薄的连衣裙给放了回去,又故作思考状,“这衣服颜色不好,我不喜欢。” 廖伟不解,他的眼光又怎么会错呢,两人僵持不下,服务员一脸奉承样看着钟语,“是啊,这个颜色质地高级,适合您这种既有气质皮肤又白的女孩子穿,而且你个子又高,穿上又不会显得拖沓,头发散下来搭在肩上会显您非常妩媚,真的非常适合您。” 钟语一再推辞,廖伟不耐烦,冲着服务员说道,“这件给我包起来。” 她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还是一些事情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这么不对劲了,这样的\包起来\让钟语不太舒服,她从来不是一个会像别人索求什么东西的人,这样的她才能保持自己的思想,可是现在这样,让她没法拒绝,她掉进了廖伟这个陷阱里,他在一点点侵略她自我的城池。 两人走后,店里的服务员叽叽喳喳,“唉你说那两人看着什么关系啊?” 一个正在叠衣服的服务员嘲讽地说,“还能什么关系呗,肯定是小三啊。” “看着不像,感觉那男的不像财大气粗的样子,那女的也不像养在深闺的金丝雀。” 整理票据的服务员继续说,“而且那女生我感觉还挺有气质的。” 另一个人摆摆手说,“哎,现在的人真是,什么人都有,快快快别看了,来顾客了……” 走出店里,廖伟扬手把衣服给了钟语,她扭过身子,“我不要。” 廖伟劝了劝她,“傻瓜,我给你买的礼物干嘛不要。” 钟语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这礼物太贵了,我不能收。” 廖伟放下姿态,一手插兜,“快拿着,你是我女朋友,我想送你什么就送你什么,你看你怎么还这么别扭。” 钟语犹犹豫豫,还有些动摇,没等她做出决定呢,廖伟脸瞬间拉了下来,他转身直接走了出去,路过垃圾箱的时候,顺手把袋子扔了进去,不给钟语留一点反应的时间。 钟语被廖伟 分卷阅读26 夜巡 作者:吴尤 莫名其妙的火气伤到了,她委屈地还想冲他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可看他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她。 钟语站在原地,她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地上,身上的连衣裙在此刻也变得沮丧起来,她没有追上去,莫名地觉得有些累了,拽着包的手不知所措地扣着袋子,她站在商场的中心,周围人声鼎沸,可她却慢慢地,慢慢地下沉。 回到学校后,她无精打采地走在路上,连淼淼给自己发消息也没有看到。下午天空朦胧昏黑,她低着头走在宿舍楼下,没想到一头撞上了同宿舍对铺的室友。 室友没看清是她,只觉得被冲撞了,就开始破口大骂,“你走路不带眼睛的,都没看到这有人啊。” 钟语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她,也没有心情和她计较,径直走上了楼。 在楼道里遇到了担心自己的淼淼,“小语,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失落呢?” 钟语伤心地说,“淼淼,我可能失恋了。” 淼淼想笑又不能笑,“我说小语,什么叫可能失恋了,你跟你那哥哥吵架了?” 钟语一听吵架了这几个字就完全撑不住了,她趴在淼淼的肩膀上嚎啕大哭,“淼淼,我太累了,我太累了。” 淼淼知道钟语心里肯定是受了委屈,要不然她也不会哭成这个样子。淼淼从来没见她这么哭过,有些事情她总是憋在心里不说,虽然人人都艳羡她、嫉妒她,可淼淼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傻多么天真的人。 钟语又要强,委屈也咽不下去,淼淼拉着她出了过道,“好啦,看你哭的,要哭也不要在这哭嘛,大家都在看你的笑话,走吧,今天我请你吃冰,今天我们一‘冰’方休。” 钟语破涕而笑,“什么嘛,你尽拿我寻开心。” 两人结伴而行,一同出了宿舍楼,去学校附近的奶茶店坐着聊天。 钟语把事件始末都告诉了淼淼,淼淼戳着钟语脑袋,“你是不是傻,我要是你那哥哥,我也跟你生气。” 钟语不解,难道是自己做错了吗?“我又不想跟他不清不楚地,本来大家都乱七八糟地说我,我这把东西收了,这不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淼淼惊呼,“你是不是傻啊,你管人家怎么说啊,你一个学艺术的思想能不能不这么复古啊!哎呦,你真是快气死我了,看来得我这个江北区小机灵告诉你该怎么做了。” 钟语看着淼淼那样,一下子气消了一大半,“那你说怎么办嘛?” 淼淼摇头晃脑地跟钟语解释,“这个事情,你不就不想占人家便宜嘛,那你收了还个人情不就完了吗,一来一往的,感情又亲近了,漂亮裙子又穿了,两人谁也不生谁的气了,你说是吧。” 钟语听了弱弱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淼淼还打算说下去,不过看钟语元气已经恢复了一大半,就换了个话题,没想到钟语听了之后,整个人震惊到,坐在座位上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和蒋男重逢 淼淼换了一种语气,无聊地戳着杯子里的冰块,朝钟语八卦,“唉我跟你说,我最近听班里同学说,画室里来了一位巨帅巨美身材巨好的帅哥,那裸体简直都可以媲美古罗马时期的大卫了,我不就好奇嘛,想问问是谁,下次作画的时候看能不能排到这位美丽的男同学,结果你猜他名字叫什么?” 钟语还没反应过来呢,每次听淼淼说这种八卦,脑子就自动过滤掉了,她也不太上心,就随口一问,“什么?” 淼淼说出来了之后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叫蒋男。” 钟语瞪大了眼睛,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楚了,“蒋男?” 淼淼点点头,随后她又说,“你说厉不厉害,他怎么能有那么美好的身体!” 钟语被淼淼这一打岔,思维混乱到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问什么了,“淼淼,你认识蒋男吗?” 淼淼奇怪地看着钟语,“我不认识啊,我要认识我现在怎么会坐在这里,我早就去勾搭了好吗?” “那你刚才在惊讶什么?”钟语着急地问淼淼。 淼淼吸了口饮料,“哎呀,我是好奇他怎么叫蒋男,按道理说,哪有男生叫男字的,一般这种的不都是家里希望生一个男孩才取名叫男的,这男的叫男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她说完又补了一句,“你不也很少见人叫女女的,是吧?” 钟语脑子一团乱麻,这都哪跟哪儿啊,她都多少年没见蒋男了?可这个蒋男是她认识的那个吗?如果是的话按道理淼淼应该记得他才对啊,毕竟他们都是从小少年一起学画的朋友,怎么她现在不记得了呢? 她皱眉,问淼淼,“你记得我们小时候一块学画,老跟在我后面的那个男生吗?他的名字就叫做蒋男。可是我不确定你说的是不是这个人。” 淼淼恍然大悟,“对呀,我说怎么不见你那个护花使者了呢?不过我不太记得人名字,如果见了的话肯定会有印象,我不就没记住你的名字吗?” 分卷阅读27 夜巡 作者:吴尤 她拉着淼淼就往外跑,弄得淼淼不明所以,“唉,小语你慢一点,你要干嘛?我快被你拉倒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只是她急切地想要证实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蒋男,如果是他,那么他为何一走了之,连声招呼也不打,如果是他,那么他这些年都在干什么?如果是他,他们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 钟语慌了神,她拉着淼淼就往回跑,可跑到一半冷静下来之后,就觉得自己真的是疯掉了, 她要去哪里找他呢? 淼淼看着愁眉苦脸的钟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怎么了,感觉好像失了魂一样。” 夏夜里同学三三两两地从她们身边走过,人行道上的树浓密繁茂,她融化在这朦胧燥热的夜色里,在人群中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她记得蒋男总是喜欢跟在自己的身后,他像哥哥一样地陪在自己身边,她自然是关心他发生了什么。 钟语问淼淼,“你能让你们同学联系到他吗?如果能的话,我想见见他。” 淼淼答应了她的请求,决定帮她问问,可是她内心也充满疑惑,“你为什么要找他?” 钟语心焦,没听懂淼淼话里的意思,她想立刻找到蒋男,想知道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把他的所作所为都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保护她,他们一块画画打闹,他在她童年里扮演一个彩色背景板的角色,如果没有他,那么她的青春一定是灰色孤独的。 她还记得蒋男生日的那幅画,那是她仅有的感激了。可是她送给他的那副画,是否送者无心受着有意,她从来不知道,可是现在她成年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释放的信号是多么危险了。 那比廖伟简单直接的信号危险太多。 她和廖伟还在置气,他们冷战,一个星期都没有联系,她心里慌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扒拉开来看看,她到底还在不在乎廖伟这个人,她不打算跟他投降,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她打算跟淼淼去寻找蒋男。她要弄清楚这些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怎么会来学校里做模特。 淼淼跟同学要了模特的联系方式,声称是自己要完成作品,之后她就把纸条给了钟语。 钟语还在犹豫,这是电话声响起,她看也没看就接起来了,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宝贝,我们今天去吃好吃的好吗?”廖伟温柔又有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钟语嗯了一声,就不再多话,他继续说,“我想你了。” 她又嗯了一声,冷冷的,说“好” 廖伟挂了电话,打算去学校找钟语,想给她一个惊喜,这些天里他忙于应酬,辗转于商人、艺术家和聚会之中,他可没空想起她,可是静下来的时候,那个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她就出现在他眼前,怎么躲也躲不掉,他处在浮夸的艺术圈里,过惯了每天浮光掠影般的生活,突然他想要一种平静的,安心的爱情。 像和钟语逛商场,吃东西,时不时的吵架,他在这边等她冲自己摇一摇可爱的小尾巴,可是一直没有等到。 这个傻丫头,真是倔强。 钟语和淼淼两人正在学校门口游荡,钟语心里闷闷的,被蒋男这个事情搞得心烦,这会廖伟又过来找来她,她还不知道要不要原谅他。 外面很热,淼淼性子又急,一听廖伟要来,她倒是兴奋的不得了,“今天终于可以一睹高富帅的面貌了,你说这神仙帅哥你都藏着掖着,好东西怎么不也让姐妹看看嘛。” 钟语被她说的脸红,嗔怪她嘻嘻哈哈不成样子,两人打打闹闹之际,就看着廖伟从远处走来。 淼淼屏住了呼吸,面对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儿,稍微释放了一下自己的好感,她冲廖伟点点头,以示礼貌,“你好,我叫淼淼,是钟语的好朋友。” 钟语看着淼淼笑,又板着面孔看了看廖伟,三人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饭店。 廖伟客气地说,“怎么着也得请你吃饭,我们家小语难得有一个这么好的朋友,不请真的是损失了。” 说完三人就一起步行着过去,淼淼跟在钟语身后嘟囔,“他说话怎么像你爸啊,”“再说,他这样愿意跟我们一块去吃那几十块钱的饭吗?” 钟语笑,“他不比我大吗,管着我可不是自然,现在你懂我为什么生气了吧,搁你你还不得翻了天。” 两人在廖伟背后嘀嘀咕咕,廖伟在前面走着听到了些许,但也没做声,反正是闺蜜之间的小抱怨,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三人一同进了一家高档西餐厅,钟语本来打算和淼淼在一边坐着,淼淼一直推着钟语坐廖伟那边,“你坐那坐那,你这有了男朋友怎么还惦记闺蜜呢,今天可是人家专程过来找你的,你别往我这凑啊。” 钟语被淼淼说的不好意思,她也不习惯在别人面前秀恩爱,况且这是学校,让别人看见了也不太好。 在淼淼的再三劝阻下,钟语才勉强坐在廖伟身边,廖伟穿了一身舒适的休闲装,他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冷静让淼淼头晕 分卷阅读28 夜巡 作者:吴尤 目眩,他十分客气为两位服务,一会贴心地问她们需要什么,一会又提醒服务员倒水递纸巾,事无巨细。 淼淼冲钟语挤眉弄眼,钟语不好意思地笑,淼淼一向多多话,在这种场合下她还是老样子,可正是因为这样,三人才不那么尴尬,淼淼追着廖伟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廖伟看了一眼钟语,他幸福地说,“就那样偶然遇见的。” 钟语这时放松了下来,对淼淼穷追猛打式的追问置若罔闻,她只是看着廖伟笑,那笑里隐藏了她的爱意,空洞冰冷地应付着今天三人聚会的场景。 他们回避两人之间那个细微的裂缝,极力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廖伟叫过服务员,给钟语和淼淼递过菜单,细心地为她铺好围布,并轻轻地把她挡在眼前的头发向后拨弄,他的手指拂过钟语的脸,又把她随意压在身后的衣服整理好放在空位上,像是一种轻巧险恶的暗示。 钟语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内心对他的行为颇为惊讶,她不知道这是他下意识这样做,还是今天有淼淼在场,需要向外人炫耀一下自己的伟大成就。 十分钟之后,菜上来了,三人都点了牛排,服务员端上菜之后,为每个人揭开盖子。钟语始终觉得有人在看向自己,但不知道那冰冷的目光从哪里来,等到最后一道菜上的时候,服务生低着头转到钟语这边为她倒酒,一个闪失酒洒了钟语一身,廖伟皱眉训斥了那个不小心的服务生,钟语虽然心里有气,但也不希望破坏了这顿饭的气氛,好不容易自己的男朋友和女朋友能够凑到一起吃饭。 她低头整理裙子,还听到廖伟在训斥服务员,她转过身打算制止廖伟,想说算了吧,走到服务生的面前,拉过廖伟的手,准备坐下吃饭。 服务生在那一刻抬起了头,钟语拉着廖伟的手在原地怔住了,她停顿的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廖伟拉过钟语,示意她赶紧过来吃饭,可是她挣脱了他的手,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是变了,变得又黑又壮,可是他的眼神从来都没有变过,尤其是在看向她的时候。 ”是你呀,蒋男。”钟语对着端着红酒的服务生又哭又笑地说。 在廖伟和蒋男之间 蒋男没有反应,他就像不认识钟语一样,他扶着酒瓶子的手微微颤抖,含着腰冲钟语这一桌鞠了一躬,表示歉意,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钟语错愕,呆呆地回到桌子上,又想起了什么,“你们先吃,我去洗手间清洗一下裙子。” “你快去吧。” 桌面上剩下廖伟和淼淼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尴尬地看着彼此,一向多话的淼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得闷闷的等钟语回来。 钟语二话不说走到前台,“叫你们刚刚上菜的服务员过来,他弄脏了我的衣服,我想让他亲自跟我道歉。” 前台姐姐有些迟疑 ,看着眼前这个目露凶光但又略显焦急的女生,害怕她一不小心把事情闹大,毕竟现在真的是什么人都有。 钟语假装严肃,“快点,不然我向你们经理投诉了。” 前台姐姐一边小心地跟钟语赔不是,一边问着她几号桌呼叫后厨,“叫下008号服务员。” 蒋男不明所以,一脸疲惫地匆忙跑过来,西餐厅礼服穿在他身上有些滑稽,他看着等在前台的钟语,内心很不是滋味。 前台标准的甜腻声音从钟语耳边飘过,她什么也没有听到,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对着客人点头哈腰的蒋男,她心里一阵疼,他也曾是骄傲的少年,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蒋男低下头跟钟语道歉,他的眼眶憋得通红,低下头的那一刻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眼前的钟语,美丽出挑,她在人群里仿佛自带光环,跟他记忆里的机灵鬼完全是两个人,可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从她一进门的那一瞬间,他就看到了她,他从没想过他们会是以这样偶然的方式见面,这样讽刺又狼狈的方式。 过了半天,钟语才慢慢地发出了一点声音,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喉咙在微微颤抖,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蒋男哥,是你吗?” 蒋男拼命地忍着眼泪,他始终不敢抬起头来,不敢看她的眼睛,他记得她的眼睛,她的辫子,她的围巾,她好看的背影,她画给自己的画,他记得那些冬天,夏天,一些勾肩搭背痴痴烦恼哭笑的日子,可他不记得她现在光彩夺目,众人环绕,幸福恩爱的面目,他没有见过,自然不能靠近她。 “对不起,小姐,刚才是我大意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赔你?” 钟语摇了摇头,又再次问了一边,“你是蒋男吗?” 蒋男仍旧不看她,“对不起,小姐,您认错人了。” 钟语摆了摆手,说没关系。之后她走到了座位上,她突然想哭,可是不知道自己难过的是什么?他不记得她了吗?还是真的是自己认错人了? 廖伟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心疼,他拉过钟语的手,又 分卷阅读29 夜巡 作者:吴尤 摸了摸她的头,“宝贝,怎么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钟语打起精神,恢复了刚才和廖伟淼淼吃饭的神色,“没事,就是裙子脏了不太开心,我特别喜欢的一条裙子。” 廖伟笑笑,以为多大的事了,原来是裙子,他冲着两人说,“吃完饭后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去逛街吧,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又冲淼淼说道,“你陪我们家小语去逛街吧,她裙子脏了再穿也不太好,上次我给她买的那条她硬是不要,还为此跟我吵了一架呢,你说我亏不亏。” 说的淼淼不好意思,只得连连点头。 吃完饭后,两人在餐厅门口挥手送走了廖伟,钟语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她们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淼淼用胳膊撞了撞她,“我说,你怎么回事啊,你那个小哥哥都亲自来请你吃饭了,你还想怎么样,还给人家脸色看呐。” 钟语心里有事,不想接淼淼的调侃,“没有,这不是心情不好吗?” “我看你啊,就是不给人台阶下。人长得多帅啊,要我早就跪倒在帅哥的裤脚下了。” 钟语忍不住笑了,“就你那样,帅哥指不定会一脚把你踢开。” 淼淼“切”了一声,“不过说正经的,你到底怎么了,吃个饭整个人魂不守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廖伟是情侣呢?” 兴许只有淼淼这么没心没肺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吧,她心里没什么自然也不怕钟语误会。 “唉,没什么,就刚才倒酒的小伙子跟蒋男长得有点像,我没忍住跑过去看来着,结果不是,我还挺失落的。” 淼淼被钟语逗乐了,“我说大小姐,你演电视剧呢,这才几年他不至于变得你不认识了吧,这也太偶像剧剧情了,我不是帮你打听那个模特的消息吗?他不可能又做模特又做服务员吧,你说是吗?” 钟语点点头,觉得淼淼说的也在理,一颗心也就暂时放下了,她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男孩,她几乎都确定那是他了,她们认识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会认错呢?如果真的是,他又为什么会不承认呢? 她的脑细胞真的超负荷了,廖伟这边还没消停呢,蒋男这事又开始着火了,她坐在宿舍床边,听着窗外嘈杂的声音,想起淼淼问自己的那句话,“他们在你心里到底谁轻谁重?” 钟语倒在了床上,最终决定还是给廖伟回个电话。 廖伟自在餐厅的时候,他就觉得钟语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他看着她有些心不在焉,连平时见到自己的欣喜都少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他吵架的缘故,如果是的话,那这姑娘气性可就太大了。 他悠悠地打着方向盘,在红绿灯转换的间隙想起她,她今天穿的那天裙子也是他喜欢的,他最喜欢钟语的鼻子,比起眼神的乖戾,她的鼻子完美无瑕,尤其是那一颗痣,那样让她比任何妩媚的女人都性感,他总是渴望亲吻那颗痣。 但他不喜欢钟语那样,准确地说,他不喜欢钟语东张西望找不到魂的样子,以前他自信满满地觉得钟语离不开自己,可现在他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他进了屋子,百无聊赖地躺在了床上,他莫名地想念她,今天如果不是淼淼在场,兴许她会跟自自己在一起呢。 起初他对这份感情根本没有认真,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被钟语牢牢地吃定了,而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心甘情愿。 真是刺激啊。 正想着,钟语打电话过来,他顺手接起,“宝贝,干嘛呢?” 钟语适应不了着突如其来的甜蜜,轻声回应他,“没什么事,就是问一下你到家了吗。” “我刚到,你是不是想我了?” 钟语听见电话那头除了廖伟磁性的嗓音之外,还有他急切又略带渴望的呼吸。 她笑了,打趣着跟廖伟说,“我才没想你呢。” 廖伟愣了半晌,“那你等我,我去接你好不好?” 钟语一手扶着电话,一手玩着头发,故意装作听不懂廖伟话里的意思,她哼哼唧唧了半天说了声好好休息之后,就挂了。 廖伟躺在床上,被钟语挠人的语气撩的心痒,他没有办法独自一人,他想立刻马上见到她,拥抱她,亲吻她。 钟语不知道这时候,廖伟已经在来的路上,她趴在床上睡着了,睡梦中她被一连串的“铃”声音给惊醒了。 此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钟语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谁给她打电话,她揉了揉眼睛,没看清是谁,拿起电话就接了起来。 “小语。”一个悠长的男低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钟语一个机灵从床上坐起来了,她立马就明白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她慌了神,不知道该从何问起,电话那头说,“我在你们宿舍楼下。” 钟语又惊又怕,她迅速地换了一身衣服,快步地冲下楼。 蒋男在楼下等她,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见她,如果不是今天的偶然相遇,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来打扰她 分卷阅读30 夜巡 作者:吴尤 ,可是现在,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想好好看看她,想跟她好好说说话,连同这些年的委屈一并倒出。 钟语跑了下来,她看到蒋男站在路旁一个小角落里,他昂着头,一米八的大高个,笔直挺拔地站在那里,看着从宿舍楼里出来的每一个人,看到钟语的时候,他定睛,突然眼神里有了闪躲,他好像后悔自己做出这么冲动的决定了。 蒋男看着眼前的钟语,她太不一样了,她整个人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幸福,他想,一定是今天那个男人赋予她的吧。 两人都不知道谁先开口,都行从眼神里看出这么些年彼此变了多少,熟悉里夹杂着陌生,陌生又还保存着对彼此的记忆。 蒋男先开了口,“你还好吗?” 钟语的泪落了下来,她终于知道了眼前的这个人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的妈妈倒在了血泊里,他的妈妈下落不明,她咬着牙撑过来了,他咬着牙还在接受了生活的鞭打,她恨他他的不告而别,遗憾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人生,他们怎么就此南辕北辙了呢? 蒋男看到眼前哭泣的钟语,也忍不住哭出了声,从小他是软弱爱哭的孩子,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释放过自己的情绪。 在那个繁星满天凉风习习的夏夜里,他们拥抱了彼此,再次成为了朋友。 一旁的廖伟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知何时,他站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上演相拥而泣的戏码,却一步也不想走上前去。 钟语下来的急,电话仍在了床上,没有看到屏幕上有10几个未接来电,也不曾想到此刻廖伟到宿舍楼下等她就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也不曾想到他此刻就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紧紧地拥抱。 他们在廖伟的心里种下了一个名叫嫉妒的种子,这也是他第一次尝到悲伤的滋味。 爱与痛的边缘 钟语松开了蒋男,他们两人相视一笑,她想要问他之前发生了什么,可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又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自己学校,还去做服务生。 钟语问,“你在给油画系学生做模特吗?” 蒋男红了脸,“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一旁的廖伟看着两人站在树下说话的身影竟然有些嫉妒,一个俊朗一个明亮,他想他们刚像是一对恋人,她那样明媚的青春,只有他们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才能配的上吧,树影里廖伟的身影有些落寞。 他走上前去,虽然并不想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但是并不想因此作为以后误解钟语的原因。 钟语背对着他,蒋男看到一个莫名的男子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缓缓走来,临近一看,他意识到是今天在餐厅那个照顾钟语的男人。 廖伟上前拍了拍钟语,钟语转过身来被他吓了一跳,但是又迅速故作镇定。廖伟将手搭在肩上,把她使劲往怀里一拉,似乎在昭示自己的主动权。 蒋男看了一眼他的微动作,心里莫名感到好笑,这个男人一定把自己当成了竞争对手。 钟语反应过来之后,冲蒋男介绍,“蒋男哥,这是我男朋友廖伟。” 又冲廖伟说道,“这是我多年未见的哥哥,蒋男。” 廖伟伸出了手,等待着这位英俊帅气的大男孩跟自己握手,谁知道他迟疑了,迟迟不伸出手来,又迅速地转向钟语说,“那你忙吧,我先走了,我们改天再聊吧。” 钟语冲着蒋男礼貌地挥手,说完又想起了什么,“算了,我都忘了你有我手机号呢,改天联系吧。” 蒋男收起了刚才温柔的样子,脸色也变得客客气气,他冲钟语挥手,顺便也像廖伟点头示意,转身消失在浓重的黑夜里了。 这样的见面,不如不见。 蒋男这些年沉浸在爱与恨的焦灼里,他对钟语充满了嫉妒,她现在很幸福,想要的都有了,不像自己,只能靠着做模特这种苦差事来挣辛苦钱,可他又无比地想念她,那种近乎毁灭式的思念快要把自己灼伤了。 他快步地离开学校,走到附近租住的小房间,房间里肮脏混乱,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干净,他千方百计地打听到钟语在这里念书,其实是为了一件事情,可现在他一看到钟语,就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 廖伟转过钟语,一幅不开心地样子看着她,他在等她的解释,虽然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她,可他还是能够感受到那个男孩释放出来的危险信号。 “那是你什么哥哥啊?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钟语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这种感情,只能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廖伟抚摸着钟语的额头,两人刚刚从冷战中恢复过来,他不想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反正是钟语急着辩解,“我也是今天刚刚才知道他在这里,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而且刚见面……” 钟语还没说完,就被廖伟一把拉进怀里,紧紧的拥抱着,他把她的头按在怀里,捕捉钟语身上独特的香味,她乖乖地把头埋进他的胸前,用力感 分卷阅读31 夜巡 作者:吴尤 受这一刻的幸福。 他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抚摸她那好看的眼,高挺的鼻,还有那冷淡的嘴,微风拂过,轻轻吹过她的衣角,在风停的那一刻,他轻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然后是强硬的进攻,他用舌头撬开了她的唇,燥热在两人之间传递,她又听到他那急促的呼吸,单刀直入地俘获钟语的心。 他拉着她离开了学校,用力地把她甩进了车里,似乎有一些隐隐的报复,一路上他不说话,接着是加大马力,轰隆的声音在空荡的大街上显得格外清脆。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她需要一场释放,正如同清空这人生的复杂一样,她什么也不想想。 她不要去想母亲到底因为什么受了刺激,不要去想和廖伟的这场爱情有多纯粹,不要去想蒋男到底经历了什么。 之后就是凌乱的床单,柔软和坚硬的碰撞,沉溺的一切。 蒋男回到出租屋里之后,迟迟睡不着,他还想着钟语那张脸,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他们拥抱时她的体香,他抓不住这种味道,只能不停地回想。 可他知道,他跟她是不能在一起的。 蒋男他自知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头两年生意做的风声水起,一不小心动了别人的蛋糕,不仅生意做不成了,连挣得十几万也赔了进去。如果这是一重打击,那么妈妈才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他找了母亲很多年,经常收到母亲的信,他顺着信的地址找到了母亲,可是才发现,原来母亲早已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为了自己出头的人了。 他去看她,她住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房子里,里面空荡荡的,她的脸衰老了很多,神情和年轻时窝在沙发里发呆的样子一模一样,蒋男问她,她是嫁人了吗? 她说,没有,又想了半天说,算是吧。 蒋男明白了半分,他起身离开了母亲,额头上爆出愤恨无奈的青筋,他拿出了母亲寄给他钱,将钱重重地扔在了地板上,并发誓从此再也不会与她见面。 蒋男的母亲冷眼看着愤怒的儿子,他只留给她一个背影,这么些年她兜兜转转走到今天一步,全然都是为了他,她每月按时寄钱给他,只求他平安无事,自己从村里出来之后,没有手艺也没有依靠,只得在一家饭店里做服务员,个中辛苦就不必多说,她只要一想到儿子她就能咬着牙活下去,她等着跟他重逢的那天,只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的蔑视。 她是做了让他不耻的事,那就就此做个了结吧。 蒋男从母亲的住处里出来之后,母亲就自杀了。他面对血淋淋的母亲久久不能平静,而通知他的是,钟语的父亲。 他因此恨极了钟语,那一刻他发誓要让钟语尝尝心碎的滋味。 可这一刻,他不忍心去打扰她的美丽。 他受尽折磨,暗夜里咬牙撑住的那些时刻,都是在爱与疼的交织下熬过来的,他是靠着毁灭钟语的信念支撑下去的,可是他现在竟然这么想念她。 第二天淼淼着急忙慌地找钟语,发现她没在宿舍,给她打电话手机又关机,她急着告诉那个模特的消息,通过班里同学说,说是找到了,今天下午就可以见面。 她迟迟等不来钟语,索性就先自己跟蒋男联系了。 她拨通了蒋男的电话,“那个不好意思,我是今天下午约你画画的同学,你今天下午能来吧。” 蒋男刚睡醒,人还有些懵,“嗯好,下午五点我们在画室见吧。”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淼淼愣在空气了,“这家伙,我还没说完呢,就给我把电话挂了,真是的,不过声音还蛮好听的。” 说好了之后,她给钟语发了短信,让她今天下午务必来画室一趟。 此时的钟语还在温柔乡里待着,身边的廖伟还在睡着,她轻轻挪动身子,不打扰身边熟睡的廖伟,没想到一个翻身,廖伟就醒了。 钟语跟他说,“我下午得回一趟学校,淼淼找我有事。” 廖伟拉过钟语,全然不顾钟语说了些什么,只是想继续抱着她,钟语坏笑着推开了他,起身去洗漱收拾。 卫生间的水声哗啦哗啦响,廖伟说,“吃完饭我送你回学校吧。” 钟语头探出来,“不用了,你忙你的,我坐公交车回去就行。”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我的宝贝自个打车回去呢。” 钟语在卫生间里傻笑,她听到廖伟冲她撒娇就受不了。“好啦,你忙你的吧,我还有事呢。” 这样搞得钟语倒成了大忙人了,而廖伟则成了那个粘人的坏蛋了。 钟语知道了那个模特是蒋男,也就不慌不忙了,钟语坐在公交车上神游,没让廖伟送自己,她难得的放松,可以想东想西,不用时时刻刻都得保持人面前的姿态。 她想象如果蒋男赤身裸体地站在自己面前,她还能保持那一份理智吗,想到这里钟语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屁孩,还真舍得为艺术牺牲自己啊。 淼淼在教室等了钟语很久,她都没有来,倒 分卷阅读32 夜巡 作者:吴尤 是蒋男按时来了,他对淼淼没有什么印象,以为是约好了画画的,他做这个不久,起初他还有一丝羞涩,毕竟要在众人面前脱光了衣服,后来可能是美院的学生见怪不怪了吧,能做到对人体模特处之泰然,他也就把这当成了一份正经工作。 一进门蒋男没多说话,他二话不说就利落地脱掉了上衣,淼淼尖叫了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蒋男要对她进行非礼呢。 她捂着眼睛,又岔开了手指,表露出一幅非礼勿视的眼神,但还是对不经意看到的肌肉线条惊到,嘴上说“先等等,別脱别脱”的同时心里爆出一句“我靠”。 太好看了吧,这线条。 蒋男不明所以,以为是要等她准备好才行,他悠悠地说,“没事,你先准备着,我这边也准备着。” 淼淼急了,“不是,你先等等,我不是那意思。” 蒋男活动了一下手腕,示意她几分钟之后就可以开始了,毕竟画人体模特是一个特别费心费力的活,如果没有耐心是支撑不住的,“同学,需要什么构图你先跟我说声,我就知道摆什么姿势了。” 淼淼真是,心想这孩子怎么那么焦急呢,不是还没到点呢吗?她冲蒋男说,“你等等,我还有一个朋友,马上就过来了。” 蒋男有些恼怒,“这你得事先跟我说好啊,要不然我的时间也是时间啊,您不能让我在这干等吧。” 这会轮到淼淼给他赔不是了,“我说大哥,不好意思,就一会就一会,要不然你先跟我聊聊天吧。” 蒋男白了她一眼,“您好歹有点职业素养好吗?” 淼淼被他怼得没有话说,只得一边死命地催那边的钟语,一边哄着这位焦躁的男孩,“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钟语那边被堵在了路上,好不容易车启动了,等赶到的时候已经离约好的时间过了一个小时了,画室里淼淼和蒋男面面相觑地干着急。 她飞奔着冲到画室,撞开了门,看到脱掉衣服的蒋男,惊得下巴掉下来了。 相约看画 不仅是钟语的下巴被惊掉了,连蒋男也被弄懵圈了,他急忙穿起衣服,慌乱地收拾好东西,打算往外走。 淼淼兴奋地“啊”了一声,“小语,你来了,你看我说到做到,这不是你寻寻觅觅的人儿吗?” 钟语“咳咳”了一声,示意让淼淼不要再说下去,可淼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兴致冲冲地向钟语邀功。 钟语尴尬地看了肯蒋男,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蒋男的脸一直红到脖子,他没想过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 他狠狠地瞪了淼淼一眼。 淼淼被这一眼瞪得炸开了,“你瞪我干嘛?” 他没理一旁的钟语,冲着淼淼说,“今天不画了。” 钟语被他的语气诧异,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虽然是恼怒但是却带有一份亲近。 他们,他和淼淼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淼淼不管,“我不管,我可是付了定金的。” 一旁的钟语看不对劲了,顺势解围,“好了好了淼淼,我请你们两吃饭吧。” 夜晚的三人从画室走出了学校门口,淼淼和蒋男这才停止斗气,蒋男走在钟语左边,淼淼走在她右边,钟语走在中间。蒋男闭口不提自己做模特这件事,他一路沉默无话,倒是淼淼,哪壶不开提哪壶,“唉,我说,你不是我们小语的护花使者吗,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了。” 钟语对此事也很好奇,但是一直也没来及问,她歪过头想听蒋男怎么说,蒋男打了哈哈,“没什么,就是忙呗。” 他们到了一家饭店,说是吃饭,其实大家各怀心事。钟语想知道这些年蒋男都发生了些什么,蒋男矛盾又挣扎,他羞愧到再也不想见到钟语,淼淼呢,她偷偷地,竟然觉得眼前的男生莫名的有些好看。 不是好看,是好好看。淼淼在心里悄咪咪地想着,但是还是绷着脸不苟言笑,严肃又正经的样子。 钟语点了菜,蒋男坐着她对面,淼淼挨着她坐,她们边吃边聊,淼淼大胆又直接,完全不像跟廖伟吃饭时的拘谨。 “唉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小语啊?” 钟语一脸黑线,菜还没吃到嘴里,吧嗒一下掉桌上了,斜眼瞪了她一眼,“淼淼,你是来挑事的吧!” 钟语夹起了一片鱼肉,塞到了淼淼嘴里,恨不得堵住她的嘴。 淼淼虽然咋呼但是也不是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本来就是想开开玩笑,顺便探探口风,没想到遭到钟语一通嫌弃。 两人吵吵之际,蒋男难得的沉默,突然空中飘来一个冷静的、坚定的字眼,“是。” 淼淼张大了嘴巴,愣在了那里,看着这一场由自己制造的混乱,她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 钟语听到了这一声,本来跟淼淼打闹的样子也变得格外突兀,她试图打破空气里的尴尬,转过身不知道看向哪里,发现这样还是不奏效,最终钟语放 分卷阅读33 夜巡 作者:吴尤 下了手中的筷子,低着头眉眼冷静地说,“对不起。”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淼淼向钟语递了一个表示歉意的眼神,感觉说多错多,她禁声不再说话。 最终还是蒋男打破了沉默,他问钟语,“你最近画的怎么样?我可是记得你小时候可是除了吃饭就是画画啊,认真的不得了。” 钟语这些天很少往画室跑了,闲了就在宿舍里画画,但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游荡,说实话,如果不是蒋男问起,她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段时间是有些懈怠。 “画的就那样,一般般。”她心里想,总算把那个尴尬地话题岔了回去。 接下来蒋男提出了一个令她无法拒绝的要求,“什么时候带我看看你的画啊。” 淼淼看了她一眼,似乎知道了钟语心中所想,赶紧接过话茬,“改天我们一块去吧,我也想看看小语画的,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她画的,好久都没见过了。” 蒋男有点烦这个老是在他身边说个不停的女孩,他并不想和她一块去。 钟语说了声好,那下一星期你们来我们宿舍吧,我舍友出去写生,这样比较方便一些。 说完,三人无话,吃完饭后,钟语问他在哪里住着,他支吾地回答道,“就在附近,离得挺近,改天请你过去吃饭。” 说完他冲两人挥手再见,留下长舒一口气的淼淼和钟语。 一走,钟语就恨不得掐“死”淼淼,淼淼一看状况不对,立马跑开,不给钟语留一点虐待自己的机会,可还是被钟语逮了个正着。 “你说说你,问什么不好,问那个,你跟人家熟吗?” 淼淼吐舌,“我跟他不熟,我这不跟你熟嘛,省的你陷入到进退两难不知如何选择的境地。” 钟语气的,“谁跟你说不知怎么选择了,我爱的一直都是廖伟好吗?” 淼淼“哈哈”大笑,“那不知道是谁前两天找人家找的就跟疯了一样。” 钟语没办法跟她解释,只得说,“你不懂,我有事问他。” “那也没见你问啊。”淼淼不解,这两人到底是要干嘛,一个都直截了当地表白了,一个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吃下饭,而且还是一个有男朋友的人。 淼淼摇头晃脑,“哎,你们大人的世界,我真是不懂。” 不过经蒋男一提醒,钟语倒是想起了什么,“过一段时间,学校要举办毕业生画展,但是听说大三大二的优秀作品也都可以参与,你知道的,到时会有好多大咖到场站台,如果入选了,对于自己也是一个难得的曝光机会,你有没有兴趣参加啊。” 淼淼还没听完,就知道自己没戏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从小到大,十分及格就不愿意做十一分,当时考上美院也是擦着线过的,我这样的你指望我一鸣惊人,怎么可能。” 钟语劝淼淼,“我反正觉得你可以,你就听听你这个学姐的建议吧,把你自己释放在画里吧。” 淼淼没有钟语那么大的野心,从小到大,她都一如既往的快乐,没什么烦恼,钟语一直觉得她就像孩子一样纯真,看起来简单没有深度,相反,作画正需要这样干净纯粹的世界,多少人都求之不得呢。 钟语想起了蒋男说要来看自己的画,她已经很久没有画画了,一方面她沉浸在恋爱的甜蜜里,一方面她还没想清楚自己到底未来该去向哪里。 油画系高一届的师兄师姐不是做了辅导班老师,就是直接转行去做了广告策划,美编等等之类跟画画根本不沾边的职业,极少有人坚持画下去,没成名前那一段暗淡岁月确实难熬,可是成了名之后辗转于各种策展人、商人之间,也不是钟语心之所向。那么考研呢,跟着导师进修,就相当于半脚踏入了这个圈子,之后就是办展览,朝着艺术家或者老师的方向去,任何一种既定方向对于钟语来说都更像一个圈套,她一旦进入就要完全服从游戏规则,她不想这样,这也是她最近越来越懒得作画的原因。 有了廖伟,她也更直接地接触到这个圈子的怪象,每当她和他一块出席活动时,身边人总是会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到现在她已经对此处之泰然了,年轻女孩和帅气策展人,总是难免会扯上利益、资源这种□□裸的联系,很少人能谈论爱吧。 廖伟也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她的画现在都有哪些问题,如果想要打入市场,什么风格什么类型会比较好卖一些,但她并不想那么快的就让自己变成那样功利的人,她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方向。 思虑了一会会,听到淼淼问自己,“那你呢,你要参加吗?” 钟语犹豫了一下,用了不太确定的语气,“可能会吧。” 老实说,是她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宿舍门口,淼淼突发奇想,纠结了半天,还是跟钟语说了,“我可以打你那护花使者的主意吗?” 钟语的心脏被淼淼这个小妖精弄得起伏不定,“你一天要吓我几次啊?” 淼淼冲她眨眨眼,“我这不是向你公开我心里的小九九吗?” 分卷阅读34 夜巡 作者:吴尤 钟语揉了揉她的头发,简直要败在她手里了。 她又有些难过,她怎么做不到向淼淼一样单纯快乐呢。 淼淼确实是,虽然她有一见钟情的嫌疑,但是她也不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误会自己,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怕现在她只是简单地沉迷那个男生好看的肌肉线条,保不准哪一天她会喜欢他迷人的灵魂了。 虽然他喜欢的是她,可是淼淼一点都不怕嘛。 钟语回到宿舍,她的颜料,杯子,化妆品,凌乱地散在桌子上,她从桌子后面拿出那张她刚画的人像,是在学校门口等她的廖伟,她在想要不要把这幅画藏起来,可是为什么她要藏起来? 难道她不好意思让他看到她和廖伟相爱的画面,她觉得有些莫名的奇怪。 其他的画都是风景,有时是街角的老人,有时是清冷的风景,只有那一副,是她记忆里的母亲。 她觉得应该把这副拿出来给他看,她有一些事情要问他。 崩裂 到了约定的时间,淼淼突然有事不能来了,钟语只好在宿舍楼下去接蒋男,没过多久,就看到他风尘仆仆地跑过来了。大三的宿舍比较自由,宿管阿姨也睁只眼闭只眼,恰好舍友没在,钟语和蒋男就一道走了上来。 他仔细看了看,从一进门就开始保持沉默,从左至右,他快速掠过眼前的一切,床铺很整齐,显然是收拾过的,桌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上面摆着厚重的艺术史,艺术理论以及各类画家的画作堆积在一起,桌面上散乱着颜料,颜料盘,大大小小的画笔,密密麻麻地让蒋男看花了眼。 钟语赶忙把乱的东西堆在一边,拉出一个凳子让蒋男坐,两人有些尴尬,不再是以前亲密无间的样子。钟语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干嘛呢?” 他们见面这么多次,一直没找到机会仔细过问,时光像拧上了发条匆匆从两人身上碾过,留下了陌生的痕迹。 蒋男说,“没干什么,就是在附近打打工。” 钟语站在旁边,也不想坐,她起身给蒋男倒了杯水,又不好意思明着问,“你毕业了是吗?” 蒋男低下了头,“我没上大学。”又抬头岔开话题,“我不是来看画的吗?怎么变成喝茶的了。” 说完干笑了一声,钟语看着他晒得黝黑的皮肤,俊朗的面容也因为风吹日晒变得粗糙,不经意看觉得精神满满,但是细看,就能发现他整个人的疲惫与辛苦。 钟语拿出了自己的画,蒋男一边欣赏一边评价,虽然他很久没动过画笔,但是还是能分辨出来哪幅好哪幅不好的。 他在一幅风景画面前停住了,那画里有一个陌生的男子,钟语虽然画的潦草,但蒋男还是认出了他的□□,“这是廖伟,我没说错吧。” 钟语应了声是,本来打算把这副画藏起来的,可是想想还是算了,让他看到了也好。 接着是一个场景,是钟语最近画的,是她记忆里院子的模样,蒋男看到这里微微动容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迟迟没有开口,他盯着那副画看了好久,也许是从那幅画里想起了以前的岁月,但又不敢奢望,能回到那个时候。 “那时候真好啊,是吧小语。”他扭过头来看钟语,钟语用手撑在桌上,认真看他观看每幅画的样子。 “你小时候用色那么热烈,现在倒是冷淡很多,怎么,喜欢的画家变了,还是你变了?” 钟语被他问的不好意思,但只有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自己的问题,她低下了头,“是我变了。” 蒋男没想过钟语会这么诚实,原来她可不是这个样子,“你以前多骄傲啊。” 钟语不理会蒋男的调侃,一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一边沉思。她在想他如果看到了下一幅画会是什么感受。 蒋男的注意力放在了第三幅画上,那是一个倒在血泊里的女人,上半身占据了大半个画幅。 背后是浓重的黑,和鲜艳的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女人手中的刀子随着她的倒地跌落在了地上,地板好似游泳池的蓝色,纯净又诡异,像极了大卫那副著名的《马拉之死》。 蒋男怔住了,他在这幅画面前站了很久,忽然明白了什么,心里猛然一动,转身看站在自己身后的钟语,她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充盈了整个眼眶。 接着是愤怒,那愤怒不知从何而来,她以为她控制住了自己,可是没想到还是失控了。她对蒋男的不辞而别感到愤怒,对他母亲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可是他是那样一个温暖的人,她要以怎么样的心情去对待眼前这个男孩,这个夺走了自己家庭幸福的人。 她冷冷地看着蒋男的反应,不是预谋已久,也不是居心叵测,她只是想要一个解释,这么多年来,只要有人给她一个解释,她或许能够原谅这一切。 钟语问着陷入了沉思中的蒋男,“这些年你在哪里?” 他还没缓过神来,她的母亲是这样倒在血泊里,自己又何尝不是,那种恨的感觉又再次袭来,他好不容易对她可以保持冷静 分卷阅读35 夜巡 作者:吴尤 ,不再有报复的心情,可是现在他又怎么能忍得下去。 “你觉得你自己很幸福吗?”蒋男背对着她,他的眼已经变得格外通红。 钟语没看他,“拜你们所赐,我现在很幸福。” 一句话激怒了蒋男,“是吗?那拜你们所赐,我很不幸福。” 钟语哑然,怒火充斥在心里,“你什么都不知道!” 蒋男失声大喊,“哼,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就是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成天只会画一些无用的画来麻痹你自己。” 蒋男捶着自己的胸口,往事堵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讲出口,“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不知道。” 在他来之前,钟语还渴望,他们两人推心置腹地说说话,说不定还能做回朋友。 现在看来这朋友是做不成了,也许他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钟语再也忍受不住了,她朝蒋男吼起来,“你觉得我好过吗,你来找过我吗?你知道妈妈倒在血泊里你无能为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如果不是你的母亲,我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蒋男的脸变得凶狠,“你看看你,你变成了什么样,你在最好的学校上学,你有那么好的男朋友,每天坐在这里伤春悲秋就够了,你告诉我你变成了什么样!” 钟语整个人好像换了一个人,她变得异常焦躁,她冲到蒋男面前,一把拉开抽屉,“你看看,这叫我好,如果这样能够弥补你的伤害,这样够不够,够不够!” 蒋男看到一抽屉的药吓了一跳,瓶瓶罐罐地塞满了整个抽屉,那一个长条形状的药蒋男在母亲的房间里见过,那是治疗躁郁症的药,她怎么会得这种病。 那一种复杂的心情藏在心里,他累了,他忽然想快步地离开这里,离开这纠缠不清的一切。 最终他停了下来,平静地告诉了她,“小语,我妈妈去世了,是你爸爸告诉我的。” “啪”,蒋男的脸上莫名地挨上了一巴掌,钟语失控了,她听到他们她就会失控,她恨不得杀了他们。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两个人,他们永远不配,永远不配!” 蒋男冷静了下来,他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钟语,他害怕她会就此失控,他后悔自己有那番想要刺痛她的心,现在她哭泣的样子,才让意识到,她是他这辈子最想保护的人。 钟语推开了蒋男,她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要不是你母亲,我的母亲怎么会疯,要不是你母亲,我的父亲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懂什么啊,你懂什么啊!” 蒋男有些后怕,她嘶吼的声音大到已经引来了同栋楼人的注意,已经有其他宿舍的人跑过来看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况且他一个男人在女生宿舍,发生了事情了受影响的肯定的是钟语,他拍打着钟语的背,慢慢安抚她,不想让她过于激动,扶着她做到椅子,轻轻地抚摸了她的头,像小时候一样,尽量让她平静下来。 他们都在这场战争中受了伤,可奇怪的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要伤害过彼此。 这时钟语的手机响起了,蒋男拿起,是廖伟。 蒋男给钟语递过手机,她颤颤巍巍地接通,听到那边兴奋地说,“小语,我马上就到你们学校了,你等我我来接你,我有事跟你说。” 钟语虚弱地说了声“好”,她情绪还没有缓过来,只能用及其微小的声音说话。 倒是廖伟,听到了她异样,着急问她怎么了,她没有力气说话,把电话给了蒋男,让他帮自己回答。 “小语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你,你能快点吗?”蒋男因为心虚语气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廖伟一听电话那头传来男声,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想钟语发生了什么自己却没有在身边,只得加大马力,“你先照顾一下她,我马上到。” 蒋男挂了电话,心里觉得不是滋味,一面愧疚一面无奈,如果他知道钟语是这样的状况,他就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事情的真相了。 廖伟不一会赶到了,蒋男扶着浑身无力的钟语往楼下走,来来往往的同学看着他们,不时发出细微的议论声,廖伟一看到他们过来了,立刻走上前去接钟语 ,他一把抱起来了她,轻轻地把她放到了车上。 回来的时候,他看着眼前红了眼的蒋男,厉声警告他,“不要我知道你干了什么事情,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还有以后离钟语远一点知道了吗?” 蒋男没说话,目光一直关切地看着车里的钟语,直到廖伟把车开走,他还站在那里,好像为自己口出狂言的行为感到懊悔。 廖伟这会来本来是叫钟语跟自己出席一个酒会,那个酒会里有几位知名画家,而且这几位也是为钟语他们学校画展站台的画家,廖伟想,让钟语早早地认识,这样脸熟了之后,对于钟语日后创作也会有帮助。 可是现在,他看着靠在副驾驶的钟语,她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因为生气整个人变得颤抖不已,他紧紧地握住了钟语的手,她的手变得异常冰冷,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蒋男 分卷阅读36 夜巡 作者:吴尤 为什么会在她宿舍,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廖伟开的飞速,到了医院,他着急地为钟语挂了号,这时他听到钟语慌张地抵抗,“阿伟,我不要去医院,我们回家好不好。” 廖伟尽力地安抚着她,“没事宝贝,你生病了,我们给医生看看好吗?” 她情绪变得很不稳定,只得拉着廖伟的手,静静地待在人声嘈杂的医院。 排了一会队之后,廖伟向医生复述了钟语的情况,但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医生详细地问钟语,“有过精神病史吗?” 钟语抠了抠手,她并不想让廖伟看到她这副样子,她一直在廖伟面前都是美丽的、骄傲的模样,可是现在她想找个地方躲进去,她闭口不言。 医生继续问,“最近有吃什么药了吗?” 钟语迟疑了半晌,回答道,“思瑞康。” 医生摇了摇头,对着身边的廖伟说,“药可不能乱吃,这样,先住院休息一阵,打一针镇静剂之后再看看。” 说完打算出去的时候,他又转身对廖伟说,“记住,病人不能再受刺激了。” 廖伟心里诧异,他从来没有看过钟语这个样子,听医生的语气好像她吃药都有一段日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告 钟语睡下之后,廖伟怒气冲冲地找到蒋男,想要知道为什么她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个臭小子,从廖伟第一次看到蒋男开始,就觉得蒋男是一个危险的存在,现在还没过多久,她就因为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廖伟拿出钟语的手机,准备拨通蒋男的电话,打算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这时电话却响起来了。 “小语,你怎么样了”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问着。 廖伟一听更生气了,谁是小语,钟语只能是自己,他蒋男有什么权利小语小语地叫。 “你在哪里?给我在学校门口等着。”廖伟狠狠地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他将钟语的被子往上捏了捏,就开着车离开了。 隔了老远,廖伟就看到蒋男站在学校门口,他二话没说下了车,就给了蒋男一拳,蒋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蒙在地上,他反应过来之后,他冲着怒气冲冲的廖伟就是一拳,这一来二去的,学校门口围满了人,看两个大帅哥光天化日之下互抡拳头。 动静太大,招来了保安,保安拿着警棍,生怕惹出什么事端,“唉说你们呢,干嘛呢干嘛呢,这都哪个学院的?” 两人打的急了,也没管保安的事,蒋男吐了一口吐沫,冲着保安气冲冲地说道,“关你什么事。” 保安气不过,“还不说你们哪个学院的,旁边就是警察局,看你们到了那里还嘴硬不!” 两人这才松了手,“我们不是这学校的!” 保安,“走走走,不是这学校的,跑我们学校来闹事,一会警察来了,你们自己去解释吧。” 廖伟一听,也不愿把事情弄大,他松开了蒋男的衣领,蒋男也松开了他的脖子。 蒋男忽然想起了什么,“小语怎么样了现在?” 廖伟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撕碎,“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小语,你跟我说,你们在宿舍都干嘛了?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此时淼淼才从校外回来,班里有集体写生,淼淼又不能不去,只好推了钟语的约会,她刚走到学校门口,就发现有一阵骚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发生蒋男鼻青脸肿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和他一起的,还有钟语的正牌男友廖伟。 淼淼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刻跟钟语发消息,“你男朋友和你前护花使者打起来了!” 钟语肯定回不了她,过了一会,她又给钟语打了过去,依旧没人接听,她心里犯嘀咕,我这就不在一上午,感觉好像错过了什么啊! 她拨开人群,悄悄地跟在廖伟和蒋男身后,企图打听到些什么。 淼淼跟着他们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巷子里,她躲在巷道后面,听到两人叽叽咕咕地说着话。 廖伟问蒋男,“你们在宿舍都说了些什么?” 蒋男皱眉,“说了什么不用你知道吧。” 廖伟再次揪起他的衣裳,“你别给逞能,钟语这回进医院了,下回就是你了。” 蒋男冷笑,“你还恐吓我?” 廖伟心想,这孙子硬的不吃啊,他又换了个法子,“钟语现在躺在医院,医生说她以前受过什么刺激,以后可不能再受刺激了,你肯定说了一番不该说的,你这不告诉我,我下次不小心问到了,又是一番说,这在刺激到她怎么办!” 蒋男踌躇了半晌,“因为你是他男朋友,我才告诉你,可是你跟我保证,之后不能在钟语面前提起这些事!” 廖伟点头,蒋男这才说出了原委。 “我来找钟语之前去找过我的母亲,知道了她给别人做情妇,当时我羞愧难当,说了一些刺伤她的话,就跑出来了,后来是钟语的父亲找到了我,我才知道母亲一直跟钟语的父亲 分卷阅读37 夜巡 作者:吴尤 有关系,为此我这回是专门来报复她的,钟语的父亲给我报丧的时候,简单地说起钟语母亲的情况,她母亲从那次打击之后,就已经神志不清了,她可能是受不了这种压力,所以之前精神有些不稳定吧。” 蒋男点起了一根烟,重重地吸了进去,烟闷在胸口没吐出来,也许是呛着了,也许是一些为自己要找钟语的起因感到羞愧,他没想到,钟语什么都知道,什么都闷在心里。 廖伟冲上前去,恨不得撕开蒋男,“你一个大男子汉,这么龌龊,大人的恩怨扯到她身上,你还是不是男人,我警告你,如果她之后有一点点的闪失,我饶不了你。” 说完就拔下蒋男的烟头,恶狠狠地踩在脚下,做出威胁的模样。 廖伟开车走了,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想起钟语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他就有些心痛,她总是乐呵呵表现的像没事人一样,一直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原来她的心里装着这么多的事情,她为什么就不能告诉自己呢。 蒋男站在原地,他又哭了,他恨极了自己,他现在成了无依无靠的人,他是来找钟语报仇的吗?分明不是啊,他是太想念她了,他想要依靠她啊。 可是无奈她爱上了别人。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等到廖伟走后,躲在一边的淼淼这时蹦了出来,看到了平时正人君子这时飞扬跋扈的廖伟,看到了平时严肃厉害这时软弱受气的蒋男,她的收获还真是大啊。 蒋男用手背擦拭着眼泪,眼帘下递过来一包纸巾,只听到一个女声说,“原来我们的模特是个爱哭鬼啊。” 蒋男抬头一看,是总跟在钟语后面的那个女生,凶巴巴地说,“喂,你可别胡说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淼淼笑了,“呦,还不承认了,好好好,你没哭,是我哭了。” 蒋男又瞪了她一眼,“我说,你不会是偷听我们说话了吧。” 淼淼立刻捂起耳朵,“我哪有,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啊。” 蒋男收起了刚才那副受气的表情,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她都会跟他斗嘴,而且还得搞得自己一幅受了气的样子。 淼淼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她只当蒋男是为了钟语而来,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原因啊,怪不得每次小语看到这个人都一副难受的样子。 淼淼开始为钟语鸣不平,“我说,你欺负我们小语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到先哭起来了。” 蒋男恨的牙痒痒,“你还说你自己没偷听!” 淼淼不服气,“因为事关我们家小语我才跟过来的,快说,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蒋男叹了气,说自己也不知道,钟语被廖伟带走之后,他就放心不下,结果打电话过去,就发生了现在这一档子的事,他还想知道钟语在哪里。 淼淼“哦”了一声表示恍然大悟,“虽然呢,我知道你是担心她,可是呢有廖伟在她身边肯定没问题的。你就别操心了。” 说完话后淼淼才意识到自己的画板还没有放下,其他一行人都回宿舍去了,自己因为看热闹也是没有办法啊,突然她想起了什么。 抬头盯着蒋男说,“我还没有像你介绍自己呢,我叫淼淼,你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少年宫一个班,不过不记得也没关系,因为我也不记得了嘛~” 蒋男被淼淼的样子逗笑,他是不记得了,不过经过这么几次,他们也都算认识了,又何必这么郑重其事呢,而且看她的样子好像一个话痨啊。 另一边钟语睡了一觉之后醒过来了,看到廖伟守在自己身边,他趴在床边睡着了,钟语轻轻地动了一下,他便醒来了。 “醒了啊,好点了吗?” 钟语点头,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医院,她有些慌张,她最害怕的就是去医院,上一次还是母亲割腕,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愿意踏入医院半步,现在她躺在洁白纯净的床单上,可闻到的却是鲜血味道。 她精神又紧张起来了,“廖伟我们出院好不好,我不想在这待下去了。” 廖伟看着眼前的钟语,想起那些糟心的事情,他温柔地抱着她,让她不要害怕,“好了好了,有我在,别怕啊。” 廖伟出去问了医生,能不能出院静养,医生嘱咐了他几句注意事项,他就带着她回了家。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如果搁在一切,他一定觉得这是一个麻烦,可是现在,他看着虚弱的钟语,感到万分心疼。 只是钟语,她感到自己没有力气了。 她以前以为是蒋男的妈妈害得她一家不得安宁,现在明白了一切,她又怎么去承受这一切,她开始觉得世界欠自己的,好像全世界对她不公,可就像蒋男说的那样,她样样都好,却还在渴求着原谅。 她的母亲,像一朵枯萎的花朵。她的父亲,干脆住到了单位里,从此之后再也不愿回家。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从小到大敬重的父亲,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血 分卷阅读38 夜巡 作者:吴尤 淋淋的背叛。 他们大人到底想要什么。 钟语累了,她跟着廖伟回了家,廖伟把她放在沙发上,她就沉沉睡去了,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否是真心待自己,她连他都不愿意相信了。 她生病了 钟语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从医院回来之后,她不怎么说话,每天就窝在沙发里看着天空发呆,廖伟这段时间也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钟语,但他还是尽力抽出时间来陪她。 “我想回宿舍。”钟语已经一星期没回宿舍,她看着手机里有几十通未接来电,有的是淼淼打来的,但大多都是蒋男打来的。 她想他可能为此感到抱歉吧,现在她不需要这种道歉了。 事情都过去了。 钟语在廖伟的护送下回到了宿舍,舍友不明所以,不知道钟语怎么了,就看着她由一个男人搀扶着回来了。 对铺的舍友看到一个大帅哥扶着钟语,立马走过来笑嘻嘻地慰问她,“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钟语勉强地笑了笑说,“我没事,就是有些感冒。” 舍友心想,不会是怀孕了吧。但是在人面前,她又表现的非常殷勤,为钟语提东西,等到廖伟一走,她立马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钟语精神受到了轻微刺激,本来廖伟打算等她平静一些,带她出去见见人什么的,可是钟语什么也不想做。 舍友坐在床边告诉钟语,“老师前一段时间说,每个人都得为美院毕业展做准备,你准备一下,我把话给你传到了。” 钟语轻声说了句,“谢谢。” 廖伟作为钟语的男朋友,他对钟语的展出一直很上心,本来上次去找她就是为了带她见见一些人,接着成为艺术家就能顺利一些。 钟语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她从一开始只是想纯粹地画画,没有想过成名之类的事情,如果这一辈子她能够永远无忧无虑地活在绘画的世界里就好了,她多想向梵高一样,为画生,为画死。 钟语休息了一会之后,她打算起身去画一会,可是一拿调色盘的时候吧,她发现自己的思绪开始乱飞,连基本的构图都抓不住,越是这样,她的心里越着急,试图用画来冷静下来,可是没想到这种焦灼感更明显了。 她愣住了,这可是她想要以此为一生的事业啊,她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捂着嘴,看着散乱在一边的调色盘,痛哭失声。 舍友不知道钟语这时怎么了,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虽然她平时对钟语有些咄咄逼人,可是并没有想要伤害她的心,一看到钟语哭的那么伤心,她反倒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了。 离毕业展展出还有两个月,班里组织了一次写生,要求全班同学都去,可这时钟语偏偏去周老师那里请了假。 “老师,我身体有一些不舒服,这次班里写生我就不去了。” 周朝看着钟语的脸色是有些苍白,这学期他基本没怎么见钟语露过面,现在又听到她请假,着实觉得有些可惜,“你可想好了啊,这次写生事关毕业展出,如果你不去,可是会影响到你的毕业成绩。” 钟语听懂了周朝话里的意思,“老师,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去不了了。” 周朝听钟语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劝她,只得叹气,又想起了两人之前的谈话,“那个,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行的话就加把劲,我虽是跟廖伟关系好,但是选择你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你是一颗好苗子,不要让老师失望。” 钟语听到这话,眼泪在眼里打转,不管老师此刻说的是不是真的,钟语非常感动。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她向老师鞠了一躬,就离开了办公室。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之后,钟语没有回宿舍,她也没有跟任何人联系,她带着自己的写生本出去了,走到学校后面,她像往常那样,坐在青石板上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她想起她以这样的方式遇见廖伟,以这样的方式遇见淼淼,还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画画这条道路。 蒋男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找过钟语,倒是淼淼,三天两头地找蒋男,她还是通过她那跟踪法找到了蒋男的住处,并且知道他的工作时间,他一三五在餐厅打工,二四六在美院里做模特,星期天休息,淼淼只得这天去找他。 蒋男被这个小姑娘烦到不行,“你都多大了,还老跟在别人后面转?” 淼淼不服气,“我怎么了,我就这一天过来找你,你都不耐烦了。” 蒋男很无奈,“你没事找我干嘛?” 淼淼直截了当,“还能找你干嘛,这不是喜欢你吗?” 蒋男被她噎的一句话说不上来了,“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害羞呢。” 淼淼一看玩笑过了头,“好啦,我是来跟你说钟语的消息的,我听师姐说她现在也不爱说话,成天待在宿舍里,不出去见人,就跟疯了一样,你说这是不是你害的。” 自从上次看画之后,蒋男就再也没有见过钟语了, 分卷阅读39 夜巡 作者:吴尤 他也不敢再去找她,怕她受什么刺激,更没想到她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蒋男一听这个,就慌了神,他给钟语打电话没有人接,他又不敢逼得太紧,索性只能拜托淼淼去看望钟语。 自从钟语性格大变以后,淼淼去找过她多次,但都以太累了需要休息这种理由拒绝,她又不得三天两头地往她们宿舍跑,只得默默地关注了她的动态。 只不过油画系都传疯了,说是钟语在外面被人包养,打胎之后就被抛弃了,现在整天以泪洗面,连班里写生都拒绝了。 淼淼只当没听到这些,她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可是为什么,这几天不见廖伟的踪影了呢?以前他可是天三两头地往学校跑,多殷勤啊,现在钟语生病了,都推脱自己忙,自己有事,真是不靠谱。 廖伟确实陷入了纠结之中,按理说他现在应该陪在钟语的身边,可是面对不理自己,把自己藏起来的钟语,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站在她身后,仿佛就像隔着一座山。有天廖伟起床之后,去看身边的钟语,发现她滚到了地板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把刚起床的廖伟吓了一大跳。 接着就是她时不时的情绪发作,她总是歇斯底里地喊叫,没有内容,只有“啊”的惨叫,并时不时地摔东西,起初廖伟考虑将她送到精神病院,可是那样对于她来说,未免过于残忍,况且她不是神志不清,只是经常失控而已。 所以他只好把她送回宿舍,让她一个人接触学生、老师,期望她的情绪能够平复下来。 一星期后,廖伟给钟语打电话,商量见策展人的事情,钟语恹恹地回答道,“好,我收拾一下马上给你出去。” 廖伟来学校接钟语,她穿了一件天蓝色的斜肩连衣裙,长度刚好到膝盖,露出她光滑洁白的小腿,廖伟看着远处光鲜亮丽的钟语,欣慰地笑了。 他走过去拥抱了她,“我们小语,终于振作起来了。” 两人一同上了车,到了一座结构异性的美术馆门前,廖伟牵着钟语的手走了进去,晚宴还没开始,两人只得在画廊里看看画,熟悉熟悉整个布展的感觉。 廖伟冲钟语笑道,“小语,以后我为你办比这更大的展好吗?” 钟语微笑,“我可没什么作品。” 廖伟说,“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说着他拉着钟语的手走到了展厅左侧的一幅画面前,这是这次展厅主要推出的一幅画之一,两人在画面前驻足,还没聊上几句,钟语就看到了自己的老师从远处走来。 周朝笑着看向廖伟,又举杯冲钟语点了点头,但钟语觉得不好意思,怎么说他都是自己学校的老师,这样以客相待的感觉始终不是很好,犹豫了一会,钟语决定主动过去向老师问好。 两人打算一块过去的时候,廖伟碰到了圈里很久不见的好友,就让钟语一人先过去。 “老师好。”钟语礼貌地冲老师弯了腰。 只是周朝的笑让钟语难以琢磨,后又听到他说的一番话之后,她确定他是误会了自己,“钟语啊,你这个样子是画不好的。” 一句话让钟语很羞愧,廖伟还在远处看着自己,他的眼神一直往这个方向投来,越是这样越让钟语觉得心虚,她想极力解释,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 周朝说完之后,就冲人群中走去了,留下落寞的钟语一个人留在原地,她仿佛一个被遗弃的洋娃娃,浑身肮脏却还渴望有人能把自己摆在橱窗里。 她的眼泪就那样无声地落下了,她不敢告诉廖伟自己已经画不出任何画的事实,她怕那样,她连进去这个圈子的资格也没有。 廖伟一时跟朋友聊得尽兴,没有看到此时蹲在地上的钟语,他举着酒杯正在给朋友推荐自己刚发掘的新锐画家钟语,却闭口不谈她是自己女朋友的事实。 直到保安过来叫自己时,廖伟才发现这时瘫坐在地上的钟语,他快步跑到钟语面前,把她扶到座位上。 他甚至有些怪罪钟语,今天是非常重要的一次活动,他费尽心思想让她看到这一切,结果她心里还是只有她自己,“你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 钟语看着眉头紧皱的廖伟,心里咽下不得已的委屈,更甚的是无比的失落与失望,原来他廖伟也不过把自己当成是他一举成名的棋子。 谁比谁聪明啊。 “我是不是丢你人了?”钟语拧着眉头说,心里却是无尽的痛苦。 他已经厌倦她这一套了,接下来就是意料之中的大喊,吵闹以及不明所以的委屈。 他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好了,小语我们别闹了,回家说好不好。” 钟语压不住心里的委屈,分明就是一场不合时宜的吵架,但是在钟语这里就如同天崩地裂的毁灭。 钟语揪着裙子上的小蕾丝,擦干眼泪对廖伟说,“好了,我刚才是情绪不好,你赶紧去吧,我在坐在这里等你。” 廖伟转身就走进了觥筹交错的人群里了。 失控的 分卷阅读40 夜巡 作者:吴尤 毕业展览 廖伟送钟语回到了学校,她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两人一路也无话,像是认真在吵架。钟语一直在等廖伟开口,可是他这次,却一句话都没说。 窗外的景象从钟语面前闪过,她顶着车窗,玻璃上反射出廖伟认真开车的脸,她从那张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没有喜悦也没有难过,就像一汪池水般的冷静。她手放在腿上,想要问一些什么,“你怎么了?” 廖伟假装没在意钟语在说什么,他听到也不说话,她一直在挑战着他的底线,却忘了他还是一个商人,在感情这件事情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计较利害得失。 “没什么,你回学校好好学习吧,别忘了我今天跟你说的那个展出的事情。” 钟语“哦”了一声,便就不再说话。 回宿舍后,廖伟像往常那样叮嘱钟语,只是她还是感受他有一些异样,一方面是她对他们感情的不信任,一方面是廖伟已经不再像原来那样喜欢她了。 他开始觉得她特别麻烦。 但是为了这次展览,他还是想借着钟语的作品在风光一把。他每天叮嘱钟语,玩成一幅画就要让他看看,这样他就可以把钟语的画拿去让大师改改,这样一来,不仅钟语成了明日之星,连他也成为了造星的好手。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钟语一幅画也画不出来。 到了交稿的日期,廖伟催着她要稿,可是她对自己根本就没有信心,又何尝能够一鸣惊人呢。 钟语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了,她接起来是廖伟,她不用想都知道廖伟给她打电话时为了什么,“小语,你画完了吗?” 钟语被他催的不耐烦,“我画不来。” 廖伟一开始还有耐心,告诉钟语“慢慢来”,可是一个月过去以后,钟语仍然什么都没画出来,这可把廖伟急坏了,他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赶紧画吧,要不然真的错过了就不好了。” 钟语对这样的廖伟有些不习惯,“我说的是真的,我现在真的画不出来。” 廖伟,“你没开玩笑。” 钟语说,“真的,我一握画笔就不知道该干嘛。” 廖伟会被她这种玩世不恭的性格气死了,“那你以后想要干嘛,我跟你说,我这么着急这个展览完全是为了你,如果不是你,我又何必跑前跑后为你铺路呢。” 钟语愣住了,“廖伟,你说过你们生意人是不会把我牵扯进去的,可是现在,你却着急让我进入那个圈子,对我来说是不是不公平呢,我已经跟老师说好了,我打算上他的研究生。” 廖伟被钟语说的给愣住了,他没想到,她从来没有跟他一致过,她的前途,是他强行安排的结局,可是她不是就想要这些吗? 他不想跟钟语解释了,虽然有利用她的嫌疑,可是这种互帮互助的恋人关系不是更好吗?怎么非得一方牺牲自己,一方死心塌地地对另一方才叫爱情吗? 也许是自己老了,廖伟今年29岁了,比钟语整整大了八岁。 他想要的,比钟语多,也比钟语更复杂。 可是钟语一幅也没有交上去,廖伟为此跟她吵起来,钟语讨厌他这么控制自己,他厌烦钟语怎么这么不思进取。最终,他背着钟语,交上了他觉得不错的那三幅作品。 就是钟语宿舍里放着那三幅,他在她不在的时候,私自进入了她的宿舍,取走了那三幅画,并叫人修改了一幅,对此,钟语毫不知情。 她自然也没去看展。 淼淼这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这几天也忙着展出作品的筹备,虽然她比钟语低一级,但只要入选了就有资格参加,况且这次优胜奖对她来说很有吸引力。 不仅如此,她对这次画展非常有信心,觉得自己肯定能得奖,所以在展出开始的时候,她拉着蒋男一块去看展,也算是自己的一些小私心。 到了展厅,两人转来转去,本来蒋男不愿意去的,可是淼淼说这个展览是本校生一展才华的好机会,肯定有钟语的作品,反正也不要钱,为什么不去呢? 结果他就看到了那三幅画,尽管这些画被改的面目全非,蒋男还是能一眼认出来,只是他奇怪的是,这些画里少了钟语的纯净,多了一份欲望,比如母亲那副画为了不那么刺目,将原来的大红色改成了暗淡的深色,让整个画作更加阴郁,而缺乏震慑了。 淼淼也站在这三幅画面前看,结果看到了作品右下角那赫赫写着“钟语,油画系2009级”,她发出“啧”的赞叹声,“哼,还骗我说不来参加,这是什么?不行,我要打电话问问!” 蒋男没拦住淼淼,淼淼就把电话打过去了,“小语,你怎么还背着我参加画展,我知道我比不过你啦,你不至于不告诉我啊,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 钟语这时还在学校外面游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听淼淼这样一说,立刻明白了半分,只是自己真的没有画作交上去了啊,怎么就变成背着她呢?“淼淼,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淼淼 分卷阅读41 夜巡 作者:吴尤 还以为她在跟自己装傻,“不信的话,你自己来展厅看看,那上面赫然写着你的大名,我可没有冤枉你!” 钟语云里雾里地让淼淼站在原地不动,她马上赶过来。 钟语气急了,她不知道自己放在宿舍的画怎么会挂在墙上,更不知道的是,哪一个无耻之徒给自己改了画,虽然改画室学美术心照不宣的一种进步方式,可是像这样不明不白就挂在墙上,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钟语怒火攻心,她尤其珍重那副《母亲》被毁了,她在原地转来转去,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身体在这一刻变得焦躁和失控,她跑了出去。连一旁的蒋男都没有看见。 淼淼和蒋男面面相觑,她有些懊恼,好像是自己错怪了钟语,看着她不平静的样子,她心里还有些心疼。 钟语没完,她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干的,既然那个人那么想出名,那就让他出名好了。钟语去画室找了一个水桶,随便捉到几盒颜料挤在水桶里,匆忙混好之后,她提着水桶就进了展厅。 淼淼看到冷静地钟语走进了展厅,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此刻她的脸上的表情非常可怕,有一种脆弱的决绝。 她在自己的画作面前,示意淼淼和蒋男走开,然后用力地泼了上去。 淼淼尖叫了一声,整个画都被毁了,不仅是钟语的,连同其他人的,也一并被毁掉了。 泼完她狠狠地看向淼淼,“你不相信我,我从此没有你这个朋友。” 淼淼此刻被吓傻了,还没有那一泼中回过神来,她知道这次事情闹大了,这可是整个毕业生的心血啊,她怎么能就此把别人的心血毁掉呢。 淼淼觉得钟语疯了,她第一次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廖伟这时正跟校办公室整个策展委员会的人商议事务,顺便提一下这次的优胜奖,他表示对钟语的画作表示欣赏,并疯狂暗示组委会的人,毕竟这次的展会活动是他们公司出钱出力的,学校肯定也要考虑他们的利益。 话正说到一半呢,保安急匆匆地赶过来,说是出大事了,有一个油画系的女生聚众闹事,挂在墙上的画基本都快被她泼完了,还不消停,赶紧让廖伟过去。 廖伟擦了擦头上的汗,这好不容易办的一场活动,怎么能轻易让人给毁了呢! 学校领导跟着他也一并过去了,生怕闹出更大的乱子。不知道为何,廖伟有一种特别不详的预感,他问保安,“那个女生现在在哪里?” “就在展厅里,被保安看着呢。” 他们一行人到了展厅,廖伟的心咯噔一下,果不其然,他来的路上还想着会不会是钟语,结果就看到钟语低着头被几个保安在那里看着,他抬头一看,挂着钟语画的那面墙的作品都被泼上了颜料,无一例外,这些肯定是不能用了,廖伟心里愤懑,“这个钟语,怎么能搞出这么大的乱子!” 学校领导公事公办,问了钟语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动机,是不是有什么政治目的。 钟语低着头一言不发,廖伟走上去拉着她的手,她只用眼睛瞪着他,似乎自己已经死掉了一番,全然不顾廖伟眼神里的深意。 他只得低声长叹一句,身边路过的同学都在议论。 “她是不是有精神病啊?” “我觉得也是,之前就有人说油画系有一女生疯了,因为什么打胎的事,我看就是她没错了!” “哎,你说那旁边那男的是不是她男朋友啊,真是可惜了。” 无论廖伟怎么劝她,她都始终一言不发,站在那里也不表态,淼淼也被吓傻了,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系主任、班主任、院办老师都来了,将钟语围的水泄不通,可还是什么也问不出。 他们让钟语先回去,等待学校处分结果,并打算联系钟语家人为其做精神鉴定,如果精神有问题,主任当场的意见是劝其尽快休学。 淼淼被吓得捂住了嘴巴,她并没有想到自己一个电话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她刚才跟钟语说的话都是气头上的话,况且她们认识这么久了,钟语早就习惯了淼淼的语气,她没想到自己会激怒她啊。 可是事实上,钟语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不管是淼淼的,还有跟她站在一边的蒋男,更甚的是廖伟。 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为了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了吗?她只恨自己当初瞎了眼。 事件之后 自从钟语毕业展一“战”之后,一举成“名”,她走在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淼淼给她打电话道歉,都被她摁掉了,来宿舍里找她,她也闭门不见,连平日奚落自己的舍友这时也变得冷漠万分,因为她毁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画,还有好多班里同学辛辛苦苦画了好久的画。 钟语当时血冲到脑门上了,她根本没顾得上那么多,直到她被淼淼拉回宿舍之后,才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淼淼此时懊恼万分,她从来跟钟语都是有一说一,喜欢谁不满谁都会跟她一吐为快,省的事后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这次事情闹这么大。 分卷阅读42 夜巡 作者:吴尤 廖伟气急,现在他正忙着安抚学校领导,本来跟他没什么关系,可不知道哪位老师告诉学校领导钟语是他女朋友,学校猜测他有以公谋私之嫌,连展览筹办的资格也不给他们公司了,他一下被钟语搞到吃了哑巴亏,他觉得自己拿走钟语的画虽然有些不妥,但是以他们的感情,事后好好哄哄她,好好说说也就没什么事了,先把这件事情弄过去才是正确,没想到她性子这么烈。 真是,廖伟揉了揉脑袋,表示头疼,这时周朝走过来跟廖伟说话,“演砸了吧?” 这个时候,还受到周朝的奚落,他有火也发不出去,“你这时候说这种话可说不过去吧。何况她可是你的学生,出了事你也逃脱不了关系。” 周朝走过去拍拍廖伟的肩,“我们都是多年的朋友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帮你解决这件事情。” 廖伟冷笑,“你休想。我宁可放弃她。” 周朝露出不可思议的嘴脸,“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走过廖伟的身边,停在他背后,“她呢,最好是记大过,最坏是开除,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说完他拧紧了保温杯,手背后,踱着步离开了廖伟身边。 廖伟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哄哄钟语。 他打通了钟语的电话,那边响过很久后才接起来。 “小语,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钟语冷冷地,“有什么话,你就在电话里说吧,我不方便出去。” “小语,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出来好吗,我当面跟你道歉。” 钟语激动了起来,“你害我害的还不够吗?我都告诉你了,我画不出来,为什么你要逼我呢?” 廖伟无奈,“对不起,小语,我不该逼你的,可是事情现在已经如此了,我们不应该积极地解决这件事情吗?” 钟语更失去理智了,“怎么解决?所有的结果不都是我替你承担了吗?所有的损失我来赔偿,这里有你什么事。” 停了一会,廖伟听见那边传来啜泣声,“小语,你别哭了,我知道错了好不好。” 钟语冷静了下来,“廖伟,我们分手吧。以后,我不会再见你,这次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嘟……嘟……嘟……廖伟还没说完,就听见那边电话挂掉的声音。 隐约还有“咚,咚,咚”敲门的声音。 舍友起身去开了门,进了几个穿着张扬的女生,目光凶狠地朝钟语走来,“你就是钟语?” 钟语还没说完“是”,就听见“啪”的一巴掌打过来,她捂着火辣的脸看着不明来路的同学,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右脸上又“啪”的挨了一巴掌,两边脸火辣辣地疼,又被后面跟着的那个女生泼上了一身颜料。 她被这两人莫名的行为激怒了,“你们干嘛呢?” 只听见那个跋扈的女同学冷声说,“呦,你还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都疯了呢。” “神经病,我跟你说,这次给你个教训,下次泼的就不是颜料了。如果你再发疯,我们拖也要把你拖到精神病院的。” 钟语又气又恼,拿着桌子的杯子就冲欺负她的女生砸去,舍友一看局面不对劲,赶紧下楼去叫宿管,这一边宿舍里三人扭打在一起,钟语的头发被泼颜料的女生揪掉一大半,衣服也被女生用力扯掉。 宿管上了楼,“你们干嘛呢!大白天不得了了,在宿舍公然打架,还有没有些校规了!” 闹事的两个女人知道事情闹大了,都默默地把头低下了,钟语虽然知道这两人就是被自己毁了画的那两位,可是她头仰起,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宿管阿姨看着仰着头的钟语,“唉,说你呢,你还脸朝天,一点都不知道错了啊,走走走,跟我到你老师那里。” 钟语不动,其余两人都赶紧跟宿管道歉,说是因为自己闹事,希望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唯独钟语腰板子硬,不肯低头。 舍友走过来劝钟语,“我说你是不是真疯了,赶紧道个歉就没事了。”钟语始终一言不发。宿管阿姨也被弄得尴尬地下不来台,“好,你不肯承认错误是不是。到时候你可别嘴硬。” 舍友推推钟语,“快啊,说话啊,不是你先动手的,你说说好话就过去了。”她压着钟语的脖子往下低了一下,宿管阿姨才勉强劝了她们几个几句,让那几个女生赶紧走,别再惹是生非了。 两个女生看事情不对劲,道完歉后就赶紧遛走了,走过钟语身边的时候,狠狠地撞了一下钟语,“别让我在学校外面看到你,要不然你就死定了。” 送走宿管之后,钟语看到被搞到一塌糊涂的宿舍,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错的是自己。 她收拾了东西,把自己之前的东西全都扔掉了,企图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 舍友看着坐在床边掩面哭泣的钟语,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这件事情闹下来不仅她自己在学校的成绩受影响, 分卷阅读43 夜巡 作者:吴尤 就算是日后,谁还愿意要一个精神不大正常的人呢? 周朝这时叫钟语去自己办公室,说是告诉她学校的处理结果,钟语换了一身衣服,去了老师办公室,从始至终,她都尊重老师,尊敬他在专业上的能力,现在闹得这一出,她自己也没有再见老师了。 到了门口,她迟迟不敢进去,迟疑了很久,才敲响了老师的门,钟语弱弱地叫了一声,“老师。” 周老师还是那个样子,笑着问钟语,“来了啊。” 钟语不解,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对不起,老师。” 周老师坐在办公桌前整理资料,是钟语从进学校至今的成绩单和作品,“钟语啊,我之前跟你说过,你如果把心思都用在创作上,定能成大器的,可是现在搞这么大的事情,你这让老师也很难做啊。” 钟语愧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回事,“老师,确实是我太冲动了,没有考虑后果。” “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真实原因吗?”周老师关切地问她。 钟语想了想,这些事情,说起来也复杂了,自己也不能完全脱离了干系,每一个环节都是因自己而起,画也是自己毁的,只不过当时她确实只是想毁掉自己的画,没想到让别人也受到了影响。 “老师,是我做错了,我甘愿接受一切后果。” 周老师笑,“任何事都是有回旋的余地的,只要你告诉我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会把这件事情的影响降低到最低,而且你保研也不会受影响。” 说完他递给钟语一张纸,“你把情况都写在这张纸上吧,要实话实说,这些都是要作为这次事件的材料存在你的档案里啊,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钟语看着那一张空白的纸,她不知道该写下什么,是写廖伟背着自己,偷拿了自己最珍爱的画,还是写因为朋友不满她背着参赛的愤懑,或是写那个口口声声说保护自己,可是最终却站在一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的人,她要写什么? 最终她递给了老师,给老师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周朝拿过钟语递过来的那张纸,看着白纸黑字上清楚地摆在眼前,“本人钟语因为精神不稳定,给学校造成不良影响,深感抱歉,我愿意自愿退学,用来承担这次风波的后果。” 她就这样走了,整个人就像踩在空中,软绵绵地,现在终于一脚踩空,坠入深渊了。 周朝给廖伟打了电话,“你确定没关系吗?你的小女朋友退学了。” 廖伟听到消息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他想要利用钟语获得成功,可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伤害她。 他开着车来到了学校,闯进她们宿舍,看到钟语正在收拾东西,他一把拉过钟语,“你这是胡闹,现在学校处分还没有下来,你去给老师道个歉,事情过了就没事了,你忘记你自己的梦想了!” 钟语甩开廖伟的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的梦想早就死了!死了你知道吗?从你偷我画的那一刻开始我的梦就醒了,什么爱情,什么友情,什么梦想,全是你们一伙人的诡计!” “哦,我现在才知道,周朝跟你通风报信了吧,要不然我说你们两怎么一个唱白脸,一个□□脸,原来都是串通好了啊!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了!再也不会了!” 廖伟还拉着她,把她往自己怀里拽,“钟语,你冷静一点,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要相信我啊。” 钟语冷哼了一声,“为我好?你是为了你自己吧,廖伟放下你那副虚伪的面目吧,你就是把这件事说成花我都不会再相信你了。” “放开我!我现在跟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你走开!”钟语声嘶力竭地哭着,凄惨的哭声让廖伟听了非常难受。 他害怕她情绪又失控了,赶紧给淼淼打电话让她过来陪着钟语,可钟语这时情绪正不稳定呢,她把桌上的颜料、画板、铅笔全部扔在了地上,用力地踩着,直到它们破碎为止。 她的一切在这时也破碎了。 回家 钟语回到了家,她暂时放下了学校的一切,她想看看母亲,她从这个城市里走出去的时候,心里虽然有家里的伤痕,可是她那时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一定会用画笔画出精彩的世界,她多么爱着画笔呀,用笔描绘世界是她这辈子觉得最幸运的事情了。 可是现在,她丢了她的世界,也丢了她的笔。 一到家,母亲在里屋睡觉,钟语回来之前给母亲打过一个电话,到家的时候,她没敢让母亲准备什么,就悄悄地回了家,她不想打扰她。 钟语妈在屋里听着门外钥匙转动的声音,醒了,但是没起身,她知道是女儿回来了,但还是假装睡着,她不愿意去迎接钟语。 家里有些冷清,客厅空荡荡的,家里早已不生炉子了,换上了暖气片,阳台上的花都枯了好久,也没人打扫,回到家里之后,钟语心里难得的宁静。她跑到厨房,炉子上也没做饭,冰冷的灶台上什么也没有,她高声喊了一声,“妈。” 母亲这才起身 分卷阅读44 夜巡 作者:吴尤 ,她趿着拖鞋,秋天里却穿了一件保暖睡衣,她睡在钟语房间里,没有太阳,帘子也紧闭着,钟语看到母亲这副模样,心里更加酸楚,她放下行李,走过去抱抱孤独的母亲,看她一个人在这冷清的屋子里熬着自己的年华。 “妈,我回来了。”钟语悄悄抹了眼泪,装着高兴的样子。 钟语妈别过头,“现在有没有放假,你回来干吗?” 钟语不敢告诉母亲发生了什么,只得假装下去,“妈,我们大三课少,我回来看看你。” 说完她又像小时候那样冲母亲撒娇,“妈,我饿了,你给我做碗面吧。” 母亲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好,我这就去给你做。要加几个鸡蛋。” 钟语没忍住,吸了吸鼻子,“妈,一个就够了,我吃不了那么多的。” 母亲又瞅了瞅她的身板,“你看看你,在学校肯定不好好吃饭吧,都瘦成这样了。以后要好好吃饭,别省着钱。” 钟语鼻子一酸,“好了妈,我知道了。” 她推着妈妈去了厨房,钟语妈一边擀面,一边跟钟语说说话,“你最近学习怎么样?”又说,“别太贪玩了,你从小就爱想东想西,什么事情想开一点就好了。” 她看出了钟语的异样,不是心里有事,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钟语抬头看自己的母亲,她不像生了病的样子,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她还是那个小时候疼爱自己的母亲,会催促自己上学,会给她做好吃的,是一个唠叨的、暖心的妈妈。午后的阳光洒下来,刚好照到母亲的身上,她看着眼前的一切,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她停不下来,她拼命忍着的委屈在那一刻爆发出来,越哭越止不住,越哭来越停不下来。钟语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要母亲担心,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哭出来。 母亲走过来抱住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拍拍她的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哄着婴儿那样抱着她。 她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从小到大,她最了解她了,钟语心气高,但是内心敏感又脆弱,哪怕就是到了人尖那个位置也会被挤下来的,她只是不想她受伤而已。 “好了,小语,人就是这样的,妈现在都看开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怎么强求也没有用啊。我们想开一点。”“来,擦擦眼泪,来吃妈妈给你做的面好不好。” 钟语心里得到了慰藉,她以前拼命努力地想要离开家,可是最后给自己温暖的还是家人。 吃过饭后,她跟妈妈说了说在学校的情况,隐晦地说出自己要被开除的事情,本以为母亲会厉声责备自己,没想到母亲却反过来安慰自己,“没事,妈妈只要你健康就好了,一切事情都没什么关系。” 钟语看着母亲静默的脸,她的脸在岁月里生出一种从容,那是经过生活的苦难才有的一张脸,疲惫却有些坚强,钟语不敢开口提父亲的事情,只是旁敲侧击地问母亲,“妈妈,你在家里一个人不闷吗?” 母亲摇头,“我现在一个人很好。你去收拾碗筷了,我累了,我去休息了。”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母亲就转身走向了钟语房间,钟语看到,自从她上了大学之后,母亲就再也没进过她和父亲那个房间,里面的东西她都没收拾过,也许是不想睹物思人,想起一些伤心事,所以她就搬到了钟语的房间,可是父亲呢,他难道还住在单位吗? 自从钟语知道真相之后,她就无比恨自己的父亲,每个月他按时给她打钱,总是在短信里叮嘱她“别省着,好好吃饭。” 她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她没有经济来源的时候,还是要依靠他这个父亲,可是她不能原谅他对母亲的伤害。 钟语收拾完后,父亲打来了电话,钟语接起,“小语,我听说你回来了,下午出来跟爸爸去转转吧。” 钟语恨他,可是她也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好。” 钟语出门去见了父亲,到了约定的地点,父亲比她早到,她隔着老远就看到一个穿着大衣的男人坐在那里,向外四处张望,看起来有些紧张。恰时外面下起了零星小雨,钟语快步躲雨,跑到饭店里用手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父亲看着淋湿的钟语,给她递了递纸巾,钟语接过,空气中有一丝局促闪过。 钟语坐定,问父亲,“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父亲有些不安,“你在学校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了。” 钟语端起茶杯的手有些僵硬,“哦,我退学了。” 父亲有些焦急,“小语,听我说,爸爸已经找好关系了,明天你回学校跟老师道个歉好吗,我们好不容易才考上这个学校,你说不上就不上了,多可惜啊。” 他对她都不再是命令的语气,而是商量的、乞求的语气。 钟语又想哭,但这次她用力把心痛咽下去了,她看着眼前的人有些苍老,他老了,他不再是那个把自己驼在自行车前座用力起飞的男人了,他什么时候就这么矮下去一大截,什么时候整个人变得唯 分卷阅读45 夜巡 作者:吴尤 唯诺诺、忍气吞声。 “我不回去。”钟语的语气坚定又冰冷,像是一种通知。 “你不回去,你想要干嘛,你说说你除了画画你还会什么,我当初就应该听你妈的,让你学个实用性的专业,安安稳稳地就好了。” 钟语的语气开始变得恼怒,“别跟我提我妈,你不配。” 父亲被钟语激怒,握着茶杯的双手开始颤抖,但一瞬间又气馁了,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低下了头,“小语,爸爸自知对不起你们娘两,可是当时是,我跟你妈妈长期分居,两人都没有感情了,就差办离婚手续了,我才跟男男妈在一起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钟语被父亲的说辞气到吐血,“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会割腕,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害的!” 父亲不说话,也自知是自己做错,“小语,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们,我知道说什么都迟了。这件事情,你可以怪爸爸,不理爸爸,可是学画是你这辈子的梦想,你不是跟我说你要画出这世界最动人、最厉害的作品吗?你从学校退学后怎么能完成你的梦想呢。” 钟语开始厌倦父亲说起这些,“你别说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不用你管。” 说完她就拿起衣服离开了,窗外风雨大作,她不管不顾地冲进了雨里,豆大的雨珠打在她的身上,浇灌在她的心里。 钟语觉得心凸起的那块地方疼极了,她站在雨里用力地捶打着胸口,瓢泼大雨,柱雨如绳,把钟语困在原地。 父亲看着远走的钟语,他老了,管不了这个女儿了,如果说他现在为什么还能活下去,全都是因为有钟语,要不是这个他从小疼爱至极的女儿还在,他早已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了,尽管她现在连一句“爸”都不愿意叫。 钟语跑回了家,她想她不能在家里待下去,她待下去母亲又会因此受到指指点点,又会被一些人说三道四,她决定离开这里,去南方。 可是她从哪里来的钱,从小到大,虽然家里不是富裕型,但是至少没有为钱发过愁,可是现在她如果要自力更生,就必须先挣到钱为止。 想了很久,她决定找蒋男借钱。 蒋男很久都没有钟语的消息了,自从那事情过后,他给钟语打电话,也没有见她接过,他总是闷闷不乐地想东想西,他把事情的起因全都拦在自己身上,要不是自己当是找钟语,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吧。 不过他没想到钟语会向自己借钱,“你要多少?” 钟语不好意思地说,“两千。” 蒋男不知道她借钱要干嘛,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你不打算回来了吗?” 钟语说,“不回来了。” 去了遥远的南方 钟语跟蒋男借钱,她知道其实他也没有多少钱,可是她再也想不到还有谁能帮自己了。她还不清楚到了那里要靠什么谋生,还不知道未来会遇到谁,还不知道自己将要过怎样的生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当然这些打算是不能让家人知道的。 钟语在家里住了两天之后,就告诉母亲,自己要回学校,系里有写生活动,要求每个人必须参加。 母亲在钟语回来这几天精神有些好转,但还是偶尔会说一些不明所以的话,让钟语担心。她去医院咨询了下医生的意见,并把母亲的情况如实告知,医生建议最好的办法就是入院,如果身边没有人照顾的话,保不准出什么岔子,但是钟语害怕母亲去了那个地方精神会更加不安,便询问医生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有是有,但是可能会比较麻烦一点,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可以给家里请一个保姆,时时关照着病人,以防万一。” 钟语知道医生的意思,可是她害怕母亲对此会非常抗拒,回到家后,她先试探地问了问她,“妈,家里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给你请个保姆怎么样?” 母亲愠怒,“你妈我还没七老八十呢,用不着!” 钟语围在母亲身边,“妈,我不在你身边,我不放心,你看你前天走路都摔了一跤,这屋子空荡荡地也没个人,你出了事我可怎么办啊!” 母亲内心有一些松动,但还是要紧了牙关,“反正谁也别想进我这门,保姆也不行,我一个人就老死在这间屋子里也好。” 听到母亲这样说,钟语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她怎么放心让母亲一个人留下呢。 接着又听到母亲说,“哦,你给我请保姆,你钱从空中飞过来的啊,你钱还不是你爸那个老东西给你的。” 钟语一听不知道怎么办了,“妈,你就听我的吧,这些年你就原谅我爸吧!他也知错了。” 还没说话,钟语的头就重重地吃了一记栗子,“我说,你胳膊肘往外拐啊,要我原谅你爸还不如我去死。” 钟语委屈,“妈,那你这样我还怎么去上学。” 母亲,“你给我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该怎么上学还怎么上学,我这不好好的嘛。” 分卷阅读46 夜巡 作者:吴尤 钟语无奈,只得收拾东西,她虽然恨爸爸,可是也不想家就这样散了啊。 收拾好东西之后,她犹豫再三还是给父亲打了电话,“喂,你没事了过来看看我妈,她情绪时好时坏的,前两天还摔了一跤,你多操点心吧。” 父亲接到钟语的电话,有一丝喜悦,“好,我抽时间过去,你快去上学吧,爸爸给你打了一万块钱,你别省着吃,照顾好自己。” 叮嘱之后,钟语父亲的心稍稍放下来了,自从王红死后,他的心里一直充满愧疚,人一下子老了十岁,两鬓也开始冒出白发了,半夜腰总是疼的不行,无奈只得去大医院检查一趟了。 他这一辈子,就走错了这一步,可这一步搞得他整个家都没有了,妻子女儿也就此放弃自己了。 他还想叮嘱钟语几句,被她提前挂掉了电话。 钟语拿着行李就去了南方,那漫长的旅途把淼淼一下子甩在了脑后,她从来没有来过南方,一路上火车蜿蜒盘旋,闪过一个又一个桥洞,她在忽明忽灭的天光里看着周围的一切,崭新又陌生的一切,她选择去了云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只知道她想躲开以前的一切,找到一个没有欺骗没有背叛的地方躲起来,她的偏执和倔强,让她不愿意再向任何人低头。 另一边廖伟四处在找钟语,去宿舍找听舍友说她背了书包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找淼淼问,淼淼说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她联系过了,但是听蒋男好像是回家了还是干嘛去了。廖伟又急匆匆地找了蒋男,却发现他已经不在学校很久了。 蒋男心想,既然钟语走了,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待在这个地方呢?多多少少事情因自己而起,多多少少自己有一点责任,哪怕他就是想找钟语,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找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所有的积蓄给他。 他又再次回到了小镇上,现在他无依无靠,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能让自己动心的人了,除了遗憾之外,他还有一丝愧疚,如果当时所有人都在怪她的时候,他能站出来保护她多好啊,可是这一切都太迟了。 廖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懊恼万分,钟语的反应让他觉得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她,她在自己面前的笑、哭、可爱、脆弱,一点点浮现在他眼前,伤心的感觉来得如此快,她凭空消失了,学校给的消息是钟语自愿退学,与他人并无关系。他现在要去哪里找他。 钟语到了昆明,春城一年四季如春,她在这里心情大好,和煦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让她褪去了一身的疲惫。 她背着一个大包裹下了火车,周围卖玉米的、小吃的、旅行指南的小贩围了上来,让钟语手足无措,她接过别人随手递过来的传单,擦了擦头上的汗,望着陌生的春城,心里惘然,她还不知道今天晚上要住在哪里。 她在昆明的街上游荡,在来之前,她就想过了,先找到住处,然后找一门可以谋生的手艺,她决定是街头画人物肖像,一天下来,也能挣一些钱。 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在昆明人生地不熟的,光是找旅店都费了一番功夫。她不认识东南西北,连最基本的方位都会记错,常常走了一圈之后,还是会回到原来的地方,走了一中午,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她还得看好自己的行李,生怕被坏人抢了去。 她走进了一家川菜馆,要了几盘菜,一上来就开始狼吞虎咽,为了省钱,这一路她坐了硬座,身子疼的直不起腰来。吃完饭后,她问老板娘这附近有没有便宜的旅馆,老板娘看了看她眉清目秀的样子,感叹了一句,“你是来旅游的吗?再往过走就有一家你们年轻人说的什么青年旅社,去哪里就可以,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又长的这么好看,在外面可以注意点啊。” 一席话说的钟语心里暖烘烘的,她付完钱后,背着包就去了,走了不一会儿果然就看到老板娘说的那家青年旅社,名字叫做“无恙”。 钟语一进去,只见屋内繁花锦簇,绿意盎然,墙上随处挂满了复古老旧的唱片,不起眼的地方还挂着几幅莫奈的画,钟语凑近了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撩起帘子,屋内传来一阵叮铃叮铃的响声,她走向前台,只见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男人在擦拭台子,男人听见有人来了的动静,眼神里立刻有了笑意,“欢迎光临。” 钟语礼貌地点点头,假装出一种没道理的客气,“那个,请问你们这里最便宜的房间一天多少钱啊?” 男人看着眼前白皙水灵的姑娘,没由来地生出一种好感,“最便宜的是一天一百。” 钟语“噢”了一声,内心盘算着她口袋里的钱还能住几天,父亲给的钱不到万不得己的时候不能动,借蒋男的2000块钱除去路费和吃饭的费用,她现在只剩一千五了,也就是说,她只够住半个月,而且是在不吃不喝的状态下,如果这半个月自己没有找到工作,那岂不是要在这里饿死啊。 钟语咽了口唾沫,“那个,那个……”她看了男人半天还是说不出口。 男人看着吞吞吐吐的钟语有些发笑,“你怎么了?” 她想了想,不 分卷阅读47 夜巡 作者:吴尤 管了,“那个,能不能便宜一点?” 男人扬了扬手里的毛巾,“不好意思姑娘,我这已经是最低价了,这个地段没有这个价位了,你可以去其他地方问问。” 钟语遭到了拒绝,她打算转身再去问问其他店,毕竟货比三家,总能踏实点吧,要是其他家不便宜,回来也不迟啊。 男人看她略有犹豫,“现在可是旅游旺季,像我们这样的房子很快的。”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想要挽留眼前这个姑娘的意思。 钟语拉紧了背包,她一阵头疼,一想到出来什么都没带,草率地连个谋生的工具也没有,她都恨不得敲掉自己的头,“真是的,你是猪啊。” 钟语冲向她微笑的男人摆手,说了声“我再去其它地方看看,不行我再回来好吗?” 男人低头整理桌面,低声说了句,“好。” 他看了远去的钟语笑了出声,真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哪有店家会为一个陌生的客人留房呢?况且是在旅游旺季,像他们这种房间可是一转身就没有了。 不过他料定钟语会回来,不仅是对于周边市场的了解,还有一种莫名的魔力,他知道,他们之间一定会发生一些什么。 不一会儿,钟语就直直地站在了男人面前,诺诺地问,“你好,请问你们还有房间吗?我要住。” 萍水相逢 男人惋惜懊恼地说,“不好意思,刚才您走的时候,来了一位客人,房间就租出去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钟语哭丧个脸,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也不知道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以前她被爸爸妈妈保护,是宠坏的小孩,上了大学,又有廖伟,根本体会不到生活的艰辛,她从来没有打过工,也不知道挣钱的难处,只觉得自己有手有脚,一定不会活的很辛苦。 男人看着眼前沉默的女孩,她还是不说一句话,接着他看到一串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过,他想她定是受了什么委屈,才独自一人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看她细嫩的胳膊,也知道她从来没受过什么苦。 他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小姑娘,你哭什么啊?” 钟语抽抽搭搭地,“我没哭。”说完就打算转身就走,去找更便宜的住处。 男人一看她要走,心也急了,从吧台里冲出来,“唉唉唉,我说小姑娘,你别着急啊。我没说别的房间没有了,我是说那个房间没有了。” 钟语不听他说,跨开步伐就要走了。 男人一看她真要走了,“好好好,那个我这边有一个原价120的房子,给你算便宜一点,就算你一天100好了。” 钟语听到这里,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到这个男人,他穿着一身夸张的衣服,有点像搞艺术的,但钟语知道真的艺术的人不会穿成这样,她观察他戴着圆形眼镜,留着胡子,让人猜不出他有多大,但那一双手着实好看,脸也圆润,没有棱角,是钟语之前没有遇到过的类型,身材微胖,但不臃肿,让人有想要靠近的温暖。 “我也不能白领你的情,我可以画几幅画,挂在你墙上,以表谢意。” 男人略显吃惊,虽然钟语的面容冷淡,可眉宇间透露出她不开心的过往,他记得外婆告诉他,看人先看眉心,眉拧眉舒皆是内冷内热的表现。 他看到她一说起画的时候,眉心拧了一下,便开口说道,“姑娘,不必了,安心住着就是了。” 钟语看到眼前店家的豁达大方,心里虽略有过意不去的地方,但是想想自己也算是长住,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办好入住登记后,男人帮钟语把包裹搬到房间,并叮嘱了一番,“晚上人多眼杂,看好自己的东西,遗失了店里概不负责。” 钟语听到了男人细心的提醒之后,感激地冲他说了声“谢谢”,放好东西他要离开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如果是你一个人住的话,记得关好门窗,虽说店里都有监控,但也不乏不安好心的人。” 钟语照样道了谢,只不过心里起了异样,前一句像是标准的店家告示,后一句像是他的关照。 不过好在,她已经过了旅行的第一关,找到住所,可以不在大街上漂泊了。 她坐在床上,打算休息,打开手机,却看到进百个未接来电,名字全都是“廖”,钟语还没来得及删掉他的电话号码,一看到这个人心里还是有些刺痛,她不想再听他解释,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只是,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几条蒋男的短信。 “小语,你如果安顿好了,给我发个信息好吗?让我知道你平安就好了。” 又是“小语,对不起。” 又是“我已经离开了学校,那个地方跟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倒是你,怎么样了?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钟语看着这些情真意切的文字,心里泛起一些酸楚,她想,如果没有父亲和他母亲的那件事,她能接受他吗?她现在是没有恨意,不恨父亲,也不恨他了,也不恨廖伟了,不知道是不是云南这个温吞、缓慢的地 分卷阅读48 夜巡 作者:吴尤 方给了她安慰,她只有远离他们才能过的好一点。 她揉了揉因旅途劳顿而异常疼痛的脑袋,过了一会还是觉得难受,索性躺在床上休息一会,顺便再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到了下午吃饭时间,钟语打算出去遛遛弯,看看这个城市,熟悉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整个旅店只有两层,从楼上下来她轻轻地还是踩得木地板咿呀咿呀响,吧台是出去的必经之地,她又看到了那个男人。 准确的说,店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他无时无刻不在活动,一会擦擦杯子,一会去整理沙发上的杂志,钟语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他正埋头打扫地毯上的脏物,她以为他没有看到他,可听到他说的一句,“出去啊。” 既然别人打过招呼了,自己也不能置若罔闻,“是,那个想问下您,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男声从空气中飘过来,“穿过前面的巷子,有一家叫做“便宜坊”的地方,他们家的米线比较好吃,再过一个街口,有一条商业街,你们年轻姑娘都爱去那里,绕着那条街附近都很多好吃的,但是仅作为外地人的尝鲜之处,一般本地人是不去那里的,你要想吃的话,多走几步路,看见一家彩灯店,旁边有居民摆的小摊,那里的味道比较地道。” 男人又说了一大堆,钟语一个地方都没有记住,倒是记住了他的热情。“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那种卖画板的地方在哪里?” 男人一听道钟语说画,立刻直起了腰,“喜欢画啊?” 钟语被他问的有些不好意思,“没事,就是闲的无聊,昆明多美啊,光用眼睛看可不行。” 男人扑簌了衣服上的灰尘,走过钟语身边,来到吧台,“卖这种东西的地方有些远,我给你写个路线,你按照这个坐公交过去就行了。” 钟语一方心存感激,没想到一出来就碰上这么好的人,一方面也心存怀疑,万一他是一个不怀好意的骗子怎么办。 但是还是再三道了谢,从旅店出来的时候,暮色四合,远方的天空此刻压的很低,竟然是浓重的紫色,钟语还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天空,不由得惊叹这个地方的魅力。 她顺利地坐上了公交车,她窝在公交车的后座看这个城市,公交车一路开下来,途径繁华的办公区、人声鼎沸的步行街,还有略微冷僻的街巷,三两行人,城市里生活气息浓厚,傍晚的天空绮丽柔软,一下子俘获钟语的内心,让她不仅怀疑,自己是否误入了人间仙境。 买完画板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钟语不想回旅店,就在街头游荡,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她看着陌生的电话号码,有些诧异,但还是接了起来,“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是‘无恙’店的老板,想提醒你公交车晚上10点就是末班了,你自己注意点时间。” 虽然是好心的提醒,但是钟语对着突兀的电话感到不安,为什么他会有我的电话,而且还专门提醒我早点回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着一本正经的样子,难道是个坏人? 钟语倒不是为自己的安危担忧,她只是觉得这种关心像极了感情的开始阶段,而她并不想在此地发生一些什么,尤其是跟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顺利地回到了店里,前台显示出微弱的光芒,她目光冷淡地从他面前走过,不发一言,连他友善的问好也没有听见,她背着画板,一手拿着买回来的颜料,穿过寂静无声的走廊,来到房内。 男人看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晚上,打扫完店里之后,他坐在沙发上发呆,此时店里来来往往的旅客,有的是结伴来旅行的情侣,有的是独身一人的成年男人,没有一人像她那样,不像是来旅行,倒像是来逃难,他坐在沙发里想起钟语,莫名有一种眷念。 于是他给她打了电话,叮嘱一些事宜,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见钟情,又觉得自己可笑,本是萍水相逢,为何要做这些越过界限的事情。 钟语害怕中带有一丝不安,她不想重蹈恋爱的覆辙,哪怕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好人,再说,自己想的事情,不是应该如何挣钱吗?怎么能陷入到这种小情小爱的感情了?况且廖伟一个人都够她烦的了,谁知道这些人背后都在想什么。 她是被伤的够了,不愿意再去迈出那一步了。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好笑,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怎么办? 放下东西,她打算去洗澡,可是转悠了一圈,也没见洗漱用品,她蹙眉,这个老板,真是的。 于是打电话给前台,是男人接的,她说,“房间里没有洗漱用品,能麻烦你叫人帮我拿一下吗?” 她在房间里等了很久,以为是保洁阿姨过来,没想到是男人亲自送过来的。 男人敲了敲门,钟语去开门,两人就站在楼道里一来一往地说话。 钟语诧异,“怎么是你?” 男人笑笑,“店一共就三个人,夜深了,人家都睡了,就我守着。” 钟语脸红,男人慢慢靠近,递过洗漱用品,两人的气息越来越近,她低下了头,他看着她白皙的脖子发呆,她不说 分卷阅读49 夜巡 作者:吴尤 话了,他身子有向下倾斜的趋势,灯光越来越暗,走廊里有清风吹过,恰好撩开她裹在肩上的衣襟,锁骨和臂膀的曲线在男人的注视下变得暧昧诱人。 他抬头看她,“没什么,早点睡吧。” 她轻“嗯”一声。又问,“你叫什么?” 挂在鼻梁上的眼镜不知何时滑落了,他轻轻扶起,慢慢地说道,“我叫杨山。” 打工 钟语心惊,男人原来叫杨山啊。老字讲“木易杨,山外山。”不知道这个名字出自哪里,讲完话后杨山转身就往回走,身是背着钟语了,可心却留在那里了,一边走一边想着那个灯光下的姑娘,又自个儿痴痴的笑,不知道自己发的什么疯,竟然会对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心动。到了前台,一颗燥热的心才渐渐放下,想了想男女之间的爱情,可不就是那会子事嘛。 钟语绕进了房间,她回想那人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只不过那盯着自己的目光灼灼如贼,勾的钟语不知该往哪里看,只得悄悄低头,像那样躲起来是好的,可躲得掉躲不掉谁又能知道呢。 夜深了,她反锁了房门,夜极静,她听到了远处的猫叫,还有风刮过叶子飘动的声音。云南多雨也多竹,她来的不巧,刚好赶上了雨季,适逢屋外下雨,稀稀拉拉地下个不停,她窝在床上,无所事事,静静听雨声,然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背了画板,整个人闷着,这里没有朋友,所以她不用刻意打扮,取悦谁。只是淡淡地抹了防晒,就那样出门了,到了门口,她静悄悄地走过,没看到杨山那双诧异的眼神。 她想去找个工作,思前想去还是决定去画画,可她现在对于画画还是有些恐惧,油画这种大规模的创作是不可能的,只剩下简单的人物肖像,又想起杨山昨天说离这不远,有一个闹市区,她心喜悦,打算去那里碰碰运气。 那是一条古老的街巷,地上铺满了青石板,两边有晨起叫卖的小贩,也有早起开门做生意的商铺,茶馆、面店、早餐店热气腾腾,行人络绎不绝,她坐在一角,开始画一些来来往往的行人。 没想到兴致勃勃地出来,一开始落笔就灰心丧气,她怎么画都找不到感觉,连最基本的布局结构都弄错,画出来的东西也一塌糊涂。 钟语嗒眉丧眼,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地画坏了撕掉、重来,她钱不多,纸张又不能浪费,只能涂涂改改,这样更不成样子了。 恰巧这时店里清洗被单的洗衣液用完了,杨山吩咐店员盯着店铺,他整理了其他需要采购的物品,然后去集市买东西,一进入集市,就看到钟语坐在街角的石板上悄悄地画,背影瘦俏,玲珑曼妙,他站在原地看她画画,一声不吭,她整个人有静默的力量。 他想她可能是为了写生来到这里的吧,要不然又怎么会独自跑到陌生的地方。 钟语画了一早上,也没有人前来询问,她又不习惯叫卖,想着明天应该做一个牌子再出来,她观察了周围,发现来往都是一些三、四十岁的中老年,提着篮子买菜做饭的实在人,来来往往注视她的人多,但是真正光顾的人少。 杨山买了东西后,踌躇了半天,想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一想起昨夜,在朦胧暧昧的过道里,他就红了脸,觉得自己真不该有那种想法,一个女孩子来到陌生的地方,就已经不容易了,想了想,还是算了。 没想到正转身往回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软绵的喊声,“杨老板?” 杨山驻足,朝走过来的钟语微笑,“这称呼怎么感觉像煤老板。” 钟语也不好意思了,但一时又不知道叫什么合适。 杨山看她不说话,又接着说,“叫我杨山就好了。” 原来钟语越画越挫败,打算收了画板,先回去吃饭再说,结果转身就看见了店老板,看着像,但是也不敢确认,只得远远地喊一声。 杨山心想,原来她还记得他啊,接着两人就继续寒暄起来。 杨山说,“写生啊?” 钟语目光躲闪,脚步在原地踱来踱去,“恩是,随便画画。” 说完之后,两人无话。钟语看着他手里提的东西,客气地走上前去,“我来帮你提吧。” 杨山右手闪躲了一下,“不重,不重,再说哪能让女孩子提呢?” 这一闪躲不要紧,可是钟语却看到了手上的戒指,虽说是戴在小拇指的,可谁也说不准有什么寓意,她心里嘀咕,说不定他孩子都有了呢。 之后两人并肩,往店里走,钟语其实内心焦灼不安,但她假装一脸平静,丝毫看不出来是为生活所迫。 她拉紧了画板,他们走一段说一段,说完又再停一会儿,又开始另一段话题。两人的思绪在这空白里飞快地转动着,钟语不是那种会刻意没话找话的人,但杨山时不时挑起的话头她都能接得住,不至于冷场。 杨山试探地问,“来这里就为了写生啊?” 钟语点点头,语气里有一些不自在,“算是吧。” 杨山停顿,“那,要 分卷阅读50 夜巡 作者:吴尤 住多久?” 钟语答道,“可能会比较久一点。” 杨山沉默。他又重新起了话题,“有时间帮我店里画一幅,按尺寸算你钱。” 钟语笑,“把那幅假《睡莲》换掉啊?” 杨山嘴角掩饰不住笑意,“遇到识货的了。” 一路上两人只是点到为止地东拉西扯,一旦遇到那种涉及隐私的问题,都被钟语匆匆带过,杨山听得说来,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可能”、“也许”,这种说辞除了对自己不确定之后,还有对外人的一种防备。 到了店里,钟语跟杨山打招呼,示意自己回房间了。 杨山点头,表示不会再打扰,两人都没有开口说作画的事情,钟语没有再提,杨山就当是两人无聊时的谈资,并不放在心上。 钟语看着一天一天瘪下去的荷包,内心充满了惆怅,除了住店费用,生活费也是一项大的开支,昨天买工具都是她咬着牙买的,好不容易找的便宜一点的,费力背回来,今天才发现自己一无所获,即便是找到了生意,一张画20元,她一天最多画十张,也不过是两百块钱,她脸皮又薄,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谋生的手段了。 她坐在床边欲哭无泪,这些年她只有淼淼一个朋友,可紧要关头,又能靠谁呢?亲近的朋友她都断了联系,不想再有任何瓜葛,还有借蒋男的钱,挣了钱得赶紧还给人家。 想了半天,她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下去找店老板杨山。 杨山正在前厅浇花,一转头看到一个偌大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水壶差点跌落,一看是钟语,心才定下来,看样子她好像有事找自己,便问她,“怎么了?” 钟语在原地转了转,想说算了,但一想到自己的情况,心里就难过起来,前厅就剩他们两人,她直勾勾地看着杨山,眼里有话要说,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杨山被她盯着不好意思,他也顺着那双明亮的眸子看下去,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了?”杨山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活,认真听她说话。 钟语生平第一次求人,她吞吞吐吐地说,“那个,请问你们这里需要人手吗?” 杨山只听见人手,具体没怎么听清楚,“你说什么?” 钟语感到一阵挫败,“没什么,算了,没什么事情。” 杨山被她搞得摸不着头脑,“等等,你刚说什么人的事情?” 钟语站在那里,手指缠绕到一块,再说了一遍,“嗯,就是需不需要人手?” 杨山笑了,“是这个样子啊。需要啊,这段时间刚好是旺季,店里人手紧缺,三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但是又小本生意,给的工资一般,所以一直招不到合适的人。” 钟语接着问,“那具体是做什么?工资多少啊?” 杨山说,“就是干我现在的活,前台加一点行政,也就是买买东西,还有一些杂事。工资3000,管吃住。” 钟语犹豫了半天,“那您觉得我可以吗?” 杨山不解,“你不是来写生的吗?” 钟语尴尬,脸红到了脖子,“是这样的,我钱包昨天出去的时候丢了,只好先找份工作对付着。” 杨山“哦”了一声,看着她天真无邪的面孔不像是撒谎,但又害怕她吃不了这份苦,“你是可以,但是事情比较琐碎,也比较累心,你能做吗?” 钟语立马点头,眉头间终于舒展开,“可以,可以,我可以。” 钟语觉得自己真是,没被逼到一个地步,根本不知道生活是什么滋味,现在她尝到了,低头去求别人是第一次,去做前台也是第一次,但她竟然有些欣喜这样的第一次。 杨山把要做的事情悉数交代,几点开门,几时来客多,怎样登记一一道来,他一看钟语就是那种不曾吃过苦,甚至连地也不会扫的人,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留下她了。 钟语开始干活时,总不得要领,扫前厅地时总是会扬起灰尘,她觉得扫地就是挥挥笤帚,可是一到自己手里就变得不听指挥,杨山在一旁看着笨手笨脚的钟语,摇了头笑着走过来对她说,“不是这样的。” 钟语默默地“哦”了一声,她想起米勒画的《拾穗者》,想想米勒也是这样经历了一系列精神上的打击,才明白农妇弯下腰身体力行的快乐与艰辛。一想到这里,钟语做的很认真了,虽然都是一些简单的粗活,但是好与不好之间还是有差距的,自此之后,她似乎更乐意当一个前台。 杨山看她干得起劲,倒有些惊讶,他给的工资并不算高,虽然活也没多重,但是跟真白领也还是不一样。他看她她画画挥笔的架势,不是美院就是长期学画的学生,怎么会甘心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当服务员呢? 不过有了钟语之后,杨山把自己的精力放在其他地方,白天钟语在前台收钱管账。晚上人多,他就负责再盯一会儿。 打赌 杨山是云南本地人,大学毕业之后,他就去大城市闯了闯,坐了一年班,一年里 分卷阅读51 夜巡 作者:吴尤 都是郁郁不得志,也适应不了那种快速浮躁的环境。不知是云南人本性闲适淳朴,还是他本来就慢性子温吞,于是他就回到云南,开了青旅。 当然也不是一帆风顺,开始没钱,找家人东拼西凑地拿出一点钱,和大学同学合伙开店,但是因为不善经营,再加上自己的性格原因,店赔的精光,不光是这样,大学同学最终卷了钱跑路了,杨山吃了哑巴亏。 自此他交朋友就隔着一层,生意的事情也比较谨慎小心。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陶子,也说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杨山表面呵呵笑,但其实内心里心知肚明,这群兄弟只要不涉及利益关系,就还是兄弟,可一旦有了利益,个个比猴都精。 正逢他店打算扩张,几位哥们就对此有了想法,这不陶子叫了几个兄弟来店里喝酒,他有了前车之鉴,只喝酒,决口不谈生意上的事。 结果防了东边没防住西边,陶子一进来见到前台眼波流转的钟语,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唉,我说幺老倌,你这什么时候带回了个嫂子啊?” 杨山一脸不快,拉过盯着钟语看的陶子,“什么,别胡说,她是我新招的员工。” 陶子憋着坏,“既然是员工,那我追人家你总没什么意见吧!” 一伙兄弟哄笑,一人说,“肯定是山子新找的女朋友,你可别瞎搅事。” 一人添油加醋,“哪能啊,山子要是找了女朋友不得藏起来啊,怎么能让嫂子干粗活呢?” 另一人喝酒吵闹,“啧啧啧,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只有老板娘才能坐在前台管账。” 说完一伙人又大笑,说的杨山面红耳赤。 陶子最讨厌别人用激将法,一时被激起了兴致,“我说,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这姑娘肯定对我投怀送抱。” 几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来来来,你说说,到不了手你说咋办!” 陶子笑说,“到不了我……我……我就把她送给山子,哈哈哈。” 一群人接着酒劲,随意胡闹,一会陶子走到钟语跟前,“姑娘,有男朋友吗?” 钟语不理不睬,低头做自己的事情。杨山解围,拿沙发上的靠垫砸过去,“我说,你可别给我惹事,去去去,爱找谁找谁。” 陶子一脸讪笑,“一看你反应就不正常。” 陶子走过来回到酒桌上,杨山嘴角暴露了他的心情,“说正经的,你可别随便打人家姑娘的主意啊。” 陶子笑,跟杨山兄弟几个碰杯,“不会不会。” 一顿酒谈笑风生,钟语呆坐在前台,此时也没有什么客人,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记得那群人时不时往过看,她只好假装忙碌,逃过那些男人目光的追击。 第二天,钟语收到了一束玫瑰花,花里夹着一张卡片,没写姓名,只写了一句,“给美丽的前台妹妹。” 钟语莫名其妙,但一想昨天那种阵势,肯定是昨天那个前来问的人,她不喜欢玫瑰,觉得玫瑰花庸俗不堪,送花的人也是一个庸俗的人。收下花之后,她正想着把花放在哪里呢,杨山走过来看到了那一大捧花束,眉头紧皱,心里暗暗埋汰这个陶子。 花是陶子送来的不假。虽然昨天在酒会上是一番戏言,但是谁知他自个儿给当了真,从杨山店里出来之后,他就对钟语那个低头的样子念念不忘,她转身擦杯子,记账,眼垂下去,像一张画,搁在陶子心里痒痒的,他想她是拿来欣赏的,就像花一样,所以今早派人送了一束花。 花只是个开头,杨山想陶子这人向来就是见一个爱一个,过两天新鲜感过去了,自然就没事了,可是这回他保不准了,花是天天送,变着花样的送,然后是精心挑选的礼物,杨山每次看着钟语沉默地收下都倍感诧异,她接过不说一句话,也不问这些都是谁送来的,她照旧做工作,打扫卫生。 杨山感慨,“这姑娘定力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只是他没想到,在钟语看来,这些东西只不过是重蹈廖伟的覆辙,而且啊,还送的那么不高级。 陶子虽然一看钟语就知道,她不是那种光靠鞋子包包就能俘获的女人,可他觉得在他的强势攻略下,钟语肯定过不了多久就会对自己投怀送抱,但他低估了钟语的脾气。 三人就这样兜着,陶子送什么,钟语收什么,杨山不说话默默看着。一个月后,陶子自己坐不住了,来到杨山店里,说是找兄弟叙旧,其实是坐在一侧,看着钟语收到礼物的反应,只见她面不改色地签收,然后把礼物放在台子下面,看也不看继续工作。这倒算是将了陶子一军,他捅了捅身边的杨山说,“这姑娘道行深啊,我玩不起了,你自己留着吧。” 杨山笑,“怎么,才一个月就送穷了,你看人家姑娘连看都不看一眼,你够得着吗?” 陶子捂着肚子,“哎呦,兄弟我这送的肉都疼了,人家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我撤了撤了,果然这一身文艺气质的女性是难搞啊。” 杨山装怒,“唉唉唉,这公众场合,用词文明些。” 分卷阅读52 夜巡 作者:吴尤 陶子热脸贴了一个月的冷屁股,说撤就撤有些下不来台面,只得拍拍屁股,怏怏地离开。然后拿起车钥匙,就往出走,路过钟语跟前地时候故意大声地说了句,“得,姑娘送你了!” 这句正好被钟语听到了耳里,她瞪了杨山一眼,继续浇花去了。 杨山走到钟语面前搭腔,想问些什么但是又问不出口,毕竟送花送礼物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兄弟搞得,他明知道也没有拦着,不能既当好人又假装不知道,但是不问,又有一点怪怪的。 像“最近桃花挺旺的?”“怎么不回应一下人家?”这种风凉的话他是问不出的,在钟语面前转了半天,没想到却是钟语先开了口,“跟兄弟打赌啊?这种游戏还没玩够啊,下次别让你兄弟送了,他送的礼物我都放在了吧台下,你让他来取走吧,什么都没动过。” 说的杨山一时语塞,他看着她浇花的背影冷冷地,但是语气里却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难道她真的不在乎? 钟语听到陶子说的话之后,心里也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她也因此放下了戒备,不至于每天提心吊胆地揣度杨山的意图,以前一直她以为杨山是喜欢自己,所以才处处照顾自己,这一番事情过后,她知道,杨山对自己其实没有意思,要不然,他怎么不去阻拦。 放松之后,她心里就没有了一丝杂念,专心地干自己的事情,反正自己也并不想发生一些什么。 轮到杨山坐不住了,他心想这姑娘到底是经历了什么,面对男人的攻势竟然可以如柳下惠一样坐怀不乱。而且还这么云淡风轻? 钟语这个样子,让杨山无地自容,她都在自己店里待了一个多月了,他楞是没摸透她的底细,问什么都是支支吾吾地略过,偶尔高兴地冲他笑笑,不高兴了就那样冷着脸,完全看不出什么嘛。 他问,“你真不动心?” 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样子,她决定逗逗他,“他送的那礼物,还没我一件衣裳贵呢。” 说完她故意扯了扯她那件围裙里面的衬衫,“你看看,我男朋友送的,多少钱我不知道了,反正是就此一件。” 杨山来了兴致,“是吗?你还有男朋友啊。” 钟语一着急说秃噜了嘴,虽然是分手的男朋友,但她也好借此戏弄一下他,她不慌不忙,“那是自然,怎么,你没女朋友吗?” 反被她将一军,他低下头,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钟语有些错愕,她想起那天在他手上见过一只戒指,虽然是尾戒,可是谁知道呢。 此时周围已经静下来了,人声散去,只留下两人在前厅说笑,钟语此时回到了前台,她站了一天,找了凳子就坐下了,杨山背靠着台子,说话时身子往她这边倾斜,灯光被钟语调的很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话赶话,等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此时是多么地令人心醉。 从侧面过道吹过来的风吹乱了钟语的发,杨山感觉她像是戴着面具说话,无论他怎样地想接近她,她都用一种柔软的力道把这种亲近给挡回来,让杨山的心思无处可放。 就这样,陶子再也没有时不时地“骚扰”钟语了,他和她还是那样不温不火的相处着,平静却让人安心。 一场风波 自那以后,两人相安无事,不越雷池一步。钟语乐得安宁,杨山也不自讨没趣,心里也就消停下来了。钟语在店里也日渐熟悉起来了,没事的时候,她会去客房帮一帮保洁李阿姨,这样一来二去的,也就和李阿姨成了朋友。 李阿姨人好心善,今年快50岁了,但身形矫健,走起路来徐徐生风,像极了钟语母亲年轻时走路的样子,她每次看着她都觉得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又心里慨叹,不知道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她给家里打过几次电话,有时接到了有时接不到,有次母亲没接到电话,她只好打给父亲,没想到父亲对她大发雷霆,呵斥她快点赶回来,要不然就跟她断绝父女关系。钟语心冷,只得刺伤父亲,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父亲生气的样子,也是最后一次。 原来父亲知道她辍学了,她从家里走了不久,就接到学校对于钟语处分的通知,不仅如此,还知道钟语在学校的所作所为,廖伟还跟她父亲打过电话询问她的消息,但是都被父亲一通骂给训回去了。 吃中饭的时候,钟语看着李阿姨的背影冷不丁的想起这些事情,两人坐在院子里休息,李阿姨看着眼前的钟语,也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她冲发呆的钟语挥了挥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钟语回神,“没什么,阿姨,就是想妈妈了。” 李阿姨看着钟语越来越粗的手,拉过来说,“你看看你这手,要是妈妈看到了该心疼了吧。” 钟语低头,揉了揉手腕,“没事,阿姨,我都习惯了。” 李阿姨笑,“一个女孩子,独身在外,多不容易啊,想家了就回家看看吧,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钟语鼻子酸了一下,想起她很小的时候,画的一家人,那样其乐融融 分卷阅读53 夜巡 作者:吴尤 的画面,现在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她背着李阿姨抹掉了自己的眼泪,却听见李阿姨说,“我也有个女儿,跟你一样大,读书很好的,每回都考班里第一,什么都很好,就是一根筋,认死理,去年硬要考什么北大,我只好尽心尽力供她读书,想说我这筋骨啊,还能活动两天,就先干着。” 说到这里,阿姨停顿了一下,钟语想阿姨的女儿一定很善良,便说,“你的女儿肯定很优秀。” 阿姨被钟语夸的不好意思,但神情依旧是落寞的,“哎,优不优秀有什么用,一年也回不来几趟,最近又跟我说要去美国,我心想,这出了国可怎么办啊,以后不知道还能再见上几面呢。” 钟语又想起自己的母亲,心里觉得伤感,她赶紧安慰阿姨,“没事阿姨,女儿一定会回来的,您也别为她操心了。” 说完两人就分开了,钟语继续去前台干活,阿姨去屋子外面收拾床铺。 杨山看着一脸疲惫的钟语,好像还哭过,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当钟语是因为累了,他想起她来的这一个月,也没怎么正经休息过,每次都是轮到她休息的时候,临时有事把她叫回来 ,杨山觉得抱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苛待员工呢。 他对钟语说,“小语,明后天你休两天假吧,后两天我盯着,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钟语客气,“不会,都是我该做的。” 杨山接着说,“一会我出去一趟,你先看着店,我马上回来。” 钟语“嗯”了一声,就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杨山收拾好东西,去看新店的地址,现在这个旧店做的不错,等过了这段时间,他准备再多招几个人手,另外在服务上做一些改进,争取能把第二个店给做起来。 白天客少,下午客流量才正式多起来,钟语忙着手里的事,还要顾及着不出错。 这时来了一位约莫三十岁的中年男人,钟语忙着给前一个客人打单收钱,他站在后面等不及了,闹嚷嚷地直说要钟语快点,钟语手里加快了速度,眉头紧皱,平时有杨山帮着自己弄这些东西,就算是出错了,也不至于慌神,可今天在客人的催促下,钟语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等了很久,才轮到了中年男人,这时他已经等到不耐烦了,走到前台,“咣当”,“咣当”地敲了两下桌子,并呵斥钟语,“你这磨磨唧唧的,弄到什么时候啊?” 钟语极力地在向客人道歉,“不好意思,我这机器出了些问题,您稍等一下。” 中年男人本来脾气很暴躁,可是看到钟语的脸,火一下子就没了,立马换了一幅嘴脸。 “我说小妹妹,长得可以啊。” 钟语不是第一次面对客人的调戏,上次杨山的朋友这样奚落自己,有杨山站出来为自己撑腰,可是这次,杨山出去了,她看着面目凶恶的男人竟然有些害怕,“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这就给您办理。” 钟语接过男人的身份证的时候,男人适时地抓住了钟语的手腕,她奋力挣脱,可还是抵不过男人的手力,她气不过,用力一拉,整个人跌坐在了椅子里。 男人继续用语言调戏,“呦,看不出来,性子还挺烈,我喜欢。” 钟语心里害怕,但是假装义正言辞,扔掉他的身份证,“住不住,不住走人。” 男人也许是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恐惧,也被她突然的呵斥激怒了,他用手指滑过她的脸颊,眼神里释放出轻佻、肮脏的信息。 钟语莫名地就被客人这样羞辱了,她下意识地一个耳光就扇到了男人脸上,男人捂着脸,气急败坏地走进台里,打算抓住钟语。 钟语被逼到了墙角,此时店内就剩她和男人两人,她的位置刚好是个监控死角,她看着逼过来的男人,脚便用力踢着,抵抗着男人的身体,谁知道越这样反抗男人越来劲,他一把拉过钟语,双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她拼死抵抗,双手被男人紧紧地扣在了身后,嘴也被他堵上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对情侣光天化日在接吻,钟语发出呜呜呜的哭声,结果整个人死死地被男人控制住,这时有人推门而入,有了一丝响声,男人诧异,钟语在男人出神的那一刹那,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冲男人狠狠地砸去。 她瘫倒在了地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杨山手里提着重物,用背抵着门入,没看到屋内发生的一切,到了门内,他高声叫道,“钟语,快过来帮帮忙。” 钟语看着男人留了一地的血发呆,身子缩在台子的角落,牙齿咬着胳膊,试图证实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觉得自己好恶心啊,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一双大手,也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粗鲁暴虐的事情,她整个人瑟瑟发抖,完全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一切仿佛又静止下来了,跟她高中时看到母亲留掉的那摊血时的境况一模一样,听不见人说话,听不见周围物体的一切,一切场景都向后,整个人向下沉、向下沉。 杨山看吧台没有人,还奇怪是怎么回事,知道看到了地上多出的一个人脚,他脑袋一懵,才意 分卷阅读54 夜巡 作者:吴尤 识到是出事了。 他飞速地跑到那里,看到钟语目光呆滞地窝在一个角落里,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地上的人头在流血,他摇了摇钟语,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钟语不说话,他又赶紧打了120 ,撕开自己的衣服,捂着受伤人的伤口,防止出血过多,他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是在救护车赶到之前,为了不闹出人命,只得这样做了。 救护车到了,杨山忙着帮医护人员把人抬上去,没顾得上一时精神不振的钟语,他手忙脚乱地看着医生,医生扯着他说,“病人家属,快快快,快上车。” 到了医院,医护人员为男人做了紧急手术,杨山在外面焦急地等着,他还不知道他出去的那会店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钟语为什么会下这么狠的手,这要是出了人命,可怎么办啊。 过了一个小时,医生出来了,对杨山说,“幸亏砸的伤口不深,要不然人命就保不住了,你先去交住院费,做完手术之后还得住院观察,要不然感染就不好了。” 杨山闷着头去窗□□了钱,知道人没事之后,一颗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他这时才打电话给钟语,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结果响了半天,也不见钟语接电话。 杨山心焦,就赶紧赶回店里,生怕钟语再出什么事,他很自责,要不是自己出去了,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可是现在,他更担心钟语。 一进店里,发现血迹没了,前台换了李阿姨,杨山狐疑,“钟语人呢?” 李阿姨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笑着说,“小语出去了,她说她今天休息,让我帮你看一会,说你一会就回来了。” “出去了?去哪里了?” 李阿姨说,“这我可不清楚,我看她背着一个包,拿着画板,心想她可能是出去画画了吧。” 杨山心一沉,心想坏了,这钟语可能觉得自己惹了事,也解释不清,所以就选择一走了之了,他心里夹杂着失望和难过,难道他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不能信任的陌生人吗?她为什么不能相信自己可以为她讨回公道,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可以保护她? 他想要她回来,可是要到哪里去找她啊? 拥抱 杨山慌了,他从来不知道她对自己来说是这么重要,夜色正浓,他奔走在云南的街头想要找回她,她能去哪里呢?他想起她每天除了收账、打扫卫生、办理登记事务,就是默默地一个人待着,起初他想要接近她,可是被她给拒绝了,他只好安静地做她的老板,哪怕每天看着她也行啊。 他一点也不想失去她,现在他才知道她对自己有多重要,他奔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不知道该去向何方,只得灰溜溜地回到店里。 李阿姨还在店里盯着,一看到杨山回来了 ,眼睛一亮,她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你说那孩子不会走了吧?” 杨山摆摆手,用落寞的眼神看着她,“她为什么要走,我又没有怪她。” 他走到电脑旁,调出了今天中午的监控录像,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起中午钟语瑟瑟发抖的样子,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在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她。 两人正在店里焦灼地等待,正灰心丧气时候,看到钟语灰头土脸地出现在门口,杨山一看是她,开心地冲上去抱住了她,把她紧紧地拥在自己怀里。 钟语拉开了杨山,一句话也不说,从两人身边走过,默默地走进了宿舍。 李阿姨也有些错愕,她没想到钟语这副模样就回来了,也没想到杨山会冲上去抱着她。 她跑过去拉住钟语,“小语,没事吗?” 钟语没忍住,靠在李阿姨身上哇哇大哭,似乎要把自己这些日子的委屈全都哭出来。李阿姨抱紧了钟语,安慰她,“孩子,哭吧哭吧,没事了。” 杨山站在一边,看着失声痛哭的钟语,心里难过,他走过去跟钟语道歉,“对不起,小语,都是我不好。” 他从李阿姨手里接过钟语,把她拉到前厅沙发上,并给她泡了一杯热茶,她还是那样眼神呆滞,直直地看向何前方,好像疯了一样,杨山觉得她一定是受了某种刺激,他不想开口问她今天发生了什么,只是静静地安抚她。 李阿姨在一旁劝慰,“没事了,都过去了啊。小语做的很好,你没有错。” 钟语抬起头看着阿姨,她现在只想在母亲的怀里睡一觉,沉沉睡去什么也不管,杨山坐到她旁边,打算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但是她由于受惊过度,杨山的指尖碰到她的时候,她条件性反射地弹开了,杨山以为她只是受到了惊吓,没想到这么严重。 钟语坐在那里轻轻啜泣,后来哭累了,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杨山早早地关了门,他轻轻地,把钟语抱起,抱到宿舍之后,叮嘱李阿姨,不要惊到她。 第二天,钟语照常起床,过了一夜,她的情绪稍稍有些稳定,她打算去工作,没想到被等到门外的杨山拦住,“你现在需要休息,我不是说了吗,这几天你休息。还有这是一个月的工资,你先拿着。” 分卷阅读55 夜巡 作者:吴尤 钟语看着杨山手里的信封,不知道他的意思,这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呢,她在想是不是昨天自己惹下事端,难道他要赶自己走,“噢,那我做到这月底。” 这让杨山哭笑不得,“我没说要辞退你啊。” 她无奈地说,“那这钱是什么意思?” 杨山说,“没什么,你好好休息。” 杨山转身,她捏了捏信封,发现比自己预期的要厚的多,她扬了扬手里的信封,“这是?” 杨山明白了,“工资加奖金。” 李阿姨从屋内走过来,看着两人笑,“小语,你就拿着吧。” 钟语说,“那我就收下了。” 杨山走后,李阿姨过来抱了抱钟语,“现在没事了吧,要我说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钟语“嗯”了一声,虽说是休假,可是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坐在院子里发呆,她看着李阿姨翻弄床单,她上去帮忙,却被李阿姨轻轻推过,“你坐着休息吧。” 李阿姨看着脸色苍白的钟语,很是心疼,她想着这要是自己的女儿,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她听杨山说那混蛋出院了,便想把情况告诉钟语,要不然钟语一直憋在心里,以后过不了这个坎可怎么办,“我听老板说,那混蛋在医院躺着,扬言要告我们,但老板也不是吃素的啊,他称昨天发生所有的一切都被拍下来了,如果告也只会赢不会输,那混蛋自知理亏,也就不做声了,老板还倒霉地给他垫付了医药费,那个点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店里也不安全,况且那混蛋还喝酒了。幸亏没发生什么,阿姨给你说,没事的,下回再碰到这种事情就往他的下三路踢,狠狠地踢上去,看他还敢不敢作妖。” 又说,“老板很自责,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不该让你一个人在店里,昨天你没回来的时候,他一直抱着头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李阿姨越说越气,说的钟语脸一阵白一阵红,但是心里一阵暖流涌过,一般发生这种事情,都以辞退员工为处理结果,她没想到他会为自己挺身而出,更没想到他会自责。 李阿姨此刻成了助攻,又轻轻松松地开起了两人的玩笑,“我说,我们老板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我可是从来没见过他抱任何一个女孩子啊?” 钟语被李阿姨说的不好意思,只得赶紧打岔,“阿姨,你床单要晾吗?我帮你晾床单。” 李阿姨看着脸红的钟语偷笑,想着这两人明明都冒出了爱的火花,怎么不往前再进一步呢,“好,你要晾就去晾吧。” 钟语提着一篮子的被单,走到阳光下,此时正值阳光明媚,她站在那里闭着眼睛,感受这里的一切,不知道是这店里的温暖和舒心感动了自己,还是自己的心情变得平和,她的心竟然能够平静下来。昨天那个时候,她有想过一死了之,可一想到杨山,一想到善良的李阿姨,一想到自己的妈妈,她就断掉了那个自杀的念头。 她扬起手里的床单,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挂在绳子上,用夹子夹好,床单在阳光下轻柔地起飞,她看着床单上的褶皱,将它们一点点抚平,看着它们在风里飞舞的样子,她也想到了自己,看着耀眼的阳光,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她决定了,以后她会勇敢地去面对每一件事,勇敢地去过生活,那个旧的钟语已经不见了,飞走了,一个新的钟语出现了。 这时杨山站在了她的身后,看着她在阳光下沉思的样子,好像这一刻也无须多言,他想起那个暗夜里,他想要占有她的欲望,都比不上今天静静地看着她站在阳光里的样子。 他想起海子的一首诗,“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也许描绘的就是这样的感动吧。 钟语悄然抹掉泪水,心里却是喜悦,她知道杨山站在自己身后,也知道他为什么站在身后,她转过身,看着他那双灼灼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这样袒护自己。 以前她觉得他是不喜欢她的,至少是有所却步,可是现在她确定以及无比肯定地明白了他眼睛里的内容。 她走过去,轻轻地,轻轻地拥抱了他。 杨山有些懵,他还不晓得钟语心理怎么变化的这么快,前一秒,他还想着用什么方式去安慰她呢,这一秒就换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闻到了她身上好闻的橘子汽水的味道,他也试图用双手去抱紧她,但发现自己的手臂因为紧张而变得过度僵硬,无所适从。 过了几秒,作为回应,他紧紧地拥抱了她。 李阿姨在一旁看着两人拥抱开心地笑,不过她听到杨山问了钟语一句,“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钟语又开始逗他,“有男朋友就不能跟人拥抱了啊。” 杨山一脸失望,原来她只是把自己当朋友啊,只好闷闷地说,“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钟语看着杨山那张哭丧的脸就觉得好笑,“骗你的,我没有男朋友。”说完她半蹲着,将脸凑到他跟前,看他的表情。 杨山恍惚了一下,“那你这什么意思?” 分卷阅读56 夜巡 作者:吴尤 钟语咯咯笑,又在他左脸轻轻地啄了一下,“你说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喽。” 杨山捂着自己的左脸,她刚才像小鸟一样亲了自己,他简直难以相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语啄完之后,就跑到李阿姨面前,捂着羞红的双脸,李阿姨刮了她一下鼻子,宠溺地说,“你呀,就是个人精。” 杨山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掐了掐自己的脸,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虽然他很喜欢钟语,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她发生一些什么,现在幸福来得这么突然,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他转身看着跟李阿姨嬉笑打闹的钟语,抑制不住失而复得的喜悦,走过去抱起了她,抱着在晴朗明媚的阳光下转了一圈又一圈,看她那美丽的长发在空中荡漾。 有那么一点点心动 钟语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再次心动的感觉,她以前是确确实实地爱过廖伟,可是那样的爱让自己沉沦,那就像是一个黑洞,他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可是也会把自己狠狠地吸进去。 她想要的是一份平等的,感到自己被尊重的爱情,而且在经过那么多事情之后,她以为自己早已没有了那种爱人的能力,可是那天,被杨山抱起来在阳光下转圈的那天,竟然让她有了那么一点点心动,那心动不仅仅是对于杨山的,还有一丝对于未来幸福生活的期盼。 休息这天,钟语打算去市区里逛逛,来了这么些天,不是店里就是在集市里晃悠,还没有好好看过昆明的天,昆明的人。钟语向杨山说了这个请求之后,没想到杨山也决定休息一天,陪她逛逛,弄得钟语怪不好意思的。 钟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生意不做了?” 他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做呀,但是我今天休息一天。” 她莞尔一笑,但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你任性哦。” 杨山看着她露出的可爱笑容,用极低极重的嗓音说,“我愿意。” 钟语被杨山突如其来的表白惹得红了脸,她扭头不看他,偷偷憋着笑往前走,两人不知不觉走了很久,来到了一个桥上,他们静静地看底下潺潺流动的水声,还有天边飞过的鸟儿。 天纯净又敞亮,眼前的钟语也是这样,她的脸在阳光下白的透亮,整个人散发出清新爽朗的感觉,杨山有些看呆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神思认真,眼神清透的女生,忽然想知道她为什么来到这里。他倚在栏杆上,看着远方问钟语,“你毕业了吗?” 钟语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 杨山疑惑地问,“那怎么不继续上学?” 钟语停顿了一会,但是他还是能听到她语气里的闪躲,“不想上就辍学了。” 他就学着她笑他那样,“任性哦。” 钟语哈哈大笑,推了杨山一下,嗔怪地说,“学我。” 她也想知道他怎么开了青旅,两人像玩猜谜游戏一样,一问一答。 她问,“你看起来比我大。” 他答,“是,我毕业两年了。” 她问,“之前做什么的?” 他答,“广告设计。” 她“哦”了一声,怪不得他总是表现出一副对自己画很兴趣的样子。 轮到他问,“你画怎么样,我能看看吗?” 钟语似乎有些故意逃避,“咦,你懂画啊?” 果然听到他说,“大学学的是设计,也学过一点点美术。” 她不想跟他谈到这个问题,准备搪塞过去,“噢,画的一般,糊口都不行,那天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杨山看她并无过多聊画的兴趣,也停止了询问,两人继续往前走。 接着来一个古祠门前,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钟语看着一颗一颗古老的树,往来游人如织,她在树下驻足,问站在侧面杨山,“你说,树活这么长时间,寂寞吗?” 杨山望着那颗古老苍劲的大树,也循着钟语的思路说,“当然会寂寞,可是寂寞也是一种快乐。” 钟语喃喃,“是呀,谁说寂寞就不是快乐。” 两人并肩,接着走进了一家古玩店,钟语跟杨山逗乐,拿起一个小钥匙扣就往杨山手上扣,杨山像触电一般地躲开了,他是第一次触到她的手,钟语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 她看着杨山手上的钥匙扣发呆,这才反应过来,她似乎无意地给杨山戴上了什么东西。 杨山走到她身边,拿下手里的钥匙扣,轻轻地戴在钟语的手上,接着冲她眨眨眼,“呐,盖章了。” 说完没看钟语,继续去另一侧去给钟语挑礼物,留下钟语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手里的钥匙扣傻傻地笑。 杨山悄悄买完东西,想要给钟语一个惊喜,他看着钟语一直拿着那个钥匙扣不放手,他走过去径直拉住了钟语的手,朝着收银台走去。 两人买完东西后出了古玩店,钟语说自己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接着 分卷阅读57 夜巡 作者:吴尤 一起往回走,钟语手放下来,眼神看着前方,但是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杨山这时也垂下了手,两人手不自觉地碰到一起,钟语察觉到了什么,羞涩地收回手,杨山忽然加大了力道一把拉过,牢牢地把她攥在手心。 杨山轻声说,“不许再跑了听到了吗?” 钟语嘻嘻笑,“好。” 两人开心地回到店里,没想到这时李阿姨着急地冲杨山跑过来,“老板啊,你快去看看吧,出事了!” 杨山神经一紧,拉住慌张的李阿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阿姨手抖个不停,吞了吞口水说,“你今天说你休息,我就在前台盯着,有一大汉带着面具冲进来说要住店,我说今天房间满了,没空房了,结果他就大发雷霆,我就尽力跟他道歉,说不好意思,谁知不一会儿就传来后院起火的声音,我一下子就慌了神,就赶紧去后院看看,结果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我着急忙慌地找人来灭火,好不容易把火灭了,一看没什么大的损失,心就轻了,可是突然想到前门没人看,我就赶紧跑过来看,结果发现锁被人撬了,这几天收的帐全不见了。” 李阿姨被吓得不轻,她接着说,“我就说怎么现在人还戴着面具,都怪我啊都怪我啊。” 说完就开始哭,钟语走上前去安慰受了惊吓的李阿姨,就像前两天她受到惊吓她拥抱着自己那样。 杨山脑子一懵,走到电脑前,想要看看监控,结果发现那一时段的内容都被删掉了,刚才恋爱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愁云密布,他懊恼地说,“都怪我,本来人就不够,我还考虑而不到位,李阿姨都怪我,不关你的事。” 李阿姨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觉得,就是前两天欺负钟语那个人实施的报复,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呢,麻烦一股脑的找上门来,你赶紧报警吧,兴许还能抓住他们呢。” 杨山摇了摇头,“报警也没什么用,如果他们是故意的,麻烦也是迟早的事。” 钟语很内疚,“都怪我,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杨山,虽然我们刚刚开始,可是我也不愿意连累你,都怪我,我觉得我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了。” 说完她低下了头。 杨山一把拉住钟语,“傻瓜,你说什么呢,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跑了吗?” 杨山想想,他自己可能不是做生意的料,打算这个月结束之后把店盘出去,他把内心的想法告诉了钟语。 钟语听了之后,极力地阻拦他,“不,不可以,你这生意才刚刚做起来,怎么能轻易放弃呢?这是你的事业,不要因为任何事情放弃。” 杨山看着劝慰自己的钟语,内心充满了感激,可是他觉得钟语不适合留在店里,不是因为发生了这么些事情,而是因为,她应该去找回那个真正的自己了。 “小语,那么你呢,为什么你就可以放弃呢?” 钟语不解,“我没有放弃啊,我一直在你背后默默地支持你啊。” 杨山摇头,不是这个,“是你的画,为什么你不肯坚持画下去,一个月以来,我只见你动过画笔两次,而且每次我跟你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你都眉头紧皱,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我不知道你之前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确定,画画是你爱的东西,如果我不能放弃这些,那么你又为何放弃自己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承认自己一直待在一个安全的壳里,她不喜欢别人对她的画指指点点,不喜欢别人看到自己的内心,甚至不愿意努力回到那个单纯地热爱画的时候,她只纠结于画的好不好,而忘记自己的情真不真。 想到这里,她忽然对杨山充满了感激,这感激里不仅仅是对于他对自己的理解和爱惜,还有让她重拾对人生、对绘画的信心。她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任何事物都是崭新的,都是生机勃勃的,她有力气去画更多美妙的事物,也有力气去看更加广阔的世界。 她恍然大悟,兴奋地对杨山、对李阿姨说了声,“谢谢你们。” 三人的心情由悲变喜,一起朝后院走去,杨山打算在多招几个人手,也不再想扩张店面的事情,他现在只想努力地把这一件事情做好,重新装修一下,顺便他还找到一只名叫“拉拉”的橘猫,让它陪在钟语身边,替钟语解解闷。 钟语做了一个月前台之后,杨山不愿意让她做服务员了,他交给她另一项更有趣但更辛苦的工作,那就是墙绘。 起初钟语害怕自己搞砸了,杨山鼓励她说,“没事,你随意画,前厅的一面墙都是留给你的,你随意发挥,想画什么画什么,再说呀,你画不好,我这粉刷匠的刷子一挥,不就可以了吗,所以你啊,就给我安安心心地搞创作,知道了吧。” 钟语也紧张,她以前从来没有画过墙绘,不过她心里对这次创作也充满期待,毕竟这是她能够鼓起勇气画画的第一步。 她积极地搞东搞西,杨山看着她每天忙来忙去,有时还要爬那么高的梯子,他欣喜之余还有些担心,担心她累坏了身体。可正因为这样,他工作也干得很起劲了,他幻想他们一起努力,把这个店做好。 分卷阅读58 夜巡 作者:吴尤 一个月以后,钟语的画画好了,用淡青色打底,右边画了一棵苍劲繁茂的大树,底下是她和他,加以古老的绿制成叶子的颜色,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树叶在摇动,不远处还多了一只慵懒打滚的猫,一派安静幸福的气息从画里传来,没有一丝压抑,路过的客人都赞叹不已,直夸钟语的画工漂亮。 她站在远处,看着这副自己完成的作品,不由得感动的落泪,她以为自己再也画不出来了,没想到,今天能完成,真的是多亏了他给的鼓励,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多少。 一旁的杨山看着满足的钟语,他知道她找回了自己,他真心地为她感到高兴。 这时一个穿着休闲装的陌生男人进了店,看着眼前幸福的两人,心里一酸,又顺着两人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一张映满她幸福的作品,不由得感叹,“画的真好。” 钟语听到了后面传来的男声,她觉得诧异,在这里怎么会有他的声音,她转身一看,差一点跌坐在地上,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前任和现任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廖伟。 钟语心里难过,她看到以前爱过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她既害怕又恐慌,她不知道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她看到他时险些崩溃,她不知所措,他来干什么?她不是早已经告诉他他们已经分手了吗?为什么他还缠着她不放呢? 杨山看到转过身的钟语,她的脸色有些不正常,他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一个男人,笔直地站在那里,深情地看着钟语,似乎他们之间有某种剪不断的联系。 杨山走过去牵起钟语的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你怎么了?” 钟语依然盯着那个男人,不发一言。杨山看着眼前的男人,大约是30岁模样,身形利落,但总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易亲近。他察觉出钟语和男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只是他不敢确认。他们的气质那么相配,看起来好像就是天生一对。 钟语想假装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但是经过廖伟身边的时候,他抓住了她的手腕,深情地说了一句,“小语,跟我回家吧。” 钟语心里的火“噌”一声冒出来了,她气愤地甩开廖伟,用力嘶吼,“我已经跟你没关系了,你还来找我干嘛?” 廖伟的眼神里充满了后悔和遗憾,他看着她,用愧疚的声音说,“对不起,小语,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钟语虽说早已放下,但这突如其来的见面还是让她无法面对。现在的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和杨山生活下去,不想要任何人的打扰。 一旁的杨山错愕,他虽然知道钟语有难以说出的过去,但没想到会是纠缠不休这一种,他想起她时常跟自己开玩笑说有男朋友,应该说的就是这位吧,看来自己在她心里也不过是用来疗伤的工具,原来是这样啊。 钟语看着一脸茫然又惊愕的杨山,又看着苦苦哀求的廖伟,一时间她头脑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一边的廖伟看出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说了声,“钟语,介绍一下吧。” 廖伟想知道眼前这位拉着她手的人是谁,而杨山也想知道这位不速之客在她心里的位置。 两人就那样看着对方,夹在中间的钟语,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良久之后,她心情平静了一点,拉过杨山向廖伟介绍,“他,是我的,男朋友。” 杨山扶了扶镜框,他这时有些紧张,对方的气场明显压过了自己,他心里难免有一种自愧不如的自卑感,这时只听到钟语低声说,“这是,我,前男友。” 廖伟出现的时候,杨山虽然猜到了这一层,但是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看着他们的年龄相差很多,也想象不到他们在一起是什么样子。 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廖伟看着眼前这个穷酸气质的杨山,有些心疼钟语,她现在怎么沦落到这个样子,惨到要和旅店老板交朋友的地步,而且整个人全然没有了之前的优雅气质,更像是一个受尽欺负的丫鬟,他拉过钟语,一脸愁容,“小语,你在这里干嘛呢?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钟语利落地弄掉衣服上的颜料,不看廖伟冷冷地说,“你管我什么样?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廖伟恨不得把钟语打包扛上飞机,彻底地远离这个地方,他又想起了什么,对钟语说,“小语,学校的事我都已经替你办好了,你现在回学校,什么事都没有,相信我,前两天周朝还跟我说,研究生的事情没有问题,担保你上他的研究生。你不是最想成为他的学生,得到他的指导吗?” 廖伟不提这个事还罢,一提她就来气,“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永远都不会再踏进那个学校一步。再说回去干吗?回去又成为你的棋子吗?” 杨山看着他们吵闹,那吵闹里没有一分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丝自己的痕迹,怪不得他想走进她,但是无论如何,他用尽各种办法,都没能打开她心里的结,他看着墙上的画,那种美好莫名地成了一种讽刺。 分卷阅读59 夜巡 作者:吴尤 廖伟几乎用了一种祈求的语气,自从钟语消失后,他满世界到处找钟语,以前他的世界里只有酒会、应酬,自从钟语离开之后,他才明白了他真正珍视的是什么,以前他每天都像一个傀儡一样,周旋在各式各样的人之中,有了她,他才感受到一点人生的快乐,如果她开口,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只要她说。 他想念她的笑,她的头发,她的脾气,她所有的一切,他甚至去找了她的父亲,没想到被一顿臭骂,他走投无路前去求蒋男,本来没报一丝希望,但没想到还真打听到了她的消息。 原来钟语发了工资之后,就打算给蒋男还钱,蒋男很担心她,就问了问她的地址,她并不想让他找到自己,只简单说了自己在一间叫做无恙的小店工作,两人简短寒暄了几句就挂了。 倒是蒋男,留心查看了寄钱的地址,但只知道是昆明,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所以当廖伟来问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知道告诉了廖伟,没想到他还真的去找了钟语。 廖伟连夜就赶到了昆明,他查了昆明所有叫做无恙的店,一家一家的跑,终于在跑到第十家的时候,看到了钟语,不仅如此,还有她此时的男朋友。 当然,他并没有把眼前这个有些微胖、敦厚的人放在眼里,他那么了解钟语,知道她最爱的是什么,她的梦想是什么,她想要的是什么,这些他都能给她。 他无比确定,因此,他想让她跟自己回去。 只是没想到,她仍然不肯原谅自己。 钟语不想再跟廖伟继续纠缠不休,眼皮子也没抬地冲他说,“你找我来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去忙了。” 说完,她扔下手里的抹布,挽着杨山的手,朝后院走去,廖伟一直盯着他们挽着一起的手,久久不愿离开。 他无计可施,只好走到前台,对杨山说,“老板,我要住店。” 钟语转过身,气愤地说,“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说了我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呢?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也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为什么要逼我,你要是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廖伟的脸沉了下来,神情落寞,没有了刚进门时的得意,他没想到钟语竟然这么绝情,这么倔强,简直八头牛都拉不回头,他从皮夹里掏出自己所有的钱,放在前台上,“好吧,对不起,就当是我不对,这些钱你拿着吧,就当是我赔给你的精神损失费。” 说完他看了钟语一眼,想跟她再多说一句,从此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钟语拿起放在台面上的钱,狠狠地冲廖伟砸去,“把你的臭钱拿走,我不稀罕。” 说完她就哭着跑到了后院,没有看到廖伟落寞离去的背影。 杨山跑过去安慰钟语,他看着眼前哭的不成人样的钟语,想她一定经历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吧,而且他从来没有见过她暴怒的样子,看着她跟廖伟生气的样子,两人肯定也度过那段极为相爱的甜蜜时光吧。 他把钟语拥进怀里,轻轻抱着她,用手擦掉了她的眼泪,并柔声说道,“我们小语,可别哭了,哭就不好看了。” 他试图安慰她,“你的过去我不在乎,但是他是你爱过的人,我们没有必要这么苛求自己,也没有必要对他那么苛求,可能是他做错了,但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好聚好散,别让自己那么委屈了。” 钟语始终一言不发,她还没问他怎么找到这里的,又想起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的就只有蒋男,难道是蒋男?她信任他,才把自己的消息告诉他,没想到连他,哎。 她看着眼前的杨山,温暖阳光,不像过去沉浸在痛苦里的自己,为什么自己一开始就不能谈一段简单的恋爱?为什么她就不能拥有简简单单地人生? 她想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一开始她热爱生命,热爱生活的一切,也一心觉得自己定能成大器,经过廖伟,她发现一切开始有了预谋,有了手段,她不喜欢那种感觉,她只想躲在自己的壳里简单地生活,可是谁又能躲在壳里一辈子呢?她不能不管自己的母亲,她不能不管自己的父亲,她不能只顾自己想要了。 她听到了杨山对自己说的话,如果她不肯放过自己,那么自己永远都会困在那个地方。 那一刻,钟语似乎想通了。她喜欢杨山,要坚定地守着这份感情,无论是谁,也不能打扰他们,因为这是她选择的生活。她也会好好照顾父母,因为这是自己的责任,她从那天就明白了,不能再推掉自己肩上的责任,也不能放弃自己的梦想。 杨山觉得廖伟的出现对钟语刺激太大了,直到廖伟走的那刻,到现在她都没说过一句话,他在想难道她心里还想着他吗?万一她还在乎他,那自己的一番话是不是说错了,他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放手,放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杨山有些不安,他退一步说,“小语,我看的出来,你们之间还有羁绊,如果你想回头,我可以放手给你幸福,好吗?” 话还没说完,就吃了钟语一记栗子,“想不想活了?还想退货?你还想退 分卷阅读60 夜巡 作者:吴尤 货?!” 杨山没反应过来,被钟语敲的有些懵,但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开心地把钟语抱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转得她头晕脑胀,轻捶着他的肩膀,“你干嘛呢,快放我下来,阿姨看见了多不好。” 杨山开怀大笑,他没想到他能被她喜欢。也没想到她会留下。 惊喜和意外 廖伟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酒店,他本想找到她以后,不顾一切地带她回家,可是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有了男朋友,难道她就能这么快地忘掉自己吗?难道她就真的就这么绝情吗? 他站在窗户前,看着华灯初上的昆明,这片土地对于他来说,是那么陌生,那么对于钟语呢?她怎么能那么快就爱上一个人,把之前的甜蜜和痛苦忘得一干二净,难道是自己给了她太多痛苦吗?以至于她就那么想逃开自己。 他手握一瓶烈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他把自己灌得烂醉,想就此沉沦下去。今天,就这一天,他要狠狠地想她,哪怕她现在只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他的记忆里,他也要牢牢地握住她,不要她溜走。明天过后,他要永远地忘掉她,永永远远地忘记她。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囫囵接起,并没有看清打电话的是谁,只听到一个悲伤的男声从电话里传来,“廖伟,你去叫小语……” 他还没听清楚那边说了什么,就一头栽倒到地毯上了。 钟语那里,她刚刚送走廖伟,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了,看着眼前的杨山,她更坚定了自己的目标,她决定从今天开始,她钟语,不能再灰心丧气了。 墙绘还有一点点收尾工作要做,她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笔下描绘出来的场景,一开始她还担心,油画和墙绘不能共通,可是现在她终于放心了,她看了看表,杨山这会应该回来了,刚才他跟自己说,要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不一会儿,杨山带着自己的大学老师吴老师和一帮大学同学出现了,吴老师接近70高龄,是美术界赫赫有名的大师级人物。他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由杨山搀扶着走向店里,随行的还有几位和杨山年龄差不多的青年男女,看起来一派青春活力,他们朝着钟语走来。 钟语不知道这个阵势是为何,她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最近麻烦事情太多,搞得她的神经现在一惊一乍,尤其看到这种大部队,更是心慌的不得了,不过看到大家脸上洋溢的笑容,她暗自琢磨好像不是坏事。 原来,杨山打算给钟语一个惊喜。本来前两天在古玩店的时候,他看中了一对耳坠,翡翠色的,他也不懂成色是真是假,就那么随意买回来了,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从古玩店里回来的时候,他就打算送给她的 ,结果今天看到钟语的前男友,他明白了她真正想要的东西,也明白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多么正确。 她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那些璀璨的物质,而是一份真实的认可。 所以他就请来了自己的大学老师,他虽是学设计的,但在大学时额外修了一门美术史,他本来就喜欢美术,再加上性子憨厚、善良,所以就深得老师喜爱,和老师成了忘年交。这不,他请了大学一帮人吃饭,也想让老师来看看自己经营的店,顺道看看钟语的画。 吴老师自然明白他这个学生的意图,杨山来请他吃饭的时候,他就猜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果不其然,店里还站着一位美丽可爱的姑娘。 杨山看着吴老师,又不好意思那么直接地表露自己的想法,赶紧让老师上座之后,才敢向老师负荆请罪,表示今天是想让他来指点指点自己的女朋友。 身边一伙人哄笑 ,“这个杨山,有了媳妇忘了老师啊!” 杨山被说的不好意思,赶紧回答,“哪有,你别瞎说。” 说完一边把同学安排到后院的餐厅,一边给老师端茶倒水。 老师转过头一脸慈祥地看着钟语,钟语被老师看的不好意思,他在她眼里更像是一个爷爷一样的老先生,她不知道这个老先生什么来头,不过好像看起来挺厉害的样子。 杨山在一旁积极地解释,“老师,您看,这是钟语新画的墙绘,虽然不能跟油画比,但是我觉得功底还是在的。” 老师凑近了看,又戴上了他的老花镜,没看两眼,就对钟语说,“你是美院毕业的吧?” 钟语点头并“嗯”了一声,接着她听到老师说,“嗯,色彩和结构掌握的不错,一看就是学院派的路子。” 钟语没说话,又听到老先生说,“但是,还是太拘泥于学院派了,看的出来你画的时候畏手畏脚的。有点可惜啊。” 老先生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钟语的毛病,她此时无地自容,仿佛眼前的这个人能够看穿自己的心思一样,她虚心地向老先生请教,“老师,那我怎么能画好呢?” 老先生露出慈祥的微笑,摘下花镜用衣裳擦了擦,扭过头缓缓地对钟语说,“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钟语羞愧,她好像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就像那些搞摄影的、 分卷阅读61 夜巡 作者:吴尤 写作的、设计的创作者一样,总是在问“我要怎么拍的更好一些?”“我要怎么才能写的更好一些?”她现在不就正是困在这里了吗?如果她知道怎么样才能更好一点,何苦要踌躇不前呢? 老先生看钟语不答,停顿了一下,掷地有声地问她,“你要问问你自己,好的标准是什么?什么样的画才是好的?找到那个目标才有努力的方向,再就是形成自己的风格,没有灵魂的画作这个世界上可是一抓一大把啊。” 钟语一时语塞,被老先生一时说的羞红了脸,她恍然,也像老先生那样掷地有声地问自己的心,“到底什么是好的?” 她从小到大一直追求的,就是要把画画好,为了这个目标,她可以从早上八点一直画到晚上一点,而且天天如此,她一直觉得只要努力就可以,可是今天,是第一次,她意识到了不是画的问题,而是“好”。 她低着头,陷入了沉思,她想要的是什么?是画廊里那一幅幅拍卖几百万,几千万的艺术品吗?还是周游在艺术圈里汲汲名利的“圈内人”?又或是醉心于画作,不管不顾地向前,永远只有画的艺术家? 她想了半天,才敢说出自己内心那个真实的想法,“老师,我想专心画画。” 老师点头,嗯了一声,就再也无话,但是钟语知道,对自己来说,已经解决了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无论如何,她都要画下去。画下去。 李阿姨从后院走来,说是饭菜备好了,请老师入座,杨山看着此刻茅塞顿开的钟语,心里很是感激,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在她背后默默地支持她,保护她。 来的都是杨山的大学同学,一顿饭相谈甚欢,杨山担心老师年纪过大受不了学生的闹腾,只得在简短吃过饭之后,就送老师回去,走到门口,老师转过身,对钟语说,“记住,画是心,心是画。” 此时钟语站在自己的画前,听老师说这个从小到大都懂的道理,她无端落下泪来。 她知道是她渐渐忘掉了自己的心,在廖伟那么残忍地做出“偷画”那个行为之后,在蒋男看到母亲的画像无情地指责之后,她就忘了什么是画画的一颗心,她的心蒙上了尘埃,可现在她醒过来了。 钟语眼里含泪,朝老师鞠了一躬,真诚地说了声,“谢谢。”然后目送老师的离开。 杨山送走同学,收拾好一切之后,才问钟语怎么想的,如果她要追求她的梦想,他不能阻止她,她就不能再在这样一个地方待下去,他问她,“那你要回学校继续学画吗?” 钟语笑笑,看着面露恐慌的杨山,说,“我不会离开你的,这里的环境相反更加利于创作,我现在画了墙绘,以后可以多接一些墙绘的活来维持基本生活,油画就利用休息时间创作,这样两边都不耽误,你觉得呢?” 杨山看着钟语,他觉得这样钟语未免过于辛苦,像他们店里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墙绘,她都画了十天半月,更别说,别人提出的苛刻要求了。 他说,“小语,我不想你这么辛苦,你就安心画画吧,我养你。” 钟语拿起抱枕砸向杨山,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但她还是坚决地回绝了杨山,“我又不是猪,你干嘛养我,再说墙绘也是创作的一部分,这样多接触一些人对我画画也有好处,再说,我总不能在家里闭门造车吧,总要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说对吧!” 杨山看着咕噜咕噜说了一大堆的钟语,竟然有些陌生,不过陌生之外还有意外,他从来没有见过活泼的伶牙俐齿的她,今天,总算知道她为什么会招人喜欢了。 杨山走过来抱着钟语,他声音柔了下来,“那我害怕你跑出去,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钟语笑,这个傻子,一定是害怕自己会离开吧,“唉,你放心吧,如果有人追我,我就告诉他,我男朋友是天下第一大帅哥……” 杨山一听,好啊,原来她在奚落自己,他冲她胳肢窝挠去,惹得钟语哈哈哈笑个不停,“好了,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两人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画面随着天光的下沉变得朦胧美好。 廖伟在酒店终于睡醒了,他揉了揉剧烈疼痛的头,拼命回想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隐约地知道昨天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没有印象了,他拿起手机,看着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全是蒋男的,他低声嘀咕,“蒋男找我干嘛?” 他不明所以地把电话拨了过去,响了一声那边就接起来了,接着是焦急的男声,“我说,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廖伟脑袋发涨,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就问他,“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蒋男昨天犹豫了一天,决定还是不要直接告诉钟语的好,他害怕钟语在电话那头崩溃无人照应,就打算联系廖伟,让廖伟赶紧带钟语回来。 因为,“小语父亲,过世了。” 回家 廖伟听到消息之后,感到非常震惊,他记得来云南的前一段时间,他还去见了钟语父亲,当时只见他的脸有些苍老、消瘦,除此之外,没发生什么异 分卷阅读62 夜巡 作者:吴尤 样的事情啊,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震惊之后,又有一些伤感,钟语父母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一些,这下钟语还能依靠谁呢?他回过神之后,对电话那头的蒋男说,“好,我这就去通知钟语。” 蒋男很悲痛,他接到电话的时候,始终不愿意相信,他虽然还恨钟语的父亲,但是突然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让他很难受。 等到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听旁边人说是早晨起来突然倒在了办公室门口,脑溢血没来得及抢救,人就没了。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告诉钟语,她已经经历了太多事情了,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让人难以接受的呢? 蒋男没了办法,只好打电话请廖伟帮忙,他想,她知道事情的时候,有一个人能够陪在他的身边,也不至于那么无依无靠了吧。 廖伟一脸悲伤地赶到店里,只看到钟语在一旁心无旁骛地画画,这一刻的她多么美好,多么幸福,他不忍心上去打扰她,不忍心看到她失声痛哭难过的样子。 杨山在前台,清点这几日的收入,看到了急匆匆赶来的廖伟。 廖伟走了进去,但不知道如何开口,杨山看着他进来了,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不满,照旧微笑着迎上前来。 钟语刚画了一幅画,还没有完成,她背对着廖伟,并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人。廖伟一脸阴沉地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等钟语画完。 杨山看他一直不说话,不像昨天那样一副下定决心要带走钟语的样子,好像是来通知什么事情。他只得上前让他坐在沙发上,廖伟摆摆手说,“不必了,我等小语。” 钟语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看到又是廖伟,她眉头一皱,心想这人怎么又来了,难道他还不死心?她厉声对他说道,“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廖伟低声叫了声,“小语。” 说完又停下了,他不知道怎么告诉钟语这个消息。 钟语本来抱着恼怒的心情,但是察觉出了异样。廖伟一副沉重悲伤的表情,以她的直觉,她想着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还是跟自己有关。 她压住火气,放下手里的颜料,问站在那里的廖伟,“出什么事了?” 廖伟踌躇,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想着怎么能让她尽量平静下来,“小语,你先别着急,你爸爸生病了,需要你尽快回家。” 钟语此刻脑袋“嗡”的一声,一听到爸这个字,她就脑门一懵,顺势靠在了旁边的柱子上,“病了?是什么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接着她听到了她这一辈子最不愿意听到的事情,那一瞬间,她的世界崩塌了,她晕了过去。 她听到廖伟哭着说,“人没了。” 杨山心里一惊,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又看到钟语晕倒了,赶紧过去扶起她,他还没来得及问廖伟怎么回事呢,就听见钟语微弱地张开了双眼,冲着前来报丧的廖伟说,“快,带我回家。” 钟语回到了家里,她看着床上冰冷的父亲,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从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她记起她去云南前见的他那一面,他穿了一件旧衣裳,头发乱糟糟的,完全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干净利落,那时她还在生他的气,不愿意原谅他。现在她委屈、悔恨,觉得上天怎么这么残忍。 她慢慢地走进他 ,看着他那一张平静的脸,迟迟落不下一滴泪。她哭不出来,看着眼前那个平静的人她忽然不认识,小时候他把她扛在肩头,两人背着妈妈度过的美好时光,他在灯下看报、浇花、吃饭、听收音机,现在他安静、沉默、萧瑟,他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爸爸,他成了她人生中的背景板,永远地处在选择的最后一位,可是现在,他却成了第一位,去世的第一位。 人生多么不公平啊,钟语想,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对他。 钟语看着母亲从那边走来,母亲一下子老了,她听到消息的时候一夜白了发,母亲跟他闹得最凶的时候,也没想过离婚,从来没想过他会比她先走一步。母亲在等,等他的真心悔过,等他来跟自己说“我错了”,等他们年老的时候,还有机会一块上街买菜、看看世界。可是他不来,他始终不来,她只有守着那个屋子。 葬礼选在了钟语回来的第二天,父亲没有什么亲戚,只有几个好友,同单位的人都来祭奠了,钟语站在迎客的门口,忙碌地指挥人摆放花圈、安排人手,廖伟和蒋男都来帮忙了,不至于让场面太过混乱。 从父亲去世到现在,钟语一滴眼泪都没留,她看着坐在一旁发呆的母亲,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对这人生有了倦意。从回来到现在,她也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她走到一旁,依着旁边的柜子靠了靠,揉了揉太阳穴,只听见同单位的人在议论。 “哎,这老钟也是可惜,年级轻轻的,还不到60呢,这么快就走了。” “哎,这人呐,各有各的命,也可能是之前错事做的太多了吧。” “要我说啊,她那女儿,也是可怜,从学校辍学了,这又再受了 分卷阅读63 夜巡 作者:吴尤 这么大的打击,搁谁谁都承受不了啊。” 钟语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了。她抬头,看到了那个花圈上写的偌大的“奠”字,那个字永远地刻在了她心里。 廖伟走过来安慰她,他害怕她想不开出什么事情,从昨天到现在,她就没怎么睡过觉,他劝她去旁边睡一会,她摇头,她现在只想待着这里,送父亲最后一程。 蒋男心里五味杂陈,他对钟语早也没有了当初的恨,也原谅了钟语的父亲,不管怎样,死者为大,不管他和母亲生前有过怎样的爱恨纠葛,现在彼此也都能够忘却了。 他看着身板单薄的钟语,想上前抱抱她,也不知道她现在跟廖伟怎么样了,看廖伟事无巨细操劳的样子,两人应该是和好了。这样叔叔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慰一些,钟语有人照顾他也在天堂也能安息了。 钟语母亲沉浸在悲痛里,迟迟没有动静,葬礼开始,她就坐在一个小角落,不说话也不接受人的致意,好多人都说她曾经疯过,这件事情,可能对她刺激过大,导致她精神再度失常了。 钟语扶着母亲去了里屋,她自己却一直熬到了深夜。 匆忙办完了父亲的葬礼,钟语打算留在家里陪母亲,这段时间她来照顾母亲的生活起居,母亲打那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了,目光呆滞,也没有了往日的脾气,她突然脆弱到像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孩,对很多事情都没有了记忆。 钟语暂时放下了自己的一切计划,杨山每天都有打电话过来,询问她怎么样了,安慰她。他一开始,是想跟钟语一块回来的,但是事出突然,只得让她先回去,自己安排好店里的工作再赶过去。 钟语心里的痛难以弥合,这不是爱情的痛,如果不合适了,还可以分手和别人在一起,这是家人的痛,是无法愈合的失去,她感到自己的心好像碎了一块,怎么补都补不齐。现在她很少睡觉,每次睡觉的时候,她就会想起那些跟父亲点点滴滴的回忆,这种甜蜜更让她痛不欲生。 她只好拿起画笔,在这个原本温馨的家里,一笔一画地画下父亲的面容,他的手、他疲惫的双眼、他高耸的鼻子,还有冬天里他骑着自行车去接自己的身影,都被钟语装进了画里。 她只得用这种方式来排解思念。廖伟怕钟语胡思乱想,所以时常来看她,顺便跟钟语妈妈说说话,陪她们两人解解闷。 他时常给钟语宽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定数,所以,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钟语不言,但是对廖伟的态度缓和了很多,她很感谢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要不是他安排,父亲的这一场葬礼还不知道怎么办下去。 钟语看着在家里忙碌的廖伟还不习惯,仿佛他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来过几次之后,他轻车熟路,甚至知道她们家的米和盐放在什么地方,钟语诧异,开玩笑说道,“真把这当自己家啊?” 廖伟看她笑了,也是这么些天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笑,“你愿意,我就当自己家了。” 钟语笑容又不见了,“我有男朋友的好吗?” 廖伟决定不逗她了,反正从喝醉的那天开始,他就下定决心,忘掉她。现在她遇到了困难,他没有理由不帮她一把,毕竟是曾经爱过的人。 他笑着说,“你放心,我现在啊,只敢把你当朋友。” 钟语明白,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她把廖伟的恩情记在心里了,一辈子也不会忘,最让她感到欣慰的一点就是,他这样做,让她觉得她以前没有爱错。 杨山安排好店里的一切之后,就订了机票赶过来了,他怕钟语一个人想不开,自己隔得远又不放心,只得亲自过来一趟。 可他不知道钟语家在哪里,也从来没来过钟语的城市,只好给钟语打电话,恰好这时廖伟在厨房为母女两做饭,她在厨房帮忙,手机落在了一边,并没有听到杨山的电话。 杨山着急,他只有钟语一人的联系方式,连她有什么朋友都不清楚,他笑自己,真是,不闻不问地就来追随她了,不过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照顾小语。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钟语才看到手机里的未接来电,才想起杨山说他今天回到,一拍脑门,坏了,这都到了五个小时了。 钟语对此有些愧疚,赶紧把电话打了过去,只听到那边饿的奄奄一息的声音,“钟语,我到了。” 陪伴 钟语接到了杨山的电话之后,就打算去机场接他,她拿起衣服包包就打算往外冲,却被廖伟一把地拉过了,“你干嘛去?” 钟语胳膊被廖伟拽的生疼,只好跟他解释说,“我去机场接杨山,他在机场不知道怎么走。” 廖伟,“哦。” 冷漠又无助的一声,他为了她做这么多,难道就比不上那个男人的一丁点。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着瘦小的钟语说,“你在家待着吧,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我去接他。你就在家里等着吧。” 钟语虽然不情愿,想着一个前任一个现任,怎么能让他们单独在一起呢,她想 分卷阅读64 夜巡 作者:吴尤 算了,还是自己去接吧。 不过有一个问题,如果自己去了,那妈妈一个人在家,她有些不放心,总不能让廖伟留下照看妈妈吧,爸爸的事情都已经很麻烦他了,她不能再这么继续麻烦他下去了。 思索了半天,她只好答应廖伟,“好,那你去接吧,我在家等着。不过有一点,你们可别动手啊。” 廖伟笑,看她现在还能开得出来玩笑,只得对她说,“你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啊,我不是小孩子。” 说完,他就出门,开车去接杨山,他想这是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接到杨山,他把她交到他手里,自己就正式地跟这段感情说再见了。 到了机场,看见机场门口赫然立着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他定睛一看,发现是杨山,杨山没想到会是廖伟来接他,他心想难道他们两人这么晚了还在一起? 廖伟冲杨山挥挥手,示意他过来,两人见面非常尴尬。杨山在机场门口等了一天,本以为钟语会来接自己,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廖伟。 他还没有主动跟廖伟说过话,倒是廖伟,丝毫不在意这些,向他解释道,“钟语在家照看妈妈,天黑我怕她不安全,就来接你了。” 杨山向廖伟道谢,“谢谢你,你这段时间辛苦了。” 廖伟笑,但是没接话。天色越来越暗,两人一路无话,但心里都在暗自较劲,廖伟说不难受是假的,他没想到钟语最后找了这样一个男朋友,又自责是不是自己把她伤害的太深了,以至于她随便找到一个男人,只要给她一点糖就可以了?真是失败啊自己。 车子上了高速,廖伟一路飚的很快,杨山看着疾驰的车速,心里一紧,手不自觉地抓住了把手,他想这难道是来自前男友的报复,他虽然不像他那么优秀,但他不至于这样谋害自己吧。 他脸色有些发白,一天没吃饭,再加上这样飙车,“慢点慢点,哥们,我有些晕车。” 廖伟看着一脸菜色的杨山,目光冷冷地说,“如果你敢欺负钟语,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杨山后脑们一凉,这哥们还带恐吓的啊?不行,自己不能输,“你放心,我们家钟语就不用你费心了。” 说完只听见廖伟一顿猛踩刹车,杨山差点飞出去,他大叫,“哥们,这可是在高速啊,你不要命了!” 廖伟看着一脸急躁的杨山,本想发火,想想还是算了,就算自己再怎么操心她已经都是别人的了。 他安全地把杨山送到钟语家,钟语在门口等他们,廖伟看着一桌子的菜,心里一酸,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贤惠,他为什么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他冲他们摆摆手,“你们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我先走了。” 钟语送廖伟出去,两人站在楼道口互道珍重。她似乎意识到这是他们最后一面,以后想要再见面也就没什么机会了,钟语冲他感激的笑,廖伟看着她的脸,忽然抓过她,把她一把拥进怀里,钟语措手不及,她没想到这个拥抱这么突然。 廖伟说,“好好保重,照顾好自己。” 钟语道,“嗯,你也是。” 廖伟看了她一眼说,“我走了啊。” 钟语说,“好。” 两人挥手再见,她看着他俊朗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她心里怅惘,以前那个时候最爱他,最深刻地爱着他,如今他的眼、他的眉、他好看的鼻子,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那离开的背影消失了,他带走了那部分爱的痴狂、爱的热烈的自己,那时的她也随他一同消失了。 转身之后,她发现她从来不曾真的恨过他,她也不再爱他了。 钟语抬头,看着这个熟悉的院子,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之后又回到这里了,在这个路口,她和蒋男分包子,在这个路口,母亲目送她上学,在这个路口,她向曾经的爱人告别,在这个路口,她也接过了新的人生。 她抬头,家里的灯光照旧亮着,爱的人就在那里,妈妈沉沉睡去,杨山在等着自己,虽然没有了父亲,经历了至亲的离去,她又怎么能停滞不前呢? 杨山在屋内沙发上坐着,没有动筷子,他在等着钟语,他看着她小时候生活过的环境,一点细节都不肯放过,他好想知道她是怎么长大的,他好想参与她的过去。 钟语转动了钥匙,进了屋看着杨山并没有动筷,催促他说,“你赶紧吃啊,菜都凉了。” 杨山看着疲惫的钟语有些心疼,“这几天累坏你了吧。” 钟语靠在他肩上,闭着眼睛,喃喃地说,“是啊,好累啊。” 杨山亲了亲她的额头,小声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钟语用力地“嗯”了一声,又接着说,“你快吃吧,吃完我们出去走走,妈妈睡着了。” 杨山飞速地舞动着筷子,他已经一天没吃过饭了,经历了一天的周折,他狼吞虎咽恨不得将眼前的饭生吞下去。 钟语想起了店,便问他,“那你来,店的事情怎么办?” 杨山刚想跟钟语说这件事呢,他告诉了她的打算,“我准备把 分卷阅读65 夜巡 作者:吴尤 店盘出去了,虽然生意还不错,但是你现在不是需要人陪嘛,我在哪里都能工作,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况且妈妈现在这个情况,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钟语眼圈红了,她没想到要他为了自己放弃事业,他不声不响就为自己做那么大的牺牲,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谢谢你,杨山。” 杨山揉了揉她的头发,心疼地说,“傻瓜,说什么呢,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 吃完饭后,两人出去散步,顺便去给杨山找酒店,他刚来,也不能随随便便就住钟语家里,只得在酒店委屈几天之后,再说租房子的事情。 两人一边走,一边听街市上传来熟悉的声音,钟语没想到她会和一个只认识不到一个月走在熟悉的街道上,那种感觉,让钟语既安心又怅惘。 钟语想起杨山的父母,便问他,“你父母是干嘛的?” 杨山饱腹后,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说,“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钟语哦了一声,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怪不得从不听他提起自己父母的近况。杨山接着说,“我小时候,就是在乡下奶奶家长大的,我还记得奶奶是一个特别爱漂亮的人,她总是穿着很花哨的衣服,带着祖传的珍珠项链,优雅又迷人,我一天天长大,奶奶就一天天老去,有一天,她叫我到跟前,对我说,‘小山啊,奶奶要走了。记得要找一个漂亮女人,这样你才会快乐。’” 他看着前方昏黄的灯光,挠挠头笑了一声说,“我当时不知道什么是走,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找一个漂亮女人。现在时常想起奶奶的那番话,仍然不懂她的意思。” 钟语看着眼前温柔善良的杨山,说,“大概就是想你开开心心的吧。” 又想起自己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滚烫的泪水顺着脸庞流了下来,她用手背擦拭眼泪,它们一大颗一大颗地滚落在地上,她微微啜泣,鼻子因用力吸气发生声响,杨山转身抱住哭泣的钟语,像抱住记忆里的奶奶,他抚摸着她的背,尽力让她感到舒服,她的哭声在夜里越发清晰,最后失声痛哭。 杨山说,“小语,哭吧,哭吧,哭出来会好一点。” 微风拂过两人,夜晚再也没有了暧昧,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悲痛,但那空荡荡的马路承载的温暖光芒,也许就是爱人的力量吧。 钟语很晚才回到家,屋内一片漆黑,她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走到鞋柜准备换鞋,她疲惫地打开客厅的灯,却猛然发现客厅中笔直地坐着一个人。钟语头皮发麻,整个人立刻弹到了鞋柜处,顺势瘫软到了地上,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妈妈。 她被吓了一大跳,抱怨地说,“妈,你怎么不开灯啊,你吓死我了。” 母亲依旧不说话,只是看到她回来了,默默起身,回到了房间,她肩上的衣服滑落了,钟语跟在身后,为她提着衣服,她不管不顾地径直走向了房间。 原来妈妈是在等她回来,她看表这时确实很晚了,自己也真是,这么大了还让母亲操心。 选择 清晨起床照顾好母亲之后,钟语打算出去。杨山约了她挑选店铺的地址,临出门的时候,她特意叮嘱母亲乖乖地待着家里,不要乱跑。她收拾好一切,就出门了。 两人约在了大院门口,隔了老远,钟语就看到穿戴整齐的杨山在那里等自己,她满脸微笑地迎上去,一改往日的阴郁。杨山觉察钟语的心情好了一点,就准备和她一道去看店铺顺便去吃个饭,他决定把那边的店盘出去,在这边做生意。 除此之外,杨山担心钟语现在的学习情况,但是又害怕她心里抵触,想了想,还是问她,“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钟语正低头摆弄衣服边上的扣子,听到杨山这样说,她“蛤”了一声,表示没听懂问的是什么? 迟疑了一会,她反应过来了,原来是在问自己以后打算怎么办啊? 钟语摇了摇头说,“我现在还没有打算,想先找一份工作。先挣钱再说。” 杨山心疼,“那你的梦想怎么办?难道你就此不画画了。” 钟语笑笑不说话,沉默良久之后,她对杨山说,“我的梦想是不会忘的,可是现在我还有母亲要照顾,我不能只顾自己。” 杨山有些激动,“你放心去画吧,我可以养你。” 钟语摇了摇头,“不,这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我不能依靠你,也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你,这些事情是我必须要做的,我也会努力做好的。” 说完她冲杨山眨眼,表示自己对这件事情看得很轻松,并冲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自己一定能度过难关。 两人沿街看完店铺,杨山进去和店老板洽谈,谈了几家不是太贵就是地段不好。他垂头丧气地出来,懊恼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甚至语言也不通,就这样说来就来了,未免有些冲动。 钟语看他的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两人在附近吃了碗面之后,她着急回家给母亲做饭,就和杨山分开 分卷阅读66 夜巡 作者:吴尤 赶紧回家了。 钟语照旧拧开钥匙,一进门高声喊了句,“妈”,屋内无人应答。钟语见客厅无人,以为母亲在房间睡觉,走到房间后,发现屋内也没人,她一下慌了神,恨不得把屋子翻个底朝天,也看不到母亲的一丝痕迹。 她意识到不对劲,想破头也想不出来母亲到底去哪里了,她急忙跑到楼下,问看门的大爷,有没有看到自己的母亲,大爷摇了摇蒲扇说,“没有看到。” 钟语心急如焚,又给杨山打电话哭,她刚失去父亲,她不能再失去母亲,她大脑光速地过了一下母亲出门常去的地方,可是出了菜市场和门前的包子店她不常去其他地方啊,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她站大门口等杨山,他从远处跑来,两人才分别,就又出这种事情了,他尽量使钟语平静下来,可是这会钟语急的在原地转来转去,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山抓住钟语,要她冷静下来,“你想想,你妈妈今天早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钟语摇头,她万分懊恼,今天早上她急着跟杨山出去,做了早饭让母亲吃过之后,就看见她在沙发上坐着发呆,她说了句,“妈,我出去了。”就没看到母亲有什么异常啊。 思前想后,两人决定一起去找,杨山安抚钟语,“你先别急,我们沿着这条路去问问,兴许有人见过呢。” 两人一条条街道地开始找,逢人便问,“你好,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大约50岁的中年妇女,穿着黑色的短袖,烫着头发,眼睛大大的,个子不高从您身边走过。” 路过的行人都摆手说没有,两人又去沿路的店铺,挨家挨户地问,都没有母亲的消息。 眼看夜色降临了,她彻底地慌了神,这个时候,如果在找不到母亲,她只好选择报警,他们正在院大门口踌躇满志的时候,夜色里发现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妇女走了过来。 杨山定睛一看,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钟语的母亲,他叫起了垂着头的钟语,让她看看,结果钟语一看,看着归来的母亲,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她。 母亲依旧不说话,杨山这时也走了上来,母亲斜着眼睛看了杨山一眼,摆出嫌弃的脸色。钟语焦急地问,“妈,你去哪里了?” 母亲怀抱着一个大皮箱,两人在诧异中走进了院子。 杨山犹豫,到底要不要上去,钟语推了推他,示意他跟着她一块上去。 母亲进了门之后,坐在沙发上,屋内的灯一直开着,由于经年失修,光线也有一点暗淡了。钟语引杨山进了门,她向坐定的母亲正式介绍,“妈,这是我男朋友杨山。” 这时母亲把皮箱打开,里面装满了钱,不说钟语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连陌生的杨山都不知道钟语的母亲是什么意思。 她不解地问母亲,“妈,你这是要干什么?” 很久不开口说话的母亲,这时在两人的注视下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小语,这是50万,你爸单位赔偿加上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一些钱,拿着它去出国吧。至于他,你就分手吧。” 杨山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他原本期待能给钟语的母亲留下一个好印象,没想到,原来她这么讨厌自己啊。 钟语气的跳脚,“妈,你不能随随便便干涉我的人生。” 钟语母亲用手压住了胸口,“你妈我还活着,也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地步,不用你天天什么事也不干地伺候我。”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不知今日,她为何如此清醒,看着满脸疲惫的钟语,她这个做母亲很心疼,她只有尽自己所能去为她做到最好,才能安心地老去。 她对着钟语说,“我听说你退学了。这钱你拿着去国外留学吧。别在这里待着了。” 钟语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但自己退学这事,她怎么会知道,肯定又是廖伟那人告诉了母亲,真是的。 她还想继续跟母亲辩驳,杨山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这毕竟是钟语的家事,可是他不明白钟母为什么要让他和她分手。 只听见这时钟语说,“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会跟杨山分手。” 钟母气急,说,“留学这件事我会跟廖伟商量,但是你跟这男孩的事情,必须给我了断了。” 钟语难过的要死,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这样阻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变得这么喜怒无常,一会阴郁地常时间待在家里一句话也不说,一会武断到让钟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钟母转而对杨山说,“你请回吧,我们家不欢迎你。” 杨山被说的很是羞愧,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地驱逐出去,而且还是以命令的方式。 钟语大喊,“妈!你这是要干什么?他是我男朋友。” 钟母冷冷地说,“这是我家,我请他离开。” 母亲说话,就再也没看两人,桌上的钱也一分没动地敞在那里,杨山自知不能再待下去,冲钟母道了一声再见,就出门了。 钟语站在原地,一方是自己的母亲,一方是喜欢的人。她最终还是向着杨山的方向,追了出去 分卷阅读67 夜巡 作者:吴尤 。 她拦住杨山,“你别生气了,我妈就是那脾气,过两天就好了,别放在心上啊。” 杨山虽然脸上堆着笑意,但是心里不太舒服,只得说,“我知道了,以后再说吧。”说完就转身冲下楼,走远了。 钟语叹气,为什么母亲非要逼自己呢?高考时考美院,她极力阻拦自己学画,现在谈了恋爱,对自己的感情都要横加干涉,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样一个强势的母亲。 进了屋子后 ,她看着桌上的一沓钱,心里酸楚,这几乎是母亲一辈子的积蓄,现在拿出来让自己去留学,那母亲怎么办?她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住在这孤寂冰冷的房间里,怎么忍心看着她就那样老去呢? 她走到房间,看母亲和衣在床上躺着,她躺在母亲身边,感受着母亲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气息,并伸出手抱了抱她,她好久都没有这样亲近过母亲了,也好久没有真正地走进她的心里了,一个人的时候,母亲都在想什么呢?没有丈夫没有女儿的时候,母亲一个人要怎么熬过这悲戚的时光呢?钟语才发现,不是母亲需要她,而是她无比地需要母亲。 母亲背对着钟语,感受到了钟语抚摸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变得粗糙,她的眼泪缓缓流下,她不知道钟语这一段时间受了怎样的苦,听廖伟那个男孩子说,钟语已经不上学一年了,那这一年里她都在干什么呢?她要怎样去过生活?她都无从得知,昨天她回来那么晚,怎么能让她放心的下,她身边站着的那个男人,她看的出从他眼里流露出那种爱意,可是又能怎么样呢?生活可是要比爱复杂地多啊。 钟语听见母亲流泪的声音,她从后面抱住了母亲,“妈妈,我要陪着你。我哪都不去。” 母亲转过身来,拥抱着钟语,摸了摸她的脸,“傻孩子。” 钟语看着落泪的母亲,她也止不住哭泣,仿佛要把自己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现在她能依靠的只有母亲了,如果她不能坚强,给她更好的生活,让她开心起来,怎么能对得起去世的父亲。 她做了一个决定。 去留 蒋男来找钟语,钟语想起自从在父亲葬礼上看到他之后,就很久没有再见过他了。蒋男给她打电话,钟语接起之后有些尴尬,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 蒋男“喂”了一声,他现在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气跟她说话,他试图安慰她,但又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安慰她的资格了。 钟语还没有跟蒋男当面说感谢,她知道他其实对自己的父亲颇有微词,但是他那时能来帮她,她已经感激万分了,更别说她去云南的时候他那么帮助自己。 她早就把他当成亲人看待了,不管现在她在他心里是一种怎么样的位置。 钟语应了一声,“嗯,有什么事吗?” 蒋男说是有事之后找她,就没有多言。两人约在了一家离钟语家很近的咖啡店里,可能是因为怕引起那些日子的回忆,他到现在还是不愿意走进他们小时候一块长大的院子。 两人兜兜转转又回到这个城市,可他们早已不是小时候一前一后上学的同伴了。钟语按照约定的时间进了咖啡店,看他目光凌然地坐在那里,他身边还有一个人,钟语定睛一看,已经清楚地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清楚地知道那是谁,但是还是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事实。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他和淼淼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是自己去云南的时候吗?还是比这更早一点,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难道自己最好的朋友和自己最亲近的人在一起,这件事,她都不知道吗?可是她又问自己,她又有什么权利知道这些? 钟语走上前去,神色有些尴尬,她已经很久没有跟淼淼联系了,看到她和蒋男坐在同一边等她时,她就明白了是怎么意思。她落座,还没来得及向两人寒暄,对面的淼淼就赶紧拉住钟语的手,淼淼似乎表现的有些过于夸张,她感到那喜悦里还带有一种客气,准确地说,是不想见到自己的客气,她对于眼前的淼淼有些不习惯,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淼淼看着钟语伤心地说,“小语,对不起,以前的事情是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以前三人行的记忆变得模糊,她已经快要记不起是什么事情了。倒是她们两人还是好朋友的时候,她记得她总是爱黏着自己,说起话来直来直去,她们经常一起去写生,一起激励对方,一起朝着梦想努力。 她看着现在笑的甜蜜的淼淼,以及正襟危坐的蒋男,两人的脸在她面前变得极为陌生,她极力地想那种熟悉感,可是她已经忘记了那种感觉了。 她眼神暗了下来,其实当初蒋男和淼淼一同看画展的时候,她就察觉想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自己当时只顾着跟廖伟吵架、闹矛盾,跟蒋男翻脸,根本没想到他们会走在一起。 她把手从淼淼的手里抽出来,客气地说着,“那些事我都忘了,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事。” 淼淼被钟语这样一说,倒觉得是自己当时想多了,但她还是那个性 分卷阅读68 夜巡 作者:吴尤 子,她开心地笑着,“真的吗?小语,你不知道你对我多重要,你走了之后我四处找你,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蒋男什么都不跟我说,到最后我才知道你的消息,唉听说你在云南谈了个男朋友,什么时候带我们见见啊。” “我们。”好像他们是理所当然,自己是随意加入的陌生人。蒋男什么时候在她心里越走越远,远的让她快要记不起他们小时候的感情了。她一直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哥哥,无论他是爱她也好,还是恨她也罢,她始终觉得他在自己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可是现在,她连这样的亲人都要失去吗? 钟语回神,若有所思地说,“嗯,是,改天吧,改天我们请你们吃饭。” 她又想起来蒋男说找自己有事,便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蒋男这时才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是廖伟拜托钟语的老师将她的学籍恢复了,原本的“泼颜料”事件被周老师用“精神出现问题,需要休学一年”的结果给搪塞过去了,现在钟语回来了,不应该再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她应该回到学校了。 廖伟去云南找钟语时说过一次,知道钟语不肯听自己劝解,只得拜托他跟淼淼了,况且他保证如果钟语能回去上学,他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钟语面前了。廖伟想兴许他们两还能劝得动她,毕竟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 钟语犹豫了一会,她虽然不喜欢别人干涉自己的事情,但是自从母亲那样要求之后,她不得不给自己找到一个出路,不能再让母亲担心,她回应两人,“好,我考虑一下。” 说完之后,空气中的气氛很沉闷,钟语端起桌子上的咖啡,看向窗外,她不知道此时该跟他们聊一些什么,只得假装好奇地打趣二人,问道,“得了,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淼淼脸红了一大截,她推着蒋男,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有什么好说的,两人一来二去,就那样在一起了。” 蒋男看着钟语,僵硬地笑着,“没什么,我们就是正常恋爱。” 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淼淼不自觉地挽起了蒋男的手,她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羁绊,蒋男虽然嘴上告诉她说,“已经忘记了钟语,不再喜欢钟语了。”但是她看得出来,他对钟语其实还是很在乎的。今天钟语进来的时候,她看到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钟语在他心里的地位还是没有改变。 蒋男有些闪躲,他可能还不适应两人在钟语面前这样秀恩爱,也许是心里藏着的一点点在乎,让他在这场三人会面的过程中有些尴尬和无所适从,曾经爱过的人就这样的走远了,现在眼前的她到底是谁呢? 钟语也一时无话,她也不是非要知道那些,只是为调和三人气氛做出的姿态。 过了一会,钟语起身,她向他们告别,“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们说的那个事情我想想,我妈这边处理完,我打给淼淼吧。” 蒋男和淼淼送走了钟语之后,淼淼立刻甩开了蒋男的手,她看着一脸愧色的蒋男就觉得气不过,“我说,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蒋男极力否认,“我哪有喜欢她,你想多了。” 淼淼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我想多了,你分明就是。你用镜子照照你看她的眼神,恨不得长到她身上!” 蒋男对淼淼的这一套说辞感到烦躁,他们在一起的这几个月里,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每次吵架不是钟语就是钟语,吵得他脑壳都疼,“哪有的事,好了我现在不想跟你再说这事了。” 淼淼不依不饶,“你看看你,我真是瞎了眼,才跟你在一起的。”说完,她又呜呜呜地哭起来了,蒋男无奈,只得让她一个人去哭,等她冷静下来。 钟语做了一个决定,这一次她要站在自己这边,她要回学校。 可是想起蒋男告诉自己的,学校虽然已经同意自己回校,但是她的自尊能允许她回去吗?她还有什么脸去见自己的老师? 钟语一想到这里就犯难,还有她如果上学,那跟杨山怎么办呢?难道杨山要跟着自己去学校吗?她感觉她跟杨山之间拉开了一道鸿沟,如果她选择回学校是否会跟他越走越远? 杨山在酒店待了一天,距他来芜城已经一个星期了,他原本信心满满地想在这里做出一番事业,可是现在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这里不仅房租贵,而且也不是旅游城市,对于他只会做酒店生意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严峻的挑战,他总不可能再去找一份广告设计的工作从头开始吧。他已经厌倦了那些,不想再回到过去了。 他想起前两天跟钟语说养她的话,是不是他话说的太满了,现在他拿什么来养她? 钟语思前想后,为了母亲,为了自己,她决定先回学校把剩下的一年读完,然后再去申请国外的学校,这样拿个奖学金对于家庭的负担也会轻一些,可是这样,杨山怎么办? 杨山此时踌躇不前,他决定给钟语打电话,商量一些事情。 正好钟语也有事跟他说,想把自己决定告诉他。 两人都有心事,见到彼此之后,钟语和杨山都吞 分卷阅读69 夜巡 作者:吴尤 吞吐吐地,不知道谁先开口。 钟语转动了杯子,面露难色地说,“杨山,我有事情跟你说。” 杨山这些心里一沉,心想她该不会是说跟自己说分手的话,如果是这样那怎么办?一想到这里他急忙开口,“小语,我也有事跟你说。” 钟语似乎明白了杨山的心意,她说,“那你先说吧。” 杨山说,“还是你先说吧。” 钟语说,“学校的事情办好了,我打算回学校继续念书。” 杨山“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钟语问,“你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吗?” 杨山想了想还是没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只是简单地通知钟语,“云南那边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我打算先回去一趟。” 钟语“嗯”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似乎是一种无言的默契,钟语想不清跟杨山是一种什么样的恋爱,他在她身边,她觉得无比安心,她不是没有过心动,可是现在,自己早已过了为了爱情轰轰烈烈要死要活的阶段了,现在她更多考虑的是现实问题。 他们走到了分叉路口,一个要往这边走,一个往那边走,要说相爱,怎么能不相爱呢。 重新入学 钟语送杨山去了机场,两人并排坐在去往机场的大巴上,一路都没有话说。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景物匆匆从她眼前掠过,她若有所思,他们这样算不算上是分手? 杨山看着发呆的钟语,手轻轻耷拉在她胳膊上,想要拉过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可是被她躲过去了。 钟语闷闷不乐,一路怒着脸,想起前些天在云南的时候,她还幻想着他们的美好生活,可是现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她连自己的未来都不敢想,更可况是他们两人的?她能够放弃一切追随他去云南吗? 她揉了揉头,这些天被这些事情折磨的头疼,她想起母亲说的,“生活比爱情复杂的多。”难道真的是这样吗?还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认清过现实? 机场门口吵吵闹闹,充满着团聚和离别,前几天他来时还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他一定会在这里闯出一番名堂,甚至给她一个家,但是现在,他要回去了,他说的回去是永远回去吗?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她不得而知,对于他,她一向只抓得住表面的东西,只相信他亲口说出来的话。 两人在安检门口告别,杨山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说,“你放心,我会回来看你的。”她递过他的包,看他把机票、身份证、随身物品都携带好,她不问他是一定会回来吗,他也不问她还等他吗。只是在进去的那一瞬间,他轻轻拉过她,紧紧地拥抱了她,然后轻声地趴在她耳边说了声再见,就扭头走了进去,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钟语想,那一声再见应该是再也不见的意思。 她眼泪落了下来,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愿意珍惜自己的人,可是她竟然不能珍惜,他抱着她时她的心隐隐作痛,这次她放弃了他,她选择了自己。 钟语抹干了眼泪,她原本虚弱的脸上增添了一丝倔强,她不会后悔,她绝不会后悔,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难过呢? 她跟杨山就这样结束了,以一种无声的方式。 收拾好家里的一切之后,钟语决定去学校报到,原本跟自己同班的同学都已经临近毕业了,而自己只能跟着淼淼她们班再读一年,要放在以前,她肯定特别开心能跟淼淼一个班,可是现在她竟然有些退却。 她和淼淼,也变得不一样了。她知道是自己做错,可是她心里就是有那一道坎,让她不能原谅的不是淼淼悄无声息地和蒋男在一起,而是那时淼淼选择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原来她不能无条件地获得淼淼的肯定,在那之前她自私地以为她可以。 而且周老师,自己也没脸去见他了。 周朝叫钟语去办公室,钟语心有愧疚,她到学校门口挑选了些礼物送去,周朝看着眼前的钟语,露出难以琢磨的表情。钟语递上了礼物,老师并没再说什么,只是从以前的关心变成了一种理所应当的客气,没有亲近也没有批评,只是客套地公事公办。 他问她去云南这一趟怎么样? 钟语心想,果然是没办法逃过,只要是自己的事情,廖伟肯定把它弄得天下皆知。 所以她才带着自己的画来,要不然让老师以为她这一年里无所事事云游四方就不好了。 画的是她在云南看到的一草一木。她把它们内化成自己心里的景象,看着它们在自己心里落地生根,再用笔一点点描绘出它们的样子,虽然是简单的景物画,但是钟语觉得每一种生物都有自己的生命,无论它们是脆弱的,还是坚韧的。 周老师打开了画,细细品味,他看着钟语落笔的手法和线条的结构,沉思了一会说,“你的画一年长进不少,原来的画比较稚气,但胜在纯净和冷冽,就像你以前的性子,我说过,看中不仅仅因为你是廖伟的女朋友,而是因为你是你。现在这副画落笔脱离了那种稚气,变得饱满又圆润,钟语啊,你 分卷阅读70 夜巡 作者:吴尤 长大了。” 钟语微微红了眼,觉得老师说的极是,冲着老师感激地一笑,说了声“是”。 周老师鼓励钟语,“你好好画,大四有优秀生毕业展,我想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的。” 她谢过老师就从办公室出来了,在楼道里长舒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老师会奚落她,觉得她这一年真是胡闹,可没想到老师竟然给了她鼓励,还指出自己作画的不足之处。 她受宠若惊,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画出代表自己的画。 可对她来说,能重回学校要承担的可不是这一点夸奖,还有那么一点点挑战。 虽然学校里学生很多,但是艺术圈说到底也就那么大,她当初吵着闹着要退学已经在学校人尽皆知了。现在闹了一圈之后,她又不得不回来。这在外人看来,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学校里都在传说“当初那个油画系疯了的师姐又回来了。”她现在走到哪里,都还有人指指点点,不过现在的她,也不是以前那个只分对错的她了,现在的她,成了那个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惜一切的人。 她莫名地觉得有些讽刺,她竟然成了另一个“廖伟”。 想到这里,钟语觉得可怕,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果然他没有食言,她很久没有再见到他了,连去老师办公室拜访,也只听见老师询问自己这一年情况,听不到他半分消息,他就像消失了一样。 钟语走到宿舍楼前,看着这熟悉的一切。九月丹桂飘香,宿舍楼前桂花开的灿烂,她回想起在这里遇到的一切,亲爱的淼淼、熟悉的蒋男、迷人的廖伟,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见了,只有那开了又开的花,一年如一日地守候在这里。 钟语的学业还有一年,一般大学里大三就没什么事了,学不学习基本全靠自觉,毕竟出了这大学门没有人对你的人生负责,早做安排要不去实习,要不早就在校外找好了出路。可是钟语不愿意去外面,她已经那样游荡了一年,她现在只想努力地画,不想再浪费宝贵的时间了。 淼淼这时正忙着跟蒋男谈恋爱,她不知道当时怎么会想到和他在一起,也许是初次相见,蒋男那身俊美的肌肉线条吸引了她,也许是看到了钟语在心里蒋男的位置,她有一些嫉妒。 嫉妒生恨,她自此对钟语没有以往的亲热,再加上那时她并不是有意要伤害钟语,可是钟语却就此不肯原谅自己,那么既然这样,她偏偏要把属于钟语的东西抢过来,她实在是看够了她那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样子,仿佛全世界都离不开她钟语。 钟语搬回了宿舍,淼淼过来找她,说是约她去看看最新的画展,钟语正在宿舍收拾东西,她犹豫着要不要去呢,就被淼淼推搡着出去,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等到了展厅门口,钟语才发现这是廖伟的公司,她拉过淼淼说,“算了算了,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淼淼指着那门口一张张个性独特的海报说,“这可是你心心念念著名大师的画作,就来巡展这么一次,你不看就可惜了。” 钟语无奈,只得祈祷不要碰见廖伟,千万不要让她遇见他,她欠他的人情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见到他。 两人走进了展厅,她一进门就看到墙上挂的那幅巨大的画,她愣住了,那不是她曾经毁掉的那幅《母亲》吗?那幅画上还有她当时一冲动泼上的颜料,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现在这幅画赫然地立在自己面前,她看着整个展厅人来人往,她试图在人群中找到廖伟的身影想要一探究竟,可是周围不见一个熟悉的人,连跟着自己同来的淼淼这时也不见了踪影。 钟语茫然,这难道不是著名大师的画作展吗?怎么会挂着自己的画作?她有些疑惑,抓住了旁边走过的工作人员,问她这幅画是怎么回事? 小姐姐微笑地回答,“这是我们老板最珍视的一幅画,无论谁来展览,这幅画是不能取下来的。” 钟语不言,看着那幅画陷入了沉思。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重视自己的画,即便那幅画在她现在看来糟糕透了。 她也没有想到,这副已被毁掉的画竟然还能化腐朽为神奇地立在这里,她显然不知道廖伟的用意,也不知道此时廖伟正在楼上的办公室里看着她,看她看到这一切的反应,他看见她的脸上有些茫然,看画的背影依旧那样好看,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一刻,他恨不得想要冲出去抱住她,可是他不能,他知道她不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只能看着她的画度过这漫漫长夜了。 这时淼淼拿着两瓶水跑了过来,钟语焦急地问她,“你刚刚去哪里了?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你了呢?” 淼淼这时也看到这幅画,她的诧异不亚于眼前的钟语,她知道廖伟对钟语念念不忘,但是没想到他痴情到这种地步。 她故意问钟语,“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啊?” 钟语疑惑,不知道淼淼问的是什么?她说,“啊,我哪一个都不喜欢。” 淼淼来了气,她拧着瓶盖的手突然松动了,她没握住,水一下漫不经心地洒 分卷阅读71 夜巡 作者:吴尤 在了钟语的身上,钟语朝后一躲,水从钟语身上落到了地上。 钟语皱眉,觉得淼淼怎么这么不小心,但是没察觉出来她是故意的,她取出包里的纸巾,用力擦拭了身上的水渍,不管淼淼这时嫉妒的眼神。 她朝前走去拉住淼淼的手,打算快点看完这个展,不想站在门口的位置,引人注目。没想到淼淼一把甩开她的手,面部变得狰狞丑陋,她继续问钟语,“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钟语有些恼怒,今天淼淼是怎么了?难道要让她当众出丑吗?净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她可不想在这里跟她吵一架,何况还是廖伟的公司,如果吵起来了,她见到廖伟就麻烦了。 钟语不应,心想不能在厅内丢丑,那她们出去总可以了吧。 淼淼看钟语不应,一时间来了气,她突然摔掉了手里的水,冲着钟语就是一耳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看不惯你这个样子,说是哪一个都不喜欢,可是你明明就是忘不了蒋男,而要给他安上亲人的身份,你知不知道他为了爱你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吗?你不知道!你明明就是还爱着廖伟,可是却在他一而再、再而三为你好的时候,死劲地推开他,做一朵盛世白莲花,现在有了杨山,却对着这破画睹物思人,我早就受够了你这幅自以为是,却觉得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的样子了!” 钟语被淼淼打懵了,她不知道淼淼为什么要发火,又听到她像机关枪一样地冲她突突突个不停,把自己满腹的怨气都给吐了出来。 她还是她多年的好闺蜜吗? 钟语捂着脸,不想再这个地方发作,周围人听着响亮的一巴掌都朝她们这个方向看过来了,她试图将事情不要闹得太难看,没想到淼淼委屈地哭了起来。 钟语心里窝火,要哭也是自己哭啊?怎么她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廖伟在楼上看着事态不对,立马地冲了下来,他害怕钟语受伤害,不是说女人的战争最可怕吗?而且今天是大师“许青峰”老师的展览日,这要在出些乱子可就不好了。 他走到两人跟前,顺势拉开钟语和淼淼,淼淼一见到帮钟语的过来,更加变本加厉了。 她的火气冲着廖伟来了,她气鼓鼓地,脸因为生气而变得格外通红,“廖伟你也是个窝囊废,明知道他们只是逢场作戏,你却畏畏缩缩地躲在楼下,你算什么男人!” 廖伟压住火气,他把淼淼拖过一边,淼淼没想到他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只听见廖伟厉声责备她,“你到底想干嘛?” 淼淼说,“我不想干嘛,我就是生气,看不惯她。” 廖伟无奈又想笑,他严肃的看着淼淼,眼神里透露出冰冷气息,“你看不惯她是你的事情,可现在这是我的地盘,你若是再敢动她一手指试试!” 淼淼生性就冲,气来得也快消的也快。她听到这句虽然目光还是凶狠,但是气势已经蔫了下去,不敢再造次了。 两人回展厅,廖伟掐着她的胳膊,打算让她跟钟语道歉,结果发现钟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钟语根本不想听解释,在廖伟拉着淼淼出去的时候,她就走了。 她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两人在她面前演戏,她对他心怀的一点歉意也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顿悟 廖伟和淼淼争吵完之后 ,两人打算去找钟语,可这时钟语早已不见了身影。廖伟心慌,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情来。淼淼发泄完之后,又自觉理亏,帮着廖伟在展厅里找钟语,可还是不见钟语的踪迹。 淼淼给她打电话,可是响了半天也不见钟语接起。偌大的展厅此时变得人声鼎沸,原来是“许青峰”老师莅临展厅,为展览开始亲自剪彩,工作人员过来叫焦头烂额的廖伟,示意他过去接待大师。 廖伟不得不放弃寻找钟语,走之前狠狠地瞪了淼淼一眼,要她不要再乱来。 淼淼心虚又烦躁,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看到自己? 淼淼拿出包里的电话准备打给蒋男,她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鲜艳的红色连衣裙就生气,她特意打扮就是为了压过钟语的风头,在人面前张扬一次。可是当她在展厅里看到钟语看画的眼神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输了,那双眼睛里的哀愁和灵气,是她穿什么衣服也比不上的。现在这条裙子因为她的愚蠢而变得如此讽刺。 钟语看向画的眼神,就如同蒋男看向钟语的眼神,深情而隽永。 这一次,她累了,她知道自己在蒋男心中是一种什么样的位置了,她想要跟蒋男说分手了。 淼淼催促蒋男过来找她,说有一些话要跟他说。蒋男还在忙,本想推辞她,“什么话你就在电话里说就好了。” 淼淼的语气冷冷地,大夏天里他竟然感受了她此刻透露出来的寒意,他听见淼淼说,“我打了她一巴掌之后”,他就再也坐不住了,语气里带了一丝埋怨地问淼淼,“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淼淼冷笑了一声,她就知道他是这个反 分卷阅读72 夜巡 作者:吴尤 应。她说了地址,不一会儿就看到蒋男从出租车上跳下来了。 他跳过路边的防护栏,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狠狠地说,“你打她了?你有病吧,你打她干嘛啊?” 此时室外骄阳似火,正是最热的时候,淼淼站在烈日下等着蒋男,她哪里也不想去,她就站在烈日下看着自己一颗心被暴晒,看自己被这个心猿意马的家伙狠狠地扔在一边,去质问那个他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的人。她倒是要看看,他什么时候能问到自己。 蒋男这时汗如雨下,前后胸都已湿透,抓着淼淼的手腕还是没有松开,淼淼一边挣扎一边痛苦地喊出了声,过路行人的眼神都往他们这边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男人当街暴打女朋友,但就是这样也没有人上前来。 她的醋意又涌上来了,她很生气同时对眼前这个人失望透顶,她原来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开口第一句,问的是自己,而不是钟语。 她想通了,她不想跟一个心里有着他人的男人纠缠下去了,她气急败坏地甩开蒋男的手,对着他说出了最后的心里话,“你看看你那个样子,还说自己不在乎她,你什么时候能先关心一下我的手,什么时候就能懂我为什么打她了。” 说完她捡起被蒋男甩在地上的包,打算转身就走,但她觉得不能跟他这样下去,要走也要走的清楚。 她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了,轻蔑地看着眼前的蒋男,看着他这一副永远得不到却又忘不掉的样子,莫名地为他感到悲哀,她侧身对着他,没有看他的眼神,快速决绝地对他说,“我们分手了。” 蒋男头上的汗还没有干,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听到了淼淼说告别的话,他不是没有难过,可是那种难过和他心里的悲哀比起来实在是太小了。 他想起他们在一起的那晚,是她主动来到他的房间,说要来看看他住的地方,他就那么答应了。那是自己唯一的一次主动,主动地攻略她,主动地占有她,把自己多年来的爱与恨全部装进她的体内,把自己这些年的压抑全部释放掉,他爱上了那种快感,所以跟她在一起了。 他以为他们就会这样下去的。 他捂着自己的头,慢慢地蹲在了地上,这次他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这次换他站在烈日下不知所措。 淼淼说出分手之后,感觉自己浑身轻松了很多,她终于不要在当某个人的替身了,她终于能够做回自己了。 蒋男反应过来,还是给钟语打了电话,想跟她当面道歉,其实主要是想见见她,他知道她这一辈子只能是自己心上的朱砂痣了,可无所谓的,只要能他能确定她没事就行了。 钟语接到了蒋男打来的电话,本来不想接。犹豫了会,还是接起了,一接起就听到他说,“对不起。” 钟语觉得很无聊,从那个展厅出来之后,她突然想通了,她突然厌倦了纠缠在那些人之中,那些她曾经爱过的、恨过的人。现在,只有绘画能给她平静和纯净,她突然觉得自己进入了那个艺术的世界了,以前她怎么努力想要画的好,可是怎么也表达不出来心中那个世界,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能做到了。 她要离开这里,她要去学画,无论谁都不能阻止自己。 她知道蒋男是为了淼淼打她一巴掌道的歉,但是她现在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她原本清脆的声音变得低沉平静,“没事,我没有生气。”说完就打算挂电话,但是蒋男还是讲个不停,她听到他的语气欲言又止,他停顿了半晌说,“小语,我和淼淼分手了。” 钟语听到他这样说,也没有什么反应,只“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蒋男听到她的语气,以为她假装没什么事情,又或者是情绪不佳,他安慰钟语,“钟语,你可别做傻事啊。” 钟语笑,“我真没事,这些我都已经不在乎了。” 她说的是真的,以前她为了这些人要死要活,甚至为了躲开他们跑到遥远的云南,还谈了一段不明所以的恋爱,现在她真的是不把这种感情放在心上了,她一心只想着画,她要去画,她不要停下。 钟语挂了电话之后,就直奔画室。她此时脑中有无数的灵感飘过,她要赶回去把他们记下,她要用最夸张的颜色把他们表露出来,她要坐在那个木凳上,认真地画出自己想要画的任何东西。 从这一刻,钟语解脱了,她从过去的那个自己中走出来了,不知为何,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她的脑子里只有画,只有线条、颜色、结构、平衡,没有了淼淼、蒋男、廖伟、杨山。她放过了自己,她才不要成为那个只拘泥于情爱的女人。 她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女画家。 油画系的人又再传“那个疯疯的师姐好像又疯了。”钟语听到这话已经不像原来那般难受了,她甚至有一种开心,她现在除了吃饭时间剩下的所有时间都待在画室,颇有一种不疯魔不成活的劲头,如果是这样的“疯”,她宁愿就此疯下去。 两个月后,她完成了自己至今最满意的一幅画。 她决定去留学。她把自己画好的画委托在 分卷阅读73 夜巡 作者:吴尤 老师的工作室,如果运气好,画卖出去了之后还能解决出国留学的一部分费用,至少前一年的生活费不用发愁了。可是难就难在,她是个新人,又没办过展,况且这个念头愿意冒险的收藏家也不多了。 她一边发愁,一边准备着出国资料。她删掉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不想再跟过去有任何瓜葛了,她想把那些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一股脑地抛在脑后,永远地不去想他们了。 曾经她深陷这些人事的痛苦和羁绊中,现在她要专心地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了。 在周老师的帮助下,她顺利地申请到了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研究生,那半年里她既要准备雅思,又要准备作品,几乎忙的不见人影,淼淼从同学那里知道了钟语的消息,自从上次她莫名打了钟语一巴掌之后,她就没什么脸再见钟语,况且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两人就这样疏远了。 自从廖伟公司承办“许青峰年度作品巡回展”之后,廖伟就和许青峰成了朋友,那天本是他的展览,可是他却看到展厅门口赫然挂着其他人的作品,这让他对此颇有微词,同时也好奇是怎么样的作品能跟自己的画并驾齐驱,他站在那幅名为《母亲》的画前看了很久,惊觉画里迸发的悲伤与细腻,一看就是出自女性之手,便让助手去问廖伟收藏事宜。 没想到廖伟说,“这是我一个很珍惜的朋友的画,是不出售的。” 许青峰意外地看着廖伟,意味深长地笑,“廖兄原来是痴情之人啊。” 看廖伟不语,料定了这里必定有什么故事,他只好从侧面了解,“那廖兄能否告诉我电话号码?我让助手联系一下,看这个女士又没有其他的画出售。” 廖伟不解,他为何要这么急着要钟语的联系方式,而且还看得出这幅画出自女性之手。他向大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许大师沉思了一会说,“其实任何创作最难的是开创,像这样的画法,我倒是没见过,虽然能看出颜料是后泼上去的,可是下笔的功力还是不同于常人啊。有时间我们见见。” 廖伟听了之后,心里非常激动,从他最早见到钟语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那股劲,可是他从来不敢确认,现在有了专业的人士,她何尝不能在画届有一席之地呢,再加上自己的运作能力,她以后不敢说是中国第一女画家,起码也是未来女画家里数一数二的。 他激动地给钟语打去了电话,这次不是为了感情,而是为了商业。可是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应。 争夺 钟语不接电话,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廖伟很心碎,他没想到自己在钟语心里竟然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哪怕是现在不爱了,他曾经也那么帮过她,难道她就那么绝情地不让自己知道她的消息吗? 他疯了似的找钟语,都不见她人影,只好带着不情愿的心情去学校找淼淼,上次和淼淼不欢而散之后,他不太想要见到这个嫉妒心强、又爱惹是生非的女人。 他把她从画室里拉了出来,淼淼还没反应过来了呢,一只手腕就被他拽着,实在是挣脱不掉,只好跟着他出来了。 走廊里凉风习习,两人却剑拔弩张,谁也不服谁,廖伟冷冷地问,“钟语去哪了?” 淼淼故意不想告诉他,瞪了他一眼说,“我不知道。” 廖伟手抓的更紧了,一旁的淼淼“啊啊啊”直叫,“好了,你放开我,我说还不成吗?” 廖伟松开了手,淼淼实在是不想跟他再纠缠下去了,就说,“钟语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只听说她老去画室画画,又听办公室的老师说,她前一段时间在准备雅思,应该是出国了吧,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你赶紧走吧,我现在看到你就烦。” 廖伟的脸,由焦躁变得喜悦,又由喜悦变得不安,她要出国了吗?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她从哪里来的钱? 正思索着,他手机铃声响起,是自己的助理打来电话,说是许大师在展厅内等他,要他务必快点回展馆。 廖伟看都没看淼淼,连声谢谢都没有说,就开着车直奔展厅了。 淼淼气极,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身影跺脚,“什么人嘛,问完就走,连谢谢都不说声。” 廖伟快速地回到展馆,看见许大师站立在钟语的那幅画前,久久地凝视着,一动不动,连廖伟站在他身后也没有察觉,廖伟轻咳一声,才让看的入神的许大师回过神来。 许大师惊讶地转过身,又对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他看着廖伟说,“我对这副画一直不能忘怀,看了很久,还是看不够啊。” 廖伟心里有些不自在,仿佛自己的东西被人惦记上一样,但脸上却是客气的笑容,“是,我也觉得她画的很好。” 许大师沉思了片刻说,“今天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情,你看怎么样?” 廖伟说,“您请说。” 许大师又自觉不好意思,仿佛是自己居心叵测一般,他拿出了另一幅画,同样是女性视角,也是同样的笔法,同样的线条、同样的流畅,他想用这副画来交换廖伟手里的这副 分卷阅读74 夜巡 作者:吴尤 。 许大师说明了来意,并取出了那幅画给廖伟看,“廖兄既然不出售,那我只好拿出我的诚意,我们以画换画,同时你说出一个价格,售价加画,保准你满意。” 廖伟本连看画的心情也没有,他知道墙上这一副是钟语最看重的一幅画,哪怕就是出天价也不能出售,况且它对自己也有特殊的意思,不是价格就能衡量的了。 但是当他看到许大师打开那幅画的时候,他惊呆了,那是钟语的画,那手法、笔触和钟语用画的手法和笔触一模一样,连她最标准的用红色做背景也都分毫不差,尤其当他看到画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钟语的落款时,他才敢确定,那就是钟语的画作。 许大师笑了笑,“以她的一幅换另一幅,我说,廖兄,你不亏吧,况且,我们都指望她成为明日之星了,这你岂不是赚了吗?” 廖伟好奇,她的画怎么会在他手里?而他怎么会对她了解的这么透彻? 廖伟不解地问许大师,“冒昧地问您,这幅画您是从哪里得来的?” 许大师哈哈大笑,“不瞒你说,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他也是你的老朋友了,这位画作者可是他的得意门生,我觉得她甚至有望成为他的女朋友呢。” 廖伟的拳手握紧了,他害怕自己一冲动,就会忍不住地挥向眼前这个人,他极力地克制住自己,却听见对方说,“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周朝呢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我们都觉得钟语的这副《母亲》是上乘之作,都想得到它。不过我跟他不一样,他这个人啊,就是想把钟语打造成明日之星,可是我呢,只关注眼前利益,我只想得到这幅画,别无其他,所以啊老兄,我们之间并无恩怨,见好就收吧。” 廖伟气的脸都涨红了,他没想到周朝这个人这么算计自己,他冲着势在必得的许大师说,“要是我不愿意卖呢。” 许大师又发出狂妄的笑,“我说老兄,你这些年生意到底是怎么做的,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在给你台阶下吗?要知道钟语出国前,把自己的作品代理权都交给了周朝,要是我们现在把这副画从墙上卸下来,我觉得也没有什么问题,况且我觉得你是一个生意人,大家不会愿意这么撕破脸吧!” 廖伟一拳打在了墙上,他现在是不是连维护她的资格也没有了。他还能守得住这副画吗?不行,他一定要守住这副画,他板着脸冲许大师冷冷地说,“那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必再谈下去,我想跟钟小姐当面谈会比较好一点,我觉得她会愿意由我来负责这幅画的代理权。” 许大师意味深长地说,“当面是不可能了,她已经拿着我的钱去英国了。” 廖伟此时百爪挠心,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愿意相信自己? 最后两人争执不下,许大师面色难看,看着不识时务的廖伟说,“好,你等着,我定会得到这幅画的。” 说完就出了廖伟的展馆。 另一个半球。 钟语下了飞机,映入眼前的是一片茫然的世界,她仿佛置身空中,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真实感。她就这样跟过去的人告别了,只身一人来到这片偏远广袤的土地。 伦敦接二连三的阴雨天,钟语用她那蹩脚的英语打听着去公寓的路线,她拖着大箱子一歪一扭地行走在人行道上,地铁站里掠过轰隆轰隆的声音,运送着钟语的梦想。她好不容易把沉重的箱子拖上地铁,警惕地看着每一次停靠的站台,遥远的风声从她耳边灌过,她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蓝眼睛、金头发的外国人,他们谦逊而有礼貌,绅士们西装革履地坐在座位上看报,女士们优雅又迷人,那种艺术的规范一下子调动起钟语浓烈的感性世界,她从书包里掏出速写本,唰唰唰将世界运行在自己笔下。 公寓房东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她头发花白,眼神很亮,身穿一件白色连衣裙,身材因为年老体衰而走了样,钟语礼貌地跟她打了招呼,并告诉她自己是来英国的中国留学生,奶奶面相和蔼,但是要求非常严格,她按照住房规定要求钟语提供一系列的租房证明,和学校入学通知,以防图谋不轨的陌生人进入房间。 钟语微笑着从书包里掏出来一沓信件递给老奶奶,结果看到了老奶奶秒变严肃的面容,房东太太指了指钟语拿出来的单据,疑惑地看了看钟语的穿着,暗自揣度钟语的社会阶层,毕竟这可是市中心最好的房子,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怎么能住得起这么贵的房子呢? 钟语看着老奶奶奇怪地打量着自己,也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钟语只好冲她真诚地微笑,房东才收起板得严肃的面容,用慢吞吞的英语叮嘱着钟语注意事项。 老式房子的楼梯都非常费劲,她提着箱子,花了半个小时,才费劲地走到三楼,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花了好大力气,掏出房东给的钥匙,急促地开着门,恨不得立刻飞到床上去。 一推开门,喜悦感直接冲上钟语的脑门,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房子,一进门是客厅,洛可可式的地毯风格难以掩饰这件屋子的高贵气质,往前走是沙发,沙发后面是暗黑色的壁 分卷阅读75 夜巡 作者:吴尤 炉,往右边是一面大的墙壁,里面嵌入了一整个墙壁的书,她合上自己的惊讶的嘴巴,转到卧室,还是不由得惊叹了一声,“这也太美了吧,怪不得房东太太看我的眼神,简直是我梦想的天堂啊!” 顶层还有花园,她蹬蹬蹬地跑上去,眼光发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雍容繁茂的花朵正开的鲜艳,从那个地方可以俯瞰伦敦的景象,果真是名不虚传啊,远方那些在雨中行走的人们,多么美丽,还有那蜿蜒流转的泰晤士河,此时也变得如此的优雅迷人。 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住上这样的房子,而且是市中心的地段。她坐定之后,心里仍旧有一些不安。来学校之前,周老师告诉她,有一个大师花50万收藏了自己的画,并预先支付了20万,临走之前老师给了她这一笔钱,并为她联系好了自己在英国的朋友,连住处都安排好了。钟语不知道实情,对周老师这样说也感到惊讶,一般同学的话放在画廊里,也就卖个几千块钱,就算她自己画的好,也没敢往几十万上想啊,确实有些不合情理。但转念一想,既然老师这样说了,肯定是他自己的人脉资源,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高的价格。 她现在也不想去想那些事情了,如果有人买更好了,她现在只想安心画画。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她收拾好之后,打算去周围逛逛,这天下午的饭还不知道在哪里,就被一个电话给惊醒了,她很奇怪,自己明明已经换了手机号啊,除了妈妈和老师,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电话,还能是谁打来的呢? 况且电话费又是那么贵,钟语一看是陌生的号码,正犹豫着要不要挂断,却被房东太太急切地催促声给打断了。 她急忙跑下来,问她有什么事情? 房东太太这时开口说,“我已经向你的学校查过你的信息了,你可以在这里安心住着了,房租提前交,好吧。” 钟语半懂半不懂,不过看她的眼神,知道她对自己已经放心了,只得点头表示答应。 离去学校还有几天,她收拾好心情,打算为将来的学业做做准备。 回国 钟语没想到自己在这半边努力学习,那半边却为了自己吵翻了天。她在这边准备一大堆要做的功课,还有看不完的艺术史,没想到自己在祖国那边已经成了名。 而她竟然不知道。 住进公寓那天,她没有接起陌生人的电话,电话声急促地响了几声之后,就挂断了。钟语想,可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恰好当时又被房东太太打断,后来也就忘了回电话这件事。 可是之后收到了老师的一封电子邮件,信里说,“我准备将你的《母亲》画作拿出参加‘全国美展’,有很大机会获奖,你是否同意?请尽快给我回信。” 她看着屏幕里写的内容,陷入了沉思。她看着窗外掠过的一切,是那么安静又那么偶然,她今天能够来到这里,都是因为有老师的帮忙,但是那又是自己最珍视的一幅画,她舍不得拿出参赛。 如果拿去比赛了,作品是不会归还的,只能当做藏品来展示,那么那幅画就将不再完全属于自己,但是她又想自己在这里完成学业,一年十万元的学费已经快让她负担不起了,还有房租吃饭等一系列费用要考虑。 钟语犹豫再三,还是给老师回复了同意,这样也许还有机会拿奖金。 她也不好意思催老师,上一幅画的尾款什么时候能付完,只得等老师消息,而且自己出国前,没敢动母亲的钱,那是母亲一辈子的积蓄,她不能为了自己的一时之需而让母亲的未来没有保障。 发过去之后,她心里非常忐忑。她觉得还是跟老师打电话聊聊比较好,刚拨通一想那边还是白天,就赶忙挂断了。又转念一想那幅画不是在廖伟那吗?老师怎么会拿着去参赛?难道是他跟廖伟商量之后的结果? 她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有了他偷自己画的前车之鉴,现在这件事情很难让她再信任他。 斟酌再三,她决定同意让老师拿着自己的那幅画去参赛。 结果隔天,她一打开手机就看到微博上推出的社会新闻,“不知名美女画家艳惊四座,以一副《母亲》获得全国美展一等奖。”上面还有一张自己不知何时被人偷拍的照片。 钟语吓得扔掉了手机,她不敢相信那新闻里的人是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作品竟然有那么大的爆发力。 她给老师发了封邮件,询问画作得奖的事情,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老师的回信,“恭喜你钟语,你果然没让我失望,画作《母亲》荣获得美展一等奖。” 钟语心跳的厉害,这件事情也太快了吧,昨天老师还在问自己,可不可以拿出参赛,今天就出结果了,而且还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全国美展”虽说是国内美术界的大奖,但是在国际的知名度还是小了一些,以前也没有看到其他得奖者这样兴师动众的,怎么到了自己这,就这么大动静,而且她自己觉得那幅画还是比较稚嫩,用笔什么的还在临摹阶段,只不过优点在于感情充沛,力道非常的合适,得奖是可 分卷阅读76 夜巡 作者:吴尤 以,但是一等奖还是差了点吧。 钟语自知自己是什么水平,但也不敢质疑老师的操作,毕竟得奖了对自己是一件好事。 这边的廖伟也看到了新闻,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桌上的酒杯显得格外孤寂。暗夜里他想着这发生的一切,难道不是他们合起伙来给自己设的一个局,他不明白怎么钟语也参与其中,而且还是那么干脆利落地答应了拿出自己的画,难道对于她来说,名声真的比自己的心血还要重要吗? 讽刺的是,他们好像活成了对方的模样。以前他那么想钟语出名,恨不得冒险去偷钟语的画,把画当成一种工具,一种实现自己的工具。现在,钟语跟他没有关系了,可是他无比地想念那个单纯地坚持自己的,甚至有一点偏执的钟语。 周朝打给廖伟约他吃饭,明面上是要感谢廖伟,实际上也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胜利。廖伟不想去,从那天他看到钟语发来的信息说,自己已经同意老师将画拿出参赛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输了。他不情愿地把画从墙上摘下来,不情愿地看着珍贵的记忆就这么溜走,可是他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彻彻底底地失去她的。 许大师又来展厅,看着那块原本挂着钟语画作的地方变得空旷寂寞,他笑廖伟,“早就跟你说了,你拿钱拿画也不会吃亏,非得弄成这样,我们谁也没捞到,这样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对你我有什么好处。” 廖伟鄙夷地看了一眼许大师的嘴脸,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搞鬼,虽说钟语的画拿去参加了全国美展,也获了奖,但是此后她的画就归策展方所有,而据廖伟所知,美展的评委和许大师是朋友,画作怎样易手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还用得着他在这里假惺惺地骗自己。 廖伟的眼神变得异常的愤恨,他没想到自己在艺术圈这么多年,还是斗不过这些人啊。 廖伟觉得钟语变了,虽然他们相距甚远,可是他觉得她再也不是他心中的那个小女孩了。 钟语确实是长大了,却是以另一种方式的成熟。在异国他乡,任何问题都需要她去解决。比如上课听不懂老师讲的内容,只能凭借大致的思考去猜测,课下同学都行走匆匆,只有她费力地抱着录音一句一句重复老师说的话,这样才能在下一次上课时更好地理解内容。 她费尽心思地想融入身边的同学,参与他们说的话题,自卑到生怕自己被落下,每天抱着厚重的艺术史啃到深夜,她就是不想让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这样的日子虽然疲惫,但是也非常充实。 除此之后,她还要完成自己的毕业展览。那段时间是她最辛苦的时候,头发因为长期疲惫迅速脱落,多年不犯的腱鞘炎都在那时复发,身体的痛苦是小事,最痛苦的是心理上的煎熬,她时常看着伦敦这种大城市出神,在街头不时地怅惘,恨不得快些完成现在的学习,飞回国内,飞回母亲的身边。 钟语终于完成了毕业展的作品,在最后的一年里她尽心尽力地准备毕业论文,并顺利完成了了学业准备回国。 周朝一直在为钟语的回国做准备,这个他最得意的女弟子,外界都在传他和她的关系。可是对于他来说,那种帮助一个人成功的快感比任何恋爱的感觉都要美妙,他已经快50岁了,曾经也是美术界数一数二的人物,现在江河日下,自己体力和创作力都不行了,只好借着钟语这艘船继续航行下去。 他通过朋友听说了钟语在英国的展览大获成功,所以他打算为钟语在国内再办一次展览。 他看着她通过努力赢得了今天的一切,很是为她感到骄傲。 钟语对周老师始终很感激,也许是她天生的对于老师的信任,再加上他对自己生活和专业上的帮助,让她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虽然她也曾怀疑,他是否利用自己,可是退一万步,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谁对谁不是利用。曾经她单纯地以为只要真心地对一个人,就能换回真心,可是她还是被人那样地伤害了,现在她成功了,在皇家艺术学院的毕业展让她名声大噪,她有掌握自己人生的话语权,她那么努力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站在人面前,能够让全世界看到自己的作品。 钟语回国了,周朝举办了欢迎宴来迎接钟语,按说一个功成名就的学生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排场呢。可是老师执意要办,一是为了拉拢资源,二是让钟语有机会认识更多的圈内人。 她邀请了很多人,准确的说是老师邀请了很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圈内有名的画家、收藏家、甚至有些事上流社会的商人。 钟语不善于社交,她也不太懂得如何去交际,在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里她显得有些笨拙。 欢迎仪式那天来了很多人,地点选在京城郊外的一栋别墅里,下午酒会开始,前半部分展出了钟语的作品,后面是泳池以及一片草坪,可供客人休息玩乐。夜晚轻柔的风吹过,室外举着杯的人来往更迭。 钟语今天是女主人,她举着酒杯一一敬着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好像一只美丽的小鱼穿梭在人群里。 好不容易接待完了客人,她的脸因为长时间微笑而变 分卷阅读77 夜巡 作者:吴尤 得僵硬,脚也变得格外酸痛。周围热热闹闹地,她只好利用坐在马桶上的时间简短休息一会,没想到听到了洗手台传来的刺耳的对话。 一个尖细的女生说,“唉你说,这钟语怎么摇身一变成角儿了,没想到去国外镀了个金回来就这么了不起了。” 另一个粗声有些烟嗓,“你知道什么啊,人家那是去镀金了,人家明明就是去旅游的。她跟我们老师那点事情学校谁不知道啊,都传遍了,说她啊,去留学就是老师掏的钱,今天来的这些人啊,也都是看老师的面子,她一个新人,脸再大也没这本事啊。” 声音尖细的女生挑了挑眉,轻蔑地笑了笑,“我说呢。” 说完两人补了补妆,迈着婷婷的步伐就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了。 钟语呆呆地坐在马桶上,眼泪不知何时吧嗒吧嗒地掉在了手背上,她难过的不是听到别人这样毫无根据地中伤自己,她难过的是,她还记得那个熟悉的声音,她听得出来,其中一个是淼淼。 计谋 钟语收拾好妆容,整理一番,自信地走出了卫生间,一进前厅就感受到一道刺目的光芒。不知谁请的媒体,记者全部蜂拥上来,一通闪光灯啪啪啪地打在她的脸上。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记者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请问,钟小姐,本次活动是为您下月准备的‘无梦之梦’展做预热吗?” 她皱眉,她下个月是要准备展没错,可是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呢?她极力保持镇静,只得委婉地回答,“展览目前还在准备中,如果有什么消息肯定会通知你们的。” 钟语微笑,又听到一旁的一位记者小姐说,“钟小姐,听说你所有的展览资金都是来自你的老师周老师,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呢?” 钟语的脸黑了下来,周围人都屏息凝视,准备听钟语说了什么。 钟语烦躁,这帮人都是谁请来捣乱的,而且钟语和老师的关系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一定有人在后面从中作梗,还指望看她的笑话。 可是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钟语了,以前的她可能面露愧色,现在她不打算让那些看戏的人得逞,她坚定地回应,“不好意思,老师是我非常尊敬的师父。” 说完,她摆手表示不再接受采访,并通知保安过来维持现场秩序,她从前厅缓缓走到后面,此时的一袭紧身红色连衣裙显得她如此地妩媚动人,荷叶边裙摆显得她更加地优雅大方。 她清了清嗓子,柔声细语地说,“感谢大家参加我的欢迎宴,请大家不要拘束,再次谢谢大家。” 她不太会讲什么场面话,说完她冲厅里的人微微鞠了一躬,微笑地走向了旁边,示意大家随意,在准备回到房间的时候,她看到了廖伟,还有他那只搂住淼淼腰的右手。 钟语的血一下子冲到了脑门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语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廖伟的手轻轻地搭在淼淼的肩上,淼淼用得意的眼神看着她。她有些不解地看着两人,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她以为她今天盛装出席拥有了一切,没想到他们比她还要厉害。 一个前朋友和一个前男友,当自己这是过滤站呢,不仅如此,还双双出现在她面前。 这个淼淼,之前跟蒋男在一起,自己好歹还能说出祝福的话,可是现在,她到底想干嘛?故意气自己?彰显自己的魅力,那也不至于吧。可现在看着他们这个样子,让她不免心头一痛,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廖伟,怎么狠心对她下手。 钟语由衷地感到背叛,像一盆冷水狠狠地浇到了她身上,嫉妒狂妄的感觉灌满了她整个心脏,她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不过,她还是强装着微笑,站在两人面前,礼貌地打招呼,“好久不见,你们……” 说着她用手指在两人面前晃了晃,用眼神示意廖伟这是怎么回事?淼淼此时更加刻意,她笑的灿烂,像一朵绽放的花,同时又把肩轻轻地靠在了廖伟的身上。廖伟这时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往过推了推淼淼,把她从自己肩上推开,接着用自己都不太确定的语气冲钟语介绍,“这是我女朋友。” 钟语脸上还带着笑,但是眼神却僵在那里了,她有些讽刺看着眼前地两人,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她举起酒杯,向两位点头并没有多说,就转身离开了。 淼淼看着钟语那张脸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她哈哈大笑起来,推着廖伟说,“我说什么来着,你看她那一脸吃醋样子,就知道你在她心里还是有位置的。都说我们演演戏,定能把她气的半死,我就看不惯她那风光样。” 淼淼说完冷“哼”一声,她心里堵得慌,尤其是看到她现在这样无限风光的样子,她就觉得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她还在画室里哼哧哼哧地一张张画图呢,人家早已功成名就了。 她就是要演戏给她看,哪怕只是一会,她也要她知道,人生里根本没有圆满这件事,她得到什么,毕竟会失去什么。 过一会 分卷阅读78 夜巡 作者:吴尤 ,周老师来了,周围人停止了喧闹,起立鼓掌欢迎周老师的到来,和朋友寒暄过后,钟语带着老师看自己的画。 周老师在她的画前驻足,一一品鉴,她站在一边,虚心地等老师说话,给自己的画提一些意见,她根本没有看到媒体在一边咔咔咔拍照的声音。 她今天已经很累了,酒会完了之后,她要准备下个月在798举办的展览工作。除了带回国的这几幅,还需要准备新的画作。周老师慢慢地在画前挪动,看着钟语画的变化,他低声对钟语说,“你终于找到你自己的路子了。” 她终于听到了老师中肯的评价。她其实心有不甘,今天的这场酒会,说是给自己的欢迎宴,可是她偏偏要在前厅摆上自己的画作,她自己辛辛苦苦努力多年,怎么能被那些人满嘴的“就是漂亮,美女画家,借机上位”那样的说辞给毁了呢,她要人们看到自己的画,看到自己不是一个只会利用他人的花架子。 她已经听够那些难听的话了,每一次都是如此的老调常谈,比如,“有什么才华,还不是因为长得漂亮,”后来变成“要是我长得这么漂亮,我也能这么成功。”再比如,“肯定跟他有什么不当的关系。”起初她听到留言,气愤难忍,她想去辩驳。可是此时周老师刚办完离婚,难免有人借机炒作,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很难说清,况且老师这么帮助自己。 她站在侧面,看着每一个前来看自己画的人脸上的表情,他们有的开心,有的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有的匆匆走过,可是没有一个人关心自己到底画了什么。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成功吗?难道这就是自己渴望了很久的功成名就吗?她画里的热爱渐渐消逝在了这些杯子和杯子碰撞的缝隙了,那个疲于交际的她也跟着他们掉入到一个不知名的深渊里。 廖伟朝自己走了过来,他身边没了淼淼,反而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当淼淼提出那个荒唐的举动时,他不知道为什么就答应了,可能是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点在乎,甚至是有那么一点点嫉妒。 他看着今日光彩夺目的钟语,艳羡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画展、名声、金钱、地位,他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可是不知为何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种落寞。 他端起酒杯,轻轻地碰在了钟语的杯子上,他们站在钟语的一幅画前。 钟语侧身斜视旁边的廖伟,他西装笔挺,身段英俊,早已不是她第一次在本子上画下的男人了,他虽然站在自己眼前,但是钟语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无法再愈合,仿佛几重山那么遥远。 她经历了这么多,现在她终于有底气地告诉他,“她做到了。” 两人盯着同一副画看,并没有看向对方。那是一幅钟语的自画像,画里的她仰躺在地毯上,用色很重,这次是厚重高贵的棕色,她裸露出半个白皙光洁的胸脯,像一个纯洁无辜的圣母。她的眼神很陶醉,直勾勾地看向前方,背景很是模糊。 廖伟走进细看,才发现画里的她眼角里有一颗似有若无的泪,感觉随时都要掉下来。 廖伟想要伸手去接,就像他以前轻轻抱着她那样,他不忍心打扰以前那个躺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现在他也不愿打扰眼前这个明媚鲜艳的女人。 他觉得她现在是画的真好,虽然他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可是他又不是不了解周朝,对于他名声比爱情重要的多。而且看到她的画之后,他更加确信了,周朝没有判断失误。 看了这么久,钟语以为他会开口评价自己的画,没想到他转过身,眼神里仿佛有一个黑洞,深藏着他内心的秘密,他要把眼前这么美丽的钟语吸进去,直到自己真的拥有她。 钟语看着他,那双眼里的火似乎快要把她灼伤,那一刻,周围人都不见了,她好想连爬带滚地跌进那双炙热的眼里。 廖伟开口问,“你还好吗?” 钟语笑,她忽然拉起他的手,急切地奔走在屋外的草坪上,快步朝着无人地方向走去,她这一辈子唯一不怕的就是爱上他,唯一不怕的,就是他。 她现在想要他。 远处的淼淼看着急匆匆走过的两人,似乎都能听到他们凝重的呼吸,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着两人消失在那片草丛了。 从草丛穿过,是一个无人看管的花园,她急切地摆弄着廖伟的衣服,起初廖伟不动,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这样,后来在钟语的抚摸下,他的身体变得慌张,他疯狂地吮吸着钟语身上的味道。熟悉的不熟悉的,他恨不得一口把她吃掉,他们躺在无人空旷的草地上,激烈地占有着彼此,那攻击里没有爱意,只有摆脱不掉的欲望。 她在廖伟的进攻下发出一阵缠绵酥软的哼叫,廖伟听着这叫声打了一个冷颤,他忽然停了下来,他感觉眼前的她是如此陌生。他想念她的热情,想念那个像小猫一般窝在自己床上的钟语,想念那个送她裙子都会生气的钟语,而不是,现在眼前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的钟语。 他停下了,他轻轻地拥抱了她,然后头也不回转身走掉了。 钟语被晾在那里了,心想什么 分卷阅读79 夜巡 作者:吴尤 啊,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她点燃了一根烟,微弱的星火在黑暗里显得特别瞩目,她不管转身离去的廖伟,想着过去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很模糊,她不记得往昔的故事,也不愿再有那种爱意,现在她谁也不爱,只剩下欲望作祟。 她踢了一下暴露在月光下的椅子,拖着她那大裙子,又回到酒会中去了。 淼淼这时追了上来,问她,“你刚才跟廖伟干嘛去了?” 钟语吐了一口烟在淼淼脸上,她略有不快,只留给了淼淼四个字,“关你屁事。” 现在,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摇摆不定的小女孩了,她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成为什么人。 中伤 认识钟语的人,都觉得她变了。 曾经的她,软弱偏执,甚至还有一点点神经质,可是现在的她美丽、冷冽,时常拒人于千里之外。曾经她淡的像一杯水,现在她更像一杯烈酒。 红唇已经成了她标志性的形象。她经常一身礼服,游走在各大艺术家酒会、或者私人聚会上,她甚至爱上了那种表演,那种杯子与杯子轻轻碰撞的声音,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嗒嗒嗒的响声,人与人之间放肆大笑的交谈声,这些让她迷恋,也让她沉醉。 在周老师的帮助下,她在798艺术园区开了自己的工作室,一楼是仿照废弃工厂做的画室,二楼是她的办公室。其实她没什么事务要忙,大多是一下艺术场上的朋友前来参观,她也没招什么人手,偌大的工作室只有她一人。 她今天简单地穿了一件T恤,就是为了画画方便,可是没想到一坐到画板前,她就什么也画不下去。画一会也经常三心二意,不能进入状态。于是她走上办公室,仰躺在转椅上,无聊地刷着网页新闻。 接着钟语猛然坐起,她的火一下子冲到了脑门上,她看到一条新闻,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写着,“美女画家钟语疑似小三上位,插足知名画家周朝家庭。” 她手一抖,颤抖地点开那条跟自己有关的新闻,结果看到文章开头贴着老师站在她的画前,侧耳跟她说话的一张图片。 钟语有口难言,这是昨天欢迎宴,老师来看画给自己提意见的一个画面,而且那么多人都在场,自己什么态度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怎么会出这样的新闻呢。 钟语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她自己名誉受损无所谓,可是老师是她尊敬的人,怎么能让老师被扣上这样的脏帽子呢?她拨通了老师的电话,但又赶紧挂断了,这打过去要怎么说?难道要跟老师说自己跟他的丑闻。 她心里烦躁,一下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 这要怎么跟老师解释,这要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她要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正值钟语本次的画展邀请了著名画家“许青峰”老师来为此站台。钟语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还是在小学少年宫美术比赛的时候,那时她信心十足地能拿到奖,可是没想到最终是蒋男拿到了奖,可是现在自己阴差阳错地又见到了这位大师。 他们约在了一个高档咖啡厅,本来是周老师做中间人,邀请许大师为钟语的“无梦之梦”展览站台,可是看了今天的新闻之后,钟语反倒不好意思邀请老师,只得自己硬着头皮来赴许大师的约了。 没想到两人相见甚欢,许大师本来对钟语就有赞赏不已,尤其是得到她那一幅画作之后,更是对她格外上心,他看着钟语曼妙地从远处走来,心里荡起了涟漪,钟语一走到跟前,他就起身迎接,“我说今天天气怎么这么好,原来是钟大美女光临。” 他起身为钟语拉开了椅子,并接过钟语手里的衣服,两人落座。 钟语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但也不至于尴尬,也许是身经百战,各式各样的人都见过之后,她反而更能从容地应对这种场合。 他们进到了一个包间,屋内室温有些高,钟语脱下外套,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针织连衣裙,露出光滑白皙的脖颈,她坐在许大师对面,刻意与他保持一番距离,但是又是恰到好处的疏离。 许大师约莫有50岁左右,和老师一样的年纪,都说相由心生,钟语由衷地觉得他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样下面藏着一种不为人知的阴暗,现在她只身前来,又跟他单独地同处一室,心里难免不慌,害怕他对自己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情。 他似乎有意识地不谈钟语的展览,也不谈钟语的作品,只跟钟语闲聊,谈论讨论艺术圈的现状,比如又对某一当红画家不满,这一说,让钟语面有愧色,她略微皱眉,表示不太想接这个话题。她知道文人相轻,艺术圈里看不惯谁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这样私下议论,难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许大师问钟语,“这次你准备展出多少幅?” 钟语心想,谢天谢地,他终于说到这个话题了,钟语话赶话地接着,“不多,就十几幅,最重要的还是您来为我站台,多亏了您,要不然谁还愿意来光临我这小画展呢。” 许大师哈哈大笑,“小姑娘会说话。” 钟语额头冒 分卷阅读80 夜巡 作者:吴尤 汗,这种恶心人的场面话,不知道她何时学会的,但是为了自己的画展,她也算是豁出去了。 她起身给许大师倒茶,走到跟前的时候,她礼貌地弯腰,说了声谢谢。 那一片春光,不偏不倚地正中许大师下怀。 钟语放下茶杯,侧身回到座位上,但是心里却是百般不适。 许大师意味深长地看着钟语笑,他端起眼前的茶杯,但是眼神却还落在钟语身上,他试探性地问钟语,“要谢啊,别谢我,我是看在周兄的面子上,不过我听说你们好像……” 他没说完就被钟语打断了,“没有的事情,许老师。您不要多想。” 许大师盯着眼前成熟美丽的钟语,眼神里透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他起身说,“那展览那天见吧,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改天跟你老师我们三再约。” 钟语拿起衣服,如释重负地说了声“感谢”,起身把许大师送出去,然后顺序迅速地打车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 她强忍着自己内心的厌恶,她不知道她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好像跟绘画没有半分关系了,汲汲营营地周游在不属于自己的圈子里,这些都是她想要的吗? 到了展览那天,钟语忙前忙后布置好了展厅里的一切,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盯着展馆里的一切细节,这是她第一次在国内办展览,今天会来很多同行,可千万不能出一点岔子,现场的灯光、布局、作品的摆放都要她一一盯着,不敢有一丝马虎。 同时媒体也来了很多,他们时刻关注了这位艺术界新星的动态,稍有蛛丝马迹明天就又是一篇有力的新稿,任何时刻都不能放过。 现场星光熠熠,前来参展的大多都是艺术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穿着晚礼服前来参加展览,馆内人头攒动,人们快速地游走在画作之间,品鉴着这位美女画家的最新力作,有的皱眉,有的静默,有的不为所动。 钟语今天穿的很素色,她穿了一件Dior最新款连衣裙,虽然是素色,但是在人群中也难掩她的光芒,她从远处看到,廖伟也来了,她以为淼淼和廖伟只是逢场作戏,没想到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他们挽着手走了过来,淼淼这时的笑,不同于上次了,这次她笑的真实,笑的甜蜜。 钟语看了他们一眼,就忙着去前面了,她站在前面迎接,每一个前来观展的艺术家,都有可能在自己以后的人生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更何况一会还有周老师和许大师入场。 钟语看了看表,不知道为何,今天周老师迟迟不肯出现,也许是为了避嫌吧,自从上次新闻过后,钟语私下里就没有再找过周老师,毕竟今天还有媒体来凑热闹,万一有什么事情,就不太好了。可是他不来,不是更加坐实了消息吗,钟语真是两头发难。 过了一会儿,前门口停了一辆车,正在慌神之际,她看到下来的许大师和周老师,她这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她害怕他们今天不来了。两人一下车,媒体就对着他们一通狂拍,有的人又去抓钟语的表情,她这时正在发愁,看到老师来了,眉头舒展开了,难免不会有人为此大做文章。 她迎上前去,怯怯地说了句,“老师好。” 周老师无话,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就走进展厅了。 接着是冲着许大师问好,她伸出手向许大师握手,他一脸暧昧地笑了,看着钟语不同以往的美丽,更加确定了自己想要得到她的念头。 三人一同走向后面,来得宾客此时都停下脚步了,看着许大师,许大师走向展厅前面的台子,示意大家安静,并打算讲话,大家此时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等着他要说些什么。 许大师清了清嗓子,话里都是对钟语的溢美之词,他感谢了大家今天来到现场,并说了自己对于钟语的欣赏,这一通夸,让站在台下的钟语极为不好意思,好像他才是今天的主人,而自己不过是凭借他光的客人。 说完,他神情地看着钟语说,“让我们欢迎今天的女主人钟语上台讲一讲自己的创作灵感吧。” 一束光打在了钟语身上,她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缓缓地从台下走到了台上,并从许大师手里轻轻地接过话筒,两人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钟语有些不自在。 她从来没有站到光底下过,更何况是现在,她几乎拥有了一切,这些灯光都是为她设计的,这些人都看到了自己的作品,这个台子,她终于站到了众人面前,她热泪盈眶地感谢着大家,又保持着自己的美丽大方,她轻盈地带过自己的创作,花了很大的篇幅去感谢在现场的朋友们。 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拥有今天这一切。 廖伟在台下看着此时浑身发光的钟语,他简直不能相信,她就是几年前那个性格激烈的小女孩吗?显然已经不是了,她有了更大的舞台,她不再需要那么感情强烈了。别人都在拍手称赞她时,他却看到了她眼里的疲惫、惊慌于懈怠。 廖伟觉得她对这一切的虚荣热情满满,可是却不知,到头来她忘掉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把一地鸡毛当成宝贝。 分卷阅读81 夜巡 作者:吴尤 钟语还在说着,她察觉应该差不多了,打算下台,请大家自便,这时候,从人群中冲出了一个女人,她拿起一杯不知名的液体,大力地泼在了钟语身上。 钟语惊声尖叫,她的裙子上染满了红色,众人惊慌失措,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媒体们一拥而上,生怕错过了热点八卦。 钟语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头上、身上又被浇上那瓶液体,妇女丝毫不罢休,保安及时赶过来拖走了那名妇女,只听见她嘴里振振有词,“你这个狐狸精,抢别人的丈夫还这么嚣张,你迟早被雷劈。” 一字一句地响彻在展厅里,钟语无地自容,她颜面扫地,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本来是如此风光的一天,可是竟然被这样当众羞辱,没有一个人上前为她解围,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愿意淌这趟浑水。 而周老师和许大师,早已不见了踪影。 坠离 钟语羞愧万分,停顿了一分钟之后,她才反应过来,那个中年妇女嘴里还在不停地叫嚣着,“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保安把那个女人拖了下去,钟语站在台上显得既无助又慌乱,台下的人们也乱做一团,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廖伟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脱下了自己的西装,英勇地冲上前去,披在了钟语的身上,娱乐媒体又一阵狂拍,她捂着自己的脸,眼泪无声地落下。廖伟拥着她走下后台,为她细心地整理头发上的污渍,挡着她的脸,不让人看到她受伤的样子。 淼淼在一旁看着飞奔而去的廖伟直跺脚,她既生气不满又担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还有人闹得这种地方,而且还下手那么狠?钟语她不会毁容吧? 钟语这个时候最不想见的的就是廖伟,她别过头,她现在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又蠢又丑的样子,他此刻的慷慨比那个女人泼上的液体还要扎心,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推开廖伟,“你走,你不要管我,你不要管我,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廖伟用纸巾擦了擦钟语身上的污渍,看着这样强撑的她,很是心疼。 他看着她从那么高的舞台上跌下来,今天本是她无比风光的一天,可是就被这样莫名其妙的人给毁了。他用手扶着她,却被她一手推过,“我不要你好心帮我,你跟他们一样,都是在看我的笑话。” 廖伟没有说话,任由她尽情发泄,她说完之后,又开始放声大哭,哭过之后又觉得好一点了,廖伟看她心情稍微平静一些了,安慰她说,“你累了,我送你回家吧。” 钟语看着眼神里满是疼惜的廖伟,无情地拒绝了他的请求,她现在已经由错愕转为愤怒,狠狠地对廖伟说,“我没有家,有也不用你送。” 廖伟一听来了气,他故意激起钟语的怒火,“难道你真的就像他们说的那样,靠着周朝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钟语冷笑,“我早就知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肤浅、和谁都愿意在一起的女人,为了自己可以不顾一切,这不是你教我的吗?廖伟,早在你偷我画的时候,我就变了,我就不再是那个跟在你身后的小姑娘,现在你是怎么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有了淼淼还天天搁我这凑,你还是个男人吗?” 廖伟一听也来了气,“那件事情,我都跟你道了八百遍歉了,你到底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哪一样不是靠着别人?” 钟语的心彻底凉了,别人误会自己也就罢了,可是连他也这样否认她的努力,她一边擦干了眼泪,一边决绝地说,“哼,我就知道,连你这么想,你以为我一个无名小卒有谁来愿意看我的画,我是梵高还是毕加索,靠着一己之力能够熬到什么时候,你以为外面那些人是冲着什么来夸我的画,看我的人,他们全都冲着老师的面子,我有什么,你告诉我有什么” 廖伟对钟语彻底地失望,现在眼前的她变得异常的冰冷,她那颗真诚的心不知道去到哪里了?她已经失去了她的热情,他知道她一心想要画的更好,可是她走错路了。 他冲钟语吼着,希望能叫醒沉睡中的钟语,“钟语,你迷失了!你看看你墙上挂的画,那是你的水平吗?你明明可以画的更好,为什么要让自己沉迷在这种无聊的游戏中,这就是你想要的成功吗?你画里的感情呢,他们都去哪里了?你去哪里了?” 廖伟一边说一边摇着钟语,他看着她的脸上布满了眼泪,却为自己没有能力帮到她而感到难过。 钟语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她画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就像是今天这样,她努力地画,用画去换取了这一切,可是怎么都抵不过新闻里一句“插足别人的家庭”的污蔑,她怎么说的清,这些年来她尊敬老师,从来没有一点非分之想,可是现在为什么他们就能轻而易举地攻击自己。 钟语听完了廖伟说的一番话,她没有说话,冷冷地脱下了他的衣服,径直走向了屋外,她站在路边,晚风冷冷地打在她的脸上,她的心里。 她冲着过来的车辆挥手,经过的车辆看着 分卷阅读82 夜巡 作者:吴尤 她一身的红色液体,都以为她是发了疯的醉酒女人,没有人敢停下来拉她。 最终几番波折之后,才打到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工作室。她瘫坐在二楼的办公室里,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哪里还有一点人样,她随意坐在地上,白色礼服因为颜料而变得异常丑陋。 钟语不知道自己该去向哪里了。这一次,她还能站的起来吗? 她在问自己,难道她真的不适合这一行吗?可是她已经学了10年啊,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十年,在一个宽广亮丽的展厅里举办展览,人人在自己的画前驻足,为自己的画所感动所落泪,这十年里,她有过茫然,有过懈怠,可是从来放弃过自己的梦想。 从13岁到23岁,她熬过的无数个白天黑夜,画笔不知废掉多少只,每一只被挤到尽头的空管,每一次走投无路时的挫败,但只要她坐在画板前,她就能画,她就能回来,可是现在她弄丢了她的世界啊。 她学会了一套虚与委蛇的交际套路,她学会了怎么在人跟人之间周旋游走,她整日忙于应酬,画反而画的东倒西歪不成样子,她想起廖伟说的话,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成功吗? 暗夜的风叫人清醒,她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想让焦躁的自己平静下来。周围空旷,一到夜晚便寂静无声,她目前就靠着之前卖出的画生活,她把全部的心血投注在这场展,成功了自己就获得了艺术圈的入场券,可是现在她一败涂地,她一败涂地啊。 钟语拿出酒柜里的酒,她酩酊大醉,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办公室的桌子底下,眼泪无声地流着,屋内的灯泛出微弱的光,钟语的脸此刻变得苍白无比,她就在这样的宿醉中,沉沉睡去。 钟语打败了一场战役,她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才是战争的开始。 一大早的娱乐早报就爆出了这样的新闻,“新锐美女画家钟语插足知名画家周朝家庭,被原配妻子的当场泼红色液体报复。” 接着是新闻轮番滚动播出,钟语因此被人肉,网络上不时出现这样的字眼,“臭小三!死全家!”“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诸如此类甚至比这更恶毒的评论。更甚的是,钟语的家人、学籍、朋友全被人肉了出来,网友发现她父亲也是因为在外找小三,后来因为身体不好而去世之后变本加厉骂的更凶了,除了骂钟语,甚至连她母亲、父亲、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了个遍。 钟语倒在了地上,她在不时叮咚叮咚的手机铃声中醒了过来,她一手揉着因宿醉而剧烈疼痛的头,一手去摸着桌子上的手机,她眯着眼睛,还不知道,自己的伤口已经这么清楚地暴露在全世界的目光下。 她痛苦万分,脑袋里像塞进一颗□□,随时被那些恶毒的语言点燃。她把那些新闻一条一条点开看,那些肮脏过分的字词一针一针地扎在她心上,尤其是看到别人侮辱自己的父亲时,她恨不得撕碎那些丑陋人的嘴脸,她捶着胸口问自己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她? 周朝不再跟钟语来往了。他没想到的是,没捧成角反倒惹到自己一身骚,而且他作为学校的老师,这一事件一出甚至牵扯出更大的事情,而且他看新闻是指名道姓地提出了,这要他怎么解释,学校这两天迫于舆论压力,都暂时停了他的课,要求他做深刻检讨。周朝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自己这么不注意,常常算计别人,现在反而吃了一身亏,也不知道那疯女人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偏偏要挑在那个时候,真是。 周朝心想,幸亏钟语和他之间是清白的,要不然如果被钟语反咬一口,自己这下半辈子的名誉不保不说,连工作都有可能没有。 钟语从此一蹶不振,她的工作室也很快关了门,没有了资金,名声也毁了,她的画一幅也卖不出去,她每天就窝在租的地方里喝酒,把自己灌得大醉,谁打电话也不接,谁也找不到她,她想,就干脆死在这里好了,反正现在没有人在乎自己了,她也什么也不在乎了。 没有人能找到她,那晚从展厅出来之后,廖伟就再也没有见过钟语,他也看到了新闻,也知道那些语言就像几千发离弦的箭一样刺伤钟语的心,她是多么骄傲的人啊,如果这一关过不去,她可能以后都没有办法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 廖伟悔恨,如果当初自己能够极力阻止她,不要太接近周朝这个人,可能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从这个城市里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曾经那些飘起来的梦又迅速坠落了。 三年之后(尾声) 祥宝村的村民们都赶出来看,说是村子里来了一位美丽的女教师。孩子们睁着水灵的大眼睛趴在窗台上看,看着着这位穿着朴素,皮肤白皙的城里老师走上讲台,用温柔清脆的语调像同学们问好,那一排排坐的端端正正的同学都很好奇她是来教什么的。 下了课后,校长领她到了宿舍,学校分给她一间独立的、用土墙盖起来的小屋,房屋外观虽然简陋,但是屋内布置整洁明亮,让钟语眼前一亮,她心里感到非常踏实。 每 分卷阅读83 夜巡 作者:吴尤 当上课的时候,孩子们总是会站起来用动听的嗓音对着她说,“老师好。”她也会淡淡地冲他们微笑,然后看着他们渴望知识的眼睛,告诉他们关于美的知识。 学生们很奇怪,他们从来没有上过美术课,对于画画的知识特别贫乏。 她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一群单纯质朴的孩子们,她告诉他们要认真地学习画画。 一位个子不高,看起来有些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抢着说,“我们美术课都是语文老师教的!” 全班同学哄笑,因为真的是在钟语之前,还没有过正经的美术教育,他们美术课不是上语文就是上数学,哪还有真正的美术课呢? 钟语一听,就大概了解了他们的情况,他们的家乡是多么美,他们的心灵也是多么美,可是如果,他们没有意识到这种美丽,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啊。 钟语在学校里安了家,这里的人们都质朴热情,一听说有城里的人来教书,纷纷出来欢迎。 村子里山清水秀,背靠大山,学校门前流淌过一条大河,钟语时常在那条河前驻足,土地迸发出清新的气质,整日感染着钟语,从头到脚洗涤着她的心灵。 她好像重新回到了起点,她教村里那些可爱的孩子画画,村里资源贫瘠,只用了为数不多的资源来买可供画画的颜料,但是在钟语眼里,这些单纯的小朋友身上迸发出来的灵性是她这个月来看到的最为可贵的事情,每当有孩子睁着她的大眼睛问钟语,“老师,我应该怎样学画画?”时,她都微微一笑,看着她说,“只要用心,就可以。” 在这里,她没有那些纷杂的事物,只一心恭敬地落笔、一笔一画画下眼前的景象,有些是美丽的村庄,有些是这些单纯的孩子,孩子在她的引导下渐渐安静下来,学习去画一朵花,一个人。 她想起在云南时分,见到的那个大师。她想他告诉自己的话,“要问你自己。” 来到这个地方已经三年了,她从那个大城市出来了,但不同上次真正的逃避,这次她是想清楚了自己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她想清楚要怎么对待画了。 她偶尔跟母亲联络,顺便听听其他人的消息,她听母亲说,“那个蒋男,据说回到了镇上,跟一个姑娘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日子过得挺幸福的。还有那个以前常来家里的男生,据说收购了一家公司,成为了上市公司的股东,具体做什么就不知道了。还有跟你要好的女同学,在咱们市里当美术老师,业余时间啊,也带带辅导班,挣挣外快。” 母亲的声音里有了一种平静,她现在看开了一切,但是她又非常地想念钟语,她在电话里静静地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 钟语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也没有明确回答母亲的问题,她听见母亲用思念又急切的声音说,“回来吧,大家都快忘了你了。” 钟语此时正在宿舍里看着孩子们的画,她也非常想念母亲。只是现在,她更想更好地照顾这群小孩,她告诉母亲,“妈,我现在在教书,还暂时回不来。” 母亲轻“唔”一声,也没有说什么,她明白当年的事件对钟语的影响有多大,那孩子跟她的脾气一模一样,什么都好,就是心太硬,受不了别人的指责,她当时听到消息的时候,花了好长时间找到她的踪迹,听当年找到她的那个男孩说,钟语当时烂醉如泥,蓬头垢面地瘫在一个狭长闷臭的房间里,每天就借酒浇愁谁也不理。 好在那个男孩把她带了回家,她在她的身边待着,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不心疼,看着她那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哭了一宿又一宿,日夜陪在她身边,这才让钟语慢慢缓了过来。 钟语之前恨廖伟,可是那时却是对他充满感激,要不是他,自己怎么能像现在这么平静呢。不过她想她对他也不敢再说爱了,现在的她已经不敢再去奢求爱了。她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激情了,现在她平静如水,在村庄里教学生怎样画画,她这辈子应该是不会再见到他了,就像母亲告诉自己的,他应该有更好的前程。 她听母亲说周朝最终被免了职,那些莫须有的八卦成了调查他的□□,在他身上,有比这更加严重的事情,他起先被学校暂停了教授资格,后来在调查一桩利用艺术品进行地下洗钱的过程中,周朝背后所作所为才真正浮出水面,当初廖伟不同意和周朝合作,就是因为对于他所从事的交易倍感担心,廖伟那样警告钟语都没能阻止她和他们走的那么进,还被钟语认为是自己在背后搅局,不想让她有更好的前途。 最终法院的审判结果是,周朝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也算是有了一个交待。 钟语看到消息的时候,既惊讶又难过。她从始至终她对老师都怀着一颗尊敬的心,没想到他们利用艺术品地下交易,甚至差点把自己也牵涉之中,要不是因为那天晚上周老师的妻子冲动闹事,她很有可能被蒙蔽了双眼而跟他们一块进行洗钱活动。 祸事也不一定是坏事,也许正是因为钟语被泼才成了整个事件的□□,周朝引火上身。所以,两个人才有了今天的下场。 分卷阅读84 夜巡 作者:吴尤 许大师也未能逃过一劫。他和周朝两人狼狈为奸,做下非法的勾当,不过他老奸巨猾,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周朝,所有的账户名字往来都是周朝的名字,他利用银行漏洞得以脱身,在媒体报道周朝和钟语的绯闻时,他就早早拿着钱跑到了国外,可是法网恢恢,他最终还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钟语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想去教小朋友画画,这时市里有一个义务支教的活动,钟语二话没说,看到之后就立马报名去参加了,没过两个星期,她就被选上了,而且是到南方的一个小山村里。 她临走之前,很久不见的淼淼跑来跟她道歉,她们坐在咖啡店里看着对方,却没有说话,钟语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她也早就原谅了淼淼。 淼淼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她本应该是钟语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两人成了陌生人。她高考时钟语为她求的香囊她还带在身上,她把它还给了钟语,她知道,自己再也不配拥有这个东西了。 钟语拒绝,看着淼淼礼貌地笑,对她说,“都过去了,这你就收着吧,毕竟我们那么好过。” 说完淼淼放声大哭,她拉着钟语的手,表示让她原谅自己,她对钟语说,“小语,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们还能在做朋友吗?” 钟语点头,表示知道了,便不再多言,起身离开了那里。 钟语走出了店里,告别了母亲,第二天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坐飞机来到了现在这个小山村里。她想所有跟她有关的人,都得到了一个善良的而且是最好的结局。 她回想着这一切,看着眼前美丽的一切,想起过去的事情,恍惚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现在她平静满足,终于到达她想要到达的远方。 一个月后,她在村头一颗榕树下打水,听到远处孩子们的欢呼声,起初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村口扬起的尘土,才发现是一辆银色的小轿车开进了村子。村子里进车是常事,平时也没见这群孩子这么新奇,今天他们倒是怎么了。 她用手巾擦了擦手,看着从远处走来的那个男人,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的眼角里充满了泪光,仿佛生命就是如此巧合,让她总是能够遇见他,让他总是能够找到她。 他们站在一颗树下相望着彼此,他看着眼前的钟语,她变得更加平静了,没有任何波澜。钟语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想起他把自己从废墟里拉出来,想起他抱起那么醉倒一塌糊涂的自己,往事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廖伟走上前来,看着忙碌却又绽放着光芒的钟语,他笑了,他知道她终于找到了自己,当他把她从那个屋子里找出来的时候,他就发誓,他以后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保护她,来爱她。 现在他觉得自己做到,所以他才来找她。 钟语看着眼前目光含泪的廖伟,也没有跟他打招呼,只是静静地笑,古老硕大的榕树在午后的风里轻轻摇曳着,她恬淡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幸福的微笑。 她听见他说,“跟我回家吧。” 两人相视一笑,她乖乖地伸出了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