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偶天成》 .01突如其来 春景妩媚,日光将少nv的闺阁曛得温馨柔和,然而它的主人却没有闲情欣赏。 姜若云嘴唇微微抿着,水亮的眸子里微含怒意,但仍然竭力克制着自己的不耐。昨日的一道赐婚圣旨,仿佛一道惊雷般把她平静的生活撕裂,一夜辗转无眠,一大早却还要应付这个不请自来的聒噪之人,她修养再好也有些难以忍受。 姜若梅见她这种表情,更是得意,幸灾乐祸地道:“我听说啊,姐姐的未来夫君之前是有过婚约的,只不过两个未婚妻都没能嫁进门,成婚前就病si了。我真的有点担心姐姐呢。” 这事姜若云也是听说过的,毕竟赫赫有名的柱国大将军周丰年已二十五却还未娶妻,很大程度上是受“克妻”的凶名影响,不然皇帝也不会看不下去直接给他赐婚了。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事会和她扯上关系,皇帝是怎么想到她的? 难道是她那个好爹又上赶着去巴结权贵把她这个嫡长nv当猪仔卖了? 姜若云不愿想,也不敢问,只觉得满心的苦涩疲惫。 输人不输阵,不管她心里是什么滋味,也不能让人白白看笑话,她抬起头来,拿出长姐的派头训斥道:“若梅你已经及笄了,又不是什么小丫头了,肆无忌惮讲人是非论人长短,哪有一点名门淑nv的风度?你再满嘴胡话我就将你赶出去!” 姜若梅被她一训,不甘心地闭了嘴,恨恨地瞪她一眼,摇着手帕转身走了。 桑叶见这个讨厌的四小姐终于走了,心疼地递了一杯茶给若云:“小姐你消消气,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若云闷闷地接过茶,微微抿了一口。这茶说是西湖龙井,却不是雨前的,品质不敢恭维,家中的境况确实一日不如一日了。 有个空有新yan侯的爵位却只知道奢侈挥霍的亲爹和一个势利好妒不会教养子nv的继母,日子怎么好得起来。 母亲早逝,没有亲近的兄弟姐妹,她真的不知道该找谁倾诉,也不知道谁可以帮她。 脑海里有个白衣飘飘的身影一闪而过,却又被她摇摇头赶走了,那人她已当他是si了的,只不过留下个残影罢了。 只能如此了吗?一切已成定局,她就只能等着一个月后花轿来,从此与那个素不相识据说生于寒微x无点墨的大将军困守一生? 若云带着桑叶徘徊在江城伯府后花园的夹道上,这里是宴请时前院与nv眷所在的后院连通之处,大概是唯一有可能遇见她未婚夫的机会。 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都是要嫁,她家又不可能让她抗旨逃婚,但她真的不愿意什么都不做只能枯坐家中,她希望能看一眼那个人,起码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据说周丰已经三年没回过京城了,江城伯在战场上和他有过同袍之谊,是他为数不多愿意给面子出席的宴请。 她还拐弯抹角地打听了他今日的衣着,不然即使见到了可能也不认得。 她踌躇了不知道多久,却没勇气再往前走。虽然新yan侯府不复往日煊赫,但姜家毕竟是传承百年的名门望族,偷看男人这种事,她还是觉得很羞耻,就算是未婚夫也不太好。 忽然不远处的假山传来一阵喧哗,人群中还夹杂着低声sheny1n的声音。 若云往前走了几步,却不敢过于靠近,她向来不ai凑热闹,胆子也小。 她听了几句大概知道是有个仆人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没多久一个极高大的男人拨开人群,似乎走进去蹲下来查看什么。 她心头一紧,墨蓝se近乎玄se的窄袖长袍,极高壮的身材,大概是他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一个洪浑厚重的声音传出,莫名让人想起佛寺上古朴的青铜大钟:“不是大事,腿摔断了而已,让大夫来打个夹板养养就行,别嚎了。” 若云好一阵无语,人家腿都断了他说得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见他转身要走,她连在一旁愣神的桑叶都顾不得了,借着花木的遮掩小心地跟了上去。 直到他走到一株大槐树附近,她眼看前面再无茂盛的花草,心里正愁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却见前面的男人顿住了脚,冷喝一声:“出来!” 若云吓得一抖,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然后就和转身的男人面对面了。 由于他非常的高,站在她身前仿佛一座铁塔,她的视线只好从下往小心地扫过去。古铜se的肌肤,脸型方正,下巴中间有一条浅浅的g0u,唇se淡,唇边一圈短须,鼻梁高而直,额头宽阔,眉毛极浓且有山峰一样的眉峰,左边眉尾处有一道短疤,差点切断那深se浓眉并且斜飞向上,显得很凶狠嚣张。 她最后对上的,是一双寒星一般森然的眸子。 她注视了好一阵才如梦中惊醒,被这男人严厉的气场所震慑,心下一慌,脸突然红了,感觉从来没有这样尴尬过。 她脑子是被糊住了吗,偷偷跟着他就算了,还这样直白地盯着看。 显然那男人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一言不发,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仿佛她解释不好为什么要跟踪他他就会老鹰抓小j一般把她一爪子拎起。 她艰难地咽了咽唾沫,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你,你好啊。我,我是姜若云。” .02狼牙匕首 这显然不是一个成功的开场白,因为面前的男人听完还是没什么表情,眼睛紧盯着她倒是没有放松。 若云顿了顿,脑子里的浆糊稍微变稀了一点,有了一丢丢思考的空间,才反应过来他可能不知道姜若云是谁。 于是她又没什么底气地补充道:“我爹是新yan侯。那道圣旨,你,你有印象吧。” 他眉毛挑了挑,那道短疤缩在一起,整个人显得更凶了。 这座铁塔终于开了尊口:“你是准备嫁给我的那个?” 若云觉得很别扭,这话听起来她好像是个很轻浮的nv子赶着要他娶似的。 不知道怎么接话,g脆沉默。 他居高临下地扫视了她一眼,仿佛苍鹰俯瞰领地:“所以你来,是有什么事?” 这是最无法解释的事情,谁知道他直接就问了出来,若云急得胡言乱语:“我……我刚好路过……不是要找你。” 铁塔jing发出了豪爽的笑声,仿佛她手足无措的样子让他很开心。 笑了一阵他终于停止了这种恶劣的行为,说出来的话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原本是不想搭理的,皇帝闷得发慌就是喜欢c那闲心。不过老子现在愿意了。” 然后他从怀里m0出了一把匕首。 若云一看,吓得大惊失se,说得好好的g什么要动刀子? 他不顾她的反应,直接上前拉过她的手,然后把匕首塞到了她手心,强横地道:“聘礼。给你家里的我会另外准备。” 说罢大笑着扬长而去。 这人怎么回事啊,是山匪吗?不问人要不要直接就塞过来,还强行拉人家的手。 若云从来没见过举止这么粗豪的人,手里的匕首皮质的黑se刀鞘仿佛还留着他烘热的t温,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呆呆地无法回神。 周丰的聘礼来得大张旗鼓气势汹汹,除了皇帝赐的那些,还有诸如金光闪闪的赤金如意,几尺长的成对红珊瑚摆件,整匣子的晶莹透亮的南海珍珠……总之看上去怎么有钱怎么来,把若云的爹和继母喜得眼睛眯成缝。 唯一让若云觉得正常的是一对活蹦乱跳的大雁,据说是周丰自己猎来的。雁是忠贞之鸟,寓意婚姻的坚守长久。 若云想,要是真能一心一意,不要像她爹一样纳一堆妾喜新厌旧只管生不管养,那还算是个安慰吧。 虽说他粗鲁了点,但她在他身上倒没感受到传言中的那种凶残嗜杀之气,他的眼睛让人觉得很有神采。 他不是她过往的春闺梦里人,但既然无法改变,往后总要好好相处的。 大概她是个擅长自我安慰的人吧,如今的心境起码不像见到他之前两眼一抹黑那么绝望了。 内室慢慢被各种婚嫁之物塞满,放眼过去全是一片大红,但这四处满溢的喜se也并没有感染到她,看着周围的人忙忙碌碌,依旧平静地读书写字针黹作画,有给她保养身子和皮肤的喜娘来伺候,她也会听吩咐喝药膳泡花草浴温顺地任她们摆弄。 晚上睡觉时她将那把匕首放在枕边,静静地打量着。 匕首的刀身部分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通t黑se却泛着金属的冷冷暗光,一看便极为锋利。更奇特的是刀柄处,圈状螺纹中间镶嵌着一枚动物的尖牙。她找了畜牧类的书来对照过,大概是狼的犬齿。 刀柄和刀鞘都泛着微微的亮se,那是长期被摩挲留下的痕迹。这把匕首大概是被周丰随身带着的。只看他没有准备之下突然从怀里m0出来给她就知道了。 算是个b较重要的东西吧,像他那样的身份,大概是马不离鞍,兵刃不离身的,若云如此想道。这么一b较这个不合时宜的礼物倒是b外面那些“给你家里的”聘礼有诚意多了,那些一看就是胡乱堆凑,有什么给什么,完全拿钱砸人。 若云在月se中安静睡去,迷迷糊糊中还想道,这个东西留在家里肯定是不行的,说不定会弄丢,只是成婚之日新娘子带着把刀,真的很古怪啊。 二月二十八,大吉,宜出行,宜嫁娶。 婚礼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