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成龙》 御夫成龙第1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御夫成龙 作者:花月影 文案: 看腐宅女主挑战毒舌男主,看闷马蚤男主闷头喝酸饮醋。 此文走轻喜小白路线,小虐怡情。 因缘 空寂的屋子里,关闭的液晶显示屏幕突然亮起了朦朦的白光。随着光点不断扩大,屏幕越来越亮,直至整间屋子里的黑暗被逼的无处遁形,屏幕才敛去光芒,现出一片茫茫雪海。 雪海中隐约显着一道身着一袭白衣的颀长身影。白衣身影的背脊微曲,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摇晃着身子艰难地转过身。此刻,他小腹上方不断溢出的鲜红将胜雪白衣层层渗透,在雪白的图景中显得格外刺眼。 倏然,一道白光闪下。 皑皑雪海不见了,胜雪白衣不见了,摄人心弦的鲜红也不见了,画面上唯留一张清俊的脸。纠结的眉心下,浓墨漆点的双眸水光浮动,瞳仁空茫的漩涡缠绕着震惊和不解,似疑问又似迷茫地凝视着前方的某处。 静立了几秒,他蹙紧的眉目渐渐舒展开来,眼中的浓雾淡开,澄澈的眸子闪过释然的光采。他浓密的眼睫慢慢合上,将所有的情绪通通锁进了眼帘。 微颤的双唇张了张,吐出几个无声的字符。 好似这个动作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最终只能无奈化作勾在唇角略含嘲意的笑。他全身无力地双膝齐曲向前倒下,彻底与漫漫白雪一同融入了这雪茫的世界。 屏幕瞬间又暗了下来,深灰的底色上跃出几行小字: 自古愁为多情扰,骨肉亲情何必晓。 弱水三千取一瓢,不如放手任逍遥。 重头来过,可好? 强攻美型,只攻不受 “祁……祁……祁天澈……天澈……” 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像巨浪一般袭入脑海,睡梦中的杜小萌突然惊醒了过来。勉强撑起困顿不已的眼睛,她摸摸枕上的那片湿热,将脸往旁边挪了挪,蜷起身子躲在被子里开始瑟瑟发冷。 杜小萌只觉得睡意不断纠缠着她,她却连一秒都不敢合眼,生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又要再次掉回那个噩梦的漩涡里。 “醒了?我本打算喝完这杯茶之后,让人把你送去安眠郡,如今看来倒是省事。” 杜小萌一僵,身体里的瞌睡虫被这突如其来的清冷声音惊跑了一大半,条件反射地抬头看过去。 床边墨锦屏风旁,那张圆镶大理石古色茶座上,一名男子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一袭长袍白衣在房内昏暗的烛光下,泛着微亮的白光,像极了某某品牌洗衣粉的广告,号称:不用洗,不用刷,一漂就亮白的道具服。 男子微微眯着眼,右半脸依旧隐在阴暗里,左半脸却承着昏暗浮动的烛光,任不安跃动的火光在他英挺的梁峰上肆意舔食,鼻尖下简明勾勒的薄唇,微微抿成一条不蔓不支的直线,衬着线条明了轮廓分明的下颚,弥散出一种蛊惑人心的神采。 他略过杜小萌迷茫呆滞的目光,回身轻轻端起手边的紫砂茶壶。 那是一盏质型古朴的紫砂壶。色泽光润,周身布着水云纹,壶把与流嘴皆成清隽的简竹造型,壶身两侧各阴刻着两行杜小萌不认识的字体。圆滑的线条让整个茶壶看上去温润且亲和。 壶身微微一倾,一行溪泉便轻柔而顺畅地注入了桌几上的茶杯中。 他端起茶杯送至嘴边,启唇轻轻一抿,两道墨挑剑眉立即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瞬而又回复成之前舒展好看的模样。 男子看着她,微微一笑,两片薄唇在杜小萌无声的世界里一张一合。他说:“鬼门关兜了一圈回来,途中可愉快?” 这句话被男子说得声色俱齐,若是将鬼门关,换成这世上任何一个真实存在的地名,那么,此刻他的模样,都像是在轻松而愉快地,慰问一个远游归来的旧时好友。 只可惜,这句话杜小萌并未听见,不管是远归的问候,还是他口中那个惊世骇俗的旅游景点。 此时的杜小萌只觉得双耳嗡嗡作响,双眼里全是男子惑人心神的微笑。那个笑容很熟悉,像是雪白冰封的世界里,不知从何处生长出来的一殊奇葩,翠绿鲜嫩的叶,嫣红盛放的花,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美好的事物。就像此刻,杜小萌就很自然的相信了,之前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个安眠郡,一定是个极乐的好处所,而且还是没有邀请函就去不了的那种。 于是杜小萌紧张地伸出粉色小舌,舔了舔干涩的双唇,向眼前这个手持邀请函的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地方,我是说安眠郡。我现在还能去吗?” 男子略带遗憾地望向她,眼中竟含着一种闪在杜小萌面前,被叫作怜悯的错觉。他说:“那是弃尸埋坟的好处所,如今你是暂时去不了了。” “嗡——”杜小萌的脑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男子见她再次呈现痴呆的状态,目光不作停留地从她身上掠过,起身离开茶桌,向雕花大门走去。 在修长白皙的双手触碰到门闩那一刻,床上的杜小萌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拥着被褥跪坐在床上,对着那个颀长而挺拔的背影,扬声叫道:“慕哥哥……我……” 门前的身形一顿,续而轻轻叹了口气,用不大却清亮的声音说道:“你赢了。收拾好包袱,明日清早启程。” “轰——”杜小萌脑子里的第二个炸弹,也引爆了。 她叫他慕哥哥。 虽然有几分眼熟,但她确定,在她杜小萌人生中,这二十个春夏秋冬里,从未如此真实的,见过长得这么“动人”的帅哥。(萌语:动人心弦,简称“动人”……)换而言之,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慕哥哥”。 而且,她简直要怀疑,这位帅哥练就了一身“勾魂十八式”,她只要一看他,脑子就停摆……更让她惊恐的是,她的嘴巴怎么能在大脑当机之后,不经脑中枢的传运,准确无误的叫出那句……“慕哥哥”? 这就像是期末考试前的突袭,她一个字都没看,一道习题也没做,但试卷一发下来,手中的笔就刷刷刷的,自动往上填写标准答案一样。 难道她就是传说中,说话不用经过大脑的那个人种?这实在是太诡秘了…… 杜小萌抱着头重新倒回床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在电脑前奋战了一夜,然后就倒在松软的大床上,昏睡过去了。 怎么一醒来,见到的却是古感十足的镂雕木门,墨锦屏风,古色茶座和精细雕琢的木质大床? 好吧,感谢上帝还附赠了一个帅得掉渣,走古风路线的美男给她。 难道是在拍戏? 可是她这么本色演出,怎么不见有人跳出来叫“咔”? 难道是……反射弧格外长的杜小萌,突然瞪大眼睛,震惊地想到一个可能性:“难道……我穿了!” 当杜小萌云游物外混沌初开之时,慕斯寒已经离开了房间。 深蓝穹苍上清冷的月光,毫不吝啬地洒在他锦带束起的墨色发丝上,垂下的顺滑青丝安静地披落在白衣肩头,被月光一触碰,立即融成一道柔亮的光泽。 “若是你打算用这种蹩脚的藏身术对付敌人,我劝你不如双手举过头顶,插着白旗主动走出来。而且,就算被人羞辱致死,也请记住,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你是我的徒弟,不然我的羞辱感会比你更胜百倍,顾祈安。” 躲在转角处的人头往回一缩,从阴暗处走出一个高挑清瘦的少年。 “师父。”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两颗小虎牙在月光下锃锃发亮,与慕斯寒的白衣在暗夜中相映成趣。 丝毫不用怀疑,这两人要放在现代,只要一携手,肯定能立马把洗衣粉,洗牙粉,漂白粉的广告一齐拿下。 慕斯寒挑挑眉,一脸肃寒地避开少年谄媚的笑,“何时变得如此勤奋,在自己的地盘,居然还偷鸡摸狗的练习藏身术呢?” 顾祈安蓄满笑意的眼睛,如麋鹿的眸子一般纯净,细长的睫毛若有所示地眨了眨,小麦色的脸颊上泛着可疑的红光,“我这不是担心杜姑娘嘛。师父,如今她怎么样了?” 慕斯寒清亮的眸光,微微一斜,即刻便化成了一把“滋滋”冒着寒气的冰刀,轻轻地向着那张笑脸一扫:“你没听说过掩耳盗铃吗?那此地无银总是听说过吧。” 顾祈安脸上的笑容一滞,以一种溃败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师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慕斯寒捏捏下巴,略微低头,上半身状似思考者,“大概是在她唧唧歪歪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转醒过来之后。那时,我分明听见了另一道很深长的呼吸声。” 少年低下头,沉默了。 慕斯寒走到顾祈安身侧,抬起修长的手臂,安慰性的在弟子肩上轻轻拍了拍,“泌水闭气术五百次。” 顾祈安还来不及从石化状态转换出来,又听见慕斯寒道:“还有两件事。”他的语调突然变得严肃,以不容商议的口气交代道:“第一,明日辰时出发,做好准备。” “第二。”话语稍一停顿,慕斯寒的眉间耸起一座小山川,“茶壶会挑茶,那种茶叶不合适,换了。” “是。”顾祈安点头应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蹙眉问道:“杜姑娘也去吗?” 慕斯寒扬起眉梢,斜眼看向顾祈安:“你若是能说服她,那五百下就免了。” 顾祈安眉骨纠结着,深知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她的身体……”他转身一看,哪里还有慕斯寒的身影。 只听见,远远飘来一句轻描淡写的话:“阎王爷暂时不敢收她。” 顾祈安笑笑,以他对自己这个师父的脾性了解,杜姑娘多半已是无大碍。 这犹如一颗定心丸,沉重了几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顾祈安轻轻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见应答,便笑着推了门进去。 一进门便见衣着完好的杜小萌,正趴坐在茶座上,双手捧着慕斯寒的那个紫砂茶壶仔细端详着,口中还不停地念念有词。 “杜姑娘,这东西有那么好看吗?” 兴许是观察茶壶太过专注,杜小萌压根就没留意到有人进来。本就是没贼心没贼胆,偏偏揽了个贼活的人,乍一听有人叫自己,心中立刻生出了一种抓j在床的心虚。 “你!”握壶的手指一松,杜小萌手下一滑,上一秒还在她手中安安稳稳呆着的紫砂茶壶,下一秒就如它倾斜时倒出的水一样,顺畅的开始了它的自由落体运动。 杜小萌甚至来不及尖叫,只是在心中微微叹息了一下:国足如果有这效率,巴西队都该早回去种咖啡豆了。 “好险!”顾祈安的右手稳稳地接住了紫砂茶壶,小心查看过茶壶安然无恙后,才用左手抚了抚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递给杜小萌一个安心的笑:“这可是师父最宝贝的茶壶,若是摔了去,他一定又借口把你赶出山庄。” “又?”杜小萌难得的抓住了一个重点词,垂下头压低声音,别扭地问道:“慕哥哥很讨厌我吗?” 顾祈安见杜小萌委屈的模样,真恨不得把之前那句话收回来,吞进肚子里,最好被肚子里的大肠小肠盲肠通通蠕碎吞噬掉。 只是覆水难收,顾祈安急忙改口道:“不是这样的,师父对所有女子都无好感。” 杜小萌被这句话彻底勾起了兴趣,头顶那朵被称为腐女标志的粉色云朵,配合着她炯炯有神的目光,一反之前颓废的模样,雷达一般指向顾祈安:“你的意思是说,慕哥哥喜欢男人?” 顾祈安一愣,好一会儿才明白,杜小萌正明指他家师父是个断袖,于是又赶紧解释道:“杜姑娘,我师父只是不喜欢女子,并不是……” 杜小萌摆摆手,嘴角浮现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不用解释,我懂。”回想起慕斯寒那张勾魂的俊颜,她不无可惜地感叹道:“哎,这年头帅哥都去同相惜了,满大街都是美女与野兽,和惺惺相惜双生草的组合。不过,你师父肯定是只攻不受,强锐美攻型。” 杜小萌说的话,十句中有九句半顾祈安都听不懂,只觉得有些晕乎,但好歹还是明白了——他师父在杜姑娘口中,依然是个断袖…… 杜小萌将紫砂茶壶又从顾祈安那拿了回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放在他面前,略带怀疑地看向他:“你识字吗?我没见过这种字体,你帮我看看这上面的四句话都写着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顾祈安立即闪着他那对麋鹿的大眼睛,悲怜地注视着她。是的,那不是一种知识分子看文盲的讥讽或轻蔑,而是一种,心疼的,怜惜的,悲痛的…… 杜小萌被他这种目光看的有些受不了了,于是拧着眉,底气十足地说了一句:“我只是看不懂这种文字!” 她可是名牌大学的本科在读生,就算不像中文系那群古博,博览群书,但是例如《知音》《故事会》之类的人文刊物,让她一本读下来,还是没有半点难度的。英语她过了六级,作为第二外语的德语也正在如火如荼的学习中。阿拉伯文她也认识那么九、十个。 所以,再怎么也不用拿化缘和尚看乞丐的眼神看她吧! 当然,这是杜小萌当时的想法。之后,当她知道,紫砂茶壶上的字体就是这个国家的通用文字时,杜小萌不得不承认,自己从知识分子沦为了只会说,不会写也不会看的……文盲。 看见杜小萌不太好看的脸色,顾祈安立刻善解人意地柔声安抚道:“没关系,你不识字,我念给你听。” “念。”此刻,杜小萌的脸色已经类似于,菜市场下午五六点,接近收摊时的小白菜。焉焉的,枯黄|色,买一送一大甩卖…… 见状,顾祈安赶紧端着壶身,朗声读到:“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杜小萌转过壶身,指指另一侧,“这边那两句呢?” “今去素时,谁拾锦年。” 敲板定案,囧囧之穿 “今去素时,谁拾锦年……谁拾锦年……”杜小萌低着头,轻声地反复吟着这两句诗,越是重复,心中异样的感受就愈清晰:“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怎么了?”顾祈安见杜小萌反复念叨着,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伸头过去,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还在哪见过这话?” 杜小萌静了片刻,突然猛得一抬头,丢下手中的茶壶,伸手扳过顾祈安的脸,捧到离她的脸两厘米不到的地方,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嘴巴……咳咳。 杜小萌激光灯一样的视线,在顾祈安的脸颊上横竖扫荡,细细摩挲。从额峰,到眉角,过眼轮,走鼻梁,画脸廓,最后点到唇间。每一个菱角,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 顾祈安僵着身子,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从小到大,还没有女子如此近距离的……看他。就连他娘亲有没有这样看过他,他都不知晓。 一双年轻男女,女子美貌,男子俊朗。保持着这样暧昧的姿势一动不动,如何能让人不想入非非。 思及至此,正值十八,血气方刚之年的顾祈安,更是觉得浑身燥热不安。 可是视线一落,却看见杜小萌的表情,是那样的认真且严肃,她的眼光坦率而毫无遮掩,直直的投射在他脸上。那神情更像是在观摩一样东西,比如之前的紫砂茶壶。而非一个人。 顾祈安绯红的俊俏脸蛋,慢慢呈现出猪肝色,并逐渐往项颈和耳根发展。 就当他以为杜小萌要数清他的毛细血管,才会罢休时,杜小萌突然开口了:“你是顾祈安?” 顾祈安被她一系列异于往日的言行,吓得不轻,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后,才涩涩地开声:“我是,我是祈安。” 杜小萌松开双手,盯着顾祈安脸颊上,她十指留下的殷红印记,突然想到之前他一直叫她杜姑娘。于是又开口问道:“难道我是杜小萌?” 顾祈安一愣,再次受到了惊吓。 难道是晕昏后的后遗症? 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回将杜小萌看好几遍,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次,杜小萌终于安静了。她呆呆地低着头,任两鬓垂下的发丝,轻轻遮住视线,没人能看见她在想什么。 可消停不到一会儿,她又突然拽住顾祈安的胳膊,左右上下使劲摇晃,言语间是止不住的激动:“快告诉我,今年是慕容锦年外嫁的第几年?” 顾祈安被杜小萌没头没脑的左一句右一句,问得已经是一头雾水,想也没想地答道:“到今年,好像快五年了。” 顾祈安隐约记得,慕斯寒把他带到身边的时候,他正好十三岁。也就是在那一年,慕容锦年外嫁异邦。师父在酒缸里泡了七天七夜,差点醉死过去。 杜小萌又问:“那五年前,你师父是不是时常到后山打很多野味带回来?” 顾祈安的眼眸中迸射出惊异的光芒,连语调都在惊讶中,不知不觉升了一个调:“你怎么知道的?” 杜小萌扶额。她怎么会不知道。 这是最新款3d画面gpr游戏《决宫》中的新手任务。就在前两天,她还趴在电脑前,一遍又一遍的做这个,需要用木剑砍杀各种珍禽野兽,譬如野鸡野鸭,甚至野猪的低端升级任务。 苍天!人家穿,她也穿。可是她怎么就这么标新立异,居然穿到游戏时空里去了! 杜小萌抬起头,笑着阅过顾祈安眼中的诧异,笑语嫣然,春风拂面地答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别忘了,慕哥哥就是那样认识我爹的。” “噢!”顾祈安抬手往自己头上一拍,瞪大眼睛,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几年前师父那回在后山受伤,多亏了杜大叔搭救,之后还在你家扰了几日。” 没错,杜小萌此刻的身份,就是暮涟山庄后山里,一名普通猎户的女儿。 想当初在游戏里见到这个名字时,杜小萌还为自己的名字取得如此大众,而大动肝火。而今看来,倒是误打误撞,好事一桩,被人叫时也觉得自然不别扭。 之前趁慕斯寒在屋外教训顾祈安时,杜小萌曾蓬头散发地跳下床,翻箱倒柜,在柜子里找到了一面铜镜。 实话说来,杜小萌实在很难把那一面,映像画面模糊,线条略微扭曲的反光物,称作“镜子”。 所以,当杜小萌握着那面“我叫古代镜子”的东西,在烛光下捣腾了半天,耗尽了想象力,死光了脑细胞,也只把自己如今这张容颜,定义成:能看,不雷人。 而在她的记忆中,游戏画面里的杜小萌是个晶莹剔透的小美人,纤腰,细腕,面容姣好,温柔可人。 若是比照顾祈安与游戏人物的相似度,她的容貌应该也能上升到:“好看,很悦人”的高度。 难怪她一直觉得,眼到之处的物景都是如此熟悉。 游戏初时,人物角色因为等级不高,每天做完杀野鸡野鸭的任务后,系统就会跳出一个小框框,提示体力不足。 这时她就需要走回房里,点点大床,在“一、休息,休息一会儿;二、爷精神着了。”之中,选择其一。 那时杜小萌为了快速升级,只要往电脑前一趴,就是一个白天加一个晚上。斩杀了无数无辜的生命,也因纵欲过度,无数回体力不支地瘫倒在那张大床上。 此床虽非彼床,此房也不及彼房华贵。但格调上却是韵味一致,也难怪她觉得熟悉。 “明日去余县,祈安你也一道去吗?”杜小萌歪着头,微笑地看着顾祈安。 “那当然。”顾祈安清俊的脸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血色。他启唇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对着杜小萌笑道:“余县可是日曜国最福泽的城。听说,余县有很多好玩的,我去了正好给你做伴,我们通通玩个遍。” 杜小萌微笑地看着,眼前春风得意的俊朗少年。他似乎已经把这场旅途,当成了一种自由行,像儿时春游的小孩,只想着自由愉快的玩耍,已经全然忘记了此行真正的任务。 实在不忍心打击他,杜小萌张了好几次嘴,话到嘴边,终成了一句:“那你早些回去休息吧,省的到时无福消受。” 顾祈安点点头,退到门口,最后阖上门那一刻,他听见杜小萌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安宁而美好,她说:“晚上关好门窗,盖好被子,若是生病了,明日可就去不了。” 顾祈安笑着在门外应声:“只要还能走,我都一定要陪你去余县。” 顾祈安离开之后,杜小萌便起身熄了蜡烛,抱着晕沉沉的头,四面朝天地仰躺在床上。 奇怪的是,她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一个青衣男子绝尘而去的背影。 杜小萌觉得这个背影有几分熟悉,闭着眼睛左思右想了很久,却始终想不起是谁。 待她再次张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杜小萌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赖了一会儿床,突然记起今日还要出门。 于是,她急忙爬起来,从衣柜里翻出为数不多的几件衣裳,还有她昨晚翻箱倒柜找镜子时,发现的一些首饰和银两。她学着古装片里的人,拿一块布把疑似属于她的东西,通通包了起来。 等她收拾好了,提着包袱走出房门时,太阳已经高高的悬在了天上。 “杜姑娘。” “呀!你怎么在这?”杜小萌没料到顾祈安会在她的房门口,吓了一跳,“你师父让你来叫我的?” 少年的笑容绽放在阳光之下,竟显得比太阳还要耀眼几分:“不是的,我给你打了水,让你洗漱。”说着,他端起墙边的铜盆,将右手上的茶盅递到杜小萌面前,“给。” 杜小萌这才记起,没了自来水,她居然把洗漱都给忘记了。 看着递到面前的茶杯,杜小萌小小的感动了一下,有多久没人这么照顾她了。 伸手接过茶杯,杜小萌口是心非地责问道:“茶都凉了,你等了多久,怎么不把我叫醒?” 顾祈安笑着摸摸头,红光泛泛的脸颊又艳上几分,“你很少这个时辰还不见人,我想你一定累了,所以想让你多睡会儿。” 微笑看着眼前红云纷飞的俊俏少年,杜小萌内心的某个角落被轻轻地触碰着。 她抬起眼看着顾祈安,正想说什么,却突然发现顾祈安原本清澈的眼眸上,布着许多纤细的血丝。“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忆起方才接过茶杯时,触碰到的那片热度,杜小萌的心中顿时明了几分:“你生病了?” “啊嚏~!”顾祈安本还想找个借口搪塞,谁知身体却偏偏不争气的露了马脚。他摸摸鼻子,对杜小萌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事,都好几年没生过病,估计它也憋得慌,所以才跑出来溜达溜达。” 杜小萌在心里头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这样。在游戏中,去余县的行程里,压根就没有顾祈安这号人物。 顾祈安见杜小萌不说话,以为她不高兴,急忙解释道:“我昨晚确实关好了门窗,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师父罚泌水闭气术,一不小心……” “少往我脸上贴金,我还没到树欲动风不止的境界。”一个冷飕飕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若是想让你病倒,我有更简单的方法。” “师父你……” 慕斯寒不急不缓地走到两人面前,挑眼看着神情窘迫的徒弟,云淡风轻地置声一笑:“我有任务给你,你留在庄里。余县,就不用去了。” 般般入画,如斯美人 这场看似即将卷起风云,掀起血雨的对话,最终结束于慕斯寒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整个过程慕斯寒只说了一句话,接着顾祈安就像孙悟空一样,拜倒在了如来佛慕斯寒的手掌心。 慕斯寒说:“你和她,去一个。你选吧。” 顾祈安看看同为参选者的杜小萌。接着就像白素贞遇上了法海,结实的溃败了。 果真是:原本都是姜,还是老的辣。 于是,事情按情节发展,顾祈安被成功的删除出同行名单,而进入了欢送队伍。 “师父,小萌她身体刚好,你多看着她点。”顾祈安心中虽哀怨,但也没法子,只能在队伍出发前把慕斯寒拖到一边,小声叮嘱:“你也知道,步云那人眼里除了能看到你,其他人基本都是大树小草,无关痛痒。只有把她托给你,我才放心。” 慕斯寒眯起眼,盯着顾祈安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看来昨晚发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嘛,你们俩什么时候熟悉到可以直呼其名了?” 昨晚……被慕斯寒一提,顾祈安立刻忆起了昨晚,杜小萌湿热的呼吸轻轻地抚上他的面颊,一阵酥麻感立即从脚底冲上了头顶,很快就烧红了小半边脸。“师父,我们没……” “行了行了。”慕斯寒摆摆手,一副对他的解释毫无兴趣的模样,头也不回的往马车边走,“你又没得什么了不起的大病,别弄得跟临终托孤似的。” 此时,提着包袱的杜小萌,和一个黑衣黑裤黑鞋,背着两个包袱的男子,已经等在了马车边。 慕斯寒走过来,提着下摆率先上了马车。杜小萌紧跟着也要上去,谁知却被身后一身黑的男子,从半空中拉了下来。 “你干嘛!”半只脚都已经踏上去了的杜小萌,恼火地看着黑衣人,“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绅士风度,女士优先啊!” 她早就知道黑衣人步云,是个情感匮乏语言贫瘠的人,但念在他对慕斯寒忠心耿耿一心一意,最后还为主舍命的份上,杜小萌对他还是颇有好感的。 但他这人实在让人堵火。今天这么个出门的日子,他非得从里黑到外,从上黑到下。真不是杜小萌迷信,只是慕斯寒是个好白的主,这点《决宫》人都知道。 虽然他总能把一袭白衣穿的风采奕奕,流光灼灼。但就颜色而言,两人站一起,再配上两条长舌头,立马就能进白娘子剧组去演黑白无常。 想到这,杜小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一点也不喜欢鬼故事。 步云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他看看杜小萌,又看看马车旁的大树下,那匹吃草吃得正欢的马儿。 杜小萌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以一种非于常人的音调问道:“你不会是要我去骑马吧!” 已经坐在马车里的慕斯寒突然钻了出来,看着马车下,眼睛依然瞪得圆滚滚的杜小萌,问道:“你会赶马车吗?” 杜小萌一愣,随即摇摇头:“不会。” “那你上来做什么。”说着,慕斯寒看也不看的又进了马车。 “可是我会坐马车呀。”杜小萌不死心,企图再一次爬上马车,于是她又再一次的被拎了下来。 这时杜小萌已经连恼火的心力都没有了,她穿越成谁不好,非得穿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杜小萌。那家伙除了满脑子对慕斯寒的爱慕,啥东西也没有。一遇到步云这样的武功老手,就成了一定意义上的残疾。 “步云!”一见心上人被欺负,顾祈安也不愿意了。两三步走过去,把美人从野兽的手中解救出来,心疼地直询问着杜小萌有没有受伤。 被他这么一呵护,杜小萌也委屈了,酸着鼻子朝马车里的慕斯寒嘟囔道:“你就是不想让我去,我根本就不会骑马!” “猎户的女儿不会骑马?”慕斯寒没露面,声音透过车帘冷冷地传过来。 杜小萌怒了,卖猪肉人的女儿就一定要会杀猪吗! 忍下脾气,杜小萌冷静了一会儿。 杜小萌这个npc本是个脾气不咋好的丫头。但一到慕斯寒面前,她的脾气就会像被哪个妖怪吃干抹净了一样——半点没有。如果慕斯寒让她去死,她立马就能去,而且会在死之前,联系好火葬场,买好骨灰盒,顺便找好一家快递公司,在她死了之后,将她的骨灰送到慕斯寒的手上。 本着在其位,谋其职的敬业精神。杜小萌压下脾气,借着喉间那股没被怒火烧干的湿意,低头轻声道:“我家穷,买不起马。” 杜家确实没马。杜猎夫这辈子都在这山里头转悠,连下山娶媳妇儿这等事都省了,哪还要什么马呀。 见杜小萌一脸委屈的模样,顾祈安更是心疼了,正想开口跟慕斯寒争辩一番,慕斯寒的声音便从帘后传了出来:“上来吧。” 杜小萌的委屈一扫而空,在心里偷笑,这慕斯寒果然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有了慕斯寒的首肯,杜小萌便在顾祈安注视的目光下,对着依然面无表情的步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就是嘛,你们两个男人一辆车,多不安全。” 接着她被顾祈安扶着,上了车。临进车门前,杜小萌换了一个颇为愁苦的表情,才进去。 进去之后,杜小萌才知道慕斯寒为何不愿与她同车。 这是一辆非常豪华的马车,若是放在现代,那绝对是五星级的房车。虽然没有冰箱电视抽水马桶,但是茶具糕点棋盘书籍,吃喝玩乐一应俱全。杜小萌甚至怀疑,如果不是马车太颠簸,慕斯寒说不定还能找个地方挂马桶,如此一来,吃喝拉撒也齐了。 马车虽豪华,但有利则有弊。这马车毕竟不是多拉a梦的口袋,面积只有这么大,功能一多,塞进去的东西也就多,而相对而言,人待的地方也就缩小了。 比如杜小萌眼前这一块一人多宽,铺着锦绸软垫的地方。这应该是慕斯寒的卧榻。 但如今杜小萌进来了,虽然她身形算是娇小,但起码也要霸去慕斯寒三分之一的地盘。空间像是被人用放小镜瞬间缩小了,连车内的空气都有些氧气不足。 杜小萌压下心里怪异的感觉,小步迈迈地走到慕斯寒身边坐下。 可这一坐,杜小萌就更觉得不对劲了。原来,她之前以为是茶壶的玩意是个酒壶,马车颠簸时,偶尔还有透明的液体从壶口溢出来,迷醉的酒香迅速弥散在车内清淡的薰香中,勾出点点撩人的味道。 小桌上的小盘里,摆着一些看上去很精致的小点心,还有各色鲜活的水果。 杜小萌和慕斯寒挨的很近,马车一颠一簸,特别是在转弯时,她总会无能为力的往慕斯寒身上倒,接着她一仰头,就能看见慕斯寒蹙在一团的眉毛。 这场景让杜小萌觉得,自己就是夜总会里的陪酒小姐,穿着少得可怜的布,端着美酒往客人身上靠,客人还一本正经地端坐着,对她严声道:“你没长骨头吗,离我远点,我是柳下惠。” 这么一想,身为现代人的杜小萌都觉得有些尴尬。 也不敢回头看慕斯寒,杜小萌盯着桌上的东西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今早起来后,自己还什么都没吃,至今肚子还是空空如也。 回头偷偷看了一眼慕斯寒,杜小萌见他正闭着眼在养神。于是抓起桌上的糕点就是一顿海吃,吃到一半,她突然觉得有点渴。 桌上的酒壶依然在颠簸中,不断溢出琼汁。 杜小萌盯着壶口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对着酒壶自言自语道:“反正洒了也可惜。”于是端起酒壶,就着桌上的玉质酒杯,倒上一小杯,端到嘴边一口喝下。 “哇!好甜。”说着又伸手去拿酒壶。 背后突然传来一句话:“那个杯子我用过。” 杜小萌这边喝的正香,也没在意,端起来又是一口,放下酒杯抹抹嘴回头道:“没事,我不嫌弃你。” 这一回头,杜小萌的春风笑脸便僵住了,因为慕斯寒的脸,实在很冷…… “咳咳。”杜小萌故作镇定地放下酒杯,收拾收拾桌上的闲碎,把酒壶茶果都挪到一边,将桌下那个缩小版的棋盘端上桌子。 这棋盘是棕色底座,青墨描盘,看着做工精致质感非常,拿起来却轻巧容易,方便携带。 杜小萌又打开棋盒,拿出黑白两子,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这棋子倒是分量十足,冰凉滑润的棋身,却不是杜小萌平日常见的瓷石,而是纯粹的白玉和黑玉。放在手心握一会儿,竟还会带上温热的人气。 杜小萌心下一喜,对这副棋喜欢的不得了。左右倒腾,开始两手互下起了五子棋。 “哎呀!左手,你怎么这么笨了!右手的白子都连成三个了,你还充耳不闻闭门造车,简直就是自寻短见嘛!”杜小萌吃饱喝足了,开始自娱自乐,不仅画面丰富,还神情俱佳,声色俱全:“哎哟,右手,你是经不得夸还是怎么的,成天就知道堵人家小左的黑子,还让不让人发展经济啦!” “咳咳。” 杜小萌闻声一愣,回头见慕斯寒正慵懒地半躺着,右手握着一本书。他旁边的车帘半卷着悬在窗边,车外的风一阵一阵地吹进来,正好吹乱了他耳鬓未束起的墨色发丝。接近晌午的阳光暖暖地洒下来,在他丝光面绸的白衣上笼成一簇轻柔的光绒,安详而又美好。 有一个词语叫做般般入画。虽是用来形容女子,但此刻用在慕斯寒身上,一点也不为过,这种美好似乎已经超越了性别的界限。 杜小萌想,如果此刻她有一部相机,或者她是一个技艺高超的画师,她一定会记录下这一刻,然后成画成照,送到展览馆,命名——美人。 观摩棒棒,非分之想 但慕斯寒毕竟不是睡美人,所以即使没有王子深情的拥吻,他也在杜小萌炽热,专注,长达十分钟惊涛骇浪般的注目下,抬起了眼。 在触到杜小萌呆滞的目光后,慕斯寒投给了她一个,仿佛人间四月时,金黄麦穗下暖暖如阳光般和煦的笑容。 于是杜小萌也很快回了他一个,三月里杏花探出墙围,娇嫩且热烈的目光。目光在回魂之前,还特地溜到慕斯寒微敞襟口下,露出的那一小片饱满结实的胸膛上溜达了一圈。 若不是慕斯寒抬头看她,她下一步可能就将要从画美人图,进展到人体艺术的描画了。 一块白绸方绢忽然递到杜小萌的面前,慕斯寒目光真挚诚恳,像极了杜小萌小时候幼儿园的保育员,掏心掏肺地规劝她:“偷看也不知道抹嘴,给你,口水都快流到我的卧榻上来了。” 杜小萌:“……” 待杜小萌起伏的心情,平定下来之后,她终于想起了正事。 杜小萌问慕斯寒:“余县之行,你志在齐府。只是我不明白,你挑齐家老二不是更省事?他比老大有野心,也比他擅于交际各方势力。你只需要坐山观虎斗,最后顺水推舟,事情就能水到渠成,又何必亲自出庄?” 慕斯寒凝着他那对峡谷般深邃的双眼,看了杜小萌一小会儿,忽然笑了,“这些都是祈安告诉你的?这小子,卖起师父来真是半点不遗余力。” 杜小萌不承认也不否认,目光直直地注视着他,默默地让顾祈安背上了黑锅。 略过她的视线,慕斯寒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如安静流动的溪水,不急不缓,轻轻流潺:“给你说个故事。从前,有一对兄弟,老大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老二却是自小聪明伶俐能言善道的生意人。有一天老大在祖上留下的耕地上种地的时候,来了一位仙人,于是老大叫来了聪明的老二。仙人告诉他们,他手中有一种种子,播种下去,就能够种出黄金。但条件是,一年只能收播一次,并且要将一并产出的那颗珍珠交给他,如此一来,地里将产出延绵不断的黄金。两兄弟一听地里能生出黄金,立即答应了仙人提出的条件。之后两年,地里确实也如其所言产出了黄金。而仙人也只在每年丰收的时候出现,收取那颗珍珠。但很快,到了第三年,老二已经不满足于一年一收获,他同老大商议 御夫成龙第2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商议不成,决定将地分成两半,分区而耕。结果,老大依然一年一季,老二却再也没有种出过金子,而这块地,也无法再产出仙人所需要的珍珠。” “我要的是老实耕种的农夫,自作聪明的商人于我来说,毫无用处。”慕斯寒睁眼,抬头正好见到杜小萌纠结在一处的眉头,于是他挑眉问道:“没听明白?” 杜小萌看着他摇摇头,面上依然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我是不明白那个仙人,为什么不知道一年给他们一次种子了,居然如此愚蠢的相信人对欲念的控制欲。” 慕斯寒面色一凝,寻思片刻后,抬眼静静地看着杜小萌,唇角勾着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许久才开口道:“你变得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杜小萌本就被慕斯寒那要笑不笑的模样,弄得心里乱腾腾的,又见他眯起狭长的眼睛,狐疑地打量着她。 心里一个灵机,杜小萌突然倾身一斜,颜灿如花地倒进了慕斯寒怀里,娇声轻笑道:“你是在怪我待你不如以往热情么?” 伸手勾住慕斯寒的脖子,杜小萌窝在他怀里,柔软的曲线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媚眼如丝地甜声腻语道:“好嘛好嘛,慕哥哥说老大就是老大,我们让步云把齐家老二,拖出去做人肉叉烧包。” 分明感受到挨着的身体一僵,杜小萌暗暗松了一口气,学着npc杜小萌的调调,暂且算是糊弄过去了。 见慕斯寒伸手到脖子后,要来拿开她的手,杜小萌赶紧先一步松开,又把手紧紧地缠住他的腰,身子更是使劲往他身上贴。她的头埋在他怀里,闷闷的声音自他胸膛传出来:“慕哥哥,还要多久才到余县?我们要在车上过夜吗?” 在《决宫》里,人物要去哪个地方,只需要走到驿站点点车夫,然后选择一个地点。“嗖——”的一声,屏幕一变,人就到了目的地。 而如今,他们的车夫步云显然没有这样的功力,他们在路上颠簸了大半日,这余县还不知有多远。 “天黑就到了。”慕斯寒皱眉看着在他怀里缩成一团的杜小萌,冷声道:“你快下来,平时看着挺轻,抱起来跟千金压顶似的。” “哪有嘛!人家明明轻如鸿毛。”说完杜小萌又紧了紧抱住慕斯寒的手,直起身子往上在他胸膛蹭了蹭,又把头靠在他肩头,嘻声笑道:“慕哥哥的怀里好舒服,柔暖又踏实,一点都不颠了。” 杜小萌的发丝在慕斯寒的下颚轻轻地来回扫动,吹下去了又飘上来,周而复始的挑战着慕斯寒的忍耐极限。“你再不下来,待会儿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你可别哭。” “哦?”杜小萌猛然抬头,双眼金光闪闪地看着慕斯寒,“难道你想利用距离优势,近水楼台先得月?” 慕斯寒眯起双眼,从仅剩的那条缝隙里射出危险的光芒,冷哼笑道:“你想得倒美。”慕斯寒伸出双手,将杜小萌纤细的小腰轻轻握住,往上一提,“我当然是要利用距离,把你有多远丢多远。” “等等等等!”杜小萌到底是女孩子,哪里及得上慕斯寒的力气,只能在离开他身体的最后一秒,死命地拽住慕斯寒的衣襟不放,做着宁死挣扎。 “吱嘶——”衣服突然在一声撕裂声中,从胸口的部分撕开了,慕斯寒紧实的胸膛,袒露出一大片雪白莹透的肌肤,叫人垂涎欲滴…… 杜小萌狠狠地吞下一口口水,低下头,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了。她干笑一声,别扭的找着借口舒缓眼下的尴尬:“真没想到这布料徒有其表,光是好看,一点也不结实。”说完她自个嘿嘿嘿一阵冷笑。 慕斯寒异常安静着没出声,他凝视着杜小萌的眼眸里都要结出冰来了。 彼此交换呼吸的声响此起彼伏,杜小萌依然跨坐在慕斯寒的腿上。平视时,她正好看见慕斯寒上下来回滚动的喉结,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混身不自在。 “咦!”杜小萌眼前一亮,突然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 。 看着大腿边竖起的某物,她仰起头笑着对慕斯寒道:“慕哥哥,你在衣服里藏了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玩玩。”说完还不忘伸手过去点点掐掐,“好硬哦!是什么?” “嗯~”慕斯寒闷吭一声,似有些痛苦。他拧眉瞪着依然专心致志观察着某物的杜小萌,眼中火光闪闪。他放下杜小萌,伸手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沉声警告道:“别再碰它,否则后果自负。” 杜小萌一愣,看看慕斯寒紧皱的眉心旁沁出的那颗水珠,又低头看看之前被自己点点戳戳的某物,顿时恍然而悟。 但下一刻,杜小萌又心存怀疑地低下头,再次仔细观摩了一番。 慕斯寒被她看得心烦意乱,本就被她无意的撩拨,挑出了欲念,此时再被她这么一“观摩”,身体里的火更是“噌噌”直往上窜,他简直恨不得将自己丢进哪个寒冰洞里呆一呆。 慕斯寒空出另一手,一把蒙住杜小萌的眼睛,用略带嘶哑的声音厉声道:“女孩子家,乱看什么!” “我好奇嘛!反正以后也要看的,也不是什么多丢人的事。”杜小萌作为腐宅兼备的宅女,对这类信息早已见怪不怪了,只不过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心里难免跃跃欲动。但她也只是怀着旦求甚解的探索之心,绝无非分之想。 若说非分之想……之前看到慕斯寒上下滚动的喉结时,她的心倒是微微地非分了那么一下。 慕斯寒毕竟是个古人,听见杜小萌如此豪放地宣称:“反正以后也要看的。”顿时千年难遇的语塞了…… 没了慕斯寒双手的支持,杜小萌保持这种姿势有些累。 她挣出双手,拿开遮在眼前的手,然后扶着慕斯寒的肩膀,倒在他身上,顺着他的身体向下一滑,又躺回了他的怀里。一边不安分地摇头晃脑,一边还小声嘀咕道:“奇怪,怎么那么大,害我以为是什么好玩的。” 慕斯寒冷吭一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扬声对车外的步云交代道:“到了余县,直接去濯仙阁。” 闻声,杜小萌立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黛眉紧蹙,瞪眼对着慕斯寒,不解道:“不是去白鹤居吗?” 慕斯寒挑挑眉,斜身往后一倒,眼中浮出些许倦意,“若是哪个男子娶了你这般如珠美眷,可真就是与艳福永诀了。” 杜小萌将这段话在脑中来回播放了好几遍,这才听出其中的奥妙。 她恼火地扑过去,粉拳粉掌地直往慕斯寒身上招呼,“你才是如猪美圈了!濯仙阁!濯仙阁!你居然要带我去那种地方!那可是青楼!” 濯仙遇翎,恍若浊仙 当一行三人到达余县时,已是夜幕徐降。 杜小萌站在濯仙阁灯红柳绿的招牌底下,抬头仰望,唉声叹气。 他们本当入住白鹤居,而后偶遇齐家老大齐玉。 可如今他们却来了这濯仙阁。且不说齐玉还有孝丧在身,光就他有断袖之癖这一好,杜小萌就断定他不会涉足这等烟花之所。那又如何与他结成抗战统一联盟了? 杜小萌呆站了一会儿,慕斯寒的声音像一阵风般,轻轻地飘过她耳边:“别让人误会你是这的姑娘,省的影响人家生意。” 杜小萌嘟着嘴,揉揉空瘪的肚子,哀怨地盯着慕斯寒和步云越行越远的背影,不争气地迈着双腿跟了上去。 曲桥云水,金台玉阁,玲珑石景,绿柳成荫。一轮清寒的钩月,映在望月泉水光粼粼的波漾上,楚楚动人。 此景虽非初见,但,当3d图景脱离电脑屏幕,如此清晰活现的展现在杜小萌的面前时,她还是不得不由衷感叹造物者之鬼斧奇工。 景妆虽美,但此刻杜小萌也没功夫细赏,看着前头的两人压根没有等她的意思,她更是不得不气冲冲地加快了步子。 “哟!”一个庞然大物突然横挡在她面前。 杜小萌一抬头,见到了一张肥头大耳红光满面的屠夫脸。 她低头道歉,绕道就要走。谁知屠夫脸偏偏不依不饶地跟杜小萌堵上了,一座小桥也不过九尺来宽,两人左左右右绕了好几转。 杜小萌急着要追慕斯寒他们,被这一绕,一把无名火在心里头直闷烧。 她停下来,挨着桥栏侧身一站,对屠夫脸虚笑道:“这桥对您来说有点窄,我让您先过。” 屠夫脸的两只眼睛紧紧地黏在杜小萌身上,他张嘴嘿嘿一笑,一脸横肉也跟着上下甩动:“瞧瞧,这姑娘的嘴张得漂亮,声音也好听,牙尖嘴利的,我喜欢。” 杜小萌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被人调戏,居然是在青楼,对象还是这么个货色。 杜小萌撇过头,踮起脚往前一看,慕斯寒他们早就没了人影。四周的假山草丛处,偶尔传出某些让人遐想翩翩的声响。如今身处这风月场所,就算她喊救命,恐怕这屠夫脸也会立马接一句:“你叫破喉咙也是没用的”吧。 “姑娘,你叫啥名?大爷我今晚就点你的牌了。”屠夫脸满脸油光中掺和着春光,非常给脸地替杜小萌安排好了职业,还一脸色迷迷地模样往她身边靠:“嘿嘿嘿,然后我们就翻云覆雨,春宵一刻……” 杜小萌瞬间被他的热情,点起了熊熊斗火。她将屠夫脸往后一推,竖起的娥眉下,清亮的双眼恶狠狠地瞪视着,两只手一齐插在腰间,一个凶悍美妇的形象立马树立了起来,“姑奶奶我是来捉j在床,找相公的!” 屠夫脸被杜小萌这架势吓得,一口气没提上来,脸上的春光吓飞了大半,惊恐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大概也没想到面前温顺娇柔如羊羔的小美人,会突然像打了鸡血喝了红牛一样变身母老虎。当然,作为母老虎,她也依然是一只美丽的母老虎。 只是,别看屠夫脸肥头大耳的,还真不是满脑肥肠,因为他很快就发现了破绽:“可是……可是你没有挽髻!成婚的女子怎么可能不挽发髻了!” 杜小萌一愣,她这个临时演员,哪里来得及调查风土人情呀!没想到眼前这个满面横肉的家伙,竟然比慕斯寒还难糊弄! “嘿嘿嘿,露馅了吧!”屠夫脸眯起他那双肥肉堆砌下,本就只剩一条缝的眯眯眼,再一次朝杜小萌靠了过来。 这一次轮到杜小萌满脸惊恐地往后退,每退一步,她的小心肝就猛的跳一下。当她再次怀疑这块肥肉会不会把她压成饼干时,她终于一脚踏空了。 “啊——!”杜小萌一声尖叫,身体受重力作用,不能自控地往后倒去。 虽然非常厌恶屠夫脸那双油腻腻的手碰到自己,但是比起摔坏脑袋……人毕竟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出于本能的,杜小萌还是把求助地目光投向了眼前这只庞大的活物。 于是,她的腰被紧紧搂住了,轻飘飘地转了一圈之后,非常完美地落在了地上。 杜小萌正怀疑屠夫脸那吨位怎么飘得起来时,突然看到了一张年轻且俊美无俦的脸。 不同于顾祈安的清秀俊俏,也不同于慕斯寒清冷出尘的勾人心神。那是一张完美比例下,五官精致到毫无瑕疵的容颜。 也不知,是不是被那张满脸横肉的屠夫脸视觉污染了。杜小萌只觉得眼前男子这张脸实在太完美了!现代某个以整容技术闻名全世界的国家,见了这张脸,恐怕都要望尘莫及。 若,非要说出个一二三来,也只能说他暖玉琢雕的面容上,那双眸光闪闪的眼睛,显得太过智故狡黠。 “娘子,捉j在床反被捉的感觉,如何?”男子笑着将杜小萌拥入怀里,狭长的眼睛像狐狸一样眯成一条细缝,睁起右眼朝杜小萌暗示性地眨了眨。 “你!”杜小萌被陌生人如此亲密地抱着,正浑身不自在,听男子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桥上还有一个屠夫脸。 于是,杜小萌配合着男子的戏码,亲密地倒进他怀里,嗔怪道:“都是你不好,害我进来这种地方,还让人误以为我是那种女子。” 提到这个屠夫脸,杜小萌就一肚子火。 他之前还一副要用万能胶,把自己粘到她身上的样子,结果她倒下去,向他发出求救信号时,他却居然可以像一个按了暂停的电视画面一样,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她摔下去! “哈哈哈。”男子突然朗声大笑,待他再低头回望杜小萌时,目光里已蓄满了狐狸一般狡睿:“濯仙阁的姑娘无一不是月貌花容,美颜绝代。娘子被误以为列居一席,只能说明他有眼光。” 杜小萌也是女子,被一个俊美的男子如此直白的夸赞,不免有些飘飘欲仙。 看着杜小萌小脸嫣红地垂下了头,男子轻笑着询问道:“娘子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杜小萌闻言微怔,抬头朝桥上看去。这才发现,屠夫脸依然保持着她倒去下去时的姿势,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杜小萌不解地看向男子,出声问道:“为何他会这个样子?像被人点了|岤似的。” 杜小萌记得,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里,被人点了|岤道的人,就是这般模样。能听能看,就是不能动。而眼前的屠夫脸,却像是连语言功能都被剥夺了。 男子笑笑,目光里闪过的光锐,像二月裁柳的春风,风影灼灼地滑过杜小萌的眼眸,他侧脸附在她耳边,呵气轻声道:“若非如此,我又怎么能英雄救美了。” 杜小萌被他的呵气撩动地浑身一粟,这才意识到两人此刻的模样有多暧昧。 用力扳开揽着她腰间的手,杜小萌对着男子用力一推,朝他恼声道:“既然你已经对付了他,为何还要同我演戏!” 男子摊开双臂,耸耸肩,绽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我也不过是为我的英雄救美,索取些许酬劳而已,这并不过分吧。” “你……你!”杜小萌气得眉毛都纠结到了一块,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反驳,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又没让你救,你这叫做无因管理,无报酬可言!” “哦?”男子收住笑,被杜小萌的话引去注意力,像好奇宝宝一样道:“这词倒是新鲜。什么叫做无因管理?” “无因管理就是在没有……”杜小萌见男子一脸认真的模样,倒真是虚心向学,于是吊着话,出声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自然。”男子倒也坦承。 杜小萌点点头,“既然你习惯公平交易,如今我也同你做一个交易。” 男子稍稍想了片刻,像是权衡了一下利弊,笑着置声道:“我选择先听交易内容。” “我告诉你无因管理的意思。”杜小萌停下来,伸手指指桥上,神色已经僵硬的屠夫脸,“你负责解决他,并且让他之后都不能再来找我的麻烦。” 男子长久地看着杜小萌,唇边溢着浓浓的笑意,“这个交易于我来说,可是有些不划算。” “不要就算了。”杜小萌一甩手,片刻不多等地扭头就走。 结果杜小萌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男子拉了回去,再一次倒在了他怀里。“成交。” 杜小萌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半天不知反应。可这时,男子清磁的声音,已经近在耳边:“不过我还需要一点外益。”说完就笑着向杜小萌唇边靠去。 “服丧未过,齐二公子居然还有此雅兴,齐公应该也为齐翎公子的释怀,感到欣慰吧。” 调戏有理,无耻无敌 杜小萌闻声立即转过头去,见慕斯寒正一脸春风地立在小桥之上,轻袂飘摇,容动月尘。 不得不感叹造物者之不公,和他身边依然岿然不动的屠夫脸一比,他根本就是不是个人!——他是个仙人。 “慕哥哥!”杜小萌虽然恼他先前丢下自己先走,但这会儿见他回头找她,心一下就软了,比起这个衣着光鲜言行轻浮的花花公子,慕斯寒显然是个挂着质量认证的安全品。 齐翎见杜小萌招呼慕斯寒,手却依然没有放开,紧紧锁在杜小萌的腰间,抬头笑着对慕斯寒回道:“在下也不过路见不平,手痒而助。我爹若是有灵,也自当欣慰。” 慕斯寒抬眉一笑,不急不忙地踱着步从桥上走下,来到两人面前,目不旁视地看着杜小萌,他轻轻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片温柔,“娘子,以后可不能随便认相公,你的相公只能是我。”最后一句出口时,杜小萌已经回到了慕斯寒怀中。 杜小萌再次懵了。她甚至没看到慕斯寒出手,他动作快得像是根本就没有手。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当时慕斯寒那一声浓情蜜意的“娘子”把她给弄晕了。 总之,她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中,从一个美男的怀里,转移到了另一个美仙男的怀抱。幸福复何求啊! 再回头看齐翎时,杜小萌在他眼里捕捉到了一丝惊疑,但那一点情绪,很快又被那个无懈可击的笑容饰平了。 “都说慕斯寒慕公子,冰如寒玉,冷若渊潭,素有“寒潭美男”之称。如今一见,此言极假呀!”齐翎笑着调侃道:“若非是如今美人在怀,百炼钢成绕指柔,冰山也成了温柔乡?” “呵呵。”慕斯寒也笑着回过去:“众人都说国富齐公之子,齐二公子是个精明睿智的生意人,平日多与账本珠算为伍,不晓风月,不通莺语。如今看来,也是传言皆虚。” 慕斯寒一语双关,听得杜小萌埋在他怀里偷偷直笑,丝毫没有感觉到头顶已经飘来了一朵乌黑的云。 转眼看了看埋在慕斯寒胸前,颤颤发笑的杜小萌,齐翎似有感触地轻叹一口气:“此话倒是有几分真。如若对象不是慕公子怀中这位……”他拉音稍顿,若有所示地一笑:“慕夫人。齐翎还真没有兴趣。” 言下之意就是:我只对你家娘子有意思。 听了这话,杜小萌不乐意了。虽然她和慕斯寒不是真夫妻,但他们起码是假夫妻吧!哪有当着人家老公的面,调戏人家老婆的。 于是,还不等慕斯寒开口,杜小萌就突然跳了出来:“我对你没兴趣,我只喜欢慕哥哥一个。” “是吗?”齐翎眼中哀怨浮浮,摆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对杜小萌道:“我长得不如他吗?还是说,你还不知道我是日曜国首富,齐公的二儿子。” “你说你是谁?那个首富的二儿子!”杜小萌突然跳出慕斯寒的怀抱,跑到齐翎面前。显然,她对这个身份很感兴趣。 齐翎一脸了然。除了他这张近乎完美的脸,他的身份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所有阴极的磁石,偶尔还会误吸上几块阳极的。所以,对于杜小萌弃暗投明见利思迁的行为,齐翎已经见怪不怪了。 “没错,我是国富的二儿子,齐翎。” 杜小萌一脸兴奋,像是刚被人灌了十瓶没跑气的非常可乐。她盯着齐翎整整看了一分钟,突然伸手指着他,回过头,两眼闪闪发光地对慕斯寒喊道:“慕哥哥,叉烧包!” 她这话一喊出来,两位美男都呆了。不同的是,慕斯寒很快就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而齐翎还是一脸迷惑地看着杜小萌:“什么叉烧包?”难道说,他长得很像叉烧包吗?!难道外界传说齐翎家是个卖叉烧包的?! 慕斯寒忍住笑,快步走过来,把杜小萌带回身边,含笑对齐翎解释道:“没事,她就是突然想吃叉烧包了。” 齐翎显然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什么突然想吃叉烧包!她刚才明明是一副对他很感兴趣的模样,然后又很快指着他叫了一句叉烧包! 看到他就突然想吃叉烧包了?! 杜小萌压根就没留意到慕斯寒给她放的台阶,嘟着嘴一巴掌拍在慕斯寒胸口上,十分不领情地说道:“你都不早点告诉我,害我以为……” “以为什么?”齐翎比慕斯寒更想知道杜小萌要说什么。 杜小萌眼珠一转,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算啦,反正我也不喜欢叉烧包,我只喜欢慕哥哥。”说完,杜小萌还十分热情地在慕斯寒脸颊上,印上香吻一枚。 “咳咳。”慕斯寒在齐翎惊异地目光中,顿时有些尴尬。毕竟,在日曜国,即使青楼女子,也没有杜小萌这等豪放热情的。 齐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杜小萌,但也没错过慕斯寒脸上那点不自然。他扬声笑道:“我说慕兄,你在哪找到这么个宝贝,真是羡煞旁人啊!” 这时,步云突然不知从哪个石头缝里钻了出来,在慕斯寒面前弯腰一低头:“庄主。” 慕斯寒点点头,“都安排好了吗?” 步云一摇头,道:“这里没有丝绵锦被,也没有单独的寒玉池和周边无音的别苑。” 慕斯寒面色一凝,两眉不悦地皱起:“号称日曜第一城的余县,居然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 杜小萌一窒,丝绵锦被,独立的寒玉池,周边无音的别苑。这哪是找个像样的地方睡觉,这简直是找个地方做神仙嘛! 再说了,人家一个青楼,本就是歌舞升平,管弦音旋的烟花地,居然要让人折腾出一个无音别苑…… “庄主,那我们……” “慕兄。”静立一旁的齐翎突然出声说道;“方才慕兄提得那些条件,我府上险险都能达到。今日也不早了,你们舟车劳顿,这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找不到像样的住处。若是不嫌弃,不如带着慕夫人,暂且委屈住在我家。” 听了这话,杜小萌就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们舟车劳顿。” 齐翎呵呵一笑,“这不是在找住处么。何况……”他的笑突然变得有几分暧昧:“之前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味不属于这里的清香,所以……” 杜小萌一听自己又被调戏,立即瞪着眼睛警告他,“别胡说,那是慕哥哥的味道!” 齐翎显然很享受将杜小萌气得一炸一炸的感觉,又笑着加了一句:“我分得出来,有点甜的那个,是你的味道。” 杜小萌顿时无语,这个人果然无耻到了一定程度。于是她只能重新投身回到慕斯寒怀里,小声嘀咕道:“慕哥哥才不会住进你家那个大贼窝了!谁会送羊入虎……” 她还没说完,就听见慕斯寒说道:“齐公丧期刚过,我们入府岂不是扰了府上的清净。” 杜小萌暗地里点点头,心里不断感叹慕斯寒这个借口找的好,给了面子又送了里子。 齐翎道:“无妨。何况,慕兄是家父的旧友,如今在此巧遇,说不定是家父在天,有意而为。” 杜小萌翻翻白眼,这个借口就有点烂了,她一点都不喜欢鬼故事。 “那慕某就不客气了。” 杜小萌点点头,小声道:“嗯……别跟他……什么!”杜小萌像被人突然告知,脚下安了个定时炸弹,一蹦老高:“不去,不去嘛!为什么要去老虎洞。” 慕斯寒的声音冷飕飕地传了过来:“你忘了出门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忘记了忘记了!”杜小萌一副吃干抹净,不认账的样子,用力摇摇头。 慕斯寒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俯身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不入虎|岤焉得虎子。” 齐翎笑立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见慕斯寒低语两句,杜小萌便安静了下来,温顺的像只小绵羊一般倚在他怀里,顿时惊讶不已,开口讨教道:“齐翎还真好奇,慕兄方才同慕夫人说了什么,居然有如此威力。” 杜小萌扬头对着齐翎冷哼一声,道:“慕哥哥说要把你剥了皮,给我做叉烧包。” “萌萌。”慕斯寒示意杜小萌闭嘴,又笑着转头对齐翎道:“还请齐公子不要介意。” 齐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冲杜小萌露出一个格外轻浮的笑容:“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被萌萌姑娘这么有趣的人‘吃掉’,齐某也算死得其所了。” 听着齐翎刻意咬重“吃掉”两字,杜小萌再次领略齐翎的无耻。人家是人不风流枉少年,而他却是人不无耻枉风流! 杜小萌刚想找个有力的据点反驳一下他,譬如,“我是要拿你去喂狗”之类。 就听见慕斯寒阴沉沉,标志着他极度不悦地声音,从头顶传了出去:“齐公子方才用错了称呼,她不是‘萌萌姑娘’,是慕夫人。” 齐翎一愣,随即点点头,对着杜小萌扬眉笑道,“恨不逢卿未嫁时啊。” 现场沉默了几秒,直到慕斯寒用清冷的声音,说道:“若是如此,齐府我们也就不便去了。” 无路可去,无根可寻 “慕哥哥。”杜小萌没料到慕斯寒会突然改变主意,一言不合就拍屁股走人确实不是他的性格。 杜小萌扯着慕斯寒的袖子,用劲将他拉到一边,又回头看了一眼齐翎,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要取虎子吗?” 慕斯寒抽出被杜小萌蹂躏的满是褶皱袖子,皱起眉头,用手顺着错落的纹路,将袖口的褶子,一道一道轻轻抚平,这才开口道:“粗鲁成这样居然也有人招惹,那个齐翎不是瞎了,就是眼睛没带出来。” 杜小萌生气地伸手将他一推,结果慕斯寒纹丝不动,她却往后退了好几步。 杜小萌的心火顿时蹿的老高,“慕斯寒,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么。你得瑟个什么劲啊!我告诉你,老娘今天不玩了,你自己跟这找床吧!” 杜小萌一说完,立即转身,顺路拉起齐翎就往外走。 齐翎自然不是任人摆布的人,他拉住杜小萌向前冲的势头,用眼神咨问她此举的用意。 杜小萌满脸不耐烦地看看他,用力拽过他的手继续往前走:“走,我带你去私奔。”像是刻意要让别人听见,杜小萌这句话喊得格外清晰大声。 但是,她却始终没有听见,有人说出她想要的那句挽留。 “庄主。”待杜小萌、齐翎两人,终于在月影朦朦中失去了踪迹,步云才压下身子,放低声音,对慕斯寒道:“凤娘都已准备妥当,请庄主早些过去。” “嗯。”慕斯寒点头答应,人却依然在原地伫立着,双眼一动不动地久久凝视着夜幕里,两人失去踪影的那个石拱门旁,好一会儿才举步离开。 他冷声对一旁的步云交代道:“人给我跟好了。还有,桥上那个人,解决掉。”说完,白衣一晃,徒留背影惹人遐想。 “萌萌姑娘可否让在下知道,咱们这私奔,是奔去何方?”齐翎看着前面,拉着他闷头前冲的杜小萌,笑着说道:“虽是私奔,但也不能像你对我的感情来的这般突然,待我先回去,遣散家中那群妻妾,免得耽误人家。” 杜小萌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震惊地看着笑脸盈盈的齐翎,嘴巴张得能吞下一头大象,“你家里都有一群妻妾了!” 齐翎耸耸肩,一脸无奈的笑道:“没法子,我爹给安排的,我连她们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他叹口气,眼睛里酝酿着一种悲剧的情绪:“谁让我没有早些遇上你了。” 杜小萌将他的手用力一甩,气愤地像一只炸了毛的狮子,“有老婆了你还来勾搭我!你这个男人要不要脸啊!居然还企图把我拉进无耻的小三行列,你嫌你自己不够无耻还是怎么的!” 骂着骂着,杜小萌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眼眶里朦朦胧胧的,像是春天回潮时她家大镜子上面湿漉漉的水雾。 “你长得好看了不起了!我对你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你就真把自己当那么回事了。我这掏心掏肺,你那狼心狗肺!我还当你给我出头,刚有点小感动,你就迫不及待地把它给扼杀了。摆着那么多好男人,我不要,偏喜欢你这么个心脏倒了水泥,血管接了冰箱的家伙,瞎了眼的分明是我……”杜小萌碎碎念唾骂了一大堆,一边骂一边哭,最后泣不成声,只能以一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结尾。 齐翎站在一旁,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爱得很直白,骂得很痛快,爱恨分明,清清楚楚。 “别哭。”齐翎双手捧起杜小萌湿漉漉的脸,用拇指轻轻抹去她颊边的水珠,轻声哄道:“老天爷说,派我来拯救你。” 杜小萌鼻子一酸,眼睛更是像坏掉的水龙头,任她怎么控制,眼泪都停不下来。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么难过?她对慕斯寒的感情,分明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有时候她会觉得,她的心里像是还住着另外一个杜小萌,平时都安静地呆着藏着,在她对慕斯寒的情感有强烈起伏的时候,就会突然出现。制止她即将火山爆发的脾气,或是,让火山爆发变成世界末日。 极端的让杜小萌无法控制,就如她此刻不停坠下的眼泪。她不知道是为自己而哭,还是为那个死去的杜小萌而哭。 齐翎搂过杜小萌的肩膀,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用伴着心跳的声音,在杜小萌耳边悄声细语:“我还等着你带我去私奔了,你说,你想去哪里?” 他抱着杜小萌的动作分明有些僵硬,与之前他调戏杜小萌时,动作暧昧熟稔的花花大少,判若两人。 杜小萌一抽一抽地呼吸着,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她在齐翎已经湿了一大片的肩上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钱,离开这里可能一天都活不了。” “或许,等下我就回去了。”杜小萌的声音浸在湿润的水露中,又轻又软,完全没有了之前强势的模样。 此时的她,就像一株无根的浮萍草。无路可去,无根可寻。 “跟我走。”齐翎突然执起杜小萌的手,牵着她抬脚便往前走。 “去哪?”此时的杜小萌已经没了方向,在齐翎地牵引下,双腿不自觉地跟着他走。 这一刻她才知道,在这个她自以为很熟悉的空间里,曾经掌控着一切命运局面的她,是如此渺小。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能去哪里。 屋内,坐在桌边的慕斯寒面无表情,俊逸的脸庞在摇曳的烛光下,阴晴不定。 “庄主。”桌边站着一个二十来岁,浓妆风尘媚态姿摆的艳装女子。她恭敬地垂着头,对慕斯寒道:“寒玉池已经准备好了,照旧让奴婢伺候庄主吧。” 慕斯寒漠然起身,离了坐,一字未语的出了房间。 杜小萌坐在轿子里,脑中一片空白,直到轿子落地,齐翎拉开帘布,唤她出来。跨出轿门那一刻起,她才恍然梦醒,发现自己已经身在齐府之中。 “这里写的是?”杜小萌抬起头,正好看到院落外门上悬着一块竹木做底,青墨题字的横匾。匾上上头的字体洒脱刚劲,与这清幽柔静的环境搁一块,不显突兀,倒显得柔中有刚,刚中并柔。 齐翎笑笑,抬头看向横匾,答道:“湘竹苑。” “湘竹苑!”杜小萌惊呼一声,脱口而道:“那不是你娘亲……” 齐翎转头看向杜小萌,一脸诧异:“你怎么会知道我娘亲住过这里?” 杜小萌见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胡诌道:“就是外头都有很多传言呀,说你爹为了解你娘的思乡之苦,特地让人弄来湘妃竹,建了这个湘竹苑。” “是吗。”齐翎的语气不咸不淡,好像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他推开院门,示意杜小萌进去。 院内静静的,没有人声,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每隔几步就悬着一个青竹灯笼。整个湘竹苑在月色的笼罩下,有一种喧嚣之中,如若世外桃源的安宁。 “咕——”杜小萌空空如也的肚子,很不合适宜地抗议,打破了这片宁静。 杜小萌抱紧肚子,对着齐翎不好意思吐吐舌头,诚实地坦白道:“我饿了。” 齐翎朗声一笑,带着杜小萌走进屋里,一转身就变出了一盘点心和水果端到她的面前。 杜小萌也不客气,拿起苹果一口一个清脆&039;,一边吃一边打量这间屋子。 质朴,无华,却显清逸雅致。既避免了浮华俗气,又与周边的湘竹相融而合浑然一体,就连屋子里都飘荡着翠竹的清香。一看就知道从设计到摆设,都是用了心的。 杜小萌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其实我觉得你爹确实挺疼你娘亲的,事过境迁,你又何必再恨他了。” “这也是你从外头听来的?”齐翎看了她半响,突然笑了起来,“不错,看来,在我还不知道的时候,你就已经很关注我了。” 杜小萌摇摇头,十二分认真地对齐翎说道:“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是个黑腹的j商。” 齐翎微笑着,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悠悠道:“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杜小萌扬扬手中的糕点,放到齐翎眼前,问道:“这是什么?” “桂圆核桃酥。” “错。”杜小萌摆摆手,又挑起另一块糕点,问道:“这个呢?” 齐翎疑惑地看看杜小萌,又看看她手中的糕点,说道:“细绵灯芯糕。” 杜小萌又摇摇头,“错,这是你心中的那一片善良。”她道:“j商不会做无偿的买卖,你明知我一无所有,也无法给你什么,却愿意做这等赔本生意。只要还存有这份善心,j商协会都不会收你的。” “那倒未必。” 这声音一出,把屋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杜小萌盯着来人,心情乱成一锅粥。到嘴边的称呼,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慕……” 慕斯寒转过那张寒冰脸,突然对杜小萌露出一个冰川瞬间融化的笑容,杜小萌立即受宠若惊的惊呆了。 随即又听他对已经站起身来的齐翎,冷声道:“筹码你拿到了,开始谈判吧。” 鸡肋珍宝,成|人之美 “什么谈判,谁是筹码?”杜小萌来回打量,眼前这两个相互对视着的男子。 明明是一个笑得云淡风轻,一个笑得弧度完美,可看在她眼里,却是浓烟雾绕,火药味呛人。 齐翎眨眨眼,笑着对慕斯寒道:“我想慕公子是误会了,我与你之间不需要有什么谈判,而且,我手中也没有作为筹码的东西。” “呵呵。”慕斯寒冷笑一声,在杜小萌身边坐下,就着杜小萌喝过的茶杯,满上一杯茶水,递到嘴边。 齐翎突然伸手抓住那只茶杯,同时递上另一只,对慕斯寒道:“慕兄用这只吧,那一只萌萌姑娘方才用过。” 斜眼瞟了齐翎一眼,慕斯寒的眼睛微微眯起,眸心突然一凝,下一秒,齐翎伸来抢茶杯的手,就像触电了一般,以非常扭曲的姿态弹离了慕斯寒手边。 杜小萌看得目瞪口呆。没错,这一回她是真的看清楚了,慕斯寒不仅出了手,出得还是手指头。他就那么轻轻一弹,齐翎的手就像抽筋一样抖了出去。 “无妨,她经常偷拿我的杯子喝酒。”慕斯寒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又将目光投向杜小萌,眼中带着几分容易被杜小萌以为是宠溺的错觉,笑得十分暧昧:“何况,我们是夫妻,同被而眠,同枕而卧,还有什么不能分享的了。” 杜小萌在慕斯寒含情脉脉的注视下,冷汗直冒。 慕斯寒进了演艺圈,周星星还用混么?她分明就只拿他的酒杯喝过一次酒。假话说得跟真的一样,半点不带脸红心跳气喘不平的。还同被而眠……他们顶多算是同车而坐。 “是吗?”齐翎甩甩酥麻的手,看着大秀恩爱的慕斯寒,笑道:“之前一直传闻慕兄不喜女色,庄中弟子皆是美俊男子,我还以为……”余言不言而喻。 杜小萌简直想要立即冲过去,跟齐翎握手拥抱。英雄所见略同啊! 慕斯寒将杜小萌带到他腿上坐下,眼都没抬:“传言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属 御夫成龙第3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属于你的东西,你别碰。 ” 齐翎也在桌边坐下,看着慕斯寒腿上的杜小萌一脸别扭,笑着说道:“于慕兄如同鸡肋的东西,在我眼中却是珍宝,慕兄何不成|人之美。” 慕斯寒制住坐在他腿上,身体不安分乱动的杜小萌,对齐翎摇头道:“是不是鸡肋暂且不提,我许下了诺言,就定会遵守。不是我不给,不过是本不属于你的东西,若是让你得到了,对我来说也并不是好事。” 杜小萌突然□来,来回看看两人,“你们说的东西是我吗?我不是东西,也不要做鸡肋!” 慕斯寒和齐翎一起转眼看向她。 齐翎笑得依然温和如水,完美的线条,完美的弧度,每个表情都像是被人精细调整过,像一个完美的假人,生动又具体,却始终看不到他此刻真正的表情。 相较之下,慕斯寒就显得人性化多了,他那张铁青的脸,就很能说明他此刻的心情。他看着腿上坐着的杜小萌,问道:“你可知,何谓三从四德?” 杜小萌一愣,顿时傻了,敢情这三从四德男女不平等的观念,像晚期癌症患者的癌细胞一样,已经贯穿全身上下,连这个异度游戏空间都没放过。 慕斯寒见杜小萌一脸茫然,顿时觉得自己上了当,“你爹还保证一定教你《女四书》。”慕斯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咬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该死的,你爹根本不识字。” 杜小萌一蹦,跳下地,瞪着慕斯寒,“我爹都过世了,你还骂他!” 慕斯寒扶额,他当初就不该答应杜猎户的要求。 把杜小萌托付在暮涟山庄,一直是杜猎户的终极家庭梦想。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把杜猎户的心愿给完成了,第二天他就驾鹤西归功成身退了。于是杜小萌成了他慕斯寒,此生第二个苦不堪言的痛。 慕斯寒头疼地摆摆手,又同齐翎回到了原本的话题上:“你早知齐公有将一封遗书交予我,猜到他过世之后我会来到余县,所以特地在濯仙阁等我们。是吧。” 齐翎笑着点头道:“我不过是比大哥多一点运气,他一直在白鹤居等你们。只是,我派去的人……”齐翎忽然转笑看向杜小萌,“他们在查探你们的行踪时,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什么事?”杜小萌直觉认为,这个有趣的事情,一定和她有关。 见成功勾起了杜小萌的兴趣,齐翎接着道:“他们说,途中听见一个女子凶横的吼叫声,其中提到了青楼和濯仙阁。于是,我便试试。” 一听齐翎这么说,杜小萌立即倒吸了一口气,安静了下来。很显然,她就是那个有趣事件的女主角。 慕斯寒拧眉沉思了片刻,突然道:“不可能,步云不可能觉察不到。” 齐翎看着慕斯寒笑了许久,轻笑带着迷然,对他道:“看来慕兄是极信任手下的人。” 掂量着齐翎这话中的暗语,慕斯寒正要说话,就听见杜小萌用她清亮的声音说道:“谁都有可能,但步云不会。” 是呀,步云最后可是为了慕斯寒壮烈牺牲的人,背叛?绝对不可能。 慕斯寒点点头,算是同意杜小萌的说法。他抬头又道:“不妨和你说,遗书密信的内容我也未能知晓。两日后,我自然会当面拆封,那时,胜负如何,也就知晓了。” 齐翎摇头,“我感兴趣的不是老头的遗书,而是你。” “你也喜欢他?!”杜小萌轰咚一声,头顶着粉红云朵,让整张脸蛋格外的精神抖擞。 茶壶茶杯,你心我心 此刻杜小萌就像一架刚加满油的战斗机,精力十足,战斗力旺盛。 慕斯寒除了有慕容锦年这么个旧情人以外,再也没对别的女子产生过兴趣,杜小萌一再怀疑他是深受情伤,以至于性取向发生了变化。 所以,如今她对着齐翎这个假想敌虎视眈眈,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除了性别之外,他的完美度基本能够达到一百分,特别对慕斯寒这种挑剔的口味。 “一天到晚想什么了。”慕斯寒一溜冷白眼甩下来,砸在杜小萌身上:“回去之后让祈安给你买点猪脑。” 杜小萌瞪大眼,惊道:“你想给我以形补形?” “先天不足,后天难补。换个猪脑可能都比这个好使。起码,被人卖了的时候,它不会替人数钱。” 杜小萌没有如慕斯寒预料中的那样愤怒蹦起,她安静地站在慕斯寒身边,看着他一路风尘依然洁白如新的衣摆,静了几秒,突然转身走了出去。 屋内瞬间变得有些冷清。 过了一会儿,齐翎看着杜小萌消失的背影,长叹一声,开口道:“其实这样的女子才难得。” 慕斯寒拿起方才那个茶杯,放在眼前左右细看。“茶杯配茶壶,如果她不是适合我的那个茶杯,那么她就应该有一个更适合她的茶壶。”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齐翎突然笑道:“我们合作吧。” 慕斯寒抬起头,以一种审视的目光长久的注视着他,良久才道:“我并不认为跟你合作,与跟齐玉合作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齐翎眼中精锐的光闪闪隐现,像一只对猎物势在必得的豹子,自信满满胸有成竹:“若是同我合作,你起码不用给我解释,你布下的棋局,也不用解释你与京中某位身处要位的人,有着怎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当然,还有更多。” 慕斯寒眸中寒光泠泠,冷得像是结起了一层霜凌:“你应该明白,知道太多事的人,总是很短命。我想,你或许希望能活的更长些。” 齐翎哈哈一笑,对慕斯寒的威胁毫不在意,言语中依然轻松愉快:“我这才知道为何女子都叫慕兄‘寒潭美男’。果然,只有在‘慕夫人’面前,慕兄才像个血肉真实的人。” 慕斯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齐翎敛了笑,又道:“你不会杀我。与其杀一个人,再多让一个人知道此事,不如你我同坐一条船。以我的了解,慕兄是个不爱麻烦的人。” 慕斯寒看着齐翎,目光瞬间变得格外柔和:“或许你并不太了解我,比起不爱麻烦,我更不习惯让麻烦留在这个世上。” 齐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若是我告诉你,老头死前曾和我提过此事,你相信吗?” 慕斯寒挑挑眉梢,淡笑道:“那你又何以等不及宣布遗书之日?在业内喧嚷齐公存有遗书一事,也是你所为?” “不是我。”齐翎解释道:“我在商界名望比大哥高,支持我的长辈很多。只是,我和老头的关系一直很僵,所以当大哥知道老头还留着一份遗书时,就动了心思。他一直是一个孝子,起码在众人眼中是如此。” “你爹知道齐玉有断袖之癖吗?” 齐翎惊讶地抬起头,转瞬又释然地笑了起来:“这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世上透风的不是墙,是人。” 齐翎笑着点头道:“老头不知道这回事,要是他知道,除了我这个逆子以外,他仅有的另一个孝顺儿子有这种嗜好,或许会更早云游西天。” “所以你将你爹给你找来的那些妻妾,全都推给了你哥。” 齐翎翻了个白眼:“结果大哥跟我一样,受不了胭脂俗粉,反而更加不爱红袖,独怜青香。不过,好在那班女人替他掩人耳目,这么长日子,也没人发现这事。” 慕斯寒起身抖抖衣褶,对齐翎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两日后见。” 齐翎跟着起身相送,问道:“那慕兄的决定是?” “信上之人,就是我的决定。” 慕斯寒转身出门,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来。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入夜的寒凉,他道:“你也不是她的那只茶壶,所以,不要太靠近她。”说完,他很快走进了夜幕里,了无踪迹。 齐翎看着他消失的地方,过了许久才松了一口气,唇边浮起一丝苦笑。 一直听闻慕斯寒是个传奇人物,功夫方面,更是武林中一夜突起的奇才。若是之前他真的动了杀机,也只怕自己真该去见老头了。 “地上有金子吗?”慕斯寒在杜小萌身边停下,看着她蹲在竹林围边,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根竹子,在地上写写画画。可他看了老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皱着眉道:“不是鬼就别学人家画符。” 杜小萌一听,立即丢了棍子跳起来,紧紧地拽住慕斯寒的袖子,瑟瑟发抖道:“别说那个字!” 慕斯寒看着她怪异的模样,一挑眉,又问道:“哪个字?鬼?” “啊!别说!”杜小萌惊叫一声扑到慕斯寒怀里,双手抓的更紧了。 慕斯寒看着被杜小萌抓得皱巴巴,似乎还沾着些许泥土的袖子,皱眉道:“我们回去吧。” “去哪!”杜小萌一把甩开他的手,走开几步,满眼嫌弃地看着慕斯寒,一脸抗拒:“我不要跟你走,我就住这。” “哦?”慕斯寒拉高声调,走到杜小萌身边,微弯身子,低头用一种凉嗖嗖的声音在她耳边轻道:“你可知道这是齐翎她娘生前的住所,据说他娘最爱这片湘妃竹,过世后,曾留下遗愿,说是一定要将她葬在这竹林里,将来想念了,也好时常看看。好像……咦,我记得她的墓地就在这一块,你回头来帮我看看,这一块石碑上是不是……” “啊!啊!啊啊啊!”杜小萌不停地尖叫,她用力一跳,像一只考拉一样,双手双脚一起缠着慕斯寒,用力攀在他的身上。完全已经忘记,自己在一分钟前,曾用无比嫌弃的目光注视着慕斯寒。 慕斯寒在她背后,唇角轻扬。他叹息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我也就不勉强了。齐夫人过世多年,难免林中寂寞,说不定半夜还能找你聊聊天。我就先回去了。” “不要不要!”杜小萌抱着他的脖子,死劲摇头,“我跟你回去!让齐翎陪她聊天就好了,他那么有孝心,肯定很愿意!” 慕斯寒没说话,任由她像抱树熊一样缠着自己,他伸手抱住正不断下滑的她,一步一步地往大门走去。 “慕哥哥。”安静了许久的杜小萌突然唤到。 “嗯。”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杜小萌趴在慕斯寒颈边,语气中有些惴惴不安。 “没有。” 杜小萌转过头看着慕斯寒,他英俊的面容融在月色里柔和且宁静,似乎比平日见到的更加真实。 “慕哥哥。” “嗯?” “我好喜欢你。” “嗯。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呀。我就是想在这个时候,用这个时候的我,对着这个时候的你,说出来。” “嗯。” 两人沉默了片刻,杜小萌又趴回慕斯寒的颈弯,轻声道:“慕哥哥,你觉得祈安怎么样?他对我很好,好像很喜欢我。” 慕斯寒脚步没停,说话却明显慢了一拍:“祈安是我的徒弟,虽然有时候想法过于单纯简单,但是个善良的人,生活也很简单,为人真诚又直爽,长得也不难看,牙齿还很白。” 杜小萌轻哼一声,道:“给你个招牌,你都能替他打广告了。” 慕斯寒没听明白,转头问道:“打什么?” 杜小萌翻翻白眼没理他,“那你呢?不真诚不善良,还是长得难看,牙齿不够白了?” 慕斯寒不说话,两人又一次陷入了黑暗的沉默。 许久许久,当两个人快要走到濯仙阁的时候,杜小萌突然说道:“慕哥哥,或许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经不是你心里的那个茶杯了。” 慕斯寒的身体轻轻一震,步子也慢了下来。 杜小萌接着道:“你根本不清楚你如今面对的这个茶杯是如何,又怎么知道什么样的茶壶适合我?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能配上你的那只茶杯呢?” 杜小萌一连串的发问让慕斯寒愣了半秒,他转头看见杜小萌认真且带着决意的神情,有些不安:“萌萌……” 杜小萌松开手,从他身上滑下来,扬起眼角,绽出一个清甜笑容:“那你觉得齐翎又如何?”杜小萌根本就没打算要慕斯寒回答,问完之后,马上又接着说道:“我觉得他还不错,长得好看养眼,牙齿也还算白。虽然利用了我,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还算真心。” 杜小萌静静地看着慕斯寒,眼中波光粼动,水一般的柔和:“我就觉得,他那盏茶壶,和我这只茶杯,很相配,你觉得呢?” 两人静静地对望着,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夜风生凉,杜小萌裹在薄薄外衫的身子打了个冷颤。 不再等慕斯寒的回答,杜小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冷死了,我们快回去吧。”书包网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包网 杜小萌的手腕突然被拉住,身后一个声音被风轻轻地带了过来:“我们……明天一起去逛街市吧。” 此货私有,永不外售 “怎么会这么热闹。”杜小萌看着人头攒动的街市,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半点没了刚出门时的那份激动。 慕斯寒走在她身边,白衣熠熠,风尘不染。即使走在人头混杂的街头,他也依然姿态优雅,气质卓凡,看上去就像是踏在星光大道的红地毯上,而绝不会让人想到,此刻他正踩在早市后小贩丢弃在路边的烂菜头上。 “我告诉过你会很热闹。让你晚上再出来,是你不愿意。”慕斯寒表明自己已经尽到了告知义务,眼下这情况,杜小萌只能怨天,尤不得人。 杜小萌横着眼瞟瞟四周,小嘴嘟得老高:“可你也没说都是女的呀!” “哦?是吗?”慕斯寒也往街道两边随便看了两眼,“对我来说这没区别。” 慕斯寒这话一说完,杜小萌立即听到一女子喜极而泣地惊呼道:“啊!啊!你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他看我了!寒潭公子他看我了!啊~”晕了。 见状,杜小萌都折服了。见过追星的,没见过追晕的。 杜小萌的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不爽”,看着街边波涛汹涌的女子,以及她们源源不息的口水,凉凉说道:“这的女子还真热情。” 何止是热情,那一道道火一样的目光,简直像是要把慕斯寒的衣服烧光光。当然,杜小萌想,她们应该会在烧光慕斯寒的衣服前,先把她给烧光光。 慕斯寒抬抬眉梢,侧目看她,启唇清言道:“她们若是知道被你夸作热情,一定会自愧不如,羞愧而死。” 杜小萌撇撇嘴,“如果有这效果,我立马免费大赠送,让她们集体去见阎王。” “这主意不错。”慕斯寒在阳光下清朗一笑,如雪莲悄绽。 这一笑,立即又引来一阵马蚤动。“呀!又晕了一个,快叫大夫!”看来花痴里,还是有稍微理智一点的。 “大夫进不来,让你把你娘送出去。” 杜小萌瞪大眼睛,一副被鸡蛋卡了喉咙的表情:“娘……” “哎呀,我没空,待会儿!待会儿我看完寒潭公子,我就送她出去。” 杜小萌:“……” 慕斯寒是啥?世界杯还是全明星赛?——好吧,她收回之前的话。 “喂。”杜小萌拉拉慕斯寒的衣袖,不情不愿道:“你不过去看看吗?” “你想看什么?”慕斯寒看着杜小萌问道:“见着有趣的东西了?” “不是啦。”杜小萌摇摇头,“有人看你看的晕过去了。” 慕斯寒寻着杜小萌的目光看过去,不一会儿又收了回来,“我去了又如何,只不过是让她再晕一次。得不到结果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是。”杜小萌点点头,依然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往光彩照人风度翩翩的慕斯寒旁边一站,她就是那配着红花的绿叶,鲜花下插着的那啥啥啥。 慕斯寒见杜小萌一副兴致索然的模样,提议道:“若是你累了,我们晚上再出来。” “不行。”杜小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听慕斯寒说要回去,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了起来。 她拉过慕斯寒的左手紧紧挽住,昂首挺胸,踢着正步往前走,得意的小脸扬得老高:“今天你可是我的,我才不会就这样回去。” “哦?”慕斯寒的眸中带上了暖意,嘴上却依然不饶人:“你需要找块牌子给我挂上,写着:‘今日已售,明日请早’吗?” “不。”杜小萌冲他坚定地摇摇头:“我要写着:‘此货私有,永不外售。’”她一脸狡黠,俨然一副j商模样:“最后加一句,‘欲参观,请先排队交银子。逾期不待,过时不候。’” 慕斯寒盯着她看了良久,最后得到一个结论:“以后绝不能让你和齐翎单独呆在一起。” 杜小萌笑眯眯地凑过去,“你莫不是在吃醋?” 慕斯寒也不否认,冷哼一声,又道:“我现在想喝茶,你去不去?” “去去去!”杜小萌忙不迭的答应,“这里太热闹了,我都快被烤焦了。咱们快点走吧。” 慕斯寒眼波流动,眸中闪闪光亮的,分明是如水般温柔的宠溺。 “哇!”杜小萌看着眼前清风翠柳下,波光粼动圈圈涟漪的湖面,迎着水润的风,忍不住惊叹道:“‘忘尘湖’!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居然和画面中的一模一样,太美了!” 垂柳微漾,叶舟翩翩,睡莲浮面,碧湖晴天。 虽然多次见到游戏里熟悉的场景,但此刻,杜小萌还是觉得震撼。现代社会长大的她,实在不能想象,没有塑料饮料瓶和食品袋漂浮的小湖,有多美好。 “你来过?”慕斯寒的问话中,怀疑分明多于疑问。 杜小萌一愣,知道自己又忘情的一时说漏了嘴,于是歪着头,指向慕斯寒身后那块刻着三个大字的石碑,用笑容掩饰着尴尬,说道:“那不是写着的嘛,‘忘尘湖’。” 慕斯寒回身看看石碑,又看向她。无言的注视着,许久没说话,久到杜小萌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差一点点就要攻破心理防线,承认自己是个冒牌货的时候,慕斯寒开口了。 “这是‘忘尘湖’三个字没错。可是,即使它认识你,你也不一定认识它吧。”书包网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包网 杜小萌再一次愣住了,她显然还没有适应,自己从一个小有文化的文化人,变成一个文盲的事实。 杜小萌想了一会儿,吐吐舌头,又另立证词:“来之前祈安曾有给我介绍过余县,也提到过忘尘湖啊。我虽然……不识字,但是看到这里只有三个字,就直接套上去了。” 这个说法确实很囧,但似乎比她认出了这三个字是忘尘湖,更容易让慕斯寒相信。 “走吧,船在那边。”慕斯寒将杜小萌带到小船靠岸的桥头,上船之后,两人摆渡到湖心。 慕斯寒刚端出茶具,就听见杜小萌嘟声抱怨道:“真不愧是两兄弟,一天到晚不让人安生。” 慕斯寒顺着她哀怨的目光看过去,齐玉正驾着船往他们这划来。慕斯寒奇道:“你认识齐玉?” 果然言多必失。 杜小萌摇摇头,“虽然他相貌不如齐翎,但胜在五官周正。不愧是一个爹生的,眉目之间还真是与齐翎有几分相似。更何况,那男子身边带着一个亲昵的男子,还无比热情地和你打招呼。”杜小萌见对面船上的男子,正笑眯眯朝慕斯寒这边划来。“除了齐玉,我不做第二人想。” 慕斯寒收了桨,看着她笑了笑:“看来猪脑比人脑顶事多了。” 杜小萌刚要驳回去,就听见一个声音带着笑,由远及近送进杜小萌的耳中:“慕兄,好久不见。” 有时须有,无时莫求 “齐公子。”慕斯寒笑着迎过来人,又偏头对齐玉身边的男子点点头。 杜小萌也转过头来打量两人。 对于齐玉,她是熟悉的。这个一身锦缎蓝袍,头冠玉梳缕发的男子,曾一度被网络热选为《决宫》里长得最为端庄的男子。 没错,端庄。 齐玉只要往那一站,人们联想到的形容词,一定是谦谦君子玉树临风,而绝不会是风流倜傥妖仙成行。 他是一个极平凡的人,没有慕斯寒的传奇人生,也没有齐翎的凡尘纷杂。一生中规中矩,惟一出人意外的,就是有断袖这么个不为当代社会所接受的嗜好。 杜小萌的目光轻轻地滑过齐玉,重重地落在他身旁的男子身上。很显然,比起齐玉平凡的一生,杜小萌对他的这个意外嗜好,更有兴趣。 男子垂眉微笑,一件绯色纱衣裹着清瘦的身体,有些羸弱的感觉,像一株迎风敛叶的含羞草。 “这位是?”齐玉可没有错过杜小萌,和她那对在他心上人身上飘忽已久的双眼。即使心里不悦,也碍于慕斯寒的面子,依然笑面春风,半分也没有表露出来。 “我是杜小萌,慕哥哥的心上人。”杜小萌大方的亮出身份,也不管在场三人脸上的错愕,目光再次落在了齐玉身旁男子的身上:“都说齐大公子有一蓝颜知己,如今一见,果然是天一双,地一对,极为般配。” 男子白净的脸蛋,像是被上衣染了色,绯色一片。他的目光笔直地对上杜小萌,眼中有着惊讶却又含着怯意。 齐玉微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对着慕斯寒笑道:“慕兄这位心上人可真是特别,不仅漂亮还聪慧过人,让人相处融洽啊。哈哈哈哈……” 齐玉以一场爽朗的笑声收尾,僵硬的笑容,瞬间石碎。可见,他对杜小萌这么知情识趣的人,很受用。 杜小萌笑笑,看着对面两人,又将话回了过去:“齐公子过奖了,小萌不过是认为,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没有谁高人一筹,也没人就该低谁一头。何况……”杜小萌的目光在他们周遭又转了一圈,突然露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两人浑然天成,宛若壁人,他人的眼光又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齐玉展颜一笑,目光柔和地转向身旁的男子,“颜回,将来我们一定要请杜姑娘为我们作见证。” 齐玉的话语清淡平缓,但杜小萌还是听出了其中起伏的欢悦。 可见,当断背山沸腾全球,人们举起同性可婚的革命大旗摇旗呐喊时,断袖之恋在这个时空,依然还是个不为世人所理解接受的禁忌之爱。 所以,当此刻杜小萌一个女子,能对他们的感情表达这样的认可和态度,齐玉就像看到了黎明中期望的日出,甚是可贵,倍感欣慰。 两人脉脉含情眼波交流一番后,颜回抬起笑眼看向杜小萌,用清脆的,如同每个字都能掐出水的声音,说道:“杜姑娘额峰明朗,眉目清湛,音声澈亮,非一般凡俗女子。” “哦?”杜小萌听她这么一说,立即来了精神,两只眸子亮晶晶地盯住颜回,问道:“你还会看相?” 颜回颌首笑道:“颜回不过略懂皮毛,我师父倒是精通此道。”书包网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包网 “是吗?”杜小萌眼中蹿起两团小火焰,完全忘了此刻四人还在湖中的小船上,站起身来,不知死活地就要往齐玉他们的船上跳。 高人啊!历史上那个颜回不是也有个高人师父么——孔子。说不定这个颜回的师父也是个高人了!能把她送回现代也不一定呢! “这么急着想去安眠郡了吗。”慕斯寒一把将她提了回来,冷冷地目光像是在杜小萌的脚上打了个结,让她半步都不敢再多迈。 但她还是很快地,伸出了她尚能自由活动的双手,一把拉住颜回,眼中簇动着激动的泪花:“那你那个高人师父,会不会帮人起死回生,穿越时空什么的?” 身旁三人皆是一冷。 杜小萌完全没工夫注意其他两人的情况,见颜回愣住没说话,只当他没听明白,又难得的耐心解释道:“起死回生你懂吧,就是让那个死人又重新活过来。至于穿越时空,这个问题很科学,我也不好解释。你就理解成,一个人本来是在另外一个国家睡了一觉,结果,一醒来,就莫名其妙地到你们国家来了。”杜小萌眨眨眼,盯着颜回认真地问道:“这么说你能理解么?” 好一会儿,颜回才从杜小萌真挚而热情的目光中清醒过来,他扯动嘴唇,笑得有几分尴尬:“这般骇人听闻的事,我倒是没听家师提过。” “哦……”杜小萌的声音一瞬间便低了下去,就像刚被人烧旺的火苗,突然泼了一盆带冰渣的冷水,只剩下缈缈无生气的青烟。顺带着她那双热情洋溢的手,也跟着脸上的表情,一起耷拉了下来。 “杜姑娘可是有想要令其返阳之人。”颜回问道。 “嗯?”杜小萌一抬头,这才想到颜回口中的返阳,就是她口中的死去活来。听听,人家这词用的,一听就是有文化的人。 颜回注视着杜小萌迷茫的模样,又道:“颜回少时曾听说过有一种返阳禁忌,不过……” 听见那四个字,杜小萌立即打了个寒颤,又忍不住对着颜回那副欲言而止,犹豫不决的模样,问道:“不过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的时候偷偷看《我和僵尸有个约会》,想看又不敢看,怕得要死,又好奇的要死。 “任何一种反自然的禁术,都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颜回的眸光闪了闪,在他秀俊温和的面容上,显得格外突兀。“颜回认为,生老病死,人去人往,都是宿命之喻,逆其道而行,未必是好事。何不让死者安息长乐,来者随遇而安了。” 杜小萌点点头,心中的那点失落,就像阴暗遇到了阳光,瞬间不复存在。她看着颜回,扬眉笑道:“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颜回笑眼纷飞:“正是此意。” “看来杜姑娘同颜回甚是投缘呀。”齐玉脸上的笑容证实他确实很欢悦,这会儿更是半点遮掩都没有了。 颜回本就是个不善于陌生人交往的人,言谈甚少。齐玉正担心他有心事无处述,郁郁不欢,积怨成疾。如今见他与杜小萌相谈甚欢,齐玉心里自然轻松不少,恨不得马上将杜小萌发展成颜回的闺中密友。 “那边正热闹着了,我同颜回正打算过去,若无它事,慕兄也带着杜姑娘,四人同去,可好?”齐玉一脸春风洋溢着的笑容,果然是一副居委会热心大叔的光辉形象。 慕斯寒朝齐玉所指的方向看了看,问道:“是何热闹?” 齐玉笑着答道:“像是在吟诗作对,很是热闹。” “吟诗作对。”慕斯寒一皱眉,这些小把戏自然难不倒他,只不过……慕斯寒转眼看看杜小萌。只不过,他还带着一个文盲。“若是吟诗作对的话,我们就……” “去!”杜小萌一脸兴奋地打断了慕斯寒,两眼闪闪发光:“我们快点一起去看看吧。” 慕斯寒皱着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低下头在杜小萌耳边轻诉道:“你想待会儿丢人的睡着吗。” 杜小萌抬脸一个白眼翻回去,“谁说我会睡着了!” 吟诗作对还不容易么,她可是承接了中华上下几千年文化的穿越一族呀。 飘逸有小白,婉约有欧阳,豪放有东坡,田园有渊明,若是想要小女子的闺怨,咱还有清照。 咱们可是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文化民族。虽然她杜小萌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才女,但好歹接受了几年义务教育,又在文科系里深造了几年,对本国的古代文学还是颇有研究的。 自从穿到这游戏世界里来,她就顶着个文盲的戳,欲诉无门啊。杜小萌真怕再这么下去,她即使不憋出个心肌梗塞,也至少会出现个自闭症,心理变态畸形之类的精神科疾病。所以,如今终于有机会让她扬一眉,吐一口气,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一旁的齐玉虽没听见,慕斯寒对杜小萌的轻声耳语,但看见杜小萌之后的言语和神情,也大概能猜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开口道:“杜姑娘可是不喜欢吟诗作对这种酸乐好?若是如此,我们可以继续留在这聆风品茶,谈天说笑。或者到岸上找一家安静的茶馆坐坐。” “不用不用!”杜小萌一听齐玉竟要打乱她的计划,立即连连摆手,道:“我挺喜欢的,我们就一起去那吟诗作对!” “这……”齐玉显然没漏看慕斯寒不太好看的脸色,当下有些后悔自己提出的建议。 颜回突然开口,贴心地提齐玉解围道:“杜姑娘言吐不凡,又怎会像一般女子那样觉得诗语无趣了。我们一同去了,若是有人觉得无聊,再回来就是了。” 杜小萌赶紧点点头,表示对颜回的话很赞同。 难怪这齐玉不爱美人,爱青莲。解语花啊,一生难得一知己,要是她是男子,肯定也会钟情于他。咳咳……扭曲了,扭曲了。 杜小萌一回头,正好看见慕斯寒正注视着颜回。 二话不说,杜小萌立即起身,伸手捂住慕斯寒的眼,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不准你这样看别的女人!” 慕斯寒:“……”心中偷乐闷笑中。 齐玉他们一船先行,当杜小萌拔了一支莲花插在慕斯寒耳边,笑称那是一朵严寒独放的“雪莲花”时,他们听见不远处湖中小亭边,齐玉带着笑意,无比喜悦的声音。 “慕兄快些来,这个有趣,是猜灯谜。” 杜小萌僵了。 灯谜……那她的小白欧阳东坡渊明清照,不都没机会出来走秀了! 杜小萌担忧地看向慕斯寒。老天知道,她最不会猜的就是谜。 而且她已经开始犯困了…… 风流倜傥,公子春秋 慕斯寒先上岸,他将伸手递到还在船上的杜小萌面前时,突然留意到杜小萌的脸色不太好,于是挑挑眉说道:“昨晚没给你吃隔夜菜吧。刚才还跟捡了金子一样,如今一上岸,怎么就成这副模样了。” “什么模样?”杜小萌一边问,一边把头探到船身外,想在涟涟波漪中,看出个究竟来。 慕斯寒收回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悠哉道:“上吐下泻折腾了一宿,丢了半条命的模样。” “不是这么惨吧。”杜小萌拍拍脸,企图让脸色看上去精神一些。可她越拍越觉郁闷,于是整张脸就像灌了铅一般,更加沉重了。 “先上来吧。”慕斯寒留意着她的表情变化,将手再次伸到她面前,“有我在。” 杜小萌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不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没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真不信,自己这么一个现代社会的小知识青年,能被这灯谜难倒。 齐玉颜回两人见慕斯寒他们上岸,立即起身出亭相迎。 齐玉看着自下船后,就一直被慕斯寒拉着手的杜小萌,心中更是了然几分。摇头遗憾道:“咱们来的不巧,他们都猜完了。” “猜完了!”杜小萌那两颗黯淡的眼珠,一瞬间变得亮闪闪的。言语中的兴奋,像是遭人抢劫后,突然被告知中了六盒彩头奖。 只是当场三人被她这个表情弄得有些尴尬,特别是齐玉。 “呵呵呵。”杜小萌也发现气氛有些不对,赶紧敛了笑容,摆出一副忧愁的模样看看众人,眨眨眼道:“我的意思是说,难得的机会,猜完了还真有点可惜。” 齐玉点点头,笑道:“那我们不如回去吧。” 杜小萌心上一喜,正想立马响应齐玉的号召,就听那边一个男音朝这边唤道:“那位可是慕斯寒慕公子?” 杜小萌一咬牙:该死的程咬金!她不动声色地将半跨出去的脚,收了回来,笑脸相迎地看向来人。 羽冠,青衣,折扇,桃花眼。 但凡不能用在齐玉身上的,譬如风流倜傥,桀骜不羁,轻世傲物,轻佻飘浮等等形容词,都能在此人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压根不用细究,一眼看过去就知是个风流人物,杜小萌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阵女子的脂粉味。 齐翎跟他摆一块,那一看就是花花公子中的冒牌货。 “春秋公子。”慕斯寒也礼节性地同他打了个招呼。 春秋公子那双桃花眼一路溜达,将慕斯寒上下全身打量了个遍,这才面如桃花地笑道:“久日不见,斯寒兄越发勾人心动,如今不知又该勾去了多少怀春女子的心了。” 杜小萌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不都说古人含蓄,见了面不是问饭否,就是客气的寒暄几句么,可眼前这个春秋怎么就这么直接呢! 慕斯寒淡淡一笑,不软不硬地将话又踢了回去:“春秋公子今日又怎会有此雅兴?照往日,这个时辰,你当还在温柔乡里日枕而眠吧。” 此话一毕,春秋立即配合地拉了悠长的一个哈欠,一双迷离的桃花眼中,有着扰人的困意深深纠结。 “可不正是,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生生把我从美人怀里提起来,丢到这鬼地方猜劳磨子灯谜。待他死后,一定会被阎王拉到鬼都没有的地方,日日抽打夜夜无眠。”春秋翻着白眼,怨声载道。 杜小萌实在无法想象,一双桃花眼在一张可以称为整容杰作的脸上,翻了个白眼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但如今,她算是长见识了,桃花眼翻白眼——还是很桃花。 “哦?”慕斯寒笑得一派和颜悦色,“是何人敢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也要将春秋兄带到这来,莫非别有用意?” 春秋努努嘴,两只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齐玉,答道:“是个拿我弱点威胁我的歹人。” 随后,他又换上如花笑颜,对慕斯寒笑侃道:“不过,若是知道今日能见到斯寒兄,我又岂会需要他威胁,睡眠哪有见美人重要。” “美人”……杜小萌感觉头顶有一排黑线砸了下来。 断袖在这个时代不是很受人歧视与不齿的吗?为何她一介腐女,此刻都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五彩缤纷的腐朽时代,眼到之处,皆是半袖,危机四伏。 难道是她腐得不够境界? “春秋公子说笑了。”慕斯寒指指小亭,又道:“既然有春秋公子坐镇,字谜只怕是尸横遍野,片甲不留了吧。” 春秋呵呵呵笑了一阵,很是得意。 “若是春秋公子不着急重返温柔乡,我们不妨换个地方坐坐。”齐玉插空,又将旧事重提。 “且慢。”春秋一摆手,眯起细长的眼线,又拉了一个哈欠,慵懒之态立影而现:“之前我太困,剩下几个给他们猜,结果我一觉醒来,那几个劳磨子才子还没解出来。要不,你们去试试?” 春秋一边等着应答,一边将目光扫向几人。 “哟。”春秋这才注意到慕斯寒身后的杜小萌,眼中的戏侃之意又浮了上来:“除了几年前的慕容姑娘,我可还没见过斯寒兄身旁寸丈以内,站过别的女子。这位美人如何称呼?” 杜小萌从慕斯寒身后走出来,笑着见礼道:“在下杜小萌,是今日站在慕哥哥身边的人。” 春秋眨眨眼,又将杜小萌仔细看了一遍,一脸正经地看向慕斯寒,道:“我说斯寒兄,这小萌美人可比那一说话,就脸红心跳满脸羞涩的慕容姑娘有趣多了。” 杜小萌一听这话,瞬间把心里头那些关于春秋的负面评价,通通当粉笔字抹掉了。小女人的虚荣心瞬间膨胀。这比较的对象可不是街边随便一个花姑娘,而是慕容锦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慕斯寒挑挑眉,满不在意地随口道:“在你眼里,春风苑那些姑娘,哪个不比她有趣。” 春秋嘿嘿一笑,赶紧转口道:“我们快些过去,待会儿谜都凉了。” “唰”的一声,杜小萌 御夫成龙第4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觉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她咬牙切齿地将那些评价又填了回去,外加一句“此人所言叉叉,切记勿信。” “看看。”一进小亭,春秋就皱眉摆手道:“我说这班书生不行吧,这会儿还一个都没折腾出来,也不知读了哪些劳磨子圣贤书。” 其中一个书生听了这话,心中不舒服了,将手中的纸条往桌上一掷,瞪着血丝斑驳的眼珠,朝春秋叫嚷道:“简单的你都猜完,有本事你们猜剩下的。” 这个书生大概是个外来人,对慕斯寒等人并不知晓。所谓年轻气盛,身为文人更是一身傲气,自视过高。而他身旁的另一个书生死劲拽他的袖角,也没能让他闭嘴。 春秋盯着眼前这个愤青书生看了半响,跟着笑眯眯地走到他跟前。他狭长的眼线眯成一条细长的小缝,像一只心怀不轨的小狐狸:“若是我们全都猜出来了,你又当如何?” 书生一愣,显然对春秋提出的这个赌约邀请很意外,但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他本就是提着一口气,如今更是不会当那缩头乌龟。 于是,他想了半天,当春秋就要失去耐心时,才终于吞吐着开口道:“若是你们全都猜出,我……我……我就自认学识不够,今年就不去参加举考。” 举考。对于这个词,杜小萌并不陌生。这是一个类似唐朝时期科举制度的考试。三年一度,蹉跎了不少读书人的青春岁月。 当时她混在《决宫》玩家大营里时,就曾多次凭借白度,谷哥,搜勾等一系列歪门邪道,夺取过举考科状,拿了不少经验奖品。 “成交。”春秋一扫困意,字字落地,铿锵有力,像是一瞬间完成了签字画押的手续。 而对面的愤青书生显然被他的气势镇住了,面色铁青,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气来。 杜小萌在心里头感叹,所以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所谓契约,就是文明社会里的合同。像书生与春秋所定口头合同,是一个条件性的合同,也就是说,一旦条件成立,即字谜猜完这个条件完成,那么合同就自动生效。而他们所立的合同中,又只规定了书生的义务。那么自然,这个不平等合同,就在书生愤慨的一气之下,及春秋阴谋阳谋之下,订立了。 当然,如果条件不满足,他们无法完成余下的字谜,那么合同就不成立,而书生自然也就不需要履行所定下的约定。 可是慕斯寒、齐玉、颜回,加上一个春秋,这样的可能性有吗? 杜小萌有些汗然,这等毫无利益的事,两人居然玩得不亦说乎。若说春秋是无聊娱乐,那书生就是冲动是魔鬼。但显然,他们同样都是没有生意头脑的人。 慕斯寒走过去,执起书生先前丢出的那张纸条,轻声念道:“深宫杜鹃鸣,立杆见其影。桥下起芳心,凡人伴同行。” 杜小萌摸摸头,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刚想到一个头,思绪就被春秋一阵大笑给震飞了。 春秋一脸得意,懒洋洋道:“老天都让我赢。这正是一个‘赢’字。” 众人默念一番,恍然大悟,书生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下一题。”齐玉也抽起一条,看过之后扬起手中的纸条,笑道:“这也是老天特地为我准备的。”说罢大声念道:“格外大方。” “格外大方?”杜小萌重复一遍,还是一头雾水,转头去看慕斯寒,见他微笑着,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 齐玉笑着转眸注视着身旁的颜回,目光中是如水温柔:“正是‘颜回’的‘回’字。” 杜小萌见两人目无旁人的开始深情对望,只怕待会就要进入少儿不宜的片段,于是赶紧也从石桌上抽起一条,凑到慕斯寒面前,往他面前一展。 随后,慕斯寒清朗的声音便娓娓而来:“泪眼横飞成一叹。” 杜小萌听慕斯寒一读完,立刻就皱着眉,嘟起了小嘴。她果然没有猜谜的天赋,习惯性地转头求助慕斯寒。 慕斯寒笑笑,轻轻吐出一个字:“漫。” 于是,桌上的字谜,只剩下最后一题。书生这会儿的脸色显然已经有些青中带紫,杜小萌有些担心他的血压,以及血管的张弛度…… 春秋用两个手指夹起那张纸条,在书生面前晃了晃,开始读道:“开窗惟见中天月。” “这个……” “哈哈哈哈哈……”一听字谜,杜小萌突然大笑起来。 此笑除了包含着一洗前耻的喜悦,还有对《决宫》设计组,策划人,以及广大工作人员的感激之情。她得意地大声宣布道:“这个我知道!” 慕斯寒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右手轻轻捂住她的嘴巴,蹙紧眉头,低头轻声道:“不能说。” 龙飞凤舞,落笔生风 “为啥不能说?”被捂住的嘴巴失去了言论自由,杜小萌只能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困惑地盯着慕斯寒,企图传导脑电波。 众人皆对慕斯寒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很不解。 齐玉走到春秋身边,从他手中抽出那张纸条。之前杜小萌的反应太快,他都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开窗惟见中天月。” 齐玉又将字谜轻念了一遍,心中略一琢磨,一个字便浮上了心头。他皱着眉回望颜回等人,也道:“这个谜底还是不揭为好。” “哈哈。”听齐玉这么一说,对面的愤青书生立即亢奋了,像是突然被人注射了四百毫升的活性血液,锐气逼人地扬声道:“如何?说是不能揭,其实是猜不出来吧。”他从鼻腔发出了一声很响亮的“哼”之后,又牛哄哄地说道:“我道有多了不起,风流才子也不过如此,浪得虚名,名不副实。” 当下,书生已然从同伴口中得知,自己一愤之下,有眼不认泰山地与何人定下了赌约。但所谓骑虎难下,他也只有硬着头皮等斩斧。堵着一肚子鸟气,做缩头乌龟他不干,思来想去,大不了三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就在这时,刽子手突然丢了刀跑了。 其实杜小萌非常能够理解此刻他的心情。这就好比老鼠被人打的躲进了洞里,第一次伸头出去,被打了回来,再伸出去,还是被打得缩回来,但再一次伸出去的时候,突然发现外头阳光明媚,风景独好,而打它的人,不见了。 这个故事的名字就叫作,出头之日。 书生的嚣张气焰,立刻挑起了春秋的战斗欲,那对之前还睡意朦朦的桃花眼,这时已经是火光闪闪,分外慑人:“那就让我这个风流才子,告诉你这个劳磨子书生,什么叫做了不起。” 也不多废话,春秋说完便提起石桌上的毛笔,笔头轻点着砚台中已经研磨好了的墨汁,笔毫带着浓郁的墨香,落在宣白的纸张上,眨眼间,一个龙飞凤舞的“月”字便出落成型,亭亭玉立地站在了白纸之上。 杜小萌再一眨眼,却见白纸上还是只有那一个单字。纵使她不熟悉日曜的这种字体,但也能看出,这并不是谜底。又或者说,这是一个还未完成的谜底。 “慕哥哥。”杜小萌抬起头,看见一脸肃寒的慕斯寒,他的手中,正握着眨眼前,还在春秋手中飞龙走凤的那只毛笔。 杜小萌回头去看春秋,见他也是一脸错愕,于是转身抱住慕斯寒的手臂,左右晃晃:“春秋他好像还没有写完了,你干嘛拿走他的笔?” 慕斯寒皱皱眉,把笔丢回桌上,对春秋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春秋公子怕是闹糊涂了。” 春秋抬抬眉,笑眯着一双桃花眼,回道:“若是如斯寒兄所言,当今世上,只有一人能书此字。而今春秋又没这闲工夫请他来,那岂不是要让我,向这劳磨子书生俯首认输?” “那倒未必。”一个清爽的男音带着几分笑意,从岸边飘了过来,“慕兄,我们又见面了。” 慕斯寒收了冷脸,笑着迎过来人,声情并茂地言语道:“齐二公子于我们可真是形影不散啊。” 杜小萌在心里偷笑,慕斯寒分明是在说齐翎阴魂不散。 齐翎倒不在意,装作不听明白别意,笑着说道:“这不是有缘才相见么。”说完,他又对着齐玉两人招呼道:“大哥,颜回。” 之后,齐翎半弯下身子,看向杜小萌。他那两颗眸亮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勾勒刚好的唇线才溜出了一条小缝,露出一隙皓齿,轻声说道:“萌萌姑娘,我这可真是一日不见如隔……” 杜小萌一把捂住他的嘴,厉声警告道:“我还不想老那么快!” 这时,春秋一颗头突然插了进来,左右看看神情诡异的两人,了然地点点头,看看齐翎,又看看慕斯寒,笑着对齐翎调侃道:“不说今日没空吗?号称永远有打不完的算盘,看不完的账本的齐二公子,如今居然有功夫来挖斯寒兄的墙角。” 齐翎笑而不答,走过去拿起春秋写到一半的谜底,提起毛笔,点了墨,放到慕斯寒面前,颌首微笑道:“慕兄何不将此字填全,也好解了春秋的危机。以他的性格,若是让他向几个青毛书生认输,那还不如让他血溅午门。” 杜小萌浑身一个冷颤,“咕噜”一声吞下一口唾液。 这封建社会太封建了吧,不就是跟皇帝借了个专用词吗。动不动就刀光血影,喊打喊杀的。她不得不在心中庆幸,好在慕斯寒没让她说,好在日曜还没有发展东西二厂卫…… 春秋嬉笑一声,对齐翎道:“其实我也没那么英勇,江山如此多娇,美人如此之多,我又怎能随便丢了性命。” 齐翎没搭理春秋,依然执意看着慕斯寒,目光清明一片,他道:“虽然不能告知原由,但请相信,我有和你一样的理由,我们才是最应该坐在一条船上的人。” “事无不可对人言,齐翎你不妨说来让大家都听听。”齐玉身边一直没说话的颜回突然开口道:“ 说不定无须劳烦慕公子,你大哥就能和你一起解决。” 齐翎转身看向颜回齐玉,唇角上扬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笑得有几分无奈:“还有人比你更清楚是何事的吗?大嫂。” 他这声大嫂叫得场面有些僵冷。 杜小萌看看旁边那几个缩头缩脑的书生,连忙上前拉住他的口无遮拦,小声耳语道:“旁边还有人看着了,你那些秘密回去再说。” “秘密?”齐翎看着齐玉,冷笑道:“如今老头死了,他还在乎什么,既然能如此大方的带出来秀恩爱,又岂会担心他人的流言蜚语。” “你!”齐玉被齐翎这么一激也来了火,被身旁的颜回一拉,这才忍下气,开口对同父异母的兄弟道:“不用多说了,待明日爹的遗书公布出来,一切便有了结果。”齐玉将目光投向慕斯寒,道:“我相信慕公子会公正的完成,一个老人最终的心愿。” 齐翎笑笑,问道:“大哥你何以能够如此自信?或许老头在最后的日子里,觉得愧对了我与我娘,决定将家产全都交予于我呢?毕竟,我在行内资质较高,人脉较广。” “又或者。”齐翎目光在齐玉与颜回身上来回扫了几圈,狡黠的眸子在阳光下,光彩灼灼,他不怀好意地笑道:“老头是因为听到了太过刺激的消息,于是扛着还能活三十年的硬朗身子,突然离世了。” “翎儿,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为你娘的事,对爹耿耿于怀,更是多次与他发生争吵。我了解你心里的苦,但你若是要毁掉爹留下来的家业,做出如此不孝之事,我是绝不会让步。”齐玉的语气很强硬,目光中的那种坚决,或许在商场上都无人见识过。 “哦?”齐翎眉头微皱,像是听到了难以相信的事,连带着声音也抬高了一度:“我要毁掉家业?”他看看齐玉身旁的颜回,声音变得有几分怪异:“这就是你突然要和我争做当家的原因?就因为别人告诉你,我是要毁掉家业,才不辞辛劳的与你争夺这个当家人之位,于是你就相信呢?” 齐玉低了头,面无表情也没说话。 齐翎点点头笑了,那笑声中充斥着嘲讽之意,也不知是在嘲笑齐玉,还是嘲笑他自己。“如今我就在这里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只会让齐家的家业开枝散叶,万世昌盛。至于你。” 齐翎直白的目光毫无遮掩地射向齐玉,像一把脱壳锋锐的利剑,不曲不蔓,直逼要害:“你应该很清楚,齐家的产业落在你手中,除了走向衰败,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颜回身上。 这一次,杜小萌察觉到颜回似乎有些刻意躲闪,起码,他的目光不再如之前那样坦然,而他的眼睛也不再敢直视齐翎的目光。 “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落入他人手中,兴衰皆不由人。”最后几个字被齐翎说得字字锋利,连杜小萌这个局外人听着都感觉有几分心惊。 齐玉似乎也听明白了,齐翎这明语暗喻中所表达的真实意思,而这真实的意思,显然让他非常不悦。 他扬起那张怒气涨红的脸,看着齐翎,目光分外锋利:“我岂是会那么容易就被人摆布的人。” 齐玉扬扬眉,又瞟了瞟颜回,一脸轻松地对齐玉道:“你是不是那样的人,你自己最清楚。我只是想说,与其让你把家产拱手让人,不如放在我这,说不定哪日我心情好,突然就不想毁掉齐家的产业了。好说歹说,我也是靠着这份产业奶大的孩子,多少也存着一份感情。有这一半的可能性,总比送给白眼狼来得划算。” 他这白眼狼一出口,杜小萌便看见颜回的脸瞬间白了下去。 齐玉显然也明白齐翎暗指何人,担心颜回心中不悦,拉起他当下就要离开。 这时,慕斯寒突然开口了:“我看两位还有很多家务事要处理,所谓有些事不可外扬,这些事本该关上房门自家说说,谁知两位这般不拘小节,倒弄得我们尴尬。那我们也就只好腾出地,让两位慢慢外扬,告辞。” 慕斯寒一拱手,拉着杜小萌就往小船停靠的方向走。 “斯寒兄,等等我,我都快被这两人闷死了,你捎我一程。”春秋一边嚷嚷,一边将手中那张白纸按到齐翎怀中,追着慕斯寒两人跑去。 那张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朕”字,左边龙飞凤舞,右边力透纸背,落笔生风。 家产之争,一眼忘情 “慕哥哥。”杜小萌一边留意着慕斯寒不太好看的脸色,一边在心里暗骂着春秋不讲义气。 原本在船上时,她和春秋你一言我一语的瞎扯,即使慕斯寒一直沉默无语,但气氛也没见有多尴尬。结果这一上岸,春秋那只老狐狸就以没睡饱为名,摆着一副即将沉睡不醒的脸,扯着哈欠脚底抹油,溜了。 “嗯?”慕斯寒答着话,分明有几分心不在焉。 杜小萌看看他,隔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想好齐家家业最后要给谁了?” 慕斯寒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嗯,一开始就想好了。” 杜小萌咬紧下唇,停了下来,盯着慕斯寒的背脊,低声说道:“其实根本没有那样东西,对不对。” 慕斯寒步子一顿,回过头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杜小萌。 “根本就没有什么遗书。”杜小萌目光中透着一股坚定。她对这个答案很自信,甚至并不需要慕斯寒的回答。她说出来,只不过是告诉他,她知道。而他在她面前,不需要隐瞒。 慕斯寒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轻轻地眨了眨眼,眉眼间蓄着笑意,他说:“是的,这世上并没有这种东西。” “耶?”杜小萌本以为他会砌词狡辩或是找个说法搪塞她,她连自己下一句话要说什么都想好了。结果,她如何也没料到,慕斯寒居然这么坦白。 “那……那你到底想选谁?”杜小萌见他没有马上回答,立刻又问了一句:“你一开始说,选齐玉。现在呢?还是决定选他?” 杜小萌心里明白,这齐家说起来是日曜的全国首富,但实际上就是暮涟山庄麾下的金库,也就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国家财务部。 这也就是为何齐翎的国富爹齐全,手中虽然操控着全国的经济动脉,身为全国最有银子的人,却依然以吝啬名扬天下。 试问,财务部部长可以公款私用吗?——理论上来说,显然不可。 虽然这些年来,齐家能够积累如此丰厚的财富,齐全功不可没。毕竟他有个生意人的灵活头脑,还有一双亲力亲为勤劳致富的手。但是,如果没有慕斯寒最初提供的经济援助,和后来暮涟山庄的多方支持。那么如今,他也还只是那个生意失败后的潦倒商人。 所以眼下根本就不是一宗简单的遗产继承案,而是慕斯寒需要从齐玉齐翎这两人中,晋升一名新的财务部部长,替他管理金库,并且为他挣钱。 当然,他也可以从外引入一位更符合要求的,但如果眼下这两人还算及格,杜小萌认为慕斯寒不会多此一举。他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他会选择内部提拔。 慕斯寒看着杜小萌急切的模样,笑道:“你好像很关心这件事。”他浓密的睫毛呼扇了两下,漆黑的墨眸又沉淀了几分,“你希望我选谁?齐翎吗?” 杜小萌把从慕斯寒眼中射出的那道光亮,自动理解为——他在吃醋。于是立即跑到他身边,亲昵地挽起他,娇声道:“虽然他是一匹难以束缚的野马,但好在是一匹潜力黑马呀!我认为他能帮慕哥哥你挣更多的钱。” “再说了。”杜小萌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齐玉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齐翎却很清楚明白这其中的内幕。” 她叹口气,想到齐翎之前的行为确实有些兵行险招,自信过度,怕他惹恼了慕斯寒,又急忙替他开脱道:“或许方才他的举动,会让你觉得他在威胁你。但站在旁人的角度来看,我倒觉得他是在向你表露决心,若是以后你们同坐一条船,他一定会像他爹那样忠诚于你。” 慕斯寒一直安静听着,没有说话。 直到杜小萌说完了,他还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道:“这些事情,祈安都不知情,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都是齐翎同你说的?”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闪着危险的眸光,“你如此帮他,该不会真想要让他变成一只上好的茶壶,来配你这盏茶杯吧。” 杜小萌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同他说的话,忍不住在心里偷乐了一会儿。不过是她的一时气话,没想到慕斯寒还记挂着。 “当然不是!”杜小萌依进慕斯寒怀里,恨不得马上向众仙家宣誓,“我只喜欢慕哥哥一个人。只是……” “只是什么?”慕斯寒好看的眉毛不悦地皱起,声音也冷下半分。 杜小萌就像水壶里煮饺子,郁闷地直想跺脚。 她该如何说?说她曾经错误的选择过,将齐家的家业传给齐玉,然后导致了之后的情节,都在系统提示资金不足的情况下以失败告终? 这么一说,慕斯寒肯定会把她当疯子,抓到哪个山洞里去关几年…… “你有没有觉得,之前颜回的反应有些奇怪?”杜小萌拐着弯试图引导他:“他一直是个那么淡漠又平静的人,可见了齐翎之后,整个人明显就进入了备战状态,像一只刺猬。” 慕斯寒抬抬眉,道:“我见你那时一直盯着齐翎,只当你光看着他了,没想到你还能顺带看上了颜回,这眼看四路的本事不错。” 杜小萌见他舒展开来的眉目下,终于浮起了笑意,声音也回暖到了本来的温度,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一记粉拳飞到慕斯寒胳臂上,娇嗔笑道:“那慕哥哥你的眼睛可就不好使了,我明明是一直盯着你,是顺道才捎上齐翎和颜回,非得说我专看了齐翎。” “是吗?”慕斯寒一眼瞟过她,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你顺道都看到那么多东西,一直盯着的总不至于错过吧。” 被慕斯寒这么一问,杜小萌还真傻了。她光留意战况去了,哪里会注意到身边的慕斯寒有什么动作。她以为,大家都关注着战火燎燎的三人,还能做什么。 “你一直偷看我。”杜小萌本是随口一扯,说完却越想越觉得对,“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在看谁。” 慕斯寒笑笑,没肯定也没否认,抬脚继续往前走。 “咦,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杜小萌这才发现自己让慕斯寒给绕了。 慕斯寒对她眨眨眼,一脸无辜地说道:“你说你看到了,那我就不需要回答了,多此一举。” “我……我……”杜小萌憋屈,又不能说她没看见。可如果她看见了,又不能再追问这个问题。 杜小萌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暗想:政客果然都是腹黑阴险的家伙! 两人安静地往前走了好一段,慕斯寒忽然出声道:“这类事你知道的太多,不见得是好事。所以就算知道了,也当做不知道的好。” 杜小萌咬了咬嘴唇,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这就是你之前死活不带……不带我来余县的原因?” “之前?”慕斯寒略一思考,摇了摇头:“不是。这两天才有这想法。” “那你以前是怎么想的,不就是个余县么,也不是个多了不起的地方,居然死活不让我跟来。”杜小萌一想就生气。 要是当初慕斯寒痛痛快快答应了杜小萌,那杜小萌也就不必死了,那么她也就不必穿过来当替身了,她可以继续过着打打游戏,看看小说,饿了叫外卖,困了扑水床的舒坦日子。 杜小萌这边追忆着一去不回头的美好时光,那边就听见慕斯寒云淡风轻地丢出一句:“麻烦。” 杜小萌克制住自己想要跳起来掐死慕斯寒的心,差点没忍住告诉他,因为他的这么一句麻烦,一个如花似玉的纯真少女就此消香玉殒了。 好在她是个注意力不太集中的人,不一会儿就被分散了注意力。“那边好热闹。” 杜小萌见街那头的一家店铺外站满了人,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性别都为女。 “我说这余县是不是男女比例太失调了呀!”杜小萌纳闷。要不是之前见到了几个姿色上层的男子,她都要怀疑这余县是个女儿国了,大街上黑压压的全是女子。 杜小萌话音刚落,街那边便传来了一个惊呼声,乍一听,杜小萌觉得有几分耳熟:“哎呀呀,我娘又晕了!你们别挤呀!别挤!” 杜小萌反射性地环视了一眼四周,接着长长松了一口气,奇怪道:“好像没人注意到我们,怎么又有人晕了?”话毕,杜小萌两只眼珠瞬间变得贼亮无比:“难道又有美男出没?” 身未动,心已远,也不管慕斯寒愿不愿意,杜小萌拉着他就往街对面的店铺跑。 到那一看,地上躺着的,果然还是之前晕过去那位。 “寒寒寒……”扶着他娘的那姑娘一眼就认出了慕斯寒,话还没说完两眼就往后翻,眼见就要跟着她娘晕过去了。 杜小萌赶紧扶住她,从兜里抽出一块手绢往慕斯寒怀里一丢,低声道:“赶紧蒙上,你见不得人。” 这话听得慕斯寒心里自然美丽不到那里去,但眼下又不忍美煞众人,只能依言将眼睛以下的部位遮起来。 这回姑娘总算是回过气来了,但两只眼依然死死地盯着慕斯寒,那样子真像恨不得要把他吃进肚子里,永久封藏。 慕斯寒倒是很淡定,视其目光为无物。但两人在一起目标还是太大,立刻引起了排在后面那群人的公愤。 杜小萌这才发现,这群古代女子还挺守秩序的,也没见有人组织,这队伍排得不拥不挤,整整齐齐的,她这刚一有插队倾向,还立马就引起了公愤。 这么一想杜小萌就更好奇了,起身对着后面的队伍大声道:“我娘晕了,大家别着急,我不是来插队的。” 这回算是安静了。杜小萌心里琢磨着这班女人倒也好糊弄,于是又蹲下身来,管那姑娘问道:“你们这是干嘛呢?” 姑娘气是回过来了,魂还没附体,她的目光黏着慕斯寒,好半响才口吃地回道:“我们买……买书。” 买书?杜小萌转头看向那长不见尾的队伍,十分惊讶。就是哈利他娘签售也没见过这仗势呀! “什么书?”暂且不说这位笔者,能写出什么让这些识字不多的女子如此疯狂的书,光是这份魅力,杜小萌就好奇的不行了:“写这书的人是不是长得特好看?” 姑娘一愣,把目光从慕斯寒那收回来,往杜小萌脸上一放,立即换上了一种骄傲的神色:“你是外地来得吧。傅大人的书,那可不是有钱就一定买得到的!而且全日曜国只有京都和我们余县有卖。” “有这么了不起吗?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杜小萌脸上明摆着“我才不相信”几个大字。 姑娘一见杜小萌对自己的偶像表示怀疑,立即怒了,伸手在怀里掏啊掏。 杜小萌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只怕她突然掏出一把菜刀剪刀之类不长眼的东西,誓死捍卫那位傅大人的形象。 “喏,给你看看。” 杜小萌往那一看,立即松了一口气。 姑娘小心翼翼地抚平书页折起的扬角,把书递到杜小萌面前。 杜小萌伸手去接,发现书的那头正被姑娘死拽着不放。她还一脸警惕地注视着杜小萌,一副生怕杜小萌抢了书逃走的模样。 杜小萌无奈,只能拉来慕斯寒,让他给自己挑几段读读。 慕斯寒拿着书翻了好几页,眉头越皱越紧,半句都还没挑出来。 杜小萌看着他的模样觉得奇怪,于是问道:“你也看不懂?” “胡说!”对面那姑娘若不是还托着她娘,可能已经跳起来把杜小萌踩到地上了。“寒潭公子可是我们日曜国才貌双全的第一公子!” 杜小萌见她的脸颊已是红艳艳一大片,估计是看慕斯寒的时间过长,充血了。于是她对自己再一次挑战姑娘的偶像,做了深刻的忏悔。 慕斯寒清清嗓子,开口道:“我们不能在一起,天苍苍地茫茫,虽然我好爱好爱你,但是尘世的束缚,世人的戒条,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虽然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你。” 读完这一段,慕斯寒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惨白。 谁知被雷劈中的两人还没缓过神来,那姑娘就已经一把夺过了书,接着念道:“不要再说了,你每说上一句,我的心里就痛上一分。这里已经好痛好痛了,你忍心让它再痛几分吗?”末了还不忘入戏地抹抹眼角,对慕斯寒深情凝视,细声细气道:“寒潭公子,你的声音真好听。我们再来一段吧。” 杜小萌伸手抢过书翻到最前面,指着封面问道:“这书叫什么名字!” “一眼忘情。” 公子驾到,绝密艳书 一听这对白,再一听这书名。 杜小萌都禁不住要怀疑,是不是小琼阿姨也跟着穿过来了。 “你见过这个写书的吗?”杜小萌一把抓住那姑娘,急声问道:“她有没有办个签售会,书友见面会之类的。” 姑娘被杜小萌给吓着了,呆了半天才知道回问一句:“你说啥啥会?” 杜小萌一激动,忘了换下专业术语,于是又急忙解释道:“就是你有没有见过她?知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高矮胖瘦?” 杜小萌一问完立即发现自己问的不对,既然她穿来都换了个新身体,年岁也缩水了三年。那么就算那位阿姨穿过来,应该也不会是本来的样子,是男是女都说不定。 谁知那姑娘非常鄙视地看了杜小萌一眼,像是笑她肤浅,不屑道:“我们是在书中交流,谈见面多俗气。” “那就是没见过咯。”虽然之前就知道问了也没结果,但一听这确定的答复,杜小萌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空落落的失望。 “不用问了。”慕斯寒拉着她站起来,声音低低地从丝绢手帕后飘出来,轻轻地钻进杜小萌的耳朵里:“这个人我认识。” 杜小萌惊喜地抬起头,一对眼眸在慕斯寒眼前灼灼发光。 慕斯寒看着她,轻轻地笑道:“说起来,你也认识。” 杜小萌低着头把穿越过来之后,见过的人全都转悠了一圈,也没想到自己认识的人中,有谁是这样的人。 难道是她来之前那个杜小萌认识的人? 慕斯寒见她沉思了半天,还是一脸迷惑,于是也不为难她,笑着说道:“春秋的本名叫做傅春秋。” “傅……傅……傅春秋?!”杜小萌感觉自己又被一阵雷给劈中了,外焦里嫩,分外诱人。 她再次抬起头注视慕斯寒,半遮的脸颊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平静无风动的目光,坦然且真切,显然没有玩笑的意思。 “我们走。”杜小萌一把抓起慕斯寒的手,就往店铺大门的方向冲。 但反应过来的群众很快就组织了有利的围拦,咒骂声不绝于耳,多半是指责杜小萌两人无组织无纪律,冲岗撞岗,扰乱社会秩序云云。 因为都是女子,为不伤及无辜,慕斯寒也不能折腾出个“开天辟地”的招式来开路,况且,光是挡开砸向杜小萌的拳头就够他忙的了。 于是,杜小萌折腾了好半天还堵在半路,止路不前。她被人群堵得来了火,用力跳起来,一把拉了慕斯寒遮面的绢帕,大叫一声:“寒潭公子驾到。” 现场立即像是被人按了静音键,瞬间安静了下来。 推开一个个呆立的人偶,杜小萌“零”障碍顺利地走进了书屋。 将书屋粗略打量了一番,杜小萌叹了口气。庆幸之前自己没有一时冲动,杀进来看美男。这书屋里,除了一个不知是用脑过度,秃顶秃得比较彻底,还是还俗后就再没长出过头发来的老头以外,就只剩下几个青毛小伙计,且无正太,毫无美色可言。 老头正“啪啦啪啦”拨着算盘,抬头见到杜小萌,笑眯眯地招呼道:“姑娘来买傅公子的新书吧,那边请,二两银子,交银子拿书。” “二两银子!”杜小萌眼睛鼓得老大,头上挂满了惊叹号。 虽然这一路上吃喝住行都是慕斯寒安排的,但她对这个世界的行情并不陌生。 当初因为错误的选择了齐玉这个败家子,导致后来经济完全跟不上情节的发展,杜小萌曾翻遍了《决宫》的财富攻略,削尖了脑袋省钱,为了挣钱还做过为数不多次的j商。当然,最后结局依然没有回转余地地走向了灭亡,但杜小萌也把游戏里的价位表记了个一清二楚。 兑换率是:一百文抵上一两银子。吃一顿大餐才不过几十文,买一本书居然二两!这不是抢是什么,简直就是暴利。 杜小萌收起脸上的惊讶,学着慕斯寒平日的模样,不急不缓地走到老头面前,笑得有几分阴冷:“你给我们公子的价,可与这个相去甚远呀。” 老头愣了片刻,立即回过神来,起身走出柜台,拉着老脸在杜小萌身边,赔笑道:“我们这不也要养家糊口嘛,还请姑娘多多体谅。” 这么贵,你糊的是虎口吧! 杜小萌心里嘀咕着,脸上还是挂着冷笑,又道:“这个道理我懂,我家公子也不是个计较的人,能理解你的难处。只是不要太过分,坏了我家公子的名声。” “是是是。”老头好一阵缩肩勾背,连连点头应承着:“傅公子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坏了他的名声,岂不是砸了自己的饭碗。” “明白就好。”杜小萌点点头,对这样的沟通姿态很满意,“今日来,不是为了别的,是我家公子有桩新买卖同你谈。” “哦?”老头抬起头看向杜小萌,像对这个话题极有兴趣:“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杜小萌环视一周,目光轻轻地落在几个交头接耳的小伙计身上。老头立即识趣地散了旁人,在杜小萌旁边小声陪衬着问道:“没了旁人,姑娘请明示。” 杜小萌笑着点头道:“我家公子打算尝试一种新的风格,这种风格比较特别,但一旦成书,必定是有市无价。” 一听见“有市无价”这个词,老头作为商人的狡黠目光就暴露了出来,拉着杜小萌让她赶紧接着说。 “这种书数量一定不会多,所以你可以采用试看拍卖的形式。”杜小萌看看老头,问道:“拍卖懂吗?” 老头摇摇头,这词对于他来说有点深奥。 杜小萌解释道:“所谓拍卖即是多人竞价,价高者得。” 老头又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示意杜小萌继续。 杜小萌又道:“试看则是先不收银子,提供给参加竞价的买家看一小部分。” “这个好。”老头点点头,“这类书,全都是女子买,不是无所事事的夫人,就是待字闺中无聊乏神的小姐,一般看了开头,就丢不下手了。” 杜小萌听他这么一说,知道老头是个有眼力的商人,于是又笑着继续道:“所以你卖的越神秘,出价者就会越多,人总是有好奇心的,特别是与好胜心相撞的时候,总能擦出美妙的火花。” 老头喜呵呵地点点头,像捡了个大宝贝。 杜小萌打铁趁热告知他:“我家公子只在你家店铺出售这类书,而且不用原本的名号。” 老头的脸色突得一变,片刻间严肃了起来:“为何不能用本名。” 杜小萌点点头,笑道:“一则是他原本的风格与此次的风格有一定的差异。二则,他认为这类书若是没有那份神秘感,会少了很多乐趣。三来,多出一个新名号,不是对老板也有利吗?完全的独家。” 老头抬起头仔细凝视着杜小萌,好一会儿才道:“之前与我联系的,好似不是姑娘你,而是一位小哥。” 这老头倒不笨,涉及到利益问题,还算拿捏的准,没有老糊涂。 “你说的是若水吧,他今日吃坏了肚子,正在茅房里闹腾了,所以公子便遣我来了。”杜小萌一路回答得,那叫一个顺溜。 而老头见杜小萌能够叫出若水的名字,这块也心安了许多。 他笑着点点头,说道:“如今姑娘还没告诉我,公子要写的,到底是什么?” 杜小萌看看四周,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附在老头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什么!”老头一声大叫,转过头看向杜小萌,神色间有几分激动,混沌的眼球在眼眶里晃动着,连着声音都带上了微颤的感觉:“我……我能先给自己留一套吗?” 潜力职业,腹黑内幕 待杜小萌在老头的恭送下,神采奕奕地走出书店时,果然见到了慕斯寒那张正“滋滋”冒着冷气的寒冰脸。 而众女子在那张彻骨寒凉的面容之下,依然如痴如醉。 杜小萌赶紧跑过去,一把挽住慕斯寒的胳臂,伸着头,涎着笑脸,亲昵地唤道:“慕哥哥,辛苦你了。” 慕斯寒眯起眼看她,狭长的眼缝里的眸光淡漠而锐亮,“看门的活,二眼神比我拿手,他比较适合你。” 杜小萌一愣,脑子转了好半会儿,猜想慕斯寒口中那个二眼神,大概是现代里钟馗之类的门神。 一想起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杜小萌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股脑扑到慕斯寒怀里,讨好地笑道:“是是是,像慕哥哥这样让男子见了生妒,女子见了悦目的珍品,还是层层包好私人珍藏的好。” 说完,也不管慕斯寒的反应,杜小萌顶着众女子哀怨的目光,在人群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众女子虽是爱慕心切,但好在慕斯寒寒名在外,即使女人们在心里早已把杜小萌抽筋剥皮剔骨炖汤,但碍于慕斯寒,眼下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半分。 御夫成龙第5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动半分。 待两人摆脱了那群如狼似虎,不离不弃地跟随着慕斯寒的女人,回到濯仙阁后,杜小萌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始终觉得生活在聚光灯下的人生,是何其不幸,光是那么强烈的目光辐射,就得少活几多年。 白天的濯仙阁显得格外清净。也不知道慕斯寒使了什么手段,这么个歌舞升平的地方,还真被他整出了一个无音别苑。 回到院子的杜小萌正是口干舌燥,还来不及歇着喘口气,端起茶杯就是一顿海饮。 慕斯寒忽然泠泠出声道:“春秋虽不重利,但也不是那么好糊弄了。” “咳咳咳咳……”杜小萌被水呛得一阵猛咳,雪白的小脸涨红一片:“你怎么会知道?你明明在门外!我的声音有那么响亮吗?” 杜小萌满脸讶色地质问着慕斯寒。她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对于一个连门外呼吸声都能分辨的一清二楚的人来说,这个问题有多么的多余。 慕斯寒挑挑眉,对杜小萌那个毫无实际价值问题置若罔闻,直接开门见山道:“那到底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杜小萌端着茶杯,一边喝一边把头扭到另一边,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故意不看他。 见杜小萌故意装傻充愣,慕斯寒耐下性子,抓住她又问了一遍:“那个让书铺老板神神叨叨的东西。” 杜小萌见慕斯寒如此执着,只能凑过去,笑眯眯地解释道:“这是个小秘密,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说不定到时还需要你的配合。” 慕斯寒将身子往后一移,拉开两人的距离,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对杜小萌提醒道:“别看春秋摆着一副恨不得与世长眠的模样,他其实很精明。” 杜小萌翻翻白眼,显然对慕斯寒这说法有些不认可:“他若是精明,又怎么会让书店老头在这中间横去一笔这么大的利润。” 慕斯寒看着杜小萌愤慨激昂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也不知道她激动个什么劲,跟她的银子被人吞了似的。 “春秋不在乎的。”慕斯寒淡笑道:“这不过是他排遣无趣人生的一种方式。” “有银子不赚,装什么淡泊名利,没银子他哪有钱花天酒地歌舞人生。”杜小萌愤慨的情绪依然高昂着。 虽然她不是拜金女,但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对物质的认识还是十分深刻的。最受不了有的人拿着物质满足了精神,还来趾高气昂地嘲笑别人现实。 慕斯寒的目光徒然变得深邃,他不动声色地她的情绪通通尽收眼底,待她稍微平静了一些,才笑着问道:“若不是你打算去给他做管家?” “耶?”杜小萌没想过这个,听慕斯寒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倒是忽略了这么个有前途的工作。摊了傅春秋这么个脱手掌柜,书店老头都能横穿挣一大笔,要是她多个心眼,还真别说…… 慕斯寒用食指轻轻在她的前额点了点,厉声道:“白天别做梦。”说着,他起身便往屋里走,边走边交代道:“回房收拾收拾东西,今夜启程回庄。” “回庄?!”杜小萌惊呼一声,站了起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一遍,问道:“你是说我们今晚就要启程回暮涟山庄?” 慕斯寒停步,回身看向她,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清冷:“如何,你舍不得你那只茶壶?” 杜小萌听他又提到齐翎,突然察觉到空气中,弥散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酸醋味,心中不禁暗暗泛甜。 她跳起来跑到慕斯寒身边,极为自然地伸手挽住他,甜滋滋地笑道:“当然不是。不过慕哥哥你不是说明日要宣读‘遗书’吗?”杜小萌故意重咬“遗书”两字,星星眼对着慕斯寒调皮地眨了眨,“如此重要的东西,难道假手于人?” 慕斯寒装作没看见,清清嗓音,低声道:“重要的部分已经解决了,这等小事自然有人去做。”慕斯寒俊美的面容微微扬起,傲然姿态立刻展露了出来,冷哼一声,他道:“还真当那可有可无的东西有多重要。” 杜小萌放开慕斯寒,双手互拍,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 “慕哥哥,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制造出有一封遗书的假象,接着放出风声,顺手嫁祸给齐玉。其实你一早看上的就是齐翎,只不过知道他那个人过于精明,而且有野心,不是个好驾驭的主。所以你将本来占有优势的他,推向劣势,然后再亲临余县,逼他主动来找你合作。”杜小萌一拍手,瞪大眼睛看向波澜不惊的慕斯寒,又道:“所以根本就不是他查到你的行踪,是你故意放出行踪,让他先找到你的!” “那也得你配合得好。”慕斯寒看着一脸恍然大悟的杜小萌,笑赞道:“看来还不算笨,就是脑子转的慢了点。” 杜小萌这会儿也没空和他斗嘴,心里琢磨着,绕了这么大一圈,不过是慕斯寒来余县选了个财务部部长的事,而这会儿齐玉齐翎还玩窝里反,玩得正欢。 她霎时觉得,跟慕斯寒这个腹黑比起来,她就是个小白肚,白的有几根肠子都很清楚。 “等等!”杜小萌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丢下一句:“我出去一会儿。”转身就飞跑了出去。 慕斯寒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道:“哪里像女子,分明一点都不像。”说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扬声唤道:“步云。” 尾音刚落,步云便闪了出来。他微垂着头,恭敬地站在慕斯寒身后:“庄主。” 慕斯寒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杜小萌离开的方向,交代道:“去吧。” 步云立即会意,眨眼间又消失了,真正的来无影,去无踪。 慕斯寒看着空寂的院落,突然觉得有些清冷,留下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他转身上了阁楼。 再说杜小萌。 她本来火急瞭瞭地跑出来,是打算去找齐翎的。结果跑到大门口,才突然想起自己竟然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才好。 她也不能贸贸然闯到齐府,如今齐玉和齐翎两人对家业一事僵持不下,而齐玉又知道她是慕斯寒的人,若是她跑到齐府找齐翎,几个人的处境都会变得颇为尴尬。 杜小萌倚着门栏,为难的想了好一会儿,空白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人的影子来。 “傅春秋!”一想到这个名字,碰了一鼻子灰的杜小萌,脸颊瞬间亮堂了起来。 之前,两人在船上有话没话的闲扯果然半点没浪费。她除了得知傅春秋身边只有一个,叫作若水的贴身书仆之外,还知道了他如今也正住在这濯仙居。 想也没法,总不可能回去找慕斯寒,眼下她除了傅春秋,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边走边看。 杜小萌这么打算着,掉头便往回走。才走了几步就看见了一个衣着艳露,一步臀三摇的媚姿女子从她面前走过。 杜小萌赶紧开口唤住她,问她知不知道傅春秋这么个人。 杜小萌想,以傅春秋如此花名在外才貌双全,濯仙阁的姑娘一定都认识他。 果然,媚姿女子上几路,下几路,将杜小萌打量了几回,丢下一句:“跟我来”后,就领着杜小萌摆着臀绕过小花园,一路不停地往濯仙阁的西苑走去。 “就是这里。”女子也不知是好奇还是怎么的,又打量了杜小萌好一会儿,离开时还好心提醒道:“待会打开门,见到什么都不要惊讶,春秋公子的床上,超过五个人都是正常的。” 五个人!杜小萌硬生生吞下一口唾沫,脑子里开始描画起一幅旖旎多彩的画面。 这该是多大的床呀…… 女子对杜小萌呆愣的模样一点没意外,丢下杜小萌便离开了。 杜小萌站在门口,皱着眉,犹豫了好一阵。两只抓着门的手,都浸出汗来,还是不知到底该不该推。思想挣扎之后,她还是决定先趴在门上,听听动静。 小半会儿过去了,她集中精神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杜小萌内心难以遏制的有点小失望,轻轻敲了敲门,这门推得都有些兴味阑珊,有气无力:“春秋?” 在她抬起头的瞬间,心头那些小失望便在她的尖叫声中烟消云散了。 杜小萌瞪着眼珠都要蹦出来的眼睛,盯着床上的人,老半天才结结巴巴问出一句:“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明日之事,皆有可能 还未等屋内的人答话,杜小萌的肩膀上就挨了一掌,“不是告诉你了吗,还鬼叫什么!” 杜小萌有些迟钝地回头,看着一手搭在她肩上,两只眼睛不断往屋里瞟的艳妆女子,也不知道她是走了又回来,还是根本就没离开过。 “哎呀,我说春秋公子。”女子丢下呆在原地的杜小萌,扭着水蛇腰花枝招展地走进了房里,“您有这身子骨,床上折腾几个濯仙的姑娘,我们都没说的。可你这从外头带人来,让我们这姑娘的脸往哪放了,没见过进青楼还外带的!” 女子不满地抱怨着,肥水怎能流到外人田里去。“何况还是个男子,这可坏了我们濯仙阁的规矩,若是让妈妈知道了……” 站在门口的杜小萌伸长脖子,顺着女子火辣辣的视线看过去时,见到床上的人正背对着她们,丝被外袒露的细滑肌肤,竟比绸面还要滑上几分,凌乱松散的发丝柔软地覆在背脊晶莹的雪肌上,与身旁赤着一身小麦色肌肤的春秋形成强烈的对比,撩拨出那几分引人遐想的旖旎风情。 杜小萌顿时看明白了女子眼中贪婪的垂涎之意。 “那又如何?”傅春秋慵懒地抬起上身,单手支着头,毫不吝啬地现出紧实的胸膛,露出一大片□。一双桃花眼似睁未睁地扫了一眼门口的杜小萌,傅春秋挑起嘴角懒懒地勾出一个笑,伸手推推身边的人,戏笑道:“喂,艳福临门了。” 那人拉过被子盖过头,闷在里头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一句:“你换房间。” 傅春秋来了精神,撑起身子,趴在他耳边轻哼了一句:“你别后悔。”然后畅笑着扬头看向杜小萌,放大声音,刻意将话说得无比暧昧:“小萌美人,齐翎让我们俩换个房间,关上门,慢、慢聊……” 傅春秋的话音还未落,刚要起来的身子,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了下去。 齐翎一把掀开被褥,翻身坐了起来,半信半疑地目光一触到杜小萌,立刻变得清明起来:“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不等杜小萌回话,傅春秋便起身朝齐翎使劲瞪眼,出声插嘴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来找我的?” 齐翎将他一把推回床上,目不旁视地看着杜小萌,笑着又道:“有事急着找我吗?” 杜小萌愣愣地点点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可是,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虽然有那个女子的提醒,杜小萌经过了长久的思想建设才开的门,就算真如艳妆女子所言,傅春秋的床上躺着七八乃至十个女子,她都是可以接受的。 可乍一开门,见到傅春秋床上躺着的,却是一个上身光溜溜的男子,她确实惊了一下。再等傅春秋饱含感情地叫出“齐翎”这个名字时,她就彻底惊呆了。难道断袖也会传染? 齐翎总算察觉到了杜小萌言语神态中的异样。他随着她的目光,转到一旁□无边的傅春秋身上,又再绕回上身一丝未挂的自己身上,瞬间反应了过来,他迅速地扯过被子,将自己裹得只剩下一张涨得通红的脸露在外面。 “喂!”被扯走被子的傅春秋正想抗议,见齐翎一脸窘相,立即乐了,转头对杜小萌调笑道:“他细皮嫩肉跟女人似的,没什么好看的,你看我的,我这可是……” 不等傅春秋说完,齐翎就拉过被子,将他也裹了进去。 “这两日有些累,喝了点酒,就躺下了。”说完,齐翎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妥,又对杜小萌解释道:“别误会,我对男子没兴趣。” “啧啧,这话真俗!”傅春秋不屑地瞟了齐翎一眼,拉开被子,捡起床上的衣物,边穿边道:“也不问问我对你有没有兴趣,本公子可是只对美女感兴趣。”他抬起头朝杜小萌眨眨眼,魅笑道:“像小萌美人这样的。” 齐翎横了他一眼,回头对杜小萌柔声道:“萌萌你在外面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来,我们出去谈。” 杜小萌点点头,乖巧地应声好,退出了房间。 被晾在一边许久的艳妆女子,也赶紧借机跟着逃出了房间,顺带还识相地关上了门。 原本一个春秋公子她还能抱怨抱怨,在屋里多待会儿。待她知道被她贪图的美色,竟然是齐家二公子时,她真恨不得立即把自己塞进墙角里去。 好在那两人也压根就没当她存在过,要知道,和齐家二少比起来,春秋公子简直就是一只善良无害的小绵羊。 杜小萌门外院子里呆了一会儿,齐翎果然没多久就走了出来。 齐翎在杜小萌面前站定,刚想问她有何事,竟然跑到这里来找他,就听见了一道非常有韵律的声响。 杜小萌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小声说道:“我饿了。” 齐翎笑着将她带出了濯仙阁,领到一家酒楼,点上一桌饭菜,看着杜小萌大块朵颐,不断地赞着这个菜,评着那个菜,不觉间心情大好。 “你干嘛不吃,看着我吃,你一直笑着就能饱?”杜小萌拧紧眉头,瞪着齐翎。似乎他的注视,已经影响到了她的食欲,这让她很不爽。 齐翎笑着点点头,轻声答着:“嗯。你和别的女子很不一样。” 听他这一说,杜小萌的眉头收得更紧了,“好的不一样,就准你说说。不好的,你就不用说了。” 齐翎朗声大笑,目光融融地注视着杜小萌,唇角蓄着温柔的笑:“日曜虽然民风开放,但女子与男子同桌共食,多会矜持羞态,笑不露唇齿,箸不越盘碟,饭不食全饱,酒不满二杯。” 杜小萌将筷子往桌上一放,转头看向窗外,夜幕里的街道上,路人来往匆匆,不知来路,也不知去向。 她叹一口气,对眼前这一桌子她赞不绝口的美食,有些意兴阑珊:“慕哥哥也常说我不像女子,其实我也知道,毕竟,他曾经的……”杜小萌停顿了一小会,收回视线,看向对面一直目视着自己的齐翎,绽出一个笑脸,言语间也多了一份轻松:“可我就是我,若是像谁,也就不是我了。” 齐翎微笑着没有开口。他端起酒杯饮上一口,才对杜小萌道:“其实很无趣。” “耶?”杜小萌被他飞天横来的一笔,弄得有些迷糊:“什么无趣?” “那些女人。”齐翎提起筷子,给杜小萌夹了一夹她爱吃的菜,嘱咐道:“快吃,你比她们招人喜欢多了。” 杜小萌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等他收回手才反应过来,问道:“你不是见我吃相太难看,所以不吃东西的?” “怎么会。”齐翎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又提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在自己碗里,抬头对杜小萌解释道:“午时同春秋多喝了几杯,这会儿不大想进食。” “哦。”被他一提,杜小萌又立刻联想到了之前惊艳的一幕,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只得低下头,闷头对付齐翎给她夹得菜。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春秋房里?”虽然之前被傅春秋打了岔子,但齐翎还是十分自信地相信杜小萌是去找他,而不是去找傅春秋的。即使她去傅春秋房里找他,这个思路很诡异。 杜小萌慢慢抬起头,对他道:“其实我是去找春秋的。” 齐翎一怔,显然有些受到了打击:“那你为何又跟着我出来?” 杜小萌嘿嘿一笑,“我那时不是饿了嘛。再说了,我找他本就是想问问,他有没有法子把你叫出来。你知道的,我也不太方便进出齐府。” 刚听前半句时,齐翎确实受到了更沉重的打击,敢情他一厢情愿做了一回饭盆。但杜小萌接下来的话,很快就又将他从坠崖的失重感中救了回来。 齐翎按着心中的起伏激动,笑着说道:“齐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你随时可以去找我,即使我不在,也会有人去通知我的。” 杜小萌点点头,看着齐翎将自己拉进“齐府永久欢迎往来名单”,突然抬头看着他,清声说道:“我想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去找你了。” 齐翎警觉地从她的话中听出些许信息,皱着眉问道:“明日事情一完,你就跟他走?” 杜小萌摇摇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笑道:“若是明天走,我也就不必急着找你了,反正明日也会见面。” “难道今晚或是明早就走?”齐翎地眉间纠结出一个小线团,不解道:“可明天不是……” “这正是我为什么要找你。”杜小萌神经兮兮地看看四周,伸着脖子,朝齐翎招招手,待他也把脖子伸过来后,才刻意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提防颜回。” 齐翎听过后,笑着坐回位置,对杜小萌道:“你们不是意气相投,相见恨晚吗?” 杜小萌瞪着眼看回去,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朝齐翎不悦道:“谁告诉你的,胡说!” 齐翎笑着摆摆手,两只眼睛眸光闪闪,开口说道:“慕兄还真是好福气。” 杜小萌撇撇嘴,白了他一眼,“你的思维真跳跃。” “过赞。”齐翎拱拱手,笑了好一会儿才又道:“比起萌萌你,我这可真是摆不上台面。譬如起死回生这类事情,我却是如何都想不到的。” 杜小萌见他拉出这话笑自己,立即气不打一处,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傅春秋这个叛徒,我就知道是他!” 杜小萌压根就没想过,傅春秋从来就不是她那一国的,反正如今傅春秋在她心里,除了花花公子,不切实际之外,又多了一条罪名——投敌卖国。 齐翎假装没看到杜小萌怒火烧烧的样子,显然没有一点出卖了兄弟的自觉,非常悠然自得地喝着小酒,吃着小菜。 “你就是为了提醒我,才来找我的?”齐翎这张一百分完美的脸摆在杜小萌面前,含笑生姿,情深点点,虽不真实,却也不乏生动,“萌萌,我很喜欢你。你如此为我担心,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也不讨厌我。” 杜小萌虽然不是古代那些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但被齐翎这么个美男一脸真挚地表白,小脸还是狠狠地红了一把:“你可以理解,但不要误解。这辈子,我只能喜欢慕哥哥一个。” 齐翎无所谓地耸耸肩,对于杜小萌人前人后,一再表露对慕斯寒的不渝之心的行径,毫不在意:“世事总是不由人。”他抬起眼帘,将杜小萌望进眼中,眸心变得格外澈亮:“明日之事又有谁能知晓呢。” 言下之意便是,我若不放弃,一切皆可能。 说话的齐翎没觉得尴尬,被人表白的杜小萌倒是很尴尬,低着的头,恨不得将脸缩到碗里去。 杜小萌“嚯”地一声踢开凳子站起来,对齐翎宣布道:“该说的也说完了,我要回去了,晚了该没时间收拾了。” 齐翎也跟着起身,“好,我送你回去。” “二少爷。”结果两人还没走出酒楼的大门,齐翎就被一个家丁模样的少年拦了下来:“齐玉大少爷请你立刻回去,他有要事找你。” 齐翎皱皱眉头,“你先回去,我送了人就过去。”说罢,他带着杜小萌绕过小厮,就要往前走。 谁料少年小厮不死心,跟着又跑到他们前面,拦住齐翎,哀求道:“二少爷,大少爷说,若是不能让二少爷您马上回去,小的就要收拾包袱回家了。”他双腿一曲,重重地跪在地上,泣声道:“小的自幼就只有娘亲这么一个亲人,如今娘亲病得正厉害,还等着小的拿钱回去救命了!求求二少爷,您就随小的回去吧。” 齐翎偏过头,犹疑地小声自语了一句:“这不是大哥平日的作风。” 杜小萌没听见齐翎说什么,只当是他为难,于是开口劝道:“或许真有要紧事找你,你赶快回去吧,我认识回去的路。” 齐翎点点头,又认真看了杜小萌一回,笑道:“不要太想我,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新欢旧爱,缘聚缘来 别了齐翎,杜小萌寻着来路往回走。 也不知道来的时候,齐翎是不是特地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才不过晚饭过后的时间,这一条长长的街道上,居然一个人也没有,见头见尾都只有杜小萌一个人再走。 黑夜配着凉飕飕的夜风,杜小萌越走越是心惊胆战,好似一脚落下去,都能听到空荡荡的回音。地上偶有几片落叶,被吹来的风轻轻刮起,在暗黑的夜空中飞漩几圈,又落回地上。这情景让杜小萌立即想到了一首伧凉的诗,“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还是快点走吧。”杜小萌提起下摆,加快了脚步。但脑子就是不听使唤的,不断浮现出各种鬼怪长牙咧嘴,向她扑过来。 杜小萌越想越害怕,最后只能撩起裙摆,死命地向前面跑。 “啊!”杜小萌因为跑得太急,也没时间注意前路,结果一头撞到了一个人墙。 杜小萌抬头刚想道歉,对面黑衣黑裤黑面巾,比步云还要黑得还要彻底的人,就开口了:“还请杜小姐随我去一趟,过些日子再回来。” “耶?”杜小萌满脸惊讶地看着黑衣人,显然当下这种状况,她很难消化掉这么复杂的信息。这人是在通知她,她即将被绑架吗? 而黑衣人的行动远不如他的言语那般温柔,“唰——”的一声,黑衣人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剑,架在杜小萌的脖子上,厉声道:“走!” 杜小萌第一次见到这样货真价实的大刀,而如今这把明晃晃的大刀,还明晃晃地架在,离她的脖子不到五厘米距离的旁边。 这么一想,杜小萌瞬间觉得有些腿软,一时间不知该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黑衣人见她不配合,突然威胁性地将刀锋一转,锋锐的刀芒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在杜小萌眼前一晃,她还来不及大呼“救命”,肩颈处便挨了一下,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庄主。”步云恭敬地站在慕斯寒面前,微垂着头颅,有几簇发丝轻轻落下,正好遮住了他的表情。 “查出来没有?”慕斯寒的声音冰冰凉的,带着一股肃然的味道,让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种清冷的感觉。 步云低声道:“他自杀了,身上并无任何特殊的物件。他的身份,属下还在追查。” 慕斯寒一皱眉,看看床上依然昏睡的人儿,英俊的面容又寒了几分,用让人闻声肃寒的声音交代道:“你回去之后从齐府查起,特别是带走齐翎的那个小厮。” “是,属下明白。”步云应声答应道。 “师父!”房门“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用大力踹开,撞在石墙上,发出“哐当”几声热闹的响动。 慕斯寒瞥了一眼在余力下还左右晃动的木门,转头对步云道:“你先去吧,几日之内把事情处理干净。” “是。”步云点头应声,转身出门,与站在门口的顾祈安擦肩而过。 顾祈安见步云走了,立刻风风火火地冲到了慕斯寒面前。两道清秀的眉毛皱得如同十八弯的山路,那两颗麋鹿般温和的眼珠,此时正怒火跃跃,瞪着慕斯寒劈头问道:“小萌姑娘人呢?她不在她自己房里。” 显然,顾祈安收到消息后,已经去过杜小萌的房里,见人不在才跑到慕斯寒这来找他要人。 慕斯寒挑挑眉,没在意他毫无尊师重道意思的言语,目光从他的脸颊,转到他身后的大床上,示意他,他想找的人在床上,睡得正香。 顾祈安随着他的视线转头,见躺在慕斯寒床上的杜小萌,立即快步奔过去,蹲跪在床前,细细端详着杜小萌安静沉睡的脸颊。 好半响,顾祈安声音才沉闷传来:“她伤在哪里?” “不过是被人打晕了而已,不用如此紧张,待会儿就醒了。” 慕斯寒云淡风轻的回答虽是让顾祈安放了心,但同时也勾起了他心里的不悦。 他坐在床边,目光依然凝视着杜小萌,以一种怪异的语气,头都没回地对慕斯寒道:“在师父身边都能被人打晕,那人还真是不简单。” 慕斯寒又怎会没听出顾祈安语气中的不满。但如今杜小萌被人打晕了带回来,确实与顾祈安之前要求的——“毫发无损的带回来”有一定的差距,所以他也就忍了。 看了看睡意正浓的杜小萌,慕斯寒笑道:“在我身边自然是没问题,可她背着我偷偷出去见新欢,那就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了。” “什么新欢!”顾祈安像是突然被人扎了一下,跳起来看着慕斯寒,两颗纯黑的眼珠瞪得鼓鼓的:“小萌姑娘不是一直都只喜欢你吗?” “哎,是呀。”慕斯寒叹口气,对面前正盯着自己的徒儿,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表情,“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出了这暮涟山庄,视野自然就广了。况且人家有张好看的脸,又是吃喝不愁的富二代,更重要的是,还对她很有心。” 顾祈安急声问道:“有多好看?有多有钱?”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顾祈安试图从慕斯寒这打探打探敌情,但问题一出口又觉得有些空疏,于是立刻又找了个自己熟悉的对比标准:“若是跟师父你比起来呢?谁更胜一筹?” 慕斯寒假意思索一番,回道:“他自当比我富些,他爹是国富,吃喝不愁,衣食无忧。有个有钱的爹,少奋斗几十年。” 顾祈安听他这么一说,心下瞬间凉了半截,剩下的另外半截还在苦苦挣扎:“小萌姑娘不是贪图钱财之人,她都喜欢师父你那么久了。” 杜小萌喜欢慕斯寒这个事实,显然要比她结识了一个有首富老爹的新欢,容易让顾祈安接受一些。 慕斯寒挑眉,对顾祈安说道:“我怎么听你这意思,好似我很穷似的。” “当然不是。”顾祈安连连摆手,低头见着杜小萌安静沉睡的模样,几分哀愁的开口道:“难怪之前,师父你死活不愿意带小萌姑娘去余县。”这话中,大有称赞慕斯寒有先见之明的意思。 慕斯寒见顾祈安这么说,也不解释,淡笑着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阻止又如何,该知晓的终会知晓,该遇到的,如何也逃不掉。” “也不知小萌姑娘对败家子作何想法。”顾祈安满面愁容,看着眼前的人儿,心里如秋风扫落叶般苍凉,“若是我也一块去余县,肯定就不会让别的人有机可乘。” 慕斯寒看着徒弟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看来对他的历练还太少,一直希望他能够过单纯的生活,如今看来也不知是不是正确的。 “他可不是什么败家子。”慕斯寒笑着纠正他,“若是没有你口中的这个败家子,国富的银子至少要缩水三分之一。” 顾祈安惊讶地瞪大眼,问道:“那如今国富过世了,他岂不是可能成为下一代国富?” 慕斯寒笑着点点头,抬头看向窗外朦亮的天空,冰面般光滑的脸颊闪过一道光亮,他道:“快了。” “祁天澈……祁……祁天澈。”床上的杜小萌忽然不安分地动起来,口中喃喃呓语,像是梦到了很可怕的事情,急切地唤着这个名字。 顾祈安赶紧坐回床边,握住她颤抖的双手轻声安抚她:“小萌,我在,有我在这,别怕,别怕。” 梦魇的杜小萌像是感受到了顾祈安的支持,抓住他的手,用略低的声音又喃了几句,便又安静地睡了过去。 顾祈安伸出空闲的手,屈指从杜小萌的眼角滑过脸颊,轻声道:“不知这个祁天澈是谁,也从来没听杜大叔提过,居然能让小萌在梦里哭泣。” 慕斯寒墨色的眼眸深浅浮动,盯着杜小萌脸颊那一道湿漉的泪痕,好一会儿才道:“我倒是想知道,她如何会认识祁天澈。” 冷风过境,回忆成冰 次日,杜小萌在花香鸟语的大好晨光中醒了过来。 她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揉揉惺忪的睡眼,睁开眼睛,开始盯着屋顶发呆。大概十分钟之后,她的眼珠开始有了人类生存的迹象,顺时针转两圈,逆时针转两圈,接着两眼放空,盯着某处一动不动地,将第一个动作又持续了近十秒钟后,突然翻身坐了起来。 “怎么又睡回这里了!”杜小萌瞪着圆滚滚的眼睛,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忽然诧异地皱了眉头:“这不是我的房间。” 虽然,这房间与她住那间的风格大体相似,但从细节和摆设上看,稍微注意就能发现,这屋子比她那间房精细贵气很多。 这间房看着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见过。 “小萌。”杜小萌正想着,门口就传来了一阵轻缓地敲门声,顾祈安清亮的声音透过木门,传了进来:“你醒了吗?” 杜小萌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略微有些摺皱,但还算整齐。于是起身理了理被子,端坐在床边,这才扬声应道:“我醒了,你进来吧。” 不一会儿,顾祈安一手推门,一手端着一个被打磨的钲钲发亮的铜盆走了进来。 他将铜盆放在青木台架上,三两步走到杜小萌床边,咧着嘴笑道:“总算师父没骗我,昨夜见你昏睡着,我真担心你像上次那样又昏睡好几天。”顾祈安言语三两句,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杜小萌笑着点点头,伸伸胳膊伸伸腿,回道:“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 顾祈安看着她挂在床沿,悠哉摆动的双腿,心也跟着轻松了起来,“那是自然,师父居然能把房间让出来,这简直是比太阳从西面出来,还要难得的事情。” “这是慕哥哥的房间?”杜小萌惊讶了一下,又抬眼将屋里打量了一遍,难怪她觉得面熟。 顾祈安见她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嘿嘿笑了两声,转身指了指台架上的铜盆,对杜小萌道:“我给你打了水,你用右边那一块巾帕吧,我拿了新的。” “哦。”杜小萌双手一撑,跳下床,走到台架边,盯着横栏上的两条巾帕端详了好一阵子,突然开口问道:“这一块是慕哥哥的吗?” 她指的正是左边那一块略显破旧,看得出是已经有些年头的巾帕。巾帕的边角磨损的厉害,微微发黄的巾面上,还有几个小窟窿。 这跟出门在外还要求丝绵锦被的慕斯寒放在一起,简直就像是抽水马桶盖了一个木马桶的盖——完全不搭调嘛! 顾祈安正弯着腰整理慕斯寒的床,听见杜小萌的问话,回头看了眼,嗯了一声,又继续手上的活。 杜小萌盯着那块巾帕,心像是被那毛边挠得痒痒的。她转头偷看了一眼,顾祈安正在勤勤恳恳工作的背影,以飞快的速度,一把将巾帕扯到怀里。 杜小萌低下头埋在巾帕里闻了闻,一阵属于慕斯寒的味道瞬间弥散心涧。像是雪地里独寒而放的雪莲,伴着在阳光下融化的鲜活雪水,清凉怡人,香气诱人。 “那块巾帕师父紧张的很,碰都不让我们碰的。” 背后突然传来顾祈安的声音,杜小萌身子一僵,立即心虚地回头去看他。谁料顾祈安依然不紧不慢地叠着被子,一点没有见着杜小萌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杜小萌松了口气,心下一横,将手中的巾帕往水中一浸,随便搓揉了两下,便提起来拧干,正想往脸上抹。眼角忽然瞥到巾帕的一角,有一个用针线缝绣出来的“澈”字。 杜小萌盯着那个即使针线丝丝,仍透出一份娟秀宁静的字体看了半响,顿时没了兴致。随手将手中的巾帕摊了回去,扯下右边那块扔到盆里,拧起来,胡乱抹了两把脸,走回到顾祈安身边。 “你在做什么?”杜小萌看着顾祈安把床上的被褥被单,通通叠起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又从衣柜里拿出新的被褥,整齐地铺在床上。 顾祈安一边不停歇地忙着手上的活,一边笑着转头对杜小萌道:“师父让你睡他的床已经可以上江湖奇闻榜了,若是还让他在别人睡过的床上睡觉,他一定立马赏我一把剑,让我以死谢罪。” 杜小萌皱眉,小声嘀咕道:“有没有这么严重,我又没病。” 她突然想到,以前在哪本书上就见某某心理学专家说过,喜好穿白色的衣服的人,大多有严重的洁癖。杜小萌撇一眼衣柜里清一色的白衣,对此研究结果深表赞同。 杜小萌站在床的一旁,看着顾祈安一遍又一遍,再一遍地理着被单,直到整个床面一个褶皱都找不着后,又开始跟着床沿折棱角,顿时惊愣了。她睁大眼,用不可思议地语气对顾祈安道:“你确定这床,是整来让人睡的吗?” 大学军训时,杜小萌就差点被叠那个“豆腐块”被子给折腾死,起早贪黑的就琢磨着,能不能拿把刀把被子切成豆腐块。也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一天杜小萌终于扛着“及格”的胜利大旗,受到了班长的表扬。当晚,杜小萌愣是舍不得拆那块受了表扬的豆腐被,所以最后蜷在床角盖着外套就睡了,于是第二天,她光荣的成了病号。 顾祈安显然比她强多了,这手艺,她那豆腐块没法比。 这就好比一个外形很漂亮的蛋糕,切的人下不了刀,吃的人下不了口。杜小萌感叹了一下,慕斯寒睡着这样的床,居然也能睡得踏实。 顾祈安见杜小萌一脸困扰的模样,只觉得好笑,说道:“你的房间我也收拾好了,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 “耶?”杜小萌一愣,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惊雷。 想着自己那日走得匆忙,被子乱七八糟的堆在床上,换下来的衣服也没收拾,被她随手藏在了被子里,还有袜子也没来得及塞到床底下……杜小萌顿时尴尬地红了脸,再次想到慕斯寒的话——她确实与古代女子有一定的差距。 杜小萌垂着头,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带,支支吾吾地给顾祈安道了个谢。 顾祈安捎捎头,洁白的牙齿映衬着泛红的脸颊,那模样像是比杜小萌还要不好意思:“是该我道歉的,那日我见你走得匆忙,来不及收拾,我又闲得慌,所以才贸然进了小萌你的屋子。” 听着他小心翼翼的言语,杜小萌哈哈一笑,抬起右手,一掌拍在顾祈安的肩膀上,十分大度地对他说道:“你若是愿意替我收拾,多贸然几次也没关系。” “看来这次被敲晕也还划算,每跟齐翎见一面,你的算盘功夫就要上升好几个层次。”慕斯寒踩着杜小萌的尾音,进了屋子。几句话下来,半点没浪费他毒舌的本事。 “你怎么知道……”杜小萌说了一半突然用手捂住嘴,脑子里闪过一道亮闪的寒光,心立即沉了下去。她瞪圆了眼睛,一脸心虚地张口朝慕斯寒问道:“该不会是傅春秋知道了那事,所以找人来把我干掉吧?” “哦?”慕斯寒眨巴眨巴眼睛,摆出一脸的茫然,“你做了何事,能让春秋对你动了杀机?” “就是……”杜小萌的话刚要出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她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那人不是想杀我,他说要带我去个地方,过段时间再送我回来。” 顾祈安听了杜小萌的话,跟着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人知道你要回来,所以想不让你回来?” 杜小萌摇了摇头,立马否定了顾祈安的假设:“不可能,我那时也是才听慕哥哥说晚上就回来,而且我也只和齐翎提了。” 说完 御夫成龙第6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完,杜小萌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一脸困惑地对慕斯寒道:“我明明是被那个黑衣人打晕的,慕哥哥是如何把我带回来的?” 慕斯寒看了一眼被顾祈安整理妥当的床,清声答复道:“当时步云就在你附近。” “你让步云跟踪我?”杜小萌的声调突然抬到一个异常的高度,一双美目透着不敢相信的惊讶。 慕斯寒没料到杜小萌的反应会如此强烈,让他的立场瞬间显得有几分被动。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怕你迷路,所以让他跟着,免得因为你耽误了回来的时辰。” 杜小萌收起脸上的惊讶,两步奔过去,一头扑到慕斯寒怀里,笑着囔道:“我知道慕哥哥是担心我,才让步云保护我的。” 慕斯寒瞟了一眼表情僵硬,脸色略微苍白的顾祈安,伸手将杜小萌推了出去,冷声道:“我答应过祈安的事情,自然会办到。” 杜小萌被他突然的冷漠冻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盯着他不能直视自己的眼眸,轻轻问道:“慕哥哥,你怎么了?” 慕斯寒没答话也没看她,目光游离地在屋里飘了一阵,突然停在某一处,清冷地开口道:“祈安,不是同你说过,任何人都不要碰我的那块帕子吗?” 杜小萌跟着他的目光,来到架台上。那块帕子因为之前被她打湿了,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被人动过的。 看着慕斯寒的神色又变成了最初毫无表情的冰脸,加之巾帕角上绣着的那个“澈”字,杜小萌只觉得心里头一阵添堵,扁了扁小嘴,开口坦白道:“是我……” “是我拿给小萌时,不小心拿错了。”顾祈安打断杜小萌的话,抬起头一脸歉意地对慕斯寒道:“师父若是为这事不高兴,尽管罚我吧。” 杜小萌看着为自己背了黑锅的顾祈安,五味杂陈一一碾过心头,呛得眼眶里泛起不知是委屈,还是感动的朦胧雾气。 慕斯寒看看满面真诚的顾祈安,又看看低着头不再吭声的杜小萌,在心里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下回留心,别再错了。”慕斯寒对顾祈安交代完,又看了眼杜小萌,声音依然是刻意疏远的冷淡:“吃过早饭,你跟我去个地方。” 一个谎言,千万个圆 慕斯寒留下那句不冷不热的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杜小萌想着之前他对自己冷漠如初的态度,又见他毫不犹豫地跨出房门。在心里甚至要怀疑,余县之行不过是黄粱一梦。一觉醒来之后,她已是那个心动的杜小萌,而他,还是那个冷冰冰的他。 “小萌?”顾祈安拍拍杜小萌的肩膀,见她呆呆地望着门口,眼中尽是担忧。他扯起嘴角,对杜小萌笑了笑,柔声道:“睡了这么久,你该饿了吧。走,我带你去饭厅。” 杜小萌转头看向身边的顾祈安,勉强绽出一个笑容,她点点头,跟着他出了门。 待两人来到饭厅时,屋子里的几张饭桌旁已经坐了许多人。杜小萌一眼放过去,见到的全是清一色的男子,而且果然如齐翎所言,都是相貌上等的男子。 慕斯寒独自斜坐在最里面靠窗的桌子旁,右手倚放在木桌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双眼无焦距地看着某处。 杜小萌虽然不相信慕斯寒那张英俊的面容上,会出现这样的神情,但她不得不承认,那个表情叫作发呆。 “小萌姑娘,我们坐这吧。”顾祈安拉她在一张木桌前坐下。 杜小萌刚落座,便听见同桌的另一个男子熟络地同她开起了玩笑:“今日真稀奇,杜姑娘居然不缠着要和师父坐一桌!” “是呀!”隔壁桌立马有人响应:“平日同师父三步不离的,今日倒是跟大师兄亲近些。” 杜小萌抬起头,一边不断接收到众师弟暧昧的目光,一边在心中默默流了一把汗。 npc杜小萌这宣传造势的功夫做得好啊,敢情她对慕斯寒的爱慕,在这暮涟山庄已然是司马昭之心。 杜小萌习惯性地抬眼去看慕斯寒的反应,谁知他依然一动不动地坐着,手上的敲击也没有半点停顿,像是压根就没听到这边的马蚤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小萌在众师弟嬉笑的玩笑中,站起来,走过去小心地拉开凳子,在慕斯寒身边坐下来。 慕斯寒轻轻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狭长的眼睛半闭着,浓郁的长睫毛把眼神都遮盖起来。 杜小萌没能读到半点信息,她不知道他是在和自己打招呼,还是有话要对她说。 过了一会儿,他好看的浓眉毛皱了起来,杜小萌依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尴尬地笑着点点头,说了声:“慕哥哥,早。” 慕斯寒点点头,算是搭理她了。 他伸手接过来人送上的手帕,净过双手后,转头用那张线条近乎完美的脸看着杜小萌,冷冰冰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我的早饭了?” “啊?”被他这一问,杜小萌才发现,其它桌上都摆着白粥,馒头,小菜之类的早点,惟独慕斯寒这张桌子上,空荡荡的,啥都没有。 慕斯寒右边的眉毛不悦地抬起,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我在问,我的早饭。你打算让它在锅里待到明年再出来吗?” “早饭?”杜小萌瞪大了眼,伸出手指,指指自己,用不可思议的声音问道:“你……你是在管我要早饭?” 底下立刻有个师兄还是师弟的便替她解了疑:“除了你病了那段时间,师父的饭之前不都是归杜姐姐管么。我们想插手,你还不让了!莫不是一趟余县之行,杜姐姐另有斩获,决定就此解甲归田了?” 这话一出口,下面的偷笑声响过一片。 “师父。”顾祈安“嚯”的一声,站起来对慕斯寒道:“我现在去给你做,小萌昨日太累,今早没来得及。” 慕斯寒看了一眼他,又迅速将目光调到杜小萌那张茫然迷雾的脸上,用轻得像被风一吹,就会不见的声音说道:“这么说来,刚在房里见到的,是日上三竿才睡醒来的你。” 杜小萌看着他盯着自己的眼眸,诚实地点点头,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严肃地对他道:“可是慕哥哥,这就是你不对了。都说民可载舟,亦可覆舟。你怎么能吃个早饭都区别待遇,搞特殊化呢!做大事的人,就应该走亲民路线,同桌吃饭,同缸喝酒。” 杜小萌自说自的走到顾祈安那桌,拿起桌上的碗盛上一碗米粥,又夹了两个馒头一小碟小菜,回到慕斯寒的那张桌子边上一放,接着道:“今后咱们就消除两极化,走平民路线吧。” 杜小萌的话一说完,饭厅里突然变得格外安静。若是杜小萌稍微扫一眼下面,包括顾祈安在内的所有师兄弟,而不是如此专注的看着慕斯寒的话,她都能看到一张目瞪口呆的脸。 慕斯寒瞟了一眼她放下的早饭,伸手往外一推,抬起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摇摇头,勾勾嘴唇,笑了:“难道你突然不会做饭了?” 底下立刻有不怕死的师弟插嘴道:“师父这不是说笑吗,杜姐姐做饭可好吃了。”说完还对在座的师兄弟请求声援道:“大伙都吃过的,是不是?” 声援的赞成声响成一片,像一个个巴掌拍在杜小萌悬空的心上,生生往下坠。 一无是处的杜小萌居然会做饭,还做得“可好吃了”!一想到这,杜小萌就有些晕眩。 杜小萌看着慕斯寒依然淡笑地注视着她,眼眸中分明没有半点疑惑或是怀疑的情绪,于是撇撇嘴,理直气壮道:“做饭这种小儿科谁不会,我现在就去给你做。你要吃什么?”方便面成么? 她这一说,慕斯寒的笑容就放得更开了,他看着杜小萌因赌气涨红的小脸蛋,用无比淡定的口气,对她轻声道:“就和平日一样吧。” 杜小萌立即像被人使了定身术一样,僵了。 平日,平日是怎么样? 慕斯寒若是给她说个花式,那她上山下海,就算他要吃满汉全席,为了不被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而被慕斯寒丢出去,她杜小萌也豁出去给他折腾一个出来。 可他现在这个要求算什么?这难度高的,让满汉全席都望尘莫及。 慕斯寒看着杜小萌窘迫的模样,很快用一句话征服了她:“可能你忘了,我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就是在我感觉不怎么饿的时候,味觉都很宽容,但一旦饿起来,嘴巴就会变得很挑剔。” 杜小萌立即问道:“那你现在觉得饿了吗?” 慕斯寒浅笑道:“应该快了。” 杜小萌二话不说,从桌上拿了一个馒头,拉起顾祈安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祈安来跟着我学。” “小萌。”两人刚走出门外不远,顾祈安便拖住了杜小萌。 他清修的眉头微微蹙紧,上齿咬着下唇,两颗麋鹿眸子隐隐闪动:“你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被他这一问,杜小萌心里有些打鼓,若是连顾祈安都看出来了,那慕斯寒那边岂不是……他可是腹黑啊腹黑! 杜小萌压下心里的不安,故作镇定地扬眉道:“慕哥哥不是要吃我做的早饭嘛,那我就乖乖去做咯!” 顾祈安盯着她,站在原地,半响没说话。 杜小萌心里本来就底气不足,被他这么满是疑问的目光,试探性的一盯,心里更是虚得很。于是一把甩开顾祈安的手,不耐烦瞪了他一眼:“真是烦死了,你不想去就算了,我自己去!” 谁知,杜小萌刚走了一步,手腕就又被拉住了。顾祈安的声音低低的,他道:“厨房在北面,这个方向是去南面。” 杜小萌一愣。 这暮涟山庄她在游戏的时候,操着鼠标山前山后没少跑。可是暮涟山庄的厨房,她着实不熟悉,只在一次没开地图的情况下,误打误撞地进去过一回。如今弄错方向,也算是情有可原,毕竟厨房不是她的主战场。 可是对于一个承包了慕斯寒,早中晚饭的厨娘杜小萌来说,这种低级错误就显得很奇怪了。 杜小萌笑眯眯地回过头去,看着顾祈安平日总是挂着笑容的脸,今日难得的严肃。于是她试图缓解气氛地嘿嘿一笑,“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没什么方向感,从来都不分东南西北的。” 这随口扯来的借口,她自己都觉得单薄。 没错,她确实没什么方向感。玩《决宫》那会儿,她每次只要打开地图,找准坐标点上,“慕斯寒”就会乖乖地自动往她要到的目的地跑,哪需要她分清这个方向是南还是北呀! 可如今,这个理由用在这,分明就像小时候吹的肥皂泡泡——一戳就破。 顾祈安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伸出那只戳破她谎言的手指,只是拉着她朝厨房的正确方向走去。 “祈安。”顾祈安异于平日的沉默让杜小萌的心不断往下沉,她想了许久,还是开口了:“其实我病了。” 顾祈安步子一顿,回身用疑问的目光注视着杜小萌。 杜小萌看着他湿漉的眸子,像是一颗浸在清晨最澄澈溪水中的黑珍珠,干净而澈亮。 她又看了看四周,咽下一口唾沫,艰难地开口道:“其实那日昏迷醒来后,我就有一些事情记不起来了。”果然是一个谎言千万个圆啊。 她自来到这个时空,就是一个谎言。而她为了圆满这个谎言,又编织了各种各样的谎言来搪塞。 走到如今这步,她算是明白,为何穿越家族的人都爱用失忆这个借口。既然不能说出实情,不如抹掉曾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开启只属于自己的新人生。只需要一个谎言,就可以不用像她这样担惊受怕,编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来填补这个谎言的人生。何乐而不为呢? “你是说……”顾祈安原本就偏圆的眼睛被他睁得圆滚滚的,他用双手抓住杜小萌的肩膀,一脸震惊不能相信地看着杜小萌,急声问道:“小萌你连我都记不得了吗?” 杜小萌被他强烈的反应吓到了,虽然她这颗炸弹是很重磅,但是……顾祈安关心的重点是不是,有点偏离主航道? 若说原本那个杜小萌,最喜欢的人是慕斯寒,最亲的人也是猎户大叔呀!忘记他有什么奇怪的。 杜小萌用手拍拍自己胳膊上顾祈安的双手,嘻嘻安抚着笑道:“哪能啊,第一天见你,我不就认出你了嘛!” 顾祈安想了想,那天杜小萌的举动就让他疑惑了很久,这会儿总算是找到答案了。 他看着笑眯眯一脸轻松的杜小萌,不知想到了什么,清俊的脸颊又红了,支支吾吾用极小的声音,极快的语速问道:“那你还记得自己喜欢师父吗?” “啊?”这声音杜小萌还真没听见,她踮起脚,把耳朵凑到顾祈安嘴边,问道:“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没听见,你再说一遍,说清楚些。” 顾祈安盯着眼下那个晶莹粉嫩的耳垂,脸上的温度“噌噌”往上升,好半天才清清嗓子,柔声关切道:“我说,如今你还有哪儿觉得不舒服吗?” 杜小萌笑着摇摇头,说道:“除了一些细小的事情,我不记得了,其它都还好。” “小萌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顾祈安嘴上虽这么说着,语气里却半点没有责备的意思,倒显得担心更甚。 “我这不是不想让你们担心嘛!”杜小萌拉拉他的袖口,小声哀求道:“祈安,这件事当做我们的秘密好不好?反正现在我也没什么事了,你千万不要告诉慕哥哥。” 慕斯寒可没有顾祈安这么心无设防。跟慕斯寒比起来,顾祈安就是在春风大地上,接受着最灿烂阳光,茁壮成长起来的向日葵,根正苗红。没见过夜黑,所以无所畏惧,心不设防。 慕斯寒则不然。轻易的相信一个人,他不会,也不能。 而顾祈安显然被秘密两个字迷了心眼,又见杜小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立即心软答应了下来。 杜小萌猛的一抬头,这一折腾差点忘了正事。 她拉着顾祈安赶忙照着他说的那个方向,往厨房奔,边走还边对他道:“重点是,我现在忘记平时都给慕哥哥做了什么吃的!你记得吧,祈安。” 美食过关,醋意飘香 谁知顾祈安一摇头,皱着眉道:“平时你给师父做饭,都不让我们插手的,每回都会把我们全都轰出厨房。” 杜小萌眼前一黑,心里不断咒骂死掉的npc杜小萌:不就是做个饭吗?犯得着像搞核武器研究一样掩着藏着嘛! “成品!”杜小萌抓住最后的希望,再次问道:“端出来让慕哥哥吃时,你们总见过吧。是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或是特别的菜式?” 自从向顾祈安爆出自己失忆的内幕后,杜小萌也就真把他当成是同一国的人了。此时更是战争时代,此刻他们俩就是同一战壕里趴着的战友,能交换的信息,她自然不放过。 “特别?”顾祈安低了头想了想,答道:“每回都特别香,闻着我们都嘴馋。” 杜小萌扶额,虽然感觉言语无力,但对他嘴里这点信息,始终抱着不抛弃不放弃的信念。于是她又深度挖掘道:“是点心,还是面食,或是白粥什么的?” 顾祈安想了想,答道:“不一定,我见每回都是换着花样做。师父的嘴本就难伺候,被你那么一招呼,更是不愿意和我们一桌吃饭了。你病过那两天,我见他也不好过,所以我一点不担心他会不尽全力救你。”说完顾祈安嘿嘿一笑,像是对自己的观察力很满意。 但杜小萌显然还不满足,继续问道:“那慕哥哥一般吃的清淡,还是口味偏重?” “清淡和口味重的,好像都行。”顾祈安这个答复没有犹豫,像是很有把握。 很好,这种和她一样的杂食性动物最好伺候。 两人进了厨房,杜小萌在一堆食材里转了好一会儿。 没想到一个暮涟山庄,食材的品种居然这么丰富,就连西红柿这种明朝时才传入中国的珍贵食物,如今都被不起眼地放在一堆萝卜白菜的队伍里。 提着篮子挑食材时,杜小萌心里想,若是换身韩服,她都能在这拍大长今了。 顾祈安跟在旁边洗洗刷刷,切菜打杂。他一直有这本事,手中的活不停,目光却能跟着杜小萌移动。 如今见杜小萌将拿来的馒头切片备用,顾祈安十分不解,于是问道:“这馒头还能做出花样来吗?大伙都是咬着吃,第一回见人切开来做。” 杜小萌忙着手上的活,头都没抬地答了一句:“想知道的话,待会儿仔细瞧。” 说完,杜小萌便往锅里倒入一大勺的油,又趁着热锅冷油,往里面放了两大勺的白糖,接着用锅铲不停翻腾滑炒,直到白糖变成枣红色,合着油,让油与糖相互交融,这时再倒下之前切好的馒头片,来回翻炒,让糖浆全都包裹在馒头的身上,放一点水盖一会儿,最后加点蜂蜜,浇上白醋,香喷喷地出锅。 “真香!”顾祈安看着眼前金黄出炉,裹着糖香的馒头片,双眼亮晃晃的,由衷地咽了咽喉间的口水,赞道:“这馒头简直是脱胎换骨了,一看这颜色,再一闻这香味,就知道一定特别好吃!”他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对杜小萌问道:“这菜有名字没有?” 杜小萌两只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一会儿,笑着说道:“叫作……蜜糖香片。”说完,她将手中小篮筐里的黄豆交给顾祈安,又指指一角的小磨坊,问道:“知道磨这个吗?” 顾祈安笑着点点头,走到石磨旁,一边开始磨豆子,一边笑着对杜小萌道:“不过小萌姑娘,你和以前还真是不一样。” 杜小萌搅蛋搅得正欢的手,突然顿了一下,她回头看着坐在磨坊边,埋头苦干的顾祈安,声带紧收地问道:“有多不一样?” 顾祈安忙着完成杜小萌给他的任务,头都没空抬,自然没看见杜小萌脸上的忧色。他一边往石磨的小孔里掺着水,一边闷头答道:“很多不一样啊,就比如以前你和步云一样,除了师父,谁都看不见的。虽然也和我们师兄弟关系不错,但待遇就是不同。” 杜小萌听他这么一说,瞬间觉得喉间的紧箍咒让人给解除了,于是轻松地笑听着顾祈安的抱怨,十分赏脸地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待遇如何不同?就因为我只给慕哥哥做饭?” 说完她又觉得有必要替npc杜小萌解释一下,于是又道:“可是暮涟山庄里这么多师兄弟,这么多张嘴。若是都让我做,我不是得累死。” 确实,她这等懒人,之前在家时,每到肚子饿的吃饭时间,她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缝上。要么就让她羽化登仙,也好少了这件凡尘俗事,让出更多的时间给她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如今逼于无奈,要招呼慕斯寒这尊衣食金佛,她已经觉得很麻烦了。 还要她做食堂大婶?没门。 “那当然不是。”顾祈安听杜小萌说要把自己累死,立刻说道:“不说给我们做饭了,就连同桌吃饭,你都不愿意,非得要和师父一桌,他怎么说,你都不走。” “嗡……”的一声,杜小萌觉得脑子里一阵恍惚。 难怪第一回见慕斯寒的时候,他的眼神那么冷,还带着厌恶。杜小萌真担心她为了待在慕斯寒身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都耍了。 好吧,她已经耍了。而且成功的把自己的命给耍没了,也成功的把她杜小萌耍到这里来了。 杜小萌试探地问道:“祈安,你会不会觉得,之前的我,特别……特别……不矜持。” 杜小萌掂量着措辞,特别了半天,才用了一个“不矜持”换下一个“不要脸”。虽然这“之前的我”并不是她,但她见这个词挂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就是难受。 听她这一说,顾祈安活也不干了,丢下手中的豆子,连连摆手:“当然不。”他一说完觉得不对,又急忙解释道:“我是说你没有不矜持。”还是觉得别扭,他又道:“我觉得你很矜持。” 说完这句,顾祈安自己都恼了,因心急涨红的脸颊,配着一脸窘迫的表情,显得分外可爱。 “好了好了。”杜小萌笑着拾起手中的活,背过身去继续忙碌,一边对顾祈安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看把你给急的,我也不过随口问问,该过去的也都过去了,你不也说我和以前很不同吗,就当是一个新的我吧。” 杜小萌没有听到顾祈安再说话,隔了一会儿,她听见背后重新响起了石磨与豆子“沙沙”的摩擦声。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厨房里突然静了下来,只有两人不停忙碌而发出的声响,证明这间屋子里还有人在活动。 杜小萌也没在意,想着慕斯寒待会儿饿了,估计更难伺候,手里的活更是半点没停歇。 “其实我觉得你那样没什么不对的。” 杜小萌被静了许久突然开声的顾祈安,吓了一跳,她回过身去对他问道:“你说我什么?” 顾祈安一直低着的头,猛的抬起来,目光直直地看向杜小萌,轻声说道:“小萌姑娘你一直很喜欢我师父的,对吧?” 即使每回杜小萌对慕斯寒说喜欢的时候,都顺口又自然,而且这恐怕也已经是暮涟山庄,无人不知晓的秘密。但被顾祈安这样直白地一问,杜小萌还是愣了一下,随后才点了点头。 “你不是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吗?那对师父的喜欢……”之前被压制在喉间的话,顾祈安终于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杜小萌触到顾祈安的目光,立刻迅速地调转到别处,她道:“很多细节我是记不得了,我只是记得我很喜欢他。” 看着顾祈安柔和的目光,杜小萌实在不忍心告诉他,即使换了个杜小萌,她爱上的,依然慕斯寒。 “哦。”顾祈安低下头,往石磨的洞口加了一碗水,声音中不无失落:“所以我觉得小萌姑娘你没错。为了留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而努力,即使被师父冷言冷语也能够坚守自己的心,世间没有几个女子可以做到。”他对杜小萌扬起了一个笑脸,俊俏的面容在光线的拂照下,显得格外的青春好看:“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很好的女子。” 杜小萌被他的话拨动的心弦振振,一阵阵暖意涌上心头。好几次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千言万语只能融成一句微笑的道谢,外加一句连她都觉得恶俗的祝福:“像祈安你这样长得好看,心地又善良,牙齿还这么白的小伙子,将来一定会遇到心仪的女子,得到幸福的。” 顾祈安嘿嘿一笑,装作一板正经的模样,盯着杜小萌,说了句:“是呀,现在我只要看到她,就觉得很幸福了。” “咳咳。”杜小萌直觉这对话不能再继续深入了,赶紧打发顾祈安道:“咱们要快点了,待会儿慕哥哥要是饿晕了,真得赏我们俩一人一把剑,让我们以死谢罪。” 顾祈安笑道:“能跟小萌一块死,师父也算待我不薄。” 杜小萌回头瞪他一眼,说道:“我才不要这么早就英年早逝,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了。” 说着,她赶紧将刚煎出来,还热乎乎冒着热气的薄蛋饼往砧板上一摊,开始把拌了料的各种蔬菜条往上摆,摆好之后用蛋饼裹起来,封口处沾着拌料收紧成圆筒状,用一根金针菇捆起来。摆盘。 “这个真好看。”顾祈安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他借着比杜小萌高一大截的生理优势,越过她的肩胛看向食盘,一脸兴奋地问道:“这个又叫什么?” “就叫黄金包吧。”杜小萌笑着接过他手中鲜磨的豆浆,拿着之前找到的小滤网,层层滤过之后,倒进小锅里,又往里加了一勺糖,不一会儿,豆浆的鲜香,合着之前煎蛋的余香,弥散在整个厨房。 “小萌。”顾祈安突然出声唤道。 他对杜小萌的称呼从杜姑娘,到小萌姑娘,再到小萌,转换的无比自然。 杜小萌忙着没空回头,也没留意,便随口答应了一声:“嗯,怎么啦?” 顾祈安轻轻叹口气,微笑地看着身前,像转个不停的小陀螺一样忙碌的杜小萌,又看看雾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厨房,顿时觉得心上如洒下了最温暖的阳光般晴朗。 忍不住又往杜小萌身边靠近了几分,顾祈安道:“真想让光阴停在这一刻。小萌,我是不是很自私?” “你当然自私。”一袭白衣从门口走了进来,慕斯寒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动,挑挑眉说道:“你们是在提醒我,我该去替你们挑个好日子了吗?” 杜小萌一转身才发现顾祈安站在她身后的姿势,确实有几分暧昧。顾祈安虽然清瘦,但毕竟高她许多,杜小萌又是个娇小的身子骨。从慕斯寒那个角度看过来,简直就像是顾祈安从背后抱着她。 两人尴尬地拉开距离,杜小萌看着慕斯寒,瞪着眼扁扁嘴,问道:“慕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口偷看很久了吗?” “大门敞着,我还用得着偷。”慕斯寒的脸色分明不怎么好看,“何况我一来,便听到有人欺师灭祖的说,要让光阴停在这一刻。”横了一眼顾祈安,他轻哼道:“既然你这么想把你师父饿死,今后你就改名叫作见色忘义吧。” 杜小萌噗嗤一笑,将桌上的早点端到慕斯寒面前,笑道:“放心吧,有我在,肯定不会让慕哥哥饿死。” “这是什么?”慕斯寒低头,看着眼下模样有些奇怪的早饭,皱了眉,对杜小萌道:“这就是你给我做的早饭?” 杜小萌认真地点点头,将碟子托起来放到慕斯寒鼻子下,左右晃了晃,一阵食物特有的香味立刻散了出来。 慕斯寒点点头,中肯的评价道:“香味和卖相都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顾祈安见慕斯寒居然皱着眉,打量着让他垂涎三尺的美食,却迟迟不接手,便立刻凑过去,伸手就要去拿杜小萌手中的盘子,“师父,竟然你不想吃,那就让徒弟我替你代劳吧。” “谁告诉你,我不想吃的。”慕斯寒“啪”的一声拍下顾祈安的手,接着用无比温柔的声音,笑着对他道:“即使你是我的徒弟,有些东西也是不能轻易让给你的。” 还不等杜小萌听出他这话中隐藏的其它意思,慕斯寒便白衣一晃,拿着早饭出了厨房的门,最后还不忘得意地丢下一句:“拿过去让那群小子眼馋眼馋。” 杜小萌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被一种满足感涨得满满的。 她端起豆浆也要出去,却见到顾祈安呆站在原地,于是问他怎么了。 顾祈安将瞪圆的眼睛,呆愣地移到杜小萌脸上。他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头一回见到……见到师父,居然自己来厨房端东西。” 坟前认亲,坦白从宽 待慕斯寒悠哉地吃过杜小萌专门为他做的早饭,并且成功地让徒弟们眼馋一回之后,领着杜小萌出了门。 “慕哥哥。”杜小萌看看了无人烟的山路,又看看小道旁半人高,长得硕壮的“小野草”,低下头,提着裙摆,小心地踩着松软的泥土,对慕斯寒道:“其实有些事,也不一定要到荒山野岭来……何况现在还是大白天。”说完,她不好意思地捧着脸羞笑起来。 前头的离杜小萌两步远的慕斯寒回过头来,斜眼瞟了她一眼,接着笑眯眯地用极尽温柔的声音,对她说道:“你想得美。” 杜小萌扁扁嘴,嘴里自言自语地碎碎念,一边朝他后背丢白眼,一边跟着他接着往前走。 不一会儿,两人攀过一座半高的小山坡,来到了一块视野广阔的平地。 杜小萌一直都知道暮涟山庄坐落的位置是个好地方,依山傍水,绿茵相绕,飞鸟云环。而眼前这个小院落似乎也落了一个生财福顺的好位置。 屋前,宽旷无碍物;屋后,有山可依,有木可援。小屋一侧,更是有一溪不知从何处涌来的山泉,水质清澈,水光透亮。 杜小萌曾在一本风水书上,看见一位风水师说过:所谓依山傍水本是好相位,但若是山在屋前,门朝山,则是盖日遮阳之相,阻仕途,不利。 而傍水而居也是有讲究的。有山有水自然是好,但水若门前过,或是自内往外流,都是不留财的意思。 当时杜小萌就在心里头琢磨,这背后靠山不难,可是这河水哪有往屋里走得,不都是小桥流水门前过吗? 这回见到这屋子,杜小萌算是开眼了。还真有背后靠的山,往里走的水。 慕斯寒见杜小萌四处张望,笑着催她跟上,之后便像自己家一样,伸手轻轻推开了小院的大门。 杜小萌跑着跟过去,一把拉住要进门的慕斯寒,伸头往屋里探了探,小声对他道:“你跟这儿的主人很熟吗?敲门都不敲就自己进去,好像不太好。” 这屋子虽然风水位极好,但不管是从外观看去,还是里头院落的摆设,都是很朴实质素的模样,实在不像是慕斯寒这种挑剔的人所要求的风格。 慕斯寒目光在拉着自己的杜小萌身上停留了一小会儿,忽然拉过她缠在他胳膊上的手,一边带着她往里走,一边笑着回道:“无妨,主人说让我把这当自己的地方使,这便是他女儿今后的嫁妆。” 这人也太把自己当自己人了吧,哪有把别人的家,当自己的地方使的。何况…… 杜小萌拽住慕斯寒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停在路上不肯再走,皱着眉头嘟着嘴,她看着他:“别人家女儿的嫁妆你也随便收!” 慕斯寒被她拉着也停了下来,两人在院落里对视着。 慕斯寒从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就算他不沾花惹草,花草也会自发的往他身上粘。 可是杜小萌就没想明白,这《决宫》的剧情里,慕容锦年算个小主角,杜小萌算个前段小女配,其他虽然常有个乱花迷人眼,但也没见过哪个女子能够长成小苗,拉出来溜溜的呀。 莫不是因为她的穿越,破坏了原本的故事情节。如今她要做了女主角,为了应情节需要,所以共衍了女配一枚? 慕斯寒好笑地端详着杜小萌气鼓鼓的小脸,难得拿出严肃又认真地神情,对她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嫁妆我不该收?” 杜小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努努嘴巴,开口说道:“你知道嫁妆是做什么用的吗?” 慕斯寒点点头,一副愿听其详的模样,虚心问道:“除了女子出嫁时,作陪嫁之用带入夫家,这嫁妆难道还有别的新用处?” 杜小萌瞪了他一眼,心里头更加生气:“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为何还要随便收这东西。”慕斯寒摇摇头,说道:“我不过是代为保管,待他日替这姑娘寻得良婿,自然是让她带着嫁过去的。” 杜小萌两眼四处游走,心里还是老大的不愿意:“没想到慕哥哥不但要给我这只茶杯,找只你认为合适的茶壶,还得替别的姑娘寻个良婿。不是说你是个怕麻烦的人嘛,这街道大妈的活,你怎么都往身上揽。” 慕斯寒像是习惯了杜小萌的口中,时不时蹦出个新鲜的名词,也没纠正她关于“街道大妈”这一词,在性别上的适用范围。只是和颜悦色地笑着说道:“能者多劳。” 都说早晨吃得好,这一天的心情都顺畅。 杜小萌看着慕斯寒一直带着笑容的脸,与早时在他房里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心里头的成就感,立马就如雨后的春笋,一根根冒着尖,破土而出。 杜小萌绝对是个给点阳光就会灿烂,递根竹竿就能跟着往上爬的人。 这会儿见慕斯寒待她,不再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便拽着他的袖口,开始撒娇:“慕哥哥,你还回去嘛!还回去,还回去嘛!这东西收了可就责任重大了,而且这屋子也不适合你,把它留给更适合的人才好。” 慕斯寒看着快要把他的袖口抓成抹布的杜小萌,又认真地问了一句:“真的让我退回去?” 杜小萌原本还抱着打持久战的信念,没想到慕斯寒这么快便妥协了,心里一下子轻松不少。她摆着一颗脑袋,冲着慕斯寒使劲上下点头,“对,最好是立刻还回去,拿着人家的东西多不心安呀。所以,半点都别迟疑。” 慕斯寒也点点头,像是十分赞同她的说法,笑着对她道:“那我们马上就去吧。” “我也去?”杜小萌对慕斯寒这个盛情的邀请有些为难。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如今慕斯寒去还嫁妆,这本就不是个好差事,他居然还要带她一块去。 若是这嫁妆姑娘的老爹,知道是她从中插了一脚,还不得……他最好别像杜小萌的爹一样是个猎户,猎户手里拿着刀啊箭啊的几率,总是要比一般人的爹高很多。 慕斯寒好看的眉眼向上扬起,唇角酝酿出一个十分蛊惑人心的笑容:“你当然要去,没有你,这事还少不了麻烦。” 杜小萌一咬牙,为了奠定她坚实的女主角地位,以及通向她未来幸福的笔直大路,她豁出去了,“好,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等慕斯寒把她带到嫁妆姑娘她爹面前时,杜小萌那一咬牙的勇气,立即就像被人摇过放了气的可乐一样,半点冲劲都没了。 杜小萌缩在慕斯寒身后,两只手死死地抓紧他的胳膊,游走的目光,有一眼没一眼地路过眼前的小土堆,哆嗦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小小的,微颤的声音对慕斯寒道:“你千万别告诉我,你要退还嫁妆的对象……是它。” 慕斯寒点点头,回头将目光留驻在杜小萌的脸上,一本正经地对她道:“好,我不告诉你。” 杜小萌本想朝他翻个白眼,想着在逝者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不太敬重死者。 于是她敛敛神,对慕斯寒道:“那你在这慢慢商量,这里气压太低,我低血糖,呆久了头晕。” 也不管慕斯寒有没有听懂,杜小萌扯了个无厘头的借口就要往外走。 慕斯寒伸出长长地手臂将她带回身边,低眸笑道:“如何,病了一回,连自个的爹都不认识了?” “爹……爹?”杜小萌惊恐万分地看着那座小坟堆,双腿一软就要往地上跪。 杜小萌第一回如此强烈的感受到文盲的悲哀。 坟前竖着的石碑分明刻着字,不用想也知道,上头一定是写着逝者的名号,以及立碑者的身份。 可她是文盲啊,文盲。就算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女儿杜小萌”几个字,她也看不懂。 慕斯寒注视着杜小萌错愕的神情,面上平静的如同无风的湖面,一丝波动都没有。将地上的杜小萌扶起来,他笑着问道:“如何,这嫁妆还是退了吧。” 杜小萌一愣,本以为慕斯寒会为她找不着家门,居然连爹的坟墓在哪都不知道而拷问她。所以一见慕斯寒张口,她就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结果,没想到他说的却是这件事情。 “慕哥哥,你……”杜小萌只觉得头顶挂着的那块“我是古代杜小萌”的假招牌,正摇摇欲坠,风来即倒。 慕斯寒越是不提这事,她心里越是不安。一颗心悬在半空中,风一来,便跟着荡过去,风一走,又立刻荡回来。 慕斯寒勾起唇角,对她微微一笑,语气如五月的清风一般温和:“如果你有更急切的事想同我分享的话,我不介意你先说。” 杜小萌低头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那瓶万金油拿出来,再用一次。 她拉着慕斯寒弯下身子,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哦……”慕斯寒长应一声,点点头,挑着眉头, 御夫成龙第7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杜小萌道:“这又没有别人,说句话还这样偷偷摸摸的。 ” “有……有别人。”杜小萌支支吾吾地说着,两只眼睛不断往那座坟墓上飘。 慕斯寒把她那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尽收眼底,朗声笑道:“你得了失忆症本就该让你爹知道,还有什么好瞒的。” 杜小萌呆了。 本以为慕斯寒是个会看眼色的人,见她故意只说给他听,一定会明白,她并不想在杜小萌她爹的坟前说起这事。 她自小就害怕这些鬼神之说。在活人面前说谎,若是不出于恶意,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但是如今要在过世的杜猎户坟前,撒这样一个谎,杜小萌的脸色也确实保持在惨白的状态,没什么颜色可以变化。而心脏也一跳一个空,差不多快要罢工歇业了。 不过,这会儿杜小萌也没过多的功夫去思考,逝者对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感知能力。 她看着听说自己得了失忆症,还面色清淡,毫无惊色的慕斯寒,与顾祈安的反应态度放一块,两人简直能拍出一集《世界大不同》。 杜小萌看着慕斯寒,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地问道:“难道你不相信?” 慕斯寒耸耸肩,不置可否地笑笑:“既然你很多事情都是从祈安口中听说的,那么,你也应该听他说过,你是由我救过来的吧。” 杜小萌愣愣地点点头,等着他继续下文。 慕斯寒正色道:“失忆症不同其他病症,是无法通过经脉的起伏察觉出来的。” 杜小萌倒不知还有这么一说,于是好奇地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失忆!” 慕斯寒薄唇微扬,道:“不就是你告诉我的。” “我哪有……”杜小萌说一半,突然闭上嘴巴,上下唇抿紧,恨不得拿根针把嘴给缝上。 慕斯寒看她一副懊恼的模样,好心开解道:“即使你没有说漏嘴,我也早就觉察到了。很遗憾,我洞察事物的能力,似乎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那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杜小萌决定,要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慕斯寒耐下性子,笑着解答道:“经脉断症虽不能断出失忆症,但对其它许多病状也都还算能断出个一二三四来。当日我诊断时,你曾气悬一线。别说当时我并无回手之力,就算我能勉力捡回这条性命,你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两日之内下床走动,更别提,生龙活虎地跟着我去余县。” 杜小萌在慕斯寒叙述的过程中,嘴巴跟着眼睛一起,张得越来越大。直到慕斯寒停下话好一会儿,她才好不容易合上嘴,低头问道:“所以你打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个冒牌货?” 慕斯寒听着杜小萌的用词,忍住笑接着道:“之前我只是觉得奇怪,但之后你的行为和想法,甚至有时的言语,都与原本那个杜小萌相差太多。放在一块,稍微一留意就会发现,除了有一张相同的脸,你和她在其它方面,根本就是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我想不知道,都不行。” 杜小萌突然忆起,她同慕斯寒在去余县的马车上时,慕斯寒就略带深意地将她打量了一番,还说她变得很不一样。 当时她还当自己三两下便把慕斯寒给糊弄过去了。结果如今才知道,慕斯寒只不过是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比谁都要明白。 “既然你都知道……”杜小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用沉闷无生气的声音,对慕斯寒道:“你就不担心我是和你敌对那方派来的j细?毕竟,你所处的位置太敏感,不可以轻易相信任何人。” 此刻,杜小萌觉得,她就像等待终审判决的犯罪嫌疑人,不知下一秒等待自己的宣判,是死刑缓期,还是立即执行。 谁知慕斯寒想都没想便答道:“不担心,我应该没有笨到,会派出你这种j细的敌人吧。” 杜小萌努努嘴,不服气地又道:“可我知道的事很多,你就不怕我这种没人要的j细,被人拣去利用吗?” “哦?”慕斯寒摸摸下巴,想了一小会儿,看着杜小萌的目光中,眸心闪着墨色的光亮:“我倒是一直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国富的遗书一事。”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就算今日接位的齐翎,也都还以为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东西存在。祈安更是对这些事半点不知。以你的智慧,没有个半年,是很难想清这其中的来龙去脉的。如何会……” 杜小萌没计较慕斯寒对她头脑运行速度的揣摩,她抓住慕斯寒言语中提到的那个名字,双眼亮闪闪地问道:“你是说,齐翎已经是新一代的国富了吗?” 破冰而来,终成眷属 杜小萌总算发现了,只要她一提到齐翎这个名字,慕斯寒的脸色就能从晴空万里,立即变成乌云密布云遮日,风雨欲来寒风吹。 一个顾祈安,一个齐翎,同是天涯情敌人,待遇怎么就这样不同呢? 虽然离开余县之前,慕斯寒已经透露了晋级新一代国富的名单,但如今亲耳听见齐翎真的走上了大富翁之路,杜小萌心里还是欢喜的。 若是哪日慕斯寒这,真的没有了她杜小萌的容身之所,她也能在齐翎那座避风港里呆呆,虽不求长久,但求能有一日扬帆起航,重整方向。 慕斯寒把杜小萌这点小心思都看在眼里,冷不丁地掷出一句:“我开始有些后悔之前的决定了。” 杜小萌眯起眼睛,浅浅地微笑,她道:“据我所知,慕哥哥是个决定之前,十万分谨慎,决定之后,打死也不后悔半分的人。况且,齐翎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而你,也从来不会轻易让任何人,影响到你做下的决定。” 慕斯寒也笑,“这会儿倒有几分像是j细的模子了。” 杜小萌摆摆手,一脸的谦虚:“慕哥哥过赞了,我不过是业余兼职的,当不了专业。” 慕斯寒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专业为何?” “专业……”杜小萌没敢把“本科大学生”这样高段次的名词拿出来,想了想,她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慕斯寒闻言一皱眉,显然听出了杜小萌是把“好吃懒做”,精致包装了拿出来卖。也不拆穿她,只是笑着说道:“这专业倒是适合你。” 杜小萌见他笑意真浓,瞧了半天也没瞧出半点嘲讽她的意思,于是跟着这专业业余又想起了另一回事。 杜小萌亲昵地挽过慕斯寒的手臂,用女子特有的娇柔声唤道:“慕哥哥。” 慕斯寒垂下眼眸,透过浓密睫毛间微小的细缝,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十分冷静地开口说道:“说正题。即使声音好听,得到的结果也会是一样。” 他这一说,杜小萌也不废话了,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我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慕斯寒瞟了一眼杜小萌,轻描淡写道:“也就一般吧。” 此刻他已经认定,杜小萌一定比他更加想要揭开谜底,只不过这背后一定会附加一个条件。 他这一淡化,杜小萌果然就恼了。可不是么,眼见着大好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 杜小萌赌气地将头一甩,“那就让这一切成为一个秘密吧。” 她在杜猎户的墓前跪下,磕了三个头,接着站起来,转身作势就要走。 “名字。”刚走没两步,慕斯寒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过来:“用你的名字来作为交换条件。” 杜小萌背对着他,偷笑了一下,换了个颇为严肃的表情转过身来,对慕斯寒道:“你也不问问我让你做什么?若是我让你去杀人放火,你要怎么办?” 慕斯寒冲杜小萌丢了一个不屑的表情,眉毛都没有抬一下:“这种事还需要我亲自动手么。” 杜小萌看着慕斯寒,彻底无语了。到底是多么怪力乱神的力量,才能把这么个年不过三十的英俊男子,所谓的价值观扭曲成这样。 杀人放火在他口中,简直要比吃饭睡觉还要平常。 杜小萌特别愤怒:“没错,我低估了你的实力。既然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那我安排的项目你一定能拿下。” 慕斯寒无所谓地点头,首先索了自己那份利益:“名字?” “杜小萌。” 这个答案显然要比让他去杀人放火,更让慕斯寒激动,因为杜小萌见他修剪锋利的眉毛皱了起来:“原名?” 杜小萌点点头,笑着答道:“对。” 慕斯寒看着她,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视线看了看杜猎户的石碑,叹息道:“也不知大叔的女儿今下如何,毕竟,是大叔交托给我的责任。” 他这一提,杜小萌也跟着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说不定她正在我那个世界,小日子过的舒坦着了。” 慕斯寒看着她,一双眼睛在透过树荫的阳光下,散发着水墨般氤氲的光彩。他认真说道:“这就是你同颜回提起的那个穿越时空?” 杜小萌点点头,留意着慕斯寒的表情,笑着说道:“不过你的神情是不是太淡定了。一般被穿越人的身边的人,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都会闹哄哄的,像被雷轰了。” 杜小萌这人粗线条,反射弧也长。刚穿来时,她还没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时,才就发现自己已然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慕斯寒听着她的话,笑着说道:“上回听你那么一问,我便觉你不会是莫名其妙地问出这种话。”他一停顿,又道:“加之,之前有个故友同我说,不久后,我身边会出现一个特别的人。”慕斯寒的目光柔柔地打在杜小萌的身上:“如今看来,已经出现了。” 杜小萌听他这样一说,立即来了精神,拉着慕斯寒,愣是要从他身上挖出个高人的名字和地址。如果有电话的话…… 慕斯寒双手一摊,无奈道:“他是个不受管束的人,四海为家,居无定所。每回道别,问他何时再见,他总说有缘自会相见。如今还真不知他在哪儿逍遥自在。” 听他这一说,杜小萌立刻泄了气,一个两个都这样,给点希望又立马把希望捅破。 慕斯寒见杜小萌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便笑着牵起她的手,走到杜父的坟前,对她道:“如今这嫁妆是退,还是不退了?” “当然不退了!”杜小萌瞪着眼看着慕斯寒,眼眸中升起青烟燎燎,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像是慕斯寒说了个多不靠谱的决定。 “哦?”慕斯寒抬高一个音,一本正经地对杜小萌道:“可是之前你不才和我说过,这东西责任重大,轻易不要担此重任吗?” 杜小萌眨巴眨巴眼睛,嬉笑地凑到慕斯寒面前,说道:“慕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轻如鸿毛。哪里重?” 慕斯寒抬抬眉,将视线移出她的范围,又向四周扫视了一遍,说道:“可是这嫁妆,风格之类,又不和我搭不上,不适合。你不也是这么说的嘛,应该把它留给更适合它的人。” 慕斯寒眯起眼睛,清浅笑道:“既然已经到了杜大叔面前,这差事,还是卸了的好。” 慕斯寒态度坚决,果然依着杜小萌之前的话,半点没有迟疑。这会儿,杜小萌算是真正了解到,何谓自作孽,不可活了。 撇着小嘴,杜小萌目光直白无遮掩地注视着慕斯寒,脸颊上挂满了委屈:“慕哥哥,就算如今你知道,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杜小萌,还是依然认定祈安才是适合我的人,所以不管我的想法和意愿,也要将我强推给他吗?” 杜小萌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慕斯寒。带着哭腔的声音,因委屈的情绪而无法照顾音量,不由得越来越大:“可是我喜欢的是你,是你呀,是你呀!慕哥哥。” 回想起早晨慕斯寒在房间里的冷漠,杜小萌不难想到,那是由于祈安也在的缘故。 慕斯寒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他走过去,将杜小萌揽入怀里,伸手勾起她垂在耳边的一缕发丝,轻轻地挂在她耳后。 “你的专业不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吗?”慕斯寒低下头,用低磁的嗓音,在杜小萌耳边轻轻地说道:“既然你知道很多事情,就应该明白,我的人生太复杂,在我身边的女子,很辛苦,必然要放弃很多。” 杜小萌昂起头,正好对上慕斯寒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那目光中有一种浓烈的情绪。但也因为太过浓烈,杜小萌分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有关爱情。 “慕哥哥。”杜小萌看着他,突然出声,语气中带着一种坚定的骄傲:“我不是慕容锦年,我就是我,我是杜小萌。” 话一说完,杜小萌的心中忽然变得格外的宁静,像一面沉静无波澜的镜面湖,难得的安宁。 安静了许久后,她听见慕斯寒,如同是浸泡在水中的海草一般柔软的声线,贴在她耳边,带着温热的呼吸轻轻地说道:“杜小萌,从今往后,你的相公只能是我。” 河东狮吼,情定姻缘 幸福来得太快,总让人措手不及。 此时杜小萌呆愣的神情,就很能说明,这幸福之神的降临,于她来说,是多么的突然。 “慕哥哥,你,你……”杜小萌抬起头,如同惊鸿的两汪瞳眸,盛满了她独有的那种纯净,像是大雨冲刷过后,明净窗外那个干净清新的世界。 慕斯寒蓄满笑意地与她对视,唇角旁两个酒窝浅浅漩起,他舒展的眉目间,柔软又温和:“我如何?” 杜小萌被他这一笑惊了神,双眼痴痴地看着他,在一张一合中,迷雾泛散:“你,你好好,好好看哦!” 慕斯寒扬扬眉,笑容依然没叫停,那神情也不知是得意,骄傲,还是理所当然:“说话别着急,虽然我不会嫌弃你成结巴,但终归还是希望娶个伶牙俐齿的娘子。” “那就是我!”杜小萌被慕斯寒一句话刺激的,很快回到了伶牙俐齿的状态:“慕哥哥,你说话可是一言九鼎,一诺千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一,一……”杜小萌蹙着眉头,拍拍头,一时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成语能使,于是干脆瞪着眼对慕斯寒道:“反正,要是你说话不算话,你就是小狗!” “小狗?”慕斯寒忍住笑,冷着一张脸,佯装生气地抿了抿嘴,“若是不相信,就当之前我什么也没说吧。”说罢转身抬脚就要走。 “不行不行。”这回换杜小萌去拉慕斯寒,她不仅拉住了他,还直言不讳地对他道:“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们家乡有句名言。” 慕斯寒回过头,剑眉一边挑起:“你居然还知道名言?说来听听。” 杜小萌努努嘴,懒得计较他话里头那句前缀,只道:“我们那的人都说,宁可相信母猪会上树,也别相信男人那张嘴。” 慕斯寒静默地注视了杜小萌几秒,那眼神说不上嫌弃,但多少有点无奈:“这话都能成名言,看来你在你家乡也能算是个有才情的女子吧。” 杜小萌也没细究慕斯寒这话里头的意思,一听慕斯寒夸她有才情,头脑就热了:“是呀,我在我家乡虽然没当上状元,但在榜眼队伍里还是排的上号的。” 慕斯寒见杜小萌一副认真的模样,便也敛敛笑意,一脸正色道:“那杜才女如今又有何高见呢?” 被慕斯寒这一提,杜小萌才发现话题都被自己拐的老远了,于是赶紧拉着慕斯寒跑回杜猎户的墓前,回头对他道:“就让我爹为我们做个见证吧。” 慕斯寒瞟了杜小萌一眼,笑道:“你这声爹倒是叫得顺口。”说完,他又低头看了看,墓前那块实在找不出一块干净地方的泥地,皱着眉对杜小萌道:“要跪下吗?” 杜小萌如此讲礼数,倒是让慕斯寒觉得有些奇怪。 “不用不用。”杜小萌一把拉住提起下摆,屈膝准备跪下的慕斯寒。看着他纤尘不染的白衣就要往泥土上蹭,她都忍不住捏了把汗。 杜小萌眨巴眨巴眼,看着一身傲骨的慕斯寒,心里忍不住疑问:“你们这的人不是讲究男儿膝下有黄金吗?” 慕斯寒看着墓碑上铭刻的字体,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笑容:“我膝下可是价值连城的美玉,至今也只跪过一人。” 杜小萌带着好奇,随口问道:“谁?你爹?” 慕斯寒摇摇头。他的视线忽然变得遥远,目光愈显深邃,但唇边的微笑一直温柔且宁静,像是回忆起了很美好的往事,许久才回头对杜小萌道:“下回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她。” 杜小萌不知道慕斯寒想到了什么,只能在自己的猜想中,云里雾里的点了点头,接着道:“既然你的膝盖价值连城,那你刚才为什么随便就要下跪。” 慕斯寒对着她笑了笑。 以前的慕斯寒总喜欢冷着一张脸对着杜小萌。那时杜小萌就觉得,慕斯寒好看是好看,冷着脸都那么好看,也难怪那群女人说慕斯寒是“寒潭美男”。 但杜小萌还是一直认为,慕斯寒少了一点人类该有的温度。就像是在看电视杂志上,身材脸蛋双完美的odel,始终隔着那层看不见的距离。隔着电脑屏幕,《决宫》里那个他,都比眼前有血有肉的慕斯寒更让杜小萌有真实感。 直到她第一次碰到他温热的身体;他第一次揽过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而他身上专属于他的味道铺天盖地包囊着她;他第一次真正对着她,露出笑容。 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好看,简直就是她的终极家庭梦想。 慕斯寒见杜小萌想得出了神,还在那偷乐,不由得将脸凑到她面前,忽然出声道:“你在替我想理由?既然想得这么开心,不如说出来分享分享。” 杜小萌一抬头见到自己正在yy的脸,放大了几倍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向后退了一大步,站住之后还不忘拍着胸口,一脸委屈地对慕斯寒抱怨道:“你吓到我了!” 慕斯寒抬抬眉,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瞟瞟四周“这大白天的,我又不是鬼……”他故意将最后一个字拖长,然后满意地低下头,看见主动投怀送抱扑进他怀里的杜小萌,得意地笑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天地可不拜,爹娘却不能不拜。如今既然你将猎户大叔敬为父亲,我在他墓前跪下,也属合情合理。” 杜小萌趴在慕斯寒胸前,听见他温醇的声音自胸腔传入她耳中,她似乎还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伴着他起起伏伏的音韵,一直闯进了她心里。 杜小萌突然从慕斯寒怀里抬起头,除了那对水晃晃的双眼,神色出人意外的平静,“慕哥哥,伸出你的右手,像我这样。”说着,她示范性的同样伸出右手,收起中间的三根手指,留下大小拇指像两只羊角一般伸着。 慕斯寒心中虽不解杜小萌想做什么,但还是没多说什么,按照杜小萌的话,学着她右手的模样,做出了一个犄角白净修长的小羊头。 杜小萌将右手伸过去,小拇指勾住慕斯寒的小拇指,抬起头一脸严肃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 慕斯寒见杜小萌顺出这么一大串,掂量着她的反应能力,不禁觉得有些神奇:“你是不是蓄谋已久?” 杜小萌看着两人勾在一起的小拇指,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也不是很久,比之前那个我,稍微久一点点。”说完又看向慕斯寒,瞪着眼说道:“你快点重复嘛!” 慕斯寒眯起眼,勾起唇角对杜小萌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你觉得,你会不会有些得寸进尺?” 杜小萌忽溜忽溜眼珠,对着慕斯寒,一派大义凛然道:“得寸须进尺,否则等同于浪费。慕哥哥都给了我寸,若还不进尺,我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心意。”说完还朝慕斯寒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 慕斯寒挑眉问道:“这也是你们那的名言?” 杜小萌眼前一亮,腾出左边那只闲着的手,一把挽住慕斯寒的胳膊,眼中亮闪闪的坠着点点光亮,兴奋地对他说道:“很像名言对不对!我刚刚突然想到的。”言语间不无骄傲。(萌语:请原谅我这颗在文盲边境,苦苦挣扎的心吧!) 但这回杜小萌没有丢下主题,见慕斯寒一脸汗然的神情,她十分果断地抬起手臂,一掌拍在慕斯寒的胳膊上:“不情愿说,也要说!我们家乡,都要说这个,不然找不到娘子。” 连杜小萌自己都觉得,即使她做不了河东狮,也有做野蛮女友的潜质。 好在慕斯寒身体不错,不是陈季常之流。在被杜小萌一掌打下去之后,既没有窜逃而走,也没有下跪求饶,反倒是十分淡定地将杜小萌的要求给完成了:“从现在开始,我只疼你一个,宠你,爱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尽力做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相信你。欺负你。关心你。若是其他人欺负你,我会在第一时间来帮你,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会哄着你开心。永远觉得你最漂亮,做梦会梦见你。在我的心里,只有你。” 都说生活就像强迫性的xxoo,不能反抗,就好好享受吧。 对此,慕斯寒显然做了明智的抉择。 他这一行为,对杜小萌更是受用。见她一脸得意,笑意融融,显然没发现,慕斯寒版的陈季常在入乡随俗的同时,也带进了自己的新理念。 “礼成?”慕斯寒问道。 杜小萌正沉浸在喜悦中,羞红着一张笑脸,点点头,瞬而又抬头看向慕斯寒,忽溜着那双被喜色渲染的眸子,小声道:“那你以后不能再把我推给祈安了。” 慕斯寒点点头,目光柔柔地凝视着杜小萌:“嗯,我会找个时间同他谈。” 男人与男人的对话? 杜小萌满意地点点头,拉拉小手指勾住的那根小拇指,边笑边像个孩子一样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狗。” 杜小萌觉得,对慕斯寒来说,被人说成小狗,已经是无法容忍的耻辱,况且咒他娶不到媳妇儿也不现实,所以还是小狗吧。 慕斯寒笑着听杜小萌念完口诀,正要将手收回来,却又被杜小萌拉了回去,于是配合地问道:“还有节目?” 像慕斯寒这样,配合度如此之高的被强行xxoo者,真是难得的少见。 “盖章盖章!”杜小萌伸着大拇指便向慕斯寒的大拇指上凑,“要是不盖章都白折腾了。” 作为法律系的学生,杜小萌还是很注意合同的切实成立要素的。 慕斯寒耐着性子又问道:“请问这位姑娘,还需要画押吗?” 杜小萌笑着摇摇头,松开慕斯寒的手,一脸的不好意思,道:“别说得我把你收监了似的。” 慕斯寒难得露出一副好奇又八卦的模样,对杜小萌道:“你们那成亲之前,都要这么做的?” 杜小萌没料到慕斯寒会这么一问。想着之前,自己为了让他说那段话,就拿广大男同胞撒了一回谎,这回骑虎难下,想着慕斯寒也不会了解到现实社会的行情,于是低下声,心虚地“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慕斯寒摸摸下巴,作出沉思状,悠悠说道:“那还有男子愿意成亲吗?” 杜小萌一愣,没料到慕斯寒思维快到这种程度。在抚摸了他那个俊美的下巴三下之后,他已经由物质流程的层面,上升到了思想高度的境界了。 “当然有啊!”杜小萌奋起云说:“他们还送花送钻石,专车接送,寸步不离了!”她也没说谎,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送花?”慕斯寒的目光,在墓碑旁生出的紫色小野花上转悠了一圈,又回到杜小萌面前,问道:“钻石是何物?” 慕斯寒忽然变得好奇心有些泛滥,总从杜小萌口中听说这些新鲜词,心里难得的想去探究一方。 杜小萌的双眸瞬间闪闪地亮了起来,“是一件成亲求婚的必备之品,女人都爱她。若是他日成亲……” 杜小萌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抬起头看向慕斯寒,轻声问道:“慕哥哥,若是慕容锦年又回来了,你会如何?我们之间……你要怎么选?” 一时之间,心异不通 对慕斯寒来说,这是个措手不及的提问,比他对杜小萌的那场表明心意,更让人措手不及。 收起僵在脸上的笑容,他转身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声音清冷的好似十月里飒飒生凉的秋风:“没有这种选择。” 杜小萌见他如此反应,整颗心也如他清冷的声音,只觉得凉飕飕的风,穿堂而过。 在心里头纠结了一番,杜小萌还是没忍住,抬高声音,止不住激动地对慕斯寒说道:“可是她真的会回来呀!” 她可以不在意他的过去,毕竟他们是活在他的将来,可是……可是他的将来里,慕容锦年也在他的将来里。 一想到这,杜小萌就忍不住一股热血往头上蹿。她甚至不知道怎样的答案是她想要的,可她就是想知道,想知道慕斯寒的反应。 果然,听到杜小萌这话后,慕斯寒身影一顿,回过了身来。他凝聚的眸光,像是化不开的浓墨,重重地落在杜小萌身上。 杜小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忸怩了两下,正想说话,就见慕斯寒眼中的墨色,仿佛被树间穿过的风吹淡了一般,回复了本来的通透,但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尖锐的如同刀锋:“回来又如何?五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如今也不过是如烟往事。” “何况。”慕斯寒看向杜小萌,声音变得轻柔,连带着面容也柔和起来:“我们不是才有过约定吗?我可不想与犬只扯上什么关系。” 杜小萌略微一愣,续而迟疑地笑了笑,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边往外走,边笑眯眯地对他引导道:“那身为未婚夫的,若是未婚妻有事,是不是应该挺身而出,分忧解愁呢?” 慕斯寒停下步子,站在原地摸摸下巴,一脸狐疑地看了杜小萌一小会儿,眨眨眼,望天悠哉道:“那自然也要看是什么事。” 杜小萌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伸腿就想踹上一脚。但一见那白晃晃的衣摆,杜小萌伸出去的脚便自觉地又收了回来。 真不怪她不冷静,都怪慕斯寒这副模样太欠扁! 杜小萌瞪大眼睛,鼓着双颊盯着慕斯寒,道:“你别忘了,你才承诺过,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做到。” 慕斯寒挑挑眉,一副严肃的模样纠正道:“错。我说的是,都会尽力做到。”说完,他又笑着补上一句:“若是需要杀人放火,自然是没有问题。” 杜小萌一愣,这才发现,之前她认为慕斯寒会乖乖听她摆布,是个多么大的错误。 她就像一个猎人,在她以为他跳进她设下的陷阱时,他却已经事先布好了退路。 杜小萌一跺脚,嘴巴翘得更高了:“那就用条件,那个交换条件,我现在就要用。”本来还想省下这个阿拉神灯,如今看来,眼下就不得不拿来用了。 慕斯寒双眼溜溜,依然一派轻松,“看心情吧,你也没说确切履行的日子。” 这回杜小萌真是呆了,这慕斯寒没去做j商,是不是太浪费了! 杜小萌定定神,掐准了慕斯寒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软绵绵地依过去,昂起头看着慕斯寒浅浅青色的下巴,露出一个比迎宾小姐还要灿烂甜美的笑容,对慕斯寒软声道:“慕哥哥,你都爱吃些什么?据说吃饱了,人的幸福度就会升高,吃甜的也会让心情变好。今日我给你做糖醋排骨如何?” 慕斯寒抬了下眉,显山不露水,一脸淡定地提要求:“我不爱吃酸的。” “那就拔丝香蕉吧。”杜小萌挽着慕斯寒往回暮涟山庄的路上走,一脸诚恳地请示着慕斯寒的意见:“我今天看到厨房里头有很多新鲜水果,还有面粉什么的。这道菜也不酸,做了正适合。” 此刻,杜小萌真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哈腰勾背的小太监,搀扶着皇帝慕斯寒,尖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他晚上要翻哪个妃子的牌,还得借着青楼老鸨的光辉形象,推销似的介绍各个妃子的优点特点。 而此时,杜小萌正仔细观察着慕斯寒的神色,见他一皱眉,心里便又立即开始盘算,下一道该出她仅有那几道拿手的菜中的哪一道。 慕斯寒这一刻仿佛被刁钻鬼上了身,果然不负众望地对杜小萌道:“光听这名字,就没了胃口。” 杜小萌敛住气,将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放到最低,扯起嘴对慕斯寒继续笑眯眯道:“那要不待会儿你自己去厨房自选?我跟着你挑的菜,寻个合适的做法,再起个好听有食欲的菜名?” 杜小萌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好在她宅在家里,平日除了喜欢打打游戏上上网,看看小说之外,就爱研究研究美食和菜谱。 慕斯寒斜眼看了杜小萌一眼,那眼神真像皇帝看太监的眼神:“厨房是我总随便进出的地方吗?” 今早你不还跑到勤快吗!杜小萌这会儿总算是知道,何为无语凝噎了。 她瞪了慕斯寒一眼,将他的手一甩,气鼓鼓地转身就往小屋外冲。 “这么快就放弃了?”杜小萌回过头见到慕斯寒满是笑脸的容颜,还有他紧拉住自己的左手。望着杜小萌那双澄亮的眼眸,慕斯寒笑意正浓道:“底气十足,看来你是真的有打算了。” 杜小萌虽然生气,但也不隐藏,直言道:“大不了我找祈安,实在不行就去找齐翎,他肯定心甘情愿地帮我。” “哟,我还真不知道我家娘子还有这么多门路了。” 慕斯寒知道杜小萌这会儿有意和他赌气,于是笑着摇摇头,将身边的杜小萌揽到怀里,带着笑意说道:“我这徒弟单纯,想事情太表面,一旦觉得你与他之间有何不容外人的秘密,最后只怕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到时候你这个准备做师母的打算如何收场?”他顿了顿,又道:“至于齐翎,他这会儿正忙着了。而且他也就会在需要或是得了空的时候看见你,所以,今后你就别往他那块想了。他是个商人,当然,我承认他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但他也就只是一个商人而已。” 杜小萌在慕斯寒怀里翻了个白眼,哪有师傅把自己的徒弟,说的像是单细胞动物似的! 等等!杜小萌突然想起慕斯寒话里头的后半段,于是从他臂弯中抬起头,不解问道:“你那话是什么意思,齐翎他……” 慕斯寒目光平直地注视着她,虽然知道她所指为何,却并未回答她话中的疑问,只是叹口气,一脸愁苦地说道:“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个省事的活。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吧,到底为何事?” 杜小萌见慕斯寒故意岔开话题,知道他不想说时,是一定不会说的。所以心中虽是疑惑重重,但她也不再多问,顺着慕斯寒的话接着说,但言语间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去了你不就知道了。”说完她离开慕斯寒的怀抱,快步往暮涟山庄的方向走。 慕斯寒边走,边与杜小萌交代道:“午饭就吃那个糖醋排骨吧。” “啊?”杜小萌正在想事情,脑子里正好乱成一团,乍一听慕斯寒说午饭要吃糖醋排骨,还当自己听错了,于是又抬起头看着他,重复了一遍,道:“你是说糖醋排骨?” 慕斯寒认真地点了点头。 杜小萌一脸惊讶,想也没想就问道:“那道菜是微酸略甜的风味,加醋的,你不是不爱吃酸的吗?” 慕斯寒抬抬眉,脸上没有太多特别的表情,悠悠道:“这口味也是随心情变化的,怎么可能一直讨厌或是喜欢一种口味了。”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杜小萌听了这话,便又愣了,脑子里不断重复浮动着电脑屏幕上,杜小萌和慕容锦年两个人的人物形象。确实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口味。 “萌萌?萌萌?” “啊?”独自沉浸在思绪里的杜小萌被慕斯寒这么一唤,好一会儿才迟疑地抬起那双迷茫的眼眸看向他:“怎么了?慕哥哥你想和我说什么?” 慕斯寒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而微笑地问道:“你在想什么,竟然想得这样出神。还在想齐翎的事?” 被他一提,杜小萌的心往下一沉,脑子里更乱了。 但脸上,却还要摆出一副娇嗔的模样,笑着对慕斯寒道:“慕哥哥,你不是最怕麻烦么,习惯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怎么连我脑袋里想的事都要管呢?” 慕斯寒一怔,眨眼间又收起了那呆滞的目光,微笑着将问题又踢回给杜小萌:“如何?你希望我不要管吗?” 即使那一怔,只停顿了不过两秒的时间,就被他换上的微笑掩藏住了。但是一直注视着慕斯寒的杜小萌,却还是捕捉到了它。 “不是不是!”杜小萌笑嘻嘻地拉过他,“我最喜欢慕哥哥管我了!”说完后,又自动自觉,上纲上线地解释道:“其实我刚才是在想,晚上要给你做什么晚饭呢?你现在爱吃酸的口味了嘛!我当然得多想想,还有什么菜式,适合你口味嘛。” “哦?”慕斯寒抬抬眉,语气里透出一丝不相信,“那从后山想到山庄门前,你应该想到很多菜式了吧,来,说来我听听。” “山庄门口!”杜小萌猛的一抬头,果然看见不远处暮涟山庄的后门,正在向他们招手。 杜小萌收起被拆穿的尴尬,伸手一掌拍在慕斯寒胳膊上,顺手将责任都推给他:“本来我是想得好好的,结果你一叫我,我就全忘记了。” 还不等慕斯寒反击,杜小萌便拉着他往暮涟山庄的后门奔去,边走还边道:“我们快些走,这工程有些大,做得好会流芳百世的。” 慕斯寒拉住她,警惕地问了一句:“做不好,岂不是会遗臭万年?” 杜小萌努努嘴,踢着石子,小声地嘀咕道:“也没那么严重……臭的东西谁还会惦记那么久啊。” 说完,杜小萌迈着腿就要往门栏里跨。刚跨到一半便又被拉了出来。 杜小萌回头见拉着自己的慕斯寒脸色不太好看,于是笑咪咪地对慕斯寒安慰道:“放心吧,这事比杀人放火强多了,只要不是个……只要会用你们这的,文字,都可以胜任。” 杜小萌本想用文盲这个词,简洁又好理解。但转念一想,这岂不是让慕斯寒马上联想到她。这么一想,杜小萌便立刻换了一个说法。 但慕斯寒对这个安慰,似乎十分不满,他没料到杜小萌,居然让他做这么不需要技术含量的活。 慕斯寒琢磨着,这大概也就是路边摊上,几文钱一封家书那种活,于是抬眼看看杜小萌,一副兴趣索然的模样,讪讪道:“若是早知道这事这么重大,就应该叫祈安来做。他识字,而且他对这种事总是特别拿手,一定给你处理的漂漂亮亮。”慕斯寒整一整精神,一本正经地严声道:“所以我决定,这次就派遣我的大徒弟替我完成。” “不行不行!”杜小萌一把拽住一副功成身退,想要开溜的慕斯寒,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四周,而后踮起脚尖,双手攀上慕斯寒的脖子,神秘兮兮地将嘴凑到慕斯寒耳边,将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大小,轻声耳语道:“慕哥哥不是一直想知道,在余县书铺里发生的事情么?” 慕斯寒轻轻“嗯”了一声,见杜小萌踮着脚尖,攀在他身上有些辛苦,于是 御夫成龙第8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苦,于是双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轻轻提起。 杜小萌身子一轻,顿时觉得轻松不少。被慕斯寒体贴的细心一暖,自开始便被冷风来回穿荡的心,像是突然被注入了一股暖意,终于有了回温的迹象。 杜小萌在慕斯寒耳边露出一个他无法看见的微笑,张张嘴接着说道:“其实我是……” “小萌姑娘!师父!你们……” 门前的两人保持着亲密相拥的姿势,闻声后一齐转头。 杜小萌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顾祈安。他像一个无助的大男孩。 也不知是因为他的身形太过高挑,还是由于她被慕斯寒抱在身上。杜小萌只觉得站在不远处的顾祈安,身体有些颤抖,那种微微的,细小的,生怕惊动别人的颤抖。 他那对麋鹿眸子里,除了震惊与许多许多的疑问之外,就只剩下空白的茫然,像是被人从中段剪断了视线一般,找不到焦点。 这样的顾祈安,看得杜小萌心里升起一种无力的难过。 杜小萌反射性地挣了挣,想要从慕斯寒身上下来。 即使她知道,就算她下来了,三人之间也不可能结束这样的尴尬。但起码能结束这样看不到尽头的僵持。这种僵持的感觉,让她有一种凌迟的难受。 只是不知道,那个被凌迟的人,是他们,还是顾祈安。 慕斯寒在杜小萌耳边轻声说道:“别动。” 慕斯寒没有如她所想,将她放下来。反而还将她搂得更紧了。 沉默了两秒,慕斯寒对顾祈安平淡地开口道:“祈安,将来萌萌会成为你的师母,所以你这个称呼一定要改改。” 顾祈安安静地在原地没有说话,他清澈的眸溪第一次如此浑浊,仿佛要洗去所有不好的东西,在眼眶里不断地来回淌涌,却始终没有流下来。好似,只要忍住不让它们流出来,一切就不会成真。 杜小萌似乎听见“哗啦”一声,是玻璃碎掉的声音。 关于艳书,五五分账 杜小萌记不得最后,她是怎么被慕斯寒拉着离开的。只记得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她回头看到的那张脸上。 那张清俊脸颊上的表情,不知是愤怒,是不甘,是难过,还是因为混杂了太多的情绪,而让整张脸上的神情变得如此模糊。 他一直垂着头,没有看她。 趴坐在书桌上的杜小萌,一手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一旁淡定研墨的慕斯寒,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担心:“慕哥哥,我们把祈安丢在那,他不会有事吧。” 慕斯寒抬眸看了杜小萌一眼,之后,目光又回到了砚台上,自他口中发出的声音,如白开水一般平淡:“会有什么事,难道他还会迷路?” 杜小萌叹口气,垂下头,脑海里不断浮现那些新闻报纸以及电视剧里,时常出现的失恋殉情事件,不觉得忧心更甚。 她撑起上身,眼巴巴地望着慕斯寒,犹犹豫豫地结巴道:“你觉得,你觉得他会不会,会不会……” “不会。”慕斯寒不紧不慢地从一排毛笔中挑出一支,放在眼前仔细地看了看。这一回,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言语间却透着肯定的自信:“祈安是我的徒弟,我了解他。” “哦。”杜小萌收回身子,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又懒懒地让上身泥瘫在了书桌上,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心里特内疚,只要一想到祈安那个表情,心就像是被一种叫做良知的东西使劲掐了一下,生疼生疼的,还有点酸。”她仰起头看向慕斯寒,咬咬嘴唇,说道:“慕哥哥,我觉得我们俩刚才,就特别像两个坏人。” 慕斯寒还是那副云淡风轻,水波不兴的模样,他笑着对杜小萌眨眨眼:“不是你说,让我不要再将你推给祈安了吗?我这可是按章办事,信守诺言,怎会又成了坏人。” “可是,可是……”杜小萌急了。慕斯寒这么一说出来,她倒真像是罪魁祸首。 这事虽是一定要同顾祈安说清楚,但要以这种方式让他知道……即使杜小萌清楚,自己对他并无感觉,但心里还是觉得,这对顾祈安来说,太残忍。 一想到站在顾祈安那个角度,看到亲昵抱在一起的她和慕斯寒,杜小萌心中就泛起一阵激涌,翻江倒海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于是她被良心给潜了。 慕斯寒见杜小萌一副忧国忧民忧祈安的模样,笑着出声宽慰道:“祈安喜欢的是之前的杜小萌,所以你不用太过内疚,这不是你的错,不过是上天开了一个阴差阳错的玩笑而已。” “可是在他眼里我就是以前那个杜小萌啊!”杜小萌那两道柳叶黛眉纠结在一处,就像她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思绪,如何也理不清楚。 杜小萌哀声连连道:“之前我还骗他说我得了什么失忆症,早知道,早知道会被你拆穿,会变成这样,我不如痛快地告诉他事实好了。” 慕斯寒隔着书桌,看了杜小萌一小会儿,突然起身,绕过两人之间的障碍,走到杜小萌的面前,低头看着她一副纠结无力的模样,笑了笑,用清风撩过湖面的声音,问道:“萌萌,若是没有我,你会喜欢祈安吗?” 杜小萌抬起头,眨眨眼,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喜欢祈安,是喜欢亲人一样的喜欢。”杜小萌坐直了身子,倚在椅子的靠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说道:“祈安是一个很温暖的人,我对他的喜欢,就像是喜欢邻家贴心的弟弟,与男女之别毫无关系。” 说完,杜小萌又歪着头,凝着一对水灵的眼睛,冲慕斯寒努努嘴:“再说了,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慕哥哥,我根本就不会来到这里。” 慕斯寒轻轻地勾了勾嘴角,调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声线如潺潺流动的清泉,柔和又不失韵调,他道:“真的不后悔吗?和我在一起,将来可能会很辛苦。” 杜小萌低下头没有答话,像是认真思量了一会儿后,她才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慕斯寒,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慢慢说道:“慕哥哥,我们家乡有一句名言叫做,既来之,则安之。我本就不是属于这里的人,但我想上天既然有这样安排,就一定有他的用意的。” “既来之,则安之。”慕斯寒抬抬眉,将这句话放在嘴边细细品酌一番,回身提起毛笔,蘸了蘸研磨好了的墨汁,一个个苍劲有力的字便落在了雪白的纸张上。 慕斯寒从他的墨宝上抬起眼来,笑着对杜小萌道:“这话都有几分像是名句。” 杜小萌扁扁嘴,没理他这话后的意思,只是看着他手中墨汁未干的纸张,突然惊醒的想起了什么似的,出声问道:“慕哥哥,你说我取个什么名字才好?” “取名字?”慕斯寒皱了皱眉头,看着杜小萌,不解问道:“要取什么名字?” “笔名啊。”在被慕斯寒转移了视线之后,杜小萌终于想起了正事:“都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从取名起头,我要取个集大气,好听,有意,有范多为一体的好名字。” 慕斯寒看着她,一脸狐疑,心里头跟着杜小萌这没头没尾的话,寻思着开口问道:“难道你是想借春秋之名……” 杜小萌笑眯眯地看着他,眨巴眨巴星星眼,由衷地称赞道:“慕哥哥,你好聪明哦!” 慕斯寒对此等夸奖不是很受用,他看向杜小萌的目光里,疑虑起伏:“所以你对书铺老板提起的那本惊世好书,与春秋根本没有关系,而不过是借他的名气,出自你手的咯?” 杜小萌笑着点点头,很是欣赏慕斯寒的领悟力,她道:“确切说来,是出自慕哥哥你的手,我出的不过是脑子里的情节而已。”她嘿嘿一笑,坦白道:“你也知道我不识字嘛。” 而慕斯寒听了这话后,终于忍不住将眉梢提到了历史最高点,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珠,带着一种不能相信的目光,在杜小萌身上来回打转。整个过程,他都在传导一个这样的信息——不识字的人要写书,这个世界真的太疯狂了。 杜小萌难得理智的选择了,自动忽略掉慕斯寒的那道目光,自顾自地开始构造起自己的宏图大业:“叫个什么样的名字好了?不能太小女人,不然书店那老头要怀疑,可就不行了。” “萌萌。”慕斯寒突然出声唤道。 “啊?”杜小萌闻声抬头,“慕哥哥有想到适合的名字吗?” 慕斯寒看了她一眼,抬脚走回桌边原来的位置坐下,脸上的微笑浅浅浮动,他道:“这种事情,你不觉得麻烦吗?” 杜小萌像是没听懂他的意思,愣了半天,才涩涩开口道:“人活在这世上,不就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给自己找来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来做么。” 慕斯寒一怔,沉思片刻,又道:“那你的目的是?” 杜小萌想都没想,开口便说道:“挣钱。” 慕斯寒皱皱眉,显然对她这个说法有些不赞同:“你很缺银子吗?” 杜小萌眨眨眼,将手伸到兜里掏出一个锦袋,拉开束绳,把锦袋底朝天往桌上一倒,锦袋里的东西便落在了书桌上,发出“蹦蹦”几声轻响。 杜小萌伸出右手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拨数了几下,扬起笑脸对慕斯寒道:“十七文。” 慕斯寒随着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铜板上,眉目间的小川字又深了几分。他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头拿出几张纸张一样的东西,放到桌面杜小萌那十七个铜板之上,清声道:“之前是我未想过这等事情,这里有几张一百两的银票,你先拿着,不够再和我说。” 杜小萌也不客气,喜滋滋地就拿过那叠银票,捏在手上欢喜地看个不停。那模样就像是见到了亲人,跟银票上那串她一个也不认识的字,老乡见老乡,两眼泪弯弯。 慕斯寒瞅着她那副模样,挑眉扬了扬下颚,道:“我怎么见你看它们的表情,比见了我还要热情呢?” 杜小萌抬起头美目圆瞪,迎上慕斯寒的目光,对他的话并不认同:“那怎么可能,出钱的是老大,自然是慕哥哥你比较重要。” 杜小萌将手中的银票往兜里一收,走到慕斯寒身后,对着他的结实紧致的双肩一顿温柔版的掐捏捶打,服务极为周到,还不忘伸头到慕斯寒耳边询问道:“慕哥哥,这样的力度可以吗?” 慕斯寒舒服的“嗯嗯”两声,过一会儿,又听见身后正一副小媳妇模样,奋力讨好他的杜小萌道:“慕哥哥,你是不是每过一个月就要派人去一趟余县,点查齐家的生意情况?” “嗯。如今齐翎刚上位,会暂时改成半月一次。”慕斯寒闭着双眼,享受着身后美人指尖的温柔,悠悠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事?” 杜小萌丢下手中的活,“刷”得一声换到慕斯寒身边蹲下,抬起眼眸楚楚恳求道:“那每隔半个月就让你派去的那个人,帮我把书稿带给书铺老头吧!” 慕斯寒霍然睁眼,他没想到杜小萌还在不死心地缠着这事绕。 他不解道:“给你的银票还不够吗,怎么还提这事?” 杜小萌眨眨眼,眼眸中迷茫散起,她道:“够了呀。但是一件事归一件事,这两者有何关系?” 慕斯寒盯着杜小萌看了半响,不禁要赞同齐翎曾经说过的话,他遇上杜小萌,果然会变得格外不一样,比如此刻,他就很想打开杜小萌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打了几个结。 “不是为了挣银子才要写书的吗?”慕斯寒耐着性子说道:“如今有了银子,怎么还在琢磨这事?” 杜小萌坐回原位,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对慕斯寒道:“这世上有嫌银子多的人么?慕哥哥你不也指望着齐翎接班之后,为你挣更多的银子,保证财务上的充足吗。有钱能赚,为何不赚。” 慕斯寒一时真没弄清楚,这个异世女子,杜小萌的想法,只得抓住重点问道:“这真是你想做的事?” 杜小萌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在我们家乡,女子大多都能挣银子养活自己。” 慕斯寒接收着杜小萌传来的新信息,那两道剑眉不觉得,又皱了起来:“女子自己养活自己?” 从慕斯寒的眼神里杜小萌不难看出,他一定想到了某种古代特有的女性职业。 “慕哥哥!”杜小萌轻轻叫了慕斯寒一声,将他的思绪又拉了回来,“不是所有女子,都是不依赖家庭,就要依附着青楼才能存活的,比如我。” 杜小萌又从兜里,掏出那几张银票,拿到面前晃了晃,一脸得意对慕斯寒道:“如今我就算是你专门的厨师了,这些银子就当是除了包吃包住外的工钱吧。我会参考市价,折合成月数,当做每月的工钱的。”说完,杜小萌还笑眯眯地补上一句,“不过我只做饭,不洗碗。” 慕斯寒的目光静静地凝视在杜小萌身上,两人就这样对望着,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直到杜小萌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便起身走到慕斯寒身边,拉着他商量道:“慕哥哥,这样吧,这书拿了钱,咱们一九分。我也知道你不在乎这么点钱,但是让你干白活,我又心存内疚。所以,你一我九,聊表意思,你没白干,我也不内疚。你觉得如何?” 慕斯寒还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表态。 杜小萌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最后证实他并没有睡着后,才撇撇嘴,又道:“那二八吧。” 慕斯寒还是那副立足谈判对决中,优势一方的高姿态,不言语,微微笑。 杜小萌看看他,拿出下午去收市菜场买小菜的架势,佯装镇定地讨价还价道:“三七吧,不能再多了。你也知道,苦力活的收益,确实没有脑力活高。” “哈哈。”慕斯寒忽然爽朗的大笑起来,看着咬着牙关同他议价的杜小萌,他的眼眸微微眯起,玉盘般清透的白皙面颊,扫过一道柔亮的光泽,他朝杜小萌若有所示地眨眨眼,言语间充满了情人的亲昵:“我们俩人之间,需要算的那么清楚吗?” 杜小萌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道:“当然要,亲兄弟明算账。” 慕斯寒略有所思地看着杜小萌,好一会儿,他忽然勾起唇角明媚的笑颜,轻声说道:“萌萌,你似乎比齐翎还要适合坐那个位置。” 杜小萌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又听慕斯寒道:“五五分账,同意便成交。” 杜小萌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慕斯寒,他这么个金子都能起皇陵的人,居然还跟她这个一清二白的无产阶级,为了一本小破书争分夺毫。 慕斯寒显然读懂了杜小萌眼里的意思。他眨眨眼,展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对她说道:“我本是准备分毫不收,为夫人分忧解难的。但一听萌萌你又内疚又为难的,我实在不忍心,于是还是按你所说的,亲兄弟明算账吧。这样,你应该不会那么难受。” 我难受! 杜小萌按住胸腔里汹涌澎湃的心头血,咬牙切齿地点点头,道:“好。就按五五分。” 于此同时,杜小萌也在心里头暗暗发誓道:慕斯寒,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的银子全是我的,我的银子还是我的! 试试断袖,窗下窥听 慕斯寒也不是个多废话的人,两人一将分层价位谈妥,慕斯寒就提起毛笔,蘸了蘸墨汁,正经八百地对杜小萌道:“现在先要写什么?” 杜小萌听他这一问,立即拖了个凳子挨着慕斯寒坐下,歪着头倚在他胳膊上,愁苦道:“先想个笔名。” 慕斯寒斜眼看看靠在他肩上的头,耸耸肩,挑眉问道:“这也算苦力活的一部分?” 杜小萌正为笔名发愁了,听慕斯寒这么一问,先是楞了一下,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抱着慕斯寒的胳膊,依得更紧了,“那当然不算,这是你的福利。就是工钱之外的奖励。” “哦~福利。”慕斯寒点点头,轻轻地挪了挪身体,将身子坐得矮一些,好让杜小萌靠着他时,不用那么吃力。 杜小萌感觉到慕斯寒的动静,也跟着配合地挪了挪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仰起头看着书房檐顶上的雕画的图案,也不知道是同慕斯寒对话,还是在自言自语地念叨:“傅春秋这名字是本名吗?怎么一听就这么风花雪月?”稍一顿,杜小萌又道:“不过他那般钟情欢场,也算没有辜负,他有这么个风流倜傥的名字。” 慕斯寒见杜小萌这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工,于是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信手翻了几页,听见杜小萌突然问了这么句话,便随口答道:“出生就带来的名字,据说他出生时,手里握着一块玉石,上头正好写了‘春秋’二字,所以他爹也就依了天意,予名‘傅春秋’。” 听了慕斯寒的解说,杜小萌的身子猛得晃了两下,好在慕斯寒眼疾手快,丢了书,一把扶住杜小萌,才让她免了这一摔。 屁股还没坐稳,杜小萌就转头对慕斯寒,用一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但听起来就是让人觉得很是怪异的声音问道:“春秋出生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一块石头?这是真的,还是传说啊?” 也难怪杜小萌动静这么大,这不就是“傅春秋”版的贾宝玉么! 不仅和琼阿姨扯上了关系,还能和宝哥哥沾亲带故的,傅春秋果然是个很惊很雷的角色。 慕斯寒丢下一脸写满了“我很八卦”的杜小萌,弯腰拾起方才丢在脚下的书,用手轻轻掸了掸上头的灰尘,起身走到书架对面的洗脸架台,拧了块毛巾将手擦干净,才走回来,开口回答杜小萌的问题:“我听到的是传闻,不过这件事应当是真的。” 杜小萌续一步又问道:“既然你听到的是传闻,那又怎么知道这事真的属实呢?外头不是还传你是断袖嘛。” 慕斯寒横瞟了杜小萌一眼,毫无预兆地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右手修长的手臂紧紧捆住她的纤腰,让两人亲密地贴在一起。 杜小萌慌乱地瞅着徒然拉近的英俊面容,不适应地扭了扭身子,羞红着脸,直愣愣地对慕斯寒道:“慕哥哥,你……” 感受到怀里小人儿柔软线条的起伏,慕斯寒半眯起眼睛,那条细长眼缝里露出邪魅的眸光,直直地射进杜小萌的眼瞳中,看得杜小萌瞬间僵直了。 轻扣细颈,慕斯寒以虎头微微抵高杜小萌的脸,附在她耳边低声吐气:“既然,萌萌你对这个传言如此感兴趣,不如以身试法,亲自体验一番。” 杜小萌被这话一惊,立即从呆愣状态清醒了过来,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用试!不用试!慕哥哥说的对,传言多不可信!” 慕斯寒满意地笑笑,松开双手,放了手中被他作势将要霸王硬上弓,而吓的魂体不附的杜小萌,对她道:“春秋那块石头我见过,他一直戴在身上。” 才解困的杜小萌摸摸烧热的脸蛋,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到慕斯寒这么一句答复,心上那点好奇早就被慕斯寒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虽然杜小萌心里是知道,慕斯寒不会强迫她如何,但还是不要在这方面挑战男人的耐心会比较好。毕竟,“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句话,也不是完全不对。 但被慕斯寒这句话一提醒,杜小萌倒是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对慕斯寒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见过那块玉。” “哦?”慕斯寒问道:“何时?” 杜小萌想也没想便答道:“就是上次在濯仙阁找齐翎,结果我去的时候,他们俩都没穿衣服躺在床上嘛,我就看到春秋脖子上……吊着……一块玉。” 杜小萌越说,声音就变得越小,因为她感受到,那来自慕斯寒的目光越来越强烈,像聚光灯一般打在她身上,还带着灼热的温度,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烧成一堆归土尘埃。 “齐翎?春秋?躺在床上,还没穿衣服?”慕斯寒那两道剑锋浓眉半挑半皱,盯着杜小萌的眼眸间,分明酝酿着十分不悦的情绪,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爆发。 于是杜小萌赶紧赶在山洪暴发之前,开口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他们虽然没穿衣服,但是裹着被子,我就看到两颗头。” “是吗?”慕斯寒直勾勾地看着她,不知为何忽然笑起来。 杜小萌本就因为说谎心虚得不行了,再被慕斯寒这样一笑,心里更是毛毛的不是滋味,胡乱点头一阵,赶紧拉过别的话题:“慕哥哥,你快些替我取个名字吧。” 慕斯寒摆摆手,靠在椅背上,讪讪道:“这等脑力活,不归我管。” 杜小萌见求助无望,只能嘟着嘴,低下头自己想:“人家傅春秋都覆手春秋了,我也不能不够大气。”安静地想了一小会儿,杜小萌突然双眼亮闪闪地抬起头,一把抓住慕斯寒的左臂手腕,一双期待的眼睛注视着他,轻声问道:“慕哥哥,就叫‘萌天下’如何?” 慕斯寒皱眉想了一会儿,问道:“此‘萌’在这,是何意?” 杜小萌转着两颗眼珠,解释道:“这里有个两个意思,一是春天,新生事物生根发芽的意思,一是让人很喜欢很着迷的意思。” 慕斯寒点点头,断下决定:“就用这个吧。”说着便提起毛笔,落下这几个字。 吃过午饭后,两人回到书房,准备再战一下午。 但这时,“咚咚咚——”书房门口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师父!”顾祈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似乎还带着轻微的喘息。 一听到顾祈安的声音,杜小萌只觉得心里突突的没有着落点。她想,果然还是慕斯寒了解他自个的徒弟。顾祈安非但没出事,还能跑能跳,那场尴尬的会面才过了没多久,他便能若无其事地来敲他师父的书房门了。 慕斯寒看了看身旁的杜小萌,扬起头,对着大门,开口吩咐道:“有事进来说。” “吱——”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顾祈安走进书房的屋里,他进屋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杜小萌。那一眼对视,让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 但很快顾祈安便摆脱了这种情绪,他站在慕斯寒的红木书桌前,恭敬地对着慕斯寒低了低头,报告道:“师父,前厅来了很重要的客人,请你快些过去。” “重要的客人?”慕斯寒一沉吟,站起身来对杜小萌交代道:“萌萌你在这等我,我等下回来。” 杜小萌乖乖地点了点头。看着两人离开时,留下的两道英挺高挑的背影,笑着抽起一张空白的纸张,抓着毛笔,用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开始列写书的大纲和开头。 等杜小萌趴在桌上写写画画,消磨了整个下午,起身走到走廊上伸懒腰时,她才发现夕阳已然照斜影,而慕斯寒也去了很久没回来。 无聊之余的杜小萌,揣着她那颗不好奇就要死的心,心里琢磨计划着,是不是要去见见那位重要的客人。 所以,当杜小萌在:一,去厨房做晚饭;二,去前厅观察情况。 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小一还是战败了,小儿拉着战胜的胜利大旗,带着原始驱动力的好奇心,让杜小萌飞跑似的奔到了前厅大堂。 结果…… 杜小萌望着空荡的四周,不敢相信地惊呼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这会儿正好有个师弟经过,听见杜小萌这话,心里头不乐意了,嚷嚷抱怨道:“杜姐姐,师父虽然不在这,但这里还是有人的。我今天没练遁隐术,你不用假装看不见我。” 这师弟有够唐僧的。杜小萌笑着拉过他,摆出知心大姐姐的模样,一脸温柔地问道:“知道慕哥哥去哪了吗?祈安说是来了重要的客人,让他来这边。可是我一来,他们人都不见了。” 师弟目光诡异地上下打量了杜小萌一番,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突然少了之前亲近,并且好一会儿师弟才答道:“我见师父领着来人进了议事厅。”说完还很敬业地指了指自己口中议事厅的方向。 杜小萌道了谢,刚要走,就听到对面那个小师弟说道:“其实杜姐姐以前凶巴巴的样子也挺好的。”说完一灰溜就跑了。 杜小萌看着他逃走的身影,笑了笑。她一路走到议事厅的门口,正好见房间沿走廊的一上窗户半掩着,不时有话语从那里传出来,于是抱着暗暗观察的心理,潜到窗户下,从窗沿的缝隙里露出两只眼睛,往屋里头探了探。 屋里坐得人不多,除了正对门窗的慕斯寒之外,便只有一个一袭青衣拢身,白玉束冠的背影,以及一个立在背影身边,类似保镖的人物。 因为那人背对着门窗,所以杜小萌只能从那挺拔的腰脊,和他端起茶杯时露出的那双纤尘不染,在细致的纹理中透出贵气的手。杜小萌大概能判断,这是个养尊处优,性别为男的青年人。 杜小萌因为要偷偷潜伏在这,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弯着腿,半蹲在窗户底下。本以为这样的会面,会急着交换各种高秘密情报什么的,这样她也就能收刮到一点信息。可谁知,这两人只是不急不忙地饮着茶,还不断高谈着今年哪的新茶好,味道为何云云这般无营养的谈资。 杜小萌曲了腿,靠着墙面往下一滑,落地那一刻,杜小萌真觉得世间美好。 但更美好的那一刻是——一个陌生的男音温雅柔和的声音,从半掩的窗户中传了出来,这个好听的声音却带来了这样的消息,他道:“锦年快要回宫了。”。” 三月柳风,四月晴空 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了。 杜小萌坐在地上,任大理石的地板透着寒意从地下钻出来,渡到她身上,她也浑然不知。 慕容锦年会回来,这是她一直知道的。只是,当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未真正发生时,人们总是会抱有一种侥幸的心理。 就像杜小萌,偶尔她也会想,她的出现改变了这个空间的很多东西,她的到来就像是打破了这个世界本来的秩序,所以在这个她所熟悉的世界,她总是穿梭在已知与未知之中,似乎所有她所知道的东西,都有被重新改写的可能性。 所以她心存的那一丝侥幸,若是作为游戏中枢的慕容锦年不回日曜国,或许这个游戏就无法继续了。 如今被人证实,即使她的出现改变了小部分,但故事的大部分果然还在跟着剧本走。所以她心存的侥幸,也只是侥幸而已。 隔了一会儿,杜小萌看不见慕斯寒的表情,只能听他道:“今日同我提到这个名字的人,还真多。” 不知是不是地板太凉,杜小萌听着慕斯寒清冷的声音,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像破土而出带着尖锐冰刀的枝蔓,韬光之下,却依然格外锋锐。 “是吗?”青衣男子温和地笑笑,笑声里有种泉水叮咚的灵韵,他道:“我还以为,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再也没人敢和你提这个名字了。” 慕斯寒的声音依然清冷寒陌:“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他顿了片刻,端起茶壶替青衣男子满上,温热的雾气下,他冷冷的面容终于浮起了一丝暖意,窗外的杜小萌甚至可以听见他压在喉咙管里的那阵笑意。他道:“待会儿给你介绍个人。” 听到这杜小萌心虚地一惊,直觉的觉得慕斯寒口中这个要介绍出去的人是她。 杜小萌刚想得出神,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杜小萌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居然是顾祈安。 顾祈安眼中的惊讶,也不比杜小萌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杜小萌在黑色地砖上,随意的坐姿,拧起两道俊秀的眉毛,不解问道:“杜姑娘,你怎么坐在这里。” 杜小萌见他用常音说话,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顾祈安会意地点点头,他弯下身子,将手递给杜小萌,压低声音轻声道:“起来吧,地上凉。” 杜小萌看看眼前这双手,又看看眼前这个体贴如昔的俊俏少年,一瞬间她似乎都要以为,上午在山庄后面见到的那一幕,都是她的幻觉而已。 但顾祈安不再唤她“小萌”,而是像最开始那样,叫她“杜姑娘”。 杜小萌伸出双手扶住顾祈安的胳膊,也不知是不是之前蹲的太久,双腿居然像两根面条一样,酸软的完全站不起来,好半天才扶着顾祈安,在他的帮助下忍着脚底千万根针刺底的酥麻,勉强站了起来。 杜小萌松开他,倚着墙站了一小会儿,笑着对顾祈安道谢。 顾祈安担心地看着她,轻声问道:“你真的没事吗?师父在里面,要不让他给你看看。” 杜小萌赶紧连连摆手,让慕斯寒知道她偷听他们说话,还偷听到双腿发软,肯定得被他终身耻笑。 杜小萌双手合十,小声对顾祈安拜托道:“祈安,这事千万别让慕哥哥知道,拜托拜托了。” 还没等顾祈安回答,杜小萌身边的门,便“吱——”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门里走出来的慕斯寒对着杜小萌微笑,他的这个笑容让杜小萌觉得阴森森的。他道:“什么事千万不能让我知道?” 杜小萌笑着忽悠过去:“没事没事。我不过是见你还没过去,闲的无聊,所以就过来看看了。” 慕斯寒扬眉看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一直没吭声的顾祈安,笑着说道:“我还让祈安去接你过来,看来是走岔了。” 杜小萌点点头,心虚地应道:“接我过来做什么?”杜小萌踮起脚尖,探过慕斯寒的肩头往里望,“有什么重要的客人吗?” 之前跟着窗缝看,杜小萌根本就没看清楚。谁知重要客人还是十分酷型,头也不回,只留给杜小萌一个背影。 慕斯寒见杜小萌一副好奇的不得了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伸手轻轻按下她的头,微笑着对她道:“别急,我介绍你认识。”说着便牵着她的手,将她带进了屋子。 “哥。”慕斯寒从背后唤了声青衣男子。 杜小萌正为慕斯寒这声称呼觉得奇怪,就见那青衣男子终于转过身来,显出了庐山真面目。 杜小萌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人,嘴巴大张得,能够一口吞下两个鸡蛋,“你……你……” 青衣男子看着杜小萌一惊一乍的,十分不解,只能将疑问的目光投向慕斯寒。 慕斯寒也觉得杜小萌的举止有些奇怪,于是低下头,附在杜小萌耳边,轻声问道:“萌萌,你怎么了?” 杜小萌愣愣地将目光从青衣男子的身上移开,仰头对上慕斯寒眼中的担心,颤抖着身子,一脸激动地安抚道:“我没事。我只是生平第一次见到活的皇帝,有点激动。” 先不管这形容词用得恰不恰当,杜小萌第一回见到他,就能将他准确定位,这让祁天岚很惊讶:“你认识我?” 杜小萌闪着亮晶晶的眼眸,就将眼前的当今圣上,从上到下,左左右右,恨不得再里里外外参观个遍。 这才笑眯眯地回道:“见过几回画像,但如今见到真人才知道,画像不过只得了真人的几分精髓,根本就不能和真人比。” 祁天岚被这杜小萌绕出了兴趣,面容上的微笑如温水般流畅:“若是画像不像,你又怎么会认出我呢?” 杜小萌摇摇头,不太赞同他的说法:“人,可分为神和形的,那画图之人虽画的与皇上极为相似,却始终没能画出皇上的神。所谓入木三分才见神韵,但皇上的神,又岂是他人能够随便勾勒出来的。” 祁天岚勾唇点点头,眼眸间水波宛流,透出一种祥宁自然的儒雅气质。 也难怪网上评说中,祁天岚被票选为“最如水的男子”。一见真人版的祁天岚,杜小萌真是不得不赞叹群众雪亮的眼睛! 但一想到这是一位帝王,杜小萌心里头就忍不住有些忧心。 祁天岚看看一直注视着杜小萌的慕斯寒,笑着问道:“你不是要给我介绍吗?” 慕斯寒耸耸肩,一副作为主角,却被两人晾到一边,十分不爽的神情投诉道:“你们不是已经认识了?我见你们挺熟络的。” 祁天岚浅浅一笑,唇边那两只小米涡像是轻风抚过湖面时,水面漾起的层层涟漪,一眼看去,煞是可人。 “我可是好多年没见过你这副表情了。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祁天岚抬头看向窗外,焦点不知落在了何处,他如玉清透的面颊,印着这个年纪不应有的苍白。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祁天岚将视线收了回来,露出一个难得真实的笑容:“是八岁那年,我不愿意将父皇赏赐的那颗奇异珠,让给你的时候?” 慕斯寒挑挑眉,又撇撇嘴,翻了翻眼,说道:“那本是父皇因为我们俩一齐赢了二哥他们,才赏给我们两个人的,你偏说是赏你一个人的,看都不让我看一眼。那会儿才八岁,我当然气。” 祁天岚笑笑,淡声道:“父皇最疼你,每回都赏你很多好东西,据说景澈宫都快堆不下了。但那却是父皇第一次赏我,我自然舍不得让给你。” 慕斯寒也笑笑,“所以我最后不就没和你计较,让给你了嘛。其实我当时气的不是想要那个破珠子。我最生气的是你那时,一天到晚怕我去抢那颗奇异珠。很好长时间过去,你看见我,还是远远地绕道走,好似我得了什么温病似的。其实我那时候得了新东西,早就忘记那颗珠子长什么样,只是你一直记得而已。” 看着慕斯寒一直亲昵地叫祁天岚“哥”,而不是“皇兄”;听着两人回忆往事,从对话中不难看出,这两兄弟的感情极好。 杜小萌忍不住插嘴道:“你们皇帝老爹怎么这么小气,一件东西居然送给两个人,干脆不如不送,还影响团结。” 祁天岚一怔,先是被杜小萌如此有爱的称呼他们过世的爹,震了一下,其后,更是开始思考起她的话来。 相比祁天岚,久经风雨的慕斯寒已经对杜小萌的各种言语,沉淀出了一种淡定。他笑着对祁天岚道:“哥,颜非口中那个女子果然出现了。” 听了这话,祁天岚平静的眼波里才终于有了一点波澜,他静静地打量着杜小萌,许久许久。 直到杜小萌被他看得有些坐不住了的时候,祁天岚才对她展露出一个三月柳风四月晴空的笑颜,接着他用如丝绵般轻柔的声音说道:“姑娘,随我回宫吧。” 公转自转,在怀美男 夜里。 杜小萌吃过晚饭后,就早早的洗漱,爬上床躺了下来。 在这个大白天都娱乐活动匮乏的世界,最精彩的夜生活大概就是寻花问柳走青楼了。可惜杜小萌受性别约束,很不幸的只剩下另一个选择——睡觉。 平日杜小萌就经常摸着自己那张纯净无污染,滑不溜丢的小脸,自我安慰的感叹这美容觉的好处。 但今晚,杜小萌翻来覆去来来回回地挑战了上百个睡觉的姿势,将绵羊身上的羊毛都数清了,却还是没法睡着。 她不得不睁开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黄昏时祁天岚对她春风般微笑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但她却至今也无法接受,那两片柔润的唇瓣,怎么会说出那么惊悚的话题。 “姑娘,随我回宫吧……随我回宫吧……回宫吧……回宫吧……” 这句话像一句带了魔力的咒语,在杜小萌的脑子里不断纠漩回荡,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拉进一个黑乎乎的漩涡里,将脑子里的思绪搅得混乱一片。 杜小萌抱住脑袋轻轻地左右摇晃了一阵,又闷声叫了几句,接着就见她双腿用力一蹬,翻身下床,一脸决绝地走出了屋子。 至于慕斯寒。他较之杜小萌,虽然在性别上有一定的优势,但由于某些原因,也从来不出入烟花之所,唯一去过几回的濯 御夫成龙第9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濯仙阁,也只是被他当做客栈住宿,原因只是因为整个余县找不到一家满足他高标准要求的客栈,所以他只能住青楼。 于是,慕斯寒的夜生活也很贫瘠,和杜小萌一样,只剩下了睡觉。 不过,他今晚倒是回房间的比平日稍晚。 皇帝老哥微服出巡一次也不容易,虽然身为日曜国元首级最高领导人,但能如此大摇大摆地来他这暮涟山庄,那一定是向各妃告假,由层层审批的结果。当然,能出这么个令人满意的结果,也与暮涟山庄是个出了名的和尚窝,大有尽在不言中的因由。 晚饭后,两兄弟找了一处风景宜人夜风飒爽的亭落,置上四格棋盘,摆上两盏清茶,再坐上两位风姿各异的美男子,白衣翩然,青衣悦目,真是应了那句“江山如此多娇,风景这边独好”。 只是两人畅谈的话题却是有些煞风景。 皇帝老哥说:“允妃最让人头疼,芝麻大雨点小的事都要跑到我这来诉苦。今日媛妃的丫鬟扇了她丫鬟一巴掌,她要来找我哭,说是媛妃打狗不看主人,两人同位级,媛妃丫鬟却要压她的丫鬟一头。明日又说,凝贵人见她就冷着一张脸,见礼时也冷冰冰的不温顺,分明是没将她放在眼里。” 祁天岚叹口气,如水温柔的脸颊在月光下轻盈柔和,却不免显出一丝疲惫:“宫中妃嫔都知,这凝妃是个冷性子,若是遇上她心情不好,我都免不了吃上几颗冰子儿,你说这允妃是真不明白吗?” 慕斯寒右手捻起一颗白子,嘴角浅笑浮动,勾出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谁让你不早些立后,后宫佳丽三千人,齐人美眷之福岂是白享的。允妃也不过是想让你早些下定决心而已。” 祁天岚看着慕斯寒落下的那颗白子,浅浅地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后宫之事又岂会如平凡人家的妻与妾间那么简单,前庭连着后宫,稍微一个风吹草动都能引起轩然□,立后之事又岂能儿戏而论。” 慕斯寒见祁天岚脸色稍显沉重,于是淡淡问道:“你娘怎么看。” 祁天岚落子的手一顿,瞬而又回过神来,将手中的黑子往棋盘上一放,淡笑道:“她只怕是希望能多出几个允妃这样的妃子,好让我进退为难,最后只能专心管理后宫,无暇干扰她的朝政。” 慕斯寒哈哈一笑,逗趣地说道:“这差事倒也不错,皇帝皇后集一身,哥,你也算是皇权至上了。” 普天之下,敢与当今圣上开这样玩笑的,除了慕斯寒,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祁天岚也不同慕斯寒计较,只是两眼注视着眼下的棋盘,接着道:“今年她又要替我选妃,我借口来了你这,总算逃过一劫。” 慕斯寒眨眨眼,佯出一副羡慕的模样,“哥,你还记不记得你十岁生辰那天,父皇带到你晨岚宫去的那个道士?” 祁天岚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慕斯寒笑着道:“那道士长得奇怪,看人倒是极准,十岁就看出你是个桃花命,艳福长享,延绵不绝期啊。” 祁天岚抬脸,不悦地撇了慕斯寒一眼。这段回忆对他来说,显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父皇为了这事,半个月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一回。我记得他当时虽然乐呵呵的听了去,但时隔一月后,却当着众皇子的面厉声教育道‘立天下者,不得受私情所困,否则难成气候’。” 祁天岚笑笑,唇齿间泛着往事与今日交错而生的甘涩,“今日倒真被父皇说中了。” 慕斯寒耸耸肩,将注意力放在棋盘上。两人静了一阵,慕斯寒又忽然开口道:“你娘对允妃的态度如何?” 祁天岚想了想,开口道:“若是比起其他妃嫔,她对允妃倒是多了几分宠爱。允妃虽然不时会弄出一些烦心的小事,但终归是个没心计的女人,加之她爹又在朝中谋有重职,她自然最喜欢这样的棋子。” 慕斯寒听着祁天岚一口一个“她”来称呼他自己的母妃,于是笑着接问道:“除了允妃,后宫之中,可还有适合又有资格当皇后的人选?” 祁天岚一沉思,好一会儿才道:“其实凝贵人是个适合的人选。她的人虽冷,我却发现她的人缘倒是意外的好,处理事情也很有条理。只不过我担心,如今她身为贵人,若是直接封后,一定会招来极大的不满。加之,她家在朝中也无重要的地位,太后那边恐怕无法过关。” 慕斯寒看着祁天岚为了立哪个妾室为正室都如此为难,不觉为自己身处那个是非圈外,有些沾沾窃喜。 抱着为兄弟分忧解愁的耐心,慕斯寒在落子的同时,不忘分神又问道:“那允妃的爹可是余慎言?” 祁天岚点点头:“正是此人,近日太后正不遗余力地让他成为‘自家人’。” 慕斯寒道:“将军。” 祁天岚摇头,沉声纠正道:“不是将军,是丞相。” 慕斯寒笑笑,伸手往棋盘上一指,点着上面以一颗白子为中心,向两边交叉延伸出的两条双空棋路的白子,说道:“余慎言是将军还是丞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你手中这颗棋子,往左落,或是往右落,都没法赢,不如不去堵白子,先走好自己要走的路,或许能有另一片天。” 说完,慕斯寒伸手到祁天岚的棋盒中拿出一颗黑子,轻轻地往棋盘上一放,棋盘立即从白子一面倒的局势,扭转回到了两子相持的局面。 祁天岚目光在那盘棋面上停留了许久,很长时间后才淡笑着开口道:“父皇在世时,对你宠爱就尤胜其他皇子,那道士也说你是天人之相,看来这些都并非毫无依据。” 慕斯寒挑挑眉,一脸幸哉地说道:“看看父皇再看看你,我对这个累人累心又麻烦的位子,可是半点兴趣也没有了。你看,你这个九五之尊都要逃到我这个暮涟山庄来避难。可见我占着多好的一块风水宝地,对你那个宝贝位子,我半点都看不上眼。” 祁天岚弯下眉目,勾起唇角,发出了几声清朗的笑声,说道:“是的,最重要的是站在自己觉得舒服的位置,这样人生才不会遗憾。” 说完祁天岚又道:“你和锦年……” 慕斯寒摆弄棋子的手一顿,扬起头笑道:“哥,看来这皇后也不是个轻松的差事,看你这才不过兼了多久,就变得比后宫那些女人还麻烦。说吧,你想问什么?” 祁天岚笑笑,也不计较慕斯寒的出言不逊,开口轻道:“锦年要回宫了。虽然已过了五年,但我很清楚,这五年来,她一直还在你心里,她于你何其重,我也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心里更明白。如今,她要回宫了,你做打算如何?” 慕斯寒低下头数着手中一把抓起的棋子,抬了抬眉,伴着夜里头山间略显凉意的清风,冷清道:“需要打算什么?你是了解我的,我从来不喜欢别人的东西。” 凉风带着祁天岚的话飘进了慕斯寒耳中,让他的手脚忽然变得冰凉。 “这次回来,她便是再也不会离开了。”祁天岚道:“逐月国的月帝死了。按照逐月国的规矩,帝王一死,新王登位,先帝妃嫔均需陪葬,但若是诞有皇子的他国和亲公主,则可以选择回到原来的国家。” 慕斯寒沉吟片刻,声音更是冷冷地沉下去几分:“所以她选择了回日曜?” 祁天岚看看眼前这个自小一块长大的兄弟,特意将声音放得低柔轻缓,好似害怕落音处的锐利会伤到他:“如若你是月帝,她或许会选择另一条路。” 慕斯寒冷笑几声,冷滋滋地丢出一句:“那倒也未必。” 祁天岚看着慕斯寒的模样,眼中浮起一抹浓郁的忧色,他轻声劝道:“四弟,当年锦年也是无可奈何,这其中的利弊,我们都很清楚,她比谁都要难过,你又何必……” 慕斯寒淡笑着打断祁天岚,说道:“哥,我们快些下完这盘棋吧。山里头夜里凉,我怕晚了你身子受不了。” 祁天岚见慕斯寒不想提起慕容锦年的事,也就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言笑道:“这棋的下法倒是新鲜有趣,你从哪学来的?” 慕斯寒嘴角轻轻一勾,眼眸微垂,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眉目间的愁扰终于都如日出后的雾气一般,消散的没了踪迹。 “跟个小迷糊学的。”慕斯寒浓墨淡开愈显清澈的眼眸融着月光,折射出清亮莹闪的光芒。 祁天岚留意着慕斯寒的表情,他很轻易地便猜到了,慕斯寒口中这个亲昵唤着的小迷糊是谁。 于是,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执着一颗黑子在慕斯寒的白子边落下,抬眸笑道:“我决定要将她带进宫,你是何种态度?” 慕斯寒挑挑眉,言语间依然轻松自然:“如果她愿意随你回宫,我自然尊重她的决定。” 祁天岚轻轻一笑,眼中水波粼粼:“你是真的相信她,还是真的如此自信?” 慕斯寒狭长的眼线笑眯成一条长长地弧线,他对祁天岚道:“萌萌是个单纯的人,当她认定你就是她想要的那个人以后,她就会只绕着你而转,多余的人和事,她都不会放在心上。她可能连想一下的念头都不会有。” 祁天岚安静地听着慕斯寒的话,待他说完,才轻轻地皱了皱眉头,用一种略微低沉的声音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个多余的人,而邀她随我回宫那件事是件多余的事?” 慕斯寒笑笑,眉目间神采飞扬,话语中也染上了几分得意:“你当然不多余,在后宫佳丽三千人眼中,哥你可是重点关注对象的中心人物,跟随你入宫更是天下女子梦寐而求的心愿。只不过……”慕斯寒话锋一转,笑道:“这些东西在萌萌眼中,确实是很多余。” 祁天岚揭揭眼帘,笑道:“四弟,你还是那么自信。” “那是当然。”慕斯寒将手中最后一颗白子往棋盘上一放,“我赢了,回去吧。” 说完,慕斯寒起身拂了拂白衣上不小心沾染的纤尘,转身抬脚就要走。 这时,祁天岚的声音从背后缓缓传了过来:“这是原因吗?” 慕斯寒步子一顿,没有回头。他的声音轻盈且带着笑意:“七八成吧。所以哥你以后不用再提起之前提到的那件事情了。就如萌萌看不见,也不会思考那些无关的东西,你提到的那件事情于我来说,也很多余。”他顿了顿,接着道:“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五年的光阴并不短。风来了,如烟的往事也就该消散了。” 祁天岚看着慕斯寒远走的背影,眼眸中的潮流涌动比任何时刻都要来得汹涌。他坐在石凳上,许久许久才得以平静地起身,朝着灯烛摇曳的房屋廊道走去。 慕斯寒回到房里时,见屋里的烛台是点着的,只当是顾祈安来过,替他点上的夜灯。 于是慕斯寒不疑有他的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的衣物,走到屋后独建的寒玉池里沐浴了一番。 待他再从寒玉池回到屋里时,头上的束发玉带已经解了下来,墨色的发丝如泼墨瀑布一般披散在白色丝绸的里衣上,发尾处被水浸湿的青丝泛着湿漉漉的水汽,让他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浴后的慵懒之气。 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坐上床后回身空指一弹,熄了蜡烛。 可当他刚一躺进被子里,便感觉到一个柔软的身子依了过来,一种异样的感觉也就随之而来。 慕斯寒一皱眉,掀开被子,靠着适应了黑暗后眼睛的夜视能力,借窗外洒进来的夜光一看,心存疑虑地唤了一句:“萌萌?” 被叫唤的人儿眯着眼睛,轻哼一声,扭了扭身子,双手缠住慕斯寒结实有力的腰脊,用带着七分睡意的声音呢喃道:“慕哥哥,你身上好凉哦!好舒服!” 说完,像是为了表示她所言绝对真心实意,杜小萌的双腿也挨着慕斯寒的腿,缠了上来。 慕斯寒的眉头收得更紧了,蹙在一起的小川字,纠结着变成了一个浅浅的小漩涡。 他伸出手企图将杜小萌拉得远一些,但当他的双手一触到她柔软的身子时,他就又担心用力太大会伤着她,最后只能让她越贴越紧,而他不得不放弃这项艰巨的任务。 “难怪我刚才去你房里没见到你。”慕斯寒低头看着怀里闭着眼睛,一脸安然睡脸的杜小萌,轻声问道:“你走错房间了?” 怀里的人儿摇了摇头,坦白说道:“我是特地找到你房间来的,今晚我想和慕哥哥睡。” 慕斯寒一愣,这几日虽是已经习惯了杜小萌的言语直白,但乍一听这般露骨的话,慕斯寒白皙的脸蛋还是在夜色的掩护下,微微的泛起了一抹可疑的颜色。 慕斯寒轻咳几声,正色说道:“萌萌,如今我们还未成亲,这样怕是会影响你的名声。虽然你或许不在意,但是……” 不等他说完,杜小萌突然撑起上身,从他怀里猛得抬起头来看向他,认真地问道:“那你会娶我吗?” 慕斯寒看着她直视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墨黑的眸心忽然漾起层层波澜。他对着她微笑,用清晰而坚定的声音说道:“当然。” 杜小萌满意地笑笑,双手像是突然失去支撑似的,又重新倒回慕斯寒怀里。她合上眼,勾起嘴角,言语间轻松而愉快:“那我以后都要跟慕哥哥睡。” 慕斯寒曲起食指,在杜小萌光洁滑润的脸蛋上,轻轻滑动,来回摩挲,轻笑道:“你们家乡不是还有一句名言,说男子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你不害怕?” 杜小萌没睁眼,她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说道:“如果慕哥哥要对我用下半身思考,那我睡在哪儿都一样。” 慕斯寒挑眉,赞同地点点头,伸手替杜小萌拉好被子,将手臂枕在她头下,轻声道:“今日累了,快睡吧。” 杜小萌乖巧地点点头,静了一会儿,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睁开迷蒙的睡眼,对慕斯寒道:“慕哥哥,为什么你的身体刚才这么凉?不是病了吧。” 慕斯寒挑眉轻皱,答道:“为了不让下半身思考。” 杜小萌一愣,好在这回她的反射弧不是太长,她很快就识趣地将头埋回了慕斯寒怀中,乖乖地闭上眼睛睡觉了。 两人相拥入睡,一夜安好。 杜小萌自然是睡得香甜,哈达子差点没浸湿慕斯寒整条胳膊。而一向浅眠的慕斯寒,在这一夜也因为寒玉池沐浴的不朽功劳,得了一夜安眠。 直到破晓时分,黎明最黑暗处。慕斯寒突然被身边的动静惊醒了。 怀中的杜小萌不安地翻动着身子,双手一伸一伸的颤抖着,像是努力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如何也抓不住,最后只得一张小脸急得绯红一片,冒出豆粒般的汗珠,从额间一直流到下颚,和眼角不断滑落的泪水融在一处,嘴里还不停叫嚷着什么。 慕斯寒勾下头在她嘴边认真地听了听,却一个字也没有听明白。 于是他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杜小萌的脸颊,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好一会儿,怀里大汗淋漓的人儿终于转醒了过来。 杜小萌睁着眼睛,涣散的目光好不容易才凝聚到一点,看着眼前慕斯寒清晰而鲜活的容颜,再也忍不住了,扑到他怀里,便稀里哗啦大哭起来,嘴里还不断音语模糊地喃喃道:“我不要你死,不要!我不要!” 慕斯寒伸出他长长的手臂将杜小萌紧紧地搂在怀里,一边轻拍着她的背脊,一边柔声安抚道:“萌萌,我还在,还活着,你别怕,噩梦而已。” 这样过了很久,在天朦朦亮起的时候,杜小萌看着浸湿慕斯寒大半肩的成果,才满意地停止了她黄河决堤一般的哭泣。 杜小萌抽泣着,晃着两颗水雾氤氲的黑眼珠,盯着眼前的男子,用久哭过后略微嘶哑的声音,对他道:“祁天澈,我要跟你哥进宫。” 流言风波,与子成说书包网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包网 这天,暮涟山庄头顶的天空异常凝重,明明是晴空万里,白云朵朵的好天气,却让人感觉到乌云压顶千斤重的沉闷。以至于暮涟山庄里的每个人,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避开今日的晴天大雷——慕斯寒。 寒潭美男何以成雷,这要从早晨说起。 据说,今日早晨师父慕斯寒出房门时,脸色就不太好。虽然他平日也时常冷着一张脸,分外严肃,但与今日较之不同的是:平日他寒着一张脸,脸色依然是白皙的如同精细烧制的白瓷器,滑嫩细腻有光泽;而今日,白皙的肤色却成了深灰色,其具体形态,请参考路边神棍口中的印堂发黑之人。 其次,今日师父未曾要求食用由杜姑娘专供的早饭,而是与众师弟同羮而食。并且还让人准备了一份早饭给杜姑娘送去,要求送达的地址却是西寒苑主室主床,换而言之就是慕斯寒的房间,慕斯寒的床。 根据某不愿曝光姓名的知情人士透露,他端早饭进去时,杜姑娘正蜷着身子,裹着被子盖过头,明晃晃地躺在师父慕斯寒那张,外人坐一坐都要换床单换被子喷消毒液,最好连床架也换掉的大床上。 而当他将早点放在桌上,交代一声准备退出房间时,他看到了爬起身来道谢的杜小萌,以及一个内含无限遐想的秘密。 于是他将这个秘密,以五两银子的高价卖给了,对此关注度高胜于其他所有人的大师兄,顾祈安。 都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座墙还不甚牢靠的被人用银子敲了一个洞。 于是,不用半天,除了当事人之外的所有暮涟山庄成员,都知道了这个秘密:杜姑娘双眼红肿的躺在师父的床上,一看就是哭了一夜,不然达不到这个效果。 到了下午时,这个秘密已经发展成了:今早,杜姑娘躺在师父的床上,连下床的气力都没有了,只能让人把饭送到房间,还疼得把眼睛都哭成了两只大核桃。师父真强,我看一夜起码有七次。 由此可见,这个秘密果然内含无限遐想的空间,而暮涟山庄师兄弟也丝毫没有辜负这无限的空间…… 慕斯寒祁天岚两人坐在莲花池上的小亭里,又品着茶下棋。 没法,这古代的娱乐项目就是在太少了,特别是在暮涟山庄这么个深山老林里。慕斯寒当初能够在短时间内,练就一身绝世武功,与这份淡出味来的清悠,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密切关系。 由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傅春秋能够凭着几本雷死人不偿命的小说,征服了众女子的心。 祁天岚一边掂弄着手掌心里的那颗黑玉棋子,一边带着春风无限的笑容,目光暧昧地注视着慕斯寒。 慕斯寒本是专心留意着棋盘,见祁天岚久久不落子,正想问他怎么了,一抬头正好对上祁天岚那抹若有所思的笑。 于是慕斯寒挑眉道:“别以为盯着我瞧,就能扭转昨晚完输的局面,战场无兄弟,我是不会心慈手软放你一马的。”试试在百度搜索“书包网” 听他这一说,祁天岚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他放下手中的棋子,伸出食指,对着慕斯寒往自己这个方向勾了勾。 慕斯寒皱了皱眉,不知道他玩什么把戏,却还是乖乖地曲身靠了过去。 祁天岚也倾身靠近慕斯寒耳边,神秘兮兮地低声问道:“听说,一夜七次?” 慕斯寒直回身子,蹙着眉,有些不解祁天岚脸上的表情为何如此诡异,但还是开口纠正道:“明明是十次。” “十次?”这个数字在祁天岚的眼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浪,他将慕斯寒上下打量了一番,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慕斯寒得意地勾勾唇角,笑道:“这算什么,今日白天还有时间,我打算翻倍。” “白天?翻倍?!”祁天岚一脸讶色,盯着慕斯寒看了一会儿,而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太残忍了,夜里不够,白天还来,人家杜姑娘看上去那么娇小柔弱,怎么经得起你折腾。” 慕斯寒一愣,没明白祁天岚为何突然扯到杜小萌,于是问道:“我说今日要赢你二十盘棋,这与萌萌有何关系?” 祁天岚一听,愣了一会儿,突然大笑道:“何谓牛头不对马嘴,今日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把。” 慕斯寒被他闹得云里雾里的,半天没摸着头脑,于是恼道:“把话说清楚。” 祁天岚笑着把听来的传言说了一遍。话毕时,还调侃性地对着慕斯寒问了一句:“这便是你自信让杜姑娘绕着你转的方式?” 慕斯寒气结,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变幻的煞是精彩,那两道好看的眉毛,眼见都要拧成两条麻花了。 放下手中的棋子,慕斯寒突然起身丢下一句:“晚些时候我有话同你说。”便转身走开了。 祁天岚看着慕斯寒快步疾走的背影,越发觉得有趣。这个四弟平日总是一副闲庭漫步悠哉悠哉的模样,这般火急撩撩倒是少见。 慕斯寒冲回房间时,杜小萌正安静地平躺在他床上,闭合的眼睛上敷着两个纱布袋。 慕斯寒走过去捻起一个放在手指间掐了掐,出声问道:“用这东西做什么?” 杜小萌本就没睡着,听见动静本想装睡逗逗慕斯寒,谁知一眼就被他识破了,于是娇嗔道:“我睡得正香,你把我吵醒了。” 慕斯寒将纱布袋发在鼻下闻了闻,抬眉看向杜小萌,道:“你若是睡着了,这两个茶包绝对不会这么老实地呆在你的眼睛上,大概早就不知滚到哪个角落里头去了。” 杜小萌努努嘴,见他投诉自己睡觉不老实,便伸手抢过慕斯寒手中的茶包重新放在眼睛上,嘟嘴道:“今早你不也还是老实地呆在床上,没被我踢到不知哪个角落里头去嘛。” 慕斯寒闻言,扬了扬眉,对自己今早还能安然的躺在床上,深表欣慰。他转言又道:“不是说要抓紧时间写书吗?怎么又躺在这偷懒。” 杜小萌听了这话,立即一把拿开两只茶袋,双腿用力一伸,坐了起来。 她屈膝跪在床上,侧身转脸对着慕斯寒,用没拎茶包的右手指指自己的脸,严肃且认真地问道:“慕哥哥,你看看我的脸有什么不对?” 慕斯寒抬抬眉,果然听话地将面前杜小萌的脸,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好一会儿才一脸嫌弃地开口道:“你今早没洗脸?”说着伸手轻轻抹过杜小萌的眼角,轻笑道:“居然还有黄金。” 杜小萌被慕斯寒说得虚心的红了脸,她今早确实没认真洗脸。屋里的洗脸架台上只挂着慕斯寒那块巾帕,杜小萌只要一想到巾帕一角绣着的那个针脚分明的“澈”字,心里头就一阵不舒爽。索性只拿双手捧着水,往脸上随便扑了几下。所以没留意到眼角这些个小细节的角落,也属情有可原。 不过,这不是重点! 杜小萌拉住慕斯寒的胳膊,认真地问道:“慕哥哥,你看我的眼睛,还有没有肿得跟核桃似的?” 慕斯寒眨眨眼,对着杜小萌那一对眼睛,左右瞧了瞧,接着他清了清嗓子,也摆出一副认真地模样,回道:“右边的那只似乎没有那么像核桃。” 一听这话,杜小萌立即又倒回了床上,将两只茶袋都压在了重点区域,左眼上。 她一边敷,一边还不忘对慕斯寒解释道:“之前我本是在书房写书的,可是写着写着突然觉得饿了,于是就想溜到厨房,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谁知一路走过去,就发现昀幂他们都笑眯眯,一脸奇怪表情地看着我。我揣着一肚子的不明白,跑到厨房,往水里头一照,这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那么看着我。估计是被我这双核桃眼给吓着了。” 杜小萌闭着眼自说自话,半点没见到慕斯寒那张又呈现出一阵青一阵白,不断变幻的脸。 杜小萌对慕斯寒的情况还浑然不知,继续自言自语道:“我就说祈安今天怎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早晨跑到这来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清楚他究竟想问什么,一张俊脸涨红的,那叫一个层林尽染啊。最后他居然一蹬脚,叹着气走了。我琢磨了大半会儿,也没闹清楚他究竟想问什么。结果到了中午,他端着饭又来了。那张脸还是红着,我都怀疑那阵红就没下去过。接着他还问我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要不要叫你过来,要不要替我烧沐浴的热水什么的。我见他那么热情,也就没跟他客气,就叫他收拾收拾你的床。” 杜小萌嘿嘿一笑,有些惭愧道:“我估计我这一辈子,都整不出那么整齐的床。见平日也都是他给你收拾的,就想着这也不是什么为难他的事。谁知道我刚那么一说,他就一副大白天见了鬼的模样,瞪了我一眼,接着又蹬着脚一灰溜跑了。” 杜小萌见慕斯寒一直没搭话,便睁开右眼偷瞄了他一眼,只见他脸色凝重地沉思着什么。 杜小萌拿开敷在眼睛上茶袋,坐起身来,扬起小脸,有些担心地问道:“慕哥哥,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慕斯寒低头垂目,见到面前那张担忧的小脸,唇边不觉漾起了一丝笑意,脸色也好看了几分。 他拉过杜小萌的手握在掌心,用像羽毛扫过一般轻柔的目光,安抚着杜小萌的不安,平实且真诚地说道:“萌萌,既然我不打算再给你后悔药,不如我们成亲吧。” 鬼画图符,齐民要术 每个女孩子自懂事起,心中都会有一个小小的秘密的幻想。幻想着某一天,会出现一个自己爱着,并爱着自己的男子。 不论他是踏着七彩巧云,还是骑着高俊白马,不管他是开着一辆名贵的跑车,还是骑着一辆后座设有自己专属位置的自行车。 女孩们坚信着,总会有这样的一个人。 他会带来鲜花和戒指,单膝跪下。他们用千金难求的珍贵花品,和标签上最高位数后带着一长串零蛋的钻石戒指,或是山野林间灿颜绽放的鲜艳野花,和从两人刚刚一齐喝完的那瓶易拉罐可乐上,取下的那个圈形小扣。 每个女孩子都有做过这样的梦,梦里的男子总会用最他浪漫的方式带走女子。 杜小萌也曾偶尔的幻想过,慕斯寒将来向她求婚时的场景。空白的抽屉被幻想塞得满满的。可当有一天这样的场景突然毫无预兆的出现时,杜小萌才发现,这些浪漫都无关那些戒指鲜花。 当一个你爱的男子平实地站在你面前,认真地告诉你,他想要迎娶你的瞬间,你眼中的幸福绝不是因为那些鲜花和他的单膝跪下。 杜小萌此刻便整个人深陷在这样的池藻之中。她看着慕斯寒英俊的面容下,那道真切的目光,差一点就要忍不住答应下来。 好在最终,感性还是被仅余的一丝理智给控制住了,最后她才得以保持着理性,娇羞着问了一句:“慕哥哥,这话为何提得如此突然?” 慕斯寒看看她,还是诚实地道出了事实。 听了慕斯寒的转述,杜小萌一时半会儿都没回过神来。她实在没料到这其中,还有如此一段不为她知小插曲。 虽然杜小萌在原本的现实生活中,也是个理论一百分,实践大零蛋的小处,但相较古代时的贞洁烈女,她对贞洁这个词的概念还是十分模糊的。何况她与慕斯寒不过相拥而眠了一夜,她该在身上的东西一样也没少。 因此杜小萌对别人如何看她一点兴趣都没有,相较这点,她对另一条信息则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 杜小萌勾起美目,将慕斯寒的胸膛打量了两回后,便一路向下,经过玉缀腰带,畅通无阻地停在了下摆中段的某处。 杜小萌眨眨眼,一脸怀疑地在某处转悠了一圈,突然抬起头来,一脸好奇地对慕斯寒问道:“一夜七次?” 慕斯寒先是一愣,续而反应过来,这丫头居然不相信他的实力! 于是慕斯寒勾起唇角,邪气地笑着倾身靠近杜小萌,一脸暧昧地说道:“你不相信?那不如试试,反正大伙都以为,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杜小萌被他逼的不断后倒,眼见就又要躺回床上了。 杜小萌一咬牙,执起双手,用力将慕斯寒一把推开,借着祁天岚那句话,她道:“还是你哥说得对,你实在是太残忍了!居然还想做一夜七次郎!” “残忍?”慕斯寒笑着,进一步勾引道:“若是嫁给我,我可以考虑对你温柔点,不过次数没得商量。” 杜小萌虽然对此类话题并不陌生,但被慕斯寒这么直白地一调侃,还是红了脸。 白皙的肌肤透着粉嫩的浅色,煞是招人喜怜。杜小萌伸手将又要扑到她身前的慕斯寒往外一推,娇笑道:“我都说要跟着皇上入宫了,借着你俩的关系,指不定我还能混个妃子做做。” 杜小萌扬起头,眼中充满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将来锦衣玉食富贵荣享,没事就逛个花园扑个蝶赏个花什么的,也不用挽袖子下厨房,避开油腻腻的环境,肯定能大大减缓提前衰老,还能避免成为‘黄脸婆’的可能性。” 慕斯寒挑挑眉,安静地听杜小萌把对未来的美好畅想都说完了之后,才凉凉地开口道:“让你做个妃子就满足了?” 杜小萌歪着头眨眨眼,认真道:“难道你想让我做太后?” 慕斯寒撇开头,走到桌几旁坐下,自顾自的满上一杯茶,头都没抬地说道:“我哥那一直缺个皇后,我本想推荐你去的,谁知你的要求这么低,做个妃子吃吃喝喝就满足了,是我高估了。” 杜小萌一愣,实在有些无法接受慕斯寒这副,人才交流中心干事的模样。后宫是他家后花园吗?居然把立后说得跟挑个清洁工似的那么简单。 杜小萌见慕斯寒悠哉地喝起了茶,于是对他问道:“这个皇后管得事多吗?手底下有几个人?” 慕斯寒抬了抬眉,答道:“皇后统领后宫,后宫范围内的大小事宜都归皇后管理。至于手底下的人。后宫之中,除了太后那拨人不能动之外,其他人都得受皇后指派,听皇后差遣。” 杜小萌听了他这话,突然来了兴趣,于是继续问道:“皇后管的事大到何种程度,细节又管些什么?” 慕斯寒看着杜小萌精神饱满充满斗志的模样,笑了笑,耐心地解说道:“皇后的职责大到修筑后宫宫殿,管理日常的开销用度。小到妃嫔间鸡毛蒜皮的小打小闹,互诉衷肠。以及若是皇上没有特别指定的妃子,皇后还要力求公正,稳定平和的安排每日的侍寝妃子。” “难怪后位久空不置。”杜小萌瘪瘪嘴,对慕斯寒说道:“哪个女人受得了每天给自己的相公安排别的女人侍寝?而且还每日都换个新鲜的,这不是自己往自个心里添堵嘛。” 慕斯寒呵呵一笑,说道:“宫中的女子又岂能只将自己看成夫婿的妻子,很多时候她们有着更多其他重要的身份。而后位空悬,则是另有原由。” 杜小萌看看慕斯寒的神情,试探地问道:“是因为太后的原因吗?” 慕斯寒回过神来,凝神注视着杜小萌,神情中多了几分肃然,他道:“入宫之事我还未和哥提起,如今你要后悔,还来得及。” 杜小萌眨眨眼,低下头像是在认真琢磨着什么。 之前早晨,杜小萌同慕斯寒说要随祁天岚入宫,这其中不能说没有冲动的成分,毕竟那个噩梦给她的冲击太大,她只是凭着直觉认定,若是不进宫,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或许她连半点要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杜小萌也不会天真的以为,祁天岚初见时便贸然提出邀她入宫,是真的打算邀她进宫游玩,扑扑蝶,赏赏花。 一件突兀发生在平顺生活中的事情,总是有它发生的理由。 但她来不及考虑这些。她需要一个入宫的机会,而祁天岚能够提供给她。她思考到得问题,慕斯寒一定也有思量。可他没有提出过坚决的反对,也就是说,在有关祁天岚的范围内,她是安全的。 但细节方面,她确实没有多想,譬如…… 杜小萌抬起头,两只眼眸亮闪闪地注视了慕斯寒好一会儿。她起身跳下床,跑到慕斯寒身边,挽住他的胳臂,轻声问道:“慕哥哥,让我做皇后不太可能吧。” 慕斯寒垂眼挑挑眉,说道:“给我一个你想做皇后的理由。” 杜小萌眨眨眼,想都没有多想便开口回答道:“其实做妃子也一样,只是皇后能安排侍寝……” 慕斯寒瞟了杜小萌一眼,凉声道:“你想安排谁侍寝呢?” 杜小萌瞪大了眼,一脸理所当然地模样对慕斯寒道:“当然是价高者得!” 慕斯寒一怔。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答案对他来说,确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杜小萌见慕斯寒不说话,只当他是为难,于是开口宽慰道:“其实不当皇后也没关系,当个其他人不太管得着的妃子也行,不然我惹了事,一天到晚要去向皇上求助,他得被我烦死。” 慕斯寒看着杜小萌,小小的沉默了一会儿,心里琢磨着:那太后说不定还真会挺欢迎杜小萌,她确实是个比允妃还能折腾的主。 慕斯寒突然开口唤道:“杜小萌。” “啊?”杜小萌被慕斯寒这么一叫,顿时有些不习惯,他往日都是叫她‘萌萌’的。 抬头看见慕斯寒那张严肃冰冷,看不见笑容的脸,杜小萌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慕斯寒狭长的眸子眯成一条细长的眼封,从内至外透出一种危险的气息:“你可知道为妃就是要嫁给皇帝的。” 杜小萌愣愣地点点头,说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知道?”慕斯寒剑眉一挑,那两瓣薄唇,也紧紧地抿成一条线,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我说过,你的相公只能是我。” 杜小萌的话说得本来就没有什么底气,被慕斯寒这气势一压,立即矮下去半截,只能垂着头,轻声解释道:“但若是没有个身份,我一介草民,闲杂人等一个,皇上拿什么身份带我入宫?丫鬟?” 慕斯寒缓了缓脸色,对杜小萌道:“至于这点,我们自然有别的方法应对,你不用担心。” 杜小萌表示放心地点点头,仰起头晃着两颗水灵的眼眸盯着慕斯寒,小声娇柔道:“慕哥哥,你一定要快些来找我。” 慕斯寒抬抬眉,目光飘得老高:“皇宫里头高床软枕锦衣玉食,闲来无事就在御花园里扑扑蝶赏赏花,日子过得悠哉自在,我去了,岂不是抢了花儿蝶儿的风头。” 杜小萌嘻嘻一笑,起身坐到慕斯寒怀里,将头枕着他的臂弯上,伸出手指在慕斯寒胜雪白衣的胸口上圈圈画画。 慕斯寒勾下头看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这是你们家乡的文字?” “嗯。”杜小萌轻轻地点点头,手上的功夫半点没停。 慕斯寒又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下回有机会教我。” 杜小萌抬起头看向他,不解地开口问道:“慕哥哥要学这个做什么?” 老天知道,中华文明几千年历史,沉淀进化出来的字体,到了这就相当于没有失明的人看盲文——门外汉。 慕斯寒的目光再一次云淡风轻地飘了出去,好一会儿才答道:“每次见你鬼画符我就头晕,看得懂你写的是什么之后,可能会好些。” 杜小萌忽然松开慕斯寒,从他怀里蹦了出来。她站在他面前,一脸兴奋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说着便半拖半拉地牵着慕斯寒,往套间的书房走去。 慕斯寒翻看着杜小萌递给他几张图纸,眉头微微蹙起:“这是什么?” 杜小萌 御夫成龙第10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萌眨眨眼,伸手在图纸上指指点点,一脸期待地引导道:“这是两个人啊,看见没?这是手,这是脚,这是头。” 慕斯寒又将图纸放的近了一些,这才看清楚,图纸上那些杜小萌口中类似人类的东西,原来真的是两个人。即使他们的手脚扭曲到了一定程度,面容很抽象,身体比例也不怎么协调,但隐约还是看得见一丝人的模样。就像原始人,虽然没有进化,但还是能看出是人的样子。 杜小萌这画上的小人就很有原始人的味道。 慕斯寒承受不住杜小萌炙热的目光,将手中的图纸又好生打量了一番,开口试探地问道:“这……是武功典籍?” 杜小萌高深莫测地笑着摇摇头,说道:“再猜。” 见慕斯寒毫无头绪,杜小萌又启发性地说道:“看出来了吗?这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他们穿得都很少。” 慕斯寒又将手中的图纸全都翻了个遍,果然发现所有的图纸上画的都是两个人,比划出各种对峙的姿势,旁边还写着几行杜小萌的鬼画符字体。 慕斯寒挑眉,瞟了杜小萌一眼:“原来他们穿了衣服?我可是连一个衣角都没有看到。还有,你能不能告诉,左边这个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 杜小萌嘿嘿一笑,十分虚心地接受了慕斯寒对她画技的点评。 她踮起脚附在慕斯寒耳边轻声说道:“这本书叫做齐民要术,就是要送到书店老头那去的绝密艳书。” 经济独立,休夫弃婿 “齐民要术?”慕斯寒挑眉一斜,目光略微深意地滑过杜小萌载着献宝兴奋劲的脸,又回到了手中握着的那几张轻飘飘的纸张上,眸光隐动,似在判断杜小萌此举,与书名党所惯用作案手法的相似性有几成。 杜小萌虽然急切的想要与慕斯寒分享,她辛勤劳作一下午,而产出的这部暂时前无古人,后也无来者的巨著,但兴奋之余,也没有看溜慕斯寒的表情。 解语花般,杜小萌接过他手中的图纸,拉着慕斯寒在桌边坐下,伸着脖子,将小脸凑到慕斯寒面前,像个想要表扬和糖果的孩子一样,一脸期待地说道:“慕哥哥,这个书名取得不错,对不对。” 慕斯寒接收到她期许的目光,爽快地点头送了糖果。 杜小萌见他点头赞许,心里更是得意,一扬头,甩掉了脑子里那个激|情澎湃地教述着知识产权法的秃顶教授,一边安抚着自己作为知法学法之人,触犯法律时生起的那种不安的罪恶感,一边执起手中的图纸,一板正经地解释道:“虽然我画的有点点粗糙……” 杜小萌“不经意”偷瞄到慕斯寒的表情,低下头,无奈地换了个词语:“好吧,是十分抽象,不专业。”说完后,她又觉得自己不能接受这个论调,于是抬起头来看向慕斯寒,底气十足地扬声道:“但是这个书的内容是很专业,而且很有技术含量的。” 慕斯寒皱着眉,将她话里头的意思大概理解了一下,指着她手中所谓专业又很有技术含量的那叠纸,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慕斯寒觉得自己被杜小萌引导的越说越糊涂,她就是有这个本事,头脑再清楚的人,被她一正经谈什么事情,都能被绕晕过去。 杜小萌也不再神秘兮兮,她一脸笑容,提起一张图纸摆在两人面前,很有分享精神地解说道:“这张叫做站立式。女子靠着墙站立,微微分开双腿,面向男子,由男子抬起女子的双腿放于他的臀后,把女子的身体提升,然后扭动。”说完还自顾自地摇头,一边提笔在上头写写画画,一边道:“这个难度太大,年纪大点的不推荐,待会做到一半闪了腰,那可就麻烦了。” “这个……”慕斯寒眼中已经浮现出了一抹疑色,思绪似在理性的天平中左右摆动,最后只好再次问道:“真的不是功……夫秘籍?”话一出口,慕斯寒当下便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杜小萌若是有什么武林秘籍,如今怎么会半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以她的脾气,若是她有功夫,在余县濯仙阁遇到那个肥头大耳的脂粉客调戏的时候,她就该把对方敲得满地找门牙了,哪里还会轮得到齐翎上场。 杜小萌没有留意到慕斯寒竟然在这短短的几十秒中,脑子里生出了这么多想法。 她“嘿嘿”一声,笑得满目狡黠的光束来回扫动,“也可以说是,攻夫秘籍。” 她俏皮地眨眨眼,倾身附到慕斯寒耳边,低低地调笑着,耳语些什么。 慕斯寒静声听着,时而蹙起眉头,眼中滑过一丝讶色。 杜小萌贴近的身体,似有似无的飘散着一抹香气,幽然的清新,像一株山涧独放的空幽百合。不同于其他女子用在身上的脂粉香气,那是一种天然的,由女子体内自然绽放出来,独一无二,只属于她的女儿香。 他微微出了神。 此时,杜小萌恰好说完正要离开,慕斯寒一偏头,两瓣柔软水润的粉唇触上他敏感的耳垂,一股流窜般微颤的奇妙感觉让两人皆是一震。 杜小萌回过神来,见慕斯寒直勾勾地看着她,立即毛骨悚然地别开了头。 她能画出齐民要术这种限制级的东西,是因为她把这种东西看成是一种能够予以正确传播的技术,同时也是给她带来利益的工具。 而她能够当着齐翎的面,大方地亲在慕斯寒的脸颊上,那也是因为,在现代,亲吻脸颊时常被作为一种礼仪,无关男女之间别有的亲昵而存在。 此时让杜小萌心里小鼓不断的,不是因为吮吻耳垂是情人间调情时常有的动作,而是方才电流一般从脚底窜过头顶的那阵颤栗,正如此刻慕斯寒的目光一样让她毛骨悚然。 慕斯寒轻咳一声,收回了视线,似乎也收拾好了情绪,脸上的红潮褪下,他又摆出那张冰封的脸,对杜小萌正色教育道:“你一个女儿家,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 杜小萌小心地留意着慕斯寒双眼的神色,确定那其中没有一点嫌弃鄙夷之色以后,终于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早在杜小萌打着春秋的幌子,告诉余县书店老板,会写一本这样的书,而书店老板立即露出一副垂涎不已的神情时,杜小萌就对《齐民要术》的销量没了忧虑。毕竟书店老板对这一行有着超过外人很多倍的了解,基本上可以作为一个市场的指向标,有利的掌握着市场的供求所需。 这会儿再拿慕斯寒的反应,做个民意调查市场调研。她发现这日曜国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封建国家,但同时也是个民风开放的封建国家,真不枉红灯事业发展的这么有声有色兴旺不衰。 杜小萌偶尔想想,落后也有落后的好处,如今起码不用担心政府扫黄。 慕斯寒见杜小萌不回答,便伸手握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蹙紧眉头再次拷问道:“你从哪里来学来的!” 杜小萌一愣,没想到慕斯寒会一再纠结这个问题。 该怎么回答?回答互联网无所不能?说是只要扫黄大组不出动,□信息满天飞? 这显然已经超越了慕斯寒所能理解接受的能力范围。 杜小萌认为,慕斯寒能够如此坦然,不惊慌地接受她不是原本那个杜小萌这个事实,已经实属不易。毕竟,这种天方夜谭的神话故事,若不是她亲身经历过,也一定不会相信。 如果有一天,一个人跑到她面前,告诉她,自己是从未来穿越而来的,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拍上一块砖,然后将之拖上17路公交车,送达终点站——神经病院,顺带告诉院长,少给他看点穿越小说。 所以,当慕斯寒没有朝她拍砖,也没管她看作神经失常,杜小萌其实是心存感激的。 但慕斯寒应当是将她穿越一事,如她的解释一般,理解成了:一觉醒来,睡到了别人的身体,别人的国家来了。古代通常理解为——借尸还魂。 这样通俗的理解,大概能比她是来自几千年后,某个号称科学是第一生产力的世界,要容易接受吧。毕竟,科学离这个时空,还太遥远。互联网在慕斯寒心里,说不定能和蜘蛛网画上等号。 杜小萌瞅着慕斯寒刨根问底追求真相那股执着劲,有点可惜他生不逢时,不然说不定是个当科学家的料。 她想了想,只能无可奈何地举白旗回答道:“我们家乡有个学堂,叫做百度知道,不管你想了解什么,它那的老师都能给你解答。” 慕斯寒一蹙眉,沉吟片刻,似在思考:“还有这么个地方?”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问题的重点。眉心的纹路又深了几分,他右眉梢单单挑高,声色井然道:“你居然还去请教别的男子这种问题。”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杜小萌仿佛听到了微细的冰碎碾轧声,她抬头看见慕斯寒紧绷的脸颊,分明见到唇边两颊的肌肉正微微抽动着。 杜小萌有些担心慕斯寒没用过高露洁的牙齿,是否足够坚固,于是赶紧解释道:“也不一定是男子,是女子也不一定……” 闻言,慕斯寒左边的眉梢也抬了起来,两颗黑眸讶色纷飞:“还有女子比你还大胆?” 在慕斯寒心中,对杜小萌的各种超于一般女子的举动,已经是最大尺度的接受。也就是说,杜小萌是一个最大化的标准底线,一旦超过这个底线,他就不能接受了。譬如此刻这个不知名姓,对男女情事深入熟知并且还开堂作讲的女子,他就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杜小萌自动自觉地将“大胆”一词归分到褒义词的范畴,为接下来该如何向慕斯寒解释有些犯难。 思来想去,杜小萌还是决定从思想解放的方面说起:“慕哥哥,就如我之前同你说过的,在我们家乡,虽然不能说真正完全实现了男女平等,但女子也是能顶半边天的。 她们也可以养家糊口,可以做官从商,也可以休弃夫婿,不再是作为男子的附属品,而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掌控自己的人生。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想要思想上独立,就先要掌握经济上的独立主动权。 既然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都在做,那又如何来要求女子不应该如何如何呢?” 慕斯寒认真地听着。这些日子来,他时常听到杜小萌口中突然蹦出个新鲜词,日子一长,对她充斥着家乡专业术语的长篇阔论,他就也能够理解,并且运用个八九成。 就如此刻,慕斯寒就很准确地抓住了关键词,操着杜小萌的原版词汇,说道:“你的意思就是说,如今你努力积累经济实力,掌控经济上的主动独立权,以达到思想上的独立,就是为了将来可以休夫弃婿?” 杜小萌一愣,没料到慕斯寒对词汇间连通性的领悟能力如此之高。她小小的汗颜了一下,“其实……其实我也不是专门说得自己,我们家乡的女子都是这么做得,这个世界,谁都缺那么点安全感,这是一种惯性。” 慕斯寒眸心一动,唇瓣微微张动,念道这个新词:“安全感。” 杜小萌点点头,目光软软地落在慕斯寒脸上,轻声道:“若是哪日你为了慕容锦年要丢下我,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她垂下头,摆弄着腰间悬吊玉佩的流苏,不等慕斯寒插话,便急着道:“毕竟男人对初恋的记忆,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美好幻想。” 慕斯寒的声音又变得凉凉的:“萌萌……” “好啦好啦,不提她。”杜小萌打断慕斯寒不知是解释,还是责备的话,低着头接着道:“又或者哪天你又遇上了喜欢的女子。虽然在日曜,男子三妻四妾,妻妾成群,或许是比吃饭还要平常的事情,但在我们家乡,一个男子只能明媒正娶一个女子,这叫做一夫一妻制。 我自问没法接受,与其他一个或是多个女子,分享一个相公。 一颗心,就只能容下一个人,若是能容下其他,或许大家都不过是站在心房外的过客。 与其最后变成怨妇淹死在醋坛子里,不如早些离开。若是到了那一天……” 杜小萌扬起头,朝慕斯寒洒脱地一笑:“若是到了那一天,我自然需要有银子傍身,才能心无顾忌的浪迹天涯嘛。” 见慕斯寒脸色凝重,半天不吭声,杜小萌的心蹦蹦地跳得厉害,她眨眨眼,看着慕斯寒,凝着那对水眸,道:“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嘛!你也知道,一直都是我追着你说喜欢喜欢,一直都是我缠着你说要你要你,这种感觉太不真实。 就像虚空踩在天上的云朵上,下脚时很柔很软很舒服,但心里却始终不踏实。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来一阵风,云就飘走了,又或者是哪一脚踏下去,一不小心就踩空了。” 慕斯寒看着她,面上依然没有表情,但杜小萌能在他纹丝未动的眼波中,看到他的倾听。 她将身子放软,柔柔地依进他怀里,褪了现代女性的光芒外衣,忽然变得像只小猫一样温顺,“慕哥哥,你知道的,在这里,我最最最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我又怎么会轻易离开你呢?只要你还需要我呆在你身边,我就一直呆在你身边,好不好。” 杜小萌撒娇地轻轻摇动着慕斯寒的手臂,手臂的主人终于赏脸的给了点反应。 慕斯寒用眼角从右下方横撇了一眼杜小萌,突然朝她伸出手,硬声道:“钱袋给我。” 杜小萌闻声,紧张地一把抓住身上的钱袋,盯着慕斯寒警惕道:“为什么要给你?这是我劳动所得,你若是强取豪夺,就是非法占有他人财物!” 嘴上虽这么说,杜小萌心里正悔得要死。这古代哪有什么保护私有制的律法,就算有,依慕斯寒的势力,即使她杜小萌去击鼓鸣冤,大概也没人会相信。 早知道昨晚就把银票给转移了。杜小萌恨不得把自己的嘴装个拉链,没事提这么严肃的话题做什么,也不怕消化不良! 慕斯寒将她纠结的神情看在眼里,嘴上依然强硬的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给我。” 杜小萌无奈,慕斯寒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自己往他跟前一站,就像是浇了水的纸老虎,脱了高跷的侏儒,又矮又没气势地将钱袋以及满腔的不情愿,交到了慕斯寒手中。 慕斯寒接过钱袋,走回书桌前坐下,打开钱袋,在杜小萌悲愤与心痛交织的目光中,抽出那一沓银票,展开。接着他又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更厚的银票,放在从杜小萌钱袋拿出的那沓银票上,折起来,将钱袋塞得满满的,递回杜小萌面前。 杜小萌从眼睛到面部表情,再到肢体行动,以及语言能力都齐齐僵硬了。 直到慕斯寒提着钱袋的流苏,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着问道:“不要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将眼前的钱袋一把拽入怀里。 有人说过,求而不得,是遗憾,失而复得,倍珍惜。杜小萌此刻,大概就是这种心情。 她扬起头看向慕斯寒,大有破泣而笑的味道,笑眯眯地问道:“这算是提前预支的安家费?” 慕斯寒眉眼一扬,清声道:“这是安心费。乖乖安心留在我身边,否则百倍偿还。” 怀中诉情,月下倾心(内藏入v通告) “你咋不去青楼做老鸨呢?”话溜到嘴边,被杜小萌生生咽了回去。只因为,这句话说出口后,所可能产生的效果,实在不是她所能预料以及承受的。 于是,拿人家手短的杜小萌,起身拉过慕斯寒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他曲起的长腿上,弯下腰,整个身子腻进他怀里,低头埋在了他胸前。 男子好闻而熟悉的香气,在她一呼一吸间,弥散了整个心房。 慕斯寒伸出修长的手臂,一手扶上杜小萌的肩膀,一手轻轻搂住她的纤腰,脸上虽未露笑,但眼角悄然弯起的幅度,却已经泄露了他的情绪。 杜小萌浅浅地叹了口气,声音低吟,少了平日那几分热闹:“慕哥哥,你一对我好,我就忍不住又多喜欢你几分。若是哪一日,我对你的喜欢,比原本那个杜小萌还要多,我要怎么办?” 杜小萌没抬头,于是她错过了慕斯寒剑眉蹙起的画面,但慕斯寒小小的不悦,还是通过言语,传进了杜小萌耳中:“难道如今你还不如她多?” “不是。”杜小萌轻轻地笑,她仰起小脸,顺着他线条分明的颚下向上,正好看到那张薄透的双唇抿成一条不蔓不支的直线,就如第一次见他那晚一样。 每当慕斯寒出现不悦的情绪时,嘴唇总会自然地抿成这个模样,来回几次已经被杜小萌摸了个清楚。 她忍不住将手伸到他唇边,用手指柔润的指腹,在唇瓣上来回轻按,“我是说,再这样下去,我会舍不得离开你的。” “离开我去哪里?”这回杜小萌看得清楚,慕斯寒的眉头轻皱了一下,伸手抓住她徘徊在他唇间的手指,紧紧握住,淡声道:“难道安全感还不够?” 杜小萌一愣,慕斯寒在她的错误引导下,显然已将安全感和安心费画上了等号,伸手就要去拿她刚收好的钱袋。 “够了够了。”唯恐慕斯寒后悔又将钱收回去,杜小萌知足地揣紧钱袋,当下笑眯眯地解释道:“这不是要进宫了吗,我舍不得你。”说着,又用松开钱袋的双手勾住慕斯寒的脖子,滑润的脸颊挨着他,在颈上轻轻摩挲,像一只温帖示好的小猫咪。 慕斯寒抬抬眉,满不在乎的言语间,藏不住而透出一点宠溺的味道:“那就不去了,乖乖呆在山庄里。” 杜小萌“噗嗤”一笑,抬起眼来看他,戏侃道:“不如慕哥哥在山庄里头建一座金屋,将我金屋藏娇吧。” “金屋藏娇?”慕斯寒沉吟片刻,似在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但最后还是皱着眉否决道:“金子晃眼,对人无益,我们用玉石吧。” 杜小萌见他说得认真,俨然一副规划婚后生活的模样,心里早就甜滋滋的冒起了幸福的小泡泡。对心中的决定也更是坚定了几分,她笑着道:“好呀,待慕哥哥要做的事情做完了,我们就回来这里建一座玉屋,过想过的生活。” 慕斯寒的笑容沉了几分,他看向杜小萌的目光像是被人打磨的光滑宁静,柔柔地将她拢入其中。 杜小萌受用的往他身上又贴紧几分,唇角扬起的幅度,载着就满满的幸福。 “慕哥哥。” “嗯。”隔着轻薄的白衫,杜小萌听见慕斯寒自胸口传出的回应,似乎还能听见他有力律动的心跳。 她甜甜一笑,连带着柔软的声线也沾上了丝丝甜意,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他的衣衫,透过他胸腔,直直地闯进他的心里:“我想做你的女人。” 依着的身子脊背一挺,身上明显的硬了几分。 杜小萌掩嘴一笑,她分明听见那原本有序的心跳,乱了几拍。 伸手将白嫩的纤手抚上慕斯寒神色有些异样的俊脸,杜小萌试图安抚着那颗被她撩动着沸腾起来的心。 她仰头对着慕斯寒嫣然而笑:“我想做能和你并驾齐驱,并肩作战的女子。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永远站在你身边,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 话未完,一吻侵袭而下,似倾尽所有言语,只余两齿缠绵之间。 偶是害怕被打滴分割线 山里夜间风凉,高悬的月镜片云未遮,朗朗盈笑,预示着明日又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晚饭过后,祁天岚兄弟俩相约而至老地方。今日倒是没有置下棋旁,只是摆了两盏清茶,很有促膝长谈的架势。 祁天岚笑融融地看着脸色红润,与早时黑面判若两人的慕斯寒,戏笑叹道:“四弟,你这招厚积而薄发果然高明,今日能如此春风几度,依旧生机盎然,不得不说那寒玉池也是一大功臣。” 慕斯寒自然是知道祁天岚所指为何,可偏偏这表象与现实有一定的距离,他也不解释,笑着听这个平日话不多的大哥,用特别的方式表达关心。 祁天岚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扬手丢向慕斯寒,“给你。” 慕斯寒伸手一接,拿到手上细细看了一会儿,问道“这是什么?” 那是一个青花细颈的小瓷瓶,瓶口用红绸软塞封口,做工十分精细,一看就是进贡之用得来物什。 慕斯寒拉开红绸包着的软塞,将瓶口放到鼻下轻闻,一股清凉的薄荷香气冲出瓶口,瞬间晕染过整个嗅觉,余味似乎还带着一丝滑腻的甜香。 祁天岚眸中的清泉在月下细细流淌,漾荡出一抹暧昧的轻笑:“四弟你经验尚浅,有些必需的东西自然是不知道准备的。这是个好东西,别国进贡的,拿着吧。” 慕斯寒舒眉轻皱,似乎猜到了祁天岚口中这个好东西是什么。 他拿起瓶塞重新塞好,将青花小瓷瓶往石桌上稍稍用力一放,扬唇轻笑道:“后宫有三千个女人,想想你也不容易,这个好东西还是哥你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这个。” 祁天岚愣盯了他半响,突然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半强忍笑意,半欲言又止地笑弯着眼,看看慕斯寒,又看看桌上被他冷落一旁的小瓶,说道:“你当我给你的是什么?见这东西一肚子怨气,以为我怀疑你的能力?” 慕斯寒没有说话,瞟了一眼桌上的小瓶,眼中饱含不屑。 祁天岚一声闷笑,伸手拿过桌上的小瓶,又放回慕斯寒手中,言语道:“这不是给你用,是给弟妹的。云霁国进贡的上成好药,对伤口的愈合有奇效。女子云雨初沾,加之对你的能力,我是丝毫不予怀疑的。”祁天岚指指那只小瓶,眸光含笑:“所以这东西你一定用得上。” 被他这一说,慕斯寒只觉得一股热流蹿过背脊逆流而上。 黄昏时怀中那个柔软的身子留下的触感,清晰浮现,粉嫩唇瓣里小舌留下的余香,似乎还徘徊在唇齿之间,几经挑拨,缭缭不肯散去。 慕斯寒端起茶盏猛喝一口,立即呛得咳嗽起来。都说茶性属凉,清热散燥,为何他越喝越觉得燥热不安。 不行,得赶紧结束话题,回去寒玉池里呆呆,不然这后果会十分严重。 慕斯寒撇开祁天岚玩味戏笑的目光,清清嗓子,开口问道:“你打算何时回宫?” 祁天岚移开目光,淡笑地端起茶盏,浅浅地饮上一口:“五日之后。”说罢放下茶盏,他又扬笑补上一句:“恐怕没办法给你们准备一场婚事了。” 慕斯寒不动声色地拾起小瓶塞进怀里,抬眼笑道:“放心,少了皇上主婚,对我们的婚事也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祁天岚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只是淡笑道:“少了我自然无妨,但是少了新娘子,这婚事只怕是办不成了吧。” 慕斯寒转头看见祁天岚一脸淡然的微笑,挑眉问道:“萌萌同你说了?” 祁天岚摇摇头,抬目上仰,看着天空悬落的皎洁明月,声音清透而沧然:“你不是也相信宿命吗,不然又如何会这么坚定,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命中所属的那个人。” 祁天岚言语稍停,将视线拉回身边垂目沉思的慕斯寒身上,叹道:“既然你信了,那又怎会不知道,命运轮盘的转动,必经踏过的路,我们谁也无法改变。” 两人都静了下来,空气中只有风过林间,带动树叶摇摆的“沙沙”声。 许久,慕斯寒突然开口道:“萌萌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聪明,她就是外强中干,你多看着她点,若是不小心惹了祸,一定要替她挡下来。 你娘不是个好惹的主,她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到时候若是天雷勾动地火,你也得给我保证不伤她丝毫,否则我敢肯定,后果会十分严重。” 祁天岚眯起眼,笑看着眼前这话到最后,竟染上几分狠意的兄弟。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他,敢这么明晃晃地威胁日曜国的君主了吧。 “被你这一说,怎么让我觉得,这带回去的不是绝密神器,而是一把悬在我头上,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利剑呢?”祁天岚脸上露出几分无辜。 慕斯寒无所谓地抬抬眉,继续道:“神器也好,利剑也好,都是你非得往家里扛的。既然你相信所谓的命理之说,那就保护好她。战场上丢了兵器,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祁天岚受教地点点,笑着说道:“那你也得好好保护我的神器。”说罢朝慕斯寒神秘地眨眨眼,又道:“那药很珍贵,省着点用。” 慕斯寒脸颊一阵燥热,忽得想起出发去余县那日,他还曾经嘲笑顾祈安婆妈地碎碎念,如今一看,自己与他也是半斤八两,果然是关心则乱。 慕斯寒轻咳一声,收拾收拾心情,站起来理理衣褶,同祁天岚说了句“走了”,就转身往回走。 “天澈。”身后的祁天岚忽然唤到这个曾几何时,熟悉无比的名字。 慕斯寒顿住步子,回头,微微偏头,用疑问地目光询问着。 祁天岚起身,笑着走到他身边,如风轻颂道:“还有一个人,我想一起带走。” 慕斯寒一抬眉,问道:“谁?” 祁天岚眸中流水潺动,映着月色的光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窃笑,他启唇,轻轻吐出几个字:“新的国富,齐翎。” 惊动天雷,勾动地火 这天夜里,慕斯寒回到屋里,见杜小萌正落落大方地枕着背垫,半躺在他的床上,大有占地为王的土匪势头。 见他进屋,杜小萌立即跳下床,拿起床头叠放整齐的干净衣物,送到慕斯寒手中,那副贤妻良母的娇羞模样,与跳下床那刻的生猛,对比尤为鲜明。 慕斯寒也未多说话,两人尽在不言中的相视一笑后,他便拿着贤妻准备的衣物,到屋后的寒玉池里沐浴去了。 杜小萌一脸小女人幸福美满的样子,哼着小曲,走到书桌前,拿起今日的劳动成果,又躺回了床上。 不多时,慕斯寒美男出浴,身上散着腾腾雾气,英俊的面容上还残悬着几颗水珠,容颜之上盈泛着浴后特有润泽,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似乎还能窥视到一抹浅绯,看得杜小萌半天都移不开眼。 慕斯寒扯过一条巾帕在沾湿的发尾轻轻擦拭,抬眸对上杜小萌的目光,笑着说道:“今日倒是稀奇,我那寒玉池摇身一变成了暖玉池。” 杜小萌愣愣地拉回不知溜达到了哪条沟里的思绪,瞪大眼辩解道:“哪有摇身一变那么简单,那可是我指挥着祈安他们,不知往里头灌了多少桶热水,才成你口中的玉暖池的,如今我都恨不得要将它折上几折。”杜小萌一脸愤慨,那模样反倒像是提水往池子里灌的人是她,而不是顾祈安等一干苦力。 慕斯寒见她那副模样,笑了笑,扬着手中那块崭新的巾帕,对着杜小萌晃了晃,笑着问道:“这是你给我的?” 杜小萌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在瞥见慕斯寒手中晃呀晃的那一方巾帕后,又立刻低下了头,轻轻地“嗯”了一声,装模作样地研究起图纸来。 慕斯寒拿着巾帕放在眼前,扬起舒展的眉目,将它仔细地研观了一番。 这方巾帕质地柔软,不知是否掺入了丝绵的成分,除去细滑的质感之外,还泛着柔柔的丝光。 巾帕一角用日曜字体,绣着一个“寒”字,而另一角,则是用被慕斯寒称做鬼画符的汉简字,绣着的一个“萌”字,另外两个角杜小萌也没有浪费,分别绣着一颗左右心房发育不平衡的心形,以及一句慕斯寒可能一辈子也看不懂的英文。 慕斯寒捻起一角,指指整块巾帕上他唯一认识的字,用充满不确定的语气问道:“这个难道是‘寒’字?” 杜小萌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蹙着眉盯住慕斯寒手指处,那个针脚凌乱形状笨拙的小字,嘟嘴解释道:“本来我是想绣‘慕’字的,可是那个字太难绣了,所以我就……换了一个。” 杜小萌自觉底气不足,垂下头,声音越来越低,话说到最后,只剩下一句嘟嚷:“其实‘寒’字也不容易。” 就为这个,她还特地找祈安学了好长时间的日曜文。好在文字的创造,总有相似之处,而日曜文也不比甲骨文那般抽象,几回下来,杜小萌总算是学会了几个常用的字词,还有名字,终于初步脱离了文盲的群众队伍。 慕斯寒眨眨眼,目光又回到了手帕上,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看得出来,它诞生的极为艰难。”说罢又指着那串他一辈子都看不懂的英文字母,勤学好问地请教道:“这又是什么?好像和你们家乡的文字不太相同。” 慕斯寒对事物的接受能力果然比一般人都要快上许多,这让同为学习日曜文的杜小萌十分汗颜。 杜小萌自认,在十来年应试教育的鞭策之下,她训练出了非凡的强迫性记忆力。在她接受的教育里,记忆力就等同于智商,拥有超强的记忆力,就拥有一个智力超强而且好用的头脑。 而在认识了慕斯寒之后,她不得不承认,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道理反过来同样适用。 拥有一个超智商的头脑,对记忆力的操纵就如同囊中取物,轻松又自然。 几番书稿对案下来,慕斯寒轻轻松松地便掌握了大量的汉简字,巾帕另一角那个“萌”字,已经不在他求知的范围内了。 杜小萌瞅着那一串被她绣的龙飞凤舞,面目全非的英文,朝慕斯寒笑得有几分尴尬:“这是我们家乡,旁边旁边的旁边那个国家的字体。” 慕斯寒皱皱眉,作为政客的敏感触角探了出来,他问道:“这么多个国家都没有统一文字吗?” 杜小萌嘿嘿一笑,有些头疼如何解释这个比穿越时空,还要复杂许多的问题,只能道:“是呀,我们那有将近两百来个国家,想要统一起来有些困难。”她凌空指指慕斯寒手中的巾帕,眨眨眼说道:“你指着的,就是我们那个世界的通用语言。” 慕斯寒点点头,似乎将这理解为,杜小萌家乡作为小国,不能将本国文字发展成通用文字的悲哀,也不再继续追问巾帕上那串奇怪文字的含义。他将巾帕整齐的叠好,收回了衣柜。 杜小萌看见他的动作,不禁蹙起眉头,不解问道:“慕哥哥,你不拿来用吗?” 慕斯寒关上柜门,并未回头地开口道:“绣得这么难看,留着我自己看看就行了,拿出来怕吓着别人。” 杜小萌努努嘴,闷闷地“哦”了一声,把头缩进了高举的图纸里,不再吭声。但脑子里却不断浮出那方被慕斯寒挂在洗脸架台上,破了窟窿泛着黄,还磨出小毛边的巾帕。 那时的杜小萌还不识日曜文,但她认识那一角绣着的“澈”字。毕竟那是她多次梦回泪醒,口中哭着叫着的那个男子的名字。 “祁天澈”,这个屏幕上不断迭出的名字,她一直都认得。 “疼吗?” 杜小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慕斯寒何时已经上了床。 他拿开杜小萌手中的图纸,执过她指尖因刺破,而泛起一个个血红小点的双手,放在唇下轻轻吻啄。 柔软的唇瓣触到指尖细小的伤口,泛着微微的刺痛。 慕斯寒好看的眉线皱在一处,抬眸间,漆黑的眸子微微一晃,闪过一阵心疼,他出声轻责道:“手笨就别碰那些尖锋锐利的东西,弄得自己到处是伤,难道别人能替你疼吗。” 被他这样一责骂,杜小萌的心立即变得无比柔软,心里头那些不甘和委屈,通通烟消云散,瞬间无影无踪了。只得小媳妇模样,垂头低笑着,乖巧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之后,两人各顾各的,看图的看图,看人的看人。过了好一会儿,侧躺在杜小萌身边的慕斯寒忽然唤道:“萌萌。” 杜小萌转过头看向他,一脸的疑问:“怎么了?” 慕斯寒一手撑着头,侧着身子,对杜小萌眯眼一笑,朝她眨眼道:“你给我拿去沐浴的东西里,少了一件东西。” 杜小萌一愣。 其实之前,她在替慕斯寒收拾的时候换洗衣物的时候,就总觉得似乎少了什么,但她在他的衣柜里翻来找去,又确实没有再找到什么需要带进去的。 如今他这一说,想来好像真的少拿了什么。 杜小萌不纯洁的目光,漫过慕斯寒的胸膛,一路笔直向下,直到落在某个特殊的位置时,才停了下来。 慕斯寒自然感受到了杜小萌火热的目光,但他更清晰感受到的,是自己身体某处不安蹿起的那股燥热。 慕斯寒静气凝神,原本还想去寒玉池里清清欲热,结果一池子冷水都被杜小萌放光了,还煞费苦心地替他灌上了一池子热腾腾的温水。 正当慕斯寒为杜小萌的用心良苦颇为头疼时,杜小萌已经强迫自己调转开了视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中的正业上。 她一本正经地捏着手中一张图纸摆到慕斯寒面前,看着图上亲密相贴,纠缠在一处的小人,心态平和地征求意见道:“慕哥哥,你觉不觉得这一式蝶鱼飞式难度太高了些?尚且不提普通人,就是有功夫的人都不知道能不能用的上。 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把这些招式从易到难,分难度罗列起来,不然深浅不一,太容易打击到初学者的积极性。” 杜小萌沉浸在自己的创业激|情里,半点没有留意到慕斯寒的神色变化,见他没发表意见,她便指着图上的小人,接着道:“这招式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太不合理了。你看这个女子的双腿居然要紧紧地勾住男子的腰,大半个身子还悬空着,让男子托着她的背,男的还要动啊动啊动……啊!” 杜小萌一声尖叫,图纸已经散落一床,而她被慕斯寒紧贴着压在身下,所遇之处都是滚烫的体温,惹得全身一阵颤动。 慕斯寒墨黑点漆的眸子,带着簇簇火光隐现,凝视着杜小萌。他薄唇轻勾,眯起狭长的眼眸,笑得极度迷人,用诱人的声线挑逗道:“既然你这么好奇,不如我们试试吧。” 亲密无间,一夜拥眠 杜小萌仰起小脸,眨着长长的睫毛,水灵的眸子轻轻晃动,与慕斯寒的目光交缠着。她只觉得喉间一阵干涩,两颊火烧似的发热,脸色绯红一路蹿至耳根。她反射性地伸出粉色小舌,舔了舔干露的嘴唇。 慕斯寒的眸色又深了几分,其间那股光焰的跃动,让杜小萌的呼吸都紊乱起来,一颗心有一拍没一拍的跳动着。 慕斯寒将杜小萌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咬咬牙,狠狠道:“萌萌,你可知道,今日你做了多少让我忍不住要将你正法的事。” 说罢也不等杜小萌的反应,慕斯寒就翻身背对着她躺了下去。 杜小萌侧身面对着他的脊背,静静地笑着。伸手从后面搂住慕斯寒紧实的劲腰,她的脸颊轻轻地贴上他的背脊,隔着薄薄的里衣,她轻笑着说道:“慕哥哥,我想做你的女人。” 慕斯寒的脊背挺直一僵。 每回听见这句话,他的反应都是如此无新意。 慕斯寒转过身来,反身将杜小萌搂进怀里。女子特有的柔软曲线,温顺的服帖着,慕斯寒心下竟忽然一片宁静。 他用手指拨开杜小萌无意含在嘴边的一缕发丝,温柔笑着致歉道:“是我不好。乖,睡吧。” 杜小萌扬起埋在他胸前的头,轻轻地摇了摇,抿着嘴唇,明艳动人地一笑,她执着地再次重复道:“慕哥哥,我想做你的女人。” 慕斯寒勾下头盯着她,微微发怔。 杜小萌的眼眸在摇曳的烛光下,闪闪发亮,她微眯着眼,半玩笑半认真地对慕斯寒调笑道:“慕哥哥,你想不想要我 御夫成龙第11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 还不等慕斯寒有反应,杜小萌便攀上了他的脖子。她伸着头,笑眯眯地在他的额间印上甜滋滋的香吻一枚,接下来是眉毛,鼻峰,脸颊,薄唇。 突然,慕斯寒一把将她拉回怀里,他用左手托着她的背部,让她的后脑枕在他的肩膀上,身子仰躺着面向他。 杜小萌微微笑,安静地躺在慕斯寒身下,犹如一朵春风里绽得正艳的娇美花朵。她轻轻地唤着慕斯寒:“慕哥哥,巾帕上那句话是我爱……” 杜小萌的话还没说完,慕斯寒已俯下头来,紧紧地贴住她的唇。 一吻绵长,慕斯寒抬起头,看着身下的杜小萌,声音微微沙哑,带着惑人的性感:“你确定?不后悔?” 杜小萌笑着摇摇头,勾下慕斯寒,用柔嫩的粉唇无声地回应着。 那亲吻带着一丝生疏的笨拙,迎合着他的闯入。每一寸的占有,每一寸的缠绵。唇齿间的挑逗,如两个嬉闹的孩童,一个在前头四处窜逃,一个在后面追逐缠绕。不断纠缠着彼此,带出甜蜜的银丝。 慕斯寒光洁白净的修长手指,悄然探入其内,附在那玲珑曲线上滑动游走,触上那片如脂若雪,吹弹可破的细腻肌肤,轻轻揉捏。吮吸间,带出杜小萌娇声喘喘,整颗小脑袋不安地左右晃动着。 情人间亲密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来回涌动。 杜小萌松开紧咬的下唇,张口便自喉间,逸出一声勾动慕斯寒心弦的细小轻吟。 慕斯寒拉开杜小萌腰间系着的细绳,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障碍。 眼神迷离的杜小萌突然清醒过来,一把按住慕斯寒的手,睁着依然迷懵的眼睛,惊问道:“若是入宫要验身怎么办?” 电视上涉及宫廷的剧集都是这么演的,所有入宫的女子须身子青白,否则则是暗有玷污皇家之意。 古代对待未出嫁就失身的女子,如何处理来着? 浸猪笼?焚烧成灰? 思及至此,杜小萌燥热的身子竟逼出一身冷汗,她抬头看向慕斯寒的目光,似乎清明了许多。 “验身?”慕斯寒一哼笑,低头继续眼下的正经事,“我不会让你遇上这种事。” 皇帝都亲自送来了愈伤药,还需要查什么?一切还不够清楚吗。 况且他又怎会让别人碰到她的身子,即使是太监也不行。 身下的身体柔若无骨的娇喘着,慕斯寒随手拈起一张散在床沿边的图纸,放在已是媚眼如丝的杜小萌面前,挑眉笑道:“用这个姿势?” 杜小萌一愣,盯着那张图纸,又转眼看看慕斯寒那一脸调侃的笑意,脸颊的温度“噌噌”地往上蹿了好几个高度。 慕斯寒丢开图纸,轻咬着杜小萌玉滴仙露般晶莹的耳垂,温柔地分开杜小萌的双腿,一点一点探入,慢慢地…… 一阵破茧成蝶的疼痛过后,杜小萌的身子越发柔软,她的双手紧紧搂住慕斯寒,在他的带动下,微微拱身迎合,开始缠上他的侵入,撩动着相互探索。 一串破碎的嘤咛,一轮凌乱的心跳,一弯高悬可鉴的明月,一室缠绵其中的缱绻。 亲密无间,一夜拥眠。 偶是起床滴号角 次日,慕斯寒拥着怀中的软香美人悠悠转醒。 不知从何时起,慕斯寒染上了浅眠这个于健康而言,不太好的习惯。也不知是不是昨夜运动有功,今日他倒是睡得极沉极安稳。 不一会儿,怀中的小人也挪了挪身子,半眯着眼看着他,似是醒了过来,又似还睡着。 慕斯寒含笑将她往身上搂近几分,附在她耳边轻轻吹着风,咬着耳朵亲昵地唤道:“小东西,还很疼吗?” 杜小萌揭开眼帘,对着慕斯寒满眼委屈地点点头。 慕斯寒轻笑,又道:“哪疼?我看看。”说罢一脸认真,伸手就要去拉开被子。 杜小萌被他这一闹,瞬间睡意全无,她一手拉住他的手,一手赶紧按住被子,嘟着嘴一脸愁苦地对慕斯寒控诉道:“看也没用,我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就跟找人打了三天三夜的架似的,酸疼的骨头都要告老还乡了。”说毕她还不忘努努嘴,以表心中的不满。 慕斯寒笑得十分得意,修长的手指微半曲起,用大拇指的指腹,来回轻轻摩挲着昨夜留在杜小萌身上的证明。 两人沐浴之后,慕斯寒从枕边拿出那只青瓷小瓶,在杜小萌面前晃了晃,说道:“伤口上抹点这个会好得快。”说完暧昧的一笑,压低声音说道:“需要我替你上药吗?” 闻言杜小萌立即两颊飘红,娇羞姿态尽显。 偶是另一个早晨的分割线 某日一早,两人温存过后。 “慕哥哥。”杜小萌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抬起头,扬声对慕斯寒道:“我们家乡有个说法叫做事实婚姻。” “事实婚姻?”慕斯寒一偏头,问道:“怎样算做事实婚姻。” 他最近对杜小萌那个用鬼画符字体,名人名句尤其多的家乡很好奇,遇见没听过的新鲜事,就忍不住问上一句。 杜小萌垂下头,拉拉被单,细小声道:“我们这样,虽然还未举办婚事,也算是事实婚姻。” 慕斯寒扬眉轻笑,等着杜小萌的下文,问道:“难道萌萌你想一切从简,成亲尚免?” 杜小萌赶紧摇头解释道:“当然不是这个。”她乐滋滋地在心里事先畅想一番,这才开口道:“事实婚姻之下成亲今后,双方的财产是一体的,称作夫妻共同财产。” 慕斯寒眨眨眼,没弄明白杜小萌的话为何意,问道:“那又如何?” 杜小萌嘿嘿一笑,今日在慕斯寒的摧残之下,j商狡诈的模样学了个遍:“也就是说相公你今后有一半财产都是我。” 慕斯寒看着杜小萌的模样,轻声笑道;“娘子,你知道我有多少财产吗?” 杜小萌一愣,摇了摇头。 从他的身份地位,以及掌控着日曜国内最重要的经济中枢来看。慕斯寒的身价,确实是个天文数字中,参不透的谜! 慕斯寒笑笑,还是那副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的口气,他道:“既然你不知道总的,又怎么知道一半是多少?” 杜小萌颓然,战败而归。 慕斯寒安抚之,曰:“我都是你的,又何必在意那一半财产呢?” 杜小萌心头一喜,点头称是,乐滋滋地跟着大灰狼回家了。 朝夕之间,恍若隔世 简单愉快的日子过起来,总是如哗哗的流水,稍纵即逝,转眼间就将到祁天岚口中的五日后了。 这几日,杜小萌除了负责喂饱慕斯寒之外,就是忙着《齐民要术》以及另一本琼式小说的编稿。 宁愿与老虎为伴,也不愿与笨猪同伙。这句话在慕斯寒与杜小萌身上得到了深刻的验证。 慕斯寒一直是个办事效率极高,脑子也格外好使的主。而杜小萌虽然偶尔爱偷个小懒,摸个小鱼,但一旦她有一个准确的目标,而这个目标又直接关系到,某些她很想要得到的东西,那么即使她化身拼命三郎,也不用觉得神奇。 如今银子就是杜小萌很想要得到的东西,目标则是在进宫之日前,将书稿整理妥当,留慕斯寒在暮涟山庄处理以及调遣手下处理出书的相关事宜。最终分成拿银子。 于是两人效率高产,还真的按计划,在几日之内就将一干杂事收拾妥当。 杜小萌此刻就正拿着《齐民要术》进行最后的排版。因为区分了难度,所以图幅的顺序有了一定的不同。 杜小萌一边整理,一边同慕斯寒交代道:“《齐民要术》是走竞拍路线,价高者得。但参与竞拍者,则需要满足几个条件:一,有夫或是有妻,携眷同拍;二,一家只限一本;三,青楼不受。” 说毕,杜小萌的行李也都收拾妥当,准备好朝皇宫进军了。 话说,当日杜小萌收拾行囊,是由慕斯寒作陪的。 当他第三十二次皱起眉头时,杜小萌终于忍无可忍地拍案而起,怒动惊雷道:“你能不能不要穿得衣着光鲜的站在那里,用一副悲怜乞丐的表情看我吗?” 慕斯寒轻咳一声,收拾好脸上管理不当的表情,看着眼下手脚未停的杜小萌,出声对她道:“你确定你真的要带着这些东西进宫?” 杜小萌顺着他的目光,落在手边将要收拾妥当地包袱上。 “这些东西怎么了?”杜小萌有意无意地在慕斯寒眼皮底下,一边将包袱里那些衣物首饰翻出来,重新摆弄摆弄,又放回包袱里,一边回头朝慕斯寒笑道:“这些都是我平日穿戴的衣物,我的全部家当都在这,我自然是要带在身边咯。” 于是,她如偿所愿的见到了慕斯寒第三十三次皱眉。 “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好,宫里什么都有。”慕斯寒第三十四次皱眉时,说道:“在余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拉我逛首饰店?”女子不都喜好这些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吗? 杜小萌收拾好,拿起来掂量掂量,头都没回地随口答道:“你不是看到了么,我当时只有十几文钱,逛什么首饰店。只看不买也不是我的风格,索性就不去看了。” 慕斯寒看着杜小萌,久久都没说话。 杜小萌左右收拣,等忙完手中的活,这才留意到慕斯寒一路尾随的目光,他的面上有些冷,目光生生凉,神情不太好。 杜小萌放下手中的包袱,笑着走过去,亲昵地挽着慕斯寒的胳膊,轻摇着解释道:“那时候吃你的住你的,跟着你玩,白吃白喝,也没少花钱。我不太喜欢欠人人情,寄人屋檐。好像随时都能被人赶出门外似的。” 杜小萌忽然回想起那天夜里,甩开慕斯寒一路拉着齐翎冲出濯仙阁的自己。 到底还是懦弱的吧。 所以才会在临走时拖上齐翎,因为害怕一个人。 所以只敢在当时还是陌生人的齐翎面前,哭得泣不成声,而在慕斯寒面前时,却强忍住眼泪,一滴都不敢落下。 所以还是在慕斯寒回头去寻她时,她依然欢欣雀跃,乖乖地被他抱着回到濯仙阁。 当时那份无措的心情,像是刻进了那段时光,每每一触到这段记忆,就会被提起,轮廓清晰的一一浮现。那种无路可去,无人可依的茫然。 忆起当时那个晚上,时光就像是无限拉长的胶片,不断拉伸出各个微细的画面,落格成影,那么远又那么近,那么真实的跃动,又那么模糊的远走。不过半月,却又觉得世间已千年, 转眼间,自己一心期待的那个人,就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朝夕之间,恍若隔世。 慕斯寒一挑眉,看着身侧突然变得温顺的杜小萌,心中的不悦消去了一大半,他轻轻握住杜小萌的手,眸中眼波流转,言语间暗藏着宠溺的味道:“把自己说得跟无家可归的小狗似的。” 杜小萌颇为无奈地笑笑,“那时可不就是小狗么。”说完朝慕斯寒翻个白眼道:“你还死活不要我呢。” 杜小萌执起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放到面前,她看着牵着自己的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尖清透盈光,掌心纹路清晰深刻,不蔓不枝,就如他不悦时抿紧的嘴唇一样。 “萌萌。”慕斯寒将杜小萌轻轻拥入怀里,目光中有些许细小的东西在闪,不知是自责歉意,还是不安的叹息。 杜小萌忽然扬起头,笑眯眯的拿捏着语气,对慕斯寒说道:“你说过,你的就是我的,不许反悔!” 见杜小萌那副模样,慕斯寒简直要怀疑,眼下她是不是正在后悔,当初没有让他立个字据为证。 杜小萌甩开慕斯寒的手,嘟着嘴,眼睛圆溜溜地转了一圈,小声嘀咕道:“如果你后悔也可以。” 慕斯寒见她一脸别扭,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仿佛一阵清冽的风,轻轻浅浅地吹了过来。他朝杜小萌眨眨眼,眼中暧昧闪动道:“眼下我倒是舍不得后悔。不过,倒是有些想知道,若是今后万一哪日真后悔了。娘子又打算将我如何处置?” 杜小萌猛的抬眸,一双美目狠狠地瞪了慕斯寒一眼,轻哼道:“哼,你要是后悔了,”她扭过头,一副懒得搭理慕斯寒的模样,扁扁嘴说道:“那我就按次收费!” “按次收费?”慕斯寒眉头高挑,对这个说法有些新奇。 杜小萌眨眨眼,一本正经生意人的模样给慕斯寒解释道:“牵手,拥抱,亲吻,深吻……不同层次不同收费,品种多样,任君挑选。” 慕斯寒眨眨眼,饶有兴趣地看着杜小萌这几日越发滋润的神采,于是也配合地调笑着问道:“可是由老板娘亲自操刀?” 杜小萌黛眉利挑,漂亮的眉眼抬得老高,横撇一眼慕斯寒,对他冷声道:“你居然还想要别的女子?慕斯寒!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是吗?”慕斯寒走到杜小萌面前,唇边蓄着一抹不怀好意地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会儿,突然伸出修长的手臂,圈住她纤细的腰肢,稍稍收力,将她的往身边一带,让她紧紧贴在他的胸膛。 慕斯寒低下头,冲身子不停扭动的杜小萌,露出一个足以蛊惑人心的绝美笑容,俯下身子对她眨眨眼,声音低磁清醇:“老板娘,我要全套。” 杜小萌被他那一抹笑,迷去了神,待回过神来时,才发觉大势已去。 眼见腰带就要被慕斯寒拉下来了,杜小萌急忙拉住另一头,一边焦急着那张小脸,一边朝慕斯寒嚷道:“白天不接客!你快放了我!” “我不介意你闭上眼。” “哎!不要拉我的衣服!快要撕破了!你放手!” “嘶——” “其实我的本意,就是要撕了你这件衣服。” “你……你个混蛋!每天这么折腾我,我等会儿又要起不来床了!混蛋!” “那晚上睁开眼睛继续接客。” “你这只……嗯~……披着羊皮的……唔~” 萌念去去,千里醋波 第二日出发,天气晴好。 出发前,顾祈安在师父慕斯寒莫名其妙的指令下,将马车赶到了慕斯寒独居的院落门口。 确切说来,自杜小萌占地为王,挤上慕斯寒的床之后,这里已经从单人房,变成了双人床。从生人勿扰,发展到了生人勿扰,熟人止步。因为这里四季如春,爱意绵绵,若是轻易闯入,随时都有可能看到收费性级别的画面。 自从两人情定因缘破冰归来,被顾祈安撞破关系后,慕斯寒与杜小萌便半点不遮掩,落落大方的以甜蜜小夫妻的姿态,出现在了暮涟山庄众师兄弟面前。几个平日与杜小萌关系不错的师弟还改了称呼,唤杜小萌作“师母”,杜小萌也安之若素的笑应着,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名分之事对于杜小萌这个现代的女子来说,并不那么在意。她见过太多离婚的人,做实习律师的时候,时常看到原本心心相印得以联姻的两夫妻,为了财产或是子女,彼此指责相互诋毁,甚至在法庭之上大打出手。她便对这一纸婚姻没了兴趣。 并不是不再相信爱情与婚姻,杜小萌只是觉得,那九块钱领回来的红本,既不能拴住爱情,也不能保鲜爱情。这就像是买了保险,出事之后去索赔,结果发现事故不在受保范围,无果,最终空手而归。还不如拿着那九块钱看两本喜欢的小说。 打着保护婚姻自由旗号的法制社会尚且如此,在这个男子一纸休书,就能断送掉一个女子一生的封建社会,对婚姻又还需有何期待了。 杜小萌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她爱这个男子,愿意把自己交给他。而他是慕斯寒还是祁天澈,对于她来说,无异。 杜小萌对结婚没兴趣,但对和慕斯寒成亲还是很有兴趣的。只不过,她的目标是慕斯寒,而不是成亲这回事。 眼下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成亲?水到渠成会有时,直挂红帐饰婚房。 只是,从专业角度来说,她又干了件知法犯法的事。 共犯:慕斯寒;罪名:非法同居。杜小萌幸之,好在不涉及重婚,并不构成事实罪名。 慕斯寒毕竟是个古人,即便是天赋异禀,也还没有这样高的思想觉悟。 此刻,他若无旁人地抱着杜小萌从屋子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一脸漆黑,俊俏脸蛋拉得老长的顾祈安,他的手里正提着前心上人现师母的包袱。 杜小萌乖巧地靠在慕斯寒怀里,不吵也不闹,一脸甜蜜,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免费人力车的服务。 这时,接到集合地点转移通知的祁天岚刚跨进院门,就正好瞧见了这一幕,他一脸了然,淡笑着走了过来。 见到被慕斯寒打横抱在怀里的杜小萌,便戏侃道:“怎么,弟妹被何人欺负了?一夜不见,居然成了这副有腿不能立,有足不能行的模样。” 杜小萌一脸怨气瞟了罪人一眼,叹口气,对亲友团祁天岚控诉起慕斯寒的兽行:“哎,遇人不淑啊。我这一觉睡醒,突然发现自己高位截瘫,四肢不遂,骨头都碎了,这才刚刚粘好,待会儿坐在马车里,颠簸几下,也不知道会不会又散掉。” 慕斯寒无视祁天岚那一脸别有深意的暗笑,侧过脸附在杜小萌耳边,压低声音同她咬耳朵:“要不然,叫我哥推后一日再走。今晚,我温柔点。” 闻言,看着慕斯寒一脸春光无限好的笑容,杜小萌瞬间一脸死灰。她扭着身子挣扎地从他怀里跳下来,转头视死如归地对祁天岚道:“我突然觉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浑身上下都是劲,咱们还是快走吧。” “弟妹身上的香味很好闻。”杜小萌走向马车经过祁天岚时,突然听见他用蓄满笑意的声音,又道:“这个味道……好熟悉。这种清凉甜腻的味道……” 慕斯寒的脸“刷”的白了。 杜小萌背对着慕斯寒,自然没留意到他的神情。 今日杜小萌着了一身明黄|色的轻纱小衫,在四月春暖花开的晨光中,衬得她白皙透亮的面容越发明艳动人。 今早杜小萌一醒来,就见屋里摆着各色各调女子的新衣裳,还有一些首饰,慕斯寒美名曰:赔偿她那件以支离破碎惨状阵亡的衣裳。于是,杜小萌第一次理解了,为何这么多女人心心念念,都想要傍个大款。 她毕竟也是有虚荣心的女孩子,被男子一夸,特别还是被眼前这个阅女无数,后宫三千的当朝天子夸赞,杜小萌心里早就像喝了爽歪歪一样,乐得配合地对祁天岚道:“我也觉得很好闻,据说很珍贵,是慕哥哥给我的。说我用了后,在路上就不用怕车颠得难受。” 慕斯寒的脸“刷”的红了。 “是吗。”祁天岚眼带笑意,瞅着脸像红绿灯一路变色的慕斯寒,对杜小萌道:“我这个不解风情的弟弟,可是从来没有对女子这样……体贴过。”祁天岚笑着刻意将‘体贴’两个字拉长咬重,望着慕斯寒的目光,暗意潮动。 于是,慕斯寒的脸“刷”的,又绿了。 被祁天岚一提起,杜小萌这才想起慕斯寒,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来对祁天岚笑着道:“说是里面有种岩兰草的成分,有镇定作用,还有什么甜马郁兰和猫薄荷,用于安眠,睡着了时间会比较好过。” 慕斯寒的脸“寒”的,僵了。 背对慕斯寒的杜小萌错过了好戏,一直留意着他的祁天岚可是半点都没放过。他微微弯过嘴唇,淡定如水的笑道:“哦?四弟,我当你对这些都不甚了解,不想如今倒要刮目相看了。” 慕斯寒心虚的敏感,所以祁天岚说得每一句话,听在他耳中,都让他觉得别有深意。而且祁天岚说话的神情和语气,确实有种意味深长的意思。 慕斯寒勾勾僵冷的唇,好一会儿才调整出一个稍微自然的笑容,对祁天岚道:“哥,萌萌交给你了,昨晚的约定记得吧。” 祁天岚认真地看了慕斯寒一回,笑得一派柔和:“你若是不放心把人交给我,就自己进去看着。” 慕斯寒轻叹一声,瞥了祁天岚一眼,才道:“你明知道我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祁天岚打断他,说道:“世事无绝对。既然你说你都放下了,那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颜非口中的预言,从来没有不准过,这一次也不会例外。”祁天岚抬起手臂,像个慈爱包容的大哥,拍拍离家出走的小弟慕斯寒的肩膀,笑道:“我在家里等你,你收拾处理好了,就赶紧回来吧。” 杜小萌看见这一幕,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这两个自小便被丢在宫廷争斗漩涡最中心的兄弟,此时竟像普通百姓家的兄弟一样说话。 杜小萌忽然想到国庆六十周年期间,网络上特别流行的一句话:,你娘亲六十大寿,叫你回家吃饭。 就是这样的感觉,很亲昵很真实,让杜小萌一点也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个地方真的能够被称做家吗? 是呀,起码,那里是他们生长的地方,到处都是他们成长的痕迹。或许在经过的某片草地时,会被告知,四皇子曾在这里摔过跟头。而她,就将要去这个地方了。 杜小萌想着想着,心中原本对未知的不安,渐渐地淡散开来。 “嗯。”慕斯寒对祁天岚点点头,又将目光落在了杜小萌身上,交代道:“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可以直接找大哥,除了娶你,其它事情他应该都能帮到你。” 杜小萌回过神来,对这张数额任填的支票十分满意,笑着又将询问的目光转向祁天岚。 祁天岚的笑一如既往的如水温柔,一袭青衣将他颀长挺拔的身子,衬得如溪边润泽阳光下,沐浴而生的新竹,青翠怡人。他对视着杜小萌的目光,笑着柔声道:“不错,若是有需要,娶你也没有问题。” “咳咳。” 杜小萌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富贵不能滛,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坚贞爱情理念。 慕斯寒那头就已经发出了一阵警告式的轻咳,他蹙着眉头看向祁天岚,一脸严肃地说道:“什么都可以让你,她不行。” 杜小萌心头一热,像是被人直直在心里灌进了一杯热巧克力,暖暖的温度,滑腻的香甜。 这一处热感还未散去,腰间便被另一股热源圈了起来。她抬头看见身旁慕斯寒脸上清晰浮现,半分也不遮掩的占有欲,只觉得忍不住一阵好笑。 祁天岚站在原地,笑着没有说话,那模样像是很享受慕斯寒此刻的反应。 慕斯寒看看身后的马车,皱了皱眉,提议道:“不如再准备一辆马车吧。” 杜小萌一愣,瞬而在祁天岚的朗声大笑中,明白了慕斯寒的意思。她伸出嫩白的小手,有势无力的一巴掌拍在慕斯寒肩上,娇嗔道:“我一个人坐一辆车,会闷死的!” 祁天岚敛了笑,走到慕斯寒身边,说道:“再让你说几句话,人我就带走了。”接着又靠近慕斯寒耳边,神秘兮兮地笑着眨眼,轻道:“那药我给你留着,进宫后自己去御医苑拿。” 说罢,祁天岚一脸春风笑意的先行上了马车。 慕斯寒一听祁天岚又提起那药,脸上“刷”的,灰了。 杜小萌见慕斯寒走神,伸手勾下他的脖子,踮起脚偏头在他脸颊印上一吻,笑着对成功拉回注意力的慕斯寒道:“白天可以想我,晚上最好别想我。” 慕斯寒一挑眉,不赞成。 杜小萌对他的意见置若罔闻,接着道:“第二,不准再泡寒玉池。” 那个家伙真不是个好东西,虽然可以压抑一时的某些冲动,但后遗症却十分凶猛,而这后遗症肯定是由她杜小萌来承担的。若是他再泡个几回,那么下回相见之时,即是她杜小萌骨头散架之日。毫无疑问的。 慕斯寒一皱眉,求解难。 杜小萌伸手摸摸他英俊的脸,善解人意地温柔笑道:“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控制不了的。” 慕斯寒点点头,表赞同。 杜小萌眸中柔光四溢,唇角依旧温柔,她甜美一笑,说道:“若是实在控制不了,你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慕斯寒:“……” 仅留下此一排六点,以表达心中的无奈以及无语。 偶是温馨滴分割线 杜小萌:相公,我们成亲吧。 慕斯寒:嗯?娘子,我们还没成亲吗? 杜小萌:……我们就花了九块钱领了一红本儿。 慕斯寒:那就行了,明媒正娶,符合程序。 杜小萌:可是我们没有举行婚礼!没有仪式! 慕斯寒:乖,那个太麻烦了,有本就行。你是我老婆,谁都别想偷走。 杜小萌:呜……你不爱我。 慕斯寒:……我们还是举行个婚礼吧。 杜小萌:你为啥突然改变主意了? 慕斯寒:嗯,因为解释爱不爱你这个问题,比举行仪式还要麻烦。 杜小萌:…… 她从吻别,走到思念 最后离别时,慕斯寒杜小萌两人并没有执手相看泪眼,也没能无语凝咽,更没有出现慕斯寒追着装了杜小萌的马车,一路洒泪狂奔的经典画面。当然,这个画面只要随便想想,就足够让人背后寒毛挺立,状式十分惊悚。 我们所能看到的画面是,慕斯寒将杜小萌抱上马车,让她面对着自己悬腿坐在赶车位的边沿。 他将身子慢慢地压下来,带给她一种窒息的压迫感。杜小萌微一愣神,一阵熟悉的紧张感瞬间划过脑海,立即让她恼怒地羞红了小脸。 慕斯寒低笑,将她的小心思看了个通透。他双手分别撑在杜小萌两侧,俯下身,将头伸了过来。 杜小萌望着慕斯寒淌着墨汁一样涌动的眼波,只觉得背后一紧,她抬眼迅速地将周边环境扫了一眼,忽然发现原本站在旁边的人,居然一个都不见了,就连车里的祁天岚也都识相的拉下了车帘,这才乖巧地闭上了双眼。 耳边传来慕斯寒一声轻笑,一处柔软的双唇落在她的眼窝,香溢,微凉。 杜小萌睁开眼,娇嗔地瞪了慕斯寒一眼,这个吻降落的地点似乎与她的期待有所出入。 慕斯寒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唇角又弯了几分,他抬起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杜小萌浅粉色莹透的脸颊,目光柔和地随着指尖,在她脸上来回扫动,他细腻醇澈的声音像羽毛一样扫过她心头,他说:“等我。” 杜小萌瞬间柔软了。 她以为,对一个不懂浪漫为何物的古人慕斯寒来说,这已经是他所能营造出浪漫氛围的极限了。毕竟,她不可能期待每天都在蜡烛下吃晚饭的他,制造出什么浪漫的烛光晚餐,也不能期待他将这句话换成蓝调风情的:“waits for 。” 加之,他是那么的好看……简笔勾勒的完美线条,好看的舒眉,好看的墨眸,好看的鼻挺,好看的……好看的下巴,好看的……尚存她体温的薄唇。 杜小萌嘟起小嘴,扬扬右眼,说道:“这边再亲一个,不然不公平。”说罢自觉地又合上了眼。 慕斯寒十分享受这样的任务指令,浅笑着,配合地在杜小萌右眼窝又印上一吻。 杜小萌还没睁眼,又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粉嫩的小唇,撒娇呢喃道:“还有这里。” 杜小萌说完倒是自己先红了脸,她心里想着,此举说不定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不能如偿所愿,还会被慕斯寒说成是女流氓,顺带附赠一记白眼。 杜小萌心里当下有些后悔,见慕斯寒久久没有动作,她嘟起小嘴,睁开了双眼。 这双眼一睁,她便真的后悔了。 慕斯寒眯起笑眼,捧过她的脸颊,倾身将双唇压下,四片唇瓣瞬间柔软相贴。温柔辗转间,慕斯寒已撬开贝齿,灵蛇一般滑入了杜小萌口中,时而攻强夺势,时而温柔缠绵,勾得杜小萌双颊嫣红一片,嘘嘘娇喘不止。 “咳咳。”马车内传出祁天岚的一阵轻咳,柔和中带点尴尬的言语随后而至,“虽然我不想在情到浓时打扰到你们,但是我很担心,再这么下去,我们的马车会散架。” 杜小萌回过神来,猛得推开慕斯寒,被祁天岚这一言语更是惹得小脸染红一片。 她睁着双眼,眸中的目光娇羞里带着几分甜蜜,深深地凝视了意犹未尽的慕斯寒一眼,扬起明媚的笑漾,对他甜声道:“慕哥哥,我在宫里等你。” 偶是一路心波荡漾,一路驶向皇宫的分割线 几日后。 当杜小萌站在琉璃瓦砖和红漆高墙组合的高阔宫门前时,突然有了一种“车中方几日,世间已千年”的感悟。 慕斯寒唇角的微凉似乎还留在唇边,而抬头一望,她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这高耸的宫墙之中。那延绵不断的红色墙帷,来回曲折,层层叠叠,一围绕过一围,一圈环过一圈,好似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难怪古人有云:“一入宫门深似海。”如今一看,果然贴切,这门确实很深。 杜小萌没有一般女子入宫时,心头的那份沉重,既不欣喜,也不哀愁,风轻云淡倒也算是一派轻松。 祁天岚将她安置在晨岚宫。这里是祁天岚的皇子时候,居住的地方。自他登上帝位之后,便移居到了正殿,后宫里一串的某某庭,某某阁,某某居,某某苑,他住都住不过来,这里也就自然一直无人的虚置着了。 不过,自古以来,宫廷之中除了冷宫之外,再没有人住的地方,也不会没有人伺候。没人住没关系,宫里这些宫女太监就伺候着这些板凳桌椅,每日擦得光鲜亮丽,跟漆了新漆一样暗光流动光彩照人。 杜小萌一脸镇定地踏进了这座,她此生见过的最豪华的别墅。 别墅为何标准? 前有庭院,后有水池,独居独户,安保齐全。 豪华为何标准? 庭院。杜小萌绕着走了三圈,终于确定自己不会迷路,能找着进正庭的门,这才晕乎乎地走了回来。 水池。你是问种花的,养鱼的,还是洗澡的?(萌语:很好,还没有发展到再有一个泛舟的水池那么变态。) 独居独户。整座宫殿分前厅,中苑,和寝殿,外带一干见了她就跪下自称“奴才”“奴婢”的佣人,不知道这算不算……独居独户呢? 安保。除了最外层的宫门外,那两个站得笔挺,一手握着大刀,如同门神一般毫无表情的侍卫之外,这晨岚宫便再也没有别的男人了。 最近社会治安不太好,特别是住在众多乱党口中得以诛之的皇亲国戚旁边,这样的保安标准,也不知道究竟够不够安全。 杜小萌看着这座豪华的宫殿,静静地沉默,一脸的淡定,十分大气。 这几年在京读书,杜小萌故宫天坛也游过不少回,但隔着历史久远的时光,似乎从未有过如今这般,如此强烈的身临其境之感。 她曾浅学过一点风水讲究,粗略一看,就知道这屋子里的摆设都是被精心设计过的。 强压住心里那阵刘姥姥逛大花园的激动,杜小萌细细抚过眼到之处,每一个被悉心照顾的细节。心中由衷感叹,千年岁月中,流逝的不仅仅只有文明。 杜小萌这厢还未感叹完,那边就被身旁的响动吓了一跳。 她偏头往下一看,正好见到一个女子跪在她脚边,而刚才那声巨大的“扑通”闷响,自然就不难猜到是由她发出来的。 杜小萌眉心一皱。其实她并未看见跪在地上那人的脸,从她的角度看下去,最多只能看见一颗低垂着,就快要挨着地了的脑袋。而确定她是个女子,也只是从她的穿扮发式判断出来的。 杜小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出声说道:“抬起头来说话,大白天的埋着个头,怪吓人的。” 跪着的女子身子一僵,似乎不太习惯杜小萌的自来熟,愣了片刻才抬起头来回话道:“奴婢是皇上特地指给姑娘的近身侍女。” 杜小萌看着那张清秀却颇为严肃的脸,不自觉地挑了挑眉,转身走到旁边的座椅上坐下,问道:“这么说来,你原本是皇上身边的宫女?” 女子虽听话地抬起了头,但依然视线微垂,并不与杜小萌眼神交流。听了杜小萌的提问,不慌不忙地答道:“是的,奴婢跟在皇上身边已经五年了。” 杜小萌轻应一声,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女子似乎是入宫多时,资历不浅的宫女。只见她神情淡定,既不慌张,也不胆怯,与杜小萌一问一答间,对答如流地回道:“奴婢名为瑾陌,今年刚逾双十。” 杜小萌拉长音调,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点点头,笑着对瑾陌道:“原来是锦年郡主出嫁前的贴身丫鬟。” 跪在地上一直十分镇定的瑾陌,听了这话后,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头又向下垂了几分,杜小萌也分明感受到了她的紧张。 静了两秒,瑾陌才仓促地回话:“是,奴婢本是慕容将军府上的丫鬟,小姐出嫁后,便一直跟在皇上身边伺候。” 杜小萌面上依然温和的淡笑着,心里头早就咬牙切齿地慰问了祁天岚一百八十遍。 她杜小萌虽然没有真枪实弹的,参与过宫斗这项高智商级别才得以入席,体力与脑力并重的伤神运动。但也通过各种形式,阅读浏览过大量前辈的宝贵经验。 谁不知道,在这个稍不留神就要魂飞天堂的鬼地方,最可怕的不是外敌的宫斗,而是对身边人的提防。 不是有句话叫作“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么。 这个瑾陌是不是清楚她的身份,杜小萌还不知晓,但她对这个瑾陌却并不陌生。要知道,在《决宫》里,她的戏码可是不少,而她对慕容锦年的忠心不二,也是杜小萌所清楚明白的。 这个叫做瑾陌的女子,是慕容锦年最贴心的丫头,加之两人年岁相当,自小一块在将军府长大,两人亲如姐妹。那种岁月积累起来的深厚革命友情,可不是她杜小萌随便是几招怀柔手段,就能轻易打破的。 听听这名字,瑾陌,锦年。杜小萌想,若不是为了避忌身份上的悬殊,慕容锦年在替她取这个名字时,或许早就用“锦”字,而非“瑾”字了。 她与慕斯寒的关系,不是什么遮天盖日的秘密,总有一天,等慕斯寒一回皇宫,这些枝节相绊的事情就会浮出水面。 再说,慕容锦年不是也要回宫了吗。 不管祁天岚此举意为如何,杜小萌料定他绝不是随手丢给她一个近身丫鬟这么简单。 瑾陌于杜小萌来说,简直就一个定时炸弹。而祁天岚,并不是不清楚。他就算是丢给她一个会惹事的迷糊鬼,也比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强吧。 杜小萌敛了思绪,保持着亲人的笑容,站起身来,走到跪在地上的瑾陌身边,伸手将她搀扶起来,又朝她眨眨眼,甜声笑道:“瑾陌姐姐比我大上三岁,今后我就管你叫姐姐吧。” 瑾陌抬头遇上杜小萌的笑眼,眸光一顿,瞬而又低下头,变成了之前温顺卑微的模样:“姑娘是主子,这句‘姐姐’,奴婢是如何也担不起的。” 杜小萌拉过她的胳膊亲昵地挽住,笑着轻嚷道:“怎么担不起,我这刚入宫,什么都不懂,今后还不得瑾陌姐姐多多提醒招呼,不然惹了祸,还得给皇上添麻烦。” 就在瑾陌与她眼神交汇,停顿的那个片刻,杜小萌瞬间就知道了,这个瑾陌对她与慕斯寒的事情是清楚的。即使她掩饰的极好,甚至避开与杜小萌的眼神交流,但在那一个瞬间,瑾陌眼中的警惕,是明明白白毫无遮掩的。 若是没有 御夫成龙第12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若是没有拉上慕斯寒,她对杜小萌这个毫无了解,也并未接触的人,是不会如此警惕的。 瑾陌自然是不知道杜小萌心里想着什么。不得不说,多年来,从将军府,再到皇宫,她被奴化教育的非常到位。 此时她便低着头,对杜小萌说着标准奴仆的乖巧话:“服侍主子是奴婢应该做的,还请主子安心,能说的能做的,奴婢都一定会替主子安顿好。” 杜小萌皱起眉头,嘴巴不悦地微微嘟起,朝瑾陌道:“奴婢奴婢的太难听了,以后别这么叫了,听着我难受。若是你不爱听我叫你姐姐,那我今后就叫你瑾陌。你叫我什么都行,就是别叫主子。” 瑾陌顺服地应了声“是”。 杜小萌朝她满意地一笑,满心欢喜地转身去欣赏她的新窝去了。 虽说进了个内贼,背了个炸弹。杜小萌心里不太舒爽,但她也不能咋咋呼呼地跑到祁天岚的地头找他算账。 毕竟,宫廷之地是个敏感的地方。今日她入宫,进驻这晨岚宫,已经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若是她还在那么多双眼睛热切的关注下,去找祁天岚。 暂且不说皇帝是不是她这么轻易就能见到的,光是这份沉重的注意力,就能让她举步艰难。况且,她也不知道去他那的路怎么走,要是走丢了可就丢脸了。 所以她还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毕竟这个炸弹还没到爆炸的时候,而她,也暂时没什么东西好被偷的。既然瑾陌是祁天岚的人,那么,在慕斯寒回宫,或是慕容锦年回来之前,她都还是安全的。 心里这一想明白,杜小萌便轻松了不少。 难怪古人发明了一个词,叫做“舟车劳顿”。这几日一直坐车赶路,虽然是皇室级的高级驾座,但依然让杜小萌累不堪言,好在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说起来时间过得也算快。 摒去了要来伺候的宫女,杜小萌一个人在大大的浴池里,泡了香喷喷的花瓣澡,洗去一路风尘,身上的疲劳也消散了不少。 看着雾气腾腾的池面,她突然想到了暮涟山庄西寒苑,慕斯寒屋子后面那个寒玉池。似乎还能在瞭瞭的雾气里,看到那张熟悉的容颜。 他从池子的那一头,带动着粼粼水波,慢慢地走到自己面前,垂下闪着墨色光亮的眼眸,静静地凝视她,然后伸出修长的手臂,揽过她纤细光滑的腰肢,一把将她搂到身前,两人的身子紧贴着,浮动的水纹,在他们身上打着漂亮的波光,动人的美好。 接着,他低下头…… 杜小萌耳根漫起一阵火烧般的灼热,她恼怒地轻轻拍了拍自己湿漉的脸颊,皱着眉,像是要甩开什么似的摇了摇头,起身出了浴池,抹净身子,换上睡衣,进了卧房。 脑子里却不断盘旋着一句话:她已经开始想他了。 躺到松软的大床上,杜小萌抱着被子,眼皮就开始往下沉了。 说起来这几日确实累了,光是之前慕斯寒对她如同“最后的晚餐”般的折腾,就已经让她元气大伤,体力不济。之后紧接着又是一路的车行,几天下来倒真成了她那句戏言:全身上下都要碎掉了。 杜小萌合上眼,迷迷糊糊间又看到了那张脸,她笑着撑起力气伸手去触摸,可是刚一碰,那脸就淡成了青烟,消失不见了。 她努努嘴,一脸不开心地换了个方向睡,谁知道这一次,她还没来得及见到那张脸,就感觉到身边的床位似乎躺进来一个人。 杜小萌强撑着困意,提起沉重的眼皮,朝旁边扫了一眼,又合了起来。 大概过了五秒,那双眼睛突然又猛的睁开,瞪得老大的看着之前扫过的那个方向,以难以控制的音调,尖声的讶道:“你来做什么!” 那人笑弯着眉眼,如水淡淡地答道:“来睡觉。” 私奔而去,归无定期 杜小萌强撑着一身沉重的疲惫,拉好衣服,支起沉坠无力的肩膀,软塌塌地倚靠在床栏上。 她很想瞪大双眼盯住床那头的祁天岚,以示心中的惊讶和怨怒。无奈,困乏无力纠缠着她,刚到皇宫的那股兴奋劲,已经像流水一样哗啦啦地流走了,剩下的只有身体无以抗拒的疲倦,以及仿佛暴风雨一般袭来的困顿。 所以此刻杜小萌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半眯着眼,从不知是不是下一秒就将合上的眼缝里,朝祁天岚射出离散的目光,以及用尽量显得还算清醒的声音与他交谈:“皇上,您是不是太久没回来,不认识路了?”见祁天岚躺着没反应,她又贴心地补上一句:“要不我叫人给您领个路?” 祁天岚含着笑,眨了眨水波轻荡的眼眸,一脸平静地对杜小萌道:“我认得,这是晨岚宫,我的宫院。”他吐词清晰,字正腔圆,字里行间还带着笑意,显然比杜小萌要清醒的多。 半迷糊状态的杜小萌,突然像被人往脑子里注射了一剂强心剂,瞬间清明了过来。 她不动声色地悄悄将被子拉过肩头,一边瞅着祁天岚淡定褪下外衣,随手往床边一搭,心里郁郁的闷得慌。 “这位皇帝大爷,虽然这是你的房,也是你的床,但请识别清楚,床上这个女人,不是你的女人。”杜小萌很想如是说。 但考虑到人在屋檐下,她缩了缩头,只道:“那您是寻着路走来的?” 祁天岚躺回床上,侧过身子,左手支着头,目光柔和地看着杜小萌,对她浅笑回道:“坐轿子来的。” 杜小萌扁扁嘴,心里暗自琢磨着,要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弄出去。转念一想,又觉得这黑灯瞎火的夜里头,把祁天岚从他自己的屋子里弄出去,有点不厚道。 正当良心与私心在混沌一片的脑海里激烈互战时,杜小萌灵光一闪,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撑起几欲不振的心力,打起精神同祁天岚道:“是您那个翻牌太监翘班了吧?” 见祁天岚笑笑,没有说话。 杜小萌秀眉一挑,瞪着一双略为神散的美目,再接再厉道:“这就是他不对了,担当着这么神圣伟大又重要的职务,怎么能随便翘班呢!”说着,她撑起酸软的胳膊,爬到床边,回头对祁天岚道:“您等着,我给您把那太监叫回来,您再随便翻个牌,赶紧找个姑娘安歇了吧。” 谁知这把如意算盘没打响,她双脚刚落地,祁天岚的声音便从背后,悠悠地传了过来:“你忘记之前我们在车上的约定了吗?” 杜小萌对着祁天岚的背脊一僵,停顿了两秒,她轻轻地叹口气,又将落地的双脚收了回来,回身转头对祁天岚低声道:“不用做得这么彻底吧?” 祁天岚不置可否地笑笑,杜小萌瞬间溃败了。 她耷拉着脑袋,妥协地躺回被窝里。谁知刚躺进去一半,脑子里就钻出了一张满脸寒霜,还“滋滋”冒着冷气的脸,酸醋味瞬间充斥了她的整个嗅觉。 困意被这幻觉吓走了一半,杜小萌晃晃头,再一次下了床,踢着鞋,走到雕琢精细装饰华丽的大衣柜前。 此刻她可没有半点欣赏艺术品的精神,只见她有气无力地拉开大衣柜的门,果然见到里头有一格放了一床被褥。 她抱出被子,一边朝床边放着的小躺椅走去,一边在心里嘀咕:也不知道走之前,慕斯寒是不是对她下了什么奇怪的咒语。这才刚挨着墙壁,还没来得及往上爬,眼前就浮出了他那张脸,弄得她像偷了寺庙的香油钱一样,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杜小萌窝在躺椅里躺下,狭小生硬的空间,让在车上颠簸了几日的她,更是觉得一身酸痛。 没办法,总不能让养尊处优的皇帝来睡这地方吧。何况,她个头这么小都觉得睡着难受,祁天岚那样长手长脚的,睡着一定更加不舒服。 这么想着,杜小萌闭着眼睛,又折腾了几个睡姿,企图寻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来度过这入宫以来的第一夜。 “啊!你……”杜小萌惊叫一声,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睡椅,正被祁天岚打横抱在怀里。 杜小萌被这突然而来的动静,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要……你要干嘛!我是……我是你弟……唔!” 杜小萌很惊讶地发现,祁天岚在抱着她的时候,居然还能很神奇的腾出手来捂住她的嘴巴。 祁天岚的眉毛微微动了动,杜小萌认为那是他皱眉时的表情,于是她在他淡定如水的目光中,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祁天岚侧过脸,将唇靠近她耳边,轻轻说道:“你以为她这么容易被骗吗?” 杜小萌一愣,瞬间明白了祁天岚口中的“她”所指何人。于是也不再胡闹,她轻轻地小声问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祁天岚对她温柔地笑笑,轻声道:“上床,睡觉。”说罢,便抱着杜小萌往床边走去。 杜小萌扭捏着依然觉得不自在。 虽然她是新世纪的成年女性,不会再像小学时那样天真的认为,一男一女躺在同一张床上,一个晚上过去后,就能生出个小宝宝。但是她还真是没法接受用“同床共枕”这个词,将自己与除了慕斯寒之外的另一个男人联系在一起。 即使这一路上,她和祁天岚曾在同一辆马车里休息过,但,“床”和“车”毕竟是有本质不同的,特别还是在这么一个充满想象力的特殊时段里。 正当被安放在床上的杜小萌,还沉浸在自己的痛苦纠结中时,祁天岚已经在离开床边后,又从小躺椅边走了回来,手里正提着杜小萌刚从衣柜里翻出的那床被子。 他慢慢地躺下,拉过那床被子盖在身上,侧脸微笑着对杜小萌柔声道:“睡吧,你累了。” 杜小萌确实累到不行了。 她看看祁天岚那张平静不起波澜的笑脸,干净得不带半点私念,心里徒然浮现出四个大字——“无欲无求”。于是她揣着稍安的心,扫了一眼床四周,自我安慰地自语道:“这床真大,看上去能躺五个人。”说完,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瘫,倒在了床上。 杜小萌蜷着身子,背对着祁天岚,贴着床沿睡着。声音里满满的倦意,让她的言语变得有些含糊不清,嘟囔间带出一份孩子气。她用略带童音的声线对祁天岚嚷道:“放碗水,我们中间……中间……放碗水……” 最后几个字轻得如同蚊虫的嗡嗡声,几乎微不可闻,却惹来身旁一朝帝王久久真心的笑容。 偶是探班小慕滴分割线 杜小萌虽是终于得以安眠沉睡,但慕斯寒这边却将众人折腾的不能安生。 在杜小萌马不停蹄地快马加鞭赶路上京之时,慕斯寒也在马不停蹄地鞭策着暮涟山庄的众师弟。 而暮涟山庄众师弟在暗自叫苦连连的同时,也在暗暗以比他们师父还要热切的心,怀念杜小萌。特别是无限怀念着那几个师父上床早,下床晚的日子。 慕斯寒将手中的墨笔往桌上笔架上一搁,扬头对着门口叫道:“人呢?祈安,给我进来。” “嗖”的一声,一抹黑影不知从房间里那个角落钻了出来,站在慕斯寒身侧,躬身应道:“庄主,有何事?” 慕斯寒看着站在身旁的步云,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是你,祈安呢?” 步云微顿了两秒,低声应道:“庄主,寅时将至,他已经去休息了。”(萌释:寅时即是a3:00~5:00。) 师父心情不好,与他感情最为亲密的大徒弟顾祈安,自然毫无疑问的成了无辜的枪头鸟。 这几日,慕斯寒浅眠的老毛病又犯了,连带还染上了不轻的失眠症,常常在辗转反侧中,许久许久都无法入眠。 此人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便是让顾祈安失恋心伤的罪魁祸首之一。丝毫不顾及失恋者脆弱的小心灵,每每遇上心情莫名其妙烦躁的无眠之夜,他便喜欢拉上心爱的大徒弟顾祈安促膝长谈,尽折磨之能事,回顾暮涟山庄的丰功伟绩,展望暮涟山庄今后的发展前景。 经过杜小萌一事之后,慕斯寒分明已经感觉到,自己对顾祈安的过度保护,于他来说,或许并非是一件好事。毕竟这世间的黑暗,并不会因为他有一双纯净的眼睛,就能在他的面前变得光明。 祈安不再是五年前,自己领回来的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了,是黑是白,是风是雨,都应该让他自己去磨砺和面对。 慕斯寒看着眼前一边与自己对查账目,一边埋头书写账本的顾祈安,心中涌起一波莫名的惆怅,他清声开口道:“祈安,为师可能要离开一段时日,山庄由你看着,已定的规矩不可乱,若是有师弟犯了错,切记不可心软,该罚的一定不能轻饶。” 慕斯寒深知顾祈安的性子,出言提醒道:“方圆有道,一次纵容心软,只能换回更多次的不思悔改。懂吗?” 顾祈安点点头,抬起澈如清溪的眼眸,在烛光的映照下,一闪一闪地凝视着慕斯寒,静静地说道:“师父,我能和你一起去见见小萌……杜姑娘吗?” 慕斯寒抬抬眉,与顾祈安对视的墨眸微微动了动,清清嗓子,他笑得温和地说道:“祈安,你今年已过十八岁,所谓成家立业,不如我让人,先替你说门亲事。” 顾祈安眸光一黯,看着态度坚决的慕斯寒,沉默得再次低下了头。 隔了一小会儿,他闷闷的声音,才从账本之上传了过来:“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我不过是担心她过得不好。皇宫那个地方太复杂,若是卷入太深,我怕她会被人欺负。你也知道的,她有时候很聪明,但有时候又着实很迷糊,那个步步惊心的地方,哪里容得她半点迷糊。所以我不过是希望能见见她,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何况……” 顾祈安顿了顿,依然没有抬头,接着说道:“何况,她心里只有你,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笑得那么开心,仿佛世间只有能在你身边,才是愉悦的事情。”他停下来笑了笑,笑音中藏着丝丝不为人知的苦涩,“那日她瞅着锦年姐送给你的那方巾帕发呆,之后见到你时那份飞扬的神采,和被你冷言冷语吓得藏在眼中的落寞,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顾祈安忽然扬起头,对慕斯寒笑道:“那时我便知道,我再也没有赢得可能。因为我比她更害怕,她眼中藏着的那种落寞。而你,是唯一能让那种东西消失的人。” 慕斯寒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所以那时在厨房,你是故意去抱她,为了让我看到的?” 顾祈安笑着看向别处,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似乎还能在他的眼眸中,探到星星点点散碎的阳光,就如那天早晨的一般温暖。“也不全是。若是那时候我没有那么做,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看来,不仅是慕斯寒了解自己这个亲如父子近如兄弟的徒弟,顾祈安也同样了解相处五年之久的师父。 慕斯寒勾了勾唇角,问道:“你是何时知道萌萌是进了皇宫?当时,我们只说是进京城吧。” 顾祈安抬起眼眸,笑着与他对视,放轻声音道:“很多事情想知道并不难,只看有没有这份心。那时我也不过是想知道,小萌口中心心念念的祁天澈是谁,没想到……原来日曜国前朝的四皇子祁天澈,就是师父你。”他轻轻地笑了笑,洁白的牙齿在烛光下烨烨发亮,“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的理解下来了。” 慕斯寒看着眼前的徒弟,突然间觉得,他似乎真的长大成|人了,羽翼日益丰满,扬帆掌舵,随时都能离港远航,展翅飞翔。 顾祈安丝毫不抗拒师父的目光,今日难得没有脸红,他笑着对慕斯寒道:“可是怎么办呢,锦年姐又要回来了,或许我的机会也要回来了。” “庄主?庄主?” “嗯?”慕斯寒在步云的轻唤声中,回过神来,心思却依然停在祈安当日落在他耳边的那句话上。 他抬起头看向步云,问道:“萌萌到了吗?” 步云答道:“昨日申时抵达。” 慕斯寒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事,问步云道:“我让你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步云答道:“是,已经查清楚。” 慕斯寒一挑眉,抬起眼帘,问道:“是他?” 步云回道:“是,与庄主预料的并无太大差别。” 慕斯寒合上眼前没翻几页的书帖,站起身来,拂拂白袍,转身头也不回地对步云道:“备车,顺便收拾几件衣物,稍候准备出发。” 步云一怔,低头应声:“是。我这就去准备。”待他再抬起头时,似乎能窥视到他眼中隐着的一抹笑意。 头一回,步云没有“嗖——”的一声消失,而是迈着正常人的步伐,正正规规地从大门走出去的。 次日,暮涟山庄的西寒苑已是人去楼空。 师父慕斯寒留书一封:“为师寻你们师母私奔而去,归无定期。山庄大小事宜全权交由首席大弟子顾祈安代为管治,见其令如见本师,不服管制者,以逐出师门论处。各位徒儿,后会有期。师父:慕斯寒上。” 这一整天,暮涟山庄上空的天空格外晴朗,连日来乌云遮日不见天日的昏暗时期,总算走到了尽头。 连着半月,慕斯寒留书内容的其中两句,都被广为传唱:“为师私奔而去,归无定期。各位徒儿,后会有期……后会有期……后会有期……”这句话响彻整个暮涟山庄的山头,余音不止,久久回荡。 同床之事,共枕难眠 这一夜杜小萌睡得极沉,却也极不安稳。 当她睁开眼睛悠悠转醒时,见到窗户依然是关着的,光线充足的阳光透过窗纸,洋洋洒洒地落进了屋里。 而她依然保持着昨晚入睡时的那个姿势,蜷着身子背对着祁天岚所在的那个方向,紧贴在床沿一动不动的睡了一夜。 当杜小萌发现自己挨着床沿睡了一夜时,她曾对自己没有掉下床这件事情深表怀疑。 而她坐起身来,甩甩胳膊摆摆腿,全身上下一阵舒爽,确实不像曾经滚下床过。 杜小萌又转身看向祁天岚昨晚睡得位置,上面已经空落无人,祁天岚显然已经起来离开了。 “咦!”杜小萌眼一尖,忽然瞄到了一个东西,皱着眉扫了一眼,又自言自语道:“奇怪,弄几只茶杯放在中间做什么,还盛着水,也不怕洒……” 杜小萌突然噤声,皱起的眉又敛了敛,她双臂撑着身子,转过重心,双脚往床榻一踩,却不料并未踩到冰冷的榻木,而是踩到了一处软绵的柔暖。 她低头一看,见脚下正踩着好几床被褥叠在一起的软榻,松松软软的竟比日式的榻榻米还要柔软舒服。 杜小萌看看落脚处的被榻,又回头看看床上,摆在昨晚两人睡置中间的那几只盛了水的水杯,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她站起来,走出被榻穿上鞋,从昨日随手丢在衣柜里的包袱里,挑了一件美美的衣服换上。走到门口,刚一拉门,瑾陌就出现在了门后,杜小萌被吓了一跳。 瑾陌倒是没有表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她垂下头,对杜小萌做个礼态,十分专业地向杜小萌问早。 杜小萌点点头,笑着对瑾陌问道:“瑾陌,有没有水,我想梳洗一下。” 瑾陌抬起头,用她那张毫无真实性笑容的脸孔,对杜小萌答道:“姑娘稍等,热水马上就到,让瑾陌伺候姑娘沐浴。” “沐浴?”杜小萌一愣,不知这唱的是哪一出,难道古人也有大清早洗澡的习惯? 她脑子一转,决定不动声色地照着事情的发展方向来办。于是,她让出了一条路,对瑾陌道:“进来吧。” 瑾陌稍一点头,往身后一招手,令道:“进来吧。”身后的人便跟着她,一大串人就呼啦啦地进了杜小萌的房间。有提水的太监,还有手中拿着装了花瓣小竹篮的宫女。 杜小萌的目光一直锁在瑾陌身上,她对瑾陌还是提防着的,只怕她一个走眼,就让瑾陌趁乱,随手往角落里,塞上一个贴了太后,或是哪个得宠妃子生辰八字的插针小人偶。 但瑾陌似乎没有这个打算。她站在浴池边,指挥着太监倒水宫女撒花,不得不说,这一会儿看她,确实很有狗头军师的调调。 有条不紊地将这个过程走完之后,瑾陌又让人将地砖上洒落的水滴擦净,这才将人撤下,走到杜小萌面前,请她更衣入浴。 杜小萌是个现代人,自然不习惯洗澡时,有一班人以伺候的名义,站在旁边免费参观,那让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动物园里,买了大门通票就能被免费观看的大河马。 所以,昨夜她是将众人摒散了,独自沐浴的。 但今日例外,她留下了瑾陌。 任瑾陌在她肩胛处拿捏有度的按揉着,杜小萌闭上眼睛,拂过水面飘着花瓣的热水拍在颈上,那细柔的长颈在阳光映着水波的晃动下,如天鹅一般优雅高贵。 杜小萌睁开眼,用指腹轻轻碰了碰颈部,以及锁骨上的几处吻痕,突然开口道:“瑾陌,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些印子快些淡去?” 瑾陌将头前探,目光落在杜小萌手指处,眼眸一顿,出声道:“这是……” 杜小萌没心没肺地侧脸对着她嘿嘿一笑,说道:“这是冲动的惩罚。” 瑾陌虽然比杜小萌这时的年纪还要大上几岁,在宫中伺候主子,这种事情也早已见怪不怪了,但说到底,她也是个未嫁的姑娘,被杜小萌这样一坦白,脸上还是不自觉地飞上了一抹红晕。 她收回头,继续手中的工作,慢慢对杜小萌道:“宫中的主子只有希望这印记能够维持的久一些的,所以……” 瑾陌说话点到为止,最后留点余地给杜小萌自己去意会。 杜小萌也不傻,听她这一说,就知道这宫里头争宠夺爱的事情,比吃饭走茅房还要平常。祁天岚后宫三千,若是他为求公平,走端水碗平路线,那只怕很多宫妃,伸长了脖子也都盼不着一回。若是谁得了这么个印记,一定恨不得拿个框框,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遛着圈儿显摆。 于是,这么一想,杜小萌就再一次自觉优越了。这年头,找个不用排队的相公不容易。 虽然在很多次被慕斯寒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巅峰之时,她曾萌生过再找一个人来分担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在她每回清醒过来之后,都会被生生地扼杀在思想的摇篮里。 瑾陌见杜小萌没说话,又小心翼翼贴心道:“据说多用温热的毛巾敷在红肿处,会好的比较快。” 杜小萌点点头,低声咒骂道:“祁天澈那个混蛋。” 杜小萌分明感觉到瑾陌手中的力度失控了一瞬。她的的声音虽低,但瑾陌显然听的分外清楚。 杜小萌微微低了头,笑笑,见目的达到,她又换了个话题,“锦年郡主出嫁之后,你与她可还有联系?” 瑾陌一愣,没想到杜小萌会再次直接提到这个名字,于是顿了半分,答道:“没有。只知道郡主一切安好,之后还生了小皇子。” 杜小萌转过身,笑着再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入宫?既然不能跟着锦年郡主随嫁,那她一定会事先为你准备很厚重的嫁妆,然后替你挑一个好人家嫁出去。又为何还要入皇宫这么个地方呢?这里对女子来说,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瑾陌目光定定地看着杜小萌,眸心忽的闪出流炫的神采,她轻声答道:“因为我相信,郡主一定会回来的,我要在这里等她。”她的声音虽轻,但语息中却带着一种坚定,就如同虔诚的教徒相信他们心中信仰的神灵一般。 就在那一刹那,杜小萌心中萌生的那一个小小的计划,被她横笔一划,取消了。 两人再无多话,杜小萌洗好之后出浴换装,梳理整齐后,被瑾陌领到饭厅吃早饭。 杜小萌一直认为洗澡是件很耗体力的事情,大清早的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的她,坐在餐桌前时,早已经是饥肠辘辘,腹中大唱起了空城计。 她夹起一块刀工精致的小点心刚放到嘴边,屋外就传来了太监阴阳怪调的高喊:“御赏到,杜小萌杜姑娘接赏。” “搞什么东西?”杜小萌一皱眉,搁下手中的筷子,带着瑾陌走回大厅里,见一个趾高气昂的太监正靠着手背,立在大厅中央,他身后两侧站着两排托着托盘的小太监。 杜小萌瞅了一眼,回头对着瑾陌不解问道:“这是什么?” 还未等她回答,大厅中央那个刚才还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太监,就哈着背走了过来,涎着笑脸,勾肩曲背,一脸讨好地对杜小萌道:“杜姑娘行礼接赏吧,这可都是皇上亲自为你挑的。” 太监一向是个风吹墙头两边倒才能存活,见风要会驶舵才能混的风生水起的职业。所以作为太监中的高层,高公公时刻留意着主子的态度。 如今这样,由祁天岚亲自去挑选给宫中女子的赏赐,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百年难得一回的稀罕事。总之,这是祁天岚接位以来,唯一的一回。 所以这个身份不明,地位暂未定的杜姑娘一定不简单。 杜小萌扫一眼那排的长长的托盘队伍,以及托盘之外,抱着嫣红姹紫各色异彩的锦绸队伍。她收起眼中钲钲发亮的光束,扬起笑脸,轻笑着对高公公道:“是需要下跪吗?” 高公公一愣,心里想着这杜小萌不是明知故问么。换做别的妃子,见了这么多赏赐,早就煞红了眼,跪在地上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上苍让他们的相遇。 “杜姑娘就不用跪了,之后您亲自同皇上说,那一定更能表达您心中的感触。”高公公笑眯了眼,讨好的将手中的卷轴递到杜小萌手中,笑道:“这是赏赐目录,还请杜姑娘一一对照之后,画押以证。” 杜小萌也不含糊,拿起手中这个长长的卷轴,在高公公的陪同提醒下,对着名单一一点列清楚。 待她潇洒的签上苦练一些时日的日曜文名字后,将卷轴一卷收,递到了高公公的手中。 可这个高公公笑盈盈地看着她,似乎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那副表情,似乎有点像……好像有点面熟。 还不等杜小萌回想起来,瑾陌已经上前,将一袋银子塞到了高公公怀里,嘴上还笑着应酬道:“以后还靠高公公多多帮忙。” 高公公一边将银子塞入怀里,一边笑得眼开嘴咧地应道:“应该的,应该的。”说罢对着杜小萌恭首道了别,便领着那一群小太监走了。 杜小萌霎那间想到这高公公之前的模样像什么了——像酒店里等着收小费的行李小童。 杜小萌看也不看祁天岚赏下的那些东西,以一副云淡风轻荣辱不惊的姿态,转战回到饭厅,去伺候她饿瘪的肚子去了。 这饭吃的也不安生,才吃到一半,祁天岚就来了。 一见他进屋,坐在椅子上的杜小萌,习惯性地张口就来了一句:“你怎么又来了?” 后宫里那群每日盼星星盼月亮,见到流星就要许愿,让她们见皇上一面的宫妃,若是听到杜小萌这一句话,一定恨不得将她剥皮抽骨,外皮脆皮红烧,内骨熬汤。 祁天岚笑着摒去要向他行礼的瑾陌,对她道:“朕有话同小萌姑娘说,你先带着人都退下吧。” 瑾陌恭敬地低头称是,领着人都走到了苑外。 杜小萌被他这个自称弄得半天有点回不过劲来,她似乎在无形中犯了“大不敬”之罪…… 谁知正当她打算深入谴责自己的非主流行为时,祁天岚弯起眼角朝她眨了眨眼,无比顺畅自然地回了她之前的提问:“刚下早朝,我回来吃早饭的。” 杜小萌喉间一噎,她怎么觉得这话听上去这么奇怪呢? 杜小萌有个习惯,当明知一件事情暂时找不到结果的时候,她就会选择暂时放下,然后挑一件眼下能找到答案的问题来解决。 “能不能给我换个近身侍女?”她开门见山对祁天岚要求道。 祁天岚笑笑,春风一般柔和的眸光拂过杜小萌微蹙的黛眉,他笑道:“如何?瑾陌让你不满意了?” 杜小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昨日心里头那股怨气全都被翻了出来,她拉长音调,怨怒满溢地说道:“难道这世间还有比您更了解这其中原由的人?” 祁天岚端起桌上的燕窝粥浅尝一口,润湿的唇角,笑意一直没落下。他道:“看来是天澈对你了解的不够深入,你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许多。” 对这话杜小萌不觉受用,她从来就没考虑过自己到底是不是个聪明人的问题,夸她聪明,还不如夸她漂亮来得实在。 杜小萌看着一直微笑着像流溪一般柔和的祁天岚,皱眉说道:“我不知道你告诉她,我和慕哥哥的关系是何用意,我只知道,她呆在我身边会让我觉得不安全。”她一抬眉,用稍稍挑高声音对祁天岚道:“难道你希望我在应对大敌之时,还要分出心思来管这种事?” 祁天岚收回视线,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像是在沉思。片刻之后,他扬起笑,忽然对杜小萌道:“你认为我是故意将瑾陌安排在你身边?” 杜小萌抬抬眉,“难道不是吗。” 祁天岚轻轻一笑,说道:“我身边可以用的人不多,若是给你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我们之间就不是只吃吃饭睡睡觉,就能瞒天过海,遮住她的视线了。” 杜小萌一愣,祁天岚的话,她大概听了个明白,可她不明白的是……祁天岚这几年的皇帝是怎么做下来的?倘大的皇城之中,居然连心腹都没有几个。 杜小萌不死心地做着垂死的挣扎,再一次问道:“真的没有别的人了吗?” 毕竟,瑾陌于她来说,在将来的日子,真的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后患无穷的存在。杜小萌不是没有试图努力试探过。无奈,岁月堆积的感情,于女子来说是致命的存在,不管是友情,亲情,或是爱情。 “还有一个人。”祁天岚突然开口道。 闻言,杜小萌眼前一亮,问道:“谁?” 祁天岚看着她那副一脸期待的模样,有些不忍心说出那个名字,但在杜小萌热切的逼视下,他还是说道:“高彦文。” 杜小萌一怔,重复着从祁天岚口中蹦出来的名字,问道:“高彦文是什么人?怎么像个男子的名字。” 祁天岚闷哼一笑,回道:“他并不是男子,你见过他,他就是之前的那个……” 杜小萌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能放进一个鸡蛋,结结巴巴道:“你……你说的……是那个……那个……太监?你不是开玩笑吧。” 祁天岚摇摇头,模样状似真诚地说道:“我本诚信。” 杜小萌眼前立马浮现出开门送行李小童的光辉形象,于是立即拍板叫道:“还是瑾陌先用着吧。” 祁天岚笑笑,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洽谈结果。执起筷子,继续自己未完成的早饭。 杜小萌咬了一口叫做黄金糕的点心,突然想到早晨的情景,于是开口问道:“床榻上的被褥是你让人铺的?” 祁天岚笑着摇头,回道:“不是,是我铺的。” 杜小萌一愣,又扬声一连串问道:“那床中间的那几只水杯了?也是你放的?你还怕我占你便宜吗?” 祁天岚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杜小萌,说道:“也不知道是谁,人都已经入梦了,还嚷着要在床中央放一碗水,如今一醒倒是不认账了。” 杜小萌此刻正端着燕窝粥喝到一半,听祁天岚这一说,立即狠狠地呛了一口,捂住嘴巴就开始猛烈地咳了起来。 祁天岚伸手过去,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一边将随身带着的巾帕递到杜小萌手里,然后又倒上一杯清水喂到她嘴边。 过了一会儿,杜小萌总算缓过了劲来,她呛得通红的脸蛋像是让人上了胭彩,煞是可人。 这天夜里,杜小萌没有再提,要在两人之间摆一碗水诸如此类的要求。她琢磨着之前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不管有没有实权,祁天岚好歹也是一国元首,当朝天子,他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何况,他还有一个热衷于为他讨媳妇的娘,帮他娶了一后宫的女人,每日睡一个,他都怕是很难全部睡完。又怎么会像她相公慕斯寒那个小处n那样,对她欲罢不能,存有什么私心杂念不良企图了。 所以,这一夜,杜小萌的睡像也十分豪迈,她从“1”字睡到“大”字,再从“大”字,睡到床头床尾对角线“撇”型,最后发展到侧立的“t”型,当她将双腿舒服的架在祁天岚的小腹上时,两人十分和谐的筑成了一个很有爱的“h”型。 祁天岚不似慕斯寒那样浅眠,所以他以正常人的抗干扰能力,持续抵抗着杜小萌对他的非人折磨,醒来数次。每一回他都不厌其烦地将杜小萌,摆回一个稍微正常的睡觉姿势,然后再拉着被子重新躺回床上。 而最后一次,他被杜小萌踢下了床。 接着,罪魁祸首也揉揉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她摸摸肚子,瘪瘪嘴,声音里带着酸涩的委屈,对着坐在床下的祁天岚说道:“我饿了,睡不着了。” 两人保持着原本的姿势,静静地对视了几秒,杜小萌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她看着裹着被子坐在床下的祁天岚,娥眉轻耸地问道:“这床能睡五个人了,你怎么还睡到地上去了?” 祁天岚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一个字。 此刻他尤其思念他的弟弟祁天澈。他很想问问,祁天澈是如何能够与这个女人同枕而眠,还越发精神饱满精力旺盛的。(某慕窃笑:秘密就在于,这个女人疲倦了之后,睡觉会格外老实。) 祁天岚无奈地笑笑,站起身来将被子丢回床上,对杜小萌轻声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去让他们准备。” 第二日,关于祁天岚与他的“新宠”杜小萌之专宠情事,秘密地传遍了红墙之内。 “皇上独宠萌妃,赐宅昔日的皇子殿晨岚宫,刻意避开后宫之围,大有金屋藏娇之势。如今更是餐餐必到晨岚宫,夜夜必寝杜小萌。” “皇上今日再次免牌,直向晨岚宫。” “某位御医来报,皇上近日龙体欠安,经御医诊断,其身存有多处淤痕,还有几处抓痕。眼郁沉滞。肾,内虚。” “据说,皇上又大赏晨岚宫,他国进贡的宝贝全都送进去了。结果萌妃一脸不稀罕地丢在一旁,看都未曾多看一眼。” “皇上今日半夜急诏御厨房准备膳食,最终得以密报回访,原来是萌妃运动过度,饿了。” “杜小萌究竟是何女子?是妖还是仙?” 传言越传越玄乎,杜小萌听着瑾陌给她带来的消息,只觉得这群人没去写个小说挣挣银子,真是浪费了大好的才华。 祁天岚一直是一个很有节制力的帝王,他对后宫之事从来都是雨露均沾,并未立下皇后,也从未偏袒或是独宠过哪一个妃嫔。而如今,杜小萌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个局面。这无疑让皇后之位的空悬,多了一笔微妙的色彩。 晨岚宫虽远离后宫,但毕竟是同在这宫墙之内,火势很快便蔓延到了这里。 这日,瑾陌一路小跑奔回晨岚宫,同时也带来了一纸懿旨:“姑娘,太后令你到太和宫去请安。” 杜小萌对着铜镜理了理发鬓,她唇边的笑容,依旧是刚好的七分淡定,明亮的眸光中却透着一丝兴奋,言语间尽是毫不畏惧的期待,她偏过头,轻轻一笑,说道:“该来的,总算来了。” 温柔真情,如你假戏 祁天岚前脚踏进晨岚宫时,杜小萌正换好衣服,后脚从屋里走 御夫成龙第13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来。 这几日,祁天岚为了营造出将她宠上天的氛围,每夜“侍寝”罢,次日都让人派一个托盘队来以示极致恩宠。几日下来,这些珠宝首饰,华丽艳服,绫罗绸缎,玲珑玉石,还有精制瓷器,将一座晨岚宫堆成了一个小金库。 杜小萌想,若是跑出这皇宫,找张怀旧的纸张或是一张动物的皮,在上面画上几条河流再添上几条山脉,署上几个地名,勾出几条岔路小道,最后在晨岚宫的位置标上一个大大的五角星。 一张藏宝图,就诞生了。 出于对长辈的礼貌,以及对boss的尊重,杜小萌此番倒是一反平日的随意,慎重的从祁天岚赏下的衣服里挑了一件换上,走到了屋里的大铜镜前。 说到这,不得不提一提。 杜小萌在这个时空里,至今有三样东西让她爱不释手,第一是慕斯寒,第二是银子,第三件,便是眼前这面约一人高一人宽的大面铜镜了。 想来那日睡前,她也不过是随口抱怨了一句,说是这偌大的皇宫,居然连一面看得清脸面的镜子都没有,她都快记不得自己长得什么样了。当时祁天岚也就笑笑,没有说话。而杜小萌也在发泄完了之后,一侧身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谁知,待第二日托盘队再一次光临晨岚宫时,杜小萌就瞄到了一件被几人小心翼翼抬着的大家伙,她拉开绸锦一看,就见到了她的第三爱。 杜小萌顿时觉得,祁天岚简直就是古代柔情帅哥版的多啦a梦。 虽然这镜子的折射成像,与现代时水银为底的玻璃镜相差甚远,且颜色的映照对比,在铜镜上也不够鲜明。但就清晰度和面积而言,都是杜小萌在这里从未见到过的。 之前她以为暮涟山庄没有镜子,是因为没有女眷。可之后到了这女人打堆的皇宫,却依然没见到一面像样的镜子。她这才知道,大镜子在这还是个稀罕物。 得了镜子那晚杜小萌问祁天岚,才知道这镜子居然还是个舶来品。是邻国星楼国送来,以示愿共修万世之好的贡品。全日曜只有两面,一面在她这,一面在太后的寝宫里呆着。 杜小萌对着镜子前后左右都照了照,衣衫的尺寸不多分毫,不少半点,正是刚刚好。 她张开双臂,莲步依依地在高大的铜镜前旋了两个圈,看着镜中被一袭鹅黄锦衫衬得娇俏可人的自己,忽然想起那日换上新装时,慕斯寒眼中徒然闪现的清亮眸光,让杜小萌不禁一阵发呆。 “很美。看来我挑的不错。” 杜小萌全身一僵,机械地转头看向正躬身贴在她耳边,呵气轻语的祁天岚。她的反应系统还在重新启动中,因此回应的极为迟缓,好半天才吞吞吐吐憋出几个字来:“你说……说是你挑的?” 祁天岚没有转头对视杜小萌的目光,他看着镜中映现出来的两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身金色龙袍的他,站在灵韵娇美的杜小萌身边,就如坐拥江山,侧揽美人,人生极乐矣。 杜小萌被他那柔情似水的笑容看得浑身不自在,转过身去坐在梳妆台前,拿梳子理了理头发,没话找话地随口问了句:“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试衣服时杜小萌就觉得奇怪。这日曜国的服装不比以前在电视里头看见的那些古装。那些古装对穿衣人的身形并无过多的要求,只要不是过度肥胖或是矮小,松垮垮的系个腰带都能穿。 相对而言,日曜国的衣衫对穿衣人与衣服的契合度就十分严苛,特别是女子,掐腰凝胸,一分一毫都是讲究。 之前慕斯寒知道她的尺寸,但这并不奇怪。毕竟,经过这些日子,还有那些个或是月黑风高,或是花好月圆的夜晚,慕斯寒对她的身……咳咳,已经非常了解了。但这祁天岚…… 杜小萌想,莫非是……见多识广?还是…… 祁天岚见杜小萌黛眉皱起,一脸疑云,便好心地笑着替她解疑道:“我不过是拿了一件你的衣衫给他们,御锦房自有分寸。” 杜小萌愣了愣神,一抬头,看见祁天岚正一脸坦然自若地对着自己微笑,顿时为自己心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红了脸。 她赶紧转身拿起台上的胭脂往脸上扑了扑,轻轻深呼吸了两下,才用平稳的语调,对祁天岚道:“她终于要见我了。” 祁天岚来到杜小萌身边,同她笑道:“怎么,见她让你这么高兴?” 杜小萌扭过身子,瞪大眼睛看着他,理所当然道:“当然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装的有多辛苦。” 虽然这几天对祁天岚的安分守己,杜小萌十分满意。但只要一想到身边睡个别的男人,她还是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大多数情况,她会将祁天岚臆想成“威威”。 噢,这个威威是她初中时养过的一条狗,那时她特别宝贝威威,同枕共被的事,时有发生。所以这么一想象,她心里的担子总算是放下了大半,睡得也踏实多了。 祁天岚看着杜小萌那一脸劫后余生的模样,暖笑着提醒道:“若是她待会儿给我们赐婚,那样,你就不用装的那么辛苦了。” 杜小萌喉间一哽,被他这话吓得眼睛瞪得老大,一不小心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了:“不……不会吧!” 祁天岚浅浅一笑,回道:“或许不会。” 杜小萌只觉得一股血液扛着地心引力的力量,一股脑地往天灵盖上冲。 她扶住额头,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回头笑眯眯地对祁天岚道:“皇上,您贵为九五之尊,让您做我的二夫太委屈您了,所以要是太后有这念头,您得赶紧给她扑灭了。” 祁天岚垂眸一沉吟,小半会儿才抬眼笑道:“若是如此,我这几日的功夫岂不是白做了。她若是有这念头,我断是不能去灭,反而还要煽风点火,让她知道我的心意。” 杜小萌闻言咋舌,盯着祁天岚看,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这人是不是太入戏了,她,她可是慕斯寒的老婆! 祁天岚像是看懂了杜小萌的情绪,于是笑着安抚道:“你大可放心,她从来不会让我如偿所愿的。” 杜小萌的目光顿时柔和了下来。祁天岚这话说得她心里有些酸涩,一个儿子在提到自己的母亲时,说,她从来不会让我如偿所愿。 收起泛滥的同情心,杜小萌站起身,扬起笑脸对祁天岚道:“时候差不多了,我去上战场,你在这好好吃饭吧。” 几日下来,杜小萌已经习惯了祁天岚每天到她这来蹭吃蹭喝,毕竟如今晨岚宫每日山珍海味珍馐不断的好伙食,全是仗着供了这么座大佛。所以杜小萌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走之前,还记着要照顾好这位财神爷。 谁知财神爷并不领情,跟着杜小萌也起了身,笑着对她道:“我跟你一块去。” 杜小萌本想说不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祁天岚是要将恩宠进行到底,于是也就不再推辞,配合地同他亲昵的出了晨岚宫,上了轿椅,直奔太和宫。 偶是卿卿我我,同坐一台轿椅,直奔太和宫的分割线 八人轿椅负着两个人,轿夫小心翼翼地担着,最后因为急着赶路,还是免不了有些颠簸。好在祁天岚是个心慈宽容的主子,并未出声责骂。只是在轿子里轻轻扶住杜小萌,让她不至于滚出轿外。 在又一次路过一道宫门时,轿子的窗帘外忽的飘进一阵阴冷的风,直觉告诉杜小萌,后宫的领域到了。 果然,不多时轿舆便平稳地落地了。 祁天岚先行出轿,之后又摒去宫人,伸手来牵杜小萌。 杜小萌看着递到眼前的手,愣了两秒,一抬头看见祁天岚含笑的眼眸,这才微笑着将手放了上去。 两人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串长长的尾巴,通传声起起伏伏,层层相递传入太和宫的主人耳中。 杜小萌被一阵阴风刮得身上一凉,于是偏过头去小声对祁天岚道:“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比晨岚宫冷多了。” 杜小萌一入太和宫的外宫门就留意到,这宫里头居然连一个真正的男子都没有。晨岚宫的宫门口还有两个着带刀,性别鲜明的威武男子,可到了这太和宫,就连看门的都两个宫女。 杜小萌本还抱怨晨岚宫的保安系统不够强悍,但今日一见太后住这地儿,心里瞬间就满足了。 人们都说男子属阳刚,女子属阴寒。 这后宫之中阴气旺盛,阳气却靠着祁天岚一人顶着。这几日估计是祁天岚老往她那跑,没了镇压的力量,后宫里头的阴气更是猖獗了,五月里的天气,唰唰刮得全是西伯利亚来的寒风。早知道她就穿件厚点的衣服了。 祁天岚将杜小萌脸上的哀怨览了个遍,笑着拉着她停下,对着身边的那个叫做高彦文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高太监立即会意,走到从后头某个宫女边,从她手中的包袱里拿出一件鹅黄|色的披风,又快步走回来,双手一拱,将披风送到祁天岚面前。 祁天岚伸手拿过来披风,亲自替杜小萌披上,回眼遇上杜小萌疑惑的目光,于是笑着问道:“不喜欢?” 杜小萌摇摇头,靠近他耳边轻声问道:“你之前就猜到我要穿这件衣服了?” 祁天岚笑笑,低眸看她,回道:“不知道。”见杜小萌微微蹙起的眉,祁天岚笑意又深了几分,接着道:“那边还有白色,粉色,红色和蓝色,朕想应该够了。” 杜小萌心上一跳,对他说了句谢谢,低头就往前冲。 谁知刚冲了两步,左手便又被祁天岚握在了手心,他温润带笑的声音,伴着湿热的呼吸传进她的耳轮,他说:“演戏时,就要忘了自己是在演戏。” 狭路相逢,虚假繁荣 接下来这一路,杜小萌走得稀里糊涂的,被祁天岚带着,左一拐右一弯,走了小半会儿,终于到了太和宫的小偏殿。 进门前,杜小萌一把拉住直接往里走祁天岚,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几下,定了定神,才朝祁天岚点头道:“好了,我们走吧。” 祁天岚看着她一脸正色,吹着号角鸣战鼓的模样,笑了。 伸手取下她的披风,祁天岚将她的手,包入掌心,笑眼弯弯地安抚道:“放心,她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不会这么快就吃了你。” 杜小萌被祁天岚这话弄得冷汗直流,怎么他这形容那么像某本小说里,那个花时间将蚕宝宝养大养肥,然后等它成年后结茧前,掐去头尾,将蚕身搓成一团的变态女人…… 流汗虽是流了,但紧张的情绪,倒是也跟着冷汗流走了不少。杜小萌心上一轻松,便也笑着对祁天岚道:“我可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吃。” 祁天岚对杜小萌这番“我绝不是省油节能灯”的自我定位,报以赞同地一笑,随后便牵着她走进了偏殿。 杜小萌本是自信无比,战斗力hp、p值均为满格,可一进这偏殿,她就无趣的懵了。 这是啥?看杂耍呢? 杜小萌抬眼望去,只见以太后正座为中心,向两边延伸出的一个小半圆里,端坐着十几个女人,个个花枝招展,精神抖擞的像一只随时可以挽起袖子,下场准备搏斗的战鸡。 杜小萌想,很好,看来祁天岚的战略很成功,起码在这群每天闲来无事的女人之间,产生了绝对性的影响力。而就如今这事态看来,太后今日要召见她,估计与这群八卦又爱争风吃醋的女人脱不了关系。 后宫这群女人本以为,杜小萌会是自己一人来给太后请安,所以,一个两个都摆出比太后还要老佛爷的模样,大摇大摆地坐在椅子上。结果一见杜小萌居然是由皇帝陪着来的,这把椅子也坐不住了,十几号人拉着整齐的队伍,齐刷刷地起身,向祁天岚规矩行礼娇声问安:“臣妾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祁天岚左手一抬,示意众妃平身,转身对着殿中正座的太后请安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杜小萌随祁天岚一同向太后行礼。 整个过程,杜小萌都很在状态,瑾陌昨夜交的那些礼仪和规矩,她一个没落下的全给上纲上线了,力争不留下半点被折磨的把柄。 杜小萌双眼平视,不卑不亢的将目光,落在前方光滑的大理石地砖上,乖巧的像一个新进门的小媳妇。 那群吵杂的女人静了声,偌大的小偏殿配着冰凉的石地砖上映着的冷光,静得有些暗生凉意的味道。 接着,虞姬不急不缓的声音传到了杜小萌头顶,她似乎还能听见其中的点点笑音:“这位可就是皇儿你,从宫外带回来的那位姑娘?” 祁天岚点头,抬眼看着高坐在凤座上的太后虞姬,答道:“正是。” 说完,祁天岚侧过头笑脸温柔看着杜小萌,接着对虞姬道:“她叫杜小萌,母后您可以跟朕一样,唤她萌萌。” 祁天岚如水温柔地含笑道出“萌萌”二字,成功地替杜小萌引来了一众火热的目光。 杜小萌听见一声轻浅的低笑,续而,虞姬声音便婉尔地传入了耳中:“我这皇儿自回宫都还未来见过哀家,不想今日倒是意外,如今我也算是沾了杜姑娘的光了。” 杜小萌还没想好这话如何回才妥当,身边的祁天岚就笑着替她挡了去:“母后说笑了,回宫当日儿臣便来过太和宫请安,德媛嬷嬷说您在休息,儿臣不忍打扰,也就回去了。” 虞姬笑笑,不接祁天岚的话,她转脸看向对杜小萌,说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杜小萌慢慢地将脸抬起,目光柔和且诚然地与虞姬对视。那眼眸中,没有惊慌,没有怯意,就连之前进门时的那一点紧张,也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敌不动,我不动。 虞姬微笑地看着杜小萌,杜小萌也对着她微笑。两人的微笑就仿佛被人调整过一般,一个笑得温婉慈善,一个笑得恬静乖顺。两人手挽手走到大街上,说不定还能评上一个五好模范婆媳。 但是这两人素未谋面,偏偏又不是如此和谐的关系,这么一来,僵持的场面便显得有些诡异了。在场的除了两位当事人还沉迷其中浑然不知外,包括祁天岚在内的所有其他人,都嗅到了这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有点像……过大年时的那头烤全羊,烧糊的味道。 终于,在某个角落的某个妃子,一不小心发出的窃笑,突兀地响起时,虞姬敲开了这张一动不动的画面。 她依然那样笑着,不温不火,矜持的距离,让人看不到那笑中,到底有几分真实。但是同杜小萌的话语间,却是多了几分亲昵,她闲话家常似的问道:“萌萌今年大多了?” 这一问倒是问着杜小萌了。她是刚满二十,杜小萌好像是……十七? 杜小萌笑望着虞姬,恭敬地回道:“回太后的话,萌萌今年十七。” 太后点点头,微笑的神色里,似乎有几分满意。 杜小萌的脑子快速地转了好几圈,也没闹明白她有什么好满意的。 忽然想起出门来太和宫前,祁天岚在晨岚宫同她说的话,杜小萌右边的太阳|岤,突然抽得一下隐隐的疼了起来。 这个女人不会真的将计就计,再给她儿子讨个媳妇吧? 杜小萌在喉间咽下一口唾沫,保持着微笑,不动声色地将手掌心贴着衣服,在上头轻轻擦了擦。 虞姬微微一笑,弧度勾得,那叫一个完美。杜小萌顿时有些明白,那所谓的遗传学,有着怎样神奇的力量。 虞美人皓齿微露,红唇稍启,轻轻吐出几个字:“那就封个……” 杜小萌感觉,那几个字后面,就像跟着一个还未引爆的炸弹似的,整颗心灌满了蹦蹦糖,一个劲的乱跳。 “封个公主吧。” 杜小萌抬起头,看着刚才用在菜市场溜达了一圈,最后决定买下这颗小白菜的口气,封她做公主的虞姬,十分赏脸的愣了神。 眼前这笑吟吟的女人,压根没有想要展露威严的意思,还珠里的老佛爷往她跟前一站,简直就是灰姑娘的后妈和白雪公主后妈的混合浓缩体。 杜小萌怀疑这个日曜国的公主是不是特别不值钱,就像自选市场里头小白菜的价位。 两边的妃子团原本还为太后和杜小萌的不对盘,而窃喜不已。可这一见太后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立即没素质的三五两个开起了小会。 说到这,杜小萌不得不发自内心的同情了一下祁天岚。娶这么多老婆,噪音污染都够他受得。 杜小萌想,这事一定要拿来作为反面教材,以告诫慕君哪日突发奇想的那颗不安分守纪的心。 杜小萌拿余光扫了那群鸟儿一眼,得到一个结论:所以说,很多时候,人多并不一定力量大。这不,妃子团叽叽喳喳摸索了半天,也没折腾出一个既有建设环保意义,又能整死杜小萌的妙计。 而此时,身边的皇帝大人应景地开了口:“母后,这事恐怕不妥。” 一见可亲可敬的相公大人开口投了反对票,妃子团立即静了。十几颗心脏,十几种韵动,最终汇成一个声音:妥!比封妃妥多了! 虞姬美目上扬,风情尽在笑语地对离家多时的儿子道:“有何不妥?我喜欢这个丫头,莫不是我认个女儿,还得上报朝廷层层审批?” 杜小萌闻言汗然:您是不是漏了一字儿?您老是喜欢“玩”我这个丫头吧…… 祁天岚敛笑对道:“那倒不需如此大动周章。” 虞姬笑得依然那么美,娇柔善目地一锤定音道:“那就这么定了。” 三两句话功夫,杜小萌便彻底见识到了何谓:虞姬为实权者,祁天岚为傀儡王。 杜小萌还没能断出虞姬此番趁热打铁,趁火打劫的替她拿下一个公主的位置,究竟为何意。但她知道,一定是不怀好意。 敌动,我静,观其变。 战略是如此。 所以,当那个高高在上,被一群人视为神灵,又被另一群人视为鬼魔的太后虞姬,冲她招招手,亲热地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时,杜小萌虚了。 她觉得这比冲上去喊打喊杀,直接兵戎相见血飚三尺可怕多了。 好吧,她承认她是一个想以暴力解决问题,企图破坏社会安定繁荣的不和谐者。 但是见到真实版的虞姬,实在给了她很大的冲击力。游戏时,她们pk血条,丢技能抢速度,拼内力值,给自己加最大防御,向对方砸最大伤害。 对付虞姬这个boss时,杜小萌最爱使得伎俩,就是一上来就先丢一个昏睡,然后抢过速度,一轮最大伤害的招式毫不留情地砸过去,待昏睡结束时,又掐紧时间丢一个昏神,让她神志不清,等待攻击时间加长一倍,而且攻防不由己。 然后杜小萌会给自己先加一个最强防御金钟罩,接着开始又一轮毫不心慈手软地攻击,而当金钟罩的保护时间结束时,昏神也将结束,而昏睡和昏神的技能冷却时间也还没到。 这时候,杜小萌就会再给自己加一个金钟罩,这东西没有冷却时间,就是浪费了等待的攻击时间。 接下来就只能硬扛,攻守皆备,外加看住血条,等待昏睡的冷却完成,再进行下一轮回的攻击。 虞姬这个boss最大的必杀技,就是一招叫做“通心眼”的玩意,据说是通过心智意念找到玩家的最弱点,强力攻击之,爆发时,会产生秒杀的效果。 当初见到这个技能名时,杜小萌还“哈哈”几声,嘲笑它是“通心粉”的小弟弟。可是,当她第十次瘫倒在“通心粉”它家小弟弟,“嗖”的一声抽空了的血条下时,面对死灰色画面悠然浮起的“从头来过”几个字的杜小萌,倏然战意飙升,操着鼠标,第十一次点上了,那个跳动着企图用恢复彩色世界来勾引她的确定键。 在鲜血教训的洗礼与外界资源指导下,杜小萌献身n次后,终于摸索出了这套所谓的杀姬攻略。 别的技巧不多,虞姬主攻心,蒙了她的心眼就成功了大半。 只不过,杜小萌在摸索出这条道路之后,又死了n+1次。因为她斗姬杀红了眼,没留意到攻略的下一部分,关于虞姬召唤的血牛。 于是,她悲剧了。 此刻的杜小萌还来不及考虑血牛的问题,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拿着绝世外功秘籍,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内力的人。 她对着真实的虞姬,既不能使昏睡,也不能丢昏神。就像是武功尽失的杨过,遇上了金轮法王,产生了一种哈利波特面对伏地魔时的恐惧。 最终杜小萌只得蹭手蹭脚,镇定着强忍住迈同边步走上去的冲动,往上走。她的双脚如同踏在云上,心里有些发虚。生怕越来越近的虞姬,会在下一秒化身战斗模式,微笑着,朝她丢一记必杀技。然后“嗖——”的一声…… 杜小萌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她如果被“嗖”干了血条,是会死翘翘,还是回到现实世界? 心底升起的梦幻感,在杜小萌臀部着落后,终于落实了。 这可是实金鸾座啊! 之前杜小萌就听顾祈安提过,这个太后虞姬为了暗里明示,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日曜掌权人,特地命人实金打造了这座凤鸾金座。 杜小萌当时还大叹,腐败歪风渊远流长,这会儿却不得不承认,坐在金堆上的感觉,确实不错。 太后不动声色地将杜小萌的神情尽收眼底,温柔地拉过她的手,对着她慈祥地微笑。 不对,慈祥用在这位太后身上,确实有些浪费。 杜小萌抬眸,大胆地端详着眼前这位肤质细滑紧致,半点纹路都探不到的眼角正色舞飞扬的太后,瞬间觉得自己苍老了。 这张像是每日被四十八倍蚕丝精华液面膜呵护过后,再用精取牛奶原液洗净的面容,产生了一种羊胎素牛胎素和胚胎素一起注射的神奇效果。 此项这类词于她来说,起码要再过上五十年才用的上。 美好的事物,总是特别容易切入人心最软弱的地方,遂而深深扎入底部的深处,让人心就此屈服。 杜小萌此刻的感受固然如沐春风的美好。但,她对无论如何美好的同性,都还尚存着一定抵抗的能力。 比起美好的这一刻,杜小萌更倾向于迷死在慕斯寒和祁天岚的叮嘱里。 可亲可爱的太后娘娘,你的美人计用错了性别,换个美男试试,或许还有那么零点零零一的希望。虽然她觉得,要找到比慕斯寒还要好看的男人,可能性或许比这零点零零一,还要微小。 一招错,满盘输。财力美色都往上摆,怀柔政策依然失败。 失败归失败,杜小萌却也不能让它破产。 反手牵过太后的手,杜小萌亲昵地腻声道:“太后娘娘,您美得让御花园里的花都不敢开了,哪还有女子敢进宫侍驾呀!”不仅有,还很多……排着队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再俗气的奉承话,也有人欣赏。况且,杜小萌并不是睁眼说瞎话,虽然这其中利用了夸张及拟人等多重人工修辞手法,但基本事实还是有据可寻的。 果然,太后被她这话逗得呵呵呵脆铃响一路,那笑声,那姿态,扰得杜小萌心里直发痒。 难怪朝廷被这个女人掌控的固若金汤滴水不漏。 高贵矜傲,知性娴雅,聪慧睿敏,柔媚性感。所有女子该有的美好,都偏心地倾注在一个女子的身上。 放在客厅是花瓶,放在书房是智囊,放在床上是尤物,立于大殿之上,就是万人瞩目磕头膜拜的女神。哪个男人遭她垂青,不立即心猿意马丢盔弃甲。 虞姬一偏头,朝祁天岚展颜一笑,说道:“皇儿,你这回算是给母后带回了一个宝贝,萌萌丫头顺我的心,我看着就觉得舒心,封个萌心公主,你看如何?” 祁天岚笑笑,拿着之前太后提过的那话回道:“母后喜欢萌萌,儿臣自然心喜,只不过这册封公主一事……”他一停顿,目光水波轻漾地路过杜小萌,又道:“萌萌并无皇族的血脉,而日曜史上也从未有过异姓公主,只怕破了规矩,朝臣那方不好交代。” 虞姬轻轻勾起那两瓣柔软的红唇,笑道:“这些事皇儿都不必担心,哀家只会同那般大臣交涉,也不是让萌萌丫头做皇帝,不会有问题的。” 祁天岚笑着点头,水眸中悄然泠过一道光束,他笑着说道:“这般甚好。” 虞姬回头笑着又对杜小萌道:“萌萌,萌心这个称号你可喜欢?” 杜小萌这一路都在走着低调少言的路线,多刺玫瑰挑剔公主绝不是她今日要作的姿态。于是,她对着虞姬娇俏地一笑,乖声答道:“当然喜欢!太后娘娘取的名字跟您的人一样,读起来好听,写起来好看,有音有形还意思深长。萌萌很是喜欢。” 杜小萌这一串马屁拍得,那叫一个响啊。弄得妃子团里那几个平日喜欢吹牛拍马的妃嫔,原本还在挤眉弄眼的表情瞬间僵在那一处,顿时成了斗鸡眼,滑稽极了。 杜小萌收回目光,悄悄捂上嘴偷笑了一阵,回头正欲再同太后说些什么,视线扫过某处时,却突然滞了一会儿。 杜小萌猛的抬起头,眸中闪动着跃动的光亮,似乎还散着朦朦的湿气,她抓住虞姬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伸出的另一手指着虞姬身侧的那一边,言语激动地问道:“太后娘娘,那,那是什么?那本,那本书!” 夺后之争,我本无门 “书?”虞姬被杜小萌这激动的一握,目光立即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你说这个?”虞姬伸出自由的那只手,提起身侧那本杜小萌心心念念盯着的书,放到她面前。 此时杜小萌已经进入了忘她的状态,也忘了对战一事,丢下太后虞姬那只白皙纤柔的玉手,双手一伸,便一把捧住了递到眼前的那本书。 在场的皇帝祁天岚及其所携女眷,均为杜小萌这飞来一笔闹得一头雾水。妃子席上的几个女人也顾不上在皇上面前保持形象,被好奇心驱使着,伸了脖子就往太后座上探。 究竟是什么书,能让这个被册封了公主都淡然相对的杜小萌,一反之前的淡定不惊,变得如此激动万分? “萌萌。”祁天岚端着皇帝的架势,伸脖子之事是万万不会做的,好在他占有地理优势,离事件发生地点很近,只需抬眼轻轻一扫,就看了个清楚。 当目光触到杜小萌手中抖动着的书页封皮时,祁天岚的眉梢微微动了动,开口问道:“这本书,你看得懂?” 杜小萌骤然抬眼对他点点头,点罢又调过头来,看向身边正若有所思瞅着自己的虞姬,忽的眸中雾气腾起,声音湿漉哽咽地问道:“太后娘娘,这本书您从何而得?” 虞姬的视线从杜小萌的脸颊,滑到她手中的那本字体奇异的书上,娥眉轻扫,落字清脆地笑道:“人家刚送来的见面礼,还热乎着了。”尾音处,杜小萌甚至看见了她含笑带意的瞧了祁天岚一眼,是何意? 虞姬这一眼一笑是何意,杜小萌并未深究,即使她闻到了阴谋的味道,知道这其中,并非做娘亲的对儿子笑笑这么简单,但此时的杜小萌也已无心分析。 她低着头,将那本书摊在腿膝上小心翼翼地翻看了两页,扬起头睁圆了双眼对虞姬问道:“那,那个人,我是说送您书的人,他还在宫中吗?能不能,能不能……”杜小萌目光楚然,透着的渴望将她未说完的话,展露的清清楚楚。 虞姬嫣然一笑,慈眉善目伴着优雅动人,目光就如圣母玛利亚一般温柔:“当然可以,改日哀家介绍你们认识。” 杜小萌眨着眼睛对她连连点头。 此刻的杜小萌就像毫无攻击力的小绵羊一样温顺,这让一旁的祁天岚神色愈显深重。他静静地看了杜小萌一会儿,转而抬头淡笑着对太后道:“母后今日也累了,改日再让萌萌来请安吧。” 虞姬点点头,双手握住杜小萌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对她笑道:“都说女儿贴心,哀家膝下无女,这些年来常觉寂寞。今日算是好了,捡到个招人疼的女儿。”说着,她伸手抚了抚杜小萌的发丝,目光柔和的真如娘亲一般。 她伸手拿过杜小萌手中的书,续而又道:“这也算是缘分,哀家得了这书,知道是个好东西,却无奈读不懂,这倒好,上天立即给我送下这么个能读懂的女儿。今后,萌萌你便每日戌时,来我这太和宫同哀家念这本书,你说可好?” 杜小萌目光微闪,她压住自己想向祁天岚飘去的询问目光,笑着点头应道:“若是娘娘不嫌萌萌烦,萌萌自然愿意同太后娘娘多亲近。” 两人你一言我一笑,金座之上其乐融融,乍一眼看上去,还真像是一副母慈女孝的美丽画卷。 这事本该就此告一段落,母女俩握手惜别,宣告初次交锋圆满结束。 可这时,妃子团里偏偏蹿出个不甘沦为跑龙套的女人。 “母后,儿臣有一事想要认个准。” 杜小萌的目光随声迎上那妃子。 说起来,在来京的路上,祁天岚曾向她简单介绍过后宫这些个妃子。无奈,这目标群体实在是太过庞大,闹到最后,也只得杜小萌抱怨祁天岚娶了这么多个媳妇儿,混淆了她对敌情估计能力的准确性。 当时祁天岚还笑着告诉她,只需抓住主要矛盾,擒贼拿首领,小啰啰不足为大患。而实际情况是,就连他,也不能将后宫那些个女子认个齐全的。 哎,齐人之福,不好享,齐人的娘子,更不好做。 杜小萌此刻正静静地打量对面立着的那个女子。娃娃脸,美人额,高挑的月牙弯眉下明瞳闪动,眼角飞扬,小巧的圆头鼻下,小嘴微嘟,唇角带着骄傲和倔强自然上扬。 杜小萌大概猜到了她是谁。 “允妃,入宫这两年,你这规矩是不是越学越回去了。”虞姬面上虽笑脸依然,声音却冷了几分,凌然的目光让人看了忍不住发憷。 允妃一咬下唇,低头回道:“熙允知错,太后娘娘教训的是。” “哦?”虞姬美目一扫,轻笑道:“你知何错?” 杜小萌见允妃齿下又咬深了几分,她沉默了几秒,才梗着声音答道:“臣妾位为皇妃,不该擅自越位用了皇后位级的称谓。” 杜小萌闻言微汗。 她原以为虞姬说允妃不懂规矩,是说她不该破坏了眼前这和谐的离别氛围,有什么事都应该等把她杜小萌送走了,再开个小会提问回答兼总结。谁知,居然是为了这个。 杜小萌在心里暗叹,皇宫果然是个规矩多得跟蜘蛛网一样密集的地方,就连称呼都要分级别的。 敢情只有kg和身为正室的queen有资格叫她母后,称自己为儿臣,而其他那些妃子都是妾室,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偏房,只能自称臣妾,尊她为太后。 这就跟现代时的情人姘头一样,在法律上不享有妻子的地位,对财产身份也不具有请求权。 而此刻,虞姬就正在暗示允妃注意自己的地位及身份。 “很好。”虞姬笑着点头,看来对允妃的自我反省还算满意。她笑着笑着,忽然转头看向杜小萌,盈盈笑道:“允妃这番倒是提醒起我了。” 说罢她又将视线落下祁天岚头上,说道:“皇儿迟迟不愿立后,后宫事务没个主事的人,时常闹得哀家心烦。正好,今日皇儿也在这,立个管事的,也算是替哀家分忧解难了。” 祁天岚眉头蹙紧。 没错,这回杜小萌看得很清楚,祁天岚在皱眉头。 说起来,慕斯寒爱皱眉头,齐翎也时常出现这个表情,就连顾祈安,有时也会不经意在她面前蹙起眉头。可祁天岚皱眉,她却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神情一直很淡,甚至在想要皱眉头的时候,也只是眉叶稍动。 可见,此刻虞姬丢下的这柄利剑,正中了他的心脏,让他甚是烦心。 反观允妃,她此刻正与祁天岚形成鲜明对比,樱红的小嘴也不撅了,星星眼对着虞姬使劲地眨呀眨,一脸的心喜全都挂在面上。 杜小萌觉得,她此刻就很像一个揣着中了五百万彩票的彩民,心心念念地站在彩票中心的门口,等着里头的人开门给她兑现五百万。 噢,不对,做皇后这件事于她来说,比中五百万有意义多了。五百万,她家多的是,而皇后,这日曜的天下,就此一家。 虞姬没有回应允妃热切的目光,她见祁天岚沉默未语,于是再次一锤定音道:“若是想让我多活几年,这事是万不能再拖沓了。哀家心中有个人选,今日说出来,皇儿看是行,还是不行。” 此话一出,妃子团那头又热闹了。不管有希望没希望,在太后说出那个人选之前,她们都是候选人,心里终是存着那份期想的。就像穷困潦倒,连一张彩票都买不起的人,也会幻想着哪日捡到一张中了大奖的彩票。 所谓人权,其中一条便是,思维及想象是自由不被约束的。所以就算此刻她们已经畅想到,自己坐上了虞姬的位置,也是属于她们的权利。 杜小萌想说,请你们,自由的……yy吧! 相比之下,允妃就显得真实多了,好歹她也是众多候选人中的热门选手,只要不爆什么冷门,她中选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不论是后台背景,还是自身条件,又或是和太后的关系,她都是后宫三千中的佼佼者。 所以一直令她担忧的,反倒是祁天岚对立后之事久久不提。而眼下,太后如此强硬地将此事提上日程,她自然就有了这个独立鳌头,傲看群芳的资本。 祁天岚见太后将“若是想让我多活几年”这样的话都说出来,知道这次是推搪不过了,大不孝这顶帽子,他不想被明扣上身。 反正,这个位置上不会是他想要的人,那么,是谁,是什么时候定下来,也就无所谓了。 祁天岚释然一笑,对虞姬道:“母后说的是,儿臣考虑不够周详,让母后受累了。这事,今日便定下来吧,免得他日烦事缠身,也好有一个人为朕和母后分忧。” 祁天岚这一言分量颇重,妃子席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些年来,也就是祁天岚一直扛住压力,将立后之事一拖再拖,死活不给这后宫定个正主。今日看来,算是走到尽头了。 杜小萌自觉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乐得悠哉地站在一旁看戏。 皇室就是麻烦。皇后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一个戴了皇冠的街道办事处主任么。当然,她承认这个职务在后宫里享有三把手的地位,堪堪算是个国家级的公务员,逛花园时也比其他妃嫔来得威武。 但树大招风,位高事多,且不说被扎小人和龙裔不保的皇后有多少。枪打抢头鸟,皇后这个宝座,无论谁坐上去,都一定是个被后宫女人看做肉中刺眼中钉,及怨恨对象的好位置。 况且,只要不是穿越者,土生的皇后大多不受宠,这就好比穿越小说的女主不死论一样,堪称黄金定律。 所以,杜小萌对那群再次像长颈鹿一样,伸长了脖子,满目期待的女人深表同情,同时也为她们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脑袋,深深的担忧。 可惜杜小萌没能唏嘘太久,便听到身边的虞姬笑着说道:“既然如此,皇儿,你看萌萌如何?” 阴谋阳谋,棋逢对手 此话一出,杜小萌便听见“啪啦啪啦”的响声,也不知是下巴还是眼珠子,跌落了一地。 她愣愣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的也在地上…… “太后娘娘,您是不是,是不是弄错了。”要是她没记错,之前虞姬给她封的是“萌心公主 御夫成龙第14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主”,不是“某某妃”吧!她本来就不具备候选人资格,同时也压根没有参选意愿,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给选上了! 而当杜小萌遇上允妃火辣辣妒狠狠的犀锐目光时,她知道,虞姬不但不糊涂,而且绝对配得上处心积虑这个比阴险还要高级几倍的形容词。 好一招送绳子上吊,借刀杀人。 祁天岚显然也察觉到了这是太后丢下来的冷刀子,于是上前拦道:“母后,立后乃后宫之事,既要将萌萌册封为公主,又要将她立上后位,这不合规矩,也不成体统,只怕会在朝中引起不小的风波,实属不智之举。” 虞姬将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祁天岚身上,笑着说道:“谁说要让萌萌做皇后了?” “太后娘娘,您……您刚刚……”杜小萌一阵汗然,莫非大家都幻听了?这个太后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虞姬笑着看向杜小萌,说道:“哀家不过是让萌萌你暂时代为打理后宫事宜,直到你皇兄有立后的满意人选,再交出来便是。瞧你紧张的,汗都冒出来了。”说着,虞姬从怀里抽出一方手绢在杜小萌额间拭了拭她冒出的细汗,动作轻柔,目光温热,倒真像是杜小萌的娘亲。 杜小萌这方虽忙着流汗,但耳朵也没忘记留意虞姬的话。虞姬是在特地强调,祁天岚是她杜小萌的皇兄。 这就是她册封自己做公主的寓意? “太后娘娘,萌萌初到宫中,什么规矩都还不懂,只怕如此重任,当担不起。这一路上,萌萌听皇上说,他似乎也有了较为中意的人选。”说着,杜小萌的目光开始在妃子团里扫荡,来回两次路过允妃,都见到她眼中不明其意的闪烁。 “哦?是吗。哀家倒是从未听皇儿提起过。”虞姬眸光流转,落在祁天岚身上,似笑非笑地说道:“萌萌不妨说来听听,哀家看是否合适。” 杜小萌的目光再一次扫向妃子团,接着满意地听到一片抽气声。她收回目光,明媚一笑,对虞姬道:“是凝贵人。” 此话一完,杜小萌便知道,她与这允妃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之前祁天岚在向她介绍宫中各个身份特殊的妃子时,就曾表示过对凝贵人的特别赞赏。奇怪的是,祁天岚的言语间尽是上司对下属的激赏,而非相公对娘子的眷慕。这让杜小萌毫不怀疑地将此女划进了女强人主事者的行列,管理后宫对她来说,应该是个有挑战性,又在能力范围之类的活。 而当她将妃子团来回扫了两遍,却依然没找到祁天岚口中那个冷傲冰霜的冰山美人时,她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定。看来她是个不屑参加这种无聊活动的女子,而且是平日不喜结友八卦的主。 至于允妃。她一开始就认定了杜小萌是她的假想敌,如今被虞姬这一挑拨,更是恨意深深。原本杜小萌也有考虑过是不是顺水推舟,送允妃一程。 但转念又一想,自古锦上添花都不如雪中送炭。今日她若是真的让这允妃掌了凤印登了后座,她也未必会感激自己。以她那个自傲的个性,说不定会认为这都是理所当然,从而更加嚣张跋扈。 那她杜小萌在宫中的日子,可就有的忙乎了,一天到晚想着怎么应付这个允妃。噢,不,是允皇后。 加之允妃之前的抢头鸟行为,以及之前每回妃子团三两成群时,允妃展现出的那种头领做派。都说明,她并不是一个有脑子的皇后。 毕竟是给祁天岚选正室,人权主义教育下长大的杜小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尊重当事人祁天岚的意愿提起候选人。 “凝贵人?”虞姬敛眉想了一会儿这个给她印象并不是十分深刻的儿媳妇,抬眼在妃子群里找了一圈,又转头对祁天岚问道:“可是从一品书香问居院的尚书,傅云亭家的女儿?” 祁天岚抬头,答道:“正是傅家女儿。” 虞姬点点头,说道:“就照之前说的,后宫凤印都暂时由萌萌掌管。” 杜小萌愣了。太后你是啥意思?咋这么油盐不进耳不入声呢? 杜小萌不甘心,再次临死挣扎道:“太后娘娘,萌萌真的觉得凝贵人比我适合多了,我年纪还小,怕各位姐姐厌我经验不足瞎指挥。” 眼见就要直逼大boss了,杜小萌怎么舍得被虞姬调去转一个大圈再回来。虞姬还给她安排了这么多啰啰消耗体力。果然是个阴险的升级版。 虞姬对她笑笑,耐心地同她说道:“凝贵人不合适,从贵人直接跨上后位,这不合规矩。” 杜小萌默然。敢情规矩都是您定的,无品无级的草根一只都能封公主掌凤印,人家凝贵人做个皇后就算是不合规矩了? 杜小萌自然是不会这样直接不怕死地直叙胸臆,所以她只是婉转地表达道:“今日被太后娘娘封为公主,萌萌已是三生有幸祖上积德,怎么还敢掌管后宫这样重要的地方。” 祁天岚也适时地扇风点火道:“还请母后收回成命,萌萌毫无背景,如今这般决定,定会引起朝中动荡。” 虞姬娥眉轻挑,言语间飘出一份不悦:“萌萌是哀家认下的女儿,有谁敢说她毫无背景,只管来找我。” 虞姬狠话一出,允妃立即像打了霜的茄子,直接瘫回了之前坐的椅子上。 以虞姬今时今日在日曜皇宫呼风唤雨的地位,就算是真的要将杜小萌推上皇后之位,也如囊中取物。 虞姬见无人再有异议,便缓了脸色,招手唤道:“德媛,来记下萌萌的生辰八字,他日作入宗之用。” 生辰八字? 杜小萌心中一紧,瞬而在老嬷嬷的注视下笑着回道:“十七年前的七月七,辰时。” 她哪知道十七年前是什么年! 好在那个叫作德媛的嬷嬷也没问什么,估计是对日曜的年历很熟悉,杜小萌一说完,她就在书纸上唰唰唰地写了下来。 虞姬突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跌坐在座椅上,有些失魂落魄魂不附体的允妃,扬声说道:“允妃,之前你可是还有话未说完?” 允妃愣愣地抬头,兴致阑珊地说道:“臣妾不过是想问问,如今萌心公主与皇上是何关系,将来……是不是还有机会和臣妾成为共侍一夫的姐妹。” 虞姬的脸色一变,两道锋锐的目光切过去,对着允妃冷言责备道:“这说的是什么话,今后萌萌就是皇帝的皇妹,正儿八经的公主,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不要再让它传入我的耳朵。” 杜小萌心下明了。看来虞姬像买白菜一样,赏给她这个公主的头衔,是有多层用意的,光是让杜小萌变成一部有神有色的点读机,这就是一桩只挣不赔的好买卖。 她换着法子不让祁天岚和她,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作为娘亲,虞姬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萌萌。” “啊?”杜小萌一回神,低头见虞姬正亲昵地挽着自己。 虞姬脸上的冷色已经消失不见,又换回了之前和善的笑容,笑着对她道:“今后你就跟着你皇兄唤我母后,别太后娘娘的叫着分生。” k!祁天岚,你不是说你娘很有耐心,会让我活着慢慢陪她玩吗!那为什么她还要这么刺激允妃?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无形的火舌在她周身来回扫荡?为什么满肚子要将我置于死地的黑主意! 杜小萌让自己轻声深呼吸。很好,棋逢对手,欢乐开怀。 乖巧地应声,杜小萌甜声笑着对虞姬唤了一声:“母后。” 偶是除了狼窝的分割线 左脚刚跨出太和宫小偏殿的大门,杜小萌就感觉到一阵清爽的风迎面拂来。 之前进太和宫时,她还觉得这风阴冷,凉飕飕的寒骨。这会儿反倒觉得凉爽的刚刚好,一阵一阵地灌进身体,正好将她心中的闷气驱逐出境。 对比鲜明,果然是一种艺术。 祁天岚本要陪她一起回晨岚宫,结果临走时却又被太后以正事为名,留了下来。知道她迷糊不识路,祁天岚只得遣了一名宫女给杜小萌带路。 祁天岚的此番温柔体贴,自然又让杜小萌吃了不少火眼。好在杜小萌心态好,若是她能被眼神所杀,只怕早就横尸在这太和宫的小偏殿里了。 走在回晨岚宫的路上,杜小萌脑子里还琢磨着那用本汉简字体写成的书。一个人心不在焉地冲在前面,谁知转弯处一不留神,正好与来人撞在了一处。 杜小萌腰力不稳,侧过身子一旋,甚至连尖叫都还没来不及,就往后头高高的石阶倒了下去。 跟着的那个小宫女早就被吓得呆在了原地,傻傻的一动不动,看着杜小萌以越来越快速的拥抱大地。 杜小萌最后哀怨地瞥了她一眼,接着用双手抱住后脑勺,心如死灰地闭上双眼,用剩下的时间感受下坠时的快感,以及做好接受痛感的心理准备。 忽然,杜小萌觉得腰间一收紧,下坠的速度似乎也变得缓慢了。 她赶紧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容颜。他身后不断旋转变幻的背景,映着他的笑容,显得格外动人。 两人一落地,那双狡黠清亮的眼睛便在杜小萌的眼前晃呀晃,映着蔚蓝晴空,竟比午夜的星辰更明亮璀璨。 眼睛的主人眸中带笑,勾唇轻启道:“为何每回见你时,场景都是如此特别。” 杜小萌嬉笑,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里涌动出难以抑制的波涛,就像之前见到那本书一般。她想,这样的情绪,大概就是所谓的,他乡遇故知,两眼泪弯弯。 杜小萌眨眨眼,含着笑问道:“你为何会到这里来。” 男子笑笑,搂着杜小萌的双手,并没有松开。那狭长的眼线懒懒眯起,从眼帘中泻出簇簇清亮的眸光。他屈下身子,暧昧地伏在杜小萌肩头,笑着说道:“来找你的。” 他抬起头,重新将目光凝落在杜小萌的脸上,轻声笑道:“我说过,不用太想我,你很快就会再见到我的。如何,我算是言而有信之人吧。” 杜小萌轻轻推开男子,抬头看着那张俊美的近乎完美的脸,瞬而甜甜一笑,她用蜜糖浸过的声音对眼前的男子说道:“慕哥哥爱上我了,快点祝福我吧,齐翎。” 暴力如我,温柔如你 齐翎讪讪地收回双手,看向杜小萌的笑眸,依然清亮明晰:“哦,那如今他人在何处?” 杜小萌一怔,看着齐翎那对灵动的眸子覆着浓密的长睫毛,在她眼前乎扇乎扇地眨着,心中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撇嘴回道:“慕哥哥自然有他需要去做的事情,难不成在这闲逛。” 齐翎点点头,笑意满满地看着杜小萌,意味深长地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然后目不转睛,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阔别多日的杜小萌。 她的小脸白皙里透出红润,气色不错。身上鹅黄|色的锦衫将她衬得娇俏稚嫩,眉眼间里却又透出一份初见时,他未曾见过的沉静。她好像瘦了,锁骨浮起后,都能见到骨间起伏的清晰痕迹。还有旁边那一抹…… 齐翎眸光微黯,凝视杜小萌的目光越发浓重深邃。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不安分情绪不停地搅动着,快速形成了一个漩涡,浪起心空,越来越深。 杜小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转过头,拉开话题对齐翎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才不会相信齐翎口中那些譬如“为了来找你”之类的鬼话。 被她拉回思绪的齐翎,收起心里不适的情绪,嘻笑着回道:“皇上召我来皇宫闲逛,我顺便来趁人之虚,挖人墙角。” 杜小萌白了他一眼,抬头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隔墙耳狗仔队。 她忽然想起之前入这太和宫外宫门时,除了祁天岚,所有包括轿夫在内的男子,都被留在了高大厚重的宫门之外。当然,不男不女的高彦文等人跟着大部队,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那模样比她还要自然。 杜小萌回头看看走过的路,再次确定自己如今依然身处在太和宫的范围之内。 那齐翎,是怎么进来的? 杜小萌将姑疑的目光在齐翎的身上,由上至下,再从脚到头走了个来回,最后深深地向他腰下的某处,行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注目礼,这才抬起头,对着齐翎戏趣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没有性别歧视,今后咱们就是姐妹了。” 齐翎那对好看的眉眼被杜小萌这一席话说得扭曲了,那张俊逸的容颜上,再次出现了当初杜小萌指着他的脸,大叫“叉烧包”时的戏剧性表情。 他回想起杜小萌之前诡异的神情,以及她目光游走的方向和重点,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 于是,经历过“叉烧包”事件的齐翎定了定神,倾过身子挨近杜小萌,对她媚眼纷飞,他笑着说道:“那今晚,萌萌妹妹可愿和我同枕而眠?我们是姐妹嘛。” 杜小萌发誓,即使齐翎脸上的笑容绽放的无懈可击,但尾音处那“姐妹”二字发出时,她还是清晰地听见了细微的牙间咬磨声。 她不客气地拍开齐翎搭过来的手,抬脸冲他嫣然一笑,她嘟红的小嘴张开时,声线里似乎都带着跃起的小音符:“齐姐姐,我睡觉不老实,到时踢到你的伤口。”她低下头,意犹未尽地又瞟了一眼齐翎下身的某处,又道:“那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等她再次抬头时,果然满意地看到了齐翎苍白里透着阴黑的脸。 杜小萌俏皮地嘿嘿一笑,伸手拍拍那张泛着黑依然俊美无比的脸,说道:“我住晨岚宫,齐姐姐若是有空,记得去找我玩。” 话毕,杜小萌看见齐翎脸上的黑色素又厚了一层,她咂咂舌,像是怕被传染似的,赶紧抽回还停在齐翎脸上的手,对着他挥了挥,转身丢下一句:“告辞。”便领着那个发呆的小宫女,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翎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杜小萌跃动着,慢慢变成一个小黄点的身影,唇边浅浅浮起一个玩味邪气的笑容:“当日真该听春秋的,将你绑去做个压寨夫人,那样,人生也不至于如此无趣。怎么办呢,我有点后悔了。” 晨岚宫分割线 杜小萌被轿椅稳稳抬着回到了晨岚宫。 这个太后虞姬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主,杜小萌一路上都在回忆她与自己的多次交锋,最后得到的结论是:首战告败。 好在她杜小萌本就不是个一巴掌拍下去就不敢再抬头的人,她相信,屡战屡胜之前,一定有一个屡败屡战。 第一回合她落了下风,而这虞姬的伎俩也确实让她吃了一鳖。 无奈,如今她是手无寸铁又无缚鸡之力的杜小萌,不是有帮手有技能还有攻略在手的慕斯寒,她不能使昏神昏睡,还没有任何战斗技能。这场战斗该如何打,杜小萌此刻确实有些迷茫。 她一手支着头,没精打采地坐在窗户边,只觉得虞姬那个怪物,这么一折腾,把她的战斗力都给吸完了,累。 不可否认,虞姬是个高段的对手。 不过毛爷爷怎么教育我们来着:“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与虞姬斗,乐极生乐。 杜小萌转头,扬声唤道:“瑾陌。” 话音刚落,瑾陌就快步走进了屋里:“公主有合适交代?” 这消息倒是传得快,她才回晨岚宫,被封为公主的事就从太后的太和宫传到了这里。 杜小萌直起身子撑了个懒腰,懒洋洋地站起身来,问道:“几时开饭?我有点困,想先睡一会儿。” 明日,说不定都不用到明日,她从祁天岚某某神秘妃子,一夜之间摇身一变,成了日曜国萌心公主的消息,就会走遍这红墙之内。时间再长一点,说不定还能走出红墙,走进街头巷尾。到时,指不定有人又会把她说成什么妖魔鬼怪,她需要补充充足的战斗力。 “公主,刚才皇上派高公公来传话,说是晚些过来用膳。”她看着杜小萌精神游离哈欠连连的模样,笑着建议道:“不如公主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然后去休息一会儿。待会儿皇上来了,我再叫你起来用膳。” 杜小萌点点头,对瑾陌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我不饿,先去休息会儿,等祁……等皇兄来了,你来叫我。” 连日来,杜小萌对瑾陌虽说不上小心翼翼地提防,但总是留了一个观察的心眼的。 她自小就没有安全感,喜欢住严严实实,除了窗户和门外,没有任何其它洞口的房子;和小朋友玩游戏的时候,她总会拿很多很多的凳子将自己包围在中间;晚上,她总是反锁阳台的门,开着灯才睡觉;小学之前,她时常佩戴这那柄小木剑出去玩,小学之后,她把那柄上着圆溜溜塑料子弹的小枪放在床头,再大一点时,她的包包里,总是能找到一把瑞士小刀。 她一直都是个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人。 但这些日子下来,她发现,自己似乎多心了。 瑾陌虽然对她客套不亲近,但并没有做过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反倒还恪守本分地替她将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让杜小萌在初入皇宫时,除了觉得有些无聊外,也没有出现太多不适应的情况。 杜小萌本就是个没什么主仆观念的现代人,加之又是个外向开朗的个性,她好几回打着无聊的旗号,硬拉着瑾陌陪她做这做那。 瑾陌也是个二十几岁未嫁的姑娘,思想境界比杜小萌高不了多少,除了因为慕容锦年的事对杜小萌产生了那么点芥蒂和偏见外,在一回生二回熟中,也渐渐发现杜小萌没有她心里想得那么讨人厌。因此两人的相处似乎也还算融洽。 杜小萌想,起码比让她和那个高太监处,来得融洽。 倒在床上双眼一闭,没过两秒,杜小萌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然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祁天岚又爬上了她的床。 她特别困特别困地睁开眼,告诉他,给太后看的戏都已经演完,他该去享受他那三千后宫粉黛,不该再和她分享这张大床了。 祁天岚的笑意浸在他柔柔的眸波中,没有说话。 她又强打起精神,再次游说道,他们现在是兄妹,这样影响不好。 祁天岚还是微笑地看着她,不说话,看上去也没有挪坑的打算。 她拿出最后的耐心,想着若是再不行,她就又一脚将祁天岚踹下去,她实在是太困了,没那么多时间给他做思想工作。 于是她拿出最后的好心和决心,对祁天岚劝解道:“你的荷尔蒙就要失调了,这样对身体不好,赶紧挑个老婆去自我解放吧。” 谁知祁天岚压根不理会她的好心。 祁天岚凝着那对闪着水柔波光的眸子看着她,启唇慢慢吐出一句话,他说:“演戏时,就要忘了自己是在演戏。那么,假戏便会成真。”说完,不待她反应,祁天岚就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在她的呆愣中倾唇而下。 “啊!”杜小萌尖叫一声,握紧右手,用尽全力一拳头挥了出去。 “啊——”耳边传来一声男子的惨叫。 杜小萌睁开眼,看着左手捂着左眼站在床边的祁天岚。 也不管自己压根就没脱衣服睡觉,她拉起被子将自己裹着坐起来,瞪圆了美目一脸警惕地盯着祁天岚,厉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祁天岚揉揉左眼,仅余露出的右眼里透着不解,他对杜小萌道:“我见你睡得额间冒汗,想替你拭去。”说着,他伸出右手,将手中拿着的那方巾帕递到杜小萌面前,“梦到什么了,闹得一头的汗,给你,擦擦。” 祁天岚本还想笑笑,结果眉眼一弯,就拉扯到挨揍的地方,让他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冷抽声。 杜小萌看着祁天岚递到她面前的巾帕,愣愣地摸上自己的额头,果然触到了一片湿凉的细汗。 她有些尴尬地抬头看了看“独眼龙”祁天岚,伸手接过那块巾帕往额上抹了抹,低下头支支吾吾地同祁天岚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有点起床气。”说罢又心虚地抬头去看祁天岚。 祁天岚表情淡淡的,半点没有怒意,也看不出有要责骂人的意思。像是要安抚杜小萌的不安,他甚至勉强地勾了勾唇,笑着说道:“我还当你梦见天澈在教你功夫了。” 溪花茶醉,梦魇如真 祁天岚这么一说,杜小萌心里就更内疚了。比起他这美好阳光的想象力,杜小萌觉得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梦,就像是终日不见阳光的小阴沟,龌龊的很。 都说梦是现实的反应,现实是梦境的源泉。 现实里,祁天岚是这么一阳光灿烂,毫无犯罪记录的娃。这几天下来,虽然每夜两人同床而卧,但祁天岚半毛钱便宜都没有占她的,可是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时,他的形象怎么就变得那么邪恶了! 梦是反的,梦是反的。 杜小萌一面自我暗示,一面抬头扬声唤道:“瑾陌在吗,快点进来一下。” 瑾陌大概并没有在门口候着,只听见一个小宫女弱弱的声音,隔着门,应声道:“公主,奴婢立即去请瑾陌姐姐来。” 杜小萌点点头,忽然想到隔着门,对方看不到她点头,于是开头说道:“让她快些过来。” “是。”外头传来一阵碎小跑后,又归于了宁静。 在晨岚宫里头,杜小萌除了和瑾陌比较熟以外,跟其他的宫女都保持着主人和仆人的距离。 首先,就如祁天岚所言,这宫中到处都是虞姬的眼线,她不愿意一不小心招来一个白眼狼。而瑾陌是祁天岚的人,起码在眼下,她是无毒无害的安全品。 其次,杜小萌这个人护短,对身边稍微有点感情的人都会竭心维护。可如今她又实在没有这个精力,来上演一出淑芳斋闹剧。索性,将和那些底下仆人打成一片这种想法,她放弃。 杜小萌偷眼看向轻轻按揉左眼眶的祁天岚,心里内疚愈深,想开口问问他是不是很疼。可话到嘴边,她又觉得这是句废话,连微笑都那么勉强,能不痛吗!于是又把那句话吞进了肚子里,继续偷看兼自我反省。 好在小宫女的那个立即果然很速度,瑾陌在一口茶的功夫里便赶到了杜小萌的床前,她对祁天岚点头行礼后,才转头对杜小萌道:“缈缈说您叫得急,怕是起火了,让我赶紧来灭火。” 杜小萌一低头,假装没听到祁天岚压低声音的笑声,伸手对着祁天岚所在的方向,朝他的脸一指,对瑾陌说道:“你赶紧去煮两个鸡蛋来。” 随后杜小萌便听见两声小尖叫,抬眼看过去,瑾陌正小心翼翼地查看着祁天岚眼角的伤口,一脸心疼的模样,像是恨不得将伤口往自己脸上搬。 瑾陌对着祁天岚的左眼又是呵气又是揉按的,令人拿来的熟鸡蛋,在眼眶上滚了一遍又一遍,瑾陌终于忍不住,盯着祁天岚那颗国宝级左眼,问道:“皇上来时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弄成这样了?” 瑾陌在慕容锦年嫁去他乡后,便一直跟着祁天岚。五年来,祁天岚时常把她当做慕容锦年的影子,相处之下也就较一般主仆多了那么些随意和放肆,而瑾陌也对皇帝有了一份如同亲人一般的依赖,两人感情甚好。 这些事情杜小萌都是清楚的。就算不清楚,她也不会大无畏地勇敢站出来承认皇帝脸上那拳,是她给打的。是因为皇帝在梦里企图非礼她,所以她把梦外的皇帝给打了。 不管什么原因,就算皇上把她给j了,而她打了皇帝一下,这一下落在有心人的手里,那都是可能成为弑君的大罪。 她杜小萌从神秘妖妃走到上封公主,再到弑君之路,倒也算是走了个人生完美,几日之内□迭起。她敢保证,“杜小萌企图弑君”这一消息一旦传出,这红墙之内,十年之内都不会出现超越她这样蹿红速度的风云人物。 可这弑君之路总有点不得善终的味道,杜小萌还不想遗臭万年,于是她将求助的目光悄悄地传给了祁天岚。 祁天岚收到消息后,对她报以一个安心的微笑,转头对瑾陌道:“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一下而已,不用担心。” “撞了一下?”瑾陌孤疑地又重新打量了一下祁天岚的伤处,目光在祁天岚和杜小萌之间来回游走了两遍,说道:“这撞上去的力度,看上去倒是均匀。” 杜小萌扁扁嘴,心想这瑾陌平日恭恭敬敬的也不多话,今日倒跟被人偷了小鸡的老母鸡一样,咯咯哒哒地叫个没停。 “瑾陌。”祁天岚对她温和笑道:“这件事就到这里了,朕无碍,就是有些饿,令人准备上菜了吧。” 瑾陌努了努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又不知是不是该说,最后只能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瑾陌遵命。”便退了出去。 杜小萌抬头看向窗外,这才发觉天色已经朦朦昏暗,看来时辰不早了。 她看着转身微笑着面对她祁天岚,嘟嘴抱怨道:“我叫瑾陌等你来了,就叫我起来的,结果不知她跑到哪里去,把这事给丢脑后了。”不然,不然我也不会把你给打了…… 祁天岚笑笑,眼眶间还有一圈淡淡的痕迹,却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碍眼了。他看向杜小萌的目光轻浅浮动,那点小瑕疵毫不影响他温柔的笑意尽在其中:“是我叫她让你多睡会儿,我知道你累了。” 只有两人时,祁天岚极少用“朕”字自称。他说,这个称呼是一个假面具,带上去之后,他只能做皇帝,不能做自己。而在杜小萌面前,他希望能保留一个脱下面具的自己。 杜小萌心里有点小暖意,都说自古君王多无情,看来也并非全都如此。 她笑着对祁天岚道:“全靠皇上你保驾护航,我睡得很饱。”说着还挥挥拳头,她补充道:“战斗力全都恢复了。” 祁天岚轻轻一笑,说道:“我体会颇深。”说完他起身,又回头对杜小萌道:“你起来换了衣服就过来吃饭吧。”说着起身往外走,笑着退出了房门。 杜小萌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心里踌躇了一阵,分明是个有绅士风度的好男人。哎,献身给三千个豺狼虎豹一般的女人,真是太残忍了。 她拉开被子,才发现身上还穿着去太和宫时的衣服,之前自己还在祁天岚面前拉紧被子,将自己裹得跟个大粽子似的,想想都丢人。 杜小萌闷闷地起身换了身衣服,出了房间。待她走进食膳厅时,祁天岚端正坐在桌边喝着汤。 见杜小萌走进来,他抬眸一笑,拿起手边的另一只空碗,起身替她也盛上一碗汤,回头对她招呼道:“来,吃饭了。” 杜小萌一愣,这画面,这画面怎么这么像……夫妻? 杜小萌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浸出一身冷汗,慕斯寒邪魅幽灵一般面容又浮现了出来,于是她再次受到了良心的自我谴责。 努力拂去心中怪异的感觉,杜小萌尽量保持着平日的心境,自然地走过去坐下,随口问道:“瑾陌了?” 往日用膳都是由瑾陌伺候的,今日少了这人,杜小萌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的梦,还是刚才冒出的怪念头。 “嗯。”祁天岚将那碗汤递到她手中,轻轻应声道:“我让她出去了,今日想和你单独待会儿。” “咳咳咳咳咳……”杜小萌的汤喝到一半,突然听到祁天岚这话,一口汤汁立即呛入了气管。也不知道这汤里是放了胡椒粉还是什么的,辣辣的,咳得杜小萌小脸涨红。 祁天岚笑着伸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拿过巾帕递到她手边。 杜小萌抓过巾帕往嘴上一掩,又咳了一阵,再仰起头时,她眼眶里盈满的泪花,已经沾湿了细密的长睫。缓过气来的杜小萌,伸手端过桌上小樽酒杯里盛着的透明液体一饮而下,动作快得让祁天岚都来不及阻止。 一杯下肚,总算是让杜小萌舒服了点,她轻轻拍拍胸口,扭头对身边的祁天岚道:“今晚你要趁着天黑才出去,不然……”她瞄瞄祁天岚的左眼眶,讨好地笑道:“被别人看到了,肯定还得问,说不定御医苑都得出动,这么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的,影响不好,你说是吧。” 其实她是特别怕把宗人府之类的人给吸引来,祁天岚那左眼,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揍的。 祁天岚放下筷子,双眸一张一合,蓄着笑对杜小萌道:“这么急着将我赶出门?” 呃。 杜小萌连连摆手,“当然不是。” “那我今夜就住这了,免得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杜小萌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她笑嘻嘻地对着祁天岚,软声劝解道:“皇兄,如今我们是兄妹,这样影响不好。” 祁天岚突然话题一转,问道:“那本书,所书的并非日曜文,也非四国之内的任何一种文字,你可是真的认识?” 杜小萌认真地点点头,答道:“认识啊,我以前学过,不然怎么敢答应去替她念。骗太后和骗皇帝一个级别,不是都是欺君之罪,找死么?” “只是……”祁天岚眼中似乎浮现着一抹担忧。 杜小萌笑着宽慰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不接近自是以为她并无弱点,可是这世上又岂会没有弱点的人了。” 祁天岚点点头,看向杜小萌的眼眸里,晃出一抹激赏。他又问道:“七月七真是你的生辰?” 杜小萌摇摇头,不以为意地端起酒杯喝了个底朝天,笑着对祁天岚说:“我随便胡诌了一个,你娘在那种情况下问我生辰,岂不是专门给你那三千宠爱准备扎小人的工具么?” 祁天岚露齿一笑,憋得十分矜持。 杜小萌突然想起之前在太和宫遇上齐翎的事,于是问道:“我有一件事没想明白。” 祁天岚和颜悦色道:“说来听听。” 杜小萌放下酒杯托着头,歪过脑袋问道:“为何你要把齐翎叫到太和宫去?我今日在那遇上他就觉得奇怪,不是还没到摊牌的时候吗。” 祁天岚眉毛微微耸动,脸色有些凝重,在杜小萌的注视下,半天才开口道:“我并没有宣他去太和宫。” 杜小萌一怔,“那么就是说……” 两人沉默了片刻,祁天岚的神情又回复到了之前的淡定,他笑着替杜小萌夹菜,一边说道:“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杜小萌被他的淡定搅得心里有些没谱,于是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其实齐翎只是一个商人,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祁天岚点点头,示意明白了杜小萌想要表达的意思。 气氛被她弄得有些沉重,杜小萌想也不想得端起酒杯,贴到嘴边,倾樽又饮下一杯。 “那是酒,不是水。”祁天岚出声告诫道。 “啊?”杜小萌看看见底的酒樽,不可思议地看向祁天岚,说道:“怎么会是酒,明明这么甜,一点酒的辛辣都没有,而且好好喝。” 祁天岚笑着解释道:“它叫做溪花茶。” 杜小萌抬抬眉,端起来,又是一口喝了个干净:“是花茶吗?可是味道这么醇郁香甜,似乎又不像是茶。” 祁天岚眉目轻漾,眼波宛动,笑道:“名字叫作茶而已,实则是酒。入口时香甜润口,如饮清泉花露,可是后劲却很足,少喝点。” 杜小萌只觉得祁天岚这话似乎有种魔力,说着说着便让她觉得有些晕乎,溪花茶的后劲仿佛就是被他这话给引出来的。 趁着脑子还算清醒,杜小萌对着祁天岚瞪了一眼,娇怒道:“那你,你怎么不拦着我一点。” 杜小萌本想营造出压倒式言语锋利的效果,无奈酒劲一蹿冲了上来,锋利成了蜂蜜,涟绵中还带了点迷离。 话一说完,杜小萌的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倒了下去。 杜小萌总觉得自己意识还是清楚的。 她看见了祁天岚的脸,感觉到他将自己打横抱起的臂膀,和路过房间里那面大大的穿衣铜镜,床,还有身上被褪去的外衣。 杜小萌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反反复复,放送的全都是那场梦里的图景。 慕哥哥,慕哥哥…… 思念成灾,思欲成缠 迷迷糊糊间,杜小萌只觉得脑子里昏旋着,却也不觉得难受。只感觉,有一双温柔的手,将脑海中全部的思绪,通通拉进了一片绵涟的溪水里。 溪水不寒,温凉的,柔和的,好似被阳光触碰过的温度,似乎还有一阵溪花茶的浓郁香气,让人忍不住,无力地沉溺其中。 这明明不是醉酒的感觉。 杜小萌用尽脑子里的最后一点意念,模糊地思考了几秒,最后脑海里蹦出一个想法:这怎么那么像传说中的蒙汗|药? 在杜小萌无趣被束的童年里,看电视曾一度是她每日最丰富及最期待的娱乐活动。那时候的她还没有发现电脑这种高级玩意,网络社会也不及今日这般丰富,所以徘徊在电视剧这种家喻户晓老少皆宜的娱乐事业里,她也处得安乐。 当时在芒果等多个卫视台的热播熏陶之下,那部由春哥主演的经典成名之作《鹿鼎记》,她来来回回看了八遍有余,其中最为印象深刻的,除了那销魂的化骨粉之外,就是这个居家旅游杀人放火jy辱虐的必备良品——蒙汗|药。 杜小萌觉得自己这会儿的状态,就和那蒙汗|药看上去时的效果差不多。 然而,到这时,杜小萌仅存的那点意念也已经消磨殆尽,于是乎,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出这三字,然后庆幸祁天岚用的是蒙汗|药,而不是什么销魂散之类的怪玩意。之后杜小萌便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杜小萌爬出黑甜的梦里,恍恍惚惚间,又恢复了对外界不甚清晰的感知。 颈后,正被什么东西柔软的触动着,微凉的温度熨上她酒后潮热的体温,轻轻地带着温柔的怜惜,一点一点,从肩窝漫上颈脊。 每次离开时,湿热的触碰都会被起伏的风变作丝丝凉意,引得杜小萌不由己地微微颤动。 身后那人仿佛察觉到了杜小萌这细微的反应,他伸手探入杜小萌宽松的里衣内,贴抚上她柔软而又平坦的小腹,接着唇轨一滑,含住了她娇嫩的耳垂,长长地细细吮吻,时而落齿轻咬,勾起杜小萌阵阵抽气的颤憟。 杜小萌感觉到落在腹上的手掌正慢慢上移,立即用双手隔着衣物按住那只意图不轨的手。 身后的人停了动作,顿了两秒后,杜小萌感觉到一声隐隐轻浅的笑音,和一抹吹过她耳轮的凉气。 身后传来的声音,藏着男子特有的磁音,透着清晰性感的笑意,他亲昵地问道:“睡醒了?” 杜小萌闻音一怔,当下立即松了双手,将仍在里衣里面的那只手拉了出来,握在手里。 屋里暗黑一片,杜小萌只能依着记忆,将右手纤柔的指尖,轻轻滑到手中握着那手的拇指下掌处,细细摩挲,像是想要探究出个什么。 几个来回后,摸到的那层薄茧,让杜小萌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贴着软枕,幽幽地放落在漆黑一片随处可藏的空气里,久久才以叹气的姿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而挺直僵硬脊椎也在瞬间松弛了下来。 杜小萌唇齿清晰地唤道:“慕哥哥?”疑问的语气中,没有半点怀疑的试探,她就像是随意的打了一个招呼。 身后的慕斯寒轻轻“嗯”了一声以作回应,即刻又抽回右手,勾住杜小萌纤细的腰肢往身前一带,杜小萌立即感受到一片清凉的舒爽。 慕斯寒的头埋在杜小萌的发间,满腔芬香引得他不住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将头微微侧过,他贴着她的耳鬓,启唇轻问道:“想我吗?” 还未等杜 御夫成龙第15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还未等杜小萌回答,他的那只手就已经抽离了杜小萌身侧的衣带,拉开她的衣襟,悄若无声地探了进去,在那道如脂细滑的曲线上来回摩挲游走,四处勾风引火。 杜小萌不顾他的动作,猛得转身,一头扎进他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慕斯寒见状微愣,瞬而将右手轻轻地抚上杜小萌不断抖动的背弯,无声地安抚着怀中惊慌不已的人儿。 直到杜小萌将慕斯寒的衣襟哭了个湿透,“呜呜”声变为一阵一阵渐渐平顺的轻浅抽泣声时,慕斯寒才屈指凌空一弹,点亮了桌上的烛台。 他伸手捧过杜小萌低垂埋在他胸口的脸颊,仔细地端详着那张舷泪的小脸,平日的俏皮鼻头,哭过之后微微地泛着红,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慕斯寒皱了皱眉,杜小萌这副模样搅得他心里如浪潮来袭般的难受。 耐下眼中浮动的小火苗,慕斯寒拿出此生他最似水般的温柔,屈指勾去杜小萌残留在脸颊的小泪珠,笑着哄道:“怎么了?想我想得这般模样了?” 杜小萌眸光微闪,静了片刻后,她拿开慕斯寒的手,反手搂住他的颈部,深深地依进他的颈窝。 杜小萌挨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她的声音从他的颈间,模模糊糊地传了出来:“嗯,我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的想你,像是隔了十几个春夏秋冬没见到,思念成灾般的那样想你。” 杜小萌如何也无法在此刻,对慕斯寒说出她哭泣的真正原因。 重逢的这一刻太美好,日日思念夜夜梦牵的那个人,此刻就躺在自己的身边,他冷然的双眸流露出只为她而绽放的温柔,深深专注地凝视着她。 杜小萌实在无法说出她的哭泣,是因为清醒那刻,她曾一度以为身后对她举动亲昵的那个人,是他的哥哥,祁天岚。 是的,她被吓哭了。 祁天岚一直是那么的温柔,体贴,细心而又周到,他总是满足她的任何要求,或许就如满足所有其他女子的虚荣心一样,送她华美好看的衣服,赐她各色珍馐,赠她玲珑宝器,甚至因为她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就送来了日曜国仅有两面的全身铜镜。他体贴的照顾着她每个微小的细节,像一个最完美无缺的绅士,就如他永远轻柔似水无懈可击的笑容。 杜小萌不相信完美。就像齐翎那张堪称完美的脸,分毫不差精致雕琢的五官,外加黄金比例的线条,却依然有一双太过狡睿精明的眼睛。泄露太多信息的眼睛。 对于祁天岚,即使再靠近,杜小萌也总是觉得无法亲近。 这世上本就没有真正完美的人,越是看上去完美的人,真实的内在越是可能存在一个巨大的空洞残缺。杜小萌直觉认为,祁天岚就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直觉,让杜小萌心生恐惧。 慕斯寒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安抚般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垂下头看着她,低笑着说道:“以后还敢扬言要独自出去浪迹天涯?” 一听这话杜小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看看,慕斯寒就是这么个记仇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状似完美会的一份子,所以她对他没有恐惧,还能勉强产生点亲近。 “嗯,不敢了。”杜小萌柔软的身子贴着慕斯寒的怀抱,温顺的模样与心理的活动呈现出极大的落差。她感觉到头顶的人似乎在微笑,于是不忘锦上添花地又道:“离开了慕哥哥,我肯定都不用在这世上过了。” 这话半分都不假。 离开慕斯寒这些日子,杜小萌想得很清楚。她穿来这个时空并非为了,走走江湖打打酱油,从而以度余生的。她有她的任务和使命,她在这个时空的存在,只因慕斯寒的存在,一旦这个理由不复存在,她也就没有了在这个时空游荡的意义。 若不是因为爱上了慕斯寒,这于她,不过是一场真枪实弹的角色扮演游戏而已。 所以,宫中传闻她对皇上荣宠赏下的宝贝丝毫不稀罕,也并非完全虚传。倒不是她不识货或是不喜欢。祁天岚是个细心的人,除了头天送了两个古董花瓶以贺杜小萌迁入晨岚宫之喜后,就再没送过那么笨拙无趣的赏物。他挑来的那些宝贝全都漂亮又精致,一看就很招人喜欢。 可她每回看完之后,都会叫瑾陌按原来的模样放回礼盒。祁天岚赏下的物品,除了吃的,和几件某些不得已的场合所需要穿的衣物外,杜小萌都原封未动的留着,想着等哪日离宫时,再给祁天岚送回去。 “累吗?”被哄好了的慕斯寒格外温柔,“时辰还早,困得话,就再多睡一会儿。” 杜小萌贴在他的颈间,感受着他有力跳动的脉搏,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答道:“不累,我今日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再睡下去,她都担心自己变成肥头大耳,要和八戒大爷做亲戚了。 “是吗?” 杜小萌看不见慕斯寒的表情,只觉得他带笑的声音似乎有些奇怪。她仰头看过去,见慕斯寒正一脸暧昧地注视着她,笑容里有种邪魅的柔情。 一种不好的预感蹿上心头。 杜小萌伸手正要去拉拢散乱半敞的衣衫,却果然被慕斯寒来了个捷足先登。他提起她的衣肩往后一拉,雪白的酥肩立即露出大半。 杜小萌不死心,还想将衣服抢回来,谁知却被慕斯寒拦腰一提,捧过她的小脸,带到他唇边。 熟悉的香气瞬间弥散在杜小萌的唇齿之间,辗转的温柔。杜小萌闭上眼,任慕斯寒慢慢的舔舐,一点一点的牵出她的湿意。 久别的缠绵,慕斯寒似乎比以往更加温柔,灵蛇般地挑逗,在她口中来回交缠,生出暧昧的情丝。 慕斯寒的手掌顺势落下,滑到她纤长优美的白皙玉颈上来回摩挲轻抚。 突然,他停了下来。 杜小萌愣愣地睁开眼,眸中还闪着迷离的星光,一脸迷茫,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慕斯寒的目光像是从火热瞬间结成了冰晶,他盯着杜小萌,拇指在她颈上稍稍着力揉了揉,因之前的情动而声音粗嘎地冷声问道:“这是谁弄的?” 杜小萌被他脸上的神色吓了一跳,一低头想去看,却发现慕斯寒拇指所在的位置,她根本就看不到,于是只能顺着他指腹的位置摸下去。 杜小萌没想到是什么让慕斯寒反应这么大,所以疑惑地开口问道:“这里有什么?” 慕斯寒冷冷道:“吻痕。” “噢!”杜小萌恍然大悟,笑着掐掐慕斯寒那张就要冻僵了的脸,解释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慕斯寒皱着眉,似在考虑吻痕寿命的可拓展性。 杜小萌眼眸一转,开口又道:“其实是……”她将声调刻意拉长,果然看到慕斯寒强忍着发作的脸色,变得尤其难看。 杜小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垂下头,低声又清晰无比地说道:“其实是你哥……他……喂,你,你干嘛去啊!” 话还没说完,就见慕斯寒已经翻身下了床,杜小萌赶紧起身一把拉住他,急声叫道:“慕哥哥!” 慕斯寒回头给了她一个极淡的微笑,还轻声安抚道:“我新学了套功夫,找他练练。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先睡。” 杜小萌愣了。大半夜的找皇帝练……练功夫?! 眼见慕斯寒又要走,杜小萌赶紧坦白道:“你别去!是为了演出效果,我特地让他掐出来的!” 慕斯寒笑着折身坐回床上,脸色稍有好转,他伸手掐掐杜小萌的鼻子,笑着说道:“你这个小骗子。” 杜小萌见自己被反耍了,十分郁闷地倒回床上,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其实祁天岚还真不错,温柔体贴又愿意满足我提出的心愿,长得好看,牙齿也挺白。这几天我每日和他同路相牵,同桌吃饭,同床睡觉,突然觉得,或许他是那盏适合我的茶壶也不一定……唔唔!” 慕斯寒倾唇覆上,用力的,丝毫无关温柔的,充满极度占有欲的,深深地侵入。 显然,他发现了让女人闭嘴的最好方法。 杜小萌左右摇晃着头,躲避着慕斯寒法西斯式的残暴侵袭,一边摆头还一边囔道:“你不要碰我,不然我就要叫了!我现在可是,哎呀!我现在可是公主!” 慕斯寒不悦地皱起眉头,对杜小萌这个说法十分不满:“哪次你没叫,这次让你全给补上。” 鸳鸯戏水,情人共浴 “笃笃笃——笃笃笃——” 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将杜小萌从大好晨光下的睡梦中吵了醒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种久违又熟悉的酸楚感自腰际向腿间再往小腿,一一逐染而去。 她只感觉全身酸痛无力,腰肢还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霸道地揽着,酸软的像一块水豆腐,仿佛一捏就要碎了。 杜小萌笑着,无奈却又甜蜜地叹口气,转头去看昨夜欲罢不能的罪魁祸首。 祸首醒了,正凝着他那对魅人心神的电眼,楚楚可怜地瞅着她,仿佛昨晚被折腾的死去活来求爷拜祖的人,是他而不是杜小萌。 杜小萌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外头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还带上了人声。 “笃笃笃——,公主?”是瑾陌,“公主你醒了吗?公主?笃笃笃——” 杜小萌是个现代人,对个人隐私的要求度很高。所以在入主晨岚宫的第一天,她就宣布了不得到她的允许,谁都不可以擅自推门进屋的命令。 在这个洗澡都被一群人围观的时代,她必须用强权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利。 当然,对于这一条祁天岚是个例外。毕竟在过往的那些个日日夜夜里,这个屋子有一半是祁天岚的,这张床,也是他俩共享的资源。总不能每天让祁天岚要得到她的允许,才能进自己的屋子,睡自己的床吧。 万一哪天她睡沉了,难道让他在外头打地铺?咳咳,这实在很破坏他九五之尊的形象…… 其次,慕斯寒也是个例外。 在杜小萌这,他就像是揣了万能通行证,从里到外,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是不让通行的。 “笃笃笃——公主?”外头的瑾陌坚持不懈,精神可嘉啊! 杜小萌歪着头,以发呆式的目光看着慕斯寒那张挨得极近的脸,还是没有开口答话。 这一刻,她有点后悔当初自己下的那个命令。若是此时,瑾陌自发地推开门走进来,看到这一床旖旎风光,以及床上这个春光无限一丝不缕,与她暧昧相拥的祁天澈时……杜小萌邪恶地yy着瑾陌怎么丰富就怎么上演的表情,欢乐地笑了。 “唔!” 王子吻醒了目光呆滞yy无限的发呆公主。 杜小萌瞪了一眼慕斯寒,嘟了嘟嘴,面对真实的现状有点失落。她对着大门,懒洋洋地扬声道:“出什么事了?我还困着了。” 杜小萌确实还困着,不仅困,她还乏,还累,还酸,还有点饿…… 杜小萌顺目看了一眼窗外,瑾陌从未在这个时辰来叫过她。 为了演出夜夜龙宠,恩泽不休的戏码,杜小萌每日都十分配合地睡到日晒三竿。甚至有好几回,都是祁天岚下朝后,才进屋把她拖起来洗漱吃午饭。 难道昨夜她没被祁天岚“宠幸”,这睡懒觉的权利都给剥夺了? 瑾陌敲门敲了许久,又不敢往里闯,听见杜小萌终于答话了,她的声音都兴奋了起来:“公主,皇上传你到勤政殿见驾。” 见驾?大清早的? 杜小萌一皱眉,转头去看慕斯寒,正好见他也皱着眉,于是忍不住笑了一会儿,又对门外的瑾陌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候着吧,我收拾好了就出来。” “还有皇上说……”瑾陌欲言又止,语气里有些困惑。 杜小萌来不及揣摩她接下来究竟要说什么,转眼看了一眼慕斯寒,她又抬头对外道:“还有什么待会儿再说,你先吩咐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瑾陌愣了两秒,忙答了声“是”,接着快步走离了房间。 杜小萌低下头,见慕斯寒正用一种玩味的目光,在她锦被之下半隐半现的胸间来回游动,唇角勾着无比暧昧的微笑,“沐浴?” 杜小萌瞪着眼,将被子一把拉起盖过肩头,明知故问道:“你想做什么?” 慕斯寒笑着眯起眼,墨色的眸心流光四溢,他好看的剑眉平舒顺展,似如春锦画,惹人倾心。 “想和你……”他一笑,伸过头,贴着杜小萌的耳垂,呵气轻道:“共浴。” 杜小萌的小脸瞬间涨得绯红,而眼前说这话的人,却脸不红心不跳的,一脸的淡定,仿佛他刚才说得是穿着整齐的一同去赏月,而不是引人意想非非□的……共浴。 杜小萌抚抚额,面对某些时刻的慕斯寒,她总是显得很没有战斗力。欲罢不能这个词用在慕斯寒身上的意思就是:欲都罢了,他还不能罢。 罢了罢了,杜小萌无力在这个战场上扭转自己的败局,昨夜就因她的积极斗争而败了无数回,历史的惨痛教训告诉她:赶紧换个战场吧…… “我们快点起来吧,你哥还等着了。”说着,杜小萌拉着被单就要坐起来。 谁知这个动作才做了一半,就被腰上缠着的手臂又拉了下来。 慕斯寒半边脸埋在枕头里,他合上眼,懒懒地随口道:“那就让他等着吧。” 杜小萌觉得他的态度有点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她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慕哥哥。” “嗯?”从枕头里发出的声音有点闷。 杜小萌伸手捧着他闭着眼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一脸微笑地问道:“昨晚你来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褪了外衣,躺在床上了。” 慕斯寒睁开眼,静静与杜小萌对视了几秒,冷冷的声音有种冰醋遇上热水的味道:“正在脱。” 于是,杜小萌顿时明白了眼下他的反应。于是,杜小萌欢乐了。 她掐掐慕斯寒那张脸色欠佳的结冰脸,笑着倒进他怀里,撒娇道:“慕哥哥,我饿了,我们起来吃过早饭,然后再去勤政殿,好不好?” 美人在怀,慕斯寒心情转晴,搂着怀里娇俏的身子,笑着调戏道:“就饿了?难道昨晚没喂饱?” 杜小萌身体一僵,迅速抓住被子下那只企图再次兴风作浪的贼手,扬起小红脸对着慕斯寒正声警告道:“月盈则亏。” 慕斯寒也配合着杜小萌,正了正神色,一脸严肃地对她道:“娘子,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家相公,一点都不亏。” 看着歪曲了她的话意,还答的一本正经的慕斯寒,杜小萌感觉自己已经到了零极限,快要抓狂了。 她挣扎着摆脱了某人的束缚,裹着被子捡回丢在床边的里衣穿上,回头对着床上那个xxxooo不满地怨夫,一脸微笑,一脸淡定,一脸邪恶地说道:“若是不亏,就请相公用上你那双万能的双手吧。” 慕斯寒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笑着商量道:“共浴?” 杜小萌脸色苍白,大清早的,确实不适合饿着肚子参战,心,力,通通供应不足。 于是她妥协地点点头,“你先起来再说。”听说过,哄男人从床上爬起来难的,没听说过有这么难的。 好在慕斯寒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见协议一达成,他立即坐了起来。 锦被置下,他女子般白皙的肌肤,却有着男子结实的臂膀劲腰,上面还留着几条殷红的抓痕,以及……晨间反应。 见慕斯寒暧昧的目光传过来,杜小萌轻咳两声,讪讪地转开了视线。 可不一会儿,慕斯寒这又出了状况:“娘子,为夫没有换洗的衣物。” 杜小萌一愣,回头问道:“你出门都不带包袱的?” 慕斯寒答道:“带了。可是步云还没有到。” 哦,保姆还没来报到。 “那……那你昨天不是有衣服嘛。”杜小萌出谋划策道。 慕斯寒剑眉一挑,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反问道:“你让我连着两天穿同一件衣服?” 杜小萌语塞。 连着两天穿同一件衣服怎么啦? 这天也不太热,你昨晚来时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你今天和昨天穿的是同一件衣服啊。再说了,你每件衣服都是白色,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要不你穿你哥的,这里好像有他的便装。”说着,杜小萌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正要开翻,就听到了慕斯寒冷冰冰的拒绝。 “不要。” 也是,慕斯寒专属洁癖的人又怎么会穿别人的衣服。况且,这衣服的主人,还是眼下暂时和齐翎在同一个位置的情敌岚。 杜小萌将手往衣柜的右边一移,又道:“要不你穿我的?你哥赏了好多新衣服,我都还没穿过了。” 此话一出,她立即成功的收获了一枚从背后投来的白眼。 杜小萌又想了想,最后只能关上衣柜,对着慕斯寒无力地摆摆手,随口道:“起不起来随你。你不来,我‘单独’去见皇上也可以。” 杜小萌故意将“单独”两字咬的极重。 于是,“嚯”的一声,慕斯寒又穿上了昨晚那件衣服。 这时,瑾陌的声音恰好从门外响了起来:“公主,沐浴的热水都已经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房间的门便由里拉了开来,杜小萌亲昵地挽着慕斯寒,笑眯眯地出现在瑾陌面前,对她道:“那你去忙吧,我们自己进去就行了。” 瑾陌果然如杜小萌设想的剧本那样,嘴巴微张,呆愣地直直看着眼前亲昵的两人,眼都不眨一下的……石化了。 杜小萌之前失落的心,终于找到了一点安慰。 慕斯寒宠溺地看看身边一脸欢乐的小女人,回脸对瑾陌微笑着招呼道:“好些年不见了,瑾陌。” 瑾陌听见慕斯寒这话,才有了一点活人的迹象,她张了张僵化的嘴角,半天才结巴出一句话:“天……天澈皇……王爷。” 皇王爷?杜小萌皱着眉看向慕斯寒。这称呼真难听。 慕斯寒笑得一派风雅,哪里还有一点之前的色狼模样。 只听他对瑾陌道:“都过了多少年了,如今我可不是皇子了。” 瑾陌点点头,终于回过了神,她收回呆滞的目光,温顺地低下头,恭敬道:“皇上让奴婢将衣物送过来。”说着,她将手中托着的那套衣服递到两人面前。 之前祁天岚交代她,要将这套衣物送到杜小萌手里时,她就觉得奇怪。这套澈如晴空的蓝色王爷宫服象征着身份,是只属于四王爷祁天澈所专有的。为何要送到晨岚宫的杜小萌手上? 这会儿,她算是明白了。 慕斯寒瞄了瞄眼前这套宫服,发现下面似乎还备着里衣之类的物什。 于是眉头一挑,他转头对杜小萌问道:“皇兄平日对你也是这般无微不至的?” 杜小萌分明感受到挽着的胳膊紧了紧,于是娇笑着答道:“他对你,不是做过约定吗,自然对我极好。” “极好……”慕斯寒抬抬眉,伸手揽住杜小萌的纤腰,不怀好意地对她笑了,“看来待会儿我要再好好同他道一回谢。” 一旁的瑾陌看着慕斯寒和杜小萌若无旁人的打情骂俏,有些扛不住了,开口打断两人,催促道:“奴婢已经吩咐膳房准备早膳,还请澈王爷和公主先行入室沐浴。” 杜小萌笑着点点头,接过瑾陌手中的衣物,说道:“行了,你先退下吧。” “是。”瑾陌就等杜小萌这一句话,听她一开口,立即忙不迭地应下来,转身快步走了。 两人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仓皇而去夺路而逃的身影。 慕斯寒突然低下头,笑着对身旁的杜小萌问道:“好玩吗?” 杜小萌仰起头和他对视两秒,突然哈哈大笑,连连点头,笑得一脸俏皮道:“很好玩!” 池中波光影动,两人白皙的肌肤映照在涟涟漪荡中,柔和的如同天空最柔软的云彩。 热腾腾的雾气笼着池面,那些新鲜的娇柔花瓣,随着水波的起伏荡动,漾出一圈又一圈美丽的艳彩,离池中的两人越飘越远。 水流的激荡声中,偶尔伴着一两声娇喘。 一池的暧昧旖旎,一室的深情缠绵。 鸳鸯戏水,情人共浴,不提。 独一无二,那一种蓝 等慕斯寒和杜小萌用过早膳,起身去勤政殿时,已经接近晌午了。 两人还没走到勤政殿门口,就被祁天岚的贴身太监高彦文给拦在了宫门外。 “皇上请澈王爷与萌心公主移驾御花园。”高大总管如是说。 于是两人又坐上祁天岚安排的轿椅,到了御花园。 进宫多日,这是杜小萌第一回进御花园。倒不是她对这个传说中的皇家御花园没有兴趣,只能怪这御花园是为了照顾宫中那些终日无所事事,且爱做风雅状的寂寞女人而建的,所以它坐落的位置正是这阴气十足的后宫之中。 杜小萌想,向日葵在这肯定种不活。 晨岚宫与后宫虽都在这一面红墙之内,但相间的距离却甚远。 杜小萌是宅女,只要有吃有喝有电脑网络,让她一年半载不出门,她都可以做到。 而到了这异时空,她依然未改宅女本色,守着晨岚宫那个小花园也乐得自在悠哉,过得十分满足。 这也就是她在暮涟山庄那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交通不便,信息不通的山窝窝里,也能呆得逍遥自在的原因。 当然,这里没有电脑网络,但有慕斯寒。 自古后宫多是非。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有三千个女人……一千台戏!杜小萌可没这个功夫去凑成一千零一。 况且昨日进这后宫时,杜小萌就觉得阴风阵阵,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她从来都不喜欢鬼故事,一个人走夜路时,都忍不住拔腿就跑。而今,脚下这后宫的地底下,也不知埋藏了多少哀怨致死的女子尸骨。 杜小萌想着想着,不觉寒毛竖起,将怀里慕斯寒的胳膊搂得更紧了。 说来也奇怪。不只是今日天气晴好阳光普照,还是慕斯寒的男子阳气要比祁天岚的足。今日走在他身边时,分明没有了昨日那阴寒的冷风。 慕斯寒放慢步子,低头看着将他的手臂紧紧抱住的杜小萌,轻声问道:“冷吗?” 杜小萌忽然想起了昨日祁天岚拿出的那件披风。 她朝慕斯寒笑着摇了摇头,拉着他加快步子,跟着前头的高太监往前赶。 待俩人跟着高太监走到御花园时,却没有见到据说等候了他们多时,却依然不见他们,于是只身前往御花园的祁天岚。 慕斯寒看看四周,回身对杜小萌道:“我们去那坐着等等吧。”说完,便拉着杜小萌走到一旁的小亭里坐了下来。 落座后的杜小萌双手捧着脸,撑在石桌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慕斯寒瞅。 慕斯寒察觉到她火热的目光,笑着回视道:“如何,昨晚没看够?” 杜小萌不搭理他的调戏,自顾自地说道:“这衣服穿得你真好看。” 慕斯寒佯作不悦地皱皱眉,纠正道:“是我把这衣服穿得很好看。” “是是是。”杜小萌讨好的笑道:“慕哥哥,你站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慕斯寒这回倒是很配合,起身站直,还潇洒地转了个身。 一袭澈蓝锦袍在阳光下点泛着柔和的光泽,玉带之上,在慕斯寒胸前的位置。 光柔的锦缎面料上绣着一条踏着云彩的五爪黄龙,前后正龙,两肩行龙。头上有顶冠束发,一颗红宝石衔在正中,两边各有一条金龙,成双龙夺珠之势,而两龙身侧又各镶有明珠四颗。顶冠中心用一根不知是什么材料的簪子从中横穿而过,以作固定。 这身衣服华贵无比价值连城自是不必说,随便一个人穿出去,都能立即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但穿在慕斯寒身上,却并非如此。 慕斯寒身上有一种特别的贵气。 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人们注意到的绝非是上头用了多少根金线,或是镶了多少颗无价的宝石。他既不会被这些华美的金石夺了光彩,亦不会被身前那条身姿动容的黄龙抢去气势。 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有的人是被衣而装,有的人是着衣而装。有的人穿着龙袍不像太子,有的人衣似乞丐,气如王风。 慕斯寒显然是后者,华服锦带对他来说,都不过是装饰而已。身上穿得不论是龙袍还是乞服,都不影响他与生而俱的仙骨风姿。 慕斯寒勾下头,看着坐在石凳上认真研究他锦袍的杜小萌,笑问道:“看得这般仔细,到底看出了什么?” 杜小萌皱皱眉,抬起头来回他的话:“这衣服……好像是新的。” 慕斯寒抬抬眉,挑过衣摆,重新在石凳上坐下,说道:“这是我父皇还在世的时候做得,不过我也就穿过一回。” 杜小萌忽然想起祁天岚曾经提过,慕斯寒他爹似乎最疼他,于是她又问道:“这是父皇特地给你做得,所以你怕睹物思人,一直不穿?”(萌语:看我用的称呼!看我用的称呼!) 慕斯寒轻笑着摇摇头,他的目光飘得很远很远:“这衣服我们五兄弟各有一套的。父皇说若是哪日他仙逝,被传位那人,就拿自己的那件五色锦袍去换龙袍,其它四件就做王爷的朝服。” 嘿,慕斯寒他爹倒是很有环保节约意识。 杜小萌拉过他的衣摆,抬起头一脸无邪地笑着对他道:“慕哥哥,这个颜色很好看,比你穿白色还要好看。” 慕斯寒也跟着笑了笑,伸手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举起被她拉着的衣摆,笑着说道:“这个颜色,全日曜只有这一件。” “是吗?”杜小萌眨眨眼,宝贝一样,将那料子拉到眼前又仔细的看了一看。 记忆中,这样的颜色是不多见,就算是在科技发达,有各种染料技术支持的现代,杜小萌也不曾见过这种颜色。 这种蓝,有些类似于晴天时,万里无云的天空会出现的那种晴空蓝,但似乎又比那种蓝要纯净;有些像大好晴空下那片未被污染的碧蓝海水,但似乎又比那还要透澈。 确实是,独一无二的那种蓝。 慕斯寒笑着说道:“当时这件衣服是五件衣服里最晚完工的,其中光这染色一步就没少花功夫。调染料调了上百种,父皇非得说不是他要找的那种,最后颜染房的师傅都快要上吊以死谢罪了,好在后来父皇一拍大腿,终于找到这个颜色。” 杜小萌静静地看着慕斯寒,听他说着那些过往的记忆,就像是跟着他,一起走过了那些她不曾出现的岁月。就像,她如今也能感同身受的知道,他父皇对他的宠爱,是如此珍贵。 她靠进他怀里,娇笑地问道:“那,慕哥哥是哪一次穿了这件衣服的?” 慕斯寒似乎连回忆的步骤都跳过了,开口直接答道:“就是这件衣服完工之时。父皇说这衣服来得不容易,非得让画师给我落画成幅,做个纪念。” “染布料的颜色能用在画纸上吗?”杜小萌问。 慕斯寒低下头来看着怀里的人儿,笑了笑,道:“萌萌你倒是聪明。父皇当时以为可以,结果也是可以用在画纸上。只不过,染上布料和画上画纸出来的效果,却大不相同。于是又害得一班画师差点上吊谢罪了。” 慕斯寒说起他父皇时,神情很温柔,其中带着一点小小的愉悦,能让人感觉到,那是一段很温暖美好的回忆。 他转眼看看身上这件锦袍,叹道:“这件衣服可是经历了怨声载道的艰难历程,今日才得以出现在你面前的。” 杜小萌看着他故意装出的哀愁样,嘻笑着说道:“那张画像现在在哪?我想看慕哥哥年轻时是什么样子。” 慕斯寒眸光微闪,瞬而眯起眼,将脸凑到杜小萌的脸颊边,用透着威胁意味的语气,邪气地问道:“如今你是嫌我老了?” 杜小萌不吃他这一套,一掌抚开他的脸,说道:“不要给我转移话题!”接着她又瞪着两眼,嘟起小嘴重复道:“我不管,我要看图!有图有真相,无图瞎扯淡。” 慕斯寒被她逗笑,于是回道:“皇上大人那应该还保存着有一张全家福,改日让他令人翻出来给你看看真相。” 杜小萌一皱眉,抬头望着慕斯寒,重复道:“全家福?” 慕斯寒轻轻点点头,“嗯。那日大哥知道父皇令御画师替我画像,便告诉了其他三兄弟,于是他们都穿了朝服过来和父皇闹,之后便有了那张全家福。” 大哥就是祁天岚吧。 杜小萌不死心地再次问道:“那你那张呢,就没画了?” 慕斯寒顿了顿,墨色的眼眸像滴入了清水一般浅浅淡开,他道:“画了,不过不在这里,估计以后也没办法见到了。” “哦。”杜小萌低下头,语气里满是失落。 全家福和单独的画像怎么能一样。就算是技术精密的照相机,单人照,和集体照能一样吗? 况且还是画师画的,说不定就有滥竽充数之徒,心里算计着,反正目标人物众多,少画一根睫毛少点一颗痣也不会有人注意。 慕斯寒伸手屈指勾起她的下巴,挑眉笑道:“如今我看得见摸得着的在你面前,你还要画像做什么。” 杜小萌依然不乐意,双眼往外飘,小嘴嘟得老高。 慕斯寒笑眯着眼,两瓣薄唇自然而然地就贴了过去。 眼见两人就要再次从浓情蜜意发展到亲密拥吻了。 这时。 “爹爹。”空气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煞风景的童音。 两人身子一僵,愣愣地对视了一秒,然后一同寻着声音的来源,低下头去。 画面停留在这一刻。 杜小萌坐在慕斯寒的腿上,两人正如情人那样亲密地抱在一起,而慕斯寒的腿边正站着一个一米来高,粉雕玉琢的小人。 小人拽着慕斯寒的袖口,奶声奶气地又唤了一声:“爹爹。” 自家则宝,别家是草 试试在百度搜索“书包网” “爹爹。”小人再一次的深情呼唤,终于将慕斯寒和杜小萌从石化状态唤了醒来。 被破坏了好事的慕斯寒心情非常不好,眼见那一双眼睛都要结冰了,他转过那双冷光泠泠的漆黑墨眸,盯着身旁那小人,冷冰冰地道:“放手。” 小人估计也被慕斯寒这副表情给吓着了,小嘴扁了扁,望着慕斯寒的那两颗小黑珠也一滚一滚地泛起了湿润的小水花,但那双胖乎乎的小手,却依然十分执着地死拽住慕斯寒的衣袖不放。 慕斯寒见一个小娃都视他的话为无物,更是没了耐心,再次冷着脸厉声威胁道:“再不放手就让你变成球,滚出这御花园。” 孩子虽小,但似乎听明白了慕斯寒的话,又或者,他并不知道慕斯寒要怎么耍戏法把他一个球,但这次是真的被慕斯寒凶巴巴的模样给吓坏了,小胖手张了张,像是内心在做着无比矛盾的挣扎,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依然紧紧地抓住慕斯寒的袖子。 慕斯寒皱了皱眉,用两根手指将那只小胖手扳开后,将他提起来就要往外丢。 “哎呀,慕哥哥!”杜小萌见状赶紧拉住他,皱着眉对他道:“你干嘛呀,都吓着孩子了。” 说完,杜小萌从慕斯寒腿上下来,母性泛滥的从慕斯寒手中接过小人,带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转头对慕斯寒问道:“你不喜欢孩子吗?”这个事关未来生育后代大计的问题很重要。 慕斯寒瞥了一眼杜小萌怀里那个粉嫩的小娃,挑了挑眉,随口道:“别人的我不喜欢,麻烦。” 杜小萌故意不去看慕斯寒,她摸了摸小人中原一点草的经典发型,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明日要让瑾陌到御医苑去给我拿几帖药了。” “药?”慕斯寒转头看向杜小萌,眼眸中的疑惑渐渐淡去,一波惊讶一涌而上。 他伸手一把拉过杜小萌的手臂,一脸如同中了几千万的惊喜,语气激动道:“你……你是说……”他将目光由上至下,在杜小萌身上走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她小腹的位置,又接着道:“你的肚子里……” 慕斯寒将话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半,还不等杜小萌回应,就皱着眉轻责道:“你怎么不早些和我说?昨晚若是伤到孩子了怎么办。” 杜小萌翻个白眼,看着眼前让自己提前上岗的慕斯寒,无奈道:“我的肚子里除了出来时吃得早膳外,什么都没有。所以你不用担心昨晚的任何行为,会伤到你的孩子。” 慕斯寒沉默地消化了一会儿杜小萌的,突然觉得自己被泼了一桶冷水,诈胡的感觉很不好:“那你去御医苑拿什么药?” 杜小萌一派无邪地对着慕斯寒不太好看的脸,眨了眨眼,笑着说道:“你不是嫌麻烦吗?身为你的娘子,我自然就要为你分忧解难,预防麻烦的产生咯。” 慕斯寒的脸色果然如杜小萌预计的一般,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他的声音像是冬天雪地里,车轮辗过的地上积雪时产生的喳喳声:“谁敢给你开那种药,我一定让他这辈子都再也不会想起药方是怎么写的。” 杜小萌看着慕斯寒咬牙切齿,好似真有人毁了他孩子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慕斯寒见她要笑不笑的模样,心情有些转好,再次重复解释道:“别人家的孩子麻烦,自己的孩子我自然喜欢。” 慕斯寒就属于典型的那种天生就怕麻烦事的人,但他对“我的”,“我们的”,和“他的”之间的界限分的却尤其清楚。 总之,只要关于“我的”或是“我们的”的事,慕斯寒都很积极向上的。但一旦遇上“他的”事,慕斯寒的就懒得搭理了,用个出了名的借口,则是:“麻烦。” 自家是个宝,别人是根草。这一理念在慕斯寒身上得到了广泛的运用。 杜小萌怀里的小人动了动,像是在无声抗议杜小萌慕斯寒两人将他当成了小透明。于是他在杜小萌怀里扭啊扭啊扭,总算让慕斯寒的目光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虽然那目光依然冷冰冰的不太友好,但总归是落在他身上的。小朋友对此还是颇为满意的。 杜小萌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母性情节早就泛滥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爱怜地伸手摸了摸小人婴儿肥的小脸蛋,笑眯眯地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孩子呢?” 杜小萌认为她这话问的既不冒进,也不保守,正是不深不浅的刚刚好。而她的表情也还算是跟温柔甜美挂的上点勾,起码不是一脸拐卖人犯子模样的怪阿姨。 可这孩子,为何会如此不给杜小萌面子的朝她冷哼一声,然后用力挣出她的控制范围,迈着两条小腿,坚定地再次投奔慕斯寒的怀抱了? “嘿!点大的娃就这么扛不住美色的诱惑了。”杜小萌看着死活赖在慕斯寒怀里,怎么样弄都不肯挪窝的小人儿,心里不平衡了。 她长得也不难看啊,这娃既然知道何为美色,并且会被慕斯寒诱惑,那应当也知道何谓“同性相排斥,异性才相吸引”吧。 慕斯寒自然也注意到了,杜小萌原本充满了母性光辉的脸,在遭这个小麻烦的冷脸拒绝后,此刻多少有点难看。偏偏这小麻烦就像个黏糊的膏药,粘得死紧,还用不得力。 于是他只能拿出点耐心,摆着那张冷冰冰的脸,对小麻烦膏药问道:“回答,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见慕斯寒终于肯正眼看他,兴奋地将两眼笑弯成了两勾小月牙,得存进尺地对着慕斯寒要求道:“爹爹,你要说提问,我再说回答,这样才可以。” 杜小萌有些汗颜,这娃难道 御夫成龙第16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道在哪看了一休哥? 慕斯寒挑了挑眉,心里头想着,若是今后他生了儿子,绝对不能让他长成眼前这么个啰唆麻烦的主。 为了早些打发小麻烦,他还是妥协配合地依了小娃的意思。 小娃拖着慕斯寒的衣袖,笑眯眯地答道:“爹爹,你叫我毓童,我叫毓童。” “浴桶?”杜小萌瞪大了眼睛,读着那个名字忍不住觉得好笑。 浴桶是攻还是受来着? 杜小萌沉浸在久违的小腐女风情里,丝毫没有留意到慕斯寒倏然僵直的身体,以及他眼眸中闪过的那一抹诧异。 毓童见杜小萌歪曲了他的名字,生气地扭过头,鼓着腮帮子,大眼对小眼的跟杜小萌杠上了。 杜小萌也不示弱,光是听他一个劲的叫慕斯寒叫爹,她心里就老不舒服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娃,凭什么抢了她未来孩子的位置。 于是作为大眼的她,毫无内疚的以大欺小,也跟小毓童杠上了。 就在这时,三人都听见了一个由远及近地叫唤声:“童童?童童?” 杜小萌丢下阵地转头一看,来人果然正号称等待他们多时,又让他们等了多时的皇帝,祁天岚。 祁天岚远远地也看清了亭子里坐着的三人,于是带着笑,快步走了过来。 要说全日曜有三个见了祁天岚不磕头请安的人,慕斯寒杜小萌这一家就占了两个名额。 杜小萌一肚子火的正好没处泄,见祁天岚走近了,带着他的目光便转到缠着慕斯寒的毓童身上,开口就问道:“你儿子?” 杜小萌突然发现她进宫也有些日子了,祁天岚的老婆代表团她是见了一圈,但他的儿子女儿,她却半个都还没见到。这果然就是远离后宫的好处。 祁天岚温和地笑笑,摇头说道:“不是。” 祁天岚今日穿了一身淡蓝轻衫,没了龙袍的威严,穿着便装的他显得更儒雅俊逸,一举一动间似乎都能带来阵阵书香之气。 作为肇事者的杜小萌特地瞧了一眼祁天岚昨日被他揍了一拳的眼。似乎还有一圈淡淡的痕迹,就淤青的痕迹来看,昨日那拳,她出手不轻。 可杜小萌看着看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她昨天打的明明是左眼,如今有淤青痕迹的,怎么会是右眼?难道淤青还会转移? 杜小萌将疑问用眼电波给祁天岚传了过去。 祁天岚淡淡地一笑,眸光扫过慕斯寒。 杜小萌瞬间将慕斯寒进她房间时,祁天岚正在替她脱外衣这件事联系起来。顿时明白了皇帝右眼的那颗熊猫印记,是出自何人之手。 慕斯寒的目光突然□来,冷着脸来回看看两人,说道:“你们的眼神交流,结束了没有?”说完他又皱着眉,抱着毓童往上一举,对祁天岚道:“这个东西,快点领走,麻烦死了,我看着头疼。” 祁天岚温和地笑笑,他伸手接过毓童,招呼道:“来,毓童,到朕这里来。” 那一刻,杜小萌在他身上,仿佛见到了父爱的光环。 “舅父。”这孩子也倒亲祁天岚,见他一招呼,就立即投奔了他的怀抱。 “舅父?”杜小萌听见这个称呼,有几分好奇的猜起了毓童的身份,“这是哪个公主的孩子?” 祁天岚“呵呵”笑了一阵,对杜小萌道:“我们家除了你这个即将被册封的公主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公主。” “那……”杜小萌心下已经明白几分。 只听见一直沉默的慕斯寒突然开口道:“这是锦年的孩子吧。” 扬袂而去,一路语罢 祁天岚淡笑着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又回头对怀里的小毓童道:“快叫舅母。” 小毓童看着祁天岚所指的杜小萌,努了努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声:“舅母。”说完还溜着一对小黑眼,满是不解地对祁天岚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舅母?” 杜小萌一听这话,汗然不已,看来这孩子已经见过大部队了。 她实在不愿与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一同被称为舅母。但着实无奈,她有个与皇帝做兄弟的相公…… 祁天岚是个耐心极好的人,但此刻,他也智慧的绕过了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十万个为什么。于是,他轻咳一声,又朝慕斯寒扬了扬下巴,对小毓童示意道:“这是四舅父,快些请个安。” 毓童瞪大了眼望着祁天岚口中所称的“四舅父”慕斯寒,满不认同地撅着小嘴,扭回头对着祁天岚,一小脸严肃地纠正道:“舅父,他不是四舅父,他是爹爹。” 在场的人都被这孩子的话给弄僵了。 祁天岚先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逗着小毓童问道:“童童会不会是认错人了?你见过四舅父吗?” 毓童瞪着黑溜溜的眸子,认真地朝祁天岚点了点头,童音振振地说道:“当然见过,童童经常见到爹爹。” 这回慕斯寒都忍不住了,看看身边已经呆愣住了的杜小萌,他冷着脸站起来,走到被祁天岚抱着毓童面前,自行洗刷冤屈地对着小豆丁冷声道:“你在哪见过我?可不能说假话,否则,夜里头老虎就会爬上床吃了你。” 相比祁天岚慈父形象,慕斯寒这般威逼利诱就显得十分不人道,特别还是对这么个丁点大的未成年。杜小萌都不好意思告诉他,他这是在恐吓逼供…… 不过,毓童小朋友十分坚强,即使被吓到小脸有些发白,额间还冒出了些许细汗,依然咬咬小银牙,坚持陈述了事实真相:“是在一幅画里头。” 说完,他又指指慕斯寒的衣服,说道:“在那上面,爹爹也是穿着这件衣服。” 可能是担心夜里真的会有老虎爬上他的床,把他当宵夜。小毓童想了想,接着不仅道出了事实,还继续诚实地道出了事实的全部:“娘亲说画像上的是爹爹,皇父死后,我们就要和爹爹一起生活了。” 他溜着一对小黑眼珠,偷偷瞧了瞧慕斯寒越发阴黑的脸色,小嘴抿抿,咽下一口唾沫,又道:“娘亲常常捧着爹爹的画像偷偷哭,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 这个娘亲,自然就是慕容锦年。 那幅画,自然就是慕斯寒遗憾深深,从口中说出过“估计以后都也没办法见到”的那幅画像。 杜小萌笑着看看慕斯寒。 看来这人多年未老啊,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小豆丁还能按图索骥索到他。 这么想了一回,杜小萌扭头就走。 慕斯寒刚想追过去,就又见她折了回来。 杜小萌路过慕斯寒,走到祁天岚面前,对他道:“皇兄替我跟母后说说,我改日再过去请安。” 见祁天岚点头说好,杜小萌才回身走到慕斯寒面前,停下。 她微笑地看着他,目光细细地阅过他的眉目,他的鼻挺,他的薄唇,他尖润且自信微扬的下巴。 这样看了好一会儿,杜小萌才淡笑着,捂住了慕斯寒张口未来得及说话的嘴。 她浅浅一笑,目光中平静无波动,慕斯寒看不到那平静之后,是不是有着涌动的潮嚷。只听见她道:“你先去问清楚了,再来同我说。我先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收拾打包带走的。相公,再见。” 说罢,丢下愣在原地的慕斯寒,杜小萌已头也不回的绝袂而去。 回晨岚宫这一路上,杜小萌感觉昨日那股后宫特有的阴冷劲又回来了,她抬头望望天上高悬的太阳,只见晴空万里无云遮日,阳光似乎比方才来时还要灿烂了。她这才确定,之前笼罩在身上的那阵暖意,全都是因为身旁站着的那一个人。 阳光太过耀眼,杜小萌仰着头,看得有些晕眩,跄踉了两步,双腿一绊,眼见就要坐拥大地了,却被突然伸来的手臂拦腰一揽,搂到了怀里。 杜小萌迟疑了片刻,无神地转过头去看,见到那人后愣了愣,转而微微一笑。 祁天岚也跟着笑了笑。他览过杜小萌一闪而过的失落,开口对她道:“地上凉,累了也等回去了再坐下休息。” 杜小萌笑着谢他:“谢谢皇兄。”说完微微挣了挣身子,想要摆脱这暧昧的姿势。 祁天岚也不纠缠,轻轻地松了手,确定她行走无碍后,才领着她继续往晨岚宫走。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回没有轿椅,杜小萌只觉得今日这条路,似乎格外的漫长。一路上她都无话,祁天岚也没有强拉着她扯出一些话来说,两人踏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慢慢地往晨岚宫的方向走。 此刻,杜小萌在心里很感激祁天岚给她的这份安宁,之前她说出口的那声谢谢,杜小萌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要谢他的出手相助,还是谢他的体贴不拆穿。但现在,她很想再开口谢他一句。谢他的什么都不问,谢他什么都不说。 于是杜小萌缓过游云已久的神,微笑地对与她并肩而走的祁天岚道:“你跟过来了,那个……你外甥怎么办?” 听到杜小萌开口,祁天岚也笑着转过脸,沉默了许久的音色,却自然而然的如同潺潺的溪水,顺畅无比。 祁天岚笑道:“天澈把他带走了。亏我还和他培养了大半会儿感情,又是捉迷藏,又是踢球的,结果天澈一招手,他就弃我而去了。” 祁天岚这话,话语里带着愠怒,语气里却尽是笑意和宠溺。看得出来,培养感情的这半会儿功夫,他已经很喜爱这个外甥了。又或许,从更早的时候起,他就喜欢那小子了。毕竟,他一直很疼慕容锦年,就像对待亲妹妹那般疼爱。 杜小萌笑了笑,没有再搭话。 即使祁天岚不说,她也能想到,慕斯寒是领着毓童去找慕容锦年去了。 一家团聚?呵呵。 她曾想过千万种和慕容锦年碰面时的场景,也曾想过慕斯寒再见当年爱到差点将自己醉死在酒缸里的初恋情人,会是怎样的情景,会有怎样的表情。只是她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所有的情节,会由毓童这颗小小的棋子,穿插成完全不同于她所有想象的画面。 杜小萌想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不禁笑了一回。别说,小毓童那对小黑眸,和慕斯寒还真有几分相似。 祁天岚见她笑了,便问她想到了什么乐呵的事情。 她停下步子,侧过身面对祁天岚,正了正色,一脸严肃地对祁天岚道:“你觉得我长得像继母吗?” “继母?”祁天岚像是没料到杜小萌会突然说出这话,目光上下在杜小萌身上走了一圈,突然停下来,笑着开口问道:“萌萌,该有何种相貌才能谓之为继母,你可否先行告诉我?” 杜小萌一愣,心想,也是,灰姑娘她后妈和白雪公主的继母长得肯定不一样。若是灰姑娘的后妈去问:“魔镜魔镜,谁最美丽。”魔镜都不用撒谎,必然先裂镜而亡。因为这世上比灰姑娘她后妈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毒苹果估计都不够用。 脑子里胡乱想了一通,杜小萌皱起眉,小嘴微扁,抬起头看着祁天岚,不悦道:“你刚才没见到那小屁孩看我的眼神么,就像是看到了拐骗犯似的。” 说到这杜小萌还真觉得有些郁闷。她杜小萌穿越前,虽不说是什么倾国倾城,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大美人,但凭借着一张童颜和由内至外的亲和力,也曾捕获不少童男童女的童心。怎么穿到这,换了张更加娇俏美丽的美人脸,反倒被那个毓童那个小豆丁给嫌弃了呢?! 祁天岚被她这比喻逗乐了,笑了一会儿才在杜小萌哀怨的目光下,略收了笑意,回问道:“他是在什么时候看到你们的?” 杜小萌皱着眉略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她吃了不少惊吓,回想起来并不困难,“当时我正坐在慕哥哥腿上,我们……”说到这,杜小萌突然停了下来,小脸浮出一片红云。 话虽没说完,但之前在暮涟山庄见识过真实场景的祁天岚,不难想象这“我们”的红云之后,是怎样旖旎的画面。 他只笑道:“我还说童童捡球捡到一半怎么就不见了,原来……”他将尾音一拉,又微笑着对杜小萌道:“童童这孩子今年虽还未满五岁,但懂事却很早。” 这一点杜小萌也发现了,豆点大的孩子懂得倒挺多,跟个小大人似的,祁天岚有多少个老婆他都要操上一份心。 祁天岚见杜小萌听他说着没开口,于是接着道:“方才见他娘口中的爹爹和你那般亲密,自然……” 祁天岚这话杜小萌明白,敢情她在小毓童眼里,并不是什么无恶不作无幼不拐的人贩子,只是揣着毒苹果,偷了他爹的后妈而已。 杜小萌有些头疼。 在她的记忆中,《决宫》里从逐月国回来的慕容锦年,并没有带回一个孩子,在游戏里,甚至都没有任何言语对话和情节,提到过她有一个儿子,并且,直到游戏的最终,也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做毓童的小娃。 而如今,突然蹦出个毓童,确实让杜小萌有些措手不及。现在一看,他们三人倒像是幸福的一家,而她倒成了破坏幸福的小三。 想来真是好笑,她一直痛恨小三,就如同痛恨这个角色,曾给她带来的那个残缺不齐的童年。不想,穿越到这个时空,自己今日倒莫名其妙的被推到了这个位置。 她苦笑,是否该感叹造化弄人?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闲聊了几句与这事无关的话题,这路似乎又没有那么遥远了,不一会儿,杜小萌就丢下强烈要求要在晨岚宫用晚膳的祁天岚,独自进了屋,把自己丢到床上,疲惫地合上了眼。 出奇的,这一次,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曾以为会出现的那些千头万绪,通通没有踪迹。 她只记得她转身离开时,祁天岚提出要留在这里用晚膳时,那一脸淡定如水的微笑。 如何?难不成你在这蹲坑,我就不走了? 杜小萌肚子里的火苗一蹿,猛地坐起身来,扬起头,对着门外叫道:“瑾陌,来替我收拾包袱。” 颜非预言,命宿之轮 “收拾包袱?” 杜小萌的声音刚落,瑾陌就推门跑了进来,一脸的惊讶,看着正坐在床上一脸颓色的杜小萌,不解问道:“公主,你要去哪?” 就瑾陌进来的这速度看来,杜小萌想她一定是一直守在门口的。 说起来,瑾陌还真是个很忠心的丫鬟,不管是对以前的慕容锦年,还是如今的祁天岚。当然,这份忠心耿耿的对象一定不是她杜小萌,她不是瑾陌这丫头的主人,最多算是一个她需要监视的对象。 想到这,杜小萌有点恼火。这些日子来,虽不说她对瑾陌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亲如姐妹,但她也确实将瑾陌当做宫中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出自真心的与她交往,甚至将她当做是穿越到这里来之后,交的第一个朋友。 哎,如今一看,还是该怎样就怎样,养不熟的是白眼狼。 杜小萌不耐烦地摆摆手,招呼道:“你先别问,给我收拾收拾,待会儿我再来最后看看少收捡了什么。”说完,她又懒懒地倒回了床上。 瑾陌见这情景,似乎有些为难,想着祁天岚还在外庭里坐着,便道:“我先去同皇上禀告了,再来替公主收拾可好?” 杜小萌没有答话,她将头埋进软软的枕头里,上面似乎还有慕斯寒熟悉的味道,合上眼睛,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缠绵的涌动,和床边洒下的那一片柔情月光。 一转眼,一片天。 杜小萌没听到离去的脚步声,知道瑾陌还站在门口,她心里涩涩一笑,暗叹一声:“还好,如今你的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我。” 她微微偏过头,眼睛依然闭着,对瑾陌悠悠道:“哦,对了,你家小姐回来了,我是说慕容锦年。” 接着,杜小萌分明听到瑾陌倒吸了一口气。 杜小萌笑笑,想着是不是该再开口恭喜这丫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她梦想成真的这一天。 但杜小萌还没开口,就听见瑾陌道:“公主,我先去禀告皇上,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等我哦!” 话音刚落,杜小萌就听见瑾陌“啊”的叫了一声,她瞬间一坐而起,看到门口的瑾陌正撞倒在祁天岚的怀里。 这丫头估计是听到慕容锦年回来的消息,乐过头了,这厢又急着去找祁天岚,结果转身就往门外跑,一不留神正好撞上了走进来的祁天岚。 撞了皇帝,瑾陌惊得不得了,虽然平日和祁天岚和亲近,但这会儿也被吓出了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就要求祁天岚降罪。 杜小萌正要开口替她求情,就见祁天岚已经伸手将她拉了起来,还一脸温柔地问她撞着没。 瑾陌那小妮子哪禁得起祁天岚这般温柔似水,瞬间就迷去了神。 杜小萌顿时觉得自己那点护短的小心思有些多余,于是丢给门口眉来眼去的两人白眼一记之后,她又趴倒在了床上,其形态舒适怪异,毫无形象可言。 瑾陌像是突然记起了自己身负的重任,急忙从浓蜜的情愫中抽身而出,抬起头对祁天岚急急道:“皇上,公主……公主让奴婢替她收拾包袱,她……” 祁天岚笑着点点头,对她道:“朕都知道了,你先去舒沐庭吧,锦年在那等着你。” 瑾陌像是愣了片刻,然后杜小萌听见她痴痴地问了一句:“小姐她,她真的回来了吗?” 杜小萌此时也没精力抬头去关注两人之间的互动,估计是祁天岚用他那张诚信度百分百的笑脸,朝瑾陌点了点头,接着,她就听见了一阵越来越远的小跑声。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他和她。 祁天岚关了门,轻浅的步子落地却极稳。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杜小萌下意识的翻过身,拉着被子一滚,将自己卷了起来。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祁天岚将蚕蛹一样裹着被子,面朝下趴在床上的她翻了过来。 “你不能走。”这是一句肯定句,一句不带任何回转余地的命令祈使句。 杜小萌睁开眼睛盯着屋顶,依然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如今太后掌控着朝里朝外所有实权,文官武官皆是她的人,朝中的亲皇派不是被铲除,就是被她收入帐下,我手中可用的人,实在不多。如今四弟终于愿意回宫,我自然乐见其成。四弟自小深受父皇的喜爱,朝中有不少老臣都很看重他。可是眼下宫中的御宫军中,除南宫中立外,北冥、西翼、东啸均是太后的人,朝外的护国将军慕容逸更是与她私交甚深。光有一众老臣的支持,并不够实力抵挡太后的势力。这也就是为何她封个外姓公主,就如囊中取物那般简单。” 杜小萌听着祁天岚给她分析当下形势,突然开口问道:“这个护国将军慕容逸,可就是慕容锦年的爹?” 祁天岚回道:“正是。慕容逸掌握着日曜三分之二的兵力,是朝中武将的最高统帅。” 杜小萌又道:“既然如此,当初又怎会将慕容锦年送出去和亲?但凡熟知这其中利弊的人都知道,和亲不是个好差事。” 祁天岚轻蔑一笑,声音变得有些发凉,他道:“儿女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这事于他们只有利,他们又岂会放手。当年日曜并没有公主,锦年是将军府中唯一册封的郡主。当时日曜国与逐月国关系紧张,星楼国和云霁国实力虽弱,却也虎视眈眈,就等着两国交战,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逐月虽好战,但也深知战起必伤国本的道理,加之星楼和云霁的企图昭然于世,他们不得不心生顾及。于是派遣了使者来我朝交涉,最后与虞姬达成了和亲的同意,以一桩国婚,修两国共好。锦年迫于无奈,被加封公主一谓,嫁到了逐月国。” 好一个恶俗的和亲故事。 国未一统,战云纷飞,身为皇亲国亲家的女子,似乎永远都逃不出这番悲剧命运的纠缠。皇女送到他国和亲,皇子送到他国做质子。 百姓都道,生在帝王家是几生修来的富贵之命。如今一看,宫墙楼宇,华服珍馐,倒不如百姓的小江湖来得逍遥自在。 想到这,杜小萌突然从卷被里伸出双手,拖着被子使劲将身体一撑,坐了起来。 她瞪大双眼,一脸惊恐地对祁天岚道:“你娘这么好心给我封个公主,不会是计划好了,一转眼也要将我送出去和亲吧!” 祁天岚凝下眼眸,沉思了一阵,抬起头对上杜小萌关切的眼神,谨慎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如今锦年是不能再嫁了,日曜只有你一个公主。今来逐月的月帝已死,若是战事再起……” 杜小萌不等祁天岚把话说完,便掀被子下床,踢着鞋朝外面吼道:“来人啊!给我收拾包袱,我要走人!” 祁天岚笑着将她拉回床上,又眯起笑眼同她道:“我既然把你带进宫,自然是不会再将你送到他人手中。” 杜小萌姑疑地瞥了他一眼,不太相信。 若是祁天岚能够阻止,当初慕容锦年又岂会被送去逐月。 刚才还在跟她分析当前局势如何严峻,实力如何悬殊,这会儿又在这吹着牛皮打包票。 杜小萌在心里这么一分析,顿时没了安全感。 她使使劲又想要站起来,结果膝盖还没直起来,就被祁天岚又押回了床上。 祁天岚显然看到了她毫无遮掩的不安,于是笑着出言宽慰道:“就算我愿意,四弟也是万万不会让你去做那和亲公主的。” 杜小萌一扭头,别过眼冷哼一声,酸溜溜地道:“我被送去和亲,他说不定正开心了。等了五年才合家团聚,孩子都已经五岁,做了个便宜爹,nnd,奶粉钱都省了。” 杜小萌一激动,家乡语又蹦了出来。 好在祁天岚没有慕斯寒那么强烈上进的好奇心,他只是笑了笑,柔声对她道:“放心吧,她不会送你去和亲的。” 杜小萌转回头来,瞅着祁天岚那张温润柔和的脸,问道:“你何以如此确定?” 在杜小萌心里虞姬就代表着阴暗,就像电视剧里,坏人一出场就要放的诡异音乐。虽然她长得那么……杜小萌心里突然蹿出一个词——“蛇蝎美人”,就跟葫芦兄弟里的那个蛇妖似的。 但虞姬显然比那蛇妖高段多了,因为她还揣着一张白素贞的脸,以及一颗比白素贞还要懂得抓住人性弱点的心。 所以,根据“无事献殷情,非j即盗”的传统思想,杜小萌一直认为虞姬封她做这个公主,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计谋。 祁天岚看着杜小萌那一脸的风起云涌愁云惨淡,便笑着对她解释道:“和亲之前,和亲的公主都需由宫中的内人验身。况且之前我与你同床共枕之事,已经传遍宫里宫外。送你过去不但不能平息矛盾,说不定还会给逐月借口,引起更大的战事。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杜小萌一愣,敢情祁天岚这话是在说她,已经不具备成为贞洁烈妇,立贞节牌坊的先决条件了。 杜小萌愣了半响突然想起,这东西她似乎也不怎么需要,于是很快便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口问道:“那你究竟是如何肯定,我能够帮你对付虞姬的?你也看到了,我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一个,她手指一勾,我就在她手心滚来滚去,毫无还击之力。” 祁天岚一笑,眼眸中溢出浅浅柔和的波光:“颜非说的。” 杜小萌一皱眉,重复道:“颜非?”她突然想起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在哪呢? “嗯。”祁天岚笑着点头。 他目光中的光束,依然柔和的如同冬日里最温暖的那道阳光。 祁天岚勾起唇角,笑意又深了几分:“他是我和天澈幼时便相识的好友。当年他跟着他师父入宫为父皇卜卦命轮祈福国运,结果阴差阳错的和我们成了至交好友。” 算命的? 杜小萌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当日她与慕斯寒在杜猎夫墓前约定终身时,慕斯寒似乎也提到过这个人。 杜小萌眨眨眼,又问道:“那他说什么了?” 祁天岚含着笑,深深看了杜小萌一会儿,用如丝锦柔软的声音,开口对她道:“他说,你是这世上唯一能够克住虞姬的人。” 不等条约,背后调情 杜小萌不得不说,她压力很大。 说起来,对付虞姬本不是她入宫的根本目的。特别是经过昨日的交锋,杜小萌直觉认为,这个麻烦的对手,能绕过那是最好,若是不能绕过,能够结盟,也是好事。总之,千万不要与她起正面冲突。 但如今就为了那个颜非的一句话,她就被祁天岚套盔甲披战袍,提上战马,赶鸭子上架的丢到了和他一起对抗虞姬的阵营里。 好吧,虽然在游戏里,她经过n次惨败后,确实多次将虞姬斩于马下。但她如今无技能无防御,别说传说中的内功心法了,她就连一把合适的武器都没有,怎么克她? 况且,也不知道这个传闻中的颜非占卦功夫到底行不行,别跟那路口支个摊子,逮着路人就说人家印堂发黑的神棍似的,那她岂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祁天岚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笑着同她解释道:“萌萌你尽管放心。颜非的师父乃是日曜国的国师,而颜非亦是国师最得意的弟子。自他出师以来,便有三不说。”祁天岚笑着停下,刻意卖了个关子。 杜小萌本是个无神论者,但自从经历过这番穿越之后,她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很多人类所不知晓的神秘空间,也因此,让她对上神宿命之说,多了几分敬意。 于是,她被祁天岚顺利的调起了口味,急声问道:“哪三不说?” 祁天岚也不为难,笑着说道:“即是‘不晓不说,不准不说,不变不说。” 听祁天岚这么一说,杜小萌也来了兴趣,遂追问道:“前面两个我都懂,可是什么是不变不说?” 祁天岚笑着耐心解释道:“即是毫无回转之力的事情,他也不说。” 杜小萌点点头,从内心开始觉得这个颜非,似乎比她想象的神棍要厉害那么一点。 这么想着,杜小萌又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望着祁天岚问道:“这么说来,对付虞姬,是非我不可咯?” 祁天岚微笑答曰:“正是。” 杜小萌点点头,笑着拿出从齐翎那学来的模样,不急不缓地与祁天岚商量道:“那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祁天岚笑着牵动嘴角,问道:“萌萌有何条件?” 杜小萌眯起眼,满面诡异的笑容,开口对祁天岚说道:“这是你一生中很重要的事情,若是我帮你对付了虞姬,要求什么,你应该都会答应的吧。” 祁天岚闻言,眸中依然波澜不惊,笑的一派平静,只听他轻声应允道:“是的。” 杜小萌满意地一点头,笑道:“成交。” 祁天岚问:“条件是什么?” 杜小萌眨眨眼,一脸的茫然,她道:“我还没想好啊,你先欠着。” 于是,祁天岚万年常温的脸,不可思议的窘了。 杜小萌将手放到祁天岚面前晃了晃,站起身来对他道:“我要换套衣服,顺便收拾收拾东西,你先出去吧。” 被下逐客令的祁天岚抬起头看着杜小萌,微微动了动眉头,随后跟着她站了起来,问道:“不是成交了吗,怎么又囔着要离宫?” 杜小萌一抬眉,一双美瞳流转的尤其生动:“谁说我要离宫了?从头到尾我就没说过这话。” “那你……”祁天岚不知杜小萌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杜小萌嘿嘿一笑,将祁天岚推到房门口,笑着说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要搬到太和宫去住!” 偶是好久不见的分隔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玩《决宫》玩出的后遗症。杜小萌每回去见虞姬时,都会刻意郑重其事的将自己打扮收拾一番。 就像玩游戏时,每回上前pk boss时,她总会习惯性的存档换装备,把防高功高的装备,从头到脚武装个遍,这才底气十足地冲锋陷阵,上场杀敌。 只是,她没想到,在那里会遇到慕斯寒,还有慕容锦年和她怀里对自己一脸敌意的毓童。 慕容锦年她是见过的,在《决宫》里她甚至担当着与主角慕斯寒相配的角色,而存在于游戏背景的核心位置。 这个气质轻柔,温婉娴静,堪称名门之后大家闺秀之典范的女子。乍一看,倒真有几分林黛玉的娇弱,就像她削瘦的肩胛下,从骨子里透出的那种惹人疼惜。一对含情若泉的水眸,轻轻流转,眉眼间尽是如水温柔,潺潺地在人心涧流过。稍微一留意,倒是让人莫名觉得与祁天岚有几分神似。 而此刻,这双动人心弦的眸子,正深深地凝视着昨晚还拥她入眠的慕斯寒。 杜小萌笑笑,收回打量的视线,仪态端庄,礼节齐全地上前给虞姬见礼:“萌萌给母后请安。” 虞姬点点头,笑着随意招呼道:“坐吧。” 杜小萌看看堂下坐着的慕斯寒和慕容锦年。 这两人倒是泾渭分明,一个坐在左边,一个抱着孩子坐在右边,中间的楚河汉界站着杜小萌,杵在中间,左右为难,不知到底是坐在左边的慕斯寒身边,还是坐在右边的慕容锦年身边。 虞姬看着场下几人,呵呵笑了一圈,接着就听到她用柔和亲切的声音,对杜小萌道:“怎么还站着?赶紧的坐到天澈身边去。” 杜小萌一愣,抬头对上虞姬温和的目光,只得依言走到慕斯寒身边,更挨近虞姬的那个位子坐下。 臀一落座,杜小萌便感觉到周遭的气氛有些尴尬。 殿上的虞姬笑眯眯地看着殿下四人,但似乎完全没有想要给他们作介绍的意思。毓童倒是难得的安静,也不再拉着慕斯寒叫爹爹,乖乖地坐在他娘亲身上,也不知是不是瞪杜小萌瞪累了,耷拉着脑袋像是要睡着了。 剩下的三人各有所思,而杜小萌,也还未从见到慕斯寒和慕容锦年一同出现的画面里缓过神来。 慕容锦年怎么会在这?祁天岚不是说她在舒沐庭吗? 杜小萌还没把思绪理清楚,虞姬那方便笑着开口了:“哀家还担心萌萌你忘了要给哀家念书一事,正想要着人叫你来用晚膳,这会儿倒好,我们母女俩想到一块去了。” 虞姬的口气那叫一个亲昵啊,好似杜小萌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娃。 “萌萌答应过母后的事情,又怎会随便忘记了。”杜小萌陪衬着笑道。 她见虞姬似乎心情不错,也就不绕弯子了,单刀直入地道明了来意:“母后,今后萌萌每日要来太和宫同母后念书,昨日又应下打理后宫一事。昨夜儿臣回去想了又想,觉得这晨岚宫跟后宫离得太远,实在多有不便,想要在后宫找个地方落脚,也好省了这来回的奔波时间。母后看萌萌这想法如何?” 杜小萌不是没有感觉到背后射来的那道灼热的光束,不仅如此,她还顺带感受到了黏在那道光束上的另一道目光,正顺着那道光束,一齐落在她的身上。 杜小萌淡定地微笑着,毫不理会背后那光束扰人的温度,似乎也没打算回应旁边投来那道打探的目光,只是安静地坐着,等待虞姬的回答。 虞姬对杜小萌的提议倒是有些意外,当然这份意外也是在情理之中。就连杜小萌都没想到,几个时辰前还对后宫避之不及厌恶不已的自己,居然会在这一刻站在虞姬的面前,表达要搬进后宫来住的意愿。 虞姬到底是撑得起场面的人,对杜小萌的提议虽觉意外,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笑着对杜小萌道:“萌萌有这等想法,哀家自然高兴。这样吧,这两天哀家就令人收拾一座宫苑出来,到时萌萌搬过来便是,你看如何?” 杜小萌甜甜一笑,回道:“母后,不用替萌萌特别准备宫苑了。刚才儿臣过来时,见到太和宫有很多空置的内室,不知可否腾出一两间让萌萌直接搬过来。一来省去了劳师动众折腾新宫苑的功夫,二来,母后若是得了空,想找个说话的人,萌萌也能随叫随到。”说完,杜小萌微敛笑意,眨眨眼,说道:“就怕母后觉得萌萌烦。” 虞姬启唇一笑,两道眼眉弯的好似两枚新月,正是慈眉善目月落风华的美人韵:“这倒是个好主意。”她收了笑,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浮落在偌大的庭厅里,幽幽道:“这太和宫确实太空落,萌萌来了正好给哀家做个伴。” 背后的光束愈来愈热,杜小萌佯作不知,对慕斯寒的抗议置若罔闻,接着对虞姬笑脸相迎继续道:“萌萌喜欢办事有效率,想今日便把事情办妥了,母后看萌萌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 虞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确实急了点。但早些了了这事也省的心里记挂。况且太和宫里东西都齐备,你只要带些跟身的来,其它的慢慢搬也不成问题。” 这么看来,虞姬某些方面倒是和杜小萌很一致,趁热打铁,早事早了。 杜小萌乖巧地点头应声“是”。 这时,那位叫作德媛的嬷嬷正好过来传饭,于是虞姬也不管这几人是不是愿意吃这顿饭,领着几人便一同移驾,往饭厅去。 虞姬走在最前头,旁边是一手扶着她的德媛嬷嬷,只见黑锦绸面的凤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的那只展翅凤凰随着她行走的身姿轻轻摇曳,从背影上看,倒真有几分老佛爷的架势。 杜小萌紧跟在虞姬后头,她刚跨出庭门,左手便被包入了一片温暖的掌心,她放慢步子回过头来一看,不是慕斯寒又是谁。 她皱了皱眉,微微用力挣了挣。 说实话,杜小萌心里其实一点都不想挣开慕斯寒的手,若不是他掌心温暖的包容,杜小萌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居然一直是那么的凉。 她抬起头去看慕斯寒,见他也正眉头紧锁的看着自己,轮廓分明的脸颊仿佛覆了一层薄冰,脸色非常的不好。 杜小萌见慕斯寒这副模样,心里也觉得不太好受。可她眼眸一转,余光正好又瞟到慕斯寒身后的慕容锦年。刚被温热的手,又瞬间跟着心的温度冷了下去。 杜小萌使劲用力挣了挣手,拧着的秀眉下,微怒地目光狠狠地扫了过去,示意慕斯寒“放手”。 谁知慕斯寒的手就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杜小萌越是挣扎,他栓的就越紧,完全不顾杜小萌眼中越烧越旺的火光,就是死死地拉住她的手不放。 杜小萌被慕斯寒这一霸道行径逼得心火四窜,一咬牙,调动右手也来帮忙。 慕斯寒多少也是个学武之人,对付杜小萌这么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无缚鸡之力的人,简直是用一个小拇指都嫌多余的事。别说用上右手,就算杜小萌此刻长出三头六臂,也不一定能将自己的左手从慕斯寒的五指山里救出来。 见杜小萌忙得不亦乐乎,慕斯寒倒是脸色好了不少,乐得自在地一边走,一边低头看杜小萌对着他的手咬牙切齿。 慕斯寒憋住笑,低下头贴着杜小萌的脸,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杜小萌闻言一愣,瞬而咬紧下唇,抬头恶狠狠地瞪向慕斯寒,她白皙的脸颊在黄昏紫云晚霞的映照下,绯红一片,红润盈盈,欲滴诱人。 这时哪里还记得走在慕斯寒后面的慕容锦年。 杜小萌抬起脚,用对付流氓的标准动作,对准慕斯寒辛勤劳作了一夜的某处,伸腿就是一脚踢过去,谁料慕斯寒反应忒快,反手一捞,不仅挡去了杜小萌的攻势,还将她劈腿抱起,托着翘臀,一把搂到了怀里。 杜小萌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不 御夫成龙第17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一边扭头去看前头的虞姬,一边粉拳擂擂,用力捶在慕斯寒的胸口上。 慕斯寒扬着得意的笑容,之前面容上浮着阴霾一扫而空,他享受地迎接着杜小萌落下的每一次撞击,将头靠到杜小萌转向前方的脸颊边,含住那颗莹润的耳垂,轻轻咬了咬。 怀中的身子一僵,慕斯寒满意地笑了笑,他勾起薄唇在杜小萌耳边呵气轻道:“娘子,这个习惯不好,要改。不然会影响到你下半生的幸福。” 都怪此时慕斯寒媚眼缠丝的模样太撩人,这话落到杜小萌耳中,偏成了“会影响你下半身的x福”。那张小脸更是红得没了分寸,整个一上了色素的番茄。 可就在这时,身后又响起了那个无比煞风景的童音。 这回毓童的声音尤其洪亮,因为他要交谈的对象,正是走在前头的太后虞姬:“皇奶奶,你快回头看!爹爹和舅母在打架!” 萌萌幽默分割线 祁天岚:若是童童真是天澈的儿子,萌萌你有何打算? 杜小萌:我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祁天岚略惊:哦?真打算上岗做个继母? 杜小萌一咬牙,恨声道:他做梦!我是要拿着弓箭瞄准他! 祁天岚:……愿我佛慈悲,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棋弈万变,奇货可居 打架? 杜小萌条件反射地低头一看。 此刻她两手正按在慕斯寒胸口上,慕斯寒的双手托着她的臀部,让她抬高的双腿大大分开跨坐着,小腿紧夹住他紧实的腰部…… 这姿势……怎么那么像《齐民要术》中某一章某一节某一页里某个熟悉的画面呢? 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杜小萌脸颊燥热的温度,瞬间达到了全场最高点。 她蹙起眉头,嘟着嘴,两手在慕斯寒肩头用力拍了两下。 慕斯寒这会儿倒是不再难为她,他依指示,弯下身子将杜小萌轻轻地放回地上。 好不容易落了地,杜小萌还未来得及三呼万岁,左手便又被慕斯寒抓了去。 迎上虞姬关切的目光,杜小萌只得往慕斯寒身边靠靠,然后将两人拉着的手藏在身后。 虞姬笑着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但似乎并不打算道破。 倒是小毓童对此十分较真,两道标准的小正太浓眉,皱成了两条正在蠕动的小蚯蚓。他一跑一跳地蹦到杜小萌两人面前,对着慕斯寒正色指责道:“皇叔说男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男孩子好战是好事,但绝不能欺负女孩子。爹爹,你力气那么大,不能欺负舅母。” 一个豆丁点大的孩子将这番话说得振振有词,虽然这娃误会了慕斯寒,但杜小萌还是为他出言维护自己,产生了那么一点感动。 原本走在杜小萌他们身后的慕容锦年闻言,便立刻跳了出来,对着毓童出言训斥道:“娘亲是怎么教你的,大人的事,小孩子不得插嘴。过来!” 孩子的世界总是单纯的让人羡慕。在他们的世界里,花儿能扭动枝蔓舞出美妙的舞曲,风儿的低声细语是最美好的言语,他们能揣着一两银子,便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富有的人。在他们的世界里,除了坏人,就是好人,而坏人永远无法战胜好人,所以他们总是可以勇敢地去做好人。 在小毓童心中,杜小萌虽然是不招他待见,但即使另一方是可亲可近的爹爹,错了就是错了。 被母亲训斥了的毓童委屈地扁了扁嘴,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回了慕容锦年身边。 杜小萌杵在原地,还没想好要怎么同这个半懂不懂,又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娃,解释这个“男孩欺负女孩”的问题。 这时,虞姬倒是笑眯眯地招了招手,把毓童给招了过去:“童童啊,你看到天澈舅舅和萌萌舅母在背后拉着的手没有?” 毓童回头又看了一眼杜小萌和慕斯寒,虎头虎脑地点了点头。看来毓童嘴上虽还改不了称呼,但心里其实已经承认慕斯寒作为他舅舅的身份了。 虞姬伸手摸摸他的头,笑着又问道:“你知道男孩子拉女孩子的手,是什么意思吗?” 虞姬这是做啥?拿她和慕斯寒作教材,提前给小毓童上恋爱预修课? 于是,杜小萌脸红了。 相比之下,小毓童就镇定纯洁多了,他仰起头便对虞姬道:“是做好朋友的意思吗?”跟他一比,杜小萌觉得自己就像优酸||乳|,遇上了特仑苏。 虞姬笑着抬头,若有其事地扫了杜小萌和慕斯寒两人一眼,低头回道:“是呀,所以天澈舅舅没有欺负舅母,你看他们拉着手了,是好朋友,知道吗?” 被虞姬这一点名,杜小萌恨不得立马挣开慕斯寒的手,跑到离他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去呆着。 于是,慕斯寒的手,再次上上了紧箍咒。 “对了。”虞姬回过身来又道:“萌萌,上回哀家不是答应,要让你认识认识那个送书给哀家的人吗,眼下他正在膳房里候着了。” 书? 杜小萌脑中灵光一闪,浮现出那日她在虞姬的金座上,发现的那本印有简汉字的书,内心顿时沸腾了。 她拉着慕斯寒兴冲冲地快步走到虞姬面前,笑着道:“母后,我们快走吧,我饿了。” 慕斯寒询问的眼神扫过来,全被杜小萌视而不见地忽略掉,她一边走一边沉浸在自己兴奋的想象中。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弯弯,她很期待对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在这个世界是一个天外来客。这种他乡遇故知的期待,让杜小萌兴奋不已。 可当他们抵达太和宫的膳房时,见到那人时,杜小萌的这份期待,就落空了。 “怎么会是你!”杜小萌的语气里惊讶更多于惊喜。她看着眼前的齐翎,努力合了合嘴,折腾了半天,愣是半响没合上。 齐翎倒是比她淡定很多,狡黠的目光从杜小萌和慕斯寒牵着的手,扫过慕斯寒薄冰微怒的脸颊,周游一圈后,又收起锐边的光芒,落回杜小萌了身上。 他精细雕琢的容颜在余晖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圈。一袭翠色竹衫,白玉锦带束发。狭长的眼眸里星光点点,像是载满了破碎的阳光,一闪一耀,格外引人注意。 齐翎眸光静凝地看了她几秒,忽然勾唇轻笑,对杜小萌道:“听说萌萌姑娘格外想念在下,我们俩昨日才见过一面,莫不是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杜小萌没料到齐翎调侃她,居然调侃到慕斯寒和虞姬面前来了,心中大叹不好。果然,她立即感觉到身旁的温度徒然“嗖嗖”的一直往下掉。 这时,虞姬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她微笑地打量着杜小萌和齐翎,笑道:“看来你们俩一点都不需要哀家的介绍,相互熟悉得很。” 齐翎温雅地一笑,回道:“太后有所不知,在下对萌萌姑娘倾心已久。” “哦?”虞姬佯作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拉长音调,笑着看看杜小萌,道:“看来哀家认了一个招人疼的女儿。” 说完,她又将目光转回齐翎身上,期间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慕斯寒,笑道:“也罢,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萌萌中意,哀家便做个顺水人情,齐翎你就进宫给哀家做个驸马吧。” 杜小萌一愣,随即被周身包裹住的那阵寒气,吓得连连摇头。 虞姬笑罢,招呼几人落座入席。 原本在座这几人的关系就已经是错综复杂,境地尴尬,结果这座位安排的还十分具有喜感。 一张圆形大桌上坐着六个人。虞姬居正中,她的右边是毓童,左边是齐翎,齐翎挨着杜小萌,而杜小萌的左手边坐着慕斯寒,毓童的右边坐着是慕容锦年,所以慕容锦年的右边是……慕斯寒。 杜小萌心思不在这,也没空分析这座位的安排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她还是不死心地纠结在老问题上,趁着菜还未上桌,便对齐翎开口问道:“母后那本书是你送的?” 齐翎像是回忆了一小会儿,又转过头去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虞姬,得到肯定后,开口回答道:“正是我送的。” 杜小萌两眼一亮,又问:“你能看懂那书?” 齐翎乎扇着浓密的睫毛,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摇头道:“我从来就没见过那种文字。” 杜小萌顿时没了语言,她娥眉紧耸,美目圆瞪,一脸不可思议地凑到齐翎旁边,小声对他道:“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书,也敢往当朝太后手里送?” 齐翎悠哉地笑笑,说道:“首先,虽然我不知道这书上都写了些什么,但我知道这是本极有用的好书,所以送给太后这般有才智的奇女子,可谓佳礼。其次……” 他顿下来,朝杜小萌勾了勾手。杜小萌求知心切,想也没想就靠了过去,只听见齐翎压低声音,笑道:“其次,我知道这日曜国一定无人识得这文字。所谓奇货可居,在不平凡的人眼中,越是不为人识得的东西,越是凤毛麟角,稀奇珍贵,就如看到了曾经还未发光时的自己。” 这番话下来,杜小萌不得不感叹齐翎作为商人,所独具的慧眼,以及对人心的掌握。 确实,这是一本于他来说毫无用处的书,虽不知他从何而得,但在他能够找到懂汉简字的人解读之前,这对他来说只是一本天书,而这本天书还有一个非常符合天书形象的名字,它叫做《棋弈万变》。 而当杜小萌昨日见到这本书时,之所以如同见到了亲人一般激动,完全是因为这本《棋弈万变》的书封面上高调的写着这样一行大字——“由xx、xxx、xxxx等多位著名企业家携手推荐2010年最值得收藏的博弈论全书”。 当这本书出现在她面前时,杜小萌不得不相信,上帝在地球上掏了个黑洞,把她丢下去之后,某一天突然又良心发现,给她丢下了一根爬回去的绳索。 杜小萌偏过头,保持着绽放的好似花朵一般的笑容,含着千言似有万语地看着齐翎,直到看得他心里发毛,得意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杜小萌这才笑眯眯地开口道:“关于这本书,我这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齐翎的眸中暗光涌动,像是思考了一会儿,他扬起眉,决定道:“好消息。”商人都喜欢先听到利好的消息。 杜小萌抬眸一笑,说道:“好消息就是,那本书凤毛麟角的书,我能读懂。所以你可以不用担心,太后哪日会记挂起你送了本废书给她,而责难你。” 齐翎略微惊讶地睁了睁眼,又皱了皱眉头,再问道:“那坏消息是?” 杜小萌嘿嘿一声,咧嘴一笑,说道:“坏消息就是,那本书在这里,确实是一本奇货可居的好书,这一回,你做了一次亏本生意。” 杜小萌倒也没设想齐翎听了这话后,会捶胸顿足,悔不如当初,但也不曾想过他居然还能这么淡定地微笑着同她说:“书没了不打紧,只要我能做你的驸马,自然是人书两不落,好是连成双。”他扬眉一笑,道:“这书,就算是最早送来的聘礼好了。” 杜小萌扶额长叹,士别三日,此人无耻依旧。 只见齐翎又靠了过来,对她轻声道:“有人要见你。” 杜小萌一愣,被他这飞来一笔弄得有些晕眩,忙问道:“什么人要见我?” 齐翎道:“一个要找能看懂这本书的人。” 杜小萌皱起眉刚想再找齐翎问问清楚,就感觉到腰上缠来一道无法抗拒地力量,拉着她往慕斯寒身边靠。 杜小萌回头看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到他冷得结冰的声音,带着冰渣的声响,冷不丁地钻入了她耳朵里:“看来你今日精神不错嘛,居然有精力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子有说有笑眉来眼去。”慕斯寒呵呵低笑一声,道:“想试试明日下不来床?” 杜小萌身体一僵。慕斯寒显然已经非常清楚地抓到了她的死|岤,每回都用这招来对付她。 杜小萌咬紧下唇,瞪大眼睛盯着慕斯寒,死撑道:“这是太和宫,太后的地头,你当还跟晨岚宫似的,任你来去?” 慕斯寒满眼笑意地抬了抬眉,低眸凝视着眼前人儿,笑着问道:“就为了不让我来去自如,才要搬到这太和宫来的?” 被猜中了心思的杜小萌,十分不爽地扁了扁嘴,偏过头避开慕斯寒炙热的目光,盯着锦绣桌布,闷声答道:“谁是为了你才来的,我这是为了日曜的安定繁荣盛世太平。” 慕斯寒轻轻一笑,杜小萌都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得意的味道来:“最好是为了日曜,若是以为住在太和宫就能躲开我,这结果可能就要让你失望了。” 破镜重圆,早生贵子 这顿饭吃下来,杜小萌总结出了八个字——食之无味,消化不良。 杜小萌如何也没想到,虞姬这么个妖孽一样的女人,居然是一个素食主义者。 当第一道浮飘白萍,也就是水豆腐菠菜汤端上来时,杜小萌还很淡定,心里琢磨着太和宫这厨子不错,知道在大鱼大肉之前,先上清汤寡水来缓缓肠胃,是个懂养生之道的人。 可当上到第三十二道菜式,杜小萌依然没看到她期待的大鱼大肉,只看到又一盘绿油油,称作“万年长青”的青菜,被端了上来时,无肉不欢的杜小萌,终于不得不发自内心将太和宫的厨子钦佩了一把。 每日这么清心寡欲的工作,都能进庙里掌厨了,不容易啊! 与此同时,她对自己还未彻底了解太和宫,就在一怒之下提出搬来住的行为,暗自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看到这一大桌冠着花里胡巧名号,实为青菜萝卜豆芽白菜的“珍馐”,杜小萌窘了。以后住在太和宫,虞姬不会让她每天一桌吃饭吧?不会吧?不会吧? …… 不过说起来,杜小萌这顿饭吃得也有几分漫不经心。 桌上几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关系就不说了,光是提筷子前,齐翎那句“有人要见你”,就足以把杜小萌的小心思给勾搭去了。 再加上,隔壁的隔壁,慕容锦年的目光,似乎还时不时地掠过桌上那些个绿叶青芽,反弹到她的身上。 可每当杜小萌抬头看回去时,却又见慕容锦年正如一个贤妻良母的姿态,替短手短脚的小毓童从桌上夹着那些他夹不到的菜。 那慕容锦年的脸上带着温柔贤淑的微笑,照顾小毓童时,周身泛着母性特有的光彩。 那一瞬间,杜小萌甚至怀疑自己之前产生的都是错觉。 据说,吃饭时若是精神不集中,会导致消化不良。杜小萌想,自个儿如今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期间,杜小萌好几次想再找齐翎问个清楚,他说那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毕竟好奇心是个磨人的东西,老琢磨着心里头那个大问号,这饭自然就吃不香,这饭吃不香,自然就没精神,没精神自然就对付不了虞姬,对付不了虞姬自然就……咳咳,唐僧了。 总之,当杜小萌多次企图在慕斯寒眼皮底下勾搭齐翎,而被身边那股西伯利亚寒潮威胁的,均以失败告终后。杜小萌耷拉着脑袋,屈服了。 正当杜小萌意志消沉,打算暂时性放弃这个计划时,桌下右边方向突然冒出一只手,那手在桌下拍了拍她的膝盖。 杜小萌一愣,扭头去看右边的齐翎。谁知这厮正对着虞姬卖笑了,压根就没有勾搭她的意思。 杜小萌又看了看桌下那只手。没错呀,确实是齐翎的手。 她转过脸去看齐翎,可他看上去确实没有理她的意思。 于是杜小萌怒了。这不是耍着她玩么! 杜小萌皱着眉,刚想横齐翎一眼,桌下那只齐翎手便动了动,从手指间露出一个小纸头。 递纸条?这是让她拿吧? 杜小萌心虚地悄悄往左捎了一眼。 慕斯寒这时正和虞姬说着话,他清冷的俊颜之上是冷然疏远的神情,剑眉微挑,墨眸点漆,就像初见时的那晚一样,还是那么的……好看。 桌下的手又在她膝上轻轻拍了拍,杜小萌这才回过神来。她将目光留在桌上,时刻留意着慕斯寒的动向,右手在桌下不动声色地摸过齐翎的手,然后轻轻拉过纸条,悄悄收进口袋里。 等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杜小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额间竟泌出了一层细汗。看来偷鸡摸狗也不是个简单的差事,小偷这个职业也是个技术活。 “觉得热吗?” “啊?”杜小萌被慕斯寒突然贴到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做贼心虚的心理弱势导致她一反之前对慕斯寒的横眉冷对,笑眯眯地对着他,一脸讨好的笑容:“不热,不热,就是觉得有点闷。” 慕斯寒抬抬眉,墨色的眸子又深了几分,他勾起薄唇递给她一个温柔的笑容,用轻柔地声音对她说道:“吃好了吗,吃好了我送你回晨岚宫,不是今夜就要搬过来,先回去收拾收拾。” 杜小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得打了个寒颤,心虚的感觉蹿上心头,总觉得慕斯寒这厮在上演暴风雨前的宁静。 “吃,吃好了。”被这感觉一搅,杜小萌说话都不利索了。 她抬起头,刚想起身同虞姬小别,便遇上慕容锦年从慕斯寒背后投来的目光。 不,确切说来那道目光应该用“扫射”来形容。其中包含的情绪太丰富,杜小萌分不清楚,那究竟是妒忌,失落,难过,还是恨意。但她知道,之前那若有若无打量她的目光,确实不是她的错觉。 杜小萌不想把慕容锦年设想的太过恶毒,毕竟,同样作为女人,而且是作为爱着同一个男人的女人,她并不想把自己的对手想得太过丑恶。 当初慕容锦年被迫远嫁逐月国,如今千辛万苦的回来了,却发现昔日已非昨日,旧人也已将新人纳入怀中。杜小萌想,她能理解慕容锦年此时的心情。 若不是她的出现打破了原定的剧本,慕容锦年和慕斯寒原本是还可以在一起的,至少《决宫》的设计者安排的是这样的情节。所以,虽然杜小萌也不想承认,但从一定意义上来讲,确实是她带来了这种改变。 “母后,儿臣先回晨岚宫收捡一番,若是母后不心急,咱们明日再听故事可好?”杜小萌笑眯眯的,倒真似一副小女儿模样。 虞姬温婉一笑,点点头,道:“正巧今晚哀家有客。你到晨岚宫看看都有些什么要带的东西和人,让人给你都送过来了,到时我再让德媛去给你张罗张罗,你少什么尽管跟她说。” 杜小萌乖巧地一点头,笑着谢道:“儿臣谢过母后。” 说罢,慕斯寒便跟着她起了身,跟众人道了别。 虞姬笑而不语,倒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那满眼的笑意让杜小萌觉得,她知道的似乎不是一两点。这个女人在知道她和慕斯寒的关系后,居然还能够如此坦然的,接受之前她和祁天岚是联合起来演戏忽悠她这个事实。 于是杜小萌就不淡定了。 所谓深藏不露,指的大概就是虞姬这类人。而这个人,如今却是她的敌人。 回去晨岚宫这一路上,杜小萌都没说话。一来,中午那出戏还没唱完就被太和宫的相遇打乱了,她心里确实还有个没解开的疙瘩。二来,她身上还揣着那纸条,着实有些心虚。加之,之前慕斯寒那般柔情实在是……很吓人。 “你都是有相公的人了,好好给我在墙里头呆着,别趴在墙头就想做红杏,两只眼睛老往外飘。”果然,慕某人开始秋后算账了。 杜小萌想到慕容锦年,又想到毓童奶声奶气地拉着慕斯寒叫“爹爹”,心里一阵不爽,扁扁嘴,也口是心非道:“墙内的风景再好,看久了也会视觉疲劳,还不如外头芳草连翩的风景好。” 身边气温骤降,杜小萌不用回头都能想象慕斯寒的表情。于是她不忘雪上加霜地又说了一句:“如何,时隔五年再见旧日情人,一定波涛汹涌心潮澎湃了吧?” 慕斯寒望着她,目光一凝,沉默了一会儿,脸色似乎又转好了起来。狭长的眼眸半眯着,他在笑:“若是我说是,你是不是该连醋坛子都要吞下去了。” 杜小萌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站定,看着跟着她停下的慕斯寒,假意微笑道:“怎么会。人生多美好,我还不想那么早消香玉殒。我还等着喝四皇兄你的喜酒,到时一定送上红包,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破镜重圆,早生贵子。”说到这,杜小萌故意顿了顿,佯作惊道:“哦!对了,儿子已经有了。” 慕斯寒闻言,收起了那抹戏笑,冷峻的面容上笼了一层薄怒。 他看看扭头看向别处的杜小萌,叹口气,说道:“毓童跟我没有关系。” 杜小萌自然知道毓童不是慕斯寒的儿子。这个念头从毓童拉着慕斯寒叫着第一声“爹爹”时,就固执的存在在了杜小萌的心里。她甚至没有动用到任何iq去判断,她的eq便深信无疑地认定了这个想法。 当然,之后与祁天岚那番交谈也让杜小萌肯定了这一事实。若是慕容锦年当时已非处子之身,是不可能被送到逐月去成亲的。 和亲之事,说小了就是一门亲事,不过是几国的皇亲国戚搭建友谊之桥的某种形式。说大了也就是国与国之间的交往,一个不小心,甚至会惹来灭国之祸。 就算当时的虞姬已经如今日这般,在日曜国能够只手遮天,即使慕容锦年已非处子之身,依然有办法让她风光大嫁。但越是如此,虞姬就越是不会去冒这个险。 说到底,这个国家是被她掌控着,作为她的所有物而存在,而她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东西受到半点损害威胁? 至于慕容锦年为何要让毓童管慕斯寒做爹,杜小萌一时还没想明白。 “我信。”杜小萌笑着又将目光落在了慕斯寒脸上:“今日是没有关系,今后可就说不定了。” 她略过慕斯寒越转阴沉的脸色,笑着又道:“慕哥哥,若是哪一日你打算和毓童建立这层关系了,可千万要提前告诉我。”她俏皮地眨眨眼,像是在同他说一件轻松有趣地事情:“要知道,我对别人的东西半点兴趣都没有。” 说完,杜小萌一转身,继续往前走。这一次,慕斯寒没有跟上来。 待杜小萌回到晨岚宫时,祁天岚已经离开了。瑾陌守在门口,见她回来,笑眯眯地迎了进去。 杜小萌看了她一会儿,本想问她去见慕容锦年的事,话到了嘴边突然转了口:“吃过晚饭了吗?” 瑾陌愣了愣,大概也以为杜小萌本会问慕容锦年,结果一开口却是问她吃饭了没。于是她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回道:“皇上在这里用的晚膳,说是一个人吃没意思,就拉着我……”话没说完,那张小巧的瓜子脸便泛起了红云。 杜小萌将她这神情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告诉她,自己要搬到太和宫里去住,让她替自己收拾行李。 瑾陌一愣,没想到杜小萌居然要搬去跟虞姬共住一个屋檐。但是她心里虽觉得奇怪,也没有多问。 到底是经过宫廷训练的人,瑾陌收拾东西起来,那叫一个风卷残云。杜小萌折腾半天也收拾不好的东西,被她那么三下五除二便收拾妥当了。 杜小萌看看几个包袱,又看看那面大铜镜,再看看身边拿手抹着额头上冒出的小细汗,正一脸满足笑容看着她的瑾陌,开口道:“瑾陌,正好趁这个机会,若是你想回到锦年郡主那,我便去和皇上说说,把你调回她身边。” 瑾陌的笑容停在嘴角弯起的弧度上,她看着杜小萌愣了愣,半天才道:“公主,这宫里你也不熟,搬到太和宫免不了规矩更是多了,不比在晨岚宫这般随性自在。德媛嬷嬷管教甚严,因为是跟着太后一路过来的,皇上都要让他几分。” “哦!”说到这,瑾陌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对杜小萌道:“今日下午允妃领着一众妃子说是来给公主你请安。” 杜小萌一抬眉:“请安?” 按道理说祁天岚如果是她皇兄,那么允妃等人便是她嫂子,虽是平辈,但到底长了一分,怎么的也轮不到来给她请安呀。 “嗯。”瑾陌点点头,又道:“允妃还留话说,之前后宫细事她都有管理,如今太后令公主接手后宫之事,她觉得有必要同公主里好好交代一番,也好为公主分忧解难。” 呵呵。 杜小萌在心里冷笑了一回,允妃这话说得真是动听。 未等杜小萌回话,瑾陌便抬起头对杜小萌道:“后宫乃是非之地,我看我还是先跟着你,待你熟悉了那儿的环境,我再同皇上说说。公主看这样如何?” 杜小萌注视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眉眼舒展,眸心耀动,启唇一笑:“好啊。” 春宫无限,□无边 杜小萌把今晚要带去太和宫的东西收拾好了之后,又让瑾陌找来好几口大箱子,令她带着几个宫女把祁天岚赏下的那些衣物布匹,玲珑玉器,甚至最初送来的那两个硕大的花瓶,通通打包收起来。 东西都贵重,不能磕不能碰,宫女们小心翼翼地用锦布,包了一层又一层。又依着杜小萌的命令,每只箱子都只装半满。 这么一来,瑾陌找来的那几个箱子倒是都不够使了,东西有多,装不下。 杜小萌扫了一眼旁边还未装箱的那一堆宝贝,心里计算了一把,转身对身边的瑾陌道:“从明日起,令三四十个人往太和宫送五个箱子过去,第二天再送五个,依此类推,直到这些东西全都送完了为止。” 瑾陌疑惑地抬起眼,看着杜小萌小声道:“公主,其实花瓶这些东西,太和宫都不缺。”她抿抿下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其实我是想说,这样会不会太过招摇。” “招摇?”杜小萌抬眉,眸子一转看向她,嘴角弯出一个诡魅的笑容:“当然招摇,不然我费这心思做什么。” 瑾陌被杜小萌那个笑容惊了神,盯着她看了半响,才支支吾吾开口道:“可是……可是我们晨岚宫,没有那么多人。” 杜小萌一怔,这个问题她倒是还没考虑到。 当初祁天岚要给她多指些宫女太监来伺候,被她挡了回去,除了瑾陌和外头站门的勇士之外,杜小萌就只留了原本就在晨岚宫守宫苑的这些宫女。 一来,这些宫女长期呆在晨岚宫与桌椅板凳为伴,远离后宫,身份背景也单纯,杜小萌用得踏实;二来,虽然她没有性别歧视,就算齐玉和颜回在她面前深情拥吻,她也能不为所动,但是,当活生生的太监在她面前走来走去时,杜小萌还是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所以,如此一来,晨岚宫少不了便落了个人丁单薄。平时的清静,到这会儿反倒是显出人到用时方恨少的味道。 要说,平日也不打架,杜小萌行事也低调,去哪都跟着祁天岚,万岁爷后面自然少不了浩浩荡荡的队伍。为何人们都说皇恩浩荡,指的就是皇帝身后跟着的人多。 杜小萌眼前一亮,回头对瑾陌道:“这个没事,明天我去跟皇上借些人头。” 瑾陌一听这话,忍不住又拿手背抹了抹额上的虚汗。 就这样,杜小萌趁着月色,低调地搬进了太和宫。 一路上,杜小萌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瞧。但好在宫廷里不讲究构建节约型社会,一路上到处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将下轿之后的路径照的灯火通明。 饶是如此,可当后宫里特有的阴风再一次刮到杜小萌身上时,她还是忍不住一把紧抓着瑾陌的细胳膊,低头加快了步子。 到了太和宫,果真依虞姬所言,见到了据说等候杜小萌多时的德媛嬷嬷。 说起来,杜小萌少时曾深受还珠毒害,一听到嬷嬷这个称呼,想法就忍不住往容嬷嬷的形象上靠。而这个德媛嬷嬷也真叫一个不苟言笑,从杜小萌第一回来这太和宫见到她起,就没见过她的脸上出现过第二个表情。 她见了杜小萌,低头行礼,说了两个字:“公主。” 再后来便领着杜小萌一班人往前走,也不解释去哪,等杜小萌开口问是不是领她去寝宫时,嬷嬷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地开口回了一个字:“是。” 终于在将杜小萌领到目的地,又妥善安排之后,惜字如金的德媛嬷嬷,总算说了她这一晚说过字数最多的一句话:“公主,若有事,可找我。” 杜小萌囧了。看来这太和宫在虞姬的带领下,除了会做三十八道无一重复不同菜式不同风味素菜的厨子之外,还有满地的人才。 杜小萌看了一眼正忙忙碌碌替她整理衣物的瑾陌,问道:“瑾陌,时辰?”呃,她觉得自己被德媛嬷嬷影响了。 瑾陌的反应倒是很快,扬起头笑着回道:“快到子时了,公主你是不是累了?” 杜小萌看着窗外高悬的皎洁月光,半大的月盘泛着盈盈的光亮,照的月光下的世界格外亮堂。 声音轻的只有自己能听到,她重复道:“子时……”时候到了。 杜小萌转身从窗前离开,走到门口时,对瑾陌说了一句:“我还不困,今晚月亮挺亮的,我出去逛逛,熟悉熟悉环境,等会儿就回来。”说罢也不等听话的人答应,身子一溜,便跑了。 瑾陌的姿势还僵在拉着床单,躬身整理寝具的动作上,等杜小萌都消失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一脸不解的困惑,自言自语道:“子时?……熟悉环境?” 杜小萌溜出去后,便跟着纸条上的信息找到了齐翎所说的爱莲湖。 这湖说起来倒也不算真是一处湖泊,无论从规模,还是从层层叠叠高高低低的假山布置,亦或是某处假山边耸立的亭宇来看,它都充满着一种人性化的氛围。杜小萌经过多番观察研究后,判断出——这是一处人工湖(影:_|||您真闲。)。 杜小萌手里还揣着那张从慕斯寒眼皮底下偷偷摸摸偷渡过来的纸条。上面除了写着约定的时间和地点之外,还细心地画了一张小地图。 杜小萌怎么也没想明白,齐翎是哪来的时间写下这张纸条的。他分明是一直跟他们在一块寒暄吃饭,寸步不离的。难道他学了影□之术? 心里虽是觉得奇怪,但不得不说,若是没有这张小地图的指示,杜小萌还真找不到这个爱莲湖。 这湖面积虽大,但入口却很隐蔽,加之又位居太和宫的边缘地带。若不是从天上俯视而观,或是有十分熟悉太和宫内部结构的人告知,一般人是很难知道,那个布满爬山虎的不起眼小门后面,居然有一片这么大的湖泊。 这爱莲湖芳草萋萋,绿树环抱,放眼过去,月光下除了荧荧发亮的湖水,四处玲珑突起的假山和那座叫□莲亭的小亭外,就只剩下铺天盖月的幽绿树影,虽然不是夜黑风高的月夜,但也能营造出神秘的气氛。 嗯,确实是一处偷情的好地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杜小萌立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杜小萌也对慕斯寒产生了那么点内疚之情。 身临其境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杜小萌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不就是背着慕斯寒接了齐翎递来纸条么? 不就是按照齐翎给的纸条,到了爱莲湖,打算把事情说清楚么? 可换做慕斯寒来想,那就是:当着老公的面,在桌子底下偷偷摸摸接了追求者的一个纸条。然后又在和老公闹别扭之后,应追求者之约,在这么个月色皎洁无暇,夜色朦胧美好的晚上,来到这么个隐蔽的偷情胜地,谈谈情说说爱。这里除了假山树木的影子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孤男寡女,还不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 杜小萌懊恼地拍了拍自己发热的头脑,试图冷静地思考:虽然齐翎挑了个适合偷情的时间和地点;虽然她最近和慕斯寒不太和谐;虽然齐翎一表人才,有表有里,还有银子,而且牙齿也很白。但杜小萌坚定地想,她绝对是一本正经来解决心中的疑问的,半点没有私心杂念,虽然…… “咦!”杜小萌突然轻叫一声,她揉了揉眼,睁大眼睛盯着刚才还无人的爱莲亭上,突然冒出了两个人。 杜小萌站在这头的假山边,离亭子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加上爱莲亭是建在假山上,较之杜小萌所在的位置地势稍高,月光被旁边两棵高大的树木投下的树影半掩着,完全看不清那两人的面容。 但就衣着身高和体型来看,应当是一男一女。 此时,杜小萌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之前臆想过度,产生了幻觉。之前明明还没有人的…… 想到这,杜小萌顿时觉得阴风四起,手脚冰凉,看过为数不多的几部鬼片,在脑子里轮番溜达了一遍,立竿见影地让杜小萌的寒毛集体立正稍息,竖了起来。 正当杜小萌经过一阵强烈的思想挣扎,咬牙丢下跟齐翎的约定,蹭手蹭脚的准备离开时,爱莲亭上那一对,不知是人还是鬼的男女抱在了一起。 杜小萌一愣,停下了打算离开的小碎步,并且将头往假山里缩了缩,坚守在人工的天然屏障后。 杜小萌此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已经涉及了窥人隐私的范围。 她睁圆了双眼,盯着亭里的两人,眼珠子都差点弹出来了。那两人居然吻到一块去了! 杜小萌咂舌,谁敢来告诉她,日曜是封建主义国家!谁敢!谁敢! 虽然,她在慕斯寒身上已经领略到了日曜国的开放程度,是非一般古代王朝所能比,但……但身临其境与亲眼看到别人一男一女,那种感染力是完全不一样的。 何况这还是在太和宫。 杜小萌难得还保持了一点清醒,突然意识到这是连轿夫都要止步的后宫。 按常理来说,除了特别的那几个人(譬如祁天岚或是他已经过世的爹),与不按常理的那几个人(譬如慕斯寒和齐翎之流)以外,后宫不会出现任何性别为男的人。特别是眼下已经到了子时,过了后宫宫门销境的时辰,宫门已落,又怎么会出现男子呢? 难道是宫女和太监?(萌语:囧,原谅我每回想到宫女就会联想到太监,就像想到金童就会想到玉女……罪过。) 爱莲亭里的两人完全没有察觉到第三人杜小萌的存在,深情的拥吻已经迸发出了四射的激|情,到达忘我忘他忘不了境界的两人,已经发展到了一边闭眼深吻,一边相互拉扯腰带。 杜小萌惊得差点没把舌头咬掉,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那两人相互拉下腰带,是为了把腰带搭在亭梁上,双双殉情。好歹她也被慕斯寒熏陶了好一阵子了。 看着爱莲亭上活生生上演的这一出,□无边宫墙艳事的图景(请注意第一个字,第五个字和第十个字),杜小萌没忍住好奇心,她实在很想知道,这居然敢在太和宫大胆偷情的男女,究竟长什么样子。 于是杜小萌放轻步子,低着头,借着爱莲湖边假山树木的遮掩,轻手轻脚,悄无声息地往爱莲亭边靠近。 眼见爱莲亭越来越近,模糊的人影慢慢地越近越清晰,杜小萌心中止不住一阵激动,于是她加紧步子又往前走了十来米,估摸着这个位置差不多能看清楚了,便找了个藏身的假山,身子挨在假山旁边,刚想仰头去看亭上的人,便突然被人捂住了嘴。 杜小萌的尖叫声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化作了“唔唔”声,再一眨眼,身子已经被一把揽过,带进了那座假山里。 脑子里一刹那闪过的劫杀画面,都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瞬间消散。 杜小萌安静下来,她仰着头,顺着他的目光,终 御夫成龙第18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终于看清了爱莲亭上的人。 在看清那女子的同时,杜小萌强烈跳动的心跳告诉她,好奇心不是一个好东西。 接着,她听到女子熟悉的声音,带着微喘的娇媚,对男子说道:“我们,我们先回屋里。” 你非青梅,我非竹马 此时,慕斯寒的对面正坐着慕容锦年。 唇齿间的酒香还似有似无的弥散在路过鼻尖的空气里,慕斯寒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叫来,却又不愿开口说话的女子,突然觉得有些不耐烦。 慕斯寒皱皱眉,今日和杜小萌闹了那么一出,他心情本就不太好,如今慕容锦年偏还拉她来考验自己的耐心。 看着眼前扑扇着小翅膀,在他眼前飞来飞去的小虫,慕斯寒一阵心烦,于是冷冷地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连蚊虫都养了?” “嗯?”慕容锦年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慕斯寒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愣了神。 慕斯寒墨眸轻扫,眉头微微收紧,看了看在他面前飞得正欢的小虫,又将目光转回到慕容锦年身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把我叫来却又不说话,难道不是让我来喂你养的蚊虫的?” 慕容锦年一怔,望着慕斯寒的那一双水眸里,盈盈间闪着流光:“你还记得。” 慕斯寒看着她,倏然抬眉一笑,“我当然记得。” 慕容锦年幼时,因为十分得蒙先帝,也就是慕斯寒他爹的喜爱,所以应诏长居宫中。 当年慕斯寒他爹为避免君王从此不早朝的事件发生,媳妇娶得并不多,生了五个都是带把的,偏偏没有一个女儿。那时慕容锦年她爹慕容逸是慕斯寒他爹,也就是先皇祁泽阳的亲信。虽然君臣有别,却走得极近。 那会儿祁泽阳也不知从哪听说,慕容逸家有个女儿,之后便非让他把女儿带到宫里来走动走动,说是宫里头都是些顽皮的臭小子,看得他心烦,让慕容家的小女儿来给他换换新鲜空气。(o(╯□╰)o您以为是空气清新剂了。) 皇帝都说话了,做臣子的岂有不答应之理。于是慕容逸便带着他家闺女小慕容锦年入宫了。 那一年慕容锦年也不过七八岁,虽然还没长成如今这般,亭亭玉立粉黛倾城的模样,但也是个眉眼娟秀,面容姣好的冒尖小美人了。 当时也不知道是哪个妃子夸了一句:小美人眨眼微笑的模样跟皇上神似。祁泽阳便乐了,抱着小小的慕容锦年半天不肯撒手。 留了午膳,又留晚膳。最后终于把慕容锦年留在了宫里,每天跟着皇子们一起入御学殿读书,进御书房考功课。 慕容锦年虽小,家教却甚好,不吵不闹也很乖巧。虽然深得祁泽阳的宠爱,但也从来都不恃宠生娇,除了从府里带来的瑾陌以外,她和别的宫女太监关系也很好。 那时五个皇子年龄相仿,最大的祁天岚十二,老四祁天澈才十岁,最小的祁天铭与慕容锦年同岁,都正是争强好胜的岁数。 全是光棍的宫里,突然来了个皮肤滑溜的好似刚剥了壳的鸡蛋,长的漂亮,笑容还很甜美的小妹妹。五条光棍,一个两个都双眼发光,就像贾宝玉见到了林黛玉,黄鼠狼见到了黄土鸡。 而这其中,当属祁天岚和祁天澈这两条光棍比较淡定。前者是因为有代沟,真的把慕容锦年当妹妹看;后者则是,冷傲惯了,一时没刹上车。 偏偏这慕容妹妹就好淡定这口,微笑着一路走过流着哈达子的三条光棍,不偏不倚地停在了面带微笑的祁天岚和满脸不屑的祁天澈面前。 从此,分了两派的五兄弟更是战火不断,小弟弟祁天铭也十分意气地叛变,投身到对方的阵营里去了。 哎,所谓红颜祸水。 那时候祁天澈虽然听了大哥祁天岚和父皇祁泽阳的话,去哪都会捎上慕容锦年,但大多时候,还是冷冷的不太爱主动搭理她。 慕容小姐却不知道是不是在这方面反应格外迟钝,非但没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反而还喜欢去哪都叫上祁天澈。 迫于父命和兄令,祁天澈不得不无可奈何,迫不得已,并且十分不乐意地跟着慕容锦年,去她想去的地方。 慕容小姐除了每天跟着皇子们上学堂,回宫苑后练琴学刺绣习书画之外,其它爱好并不多,而其中一个爱好,便是养宠物。 而且她所养的宠物还都是“捡来”的动物。比如流浪的猫,残疾的狗,受了伤的兔子,被打折了翅膀的小鸟……有一回,她还领着祁天澈,捡回了一条快要翻白眼的鱼。 若不是遇上她,祁天澈还真不知道这个他生活了十年的宫廷里头,动物居然这么的多。 那时慕容锦年虽然得宠,却也明白寄人篱下的道理,捡来的动物从来不敢往住的宫苑里带。 结果有一阵子,宫里特别奇怪的出现了许多猫。当时宫中管事的嬷嬷说是猫患,怕哪天会突然蹿出一只来吓着宫中的贵人,便下令见一只杀一只。 慕容锦年听闻后吓坏了,之后更是见一只,便捡回去一只。后来随着宠物队伍的不断壮大,原本的藏身之处也藏不住了,正当她愁眉不展时,祁天澈领着她到了一座荒弃的宫楼。 那座宫楼失修已久,像是很久没人住了,虽然破旧,但倒不至于漏雨漏风,加上又远离宫廷中心,位置比较偏僻,是个藏身的好处所。于是两人便把宠物之家搬到了那里。 住的问题倒是解决了,吃却又成了大问题。 祁天岚为了替慕容锦年隐瞒这事,便让厨房日日加餐,然后偷偷将食物都运到宫楼里,去给那些动物吃。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十几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祁天澈作为皇子,要求加个餐还是没有问题的。可眼见着加餐的份量越来越大,皇子的身子却越来越瘦,这就出大问题了。 御医苑的御医们看了,个个都摇头,实在没闹明白那么大堆东西吃下去,都到哪里去了,诊来诊去也没查出原因来。 这事最后还是传到了祁泽阳耳中,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祁天澈咬着牙愣是没有坦白,后来还是慕容锦年听说了这事,哭着跑到了祁泽阳面前说明了事情的真相。 再后来,祁泽阳令人修葺了那座就宫楼,并赐名“日行一善”,成了那些动物的收养所。当时祁泽阳还笑称,祁天澈是用自己的肉,在善养那群动物。(o(╯□╰)o这位大叔说话,总是很惊悚。) 回忆就像是剪不断的思绪,年少的自己,年少的祁天澈,一幕一幕就如昨日重现般划过脑海,带着那些青葱岁月,青涩香甜。 当年。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 当年,吾为青梅,君为竹马。 慕容锦年抬起思绪沉淀的眼眸,深深地望着慕斯寒,两瓣丹唇微微张了张,清婉的声音静静地传了出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慕斯寒冷笑一声,轻轻抬了抬眉,看向慕容锦年,那漆墨的眸子光影重重,“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还能活着,算是还好。” 慕容锦年喉间一塞,像是被人堵了一团棉花,想说,却又无力发音。 慕斯寒见她月下越显苍白的脸色,这才发觉自己被酒劲撺掇的有些过。他隐去了言语中的冷刺,又恢复到之前淡漠的模样。 他道:“若是想问,你的离开给我带来了什么影响,这话问的迟了几年。如今船过水无痕,很多东西我已经记不清楚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但我说,我这里已经什么答案都没有了。” 慕容锦年望着他的目光慢慢暗下去,水漾的眸子在月光下盈动怜人,那种眼神就如她当初捡回来那些猫咪一样楚楚可怜。 慕斯寒看着眼前慕容锦年那张清丽忧伤的脸,脑子却不断翻腾着她的模样。 她生气时,总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圆圆地看着他;委屈时,总是扁扁小嘴,一泉流溪在眼眶里转啊转;她耍赖时,常对他眨眨眼,眸光里都是调皮的小星星。 她吃醋时,都会强装着淡定,嘴里说着违心逞强的话,心里的酸涩,却让每个表情都染上了醋酸的味道。 她撒娇时,总是亲昵的依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胳膊摇啊摇,“慕哥哥”“慕哥哥”的叫唤,有时还会不分场合地突然蹿起来,在他脸上亲一下。 她承欢时,总是闭着眼,羞红着一张小脸,在他身下弯着身子,紧紧咬着下唇,故意不让他如愿听到那些从她嘴里溢出的欢愉声。而及至高处时,她又总会含着泪花向他求饶。 她不会弹琴,女红蹩足,写字就像鬼画符。 从她嘴里总是能听到一些怪异的家乡名言;她总是用自己的方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会哭会闹,但永远不会因为别人去上吊;她会在他亲吻的时候,红着脸回应他;她想法乖张,言语大胆,总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她的眼里只有她的慕哥哥,再也看不到别人。 她说,生命很可贵,所以不能白白浪费。 她说,无私不是什么好想法,博爱其实就是什么都不爱。因为爱情本就是一件自私自利全身心占据的事情。 她说,我很爱很爱你,所以你也必须爱我,不然我的爱情这辈子都会无处堆放。 她说,天很蓝,水很淡,石头很坚强,所以我们要到海枯石烂。 她不是大家闺秀,不懂教条礼数,放在日曜任何一条对于女子的标准要求上,她都是不合格。长相不够贤良,行为不够规矩,言语过于俏皮,思想更是与日曜女子差之千里有余,贤良淑德这个词跟她半点都挂不上钩,她连三从四德都背不全。 可就在那个她从梦里哭着惊醒,然后抓住他,舷着泪说要进宫的夜晚,他才知道,对礼数毫不讲究,对宫中礼仪毫不知晓的她要进宫,全是为了她口中哭着叫着的那个“祁天澈”。 慕斯寒倏然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慕容锦年,淡笑道:“若是没有别的话要说,我便先回去了,她晚上害怕一个人。” 这是慕斯寒今晚露出的唯一一个真心的微笑。 慕容锦年眼眸一黯,自然是听明白了慕斯寒口中的这个她,指的是谁。 慕斯寒见她低着头没说话,便告辞转身,急急地要往回走。 “天澈!”慕容锦年跟上他,一把抓住慕斯寒的衣袖,抬起头,看向月光下他清亮的眼眸,幽幽道:“你真的没有别的要和我说了吗?” 慕斯寒的目光落在被慕容锦年拉着的那只衣袖上,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他抬眸看向慕容锦年,冷声道:“你先放手。” 慕容锦年果然依言乖乖放了手。 慕斯寒看着她怯怯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让不悦的心情沉淀了一会儿,才放轻了语气,开口道:“你还想听什么?” 慕容锦年黛眉紧拧,下唇瓣被牙齿咬出了深深的印记,一双美丽的眼眸楚楚盈动,惹人怜爱,脆弱的好似一抹薄冰,只要慕斯寒语气稍重,就能让她彻底碎掉。 慕斯寒此刻自是没有心思怜香惜玉,说他不念旧情也好,说他冷酷无情也罢。当初慕容锦年为了所谓的大义亲情,选择了放弃他,就已经是选择了断送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去。如今他心中心心念念地全都是另外一个身影,如此这番,他已经觉得自己浪费了不少精力。 没错,他慕斯寒一直都不喜欢麻烦。 所以,最后他还是被迫选择了这个原本不想用的方式,干净利索的结束这次对话。 只听见他对慕容锦年道:“逐月国的月帝向来身强体壮,若非战死,多以长寿见长,这回倒是过世的蹊跷,你说是吗?” 慕容锦年闻言,如遭惊雷,她脸色惨白,身子僵直,眼眸死定在一处,里头全是灰色一片。 慕斯寒将她异样的神情全都收入眼底。然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了慕容锦年,为了已逝的月帝,还是为了他自己。 人有时就是如此。有些事情,别人明明告诉了他正确答案,他却不相信,等他知道那真的是标准答案之后,又鸡蛋里挑骨头,想方设法的想要证明标准答案也是错的。 其实人们不过是想要证明,事实并不是自己所知道的那样让人失望而已。 其实,这样的求证后,尘埃落定的感觉只会让自己更加失望。 慕斯寒忽然觉得一阵倦意袭上心头,他看着眼下垂着头站在他面前的慕容锦年,笑了笑,说道:“人果然还是会变的,我会,你也会。” 说完,他拂袖接着往前走,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来,回头对慕容锦年道:“给孩子取什么名字是你的自由,若是用了我们曾经一起想过的那些名字,我也没有意见,你的下一个孩子,依然可以用。只不过,既然回了日曜,基本的家教还是要教的。我不管逐月国的宫里是如何教育孩子的,要在日曜皇宫里长大的孩子,起码不能随便管毫无血亲关系的人,叫作爹爹。” 慕容锦年的肩头微微颤了一下,又听到慕斯寒微凉的声音,伴着夜风落进了耳中:“何况,我娘子很不喜欢。” “哗啦”一声,苦苦支撑的什么东西,碎了。 床头斗嘴,床尾和谐 “公主。” 瑾陌见时辰不早了,在屋子里等啊等,却始终没见到杜小萌回来,正心急地走到走廊上,打算去看看情况,便看到杜小萌一摇二晃地走了进来。 瑾陌一路小跑冲过去,赶紧扶住走路摇晃精神恍惚的杜小萌,鼻子嗅了嗅,皱眉问道:“公主,你喝酒了?” 杜小萌扬起脸,朝她一笑,言语有些含糊地说道:“我没事,就喝了两杯。” 瑾陌扶住深一脚浅一脚,步子尤为不稳的杜小萌,又问道:“你一个人回来的?” 瑾陌再傻,也不会相信杜小萌这黑灯瞎火的大半夜,会是一个人出去熟悉什么环境。何况她并不傻,就杜小萌这会儿这个醉猫样,就算摸到了回来的路,也怕是找不着进来的门。 果然,杜小萌听了她的问话,摆了摆手,冲着她笑眯眯地说道:“祁天岚把我送到门口,听到你叫我,就回去了。嘻嘻,这回我没让他占我的便宜。” 瑾陌一皱眉,小心地环顾了一圈,见四周似乎没什么动静。 她才又将杜小萌扶回房里,关上门,走到她身边,问道:“公主是去和皇上喝酒了?” 杜小萌点点头,踩着轻飘的步子,走到床边坐下,对瑾陌说道:“在外面遇上的。他说庆祝我搬入新居,就喝了两杯。” 说罢,杜小萌身子一歪,就扑倒在了床上。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杜小萌才从锦被里抬起头,涩涩地开口说道:“瑾陌,今天我才知道祁天岚和我一样可怜。”说完,她又晃了晃头,改口道:“不对,是他比我还要可怜。”说完又蒙头倒回了锦被里。 瑾陌被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愣了一会儿,接着又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走过来拉了拉杜小萌身下的被子,拉扯无果后,又无可奈何地拉过床上的另一床被子给杜小萌盖上。 这时杜小萌又突然醒来了,她转过头微微扬起,笑得有几分天真傻气地对瑾陌道:“好久都没有人这么管过我了,瑾陌,你真像我妈。哦!你比我妈像妈妈多了。” 还没等瑾陌从我妈你妈,到底是什么妈的意思里绕明白过来,杜小萌就已经翻身钻进瑾陌替她铺的那床被子里,舒舒服服地闭眼休息了。 好在瑾陌也是个不太较真的孩子,看着杜小萌乖乖休息了,也就灭了灯,关上门出去了。 这时,杜小萌才又张开了眼。 黑暗里的她,觉得自己的思绪格外清楚。 这才是醉酒的感觉吧,头脑无比清晰,行动和语言却无法控制。上帝是公平的,小脑被酒精控制了,所以大脑给你一个画面清晰的视野。 杜小萌回忆起祁天岚在假山后,望向爱莲亭里那两人时,那一脸的平静,让她到现在还不能理解。 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面对背弃他父皇,而与别的男子私通的母后的?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颤动的心安分下来,才能够如此淡定地看着在别的男子身下娇喘不止的娘亲?这个秘密,在他心中的黑暗里,隐藏了多少个日子? 是的,爱莲亭中那个与人私会的女子,正是当今太后,祁天岚的娘亲,虞姬。而那个男子,则是掌有日曜国一半兵力的第一武将,日曜的护国将军,亦是慕容锦年的爹,慕容逸。 亭上的虞姬褪了平日端庄肃色的凤袍,换上一袭水色云衫,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小女子的柔媚娇娆,通通都被柔软贴身的轻衫给勾勒了出来,她顺帖地伏在男子肩头,与白日那个高高端坐在金鸾座上的太后,简直是天差地别,判若两人。 再看那慕容逸。 杜小萌挑的那个地方虽是不错,但距离还是摆在那里,若是想要看清慕容逸的眸子里闪着的光是一颗还是两颗,牙齿是很白,还是偏黄。 杜小萌承认,这不太可能。 但远远望过去,杜小萌能看到慕容逸的身形,那身板似乎不似她想象中的将军那般魁梧。他没有将军肚,体格高健,却不硕累。再仔细一看,在那视线模糊的眉眼之间,杜小萌似乎还能扑捉到一抹文人的儒雅之气,实在不太像是在战场上能单枪匹马,连杀十几号敌人的人。 在今夜这个无意撞破的秘密下,杜小萌的心里衍生出许多大大小小的问号。可她心中虽是好奇,但祁天岚不说,她便也不会开口问。 祁天岚执起酒杯,谈笑说话时,眼中那一片眸海,宁静不起波澜,却是半点掩饰也没有,当真是风平浪静。 他一手掂着酒杯,轻轻摇晃,酒水在小酒杯里荡啊荡,浓烈的酒香便扑鼻而来。 只听见他含着笑,话语道:“今日倒是有趣,刚同天澈喝过酒,这会儿又来同你喝酒。” 杜小萌当时还沉浸在撞破的那场春宫艳景上,没料到会听到这个名字,愣一会儿,她抬头看着祁天岚,开口问道:“他去找你喝酒了?什么时候?” 祁天岚低声笑了一回,答道:“我从晨岚宫回去时,他就已经在我那呆着了。看上去,心情不怎么好。” “那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的?”这句话杜小萌想问很久了,但又因为自己是为了跟齐翎的约定而来,心里直觉心虚。 祁天岚看了杜小萌好一会儿,忽然笑了:“那你呢?没见到原本要见的人,觉得失望了吗?” 杜小萌一惊,显然明白了祁天岚已经知道了她和齐翎的约定,心中疑惑突起。她瞪圆了眼看着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祁天岚噙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下,回眸对着杜小萌微笑道:“你以为那点小动作,能躲过天澈的眼睛?” 杜小萌一怔,原来他都知道。 杜小萌转念一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又道:“就算他知道这件事情,也不会知道时间地点的。” 那张纸条自递到她手里之后,便没有离过身的,慕斯寒就算知道她接了齐翎的纸条,也不会知道上面都写了什么。 祁天岚听她这么一质疑,又笑了:“看来你还不太了解天澈的实力,他若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你身上取走了东西,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你送回去。” 杜小萌再次被祁天岚的话惊得愣了神,突然忆起那日在余县的濯仙阁里,慕斯寒就曾那样不动声色把她从齐翎怀里夺过去,一双手快得就像从来都没有伸出来过一样。 被祁天岚这么一说,杜小萌也就不再怀疑了。在《决宫》里,慕斯寒确实有这么一招功夫,叫作“乾坤探探手”。 杜小萌倏然想到,直到最后她跟着祁天岚离开爱莲湖时,齐翎都没有出现,心里顿时又生起了疑问。 齐翎是商人,商人最讲诚信,他既然主动约了她,就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放她的鸽子。无论有何事,他都应该会让人来通个风报个信。 杜小萌看了看悠哉喝着酒的祁天岚,说道:“你似乎知道他为什么不能来。” 祁天岚风动涟漪,含眸一笑,道:“当然,我是来替他传口信的人。” “你?”杜小萌惊了,皇帝正业无处使力,副业居然做了信鸽。 祁天岚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端起酒壶,又替自己满上一盏,悠悠道:“你当这后宫真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杜小萌翻翻白眼,问道“那齐翎去哪了?” 祁天岚随口答道:“我派他有事去了。如今他掌管着日曜的财经大权,也算是一介臣子。我派他做个事,应该没有大问题吧。” 杜小萌眯起眼,笑得十分怪异:“没有问题,当然没问题,你是皇帝,你想要假公济私都没有问题。” 祁天岚笑着没说话。 杜小萌又开口问道:“只不过我想知道,这是不是慕哥哥的意思?” 祁天岚摇摇头,抬眸微笑,望向她的眼中,全是坦然:“他说让你们见见也好,是我存了私心。” 杜小萌还来不及回忆祁天岚当时说的私心究竟是什么,被子里便睡进了一个人。 这时杜小萌正侧躺着,背对着慕斯寒,听见他钻进被子,也没有给任何反应,依然背对着他,呼吸均匀,十分淡定。 直到熟悉的体温绕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圈入那个温暖的怀抱,慕斯寒的呼吸在她耳畔轻轻吟畅,不一会儿便用呼出的热气染红了她那颗小巧粉嫩的小耳垂。 耳边起起伏伏的呼吸声,让杜小萌突然又想起了去饭厅前,慕斯寒在她耳边咬耳朵说的那句话:“这个地方你咬不动,我挑个软的地方让你咬。” 杜小萌的小脸在房间里黑暗的掩藏之下,瞬间又红了个透。 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的无耻程度,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我的书,怎么样了?”杜小萌突然静静地开口,打破了自己臆想的尴尬。 “很顺利。”慕斯寒闭着眼,在杜小萌耳边轻浅地呼吸着,“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杜小萌轻声叹道:“我得看看我浪迹天涯的盘缠有多少了。” 耳边的呼吸一收,杜小萌只感觉到腰间的力道一紧,她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被转过身来面对慕斯寒了。 慕斯寒也不说话,只是凝着一对漆黑的眸子,耀着点点火光,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两人面对面,任时间在彼此之间一分一秒地流淌而过。终于,杜小萌先合上了眼睛。 慕斯寒的脸颊靠了过来,带着微凉的温度贴着她,他的声线好似秋冬时节,南方那连绵的细雨,绵长而细腻。他说:“萌萌,我爱你。” 这话说出来,动情而又情深。可杜小萌却丝毫不为动容,她依然闭着眼睛,声音懒懒地透过鼻腔,发出低吟沉淀的鼻音:“嗯,我知道。” 慕斯寒偏过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笑道:“那你是不是该从安心费里拿一部分出来给我?” 杜小萌猛的睁开眼,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为什么!”那句话显然比慕斯寒说爱她,还具有感染力。 慕斯寒抬抬眉,表情尤为严肃认真地说道:“我今晚帮你铲除了情敌一名,你自然安心不少,那安心费当然也就可以相对减少一些咯。” 杜小萌努努嘴,又合上了眼,随口道:“一个情敌被打倒,千万个小三站起来。” 慕斯寒笑了笑,勾起嘴角问道:“怎么,你觉得情敌很多,倍感压力吗?” 杜小萌睁开眼,看着慕斯寒,真诚而且认真地回答道:“放眼望去,情敌无数,仔细看来,一个没有。” 慕斯寒笑弯了眼,爽朗的笑声刚要出口,便被杜小萌一掌蒙了去。 杜小萌看着自己的左手上方,慕斯寒那双黑曜石一般闪着光亮的眼眸,正盯着自己,似是不解。她将右手食指放在两瓣嘴唇前,轻嘘了一声,对慕斯寒说道:“这里是太和宫,大半夜的哈哈大笑,给别人听了去,还以为是狼叫。” 杜小萌话一完,才发现慕斯寒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深郁起来,黑墨的眸心像是一个不断往里旋转地漩涡,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左手掌心突然传来一阵湿凉,柔软的触动在她掌心来回舔食轻点。勾得杜小萌心里痒痒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慕斯寒的那句话:“我挑个软的地方让你咬。” 软的地方…… 咬…… 杜小萌移开捂在慕斯寒唇上的左手,两手一起搭上他的胸膛,微微蜷起下身,双脚搭在慕斯寒的小腹上。 然后。 双脚用力一踹。 “噢!”被xxoo气氛迷了心神的慕斯寒疏于防范,闷吭一声,毫无准备地被杜小萌踢下了床。 而罪魁祸首还坐起来,冲着跌坐在地板上,正揉着某柔软处的慕斯寒,甜美一笑,说道:“慕哥哥,我们扯平了。” 人生不惧,永不相弃 “咚咚咚——” 扰人的敲门声扣在木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杜小萌从睡梦里悠悠转醒,眼皮抬了又抬,努力了好几回,终于把眼睛给张开了。 她转过头半眯着眼,顺着头下枕着的臂弯看过去,手臂尽头,是那张熟悉的面容,清晰刻画的轮廓,浓抹舒展的眉毛,微微勾起似笑而非的薄唇。 杜小萌从被子里伸出出水莲藕般洁白的手臂,忍不住想要去触碰……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声音不是太大,不是太急,似乎有种要敲,又不敢敲的小心翼翼。 杜小萌收回手,将目光转向门口,刚想起身,便感觉到腰间缠着的手臂倏然收紧,轻轻一带,她玲珑起伏的曲线,就贴上了一片袒露的胸膛。微凉。 慕斯寒的呼吸,暖暖地呼在杜小萌阳光下细茸的脸颊上,渐渐润成粉嫩的浅红,看上去就像是一颗鲜润的水蜜桃。 “咚咚——咚。”这阵敲门声有些迟疑,却似乎没有要放弃的打算,紧接着又响了一阵。 慕斯寒浅眠,一点细小的动静,就让他皱了眉。 杜小萌将食指伸到他两眉之间,指腹轻柔地将他眉心旋起的那个小涡慢慢揉散,好生哄道:“今日要去给太后请早安,我先起来,你再睡会儿。” 慕斯寒双眼未张,轻轻地摇摇头,搂着纤腰的手臂又紧了紧,嘴唇微微上翘,透着一股任性撒娇时的孩子气。 杜小萌白了他一眼,从锦被里伸出小细胳膊,轻轻揉了揉,酸楚的胀痛感,瞬间将昨夜的疯狂都拉到了眼前。 她的身体在抗诉,再这么下去,这小胳膊小腿都要找不着了。 杜小萌嘟起嘴,转头瞥了慕斯寒一眼,那厮还睡的一脸香甜,彼时销魂的脸,此时却是天真无邪无毒无害的模样。 杜小萌咬咬牙,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一双眼眸放出亮闪闪的邪恶光芒。 她的两只手来到慕斯寒的脸颊两边,“啪啦啪啦”在上面拍了一阵,见慕斯寒被打的瞪开了眼,又在上头掐了一把,这才仰起头笑眯眯地嚷道:“慕哥哥,快点来管管你儿子!居然敢不听他娘的话!” 话音一落,杜小萌便趁着慕斯寒发愣之余,放松警惕之际,拉起被子从魔臂中逃了出来。 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杜小萌拾起落在床榻上的里衣,拖着被子一路走到衣柜边的屏风后。 “娘子。”慕斯寒的声音透过屏风喇喇地传了过来:“为夫虽然风寒不染,但这样……似乎也有伤风化。” “风化?”杜小萌伸出一个脑袋,从屏风边探过去,视线一触,顿时小脸绯红。 只见慕斯寒正一手托着头,一手放在紧实的小腹上,狭长的眸子含笑眯起,白皙的胸膛在晨间清朗的阳光下,泛着耀耀的光。 他靠着枕头,慵懒地躺着,假以无辜之色地看着目瞪口呆满面桃彩的杜小萌,一脸十分享受地乐在其中,一点也看不出他对自己有伤风化的行为,有什么内疚之意。 慕斯寒启唇一笑,分外妖娆:“娘子,口水。” 杜小萌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拿手背往嘴边一抹,瞪了慕斯寒一眼,“你干嘛不盖被子!你很热吗?这么光,光着!”话到最后,杜小萌有点底气不足地将视线撇开。 床上那人岂止是光着胸膛,他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没光着的。 慕斯寒收了笑,那对墨眸瞬间变得纯良无比,密长的眼睫上下扇动了一回,望着杜小萌,低声道:“娘子,被子都给你拖走了,我拿什么盖?” 杜小萌一怔,看了看除了枕头和光溜溜的慕斯寒之外,一无所有的床,又低头看了看被自己丢在脚下的被子,立马理亏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对话声。 “公主还没醒吗?”是瑾陌。 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小声应道:“还,还没有,奴婢敲了好半天了,又怕吵着公主。”听这话,应当是之前敲门的宫女,只听见她支支吾吾地又补了一句:“瑾陌姐,好像……我好像,好像听见了男子的声音。从,从公主的房里……传出来……” 瑾陌也没多废话,上前就将木门敲得“梆梆”响,“公主,公主,有访客到这来请安来了。” 请安? 杜小萌瞄了一眼依然悠哉躺在床上的慕斯寒,眉头一皱,拾起地上的被子往他身上一丢,扬声应道:“我起来了,先换衣服,你让人给我准备洗漱吧。” “是。”瑾陌应下,带着另外那个宫女,踩着同样频率的脚步声离开了。 杜小萌从衣柜里挑出一件衣服,自言自语道:“难道又是允妃?”依允妃那种个性,昨日找她无果,今日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待她换好衣服坐在梳妆桌前,拿起木梳准备梳发时,慕斯寒走了过来。 此时他已经穿上了衣服,白衣熠熠,又是成了翩翩出尘的贵公子模样。他从杜小萌手上拿过木梳,从她耳边拢过一缕青丝,顺着她柔顺的发丝,轻轻梳理。 杜小萌望着铜镜里,他带笑的眼角间泄露出的点点温柔,心中霎时柔软一片。 突然忆起,在现时那首因一部小说而走红的小词,此时正是应景而生。 “绾青丝,挽情思,任风雨飘摇,人生不惧。浮生一梦醉眼看,海如波,心如昊月,雪似天赐。你自妖娆,我自伴。永不相弃!” 你自妖娆,我自伴。永不相弃! 永不相弃。 偶是情感起伏难以平静的分隔线 瑾陌亲自端水进来时,杜小萌毫无意外的在她眼里看到了惊讶。 也难怪,若不是知道慕斯寒有这做梁上君子的本事,杜小萌也不敢相信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进这太和宫,绕过外面的守夜房,爬上自己的床。她不得不庆幸有这本事的人,正好是她家相公,不然后果……血一般的设想。 她相信她家相公会很乐意帮她解决这个,比吃饭睡觉还要平常的小事情。 慕斯寒见瑾陌走进来,抬了一眼,目光瞬而又落到了发梳上,手上的功夫半点没歇,他修长的手指在乌黑的发丝间,灵动地穿梭,翻手一挽,用空闲的那只手,从桌上的妆奁里挑了一只玉钗,一个漂亮的蝴蝶髻,便落成了。 杜小萌透过铜镜,看到瑾陌的目光,一直随着慕斯寒手中的那把梳子来回游走,眼中的讶色,与刚进门那会儿相比,一点都没少。 或许,她惊讶的事,还另有其它。 “瑾陌。”杜小萌不悦地蹙紧眉头,开口打断她的视线,问道:“来得都是些什么人?” 瑾陌回过神来,仓促答道:“就是允妃带着一群受宠的妃子,说是来给以后后宫的主事人,公主你请安问好。” 杜小萌点点头,果然和她猜测的不差。 慕斯寒像是没听到两人的对话,白皙干净的手指正在妆奁中挑挑拣拣。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隐隐地不满,问道:“这都是我哥送来的?” 杜小萌愣愣,对着镜子里皱着眉头的慕斯寒点了点头。 “娶了这么多女人也没见有长进,送来的都是俗物。”说完,他又在那只装满美玉金器翡翠珍珠的大匣子里捣腾了两回,从里面挑出两支黄金为底翠玉镶间,珍珠为饰心的头饰发钗。像是勉强看上眼了,丢在盒子外的桌上。 杜小萌低眸瞟了桌上那两只金晃晃的发饰一眼,扁嘴道:“我不要带那个,头沉。就这样插个发簪挺好,我天生丽质,不用那么多繁杂的副产品加工,反而显得清秀好看。” 杜小萌这倒是没吹牛,此刻她虽未着半点妆容,却柔唇不点而红,脸蛋嫣红而染,一支简单的透玉发簪束起一个并不复杂的蝴蝶髻,贴着侧脸在鬓间落下一缕青丝。活脱脱是一个刚刚才浮出水面的润秀美人,娇俏可人。 杜小萌不喜将自己打扮成一只待人观赏的孔雀,平日穿着打扮总是极为清简。这也就是祁天岚从玲珑送心意,只是送来的饰物总是平凡无奇。因为杜小萌却是不怎么需要这样的东西。 慕斯寒没理她,从桌上拿起其中一支插到杜小萌的发髻上,又去拿另外一支,边扶正位置边道:“这群人太招摇,你这么出去,清秀说不定会被说成是清贫。清秀的模样,还是专门留给我看吧。”原来是为了她的面子…… 慕斯寒用的东西并不繁赘,但又恰好的运用这些珠光宝气,将杜小萌身上的清雅的贵气给带了出来,让她的气质焕然一新。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澈王爷的手艺还是这么好。”一直静立一旁的瑾陌,不知为何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慕斯寒抬抬眉,冷眼扫过瑾陌,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声道:“你的放肆也是不减当年,话多的箩筐都装不下。” 瑾陌一咬唇,低着头在旁边等着,不再言语。 瑾陌虽是没说话了,但她那句别有深意的话还一直在杜小萌心里绕。 什么叫做,过了这么多年,慕斯寒的手艺还是这么好?难道很多年前,他也给慕容锦年梳过发髻? 这点心思在杜小萌心里穿来走去,搅得之前的好心情通通没了影子。 在古代,男子替女子梳发髻描黛眉,乃是夫妻之间才有的亲昵举动。若是,他也曾替慕容锦年…… 杜小萌心中一阵郁烦,洗漱过后,便丢下慕斯寒,领着瑾陌出去了。 走到一半,杜小萌突然想起一时,便放缓了步子,边走边对瑾陌道:“之前那个宫女……她说她听到了慕哥哥的声音。” 走在稍后的瑾陌轻声应道:“嗯,我已经告诫她有的东西不该看不该听,让她闭上眼闭上嘴,否则随时可能掉脑袋。” 杜小萌:“……”怎么这皇宫里,上至皇帝下至宫女,个个都喜欢拿掉脑袋恐吓别人。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瑾陌,谢谢你。”这丫头终归是为了她好。 瑾陌语气淡淡,杜小萌几乎听不出情绪,只听见她说:“应该的。” 两人走到大堂侧门时,杜小萌突然拉住要走出去的瑾陌,两人躲在门帘后,杜小萌小声道:“等会儿,你先给我对号上座,知己知彼,心里有底。” 注:文中所提到的那首小词出自《绾青丝》。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杜小萌拉着瑾陌侧身隐在一旁,伸手撂开帘子往外一看。 嘿,乖乖,人还不少。 瑾陌瞅着杜小萌两眼盯着前厅的紧张小模样,笑了一回,宽心道:“公主,如今你掌着后宫的权,这些个娘娘巴结你还来不及了。再说了,公主也不是皇上的妃嫔,她们犯不着和你过不去,你别紧张。” 瑾陌这丫头 御夫成龙第19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头虽然没多大点就跟着慕容锦年进了宫,之后又跟着祁天岚在宫里待了几年,算起来也是个宫中的老人了。但所谓跟什么样的主子,过什么样的日子。 瑾陌幼时跟在慕容锦年身边,那会儿慕容锦年被祁泽阳宠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几个皇子也日日巴望着,加之慕容锦年又待她如亲姐妹,大伙都知道瑾陌这丫头是锦年郡主跟前的红人。被一帮人捧着,她的眼界自然就高了。 后来慕容锦年远嫁了,她又得祁天岚垂青,收到了身边。不管有实权没实权,祁天岚好歹是个皇帝,瑾陌又是他亲自招来身边的,她的身份自然有升无降,平日里也少有看这些妃子脸色的时候。更有甚者,说不定还有人往她怀里揣银子,让她在祁天岚面前美言几句什么的。 但瑾陌一被祁天岚放到杜小萌身边来,这地位自然就下去了,也难怪她当时一脸严肃,没个好脸色。 人的性格都是环境给养出来的,之前慕斯寒还说瑾陌放肆,而如今看来,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杜小萌瘪瘪嘴,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两眼又溜到了前厅那些吃吃喝喝的女人身上,看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话:“有句话叫做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我这新官还没上任,入宗仪式也没进行,她们就敲锣打鼓的跑来请什么安,这不是分明来先替我放火,给我施加压力的么。” “施加压力?”瑾陌溜圆了眼,目光也投到了外面那群三两一堆,正稀稀拉拉说着话的女人身上。 杜小萌轻嗯了一声,正好看到其中正被几个妃子围着的允妃,又对瑾陌道:“你当我不是嫔妃,允妃这群人就能让我揽了这权去?后宫这摊子事情我又没管过,一没理论二没经验。她还说的那么好听,说什么不懂得可以问她。她巴不得我压力太大,出点差错,再找个由头把我清理出去,免得挡在她的路上,影响她升官发财。要是真的问了她,说不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杜小萌想,虽然她没有真正参与过宫斗,但在现时看过关于宫斗的电视小说还是挺多的,所谓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想得总是要多一些。未雨绸缪也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不会在雨真的来时让自己淋湿。 做最坏的打算,想最多的可能,永远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到时不管情况如何变,她总不至于穷途末路。 允妃那个人,她接触不多,但了解却不少。虽然不是很聪明,但绝对是个难缠的人。家中受宠,后宫揽权。听祁天岚说,她做梦都拉着他说要做皇后。这样的人会被虞姬轻易的就给打发了? 瑾陌听了杜小萌的难处,双眼一亮,转过头来对着她弯眼笑道:“公主,你可以去找皇上学。” 杜小萌悠悠地将目光转回瑾陌身上,说道:“他那是治国之道,跟管理后宫差得远多了。这就好比打架,男人和男人打架多半是用斗功夫拼拳头,而女人打架则多是扇巴掌扯头发,怎么阴险怎么使。” 瑾陌听了愣愣地点点头,对杜小萌这个说法很赞同。可她赞同完之后,又摇了摇头,说道:“可是皇上懂得就是打理后宫。” “啊!”这回轮到杜小萌惊愣了,“你是说祁天岚……唔唔唔。” 瑾陌瞪大眼捂住了杜小萌的嘴,用力摇了摇头,看看四周,一脸紧张地小声道:“公主,直呼皇上的名号若是被别人听了去,可就真有由头了。” 杜小萌“唔唔”几声点了点头,瑾陌这才松手。看来她对祁天岚的尊重程度,可比这些妃子高了不止一二三四点啊。 被瑾陌这么一闹,杜小萌也紧张了起来,声音压得更低地问道:“皇兄怎么会懂得打理后宫?” 瑾陌答得理所当然:“太后将这事交给公主之前,一直都是由皇上亲自管的,所以月银如何分配,各个宫里头的吃穿用度,皇上都很清楚。有问题公主可以去找皇上问。” 杜小萌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没合上。 皇帝亲自打理后宫!这只怕是古今中外头一回吧。 以杜小萌对古代男女之异文化的理解,自古,男主外,女主内,牝鸡司晨是大忌,男理家事是笑话。 今日可好,在日曜国完全来了个对调。说得好听,这是提前进入了男女平等的明主主义社会,说得难听……难怪祁天岚要夺回政权,想必让他管后宫,一定比做傀儡皇帝还要憋屈。 再看瑾陌,她跟在祁天岚身边这么多年,竟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果然是三人为虎,习惯成自然。 杜小萌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前厅传来了格外清晰地说话声:“这萌心公主像是还没睡醒了,要不大伙明日再来吧?” 话一落,引来了不少赞同声。看来这群每日无聊度日的妃子,也受不了这么干坐着的等待。 瑾陌起身就要出去安抚那群女人,杜小萌赶紧一把又把她拉了回来,朝她摇摇头,示意她先别出去。 两人又静静地在门边蹲了一会儿,就听见那边一阵冷笑后,又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她道:“等,今日就算是等到入夜了,本宫也要拜会一次这位萌心公主。” 杜小萌抬头一看,果然是允妃。 看来这允妃平日管理的不错,她也不过说了这么一句,之前稀稀拉拉站起来的几个妃子,这会儿又老老实实地将臀部落回了椅子上。 杜小萌抬了抬眉,眨眼道:“看吧,我就知道她们没那么容易被打发走。”之后又对瑾陌道:“你先别急着出去,先教我认认人。不管愿意不愿意,我已经接下了这活,那当然要专业点。” 瑾陌点点头,表赞同后,开始指着厅里的人,给杜小萌介绍。 介绍了大半圈之后,杜小萌又让她着重挑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介绍一下背景。 瑾陌想着杜小萌这能说得上话的标准,掂量了一下,开口挑了几个,重点给杜小萌介绍了一回。 杜小萌这算是听明白了,这场戏里头,就允妃一个当家花旦,其他的人都是她带来撑场子的跑龙套。 不过这也确实是允妃的个性,若是领了一个和她一样强势的妃子来,那岂不是抢了她的风头嘛! 杜小萌一路看过去,目光突然停在了某一个位置,那位子上正坐着一个穿着浅水蓝色裙衫的女子。 杜小萌之所以留意到她,是因为她是一个人坐着,并没有与其他妃子三两一堆的嗑嘴聊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在一群打扮花枝招展的妃嫔里,装束相较尤为清朴。杜小萌总觉得她身上有种拒人千里的冷漠气质,就像在大门上挂上了的“请勿打扰”谢客牌。 而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又是她故意放出来,要得就是没人打搅。 于是杜小萌手伸来一指,问道:“那是谁?” 瑾陌顺着她手指看过去,答道:“那个么,那个是凝贵人。” “凝贵人?”杜小萌一惊,没料到这里头竟然会有凝贵人这号人。上回还表扬她不喜欢八卦惹事,这回倒好,跟着大部队就来了。对此,杜小萌难免觉得有些失望,心里也有些许遗憾。 瑾陌看出了杜小萌的心思,便笑着同她说:“平日凝贵人是从来不参与这种事的,你看她也不和别的妃嫔说话,就一个人冷着脸坐在那。今日这举动有些奇怪,但我看多半是不情愿而为的。” “不情愿……”杜小萌目光依然远远地锁在凝贵人身上,开口向瑾陌问道:“这后宫里头光是挂着皇上妻妾招牌的女子就有三千个,我接这活接的也十分不情愿。” 瑾陌瞪大了眼看着杜小萌,乍声问道:“谁说皇上有三千个妻妾的!” 杜小萌被她这一咋呼,也吓了一跳,支声道:“难道……不是吗?”记得当初,她还在想虞姬给祁天岚娶了这么多个老婆,一天睡一个,他都要睡八年有余。只怕完成了这艰巨的任务,祁天岚的小命也该差不多了。 “当然不是!”瑾陌的反驳很激动,“皇上并未立下皇后,后位空虚,正妻之位悬置,皇上另有六十二位妾室,为妃为嫔以及位接其下的贵人、常在、答应……” 杜小萌见瑾陌那副严肃的生硬面孔,忍不住吞下一口口水,嘻嘻笑道:“是慕哥哥告诉我的,他就说皇上后宫三千,我以为……”杜小萌很干脆果断地将责任推给了慕斯寒。 瑾陌也知道杜小萌对皇宫还不是很了解,于是放柔声调同她解释道:“后宫三千是指的这后宫之中养着的所有人,上至太后,下至宫女,甚至跟在皇上身边的人,都算是在这其中的,这是个统数。” 杜小萌看着她,特地拉长了声音打趣地笑道:“那你……也算吧?” 瑾陌一愣,小脸一低,红的像颗苹果。 “数着几只蚂蚁了?” 杜小萌一仰头,见慕斯寒单脚点地,抱着胳膊,正悠哉地靠在墙沿,笑眯眯地看着拉了瑾陌一起蹲在墙角的自己,问道:“不是急着去见人吗?怎么又跟这蹲墙角数蚂蚁了?” 忽的又想起之前挽发时的不愉快,杜小萌霍然起身,翻着小眼白,朝天望了望,说道:“我们在讨论你哥的豪华后宫配置,我想着多打听打听,今后说不定你也想要个标准配置。” 这酸溜溜的话说到慕斯寒心里,偏生出一丝甜意来。 他几步走到杜小萌跟前,一手勾过她的腰肢,将她一把揽入怀里,低头看着她,薄唇轻勾,笑问:“那敢问娘子打算给为夫配上几房妾室了?” 杜小萌瞪着他,小嘴翘得老高,没好气地问道:“那你想要几房?” 慕斯寒挑挑眉,好似认真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就比个我哥的半数吧。” “半数?”杜小萌没想到慕斯寒还真说,她低下头算了一回,祁天岚是六十二,半数就是……三十一个! 一巴掌狠狠地往慕斯寒胸前一呼,慕斯寒一声不吭的挨下了,杜小萌咬咬牙,又想来第二下,但这一次却被慕斯寒给抓住了。 他的大手包着她不停挣扎的小手,慕斯寒像是怕抓疼她,握得并不紧,却又刚好让杜小萌没办法逃掉。 他弯了嘴角,看着像小鸡一样被他抓在手心的杜小萌,好心提醒道:“虽说打是亲骂是爱,但若是不小心谋杀了亲夫可就不好了。”在杜小萌的影响下,勤学好问的慕斯寒现在说起现代“名句”,已经是一套一套的了。 谋杀亲夫?亏他连这个词都能用出来!杜小萌想,就她这点挠痒似得花拳绣腿,就是把自己给打残了,他慕斯寒也落不上一个骨折。 慕斯寒见她不闹腾了,便松了她的手,搂过她的腰又贴近自己几分。墨眸浅笑,低下头,贴着杜小萌的鼻尖,用低柔的音调说道:“一月三十日,每日都是你。三十一房,我只要一个正妻。” 杜小萌得了深情告白,低着头,笑得正是甜蜜,一簇簇羞色的小红云在脸颊上飘得正得意。 杜小萌觉得慕斯寒一定是哪天睡醒时被下凡的神仙点化了,这情话说的比她写的那些个小说里的男主角还要好听。 正当杜小萌脸红心跳之时,慕斯寒又伏在她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说道:“不过若是娘子难以承受,我也就勉为其难的……” 不等慕斯寒说完,杜小萌便横着眼,打断了他的话:“不行。” 慕斯寒满意的一笑,眨眨眼,表情极为暧昧:“那今后就多多有劳娘子了。” 杜小萌知道他暗指什么,一张小脸噌噌又红了两个档位。 慕斯寒笑意愈深,看着怀里小媳妇模样的杜小萌,最后还好心的告诉她:“其实我之前是想说,若是你难以承受,我就勉为其难的……用上我万能的手。” 杜小萌:“……” 借风使力,下马立威 “咳咳。” 一阵清咳扰了若无旁人浓情蜜意的两人。 瑾陌尴尬地站在一旁,出声提醒道:“公主,娘娘们还在外头了。” 杜小萌一怔,被慕斯寒这一搅和,她都忘了这茬了。 说起来他们俩也没个正式关系。一没领证二没摆酒,搁现代,他们俩这样就叫非法同居,乱搞男女关系。既无媒妁之言,又无父母之命,搁古代,这叫大逆不道有伤国体,说不定捆捆绑绑就能浸猪笼。 杜小萌扳开慕斯寒锁在她腰间的手,撑起双手将他推离自己一米以外,在他不解的眼神里,对他眨眼微笑:“慕哥哥,不好意思,你还没有名分,暂时不能带出来见人。” 慕斯寒的脸,眼瞧着就黑了,一双眼睛隐隐都是怨怒。可思来想去,他也确实没有个清早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最后只能作罢,无奈地笑叹一口气,放柔目光,对杜小萌轻声说了句:“不管如何,记得有我在。” 杜小萌点点头。 看着他转身走人,心有不甘的背影,杜小萌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报仇了。 “咦,那……是个男子?” 杜小萌点点头,目光依然落在那抹白色的身影上,头也不回地笑着答道:“是啊,是个男……” 杜小萌倏然回过神来,未完的话还卡在喉间,面上的笑容也僵了,她回头看看同样一脸惊惶的瑾陌,又将视线转到了刚才说话的允妃身上。 这个人!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杜小萌极想指着她大骂:你怎么像个鬼似得,走路居然都没有声音!大白天的你想吓死人啊!偷偷摸摸也不带这么没声没响的!你到底是个人还是个鬼啊!是个鬼你就吭一声,我好给你找个法师来超度。 但这只存在于杜小萌的想象,而现实是…… 慕斯寒的背影早拐个弯不见了,可允妃伸长了脖子还在那张望,好似再张望会儿,就又能把人给张望出来似得。 杜小萌眉头蹙紧,瞥了一眼允妃,脑子里想着这事的说词。 果然,允妃没望多久,就把视线收回来落在了杜小萌身上,还一脸诡异的疑色对她道:“公主这儿可真热闹,大清早的就有个男子进里屋。” 杜小萌嘿嘿一笑,把心里编排了一半的说辞拿出来,对允妃道:“这是我一穷亲戚,也不知道从哪听来我进了宫,想来投靠我,给他摸摸爬爬也找进来了。我见他除了我这,也没别处可去了,只能先收了下来。这不是,穷家的孩子起得早,饿得快,这宫里头的地方又不敢乱走,饿得快晕过去了,听到我的声音,这才来找吃的。我记挂着你们还在外头,怕他不小心染了你们的眼,所以就让他赶紧先回里屋去了。” 这套说辞对别人不一定管用,但对允妃肯定有用。她爹是重臣,她从小必定见多了这样去巴结他家的亲戚,傲娇的她肯定也觉得不屑,不会多问。 听杜小萌这么一说,允妃眼中的疑色果然淡了不少,更多的空余被厌弃不屑填充着。她皱着眉,掩掩鼻子,好似还能闻到什么特别的穷酸味似得,开口道:“我见他衣着不凡,背影……”眼中的憧憬被厌恶与失望代替,又道:“我还当是哪家的公子了。” 看着她眼中的失望,杜小萌想,允妃究竟是因为没抓着她的把柄而失望呢,还是为了那个背影的主人不是贵公子而是穷小子才失望。 但她这一言倒是给杜小萌提了个醒。 杜小萌笑笑,说道:“可不是么,他来时两手空空,连个换洗衣物都没带,我便就着皇兄赏下的料子,给他置了两套衣物。如今穿起来,倒也是人模人样的了。” 以允妃的才智,话说到这里,也该结束了。试试在百度搜索“书包网” 果然。允妃在听到“皇兄赏下”几个字时,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当日祁天岚把杜小萌宠上天,不仅每日赏赐各类宝贝,还半夜起来让御厨给她做夜宵的事情,在宫墙里传的沸沸扬扬,早就让允妃心烦不已,醋坛子都不知砸碎了几个。这会儿又被杜小萌提起,她自然是被扰的没了耐心,头一扬,便率先走回了前厅。 杜小萌和瑾陌无奈地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屋,杜小萌就被女人们花枝招展的饰物晃了眼,这些女人个个都是一头的珠光宝气,像是恨不得将头都摘下来,再换个金的上去。难怪之前慕斯寒说她若是做清秀打扮,会被看成清贫。 笑着在主位落座,杜小萌一脸和气地向各位嫂嫂问好。 妃嫔也分三六九等,得了杜小萌这句嫂嫂,好似就都平等了似的,在座的宫妃除了允妃之外,脸上的颜色都和善了不少。 杜小萌又尽地主之谊地问她们用过早膳没有。 平日里闲的没事,谁爱这么早就起来。杜小萌估摸着这里头有不少人,是被允妃令过来撑场面的,慌慌张张地起了身,指不定现在肚子还是空着的。 这么一想,杜小萌便在几人抬头满眼希冀,几人张口欲言又止,几人低头不声不吭的情况下,提议大家一起去给太后请安,顺带到那里混个早饭。 除去同情这帮入宫做了妃子,还要饿肚子的女人之外,杜小萌也是有私心的。她如今住进了太和宫,以前在晨岚宫离得远不要紧,现在挨得近,一天不到虞姬那去露个面都不合礼仪,可她又偏偏受不了吃素,所以早晨走一遭是最合适的,反正早晨吃的清淡好。 可她这如意算盘还没打响,那边就有妃子说道:“公主你有所不知,我们之前是先去了太后那里,可是德媛嬷嬷说太后早晨起来直说乏,又躺回去了。我们见都已经走到太和宫了,便来你这坐坐,相互熟悉熟悉,今后也好多多走动。” 乏? 听到这个词,杜小萌憋着笑闷在肚子里哼哼,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想着昨夜在爱莲湖畔的景,又想到虞姬今日乏得起不来身,再看自个如今正精神倍佳生龙活虎的坐在这宫斗,杜小萌心里只想到一个词——岁月不饶人。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齐。杜小萌先是表达了一回担忧之情,接着又留了妃嫔们用早膳,说是待会儿一块去给虞姬问好,便招手让瑾陌下去准备去了。书包网 txt全本 见肚子有了着落,各位饿着肚子的妃嫔看向杜小萌的目光越发和善了。 这可不是允妃大清早领着队伍跑来找杜小萌的本意,眼见着事情的发展离自己的设想越来越远,允妃不乐意了,开口道:“公主,既然太后将打理后宫之事授予你,还请你早些走马上任才好,免得后宫无主。” 杜小萌笑笑,回道:“母后既然将此事交予我,我自当不辜负她的期望。只不过,如今我尚未听封,所谓出师无名难以服众,加之对后宫之事又不熟悉,只怕到时管理起来畏手畏脚,扰的各位嫂嫂心烦。” 得了尊重的妃嫔们更是得意了,心里都琢磨着,这新公主似乎没有允妃说的那么跋扈嚣张,还算是个看脸做事的人。 允妃被杜小萌一记软钉子扎回来,心有不甘,又抬脸笑了笑,说道:“太后开口的事情,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只怕听封也不过是几日就要下来的事,谁敢怀疑?再说了,就是因为你不懂后宫的事才要早些接手。之前后宫的事多由我在打理,你若是有需要,直管跟我提。” 杜小萌眨眨眼,睁大了眸子,一脸敬佩之意地看着允妃,佯作惊讶道:“是吗?只要是关于打理后宫之事,都可以和嫂嫂提?” 允妃得意之色浮于面上,断言道:“当然。” 杜小萌双眼放光,冲着允妃甜甜一笑,说道:“既然嫂嫂都这么说了,那就请你先把凤印交与我。” 允妃闻言,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这些年来,允妃确实独霸着后宫,因着家世背景,加上她这个不太聪明的个性,在太后那也得喜。这后宫除了祁天岚亲自经手的事情外,她也深深浅浅地插了不少手。但,这凤印,杜小萌敢肯定,绝对不在她手上。 允妃今日带这么多人过来,不过就是想摆正她在后宫的地位,给杜小萌一个下马威。怂恿着对后宫情况毫不了解的杜小萌上位,一来是知道赶鸭子上架的杜小萌会为难,惊惶无措的青嫩苗一个摆在她身边,更突显出她在后宫的女主角身份;二来,杜小萌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就算接管了后宫,今后肯定也容易出现纰漏,到时候她自然有办法借机造势,让自己登上后座,而杜小萌也不过是踏脚石一块。 只是她没想到杜小萌这块踏脚石有软有硬,并不是那么好踩,于是傲娇惯了的她,一脚就给踩空了。今日带来的人,反倒给杜小萌造了势立了威。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正当允妃僵硬着不知如何作答,下头那些个妃子,抹汗的抹汗,尴尬的尴尬,偷乐的偷乐,面无表情的面无表情之时。门外头传来了一声尖而锐的特殊嗓音:“行李送到,请公主查收。” 杜小萌一笑,来得正是时候。 一个妃子反应过来,一脸诧异地说道:“这个……好像是高公公的声音。” 杜小萌当下有些佩服这位妃子的耳力。 杜小萌招来瑾陌,让她把人和东西都领进大厅里来。 要说这祁天岚的办事效率还真不错,昨晚跟他说借高彦文去用用,没想到今早就把事情给办妥了。 高彦文进了屋,先是给杜小萌和一群妃子请了安,然后便指着人干活。他领着的几十个人头,在屋子里头穿进穿出,看得妃子们眼花缭乱,那几口大箱子很快就把厅前的那块空地给堆满了。 杜小萌笑着对高总管说了句辛苦了,然后便让瑾陌领人把东西都抬进屋里分放好。 不少妃子暗地里说杜小萌不会做事。要知道这个高彦文高总管,那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多少人想请都请不动。如今来给杜小萌办了事,她竟然不给赏银,用一句辛苦就把人给打发了。一句辛苦道谢值几个钱? 谁知,还不等这说事的妃子说完,就见高彦文对着杜小萌躬身一低头,用他那独特的嗓音,恭恭敬敬地回道:“能为公主办事是奴才的福分,公主以后有事只管吩咐,奴才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众妃傻了,揉揉眼,再一看,这确实是平日里趾高气昂鼻孔望人的高太监总管啊! 杜小萌呵呵呵笑了一阵,客套话说了一箩筐,之后便让瑾陌送他退了出去。 这会儿杜小萌发现,在座的妃子,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转脸扫了一眼满脸颓色,神情与来时完全不同的允妃,杜小萌勾着唇,笑眯眯地起身下座,走到凝贵人面前,亲昵地拉过她的手,笑道:“这位可就是凝姐姐?” 莫名其妙的被突然拉到舞台中心的凝贵人吃惊不小,一双眸子望着杜小萌,透出小小的慌乱:“我正是。” 凝贵人估计是想着自己已经十分低调地做了墙角的隐形人,没想到杜小萌竟然还是注意到了她。 杜小萌挽着她,亲昵地笑道:“姐姐叫我萌萌吧,叫公主分生了。” 叫姐姐自然比叫嫂嫂贴心,唤萌萌当然比称公主亲近。 凝贵人受宠若惊,一双黛眉微微动了动,低头说是。 杜小萌满意地冲她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捡回她之前的问话,说道:“早就想认识凝姐姐你了,本以为上回在母后那能看到你,结果你却刚好没在,这回总算遇上了。” 凝贵人水眸轻晃,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她本就是个表情不怎么丰富的人,如今被杜小萌这一闹腾,表情丰富起来,倒显得不自然了。 杜小萌拉着她的手,亲得像是见到了亲姐妹,笑眯眯地又道:“我说春秋怎么长得那么俊了,原来有个美人姐姐。” 春秋往事,后宫女人 “公主认识春秋?”冷美人这回总算有点正常人的反应。 杜小萌嘟起小嘴抬抬眉,凝贵人立即识趣的换了称呼:“萌萌怎么认识春秋的?” 杜小萌咧嘴一笑,回道:“之前在余县偶然认识的,那会儿闲聊时,他一个劲的说自己的姐姐是个大美人,我后来入宫了,才知道春秋的姐姐就是凝贵人。” 凝贵人望着杜小萌愣神迟疑了那么一会儿,“他……真的是那么说的?” 杜小萌被凝贵人这么一反问,反倒有些心虚了。 她跟春秋不过只有两面之缘,当日在忘尘湖同舟而渡时,春秋只来得及说完他的贴身书童叫若水,船就靠岸了,他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还有个姐姐,三人就挥手告别了。 而杜小萌今日之所以知道傅箬凝,也就是凝贵人与春秋的关系,都是因为那日祁天岚在和她提到凝贵人的家世背景时,曾提到过她还有一个弟弟。本来傅箬凝他爹指望着这唯一的儿子读书入仕途的,而她弟弟本身聪慧也是个读书的料,可就在傅箬凝进宫那年,她弟弟得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他性情大变,不但弃下书本远离官道,而且纵情欢场,声色犬马,最后甚至离家出走,而这个人正是傅春秋。 所以傅春秋自然没有夸耀过自家姐姐是怎么美若天仙的,只不过是杜小萌想借这座桥,来拉近凝贵人和自己之间的关系。 她听说这凝贵人虽冷,却对自己这个弟弟尤为“关爱”。所以她琢磨着春秋那个风流倜傥的调调,夸了凝贵人一把。 不想这凝贵人好像不太相信。 杜小萌摸着鼻子,嘿嘿笑了两声,三两句搪塞了过去:“可不是嘛,我见了,也觉得凝姐姐是个美人。” 凝贵人微微一笑,嘴角边漩起一对浅浅的小米涡,倒也不再较真,拉着杜小萌问春秋的近况,模样倒是比之前亲近了不少。 杜小萌也就捡着好听的说,什么傅春秋现在是一代绝世美男啦;什么他写得书太火,买书的人从巷头排到巷尾啦……她总不可能告诉凝贵人,她弟弟每晚夜宿青楼,每夜在他床上的青楼女子,超过五个都是正常的吧。 听了杜小萌的话,凝贵人眼里才有了那么点鲜活喜悦的神采,唇角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生动。 杜小萌觉得凝贵人有点像最初的慕斯寒,用最淡漠寒彻的表情,来保护心底那一片温热的柔软,等着终有一人能够将这颗心开启,终有一日能够将这冰山融化成柔水。 祁天岚……似乎还不是这个人。 杜小萌摇摇头,拉回跑远了的思绪,拉着凝贵人的手,划开其它,直入主题道:“凝姐姐,进京这一路上,皇兄都跟我说你来着。” 这话一完,杜小萌立即感受到“唰唰唰”好几道热烈的目光打了过来。 凝贵人自然也感觉到了,只是她较之杜小萌,反应更大,毕竟这些目光投注的重点对象是她,而不是杜小萌。 杜小萌笑着感受到凝贵人不安的表面下,那层刻意掩藏起来的坚韧,心中的决定又坚定了几分。 杜小萌亲昵地挽住凝贵人纤细的胳臂,侧身往她身边靠了靠,瞅着她,打趣地笑着说道:“皇兄说你理事有条理,办事总是让人安心,处事还很有原则,是个难得的贤内助。” 贤内助?皇上的贤内助,那不就是皇后? 众人一琢磨,这层意思就出来了。因而投射到凝贵人的目光又热烈了几分,好似带着锋锐的小刀硭。 比起凝贵人这么个今后可能登上后位的候选人来说,杜小萌这个临时管理者,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凝贵人向来淡漠,若是此刻露出一丝受宠若惊的模样,倒显刻意,让人怀疑。 只见凝贵人淡笑着,谦虚地应了一句:“是皇上过赞了,贤内之称,实在不敢妄想。”凝贵人聪明地先与杜小萌划清了界限。 杜小萌计划好的事情又岂会让她这么轻易地就推掉。 杜小萌拉起凝贵人的手,满眼真切地恳求道:“凝姐姐,我对后宫毫无了解,若是真的接手了后宫这摊子事,还要请你多多帮我。” 屋子里原本三三两两说着闲话的宫妃,都被那句皇上夸得“贤内助”给吸引了过来,早就忘记了今日的主角花旦本来是允妃,这会儿通通都将目光死死地锁在了凝贵人身上。 凝贵人和允妃不同。凝贵人除了一个从一品的文官爹爹之外,并没有很雄厚的身份力量做靠山。而在总多妃嫔中,她的贵人身份又不高不低,就像她这个人,为人低调,懂尊卑,却也不卑不亢,虽然对人冷漠,说话做事也总是冷冰冰的,但一旦接触过,就会发现她并不是表面上看过去的那般难以相处。 总之,相较于允妃因身份而带来的压力,凝贵人就是个不觉得喜欢,但也不让人觉得讨厌的存在。 可是如今不同了。杜小萌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虽然本身没什么身份,但背后靠着太后挨着皇上,如今又将要被封为公主。眼下她邀凝贵人入营,就自然增加了凝贵人的实力。这其中的利弊冲突,不能不考虑。 不过其他妃子如何看,对杜小萌来说并不重要。后宫这趟浑水她并不想进来搅和,可虞姬偏见不得她悠闲度日,赏给她这么大一件差事。她既然推辞不了,也就只能承下来了,找一个能配合她进行暗箱操作的人。 而凝贵人,就是最好的选择。不管是对杜小萌来说,还是祁天岚来说,她都是。 可凝贵人似乎不太乐意。她既然选择了安静无声息,低调的生活在这深宫里,就想这样活着,直到老去。后宫里的争斗,她从来无心,也无力去参与。 凝贵人眸光淡淡地对着杜小萌摇头道:“萌萌,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 杜小萌见凝贵人要拒绝,赶紧一把抓紧她的手,一对水眸眨巴眨巴,恨不得能眨出几滴眼泪水出来,用低弱地声音道:“姐姐就把我当做春秋,帮帮我好吗?” 凝贵人一怔,看了杜小萌好一会儿,最后叹口气,点了点头。 杜小萌开心一笑,扬头对看热闹的众人道:“今后我若不能事事躬亲,便会让凝贵人代我处理,还请各位嫂嫂见谅。” 虞姬看不上凝贵人的身份背景没关系,她杜小萌把实权给她就是了。 杜小萌想,一来,将后宫交给凝贵人一同打理,就不会影响她做别的事情了。二来也给了凝贵人一个熟悉后宫管理的机会,将来若是祁天岚有意要将她扶正,难度阻力也少了许多。 屋子里稀稀拉拉的又响起了交谈声。 允妃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这出戏早就唱出了她编排的剧本,她更多的是充当了一个路人甲的身份。 杜小萌见她一脸菜色的模样,忍不住掩嘴笑了笑。对付她这种傲娇的大小姐,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她,让她成为舞台背景的一部分。 这时,通传声由远及近,传进了屋里——“太后驾到。” 话音一落,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杜小萌抬头,见之前还嚷着困乏的虞姬,此刻正笑意朗朗地走了进来,气色还很好,有滋润果然不一样。 “恭迎太后娘娘。”问好声响成一片。 虞姬笑着摆摆手,唤人都起来,然后又走到杜小萌面前拉起她,亲昵地问她::“新地新床,萌萌昨夜睡得可好?” 杜小萌拉着虞姬落座,嘿嘿一笑,回道:“回母后的话,总体还算还不错。”就是快被慕斯寒折腾死了。 杜小萌一边说,一边将虞姬往主席位上引,笑着同她道:“母后用过饭了没?我叫各位嫂嫂留在这吃饭,您也一块吧。” 虞姬点头称好。 杜小萌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对着虞姬眨眨眼,问道:“嫂嫂们说早晨去给母后请安,母后觉得身体不适,也就没能见上面。我还担心母后怎么样了,又怕扰了您休息,便和嫂嫂们商量着吃过早饭再去您那问问情况。母后,如今可还有不适?有没有找御医来瞧瞧?” 杜小萌此刻化身贴心小棉袄,这小女儿做的有模有样的。 虞姬微笑着摇头,回道:“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起身时觉得乏了,所以又回去躺了会儿。” 杜小萌娥眉轻耸,一脸肃色地说道:“那可不行,身体是最诚实的反应,一定是有原因,才会出现不适的情况的。这样不行。”她转过头,招来瑾陌,对她道:“你去御医苑叫几个御医过来。” “不必了1虞姬没料到杜小萌还真的要使人去御医苑找御医,赶紧开口阻止道:“哀家已无大碍,就不要劳动御医苑了。” 杜小萌吐吐舌头只能作罢。 虞姬笑着拉过她的手,在上头轻轻地拍了拍,开口道:“册封大殿会在十日后举行,你先好些准备着。如今住在太和宫里正好,有要学的礼仪,哀家让德媛来教导你。” 德媛嬷嬷…… 杜小萌想着昨夜德媛嬷嬷那张能上扑克牌做老k的面容,以及她那张轻易不开的嘴,杜小萌实在无法想象被她教导,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杜小萌讨好地对着虞姬笑笑,说道:“让瑾陌教我就行了,宫中的礼仪她都懂。” 瑾陌和德媛嬷嬷相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虞姬哧笑一声,看看低头站在一旁的瑾陌,说道:“这丫头教教你平日的礼仪还差不多,大场合还是要让德媛教导你,免得闹笑话。” 杜小萌扁扁嘴,只能乖乖地应了下来。 她突然忆起小的时候,她妈妈要送她去学小提琴,她死活不愿去,结果挨了一顿打骂,最后还是背着琴盒,乖乖地去了家里安排的音乐教室。 杜小萌想,这一次她学乖了。 “太后。”沉寂多时的允妃突然冒了出来,笑着对虞姬道:“等萌心公主册封之后,是不是就该为她准备挑选驸马的事情了。听说公主今年已经十七了,臣妾十七的时候,都已经嫁给皇上了。” 下面立马有人接话:“臣妾十五岁就入宫了。” 宫妃丙:“臣妾十六。” …… 虞姬笑着看看低下头去的杜小萌,又将在场的宫妃都扫视了一圈,美目轻飘地说道:“哀家十七岁那年,已经生下皇上了。” 此话一落,场下鸦雀无声。 很久之后,杜小萌才知道,当时祁天岚虽然妃嫔众多,却还未有一人诞下一子一女。此乃后话。 几多温暖,几多占据 说起来,虞姬也是一雷厉风行的人。这头才刚和杜小萌说了举行册封仪式的日子,那边德媛嬷嬷第二天就到她住的天水阁来报到来了。 杜小萌瞅着那张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嬷嬷脸,唏嘘长叹一番,终于不得不接受了这一残酷的事实,开始了她的习礼生涯。 所谓不入其行,不通其道。 杜小萌知道皇族册封公主入殿的流程一定很繁琐,但她不知道居然能变态到这种程度。 就比如下跪这么件小事,下跪就下跪吧,还非得要求她肩膀平齐无倾斜,头上顶着一只碗。 等杜小萌揣着小心肝,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稳住身体,好不容易带着那只无辜的小碗,安稳地跪下时,小腿又再次挨了一抽。 杜小萌一手扶住头顶的碗,吃痛地看向表情依然像木雕人一样的德媛嬷嬷时,得到的回复是:“脚还不能露在裙摆外面。” 就这样,光是一个跪拜,杜小萌就学了大半天。 接下来又是准备宫装和饰物。 那御用的裁缝师傅说,日曜两朝都没出过公主,过去的式样没法用,所以又做了好几个新式样,之后便乐不思疲地每日拿去让杜小萌试装。 这师傅叫陶眺,不仅人如其名的眼光挑剔,对自己的作品也尤其苛刻。日曜国的服饰本就讲究量体裁衣 御夫成龙第20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量体裁衣分毫无差,而这话到了陶眺这儿,体现的更是淋漓尽致。 那几天杜小萌每天被德媛嬷嬷日操夜操,与之前的宅女生活形成了鲜明的落差,而此落差带来的则是严重的体重锐减。 结果那位精益求精力求完美的陶眺师傅,总是不厌其烦的修改,然后再不厌其烦的拿来给杜小萌再次试穿。 对此杜小萌虽然尤厌其烦,但想着人家裁缝师傅也是为她忙碌为她愁,于是杜小萌也就耐着性子配合了。 结果某日,当杜小萌穿上终于百分之一百合适的宫装,配着虞姬送来的饰物一同穿戴时。那位陶眺师傅突然又仰天长叹,说是宫装与太后送来的饰物不适合。 悲剧再次轮回…… 杜小萌试衣服试到想吐,最初那点兴奋感全都已经消磨殆尽。看着一脸兴奋提着新装走进来的陶眺,杜小萌很想问他:你这么干是不是能多拿点银子? 当杜小萌忙得脚不着地马不停蹄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距她收到慕斯寒留下的离家字条起,已经有五天没见着这个人了。 杜小萌这几日虽忙,却也隐隐察觉到慕斯寒似乎也在忙着些什么事情。可他不说,自然是时机还未到,既然如此,她也便不问。 眼见着举行册封仪式的日子就要到了,杜小萌看着空荡荡的枕边,心里翻腾着一阵一阵的不安。 杜小萌至今仍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她没想到虞姬挑小白菜似的一句话,如今却成了真。她穿越到这来,却真的成了……公主。 与此同时,杜小萌也在内心真诚的将虞姬佩服了一把。朝中那些大臣,杜小萌不是没听祁天岚说过,一个个都狡猾的跟狐狸似的。可虞姬却能周旋其中,并握在手中另为己用。这样的女人就算是到了现时,也一定是一个纵横政界的女强人。 册封她这么个没名没分没血缘的乡下丫头做皇族公主,这事一听就是件没谱没门,甚至连窗户都找不到的事情。可虞姬就这么勾一勾小拇指,事情似乎就轻轻松松地给解决了。 一开始杜小萌总觉得虞姬这么对她,一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可是之后越是和虞姬来往密切,杜小萌就越是觉得虞姬不是祁天岚口中那个无情的娘亲。 就像虞姬看她时,眼神总是很慈善温柔啊;允妃出言为难她时,虞姬都会有意无意的维护她,每回一针见血的开口,都能把允妃逼得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虞姬见她女红糟糕也不责罚她,还笑着偷偷告诉她,自己入宫之前,女红也是一塌糊涂;有时候她被德媛嬷嬷训得厉害了,虞姬还会带着人提着食篮来让她偷懒喘个气,顺道告诉她一些自己以前摸索出来的小诀窍;虞姬会抚顺她凌乱的发丝,会对她宠溺的微笑。 杜小萌觉得温暖。 不同于和慕斯寒之间的那种情人间的温暖,虞姬给她的,是一种她遗失已久的情感。久到,她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曾经得到过。 只记得,他们丢给她的那张存折里的数字,从一蹦到九,然后越来越长。但那些温暖,却随着数字后面越来越多的零,失去温度慢慢褪色,最后就连在记忆里的那一点,都找不到了。 杜小萌不怨,她甚至心存感激。毕竟,他们提供了比她所想要得到,还要多的物质条件。她可以吃喝打诨,生活无忧,可以宅在家里看小说打游戏,不用每天穿梭在满面土色的找工作大军里,也不用担忧哪天政府公布的失业率里,是不是会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有时候她会对着那张存折傻笑,想想,或许再过几年,她能拿这笔巨款讨个赏心悦目的丈夫,以达到后代基因优化配置的效果。 她是满足的。 虽然偶尔会想念儿时从乐器课上逃跑,被打骂之后,眼泪流得哗啦哗啦的自己。虽然偶尔,会羡慕朋友抱怨父母的唠叨。虽然偶尔,也希望有个人来管管自己有没有按时吃饭好好睡觉。虽然偶尔,也想要一个被人们称为“永远存在的温暖港湾”的地方。 但,这都只是偶尔,更多时候杜小萌觉得自己是不需要那些温暖的。毕竟,没有那些温暖,她一个人也好好的过了这么多年。毕竟,她不会再拥有那些温暖,可她还有那么多年要过。所以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是不需要的。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虞姬似乎又让她记了起来。 人们对渴望的东西,总是有一种莫名的警惕。越是想要得到,越是害怕得到的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巨大的阴谋。毕竟,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只有真的被馅饼砸晕的人才会相信。而杜小萌不是这样天真的人,起码在这个方面,她不是。 所以她有谨慎的想过虞姬的动机,可思来想去都觉得,她对虞姬来说,实在没有什么有利可图的地方,而虞姬也没有半点让她无间道的意思。至于祁天岚所说的,她是唯一能克住虞姬的人,至少眼下来说,杜小萌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可以克到虞姬的。她在虞姬面前,不仅手无寸铁,还手无缚鸡之力。 最重要的是,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性,而杜小萌是个普通的人。虞姬太强大,对她越是了解,就越是会发现她的势力犹如一张铺天盖地的网,一旦笼罩下来,就连逃生的缝隙都没有,绝境中的绝望。 杜小萌无力也不愿与虞姬为敌,她甚至发现,自己有些贪恋那些温暖。这就像是心中一直黑暗的某个角落,突然被点亮了一盏灯,光亮一触碰,她才发现自己的心上有一个很大的洞,阴暗潮湿,需要很多很多的温暖来填补。 而如今能给她这种温暖的人,却是虞姬。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微凉的唇瓣带着温热的呼吸,贴在她耳边。 杜小萌扭头瞟了一眼贴在她后背的慕斯寒,转身将他推开,退了几步才微笑着客套地开口道:“敢问公子为何人?” “我?”慕斯寒抬了抬眉,眸间疑色暗动,冷峭的声线中透着危险的信息,重复问道:“你是在问我是谁?” 杜小萌不理他的问话,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淡声又道:“公子深夜到此不合礼数,若是有事还请明日请早。” 慕斯寒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一步一步向杜小萌靠过去:“不合礼数?明日请早?” 杜小萌跟着他一步一步的退,他进一步,她险险退上两步,最后被逼的撞倒在了床上。杜小萌双手一撑,刚要起身,就被突然倾身而下的慕斯寒撞回了床上。 杜小萌小小的哀嚎了一声,伸手揉揉撞疼了的胸口,仰起头怒瞪着慕斯寒,抗诉道:“男女授受不亲!” “哦?授受不亲?”慕斯寒唇角的笑意愈深,倒是没有一点怒意,他双手撑在杜小萌身体两侧,眸中射出的光线,在杜小萌脸上肆意游荡,愠怒的水眸 ,俏丽的鼻子,微嘟粉嫩的嘴唇,小巧盈润的下巴。再到纤长的白皙玉颈,以及往下,衣襟半敞正被白嫩右手揉着的…… 杜小萌感受到慕斯寒视线的变化,低头一看,“啊!色狼!”她立即拉拢敞开的衣襟,左手也捂上了胸口,趁着慕斯寒走神,凭借着自己娇小的身材,一灰溜从慕斯寒手臂和身体的空隙间溜了出去。 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慕斯寒不乐意了。他直起身子,挑挑眉,看着逃得老远的杜小萌,抿紧两瓣薄唇,不悦道:“怎么成天管自己的相公叫色狼。” 杜小萌白眼一翻,心里想着:你可不就是么!嘴上却还要说:“我不认识你。” “给你一个机会,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慕斯寒的目光又变得危险起来。 杜小萌咽下一口口水,仗着离慕斯寒有一段不近的距离,壮着胆子扬起头,说道:“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一般人若是三天不在我面前出现,我就忘记有这么个人了。若是消失五天再出现,我就记不得这人是谁了。若是七天才出现,我只怕要重新记忆关于这个人的信息。若是一个月不出现,那就祈求上天,让他一辈子都别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慕斯寒抬抬眉,眼角挑了挑,脸色倒是好看不少,只见他又一次一步一步地向杜小萌走过去,“哦?你的意思是说,我出门了几日,回来时,你却连自己的相公是谁都忘记了?” 这一次,他的步子极缓慢,看在杜小萌眼里却是极煎熬,屋子就这么大,老鹰抓小鸡的游戏能玩多久?她也不能逃出去,这大半夜的,若是给瑾陌等人看了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说。 这一次杜小萌有了上回的教训,每退一步都极为小心,刻意避开了挨着床的逃生方向,一边退一边嘟起嘴丢出一串的问号给慕斯寒:“你说你是我相公你就是吗?你见过好几天不见人影的相公吗?若是找个相公又不能陪在我身边,那要相公做什么?我找的是相公,又不是寂寞。” 谁料杜小萌说得太来劲,脑子一分神,腿上功夫没跟上,顷刻便被之前还是慢悠悠的慕斯寒追到了面前。 杜小萌被惊得半张开嘴,看着眼前挨得极近那张熟悉的俊颜对她启唇绽笑,瞬间连逃跑都忘了,呆呆地愣在原地。 慕斯寒这一次半点都不带停留,扶上杜小萌的后颈,俯下脸,对着那张娇嫩欲滴的丹唇,便是毫不迟疑的亲吻。 霸道的,深深的,不留空隙的,占据。 就在杜小萌觉得自己就要因缺氧窒息而死时,慕斯寒松开了她。 他露出愉悦地笑,看着眼前气息不稳,起伏喘息的杜小萌,她殷红的唇瓣正饱满地泛着润光,他吻得太凶,唇瓣嘟起分明是肿了。 慕斯寒伸手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抹过她娇红的脸蛋,对望着那双水眸中动荡不安下,别样的色彩。 慕斯寒敛了笑,凝起双眸,严色问道:“谁是你相公?” 杜小萌愣回神,依然咬牙坚持道:“我现在还不确定。” 慕斯寒倏忽间勾起嘴角,邪邪地一笑,拿着充满暧昧的语调,贴在杜小萌脸颊边,问道:“是吗?” 说罢还不等杜小萌反应,便提起她的腰,将她一把抗上了肩头。 杜小萌被他蛮横的举动吓得尖叫了一声,悬空的双腿左右乱踹,双手握拳不停地往慕斯寒背上砸,扯着嗓子问道:“你要干嘛!” 身下的慕斯寒扛着她一边往大床的方向走,一边冷哼着答道:“你不是还不确定么?我让你确定些。” 差点做了,压寨夫人 被丢到床上的杜小萌小心肝都要被震出来了,特别是当她的视线,触碰到慕斯寒射过来那道邪魅勾人的目光后,心更是不受控制的猛跳了几下。 这个男人今日好似有些不同,杜小萌也说不上来他究竟和平日有哪里不同。更强势?更霸道?更急切? 杜小萌说不上来,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慕斯寒这几天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 慕斯寒欺身压下来,身下贴着女子柔软的曲线,让他眸中满载着欲望念想的火焰,越烧越旺。伸手抚上杜小萌胸前的软雪,握在手中稍稍用力掐揉。 杜小萌娥眉一蹙,伸手想要阻止他,无奈之前被摔到床上时,手肘被猛的撞了一下,酥麻麻的一点劲都使不上,被慕斯寒轻轻一甩,就又落回了床上。 “啊!”又被掐了一下,杜小萌觉得慕斯寒用的力度让她有点疼,她抬起眼皮,双眼睁得鼓鼓地看着慕斯寒,抗议道:“你弄疼我了!” 慕斯寒勾起一边嘴角,手上的力道却不见半分,满眼邪气地冷冷笑道:“如何?有没有被绑到山寨去做压寨夫人的感觉?” 说完,便好像要让杜小萌更有情景似得,他蛮横地将她双手捉到一处,左手握住两只手腕,将她的双手抬起压在头顶,右手顺着曲线,往下滑去。 杜小萌被他撩拨的浑身发烫,裙摆突然被拉起,雪白的肌肤倏然暴露在空气里,微凉的空气扑上她滚烫的肌肤,瞬间引得她浑身战栗。 偏偏这时慕斯寒还用勾魂的眸光暧昧地勾视着她,勾得她心上的小火焰越窜越高,很快就将之前她心里的那点怨气,给烧了个灰飞烟灭。 杜小萌象征性地扭了扭被他禁锢在头顶的双手,反正知道就算慕斯寒用的是一根手指头,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索性嘟起嘴用言语攻击来掩饰心底的躁动:“我要做压寨夫人也不去暮涟山庄做!” 言下之意便是,我要压寨,也不压你家那个寨!不上你这个山寨头头的床! 杜小萌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孰不知此刻她嘟起的嘴唇,正在慕斯寒眼眶里打着转,出口的话也如挑衅一般落进了慕斯寒耳中。 孰不知,此刻的男人,不仅经不起挑逗,更是受不了挑衅。无奈,杜小萌做了个全套。 慕斯寒也不恼,只是眸心的墨色更浓,左手握住杜小萌双腕的劲道更大,唇角浮动的邪笑更深了而已。 “是吗?”慕斯寒挪了挪上身,摩擦过杜小萌的身体,覆唇印在她唇瓣上,却不深入,只在那嫣红唇色的嘴上,舔了舔。 之后便微微抬起头,看着身下目光有些迷散的杜小萌,笑道:“这么美味的东西,你觉得我可能让别人夺了去吗?今后你要是再忘了你的相公是谁,我就把你绑去压寨,有的是时间让你好好回忆,不怕你记不起来。” 伴随着饱和暧昧的最后一句,慕斯寒的右手已经顺着杜小萌光滑的肌肤,没入了她的腿间…… “啊!”杜小萌小小的尖叫了一声,这一次她是认真地挣扎起了被慕斯寒压住的双手,可顿时又颓败的发现,果真如她之前所想,她面对慕斯寒时,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慕斯寒完全无视杜小萌的反抗,她双手被慕斯寒单手禁锢着,双腿被他两腿分压着,身子却被慕斯寒探入的右手撩拨的不行,只能用力摇着头,向慕斯寒求饶:“慕哥哥!慕哥哥!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我再也不敢了!”求到最后,杜小萌声音都呜咽起来。 慕斯寒一边眉头挑起,手上一着力,顿时换来杜小萌一声冷抽,他忍了笑,冷声问道:“我是谁?” 杜小萌被逼的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转,听慕斯寒这么一问,赶紧凝着水灵灵的眼睛回应道:“相公!你是我相公!”说罢又挣挣被困住的手,可怜兮兮地软声求道:“相公,我疼。” 慕斯寒得了逞,终于笑了,他松开左手,放了杜小萌。 杜小萌双手的了自由,还没来得及想怎么驱散这一屋子暧昧的情愫,就见慕斯寒伸手解了他腰间的腰带。 杜小萌一怔,顿时明白自己今晚已是在劫难逃。 慕斯寒在杜小萌愣愣地目光下,拉了腰带,又去拉外衣,拉到一半,却见他手一顿,停下了动作。 这时,杜小萌也留意到了门外的小跑声,接着便听到了急促敲门声。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听到这声音,杜小萌突然想到,瑾陌不愿离开她去慕容锦年那边,是不是就是慕容锦年让她呆在这,等待这个时刻。 见屋里没应答,敲门声变成了拍门声。 杜小萌被慕斯寒用目光警告着,不敢开口。她实在不想再玩一次差点被强了去的游戏了…… 所以她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瑾陌,就算为了你深情爱戴的主人慕容锦年,也请你赶紧找个美好的敲门理由吧!譬如,太后到访;譬如允妃孤枕难眠,又来找茬了;譬如……祁天岚来找她喝酒喝茶也行。 瑾陌自然是听不见杜小萌内心深深的祈祷,但她也十分肯定,叫喊了半天,也无人搭理的屋子里肯定有人。 于是敲门声越来越急,不时还掺着小身板撞在门板上的声响,敢情瑾陌打算把门撞开! 杜小萌这才留意到,她之前是没有给门上门闩的,努努嘴瞪了一眼慕斯寒,不知道这厮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门给闩上的,早有预谋! 门外的瑾陌在门上撞了两下,实在是没打过门神大哥,只能站在外头,揉着撞疼了的胳膊,扬声对着屋里喊话:“公主!今夜不是我值夜,睡外室的小桃急急忙忙跑去找我,说是听到你的尖叫声,又不敢贸然闯入,只能去叫我。”瑾陌又用力拍了拍门,喊道:“公主,你睡着了吗?出了什么事你回我一声,别吓我。” 你这么久才赶来,能出的事全出了。 听她这一解释,杜小萌心头蹦着的那么点希望全灭了,虞姬没来,允妃没闹,祁天岚估计也找个美人睡下了,没空来找她喝酒喝茶。 见屋里还是没动静,瑾陌爆发了。她深知杜小萌肯定不是睡着了,就算睡着了,她这么一闹腾,睡着了也该给闹醒了。 于是她又对里头叫了一声:“公主你等着,别怕,我叫人来把门弄开。” 把门弄开……杜小萌满头黑线地望向慕斯寒,这屋内的风景是很好,但不适宜供外人观看吧。 慕斯寒眉头收紧,终于开口了:“别去了。我在这了,你觉得公主尖叫一声会有什么事。” 杜小萌细细地将他这句话在心里读了一遍,顿时脸红得把意思给扭曲了:色狼!居然还让瑾陌去想象她尖叫一声之后,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瑾陌收了话,迟疑了片刻,好似不放心地开口又唤了一声:“公主?”此时她的主子是杜小萌,不是慕斯寒。 杜小萌收到慕斯寒的目光,总算能开口了。只不过这个说话的内容都是安排好了的:“瑾陌,我没事,你去睡吧。”你就是进来了,也打不过慕斯寒啊啊啊啊! 瑾陌得了令,只能迈着腿,走了。 杜小萌幽幽地叹口气,抬眼又见着了慕斯寒眼睛都不眨地凝视着她的目光。 眼见着他那一双薄唇又靠了过来,杜小萌只得认命地闭上了眼,心中呐喊着:让暴风雨来得的更猛烈些吧! 谁知,暴风雨没来。 慕斯寒的唇,只在她额间落下了轻轻的一个吻,便离开了。 杜小萌疑惑地睁开眼,垂下眼看着将头埋在她颈间的慕斯寒,总算发现他今天有何不同了。 伸手摸摸他的脸颊,杜小萌从垂下的眼缝间,看着双眼闭合,一脸倦色的慕斯寒,轻声问道:“很累吗?” 慕斯寒的声线里充满了疲惫的味道,低低的声音顺着扑到杜小萌颈上的热气,传了出来:“嗯,觉得有些累。” 杜小萌了解慕斯寒这样的男子,他强势,高大,他习惯了站在高处俯视,即使在自己最心爱的女子面前,即使在袒露相见亲密无间之时,他也不允许自己示弱。 如今他这般开口,怕是真的累了。 杜小萌的心被柔软的触碰,觉得有些心疼。 此时慕斯寒正全身压在她身上,可她却觉得不沉。杜小萌知道是他在暗自施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她抬起手臂,轻轻地抚上慕斯寒的后背,一边放松着他紧绷的背脊,一边用轻而柔地声音在他头顶轻声道:“你放松,我承受得了。不要一个人撑着,我比你想象的要坚强,我是你的妻子,是能和你并肩作战的人。” 慕斯寒身子一僵,过了一会儿才自然起来,身体随着杜小萌轻柔的安抚,渐渐松了内力,软软地伏在了她身上。 杜小萌见他累,也不再多说话,只是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哄着一个大孩子。 慕斯寒的呼吸慢慢沉了下来,杜小萌转眼看看身边叠着的被子,手往那个方向伸了伸,估计能够着,便来脱慕斯寒的外衣。拖到一半时,杜小萌突然觉得不对。 她掐掐慕斯寒右臂上不正常鼓起的一块,眉头皱了起来,这是? 杜小萌脱了他的外衣,便毫不迟疑地去脱他的里衣。 慕斯寒虽累,但浅眠的习惯却还在。杜小萌褪去他外衣的时候,他的胳膊就不情愿地动了动,但也没有太反抗,挣扎了三两下便被杜小萌脱了去,可这会儿又见杜小萌要拉他的里衣。他醒了。 眉眼懒懒地抬着,他笑:“娘子今晚好热情。” 杜小萌瞅着他眼眶里浮起的几缕红丝,皱了眉。不理他的调戏,她正色道:“别闹了,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怎么了。” 慕斯寒拉拢被她拉开的里衣,笑着说道:“还是别脱了,不然我怕待会儿我会忍不住。” 慕斯寒这样实在反常,杜小萌对他胳膊上鼓起的那一团更是觉得奇怪了。 于是杜小萌黑着脸,难得强势地瞪了他一眼,威胁道:“你不想脱也可以,那今后你都别想脱我的衣服。” 威胁很奏效,慕斯寒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坐起来拉下了衣服。 果然,和杜小萌猜想的一样,慕斯寒的胳膊上的一处,正被白布一圈一圈的裹着,裹了几十圈,包得厚厚的,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杜小萌发现不对。 杜小萌起身,双腿跪在床上,拉过慕斯寒那只受伤的胳膊,蹙眉问道:“受伤了怎么不早说?还有别的伤没有?”身上有伤,居然还跟她玩老鹰抓小鸡! 慕斯寒眉头一挑,似是有些惊讶,可不一会儿又见他笑了:“没了,就这一处。我怕吓着你。” 杜小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当我是耗子胆吗!” 慕斯寒确实武艺高强,确实身经百战,可他也不是万能的神啊。奥特曼还有被怪兽打得时候了,总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杜小萌没理慕斯寒落在她身上的温柔目光,只顾双眼瞅着他伤处被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类似绷带用处的白布,皱眉道:“伤得很重吗?怎么包了这么多层,这样多不透气。” 杜小萌甚至要怀疑慕斯寒是在街上随便抓了一个草包江湖郎中给他包扎的,这天气眼见着就要转暑了,是个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伤口这样捂着,不仅不利于伤口的愈合,还可能因为闷着不透气而发炎。加上这白布又不像现代医药纱布的透气性那么好,包这么多层更是不利。 杜小萌下床,走到桌边,拿起女红盒子里的剪子回到床上,解开捆包的解,便开始一圈圈地绕松白布,眼都没抬地开口道:“相公,咱们多拿点钱换个大夫吧,这钱不能省。” 慕斯寒被她逗笑了,也跟着玩笑道:“本来那大夫还舍不得裹了他那么多医布,结果我威胁他,要是染了我的白衣服,让他赔双倍的价钱。于是……”慕斯寒见杜小萌转眼又绕送两圈,伸手阻止道:“好了,就留这么多吧,不能让为夫白威胁了去。” 杜小萌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啥时候变得这么抠门了。 想了想,杜小萌一咬牙,满脸肉痛地对慕斯寒道:“要是染了你的衣服,我用私房钱给你买新的!” 慕斯寒哈哈一笑,还没来得及有动作,臂上的医布就被杜小萌又绕了几圈下来。 绕到这,杜小萌的动作停了。她死死地盯着医布上渗出的红色血迹,半天挪不开眼。 恍惚间又见到了梦里的画面里,那抹渗透白衣的血红,那苍然倒下的身影,那张承载着迷茫和痛苦的脸。 “萌萌?” 杜小萌愣回神,抬眼见到慕斯寒,与梦中那张脸重叠在一处。 她强拉回视线,重新落在伤处,低声开口道:“我想看看伤口。” 慕斯寒似在笑,只听他道:“这药来得稀罕,宫里头没有,而且这伤不适合让御医来看,你想看,等改日换药了再看。” 杜小萌也不再强迫,只是减去多余的白布,又替慕斯寒包扎好。 她知道,若是她执意要看,慕斯寒不知又还要拉出多少借口来哄她。之前说那么多,做那么多,不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他的伤么。那她不看便是了,免得他还要费心找借口。 况且,她也没有勇气去看。她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象,那还剩那么多层白布,却依然渗出血色的伤口,究竟深到什么程度。 杜小萌依进慕斯寒怀里,靠着他躺回床上,就这样安静地枕在他胸膛,什么都不说。 这样的安静僵持了一会儿,慕斯寒轻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开口了:“和慕容逸的逸永军对了一场,险险打了个平手。” “慕容逸?”杜小萌的眼前,浮现出当日爱莲亭上见到的那个男子。 “嗯。”慕斯寒顿了顿,又道:“自前日他将锦年从逐月接回来之后,便一直在探查我们这边的情况,于是终于无可避免的对了一战。” 杜小萌猛的一起身,睁大眼问道:“那他见到你没有?” 慕斯寒见杜小萌那副紧张的模样,笑了笑,说道:“我自然不会以真面目示他,只不过,大家心里都明白。” 杜小萌点点头,枕回原处,静了一会儿,又试探地问道:“这是……你哥的命令,还是你自己?” 慕斯寒笑笑,倒没觉得杜小萌问的奇怪,只说:“这么多年来,哥没有掌过实权,更是连军队的虎符军令都没有,自然无法知道慕容逸的实力,加之,就算他以了解军情为由,让慕容逸将军力呈上,慕容逸也可以作假,所以哥说想摸一下慕容逸的老底。正好近来我们被逸永军扰的厉害,便趁此机会了解了一回。” “哦。”日曜大部分的军力都在这个慕容逸手上,实力如何?杜小萌不用问也知道是不可小窥。 想着,这几日他都在战场上生死时速,一回来,她却还跟他闹脾气,还对着身上负着伤的他又踢又打的。一想到这,杜小萌心里就一阵一阵的内疚。 于是她伸手抱住慕斯寒,身体往他身上贴了贴,随即就听见头顶传来了一阵浅笑。 杜小萌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杜小萌仰起头,看着慕斯寒冒出浅浅青茬的下巴,问道:“慕哥哥,你知道慕容逸和虞姬的关系吗?” “关系?”慕斯寒像是揣摩了一下这个词,回道:“慕容逸是虞姬最忠心得力的下属,是自她夺权以来,就一直守在她身边的臣下。” 慕斯寒听似波澜不惊的语调下,却透出点点不为人察的恨意:“亏父皇当日视他为知己好友。” 杜小萌心头一跳。 慕斯寒居然还不知道!祁天岚居然还没有告诉他! 杜小萌像是突然看见了一片黑暗的阴影,阴影里是慕斯寒捂着伤口,猝然倒下的身影。杜小萌的心里顿时乱七八糟地炸开了锅。 祁天岚为什么要瞒着他? 杜小萌心里疑惑,却又知道此时不是告诉慕斯寒的最好时机。慕斯寒虽然没说,但他对祁泽阳的崇敬和喜爱,杜小萌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慕斯寒还只是知道慕容逸投奔虞姬,做了她的裙下之臣入幕之宾,便对他恨意深深。若是让他知道慕容逸还和虞姬有更深的勾结,是她的芙蓉帐中人……杜小萌不敢想。 杜小萌叹口气,她自来到这个世界后,便一直高估了自己,突然觉得,很累。 她将脸贴在慕斯寒胸前,轻轻蹭了蹭,放软了声音,轻轻道:“慕哥哥,你给我一个家好不好,我好想有个家。” 这句话,杜小萌一直不敢说,也一直不敢伸手去要,可是她真的想要啊,真的真的很想要。 耳边忽的传来一首歌,那首她小时候经常抱着腿,躲在墙角听着的歌。 歌里唱:“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 “谁不会想要家,可是就有人没有它,脸上流著眼泪,只能自己轻轻擦。” “我好羡慕他,受伤后可以回家,而我只能孤单的,孤单的寻找我的家。” “虽然我不曾有温暖的家,但是我一样渐渐的长大,只要心中充满爱,就会被关怀,无法理怨谁,一切只能靠自己。” “虽然你有家什么也不缺,为何看不见你露出笑脸,永远都说没有爱,整天不回家。” “相同的年纪,不同的心灵,让我拥有一个家。” 让我拥有一个家…… 听着听着,杜小萌倦倦的困了,合上双眼,恍惚间,她好似听见耳边似有似无的,有一个好听的男音,说:“好。” 那些秘密,不为人知 三日之后。四月十五,大吉之日,日曜国萌心公主的册封大典如期举行。 卯时未至,杜小萌就被瑾陌连拉带拖的折腾了起来。一干宫女围着她,穿衣的穿衣,洗漱的洗漱,化妆的梳发的一前一后忙乎着,发钗首饰胭脂水粉摆了满满一妆台。 不小的屋子,被来来往往的人堆着,顿时觉得拥挤。 瑾陌在一旁火急瞭瞭地指点江山,而被一堆人围着的杜小萌,却耷拉着眼皮,半眯着眼坐在妆椅上悠哉地犯困。 抬头看着窗外朦朦刚亮的天,上头还悬着一个硕大的圆月,杜小萌只觉得自己前一分钟才合上眼,下一分钟就被挖了起来,实在是……困。 确实,这对平日每回都睡到日晒三竿的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杜小萌抬了抬眼,从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铜镜里的,正被一群人伺候梳妆的自己。忽然间想起她小的时候,谁送给过她一个芭比娃娃,她那会儿觉得新鲜,每日给她梳头发换衣裳。只是这会儿,杜小萌觉得自己有点像那个任人摆布的娃娃。 待这一屋子人忙完,天已放亮,晨曦的光线一缕缕跃过窗棂,落在了杜小萌的锦绣宫服上。 杜小萌起身让宫女将宫服小心地拉平展了,这件宫服可谓是陶眺的呕心沥血之作。据说这位陶眺脾气虽怪,为人挑剔,但做衣服的功夫却是极好,也因着那份精益求精的苛刻,深得虞姬赏识。 通过这几日的接触,杜小萌对此人的性子也是略有了解。若是等会儿让他见着这宫服上起了个褶子,或是有何不妥,说不定会拧着那个怪脾气,当场给她扒了…… 想到这,杜小萌一身冷汗,赶紧绕开众人,走到那面全身铜镜前仔细看了一看。 这身衣服三日前就做好了。 镜中,繁花蝶落的粉色绫罗裙逶迤曳地,金线走纹银线走边的甩水广袖,绸缎凝胸内裙上用银线穿珠点缀着古色花纹。一条||乳|白色宽腰带,连着外裙的白色衣襟,一同束入腰间,玲珑体态立即浮现出凹凸有致的曲线。宽款腰带上,两边坠下的玉石珠链拖着长长的流苏,顺帖地垂在裙摆两侧,行走时,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珠玉凝烟,粉黛流彩,盈腰若柔枝,萦衫如流水。美人兮。 杜小萌霎时愣了神,对着镜子转了两圈,这才相信镜中的美人真的是自己。 站在一旁的瑾陌看着杜小萌这副模样,忍不住掩嘴一笑:“公主可是快要认不出自己来了?” 杜小萌双眼依然盯着镜子,看着里头的自己,愣愣地点了点头。 都说人靠衣装,这话还真没错。难怪前日她试穿给慕斯寒看时,他愣在原处,半天才有反应,之后更是搂着她不肯撒手,直说自己娶了个天仙娘子。 一想到慕斯寒,杜小萌上翘的嘴角,瞬间又落了下来。 那夜慕斯寒负伤而归后,睡了一夜,第二日便又走了,直到今日都还没有见到人影。昨夜杜小萌想着他臂上的伤口,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煎饼,绵羊都数到一千零一只了,依然辗转难眠。 “公主。” 杜小萌抽回思绪,闻声望向门口。 房门前,德媛嬷嬷正站在那,静静地看着她,表情依旧,言语依旧:“时辰到。” 杜小萌点点头,提了提曳地的裙摆,带着瑾陌和几个宫女跟着德媛嬷嬷往外走。 举行仪式的奉先殿离太和宫有一段不近的距离,杜小萌坐上轿子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到了之后杜小萌才知道,这仪式并不是她到位就能开始的,还得等时辰。 杜小萌坐在奉先殿偏厅里等得无聊的快睡着的时候,空空如也的肚子突然抗议了起来。自早晨醒来后,她便被人拽着,又是换衣服梳洗,又是化妆打扮的,忙乎了好几个小时,到现在还滴水未沾,肚子抗议也是情有可原。 杜小萌扭头偷瞄了一眼站在她一旁,一直陪着她的德媛嬷嬷,只见她一脸肃色,就像小时候玩过的123木头人一样,目不斜视的站着,眼皮都不带眨一下。杜小萌顿时把饿了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公主。” 杜小萌恹恹地转过头去,眼前倏然一亮。 只见瑾陌手里提着一只食盒,正笑眯眯地朝她走来。 瑾陌,你真是太得我心了! 不等杜小萌表扬的话出口,瑾陌就道出了,真正得杜小萌心的人并非自己,“高总管刚拿来的,说是皇上知道公主大清早起来准备,一定没时间吃东西,怕你饿着。” 瑾陌边说边打开食盒的盒盖,笑眼弯弯地从里头拿出几碟精致的点心,摆在杜小萌面前。 可此时,饥肠辘辘的杜小萌看着眼前这几碟卖相极好的点心,却迟疑了。 自那天问过慕斯寒之后,杜小萌心里就冒出了一个疑问。 以她对慕斯寒的了解,虽然他常住暮涟山庄,已经五年都未回过皇宫,但绝不是隐居山林中,不闻山外事的人。更何况他还需要和祁天岚里应外合,自然时常与宫中互通消息。 可他却不知道虞姬和慕容逸之间的真正关系。这说明什么?——说明她那夜在爱莲湖看到的事情,还是个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 杜小萌一直认为,知道不为人知的秘密并不是好的事情。就像现在,她因为知道了一些未知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不得不选择先入宫,想方设法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可若是她不知道那些事情,或许她现在还舒舒服服的在暮涟山庄里吃吃喝喝,不用待在这里受苦受累,兼饿肚子。 而关于虞姬和慕容逸有染这件事情。 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祁天岚肯定不想让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即使他是那么厌恶甚至仇恨他的母后,但面子是大。而这其中牵涉的人地位又太复杂,他是皇帝,虞姬是太后,慕容逸是护国大将军,还有一个戴绿帽子的先皇。兹事体大,不得不瞒。 可这个秘密却被杜小萌无意撞破了,更可怕的是,祁天岚亲眼见到她撞破的。 什么人最能保守秘密? 死人。 那日,杜小萌之所以能那么淡定地陪祁天岚喝酒谈天,甚至担心他的心情。都是因为杜小萌以为,虞姬既然能如此大胆地和慕容逸在外偷情,而祁天岚又表现的那么平静,一定是因为这个秘密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但事实证明,她的以为,是错的。 昨日她去给虞姬请安时,恰好遇到了慕容逸,这回她总算是近距离观察了一把。 杜小萌这才看清他是谁。 原来他就是在《决宫》里,虞姬每次到快要归西时,都会召唤出来的那只hp数值超高的“血牛”。只不过在游戏里,并没有显示他的名字。因此,而今杜小萌这才知道,他居然就是慕容逸。 要说这慕容逸皮肤不白,牙齿不亮。既无慕斯寒那样做小白脸的潜质,估计也没有顾祈安那般当小正太的历史。 他,眉骨高,眼窝深,鼻梁耸,双唇浮,脸的轮廓很清晰,身材挺拔,健而不硕,高瘦型。 一眼看过去,慕容逸并不是春秋之类令人惊艳的俊颜,可杜小萌却在他眉眼之间看到了一种少有的英气。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坚韧,大概是多年来征战沙场,戎马一生的岁月在他身上扎根下的痕迹吧。 只是,杜小萌很惊讶,这样一个叱咤沙场的男子,声音却低醇好听,他深眸含笑,杜小萌却从他眼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温柔—— 御夫成龙第21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像在哪见过? 再说,那日从太和宫虞姬的正殿回去之后,杜小萌就彻底不安了。 因为正殿会面那日,在整个会面的过程中,虞姬和慕容逸都保持着正常上下级该有的距离和态度,甚至连杜小萌这个有心细究的知情者,都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这只能再次证明了杜小萌的猜想——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杜小萌想来都后怕,她那日居然还不怕死和祁天岚一起喝酒…… 之后,但凡入口的东西,杜小萌都要弄根银针去倒腾倒腾,毕竟瑾陌也是祁天岚的人。但结果证明,她是现时小说电影看多了,用那啥啥之心,度了祁天岚之腹。 杜小萌斜过眼看了看瑾陌摆出来的糕点:该死的祁天岚!居然还全都挑我喜欢吃的送来! 杜小萌咬咬牙,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对瑾陌道:“我不饿,喝茶就行了。”说完便伸手去提桌几上的茶壶。 瑾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劝道:“公主你真的不吃吗?这可是皇上特地让御厨做的,全都是你喜欢吃的。” 就是特地做的才不敢吃! 杜小萌冲她一笑,“你吃吧,我不饿,这茶挺好喝的。”话毕,又端起茶杯灌了几杯茶水下肚。 瑾陌见她如此,也不再劝,提着茶壶又去给她沏了一壶新茶。于是杜小萌十分给面子地又将茶壶里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瑾陌睁大眼看着第三次见底的茶壶,问道:“公主,你很渴吗?” 不渴,我饿。 杜小萌点点头,“我还想喝,瑾陌你去再给我加点水吧。” 瑾陌张开嘴半天才合上,对杜小萌劝道:“公主,水喝多了待会儿要去方便的。” 呃,瑾陌这一提醒,杜小萌还真有了这感觉,“不行,瑾陌,我现在就想去了。” 瑾陌点点头,道:“那咱们赶紧去,还有时间。” 杜小萌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对,又转身对跟在她后面的瑾陌道:“你快去给我找一套我能穿的宫女服来。” 瑾陌诧异道:“要宫女服?” 杜小萌皱起眉头摆摆拖地的长裙,苦笑道:“穿这个能去么。” 瑾陌恍然而悟,赶紧找奉先殿的管事宫女,要了套宫女服回来给杜小萌。 杜小萌换了衣服,拦住要跟着她去的瑾陌。想着方便时还有人守在外面,杜小萌就不顺畅。 瑾陌没法,只能问她认不认得路。 杜小萌点点头,奔了出去。 可到了茅房,杜小萌就后悔了。因为她不仅方便了,还闹肚子了。 估计是早晨忙的饿坏了肚子,之后又空腹灌喝了那么多茶,茶属凉性,果真把肠胃折腾坏了。 杜小萌一边总结闹肚子的原因,一边郁闷自己估计错误,没带够草纸。 没办法,只能蹲着等瑾陌脑子灵光的时候,想起过来解救她。 于是,杜小萌就这样蹲啊蹲啊,蹲着蹲着,突然听到了外头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这一次,您,您一定要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和童童啊!娘亲……” “我说过,不要这样叫我。” 杜小萌一惊。 “我守在口子上好一会儿了,这没人进来。” “那也不能叫。你找我来,究竟想说什么?” “我,我不能跟他们回去,跟他们回去,回去了我和童童都会没命的!” “既然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当初又何必做那种事情。” “他明明答应我的……明明说好了事成之后,送我和童童回日曜,让我与逐月再无瓜葛,他答应了的!” “你既然轻易相信了别人,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你好狠!对亲身骨肉都能如此一再抛弃。如果你都没有错的话,我又有什么错,我不过是做了和你当年做过一样的事情!” “啪!” “给我管好你的嘴,不然,我就如他们所愿,让你回逐月国去做替死鬼。” 匆匆脚步声离去后,只留下一个女子凄厉的哭声。那哭声混杂着悲愤、恐惧、哀苦、仇恨。各种灰暗的情绪交织着,让这不大的哭声,每一个起伏的音调,都穿过杜小萌的耳膜,深深地砸在她的心头。 “我们一样……一样!你想要的是权力,我要的不过是自由而已!凭什么……凭什么唾弃我!”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哭声消失了,女子喃喃泣声也消失了。 杜小萌依然愣愣地呆在茅厕里。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多好,如果她并不知道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多好…… 再见春秋,慕莲之墓 等到瑾陌寻过来时,杜小萌还处在精神恍惚的状态,没回过神来。她摸着隔墙站起来,只觉得双腿发软,一下没站稳,差点一脚踩空。 可能是蹲太久了吧,也可能是被刚才听到的消息给吓得。 是谁要来把慕容锦年和毓童带回走?去哪?慕容锦年究竟做了什么事,居然有人要她的命?她和谁达成了协议,如今那人为何又反悔?虞姬……曾经做过什么? 一团问号在杜小萌脑子里纠结成一团乱麻,出了茅厕后,她便被瑾陌拉着往回跑。 一路上瑾陌还不停在她耳边念叨:什么仪式都准备就绪了,赶紧回去换衣服啊;什么朝中大臣都到齐了,五品官都一个没少来呀;几位王爷也都到了呀;什么四国都派了使者带礼来道贺呀…… 杜小萌心里有事,瑾陌的念叨她都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心里还计较着之前在茅厕里听到的那事,只道这瑾陌越熟悉越啰嗦了,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走着走着,瑾陌突然拉着杜小萌停了下来。 杜小萌皱起眉抬头看一眼瑾陌,却见她撒了手,目视前方叩拜道:“拜见皇上。” 杜小萌一愣,转头向前一看。前头含笑春风眉眼舒然走过来的人,可不正是祁天岚么。 “起来吧。”祁天岚笑着朝瑾陌抬抬手,目光却落在杜小萌身上,“怎么了?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 瑾陌张张嘴,刚想替她回答,就被杜小萌拦了去:“瑾陌,你先去帮我把衣服准备好,我一会儿就来,别耽搁了时辰。” 瑾陌看看两人,点头应了声“是”,先进了屋里去。 杜小萌抬眸目视着祁天岚,也不答他的话,就这样一直看着他,带着小小的戒备。 自那日爱莲湖相遇一同喝酒后,杜小萌已经有多日没见过祁天岚了。再见时,只发觉,他消瘦许多,眼轮下方有着轻微的浮肿,脸上却还是挂着那清浅温雅的微笑。 慕斯寒在外生死相搏,他在宫里头只怕是也斗得不轻松吧。 祁天岚见杜小萌盯着他不做声,便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想去触碰她的额头,“是不是这几日累坏了。” 杜小萌下意识地退了两步,避开他伸来的手,随口回道:“我没事,皇上费心了。” 祁天岚眉头动了动,讪讪收回手,调整了僵楞的笑容,又道:“听说送去的糕点都没有吃,不合口味?” 杜小萌很庆幸被她拉得一穷二白的肚子,这会儿争气的没出来闹革命,能让她理直气壮地说:“我不饿,怕吃多了待会跑茅房。” 从嘴里吐出“茅房”两字时,杜小萌分明瞧见祁天岚身后的高彦文咯噔怔了一下。皇家怎么说来着?如厕? 祁天岚倒是不介意,点了点头,让她饿了就吃点东西,点心不是水,没那么快需要方便。 连她灌水都知道! 杜小萌扁扁嘴,心里头暗骂了一句:瑾陌!你这个无间道! 别了祁天岚之后,杜小萌回偏殿换了衣服补了妆,也没敢吃东西,就怕待会儿又要跑茅房。折腾了小半会儿,传话的公公就来让她入正殿来了。 虽说杜小萌在学校时也曾做过学生代表,在全校师生面前讲过话,但这会儿她还是有那么点紧张。 杜小萌站在正殿门口深深吸入一口气,抬眼往里一看——天呐!怎么这么多巨型蚂蚁! 杜小萌刚吸入的那口气顿时呼不出来了,她被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吓得往后一退,一脚踩在了后面那人脚上。 杜小萌小心翼翼地回过头,看到身后的德媛嬷嬷被踩了却依然没有表情的脸,吃惊得忘记了动作。 两人对视了几秒,德媛嬷嬷发话了:“走。” 杜小萌这才回过神来,转回身,迈开步子就往前走。想着身后有德媛嬷嬷那张千年不变的雕塑脸,杜小萌就觉得,前头就算有千军万马,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一跨进门,公公尖细的声音立即传遍了大殿:“萌心公主到——” “仪态。” 杜小萌被身后的声音一鞭策,立刻收了自己豪迈的步子,抬头挺胸,收腹提臀,收小步子,放慢节奏,优雅轻盈,面带微笑地一步一步行走在软实的红毯上,走过站得黑压压跪成一片的官员,走过穿着异国服饰偷偷打量她的他国来使,目过雕花石栏,又一步一步登上白玉石阶。 她看见了站在上头的虞姬,祁天岚,还有三个她从未见过的男子,接着,她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慕斯寒。 他,回来了。他,正望着她,微笑。 杜小萌一颗心总算安定了下来。慕斯寒似乎就是有这种神奇的功效,无论她心里有多么的慌乱,有多么的无措,在见到他那一刻,她的心都能安定下来。那些纷纷扰扰被无声沉淀,似乎变得都不那么重要了。 杜小萌到位之后,仪式正式开始。主持仪式的大司捧着卷文,开始朗声宣读。 杜小萌虽是跪在软垫上,但当她用余光瞟到大司手上那卷厚厚的卷文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颤,真担心他待会儿会不会要求来个中场休息,喝口茶再继续。 要说杜小萌今日还真被这声势浩大的场面给吓着了。说起来,日曜国虽是虞姬掌握实权,却并不是女尊男卑的国家,女子的地位虽不算低贱,却也不比男子来得高。 杜小萌本以为虞姬准备的册封仪式,不过是走个过场,挑几个在朝中掌权的大臣见证一下就完了,毕竟她也不是正统血脉的公主。可她没想到,今日这阵仗分明比别人家册封太子还要隆重。 杜小萌这才回忆起瑾陌之前在她耳边碎碎念的话:在京五品的大臣,几位王爷,他国使臣……全来了。 为何如此隆重? 是因为日曜的规矩本是如此?还是因为日曜已经两朝没出过公主了,所以比较稀罕?亦或是,正因为她不是血缘公主,所以更需要正式的对外宣称? 时间在大司抑扬顿挫的朗朗读书声中,慢悠悠的过去了。 经过这十日来的教导,杜小萌对整个流程已经很熟悉了,满是虔诚地叩拜了三回之后,她就可以站起来了。 说到这,杜小萌不得不感激一下德媛嬷嬷多日来对她的悉心摧残,若不是有她的“鞭策”,自己在跪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只怕是腿软得需要用爬的才能起来。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杜小萌经过血泪的洗礼,总算是深刻的了解到了这个道理。 此刻,杜小萌已在留名注入了日曜的史册。殿下开始传来臣下的呼声:“公主万福金安,千岁千岁。” 他国使臣也纷纷道贺。 这时,从他国来使的队伍里,走出一道身着碧蓝锦服的身影,笑着对殿上的杜小萌贺道:“恭喜萌心公主得此喜缘,公主仙姿玉色,真可谓是容颜绝代韶华倾国的美人。” 杜小萌瞪大了眼,盯着殿下笑得一派风流的某人,口中的话半天没找着声音:春……春……春秋! 偶是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的分割线 杜小萌从奉先殿回来后,就褪了宫装摘了饰物,累了一天,她实在没什么食欲,晚膳只让人准备了一些爽口的小菜,配着清粥随便吃了几口,沐浴过后便倦倦地躺在了床上。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情,纠结在一处,杜小萌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转不过来了。 说起来,册封公主之事本也该是后宫管辖的事情,但她这段日子都忙着受训,而虞姬早年就搁着后宫这摊子事情没沾过手了,祁天岚怕是更加没时间管这等杂事,想想也都是凝贵人给打理的。今日看来也是有模有样,整个流程有条有序,没出什么乱子,杜小萌这就不得不佩服了一把祁天岚看人的眼力。 若不是当日他暗示着提起凝贵人这么个人物,她如今还真没这么轻松的做这脱手掌柜。纵然她是个现时穿人,也不可能一入宫就化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仙人。这后宫之事若是真的交给她,还真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哎,她这种打游戏都要依靠攻略的纯天然物种,果然不适合这样宫廷复杂的环境生存。 杜小萌突然开始怀念起当初在暮涟山庄的日子,师兄弟都淳朴善良,慕斯寒每日陪着她编写《齐名要术》,替她誊写那些风月小说,两人偶尔坐在山涧的亭里喝喝她特制的蜜花茶,下下她教给他的五子棋,有时候夜里头一块赏月,有时候相拥而眠直到日晒三竿才起来。 想想也不过过去一两月,杜小萌却觉得好似过了好几个春秋。难怪宫中的女子常叹容颜易老,只怪这地方风水不好闹心事太多。 “累了?”慕斯寒不知何时走进了屋里,上床将杜小萌揽进臂弯,脸颊在她耳鬓细细摩挲。 杜小萌翻过身来面对慕斯寒,抬眸晃着一对水瞳望着他,轻声道:“那边的事可还好?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 慕斯寒抬抬眉,打趣道:“那可不行,我再不回来,只怕我家娘子又该不认得我了。” 杜小萌嘟嘟嘴,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刚想往他身上招呼,倏然想起他身上有伤,立即收了玩笑,蹙眉问道:“这次可有受什么新伤?旧伤好些没。”说着就要起来扒慕斯寒的衣服。 慕斯寒笑着拦了她,伸手将她重新搂进怀里,满眼笑意地回道:“放心,我没事。” 杜小萌忽然想起册封仪式上冒出来的傅春秋,心里的问号顿时一个一个地冒了出来,抓住慕斯寒问道:“傅春秋是怎么回事?他不是那个尚书傅云亭的儿子吗?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逐月国的来使?” 这件事杜小萌早就想打听了,可又苦于毫无渠道。先别说傅春秋早年离家,祁天岚都不一定认识他。就光是他逐月国来使的身份,她这位新公主就和他不宜有过多的接触,更别提让别人知道他们之前就认识。 今日的仪式虽是由后宫负责准备,但后宫妃嫔是没有资格出席的,也就是说,凝贵人还没有见到自己阔别多年的弟弟傅春秋。若是凝贵人见了身着逐月国服饰,挂着逐月国来使招牌傅春秋,不知道会不会晕过去。 慕斯寒远没有杜小萌这般激动,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嗯,他是逐月国的新月帝。” 杜小萌被惊得瞪大了眼,半天没说上话来。 新……新月帝?! 杜小萌在慕斯寒的微笑里冷静了片刻,却依然无法把那个日宿青楼,夜夜笙歌的狐狸公子,与帝王这个词对上号。 慕斯寒弯弯眉,看着杜小萌一脸纠结的模样,笑着替她解说道:“简单说来,春秋是因为逐月国内部的宫廷争斗,才被送到日曜国来的。傅春秋不过是他在日曜的一个身份而已,而傅云亭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被调了包。如今月帝死了,他赢了,自然就回到逐月登帝位去了。” 杜小萌不能想象慕斯寒这三言两语间,还有多少个故事。 可杜小萌现在并不想听故事,她有更重要的东西想要知道:“那他这次回到日曜国是想做什么?” 杜小萌和傅春秋私交也不深,他不可能是专程来道贺的吧。况且,哪有帝王亲自出访他国的。古代治安不好,特别是皇帝出行,走在大街上都可能冒出两个刺客来刺杀,更别说像他这样前往他国了。说不定虞姬魔性大发,就把他给咔嚓掉了。 慕斯寒像是看出了杜小萌的疑虑,于是笑道:“日曜和逐月签过免战书,若无正当理由,不能发动战争。虞姬如今忙着对付我们,自然不希望发生这前屋着火后苑遭殃的事情,她又岂会做不利自己的事情。” 杜小萌点点头,再次问道:“那他总不是来混吃混喝的吧?” 慕斯寒一脸淡然,合上眼,道:“来带锦年和毓童会逐月国。” 杜小萌脑子里劈过一道闪电。联系起之前在茅厕里听见的话,思绪慢慢清晰起来:慕容锦年是虞姬的女儿,那么要把慕容锦年带回逐月国的,就是春秋?难道和慕容锦年有什么见不得人阴谋约定,如今又毁约的人也是春秋? 杜小萌眨眨眼,从一堆问号里爬了出来,一脸困惑地问道:“那他究竟为什么要把慕容锦年带回去?不是说,按照逐月国的规矩,帝王一死,新王登位,若是诞有皇子的他国和亲公主,就可以选择回到原来的国家吗?” 其实杜小萌想问的是春秋用什么样的理由提出这个要求,毕竟,慕容锦年是大大方方由慕容逸从逐月国接回来的,如今春秋想再让她回去,只怕是名不正言不顺,日曜国也不会答应吧。 慕斯寒睁开眼,微微勾起唇角,笑弯了眼,轻声道:“毓童是女孩。” 女孩?! 如遭惊雷。 杜小萌愣了好半响,脑子才开始恢复正常运转。 毓童是女孩。那也就是说,慕容锦年虽然是以日曜国公主的身份出嫁和亲,但因为所生的是皇女而非皇子,所以没有回国的选择权利。 而古代有一条非常能够体现政治思想专制形式的罪名,这条罪名叫做“欺君之罪”。 等等!慕容锦年说她所做的,和虞姬当年所做的一样。那……虞姬……做了什么? 慕斯寒见杜小萌闷着头想事情想得黛眉紧蹙,便笑着靠过去,在她眉心处亲了亲,笑责道:“别人的事情你想得那么出神做什么?” 杜小萌一怔,心想,这不是你说给我听得么,说了还不让人想! 慕斯寒收过杜小萌怨怒的一瞥,伸手过去捏了捏她仰起头送到面前的小鼻子,凑到杜小萌面前,低头就要吻她。 杜小萌满脸嫌弃地推开他,扬了扬秀眉,问道:“你喝酒了?” 慕斯寒点点头,浅笑着回道:“用晚膳时,锦年着人请我过去,最后喝了几杯。” 慕容锦年?杜小萌皱皱眉。这慕容锦年说起来如今也算是个寡妇,大晚上的招慕斯寒去吃饭,还喝酒,这算什么! 杜小萌越想越不乐意,轻轻扫了慕斯寒一眼,便转身背对着他,挨着床边躺下,闭上眼道:“我困了。” 慕斯寒从身后搂住她,杜小萌挣了挣,最后还是不敌他的力气,被他带回到怀里,只感觉他的呼吸就停在她耳边,一呼一吸都听得极清楚。 隔了一会儿,便听慕斯寒轻声道:“锦年不想被带回逐月国,她想让我娶她。” 杜小萌身子一僵,好一会儿才闷声道:“那你就娶呗,和我说做什么,你爱娶多少个就娶多少个,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杜小萌说着赌气话,心里却想得清楚。慕容锦年这回若是真的被带回逐月国,怕是活不了了吧,还有小小的毓童,粉嫩玉雕的一个娃,她当初还觉得瞅着有点像慕斯寒,没想到居然是个女孩。 可饶是杜小萌不喜欢他们,却也知道这是两条鲜活的生命。慕容锦年被带回逐月能有什么好下场? 或许这么多年来,慕斯寒领着军队征战沙场,已经见惯了生死,宫廷中长大的孩子,就连瑾陌都知道掉脑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杜小萌却不是那么容易接受。这一刻,生死将她和这个她生存的世界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她是现代人,她成长的世界每天都在教她珍惜生命,都在告诉她,每个生命都是可贵的,每个孩子都是牵着上帝的手来到父母身边的天使。她是,慕容锦年是,小毓童也是。 回想起今日在奉先殿听到的凄厉哭声,杜小萌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寒。慕容锦年的命运本该不是如此的,她和……慕斯寒,本该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如果不是她来到这个时空,打乱了这里本该有的秩序的话,或许……或许…… 杜小萌很矛盾,她不希望慕容锦年和小毓童去逐月国送死,但又无法接受慕容锦年对慕斯寒提出的请求。即使她心里很明白,在古代,男子妻妾成群是极普通的事情,还有正妻打着包往自己夫君房里送女人的,可她还是接受不了,让她这么个在一夫一妻制下长大的孩子,怎么接受自己爱着的相公抱着二奶三奶四奶,以及她们可能为他生下的孩子? 杜小萌想,如果无爱,或许她可以。如今,只怕是不行了。 慕斯寒啧啧两声,语调里带笑地对杜小萌调侃道:“娘子何时酿了醋,这味真好闻。” 杜小萌扁扁嘴,闭着眼睛懒声答道:“这里没有你的娘子,你要娘子去找慕容锦年,你要闻酸醋还是要闻美酒,她肯定都乐意给你弄。” 慕斯寒笑笑,将脸埋在杜小萌颈间,轻声道:“我就爱闻你。” 杜小萌被慕斯寒贴得热,却又怎么都甩不掉,无奈只能任他吃自己的豆腐。 谁知慕斯寒吃了豆腐还不够,大晚上的居然把她拉了起来,说是要带她去个地方,还让她打扮漂亮些。 杜小萌就觉得奇怪了,这大半夜的打扮了给谁看?给鬼看啊? 一想到这个词,杜小萌打了个抖,却也双手不停地依言换了衣服梳妆起来。 等慕斯寒将她带到爱莲湖边时,杜小萌心虚了。 那天她和齐翎暗地里透传纸条,甚至相约爱莲湖见面,慕斯寒都是知道的,却一直没有再和她提起。依慕斯寒的个性,杜小萌想想也知道,他那天一定砸碎了不少醋缸,不然也不会去找祁天岚喝酒。 再次来到爱莲湖杜小萌只觉得尴尬,想着上次撞破的事情,她现在还后悔不已,人果然不该太有好奇心。 这么想着,杜小萌的双眼便偷偷溜到爱莲亭上看了一遭,接着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次没人。 “这里原来有道门的。” 杜小萌回过神来,顺着慕斯寒的指向,看到漫壁爬墙虎的遮盖下,墙上真有一面被砌好的小圆门,因为上头漆的红漆和墙面原本的色泽新旧不一,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 杜小萌皱眉问道:“好好的为何要把这门堵了?” 慕斯寒笑笑,没有答话,拉着杜小萌继续向前走。当走到爱莲亭边假山挨着的那座小丘上时,慕斯寒停了下来。 杜小萌抬眼看看,这一眼,立即让她缩了身子,躲到了慕斯寒身后。 那有一座坟墓。 慕斯寒笑着将杜小萌从身后拉出来,牵着她带到臂弯里。他望着墓碑的目光温和而柔软,带着浅浅的笑意。 慕斯寒拉着杜小萌跪下,左手依然牵着她,右手从怀里拉出一条白色的锦帕,倾身上前拭去石碑上的尘灰后,回来重新跪下。 杜小萌借着月光,见那石碑上铭刻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爱妻慕莲之墓。 她突然忆起之前在暮涟山庄的后山,慕斯寒在杜猎夫的墓前曾经告诉过她,他只跪过一个人。 杜小萌扭头望向慕斯寒,只见他眸间星辰耀动,唇角微微上扬,对着碑墓注视良久之后,轻声开口道:“娘,这是孩儿给你找的儿媳妇,她偶尔有点笨,女红也不太好,怕黑又爱吃醋,有事还爱逞强,除了长得好看心地善良之外,实在没多少优点。” 接收到杜小萌怨怒的目光后,慕斯寒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又接着道:“可是我爱她,还请娘亲看在孩儿除了她,再不愿娶别人的份上,承认了这个儿媳妇。”说完躬身磕了几个响头。 杜小萌看看转头对她微笑的慕斯寒,嘟了嘟嘴,回头对墓中人开口道:“娘,他现在才带我来见您,您说咱们要怎么罚他?” 昨日如烟,今夜话别 “娘,他现在才带我来见您,您说咱们要怎么罚他?” 慕斯寒看着杜小萌嘟着小嘴佯装生气的模样,笑得眉眼弯成了一轮新月,眼眸的缝隙里盈着闪闪的光亮,他将杜小萌又往怀里拢了拢,勾下头在她耳边含笑轻语道:“待会儿回去,任你罚。” 杜小萌被他副暧昧的神情扰得小脸烧红,抬眸瞪了他一眼,正经道:“也不怕被娘笑话。” 慕斯寒对杜小萌“你娘即是我娘”的称呼方式很是受用,趁她没注意,贴在她脸边偷亲了一口,脸上的笑容愈是灿烂起来:“我给娘找了这么个宝贝儿媳妇,她开心还来不及了。” 杜小萌被他说得一羞,转身在他没受伤的胳膊上偷偷掐了一把,抿着嘴乐了起来。 慕斯寒被掐得微微抬了抬眉,却也不和杜小萌计较,只是牵着她在旁边的爱莲亭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杜小萌因为那晚的事,对眼下这地方有些避讳,特地拉着已经坐下的慕斯寒到亭子边的围栏椅上坐下,笑眯眯道:“我喜欢这里。” 慕斯寒看看杜小萌,又看看亭子正中的石桌凳,浅浅一笑,道:“那是我娘最喜欢坐得位置。” 杜小萌一愣,目光也随着慕斯寒的注视,落在了他之前落座的石凳上。 “这个爱莲湖,与我同岁。”慕斯寒的目光飘了出去,散落在湖畔的各个角落,唇边的笑依然淡淡的,很安静。只有他清醇的声音落在偶尔响起虫鸣的亭中,显得尤为清晰:“我出世那年,父皇为我娘建了这座院子,在湖中种满了并蒂莲,且以娘亲的名,命为爱莲,以示后宫之中的极盛宠爱。” 杜小萌瞪大了眼,也将这爱莲湖的四周望了个遍,心里甚是惊讶。 没想到这个人工湖还有这么一段浪漫的来历。可想而知,慕斯寒他爹当年也是个浪漫的情种。 杜小萌忽然想起那句诗来:“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蒂莲。”诗落景至,她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盛世芙蓉,绿红相依的情景。 此景一生,眼前月下的凋零荷塘立即显得有几分颓败。 视线落回爱莲亭内,那夜所见那幅春光无限图又浮现在了杜小萌眼前。她似乎感觉到,有些秘密的谜底离她越来越近了。 如今她只要一想到“秘密”这个词,内心就会生出一种抵触的情绪,但看着慕斯寒微微而笑的模样,她又忍不住想问:“现在夏日将至,为何这池子里……”颓色一片。 慕斯寒笑着看向那片河池,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又道:“记得来时,我给你指的那道被封的门吗?” 杜小萌抬眼往那边看看,又回脸对慕斯寒点了点头。 慕斯寒道:“之前那道门通向的正是我母妃的寝宫,如今。”他笑笑,目光移到如今那道畅通的门上,“如今这道门,通向太和宫。” 杜小萌愣了愣,虽然答案在心底暗潜着,但浮出水面时,还是让她有些慌神。 虞姬为何要堵了那座门,又毁了这一湖池的并蒂莲?为何要挑这个地方和慕容逸偷情?居然还是爱莲亭这个慕莲坟墓旁的地方。 杜小萌想着想着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来,这是在……报复?是因为虞姬爱着祁泽阳,却因嫉妒由爱生恨? 不等杜小萌回过神来,就又听慕斯寒在耳边道:“我会救锦年。” 杜小萌愣愣地看向他,突然想到之前在房里听慕斯寒提到的那件事,心里顿时敲起了小鼓,她咬咬下唇,低了头,问道:“你要娶她?” 慕斯寒轻轻地笑出声来,揽过杜小萌的肩膀,答非所问地说起了故事:“自小我就因为母妃的关系,格外受父皇的宠爱。十岁那年,有一日,父皇把我叫到御书房,我从未见过他那么开心,笑得胡子都抖了起来。他告诉我说,我有一个姐姐。” “姐姐?!”杜小萌在慕斯寒闪耀的眼眸,平和的语气中,惊了。 杜小萌的惊讶,慕斯寒并不意外,只是静静地接着说道:“那时我也觉得很奇怪,宫里从来没有过公主。于是我又问父皇他所说的姐姐是谁,可他却只是笑着,始终不说。我那时十岁,却被挑起了好奇心,回寝宫后,便去问了我娘。可母妃也不愿告诉我,只是笑着让我今后好好照顾我一直不爱搭理的锦年。” 杜小萌瞪大眼看着他,满眼的不可思议:“你是说……慕容锦年!” 慕斯寒微笑的沉默,让杜小萌的猜想再一次被验证成了事实。 那,慕容锦年口中的亲生母亲是虞姬,父亲就是祁泽阳?那么……祁天岚呢? “不对!”杜小萌突然想到了一个突破点:“慕容锦年比你都还要小,怎么可能是你姐姐!” 慕斯寒一笑,道:“都说女孩子长得早,那时锦年已经与我同高了。加上她乖巧懂事,处事成熟,大家只当她是家教好,天铭同她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那就是……真的?”杜小萌慢慢抬起头看向慕斯寒,低声问道:“你哥……祁天岚,他知道这事吗?” 慕斯寒抬抬眉,道:“其实有些东西就像当年父皇赏下的奇异珠一样,我并不想要,也不在乎。”他将杜小萌往身边揽得更近些,轻轻地在她头顶的发间落下一个吻,微笑着柔声道:“我有自己在乎的世界。” 杜小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手搂住慕斯寒的腰,深深地落进他怀里,不再言语。 慕斯寒很享受怀中美人的投怀送抱,低头看了看埋在他怀中的人儿,笑了笑,说道:“我会救锦年,就算是为了父皇和母妃曾经的嘱托,我也不能让她回逐月去送死。” 杜小萌眨了眨眼,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将抱着慕斯寒腰间的双臂,收的更紧了。 似乎感受到怀中那人的不安,慕斯寒低下头,笑着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不会娶她。” 杜小萌抬眸望向他,又点了两下头,轻轻地笑了。 笑罢,她又依回了慕斯寒怀里,右边脸颊在他胸前摩挲了几下,闷闷地开口问道:“慕哥哥,你是不是又要离开了?” 慕斯寒闻言轻笑,道:“你不是还在我怀里吗。” 杜小萌扁扁嘴,幽幽地叹出了一口气:“我都闻到你离开的味道了。” “哦?”慕斯寒抬抬眉,笑问:“那是什么味道?” 杜小萌拧着眉,两颗黑眼珠乎溜转了一圈,说道:“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一种酸酸涩涩,讨人厌的味道。” 慕斯寒哈哈一笑,伸手去掐她的鼻子。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慕斯寒抓住杜小萌乱舞的手,停下玩闹。他道:“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杜小萌激动地一灰溜坐了起来,她的两手把住慕斯寒的肩膀,眼中闪着同夜幕上坠着的星星一般灿烂的光亮,“你要带我一块去?” 慕斯寒摇摇头,神情倏然严肃起来,表态异常坚决:“不行。那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女子怎么跟着去。” 杜小萌翻个白眼,开放的古代人还是脱不了封建社会人类的保守本性。 当杜小萌正想拿出花木兰如何代父从军,杨门女将如何巾帼不让须眉,来教育慕斯寒时,却听见他用坚定的语气说道:“你现在呆在宫中最安全,我不想拿你冒任何危险,半点都不行。” 慕斯寒一硬,杜小萌顿时软了,像一只任人掐捏的软柿子,乖乖地倒回了慕斯寒怀里,仰起头对他眨眨眼,问道:“那你之前说不会留我一个人在这里,难道你可以不回去吗?” 慕斯寒很快就用三个字,无情地扑灭了杜小萌心头的那么点期待的火星:“不可以。” 杜小萌的脑袋一耷拉,失望地垂了下去。 慕斯寒笑着看看已经失去开口念头的杜小萌,安慰道:“这段时间,宫中怕是会有些慌乱,我将祈安和暮涟山庄的师兄弟调过来,一方是补上御宫军中中天的力量,让哥的内阁能有一定的保护力。再来,若是有混乱发生可能伤及到你,祈安就算舍了命也要让你安然无恙,所以即使我离开,也会觉得很安心。” 杜小萌点点头,瞬间觉得话题又沉重了起来。 这几日,宫中的事情愈多,杜小萌越是想念曾经单纯恬静的山庄生活,想念嬉笑而闹,拉着她叫师母的那些暮涟山庄师兄弟,想念一对鹿眸里透着心中那片干净天空的顾祈安。 杜小萌仿佛又看到了那张时常泛着红晕的俊俏小脸。 唇边挂着一抹淡笑,她道:“慕哥哥,我不想要任何人为我舍命,更加不想让祈安拉扯进来,我能照顾好自己。” 慕斯寒望着怀中的杜小萌,目光越是柔和起来。 慕斯寒想,他是应该相信她的。从杜小萌出现在他面前那一日起,他就知道,她与世间别的女子不一样。她的身上有一道影子,影子里藏着一个小人,倔强的,逞强的,决绝又毫不妥协的。但同时,她却又是独立的,坚强的,对自己的人生有所坚持的。 萌萌时常会说,她是因为他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他便是她存在于此的所有理由。 但慕斯寒却知道,她依伴着他,依赖着他,却从来不会依附着他而存活。她永远为自己留有一条后路,在最仓皇的时候,也不至于狼狈而逃。就如她所说,若是有一日,他另结新欢,她也可以洒脱而去,逍遥江湖。她不会寻死,也不会腻活,她会继续过自己美好的人生。 她是独立的,这是一个不受任何人的存在或消亡而改变的事实。 他应该相信她的,应该相信萌萌能够走过将要面对的那条路,相信……她对他,也有着同样的信任。 思量过后的慕斯寒,此时,心中已是拨云见晴,朗日盈空。 他曲起手指,将杜小萌耳边垂下的一缕青丝挂到耳后,修长的手指,从耳鬓抚上脸颊,一双墨眸深深地凝视着她,如胶似漆,像是一秒都舍不得离开:“萌萌,给我一点时间,我答应给你的东西,就一定会给你的。你要等我。” 吻,落下。微凉。 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花园情愫,再见绿帽书包网 txt全本 这一次慕斯寒离开,让杜小萌的心里总是涌动着莫名的不安。这种不安的情绪,也不知究竟是因为那夜在爱莲湖边,慕斯寒隐有深意的话语和深深凝视的目光,还是因为离开前夜,情到浓时,慕斯寒眼中的那抹温柔的眷念。 好在册封仪式之后,后宫中交由她打理的事情越发多了起来,一直宅懒习惯了的她,顿时觉得压力很大,每天夜里沾枕头就睡着了,也因此少了许多胡思乱想的机会。 虽说后宫之事有凝贵人这个得力的助手帮忙,但多数具有象征性意义的场合,还是需要杜小萌亲自出马。加之虞姬不时考考她的功课,允妃又时常跑来搅局,杜小萌的肚子里不装点东西,实在是难以应对。正好慕斯寒也不在,她索性静下心来和凝贵人学些本事。 说起来,这凝贵人摆在现代,那绝对是个人才,也难怪后宫那么多女人之中,祁天岚独独注意到了她。 要说平日凝贵人为人也确实低调,不爱八卦不讲是非,能不说话时尽量不说话,不得不说话时,也是言少而谈。乍一看,还真让人以为是一个不太爱管事的主。但经过接触之后,杜小萌发现,其实凝贵人将这后宫的关系看的比谁都要透彻,属于冷眼旁观型。 也正因为这些年来的冷眼旁观,她对后宫之中的利害关系了解的尤为清楚 御夫成龙第22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楚,事情处理起来,时常事半功倍。只不过,偶尔,她也会因为某些杜小萌并不知晓的缘由,继续旁观。 凝贵人如今既然已经做了自己的助手,杜小萌自然不能再让她冷下去。而她知道,唯一能让这位冷美人动容的,这世上恐怕只有一人。 那日,杜小萌拿着领发月钱的账目去找凝贵人,谁知整座水韵阁里一个宫女太监都没见着,杜小萌也不是第一回来了,见没人通传,便轻车熟路地往凝贵人房里走。结果才走到一半,她就呆在原地,再也挪不动脚了。 小花园里弥散着一种暧昧的情愫。 春秋正一手搂着僵在他怀中的凝贵人,一双桃花眼春意正浓的眯笑着,见了杜小萌倒是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还伸出空闲的右手,面色桃花的同她打招呼:“小萌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他这么一大方,杜小萌反倒尴尬起来,捧了账本在原地盯着地面瞧了半天,才抬头拉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笑着回应道:“好久不见,春……月帝。” 相较凝贵人与杜小萌的不自在,春秋看上去可就自然多了,在石凳上落座之后,便伸手拉过凝贵人在他腿上坐下,分明是情人间才有的亲密。 不管有爱无爱,凝贵人也是祁天岚明媒正娶的老婆,好歹也是杜小萌正儿八经的嫂子,春秋这般若无旁人的“偷”情,实在是让旁人杜小萌难以消受。 凝贵人抬眼看了一下杜小萌,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拦腰一拉,重重的跌回去,接着春秋还在她耳边亲昵地叫她别动。 见怀中的人安分了,春秋才扬起头,笑颜如花地对杜小萌招招手,道:“小萌美人来这有事吧,过来坐。”那模样,俨然一副主人的调调。 杜小萌此时正尴尬,恨不得立即转身,打飞脚跑出去。她在心里暗暗叹气,最近真是撞邪了,老遇上这种事情。 抬头见凝贵人也是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样子,一直低头盯着鞋尖,连抬头看她都不敢。只有春秋一派谈笑风云,轻松自在,搂着美人坐在石凳上,桃花带笑地同她说话。 杜小萌转念一想,她有什么好逃的,做亏心事的人,又不是她! 这么一想,杜小萌的底气便足了,抬头挺胸收腹提臀,拿出德媛嬷嬷那儿学得仪态,理直气壮地走到春秋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礼貌地微笑,对春秋道:“尊敬的月帝大人,小女子要和我嫂嫂凝贵人对查账目,因涉及一国后宫内政,不知可否请您先行回避?” 春秋瞅了一眼被杜小萌重重砸在石桌上的账本,眨眼道:“这账目何时查审都可以,本王就快要回国打仗了,小萌美人又何必枉费这共享的美好时光。” 杜小萌挑挑眉。早就听说逐月国好战,如今听逐月国的皇帝说起这个词,真就像说回去吃饭一般平常。 杜小萌随口问道:“这回你又打算欺负哪个小国?” 听说,之前云霁国星楼国都时常遭到逐月国的侵扰,因此他们只能纷纷投靠能与逐月相抗衡的日曜国,年年进贡岁岁来朝,除了保持国家的独立性之外,基本上属于依附着日曜国,以得存活的国家。 春秋眯起眼,掩嘴打了个哈欠,懒声回道:“你们日曜应该不算小国吧。” “什么!”杜小萌“蹭”的一下蹦起来,瞪大眼睛重复问道:“你说和哪个国家打战?日曜?你说日曜?” 春秋看着杜小萌的模样,笑了,一双桃花眼中,色彩纷飞:“不然你以为斯寒兄最近在忙什么?” 杜小萌对春秋传来的这个消息,依然不敢相信,于是睁大了眼睛,又问:“你们逐月不是和我们签订了免战书吗?怎么又要和我们打战了?” 她就不信,若是逐月和日曜真的要打战了,他还能这么安稳地坐着这里和她聊天。 谁知春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赖皮道:“我不知道,又不是和我签的。” 杜小萌顿时无语。遇上这种无耻之人,只有慕斯寒那种更加无耻的人,才能收服得了这只妖精。 春秋饶有兴趣地对视着杜小萌望向他的目光,嬉笑着说道:“我想告诉你,逐月的军队,就算没有君王的军令,也可由我来这之前定下的战略发动战争。所以,就算你杀了我,也是没有用的。” 杜小萌努努嘴,被人看透心思的感觉真不好。 “那凝姐姐怎么办,你如今这般明目张胆的和她在一起,他日又要向日曜宣战,你就不担心她的安危吗?”威胁无用,杜小萌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春秋一手绕着凝贵人垂下的一缕发丝把玩,一边侧过脸,不答杜小萌的话,却在凝贵人耳边,轻声问道:“你害怕吗?” 凝贵人一怔,而后又很快地摇了摇头,她转过脸望着春秋,轻轻吐词:“不怕。” 春秋突然肆无忌惮的朗声大笑起来,这一次他说话的对象是杜小萌:“我逐月国的后位还空着了,我又怎么会让她有事,到时候自然有人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杜小萌心中暗自留了一把冷汗,敢情祁天岚如今是在替逐月国培养一代明后。 “对了。”春秋从凝贵人那儿拿过那本一直被她卷起来抓在手心的书,放在杜小萌面前,噙着略有深意的笑,开口道:“这书不错,但有些细节还需修缮。” 杜小萌低头,目光死死地盯在春秋放下的那本书上,像是愣住了,好一会儿瞪圆了眼,才开口问道:“这书……这书怎么会在你这里!” 说完,杜小萌一把抓起那本书,捧到面前。那书的封面上,正是用熟悉的笔迹,潇洒题着的七个字,四个大字是书名——《齐名要术》,三个小字是笔者名——萌天下。 春秋翻个白眼,道:“那日我回余县,遇上书铺掌柜,他横过街头把若水拦下,又是鞠躬又是叩谢的,说我这回送去的书,让他发了一笔大财。” 被他这一说,杜小萌心虚地低了头,不管怎么说,她确实是借了春秋的名头,不然书铺老板不一定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小心书。”春秋将书夺回去,小心地把杜小萌抓出的褶皱抚平,抬眉道:“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 杜小萌这才想起这书当初是定的拍卖底价,并未标线上限,于是佯作不经意地提起,问道:“你能花多大价钱,说不定这本书就是你从书铺老板那讹来的。” 春秋茶色的眼珠在眼眶里溜达了一圈,说道:“我本确实有这打算,谁知展柜反倒央着我多发几本给他卖,说是已经都按我定下的规矩,高价售出了,只剩那最后一本,是他拼死藏下来留给自己的。”春秋无奈地叹口气,又道:“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 杜小萌也跟着翻个白眼,心里暗暗咂嘴:就你这样,怀里抱着别人老婆,还在这说自己是不夺人所爱的君子! 杜小萌指指春秋手上的那本书,问:“那你这本书是怎么来的?” 春秋配合地回道:“说了是花大价钱交易来的,非常非常大的价钱。” 杜小萌咬着下唇瞪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家伙不会老实告诉她。 春秋忽然伸着头凌空越过桌面,向杜小萌靠过来,那双桃花眼在细密睫毛的配合下,眨得暧昧横生,他偷笑着压低声音问道:“这些动作,你和斯寒兄一定没有全部试完吧,这对阅书人可是不太负责哦。” 杜小萌一愣,好一会儿才想明白春秋所指为何,小脸顿时火烧一般红了,抬头一看,对面凝贵人的脸颊也是嫣红一片,显然已经知道这书中黄金屋里藏着的颜如玉了。 杜小萌瞪着眼一咬牙,又想起当日她跑到濯仙居去找齐翎时,领她去傅春秋房间的青楼女子是怎么说来着:“待会打开门,见到什么都不要惊讶,春秋公子的床上,超过五个人都是正常的。” 超过五个人都是正常的! 杜小萌突然想起了慕斯寒,之前她老骂慕斯寒是色狼,跟傅春秋一比,他简直太纯情了。起码慕斯寒只色她一个,要是色狼也是一只纯洁的色狼。 瞥了一眼正勾着凝贵人纤纤细腰,在她耳边低声细语的傅春秋,杜小萌垂下眼眸,在心里暗道:“傅春秋,希望你对凝贵人是真的,不然,你再这么风流下去,总有一日会亏的……” “萌萌?你如何看?” “啊?”杜小萌猛得从回忆里抽出神来,呆呆地回视着虞姬和祁天岚投向自己的目光。她咽下一口唾沫,眨眨眼望着虞姬,小声说道:“母后,我神游了,没听见……” 半斤八两,母子绝配 祁天岚和虞姬看着神游归来一脸茫然的杜小萌,转头相视而笑,之前紧张的气氛,似乎瞬间缓和了下来。 祁天岚盈着一双水眸,淡笑的语气中颇有无奈的宠溺味道,“是这样,朕与母后正在讨论御宫军的花翎一事。” “御宫军?”杜小萌回忆了一下,似乎在哪听过这个词。在哪?在哪? 不过这个御宫军的花翎,和她有什么关系?干嘛要拉她一起来谈呢? 见杜小萌一脸困惑,祁天岚知道之前自己同杜小萌提过的事情,早就被她当做耳旁风,不知道吹到哪个角落里去了,于是又耐心地继续跟她解释道:“嗯,御宫军分为五部,分别是南宫、北冥、西翼、东啸,还有即将加入的中天,他们是为了护卫宫中安危,或完成特别的任务,而存在于宫中的唯一军力。” 杜小萌点点头,算是明白了。这御宫军,大概就是古代御林军的作用,也就相当于皇上的亲卫队。 对了!杜小萌突然想起在哪儿听过这个词了。当日毓童出现,祁天岚以为她要离宫时,曾和她分析过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是如今御宫军中的东、西、北军的率部都是虞姬的人。这么说来,说御宫军是皇帝的亲卫队,不如说是太后的。 只不过,这与她没有多大关系吧,虞姬需要问她的想法吗? 祁天岚似乎看出了杜小萌的疑问,主动开口替她解疑道:“萌萌你或许不知道,日曜国有一条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为防止皇子利用御宫军争权夺位,御宫军的花翎,也就是御宫军的统帅,都是由皇帝钦点的公主出任。御宫军直接听命于公主和皇帝,不受任何其他人的调遣。 今昔两朝因日曜国一直没有公主,此位一直都由皇后,也就是当今的太后代为管治出任。如今,既然你已经完成了册封仪式,成了日曜国的公主,花翎一职,自当归由你接任。” 杜小萌越听祁天岚解释,嘴巴张得就越大,等她的嘴巴能塞下一整颗鸡蛋时,祁天岚终于说完了。 不能置信地瞪大眼,杜小萌问道:“皇兄你是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出任花翎,管理御宫军?” 祁天岚笑着点点头,“是。” 这真是奇了,自古未婚女子都是讲究关在闺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每日绣绣花,学学字画,扑扑花蝴蝶,最豪放的也不过是少数民族的公主能学习骑马射箭,还是骇人听闻地头一遭听说让公主管理军队的。 杜小萌光是想想都觉得这事不靠谱,于是问道:“他们能听我的吗?”一帮大男人,能听她这个啥也不懂的丫头瞎指挥? 祁天岚眨眨眼,笑了。那神情像是在说,杜小萌的担心是多余的:“军令如山,只要握有军令牌,就算下命令的是一个三岁的孩子,他们也必须绝对服从。” 杜小萌汗然,早就听说过部队的军令如何变态,今日她算是亲自体验了一把。 杜小萌抬头去看虞姬。 此时虞姬正蹙着眉,似乎对祁天岚的提议不太愿意。 毕竟,御宫军是一支很重要的军力。外驻军队不能入京,即使有慕容逸的外军作后盾,他也是无法带军入城的,除非他想得个篡位夺权的罪名。而这时,驻扎在皇宫之内的御宫军,就显得尤为重要。 当初也是她提出让杜小萌做什么公主的,如今祁天岚这一记回马枪杀回去,不知道虞姬会不会觉得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如今想来,虞姬当初让她做这个公主,不过是想借机划清她和祁天岚之间那道暧昧的界线。以这些时日来杜小萌对虞姬的了解,她知道当初她和祁天岚以假乱真的戏码,一定没让虞姬看在眼里。但当时,宫中的风言风语太多,加之,她似乎不太希望慕斯寒和祁天岚闹分裂。于是,迫于舆论压力,她不得不在慕斯寒回宫之前,亲自出面解决这个问题。 拨一个公主的虚位头衔给杜小萌,对虞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可用在让杜小萌和祁天岚划清界线的事情上,这却是个四两拨千斤,技术含量颇高的好方法。于是,虞姬权衡利弊,用了这个方法,而且还要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 只是虞姬没有想到,祁天岚物尽其用,半点也没有浪费她的“好意”。 祁天岚跟虞姬做了这么多年的母子,怕是当初和杜小萌说要用计谋时,就知道虞姬不会上当。和杜小萌演得那些戏,都是给别的人看得。骗的,也不过是那些不如虞姬精明的人,譬如允妃,譬如杜小萌自己。 呵呵,说起来虞姬和祁天岚真不愧是一对母子,半斤对八两,对身边人力的利用,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杜小萌暗自笑了笑,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她抬着眉,看向祁天岚,问道:“皇兄,除了东南西北四部之外,你说要加进来的是中……中天?” 杜小萌这才回忆起,那夜慕斯寒似乎提过要将祈安和暮涟山庄的师兄弟带进御宫军,作为亲帝的中天力量。 祁天岚看着杜小萌认真睁着眼望他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柔了几分,微笑地回答道:“不错,中天是天澈离开前为御宫军引入的新生力量。”他停下来,眼角弯起的幅度生动了不少,看着杜小萌,祁天岚问道:“如何,心动了?这个花翎的位置……” 杜小萌的眸光徒然生亮,折射出闪耀的光彩:“做!我做!”就算是为了祈安和暮涟山庄那帮有爱的兄弟,杜小萌也不能将他们留在虞姬手中,这样太冒险。若是真如祁天岚所说,军令如山,那么,如果哪一天虞姬下一道命令,让他们集体咔嚓,那他们是不是得真的集体咔嚓? 杜小萌浑身一抖,光是想想,她都忍不住打寒颤。 祁天岚给杜小萌解释的嘴都干了,端起手边的茶盏,含笑抿了一口,点头拍板定案道:“嗯,待会儿朕让高彦文拟一道旨,明日让人领你过去。” 本来挺严肃庄重的一件事情,就被祁天岚这么云淡风轻地一笔带过了。这俩母子就是有这种本事,当办件别人眼中的大事,就跟买棵小白菜一样淡定。 杜小萌是不知道祁天岚他爹祁泽阳是什么样子,他究竟是不是老皇帝的儿子,但她肯定,祁天岚绝对是虞姬的儿子。 遗传学是一门伟大的学科,而祁天岚和虞姬是一对绝配的母子…… 杜小萌抬起眼帘,将目光偷偷移到虞姬身上。虞姬的脸色不大好,但见祁天岚表了态,也没有多说什么,之前稍有不愉快的争议,似乎都在杜小萌答应当下花翎一职,祁天岚将事情尘埃落定之后,静默了下来。 杜小萌猜想,祁天岚在朝中斗争应该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他如今这般坐在虞姬身边的气势,就与最初时他带她来见虞姬,一口一个“儿臣”的模样大不相同。 那么,这是不是说明慕斯寒在场外的战绩也不错呢?杜小萌暗暗走神地想。 临出虞姬院子的大门时,杜小萌还在琢磨那日春秋提到的逐月要和日曜开战一事。 这事对于他们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杜小萌说不准。 如果逐月国向日曜国宣战,出战迎敌的,自然会是慕容逸的国军,慕斯寒这样的梁山好汉,作为叛军队伍,是没有资格代表日曜国向他国出战的。这样一来,逐月国势必要拉走慕容逸很大一部分的军力。 当初毛老大和蒋委员对抗时,虽然蒋委一开始是坚持着“攘外必先安内”的方针政策,但到后来扛不住内外的双重压力,最后一咬牙,还是和毛老大握手言和,同窝一个战壕了。 和虞姬相处的这段时日,杜小萌每天晚饭过后,都会依言到虞姬院中的书房里,荷塘边,或是寝室内,去给虞姬讲那本《棋弈万变》里头的故事。那些故事里面不乏有许多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王相买醉避皇亲的经典之作,而在那些人们所熟知的故事里,大多暗藏着许多鲜为人知的博弈之术。 虞姬偶尔会说几句自己的看法,但更多的时候,她会选择静静地倾听,然后再默默地沉思。但仅凭这样为数不多的交流,杜小萌就知道,虞姬绝对不是一个目光短浅,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若非如此,她也一定无法掌控这个国家这么多年,更别说让日曜在这些年里,国泰民安,繁荣富足,一跃成为四国之首。 所以,一旦逐月向日曜宣战,虞姬一定会让慕容逸将大部队拉回对抗他国外敌的主战场。杜小萌对慕容逸这个人了解不深,唯一记得的一点,则是,他对虞姬的命令,从来都是唯命是从,绝无疑虑。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金科玉律也不及枕畔吹的那阵风。 可若说这是好事,杜小萌却有无法认可。以她对慕斯寒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丢下日曜国的安危,在这种危及国家利益的时刻,还企图坐收渔翁之力的人。 杜小萌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来,慕斯寒和慕容逸都只是小打小闹,极少有大的正面交锋,不然他也不可能还有时间不时跑回来看她。这一切都说明,慕斯寒认为正面对决的时机还未成熟。 可一旦与逐月开战便不同了,刀剑无眼,流血无情。 想着慕斯寒臂上那道染红医布的伤口,杜小萌的后背,生生浸出一身冷汗来。 倏然间,杜小萌眼前一黑。 “谁?!” 杜小萌一把抓住蒙着她眼睛的双手,用劲想要将它们从眼睛上扳下来,谁知用力了几回,愣是没扳下来。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男子装出的怪声:“你猜我是谁?” 这声音虽然怪,但杜小萌隐隐觉得身后那人没有恶意,比起绑架之类的恐怖事件,这种举动更像是朋友之间的一种恶作剧。 可杜小萌这会儿哪有心情和他玩笑,趁着身后的男子还没有注意,她的左脚凭感觉往身后那人脚上狠狠一踩,同时右手弯起手肘,就往他小腹上用力一击。 “嗷——”身后的男子嚎叫一声,杜小萌回过身,看着他搂着肚子,单脚往后跳了好几步。 齐翎扭着眉,艰难地抬起头,额间泌着细细地小汗雾,可见他从杜小萌那挨得一击有多狠。 “我这才多久没见到你,谁把你养成老虎了。”齐翎放下勾着的那只脚,手指在腹间指按了一会儿,拧着眉艰难地站直了身体,望着杜小萌,不怕死地又补了一句:“还是母的那种。” 还敢说她是母老虎! 杜小萌黑着脸,叉着腰,往前走了两步,看那个气势汹汹的模样,一双黑溜溜的眼珠盯在齐翎右脚上,像是准备再次向他的右脚发起进攻,以求左右平衡,互不亏欠。 这一回齐翎非常识相,虽然是带伤残疾,动作却尤其敏捷,一见杜小萌眼色不对,就立马十分迅速地往后退了好几大步。 齐翎表情颇苦,看上去很是纠结,在那咬牙切齿了半天,才从牙齿缝里蹦出两个字来:“骗子。” 杜小萌见他知难而退,也就厚道的不再棒打落水狗了,瞅着齐翎皱在一处的眉心,她也跟着蹙了眉,“你被人骗银子啦?” “不对。”杜小萌说完那话,自己倒是先发言否定了下来,“你被人骗情骗色,都不会被骗银子,你可是日曜国出了名的……商。” 齐翎挑挑眉,明知被杜小萌跳过的那个词不会是好话,也就十分大气的不和杜小萌小家子气斤斤计较了。 他嘴角向下撇了撇,开口道:“上回我在春秋那见着一本书,他跟我说,里头的花样都是女子喜欢的,我就翻了翻……” 杜小萌翻个白眼,傅春秋这头色狼,居然还有泡妞秘籍! “那书叫什么名字?有著名吗?还是春秋自己写的?”杜小萌心里打着算盘,如果是傅春秋写的,那么哪天想法子就从傅春秋那里把这书挖过来,整合整合,说不定还真能大卖。 此时的杜小萌在齐翎面前,显然已经呈现出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态势。 齐翎稍稍回忆了一会儿,开口回道:“好像是……一个叫萌天下的人写的,我见春秋那挺多他的书。” 杜小萌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嘴巴张得大大的,像是瞬间忘记了要怎么合上。 呃,其实她写的没有那么挫,全是齐翎演示错了,人家她写的是男子轻轻遮住女子的双眼,笑着柔声让她猜自己是谁。 像他那样阴阳怪气的变声,当然会被打。况且他也不是慕斯寒,跟她这玩什么浪漫情调。 杜小萌决定甩开这个纠结不清,越拉扯越暧昧的话题,直接了当地说道:“如果你下回用人类正常的方式出现,而不是每次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出现,我会十分感谢。” 齐翎智商很高,情商不低,在商场上,他是高手,而在情场上,他不过是个上道还贴着个“实习”标志的新手,技巧生涩。 杜小萌见他没吱声,便貌似善解人意地一面往前走,一边故意岔开了话题:“你和春秋好像……很熟。”都光着身子躺在一张床上去了,还能是生的吗? 齐翎也跟着她向前走,边走边回答道:“嗯,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老头家生意落魄了,被春秋家接济过一段时间,后来也是由傅伯父从中介绍,老头才认识了慕兄,有了今日的国富之称。” 杜小萌听见齐翎还是叫他爹“老头”,眉头稍稍皱了皱。可她转念又一想,或许这个称呼对这父子两人来说更为亲切吧。 于是杜小萌小心环视了一圈四周后,压低声音将头伸过去,靠近齐翎耳边,问道:“那你一直知道他是……” 齐翎显然明白了杜小萌未说完的话,笑着点点头,“其实这也算是我费尽心思要坐上国富位置的其中一个原因。” 杜小萌低头走着,想了一会儿,没有再往下问,有的东西点到为止就好,既然齐翎能这样轻易地说出来,这其中的关系,慕斯寒应该一直都很清楚。 杜小萌突然驻步,抬起头,对他道:“你是来见太后的?” 齐翎笑着摇摇头,他眼中眸光清亮,在阳光下闪着清透的濯光,“我来找你。” 杜小萌抬眼,瞪了他一眼,还真怕他又说出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话来吓她,于是赶紧丢个梯子给他,问道:“说吧,什么事?”说完又警告性的补上一句,“千万别和我说没事!” 齐翎哈哈大笑几声,接着在杜小萌看怪物的眼神注视下,勉强收住了笑意,伸手一把拉起杜小萌指着自己的手,带着她快步往前走,边走边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陌生人? 杜小萌的警惕性又冒了出来,一边伸出另一手拖住他,问:“是谁?” 齐翎苦笑:“我都回答了你那么多个问题,多少也该有点收获了吧。” “不行。”说罢,杜小萌摆出一副若是齐翎不说清楚是谁,她就赖在原地不走了的样子。 齐翎很无奈地笑了笑,商场上狡黠惯了的他难得老实了一回:“上次不是说了有个人想见你吗?就是送给太后那本书的主人。” 杜小萌一愣,那根……上帝丢下来的绳子? 上帝之绳,真相真相 待齐翎拉着杜小萌七转八转,找到那个他和上帝之绳约定好了的落水小亭时,杜小萌已经晕头转向找不着方向了。 她扳开齐翎抓着她的手,撑住树干,在湖边歇了口气,才抬眼往那边一看。只见小亭内已经站有一个人的身影了。 只见他一袭玄色长袍,回过头来与她对视时,她能看见他明阔的额堂,眸似星辰,唇角含情若笑。 见杜小萌走过来,上帝之绳便笑着迎过去,待走到杜小萌面前后,他伸出手,四根并排的手指微微朝下,手掌侧立,递到她面前,绽放出一个像向日葵一般温暖窝心的笑容,跟杜小萌打招呼道:“hi,小萌,我是颜非。” 杜小萌惊了,眼前这个正当二十来岁出头,正是阳光独好,春光无限,笑得一派洒脱的男子,居然就是颜非!被慕斯寒祁天岚在口中提起的,那个像神一样存在的人物! 而他如今正用现时最随意的礼节,向她问好,他说:“hi,小萌,我是颜非。”熟络地就如两个相识已久的老朋友久别重逢。 颜非那副随意自在的神情,险些让杜小萌差点忘记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众人口中这个充满神奇色彩的人物,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颜非的出场确实很神奇。 有一点杜小萌可以先行肯定,这个颜非确实是她的同乡。 即使颜非穿着古式服饰,梳着古代发式,却总让杜小萌觉得他身上少了那么点古香古色的韵味,那是一种,在慕斯寒齐翎祁天岚甚至顾祈安身上都能找到的味道,一种天然的,根入骨髓的味道。 颜非的身上没有。 他身上更多的是一种朝气蓬勃的味道,就像雨后的小草嫩芽拨开土壤,生长时那种生机勃勃的新生味道,就如早晨最清新的阳光。 齐翎拧着眉将脸凑到杜小萌眼前,可以挡住她的视线,佯作生气地恶声道:“这小子有我长得好看吗!瞧你盯着他看的,都快把他身上看出个窟窿来了。” 这一点杜小萌得承认,颜非确实没有齐翎好看。 被齐翎挡在杜小萌视线后的颜非轻咳着笑出声来,他瞅着齐翎不太好看的脸色,乐不可支地开口道:“齐哥,让我和小萌单独谈谈吧。” 齐翎闻言皱了眉,回头用眼神询问杜小萌的想法,见杜小萌点点头后,才回头对颜非道:“半个时辰。” 颜非咧嘴一笑,一嘴牙齿白的有些晃人眼,他正拉着齐翎谈价还价道:“一个时辰吧。” 齐翎坚决摇头,又道:“那就小半个时辰。” 颜非见这时间又打了个对折,再见齐翎一脸不可撼动坚决,他妥协地退而求其次:“那就半个时辰吧。” 齐翎一摆手,道:“那好,小半个时辰后我来接人。”说罢又跟杜小萌交代了几句之后,就迈着他那两条修长的长腿,走了。 杜小萌在一旁偷笑,这个颜非,见他和齐翎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还没学乖。居然和这么精明的商人讨价还价。 颜非收回望着齐翎远去背影的目光,将视线转回杜小萌身上,他咂了咂嘴,颇为无奈地说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他是替补吧?要是正式队员天澈哥上场,是不是得再打个五折?” 杜小萌笑着摇摇头,说:“不会。”随后,她又乎溜着她漆黑的黑眼珠在眼眶里溜了一圈,正色道:“他压根就没打算介绍你给我认识。” 颜非默,决定不再郁闷这个话题,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杜小萌摇摇头,回道:“他们都说你是个神……人。”棍字差点没跟在神字后面蹦出来。 “神人?”颜非哈哈大笑,他朝杜小萌勾勾手指,等她靠近之后,在她耳边压低音,轻声说道:“我告诉你,我曾经在一座庙里当解签人,大伙都说我是神棍。差点没把那座小庙给拆了,于是庙持说我这尊佛太大了,他这小庙请不起,我就被扫地出门了。” 杜小萌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怎么会!你不是很灵吗?听说你总是一说一个准,怎么可能会是神棍。” 望着笑容里有着一点玩世不恭味道的颜非,杜小萌始终没法将眼前这一翩翩少年与神棍画上等号。 颜非笑如清风,肃如劲松,实在是与街口那些随手抓住路人,就说人家印堂发黑的神棍,有着天壤之差,云泥之别。 虽然她杜小萌也曾这样怀疑过。 颜非歪着头翘翘嘴,说道:“是啊,我后来才知道,我只是通晓这个游戏里重大事件的发生和重要人物的今生因果。平常百姓家,谁的儿子什么时候能遇上意中人,谁家媳妇什么时候能生个大胖小子这种问题,我怎么可能解答的出来。”他在杜小萌惊讶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于是后来我就成了皇家专用,可这日曜国的皇族实在太单薄了,重要的人物就只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有时需要等个一两年才会出现,所以,这时候我就会借机出去公费云游。” 杜小萌盯着他瞧的眼光发直,目瞪口呆,最后在颜非得意的眼神里,杜小萌肯定:他确实是个神棍…… 杜小萌问:“你知道这是一个游戏?你也是进来参与游戏的?” 颜非摇摇头,说道:“确切来说,我是这个游戏的穿梭者,从现在起到这个游戏结束,你想回到现实,都可以来找我,我可以送你回去。” 杜小萌困惑了。敢情这颜非还真是上帝丢给她的一根绳子,可是,让她来到这个时空,难道不是应该带有何种目的,而为达到某种目标么? 杜小萌蹙着眉,问道:“那我需要做什么让这个游戏结束?” 颜非再次摇头:“你什么都不用做,从你找到我的这一刻起,你在这个游戏里的使命就完成了,只要你离开这个游戏,这个游戏就结束了。” 杜小萌傻了,这是什么意思?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带着某种使命而来,难道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 颜非看着杜小萌越发不好的脸色,清咳了两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开口解释道:“这个应该由我向你道歉。” 颜非的语气和神情突然变得正经八百的,让杜小萌很不适应,她点点头,让颜非接着解释。 颜非抿紧双唇,眉头收紧,忽然变得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他道:“这是因为我的失误而造成的意外,当日你在《决宫》的网络平台发帖,说要扭转这个你不想要的结局,结果你就被我们公司选中了。可当天本来是应当安排你穿越成为慕容锦年的,结果我手一抖……就点错了人物……” 颜非说到最后连声音都不见了,可见,他也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杜小萌这么个没钱没势没背景的山野猎夫的养女有什么优势?有什么能力去和虞姬那尊大boss争斗? 真实的世界没有潘多拉的盒子,也没有神奇的魔法,她势单力薄毫无取力点,就算穿越成了女一号,也依然无力改变这一事实。 “那你为什么要向他们编造那么多关于我的谎言?”这是杜小萌十分不明白的一点。 “不然你无法进入这个游戏。” 杜小萌沉默了。 颜非说的事实,当初若不是有她是克制虞姬的唯一力量这么一个说法,祁天岚不会邀她入宫,虞姬不会如此待她小心翼翼。而一切都没有了发展的理由。 原来她本来是应该穿越成慕容锦年的,杜小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杜小萌突然想到慕斯寒,又想到慕容锦年和祁天岚,问道:“那如果当初系统没有出现错误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结束?” 颜非看着情绪不高的杜小萌,沉默了一会儿,答道:“两个结果,一,天澈哥死,慕容锦年殉情,游戏结束,你会被送回现时空。二……暂时还没有。” “那就是说。”杜小萌抓住关键词,问:“那就是说,如果我一天不离开,这个游戏就会一直存留下去?” 颜非一愣,这回轮到他吃惊了:“你不会想要留在这里吧?”他脸色一变,问道:“你是为了天澈哥才想要留下来的?” 杜小萌微微一笑,目光柔暖:“其实在现时,我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亦没有牵挂,而这里却有我不舍的人和回忆。” 颜非目光沉淀,泛起一圈圈纹路清晰的水漾,随着荡漾的波纹,他眼眸中的内含似乎一瞬间丰富了起来。 颜非的声音也是那样的清晰,没有之前玩世不恭的语调,也半点都没有玩笑的成分,他道:“难道你都从来没有怀疑过慕斯寒对你的感情吗?” 颜非此言说得势如破竹,杜小萌顿时无力招架。 之后颜非还对她说了些什么,杜小萌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他说,如果改变主意了,想回去了,可以随时找他,齐翎知道他在哪里。 想你们分隔线 回太和宫后,杜小萌懒懒的没去给虞姬请安,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屋就趴倒在了那张大床上。 “扑通——” 杜小萌的眼睛才合上没多久,就听见耳边传来了一声闷响,她拎过神来,仰起头往旁边一看。 瑾陌正垂着头,双膝跪地,肩膀一抖一抖地抽搐着,听声响,像是在哭。 杜小萌这会儿没什么精力,也没有力气一直仰着头,于是她又将头压回了被褥上,闷声开口道:“有事起来说,站着说解决不了的问题,跪着也不见得能起什么作用。” 瑾陌用力左右猛摇了一回头,声音里带着湿漉的哭腔:“公主答应奴婢之前,奴婢绝不起身。” 杜小萌一听这话,心里突然升起一阵不耐烦,声音也跟这尖厉了:“瑾陌,你也跟了我一段日子了,应该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威胁我。” 瑾陌咬紧下唇,收敛了抽泣声,连呼吸都变轻了。 “说,什么事。” 瑾陌俯下身,前额在木地板上磕的“碰碰”闷响,她一边哭,一边磕着头说道:“公主,求求你救救郡主吧!要是她和小公子被带回逐月去,一定没有活路可走了!” 看来这个消息已经传开了。 “别磕了,吵得我头疼。”杜小萌支起身子倚在床栏,坐了起来,“你来求我有什么用,你觉得皇上会任由这件事发生而不管吗?还是你觉得我比皇上有本事,能够保得住她?” 瑾陌停了磕头,可还是跪在地上没起身,唯唯诺诺地,这时也不敢乱说话,只道:“郡主说这宫里头只有澈王爷能救她,可是……澈王爷不愿见她。” 杜小萌心里一阵冷笑,只有慕斯寒能救她的方法,就是让他娶了她吧。她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剑走偏锋居然还想一箭双雕。 “瑾陌,这段时日澈王爷有没有出现在我这里,你比我还要清楚。很抱歉,这件事情,我无能为力。” “公主!”瑾陌拉着哭腔,又开始磕起头来,“公主!公主!瑾陌求你了,你救救郡主吧,瑾陌今生来世愿做牛做马报答你!郡主……郡主她若是被带回逐月国,必定是难逃一死,她一定会被处死的呀!公主,求求你了!求求你!” “哦?”杜小萌抬起她磕的红肿的额头,皱了皱眉,厌恶地撇开眼,说道:“我倒是想知道她有什么必死的理由,逐月国如何能拿她定罪。” 瑾陌今日来闹这一出,杜小萌不用想都知道导演是谁。只不过瑾陌这丫头傻,自己在掏心掏肺真情上戏,孰不知,昔日和她同席而卧同枕而眠的姐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女娃了。 五年的背井离乡,在他国的宫廷之中明争暗斗,杜小萌不知道瑾陌得到或是失去了什么,但她知道,如今她看到的慕容锦年,和所有见证了当初那个慕容锦年的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如今,杜小萌故意装作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只等看瑾陌怎么说,是想看看慕容锦年到底用的什么借口,把瑾 御夫成龙第23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瑾陌哄成这样。 瑾陌垂着头,半天没吱声,这时她的哭声也停了下来,只有时不时会听见她抽泣而发出的声音。 当杜小萌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被耗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她听见瑾陌支支吾吾地开口道:“郡主,郡主她,她并没有告诉我。” 杜小萌没精打采地点点头,对着门口挥挥手,对瑾陌道:“我帮不了你,下去吧。” 瑾陌一见杜小萌让她出去,心头一急,两眼又红了,急急忙忙对杜小萌道:“郡主她确实没有告诉我,可我那天无意中听见了……” 杜小萌本就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也没存在太大的好奇心,只是顺着瑾陌的话,随口问道:“你听到什么?” 她这一问,瑾陌又支吾了。 杜小萌心情原本就不好,被她这么一闹更是不耐烦起来,一对黛眉被深深拧出几条起伏的纹路来,她厉声道:“不想说就别说了,弄得我好像听了这话就捡了大便宜似得,这事我本也不想管,你别说了,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听杜小萌不要她说了,瑾陌更急了,话到嘴边就脱口而出:“当初是郡主她和新月帝联手一起杀了老月帝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是说,前一任月帝是慕容锦年和傅春秋一起害死的?”杜小萌此时已挣起了身,瞪大眼看向双眸泫着泪,满目失神的瑾陌,声音里满是惊讶。 瑾陌愣愣地抬起头,显然已经被自己破口而出的秘密吓得魂不附体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纠正道:“是新月帝,郡主好像和他有什么约定。因为郡主是妃子,比较容易近身,老月帝也少有警惕。我……我那天听见……听见他们说,好像当初他们约定好的事,就是如果郡主能帮新月帝解决掉老月帝,新月帝就答应让郡主在老月帝入葬之后,带着小少爷回日曜国。可如今,新月帝不知为何又毁了他们之前的约定。” 若是别人,杜小萌不敢说,如果是傅春秋,她完全能够想象他眯起那双狐狸眼,笑眯眯地对慕容锦年说:“对,之前说的通通不算数了。” 杜小萌垂下眼帘,重新倚回床栏,低头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可知逐月国如今是什么情况?可有人挑出老月帝死因有疑?” 瑾陌摇摇头,想了想,还是坦言答道:“之前我因为记挂着郡主,所以都会不时托人给我带回些逐月国的消息。据说这一次的新王登位是老月帝留下的遗旨,没有起任何风波,而且新月帝也在登位之后很快就掌握了逐月国朝内的各种势力,如今国泰民安,没有任何关于老月帝死因有它的流言传出。” “国泰民安?”杜小萌抬眉一笑,心想:没料到这逐波风尘的倜傥公子,还有这般本事。 瑾陌偷偷地瞅着杜小萌,见她居然勾唇笑了,顿时有些摸不清杜小萌心里的想法。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杜小萌和她家锦年是天敌。还未见面,就注定了对立。对于来求杜小萌来帮锦年这件事,她只存有一丝希望。虽说得道多助,但能够大仁大义救自己敌人的人,这世间实在太少。何况……瑾陌心虚地低回头盯着地板。 那日锦年同她说唯一能救她的方法,就是让澈王爷娶她时,瑾陌就惊愣了。她隐约觉得锦年给她的感觉,和五年前那个因为不愿让别人受到伤害,而决心远嫁他国的郡主,不一样了。 这些日子来,王爷对杜小萌的关心爱护,她都是睁眼闭眼瞧在眼中的,那是真真切切的再也容不下别的人。那种望进眼中的爱意,偏生还与澈王爷当年看锦年时的那种怜惜不同。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要使个什么法子,让澈王爷和郡主重归于好。实际上,从皇上告诉她杜小萌与澈王爷的关系时起,她就开始琢磨这个计划了。可她之后才慢慢发现,澈王爷和杜小萌之间,根本就再也插不进去任何人,就连让她钦慕的皇上都不行。而杜小萌也不似她之前想得那样,是个勾引澈王爷的狐狸精,她其实……还不错。所以,她也就渐渐接受了,澈王爷和锦年之间已经是过去的这个事实。 可如今只有这个法子能救锦年。 虽然她已经真心接受了澈王爷和杜小萌是能够白头偕老的一对,但见着昔日亲如姐妹的锦年在自己面前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她还是忍不住来求求杜小萌。虽说这些日子来,她也了解到杜小萌的性子和一般女子的不太一样,或者说是,更为刚烈一些,但男子三妻四妾才是日曜国国风,澈王爷也不例外。所以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可是澈王爷确实已经好些日子没进宫了,她只能来求杜小萌。但她一时心急,挑到时间似乎不对,见杜小萌又是怒又是笑的神情,阴晴不定,她实在是心里没底。 正当瑾陌在心中揣测此时杜小萌心中的想法时,杜小萌开口了,让她起来。 “若是你相信我,就放心下去吧,你家锦年郡主不会有事的。”杜小萌如是说。 瑾陌猛得抬起眼,望着杜小萌,她实在不太敢相信,杜小萌居然这么轻易就给答应了,“公……公主,你是说,愿意让澈王爷……” “他不会娶慕容锦年。”杜小萌打断瑾陌的话,笑着说道:“他不会娶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子。” 瑾陌望着杜小萌眼中散洒出来的自信出了神,好一会儿才道:“公主你说郡主不会有事,可是郡主说那是唯一的方法。” 杜小萌静静地看着瑾陌,暗暗叹了口气。在宫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依然能够如此轻易的相信别人,杜小萌真是不知该说她是幸运,还是不幸。 杜小萌移开视线,突然有些不想看见瑾陌的脸,她看向窗外,说道:“那是她唯一的方法,不是我的。如果你想我帮她,就得用我的方式。如果她非要用她所谓唯一的方法,就让她自己去找慕哥哥说吧。” 瑾陌被杜小萌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碰回来,小半响没接上话。 杜小萌侧身背对她躺下,合上眼,倦声道:“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瑾陌抬头,盯着杜小萌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揉了揉僵麻的膝盖站起来,也不管杜小萌看不看得见,对着她一个鞠躬,道:“瑾陌多谢公主,若是郡主当真无恙,瑾陌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伺候公主。” 杜小萌翻过身来,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好笑道:“我要你做牛做马干什么,我既不种地又不打战!” 瑾陌也笑,“那我就继续给公主整理屋子,洗果子,做你喜欢吃的香酥鸡。” 杜小萌摇摇头,“下辈子太久了,我怕你记不得,我现在就想吃。” 瑾陌笑着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给你做。”说着,挂完一个笑脸就往门口走。 “瑾陌!”正要拉开门的瑾陌被杜小萌一声叫住,她回过头去。 杜小萌眼前的她,心情有些复杂,却还是开口说了心里头的话:“瑾陌,没有一个女子希望自己的相公三妻四妾。仰望一个位差很多的人,总是会很辛苦。不如……还不如找一个会疼爱自己的平凡男子,踏实的过一辈子来得幸福。” 瑾陌背对着她,双手搭在门扣上,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微笑地回过头来,朝杜小萌点点头,笑道:“公主,你是个好人,难怪澈王爷眼中再也看不到别人。” 好人? 瑾陌走后,杜小萌耳边一直回响着她这句话。 慕斯寒眼中除了她再也看不到别人吗?她是好人,所以慕斯寒爱她? “难道你都从来没有怀疑过慕斯寒对你的感情吗?” “公主,你是个好人,难怪澈王爷眼中再也看不到别人。” 两个声音在杜小萌耳边不停交替,搅得她脑子里一片烦闷。 慕斯寒的感情,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毕竟,当初慕斯寒的态度转变的太快,让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但人似乎都有这样一种特性,愿意去相信那些好的事情,而不愿意去想那些不好的可能。 杜小萌正是如此,她情愿相信慕斯寒也同她一样真心,也不愿意去想,他接受她,不过是为了那些所谓的宿命,那些祁天岚口中她所存在的意义。 想到这里,她再也睡不着了,翻身起来,换了身衣服,往虞姬在的殿里走去。 到那时,祁天岚已经离开了,虞姬正半倚在躺椅上,翻着书。她见杜小萌来了,笑着伸手对她招招,让她过去。 杜小萌留下来陪虞姬吃了一顿素菜,晚上又同虞姬讲了那本书上的故事,同时还与她聊了一会儿逐月国“国泰民安”“兵强马壮”的国际现状。 今日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二天,慕容逸便带着逸军的主力西军,出战逐月,兵戎相见。 杜小萌分割线 同在第二日,杜小萌承接了花翎一职,手捧祁天岚赐下的军印,她成了掌领御宫军五主的统帅。 站在军令台上的杜小萌,穿着太后昨晚送去的一身帅气的劲装,看上去有女子的柔和,又不失洒脱女子的霸气。她十分满意。 杜小萌揭开面纱,见着台下着有五支穿着红黄蓝紫白五色功服的队伍。她一眼就在其中看见了白衣队伍中天,为首的顾祈安,以及他身后整齐排站着,但依然没止住激动,双眼一个劲朝她使眼色飞媚眼的暮涟山庄师兄弟们。 当然,望向她的那些目光中,也有不少不屑或是厌弃冷淡的眼神。她想,那大概就是虞姬原本的势力。 由高总管宣布了皇帝的册令以及圣旨之后,杜小萌第一回就将公权私用了,她留下了顾祈安。 “萌萌姑娘!”顾祈安显然也很兴奋,多日不见,他咧开嘴阳光灿烂的笑起来时,牙齿还是那么的白。 两人寒暄一阵,杜小萌便进了正题,“我听皇上说,你们中天还未正式进入御宫军。” 顾祈安点点头,回道:“需要我们先用抽签的方式挑三个队伍进行对战,三局两胜。若是顺利通过他们的考验,我们就将成为正式的御宫军。” 还要先考试?杜小萌紧张了,赶紧又问:“那你们的希望大么?我听说御宫军个个都是真枪实弹,凭真本事进来的,你们……能打赢吗?” 真的计较起来,顾祈安他们倒是凭关系走后门进来的。 顾祈安笑着点点头,牙齿白森森的,看上去有点像慕斯寒打坏主意的模样,他笑着说:“若是这帮人都赢不了,师父还不得把我们的骨头都给拆了。” 生育计划分割线 杜小萌:祈安,若是将来我生了个女儿,就让她给你做老婆吧 顾祈安:…… 慕斯寒插嘴反对:那可不行,我不能让我女儿嫁给一个老头。 顾祈安保持沉默。 杜小萌辩道:什么老头,人家祈安今年才年方十八,正是一枝花的好时候。 慕斯寒冷哼一声:他今年十八,明年还能是十八吗?等我们女儿十八岁,他都三十六了,不是老头是什么? 杜小萌悟:哦,也对。 顾祈安:…… 杜小萌苦恼,问道:那祈安怎么办,孤零零的好可怜…… 顾祈安默。 慕斯寒:生个儿子就给他吧。 杜小萌:为啥?你要把儿子嫁给一个老头? 慕斯寒:嗯。省的儿子来跟我抢我老婆。 杜小萌顾祈安:…… 开花结果,悲喜交加 “公主。”瑾陌担忧地看着杜小萌额间浸出的小汗珠,今日已经是第三次问这话了:“你的脸色真的不好,这么难受,还是让我去请御医来瞧瞧吧!” 自从上回杜小萌说动虞姬出兵逐月,而让慕容锦年免去遣回逐月受死之后,瑾陌就对杜小萌越发真心相待了,这会儿见她难受,瑾陌一脸的焦急,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杜小萌笑笑,白得有些不自然的脸色,似乎连承载那一抹笑意都有些勉强,嘴上却还要说:“你当我是纸人么,这点事就得出动御医,御医苑不得每天忙死。” 瑾陌的担心,杜小萌都看在眼里。这丫头心直又单纯,当日她也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如今她却是真心相待。 逐月国兵强马壮,国泰民安。春秋为何还要来找慕容锦年算旧账? 害死老月帝一事无人知晓,他理当不动声色的将此事掩埋过去,让它随着老月帝长眠地下才对。如今来纠缠慕容锦年,将这个见不得光秘密闹得就连瑾陌这样的小宫女都知道,是为何? 将慕容锦年带回逐月国能有什么用处?只会让朝政动荡,将事情扩大。 这么多个问号合在一处,就会得到一个结论。那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让日曜交出慕容锦年只是一个噱头,若是虞姬不将慕容锦年交出去,逐月自然能以此为由,撕毁之前的免战书,理直气壮地对日曜发起战争。若是虞姬将慕容锦年交出去,那也无妨,春秋可以以慕容锦年的罪,祸及日曜国,结果,还是一样。 慕容锦年欺君犯上,以女假子,愚弄老月帝以及逐月群臣,这个罪名,只怕不轻。 这些内由慕容锦年是否知晓,杜小萌不知。但杜小萌知道瑾陌是肯定想不到这么深入,她只是想救慕容锦年,而慕容锦年告诉她,只有慕斯寒能救她,所以瑾陌就来求杜小萌了。 若说慕容逸出兵逐月,是她杜小萌讲的那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故事的功劳,还不如说是慕容锦年眼力不错,不过见了两回,就将杜小萌的性格弱点摸了个清楚。 “呕……”杜小萌猛然捂住嘴,起身跑到水亭边,扶住亭柱朝河池里一阵干呕。 瑾陌见状赶紧跟过去,右手扶住杜小萌,左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一对柳叶眉皱着,眼中漫着心疼。 她扶起吐完后直起身的杜小萌,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在杜小萌嘴边轻轻拭了拭,边扶着杜小萌回小亭里坐下,边道:“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哪里还有的东西吐。这样不行!我还是得去请御医!”说着,她放下杜小萌就要往亭外的小竹桥上走。 “别去。”杜小萌回身一把拉住瑾陌,她浑身无力,手上却抓得很紧,唇边还挂着无奈的笑:“你叫御医来看,不是明摆着为难他们嘛,还是别去了,这是正常反应,我没什么大事。” 瑾陌皱着眉走回来,没有听明白杜小萌的意思:“他们是大夫,公主你不舒服就让他们来看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又怎么能算是为难他们了。” 立夏已经好一段时日了,这满池的莲荷也都已盛放。眼见着天气越来越热,杜小萌一日比一日吃得少,却还时不时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东西又都给吐了出来,瑾陌变着法子给她弄好吃的,却还是瞧着她慢慢消瘦了下来,让瑾陌眼里看着心里急着,却又无计可施。 杜小萌笑笑,也知道瑾陌虽然年纪比她大,但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闺中女子,慕容锦年怀有身孕时,她不在她身边,而后宫中,祁天岚又还未有过子嗣。加之古代的此类教育还没有开放到现代的那种程度,她懵懵懂懂对这事不敏感,也是可以理解的。 杜小萌朝瑾陌眨眨眼,笑眯眯道:“公主未嫁先孕,孩子他爹身份不明,加之之前公主和皇上之间有流言传的满天飞,关系不清态度暧昧。”杜小萌一顿,看着瑾陌已经呆掉的模样,笑着道:“你认为御医要怎么说,才能既保全自己,又不让皇室蒙羞?” 瑾陌呆瞪着眼,将目光从杜小萌微笑的脸庞,慢慢转移到她还没有一点怀孕迹象的平坦小腹上。她在杜小萌身边跪坐下来,出声幽幽道:“说不定,说不定他们会以为,以为这是皇上的血脉,以为是龙裔。” 杜小萌撇撇嘴,摸着自己的肚子,满不在乎道:“龙裔有什么好的,怀自己心爱人的孩子,才是最幸福的。” 杜小萌也是上回毓童出现那件事之后才知道,祁天岚至今还没有诞下任何一个所谓的龙裔。若是因为之前他们故意制造起来的流言,让人们以为她怀上了龙裔……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可就不好玩了。 瑾陌的目光依然是呆呆的,似乎不敢相信杜小萌那个瘪瘪的肚子里,如今居然孕育着一个新的小生命。 瑾陌在杜小萌微笑的目光中,抬头问道:“澈王爷知道公主你有孩子了么?” 瑾陌的问话让杜小萌脸上的笑意不觉间深了几分,苍白的脸色浮着一抹幸福的神色,她安静地微笑,脸颊的轮廓柔和而安定。她说:“这是我想在他凯旋之时,送给他的礼物。” 瑾陌在杜小萌幸福的神采中失了神,她用袖口擦擦眼角的湿润,咬咬嘴唇,涩声道:“公主,你真好,能遇到让你如此爱慕,又能成眷属的人。” 杜小萌笑着摸摸瑾陌埋坐在她腿边的头,原本真实的心理年龄想说的话,就从十七岁那张稚嫩的嘴里说出来了:“你知道吗,有人告诉我,人有三种东西是一出生就注定了的。一是父母,二是年寿,三,则是姻缘。所谓缘分天注定,命中注定属于你的那个人,就算绕过世间一周,就算相差时空鸿沟无法逾越的距离,也终会与你相遇的。” 杜小萌脸上的微笑没有停,那番话说出来,她也不知道是在对瑾陌说,还是在对她自己说。 关于颜非那个质疑,这段日子一直纠结着杜小萌,脑海中百转千回的心绪拉扯出杜小萌心底最深处的不安。 祁天岚接近她的目的,杜小萌一直很清楚,也正因为如此她愿意随他入宫,愿意陪他假戏。这在杜小萌眼中就好比一场交易,他是编剧他是导演,她就做积极配合的演员,然后拿想要的报酬。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深情,他的关怀备至,杜小萌都只当是剧情需要,是真是假,对她来说并不重要。毕竟,一开始彼此接近的目的就都不单纯。 可慕斯寒不同,那是她真心啊。 这就像是一张白纸和一张黑纸,黑纸任人泼墨也不觉脏乱,白纸却容不得一点污染,一小滴墨汁滴上去,都能晕染开去,变成不能抹去的污点。 可当杜小萌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时,那些不安的躁动又通通沉淀了下来。 她轻抚着还未见起伏的小腹,想着里头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一个属于她和慕哥哥血融一脉的小青苗,她便释然的安定了。似乎是腹中的胎儿在给她一种神奇的力量,那种力量连着血脉驻扎在她心底深处,不断地给她安全感,不断地驱散着她心中的那些不安。能让她静下心来思考。 杜小萌知道,慕斯寒没有利用过她。 若说当初慕斯寒向她表白是别有用心,那在宫中时,他又是为何一再让她避开那些宫廷争斗,一味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不让她过多的知道那些宫中隐藏的事情。照理说,她对他来说,应该是工具,是武器不是吗?那又为何要在战敌之时,将她收拢在保护圈里面,不让半点外面的血腥沾染,还要把顾祈安安放在她身边。 杜小萌合上眼,慕斯寒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在她眼中放映,从最开始的冷言冷语拒她于千里之外,到后来两人亲密无间深情相望。 她想,阅人,应该用心,而不是双眼或双耳。 杜小萌微笑,她从未像这一刻那般感激,感激上天让她爱的那个人,也爱她。 杜小萌睁开眼,扭头看向瑾陌,唇边绽着小花,对她道:“瑾陌我饿了,你去替我熬一碗燕窝莲子银耳粥,再把我前段时间腌好的杨梅装小碟端过来。” 这几天瑾陌没少为杜小萌吃东西的事头疼,如今一听杜小萌主动说要吃什么,正是开心的不得了,忙忙起身,拍拍衣服眉开眼笑道:“好,我这就去,一直给你炖着的,公主你稍微等会儿,我再给你做几个可口的小菜配着吃,这样胃口会好些。” 杜小萌笑着点头,倚着躺椅睡下,合了眼交代道:“别太油腻,不然我肯定吃不下。” “好。”瑾陌应声,快步小跑了出去。 要说杜小萌肚子里这孩子还真跟他爹一样能折腾人,刚开始那会儿杜小萌每天食不下咽,心情低落加之想得太多,她一度以为自己因为心情抑郁而得了厌食症,每天头重脚轻的,偏偏吃不下东西。之后随着其它孕期反应越来越明显,她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杜小萌这可就不敢任着性子不吃不喝了,据说不管孩子有没有成型,母子都是心脉相连的。有一种说法是,从孩子存在那一天起,胎教就开始了。若是杜小萌这般不吃不喝,孩子营养跟不上不说,将来指不定还得给她扣上一个虐待的罪名。这是慕斯寒的孩子,杜小萌一点也不奢望他单纯的跟牛奶似的。 杜小萌这时倒有些后悔当初在现时没有好好看些胎教的书籍,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古代指不定还没有胎教一说了。不过,所谓的世事难料,几个月前杜小萌又怎么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场奇妙之旅,还在这开花结果,怀有生孕。 不多时,瑾陌就领着两个宫女,端着一托盘的碟碟碗碗回来了。里头除了杜小萌指定的东西之外,还装了一碟山楂,几果盘切成小块的鲜时水果。 杜小萌先捻了一颗杨梅含在嘴里,酸甜的口味爽口又清凉,吃得她一阵舒爽,没了恶心的感觉不说,胃口也好了不少。 于是她又接过瑾陌递来的那小碗燕窝莲子银耳粥,执起勺,小小地抿了两口,又含下一颗杨梅,再强迫自己喝了几口。 据说燕窝这东西贵虽贵,但确实是好东西,孕妇吃了将来孩子生出来,皮肤会特别好。 这么想着,杜小萌将手中的小碗喝得见底后,又让瑾陌从炖盅里倒了一碗出来,粥不的温度刚刚好,不烫也不凉,似乎是用凉水降过温后才端过来。 杜小萌笑着想,瑾陌是个细心的丫头,如今看来,也不枉自己让她成为了慕容锦年眼中的弱点。 “公主,你慢点喝。”瑾陌见杜小萌能好好进食了,心里也是真的高兴,之前她就一直当杜小萌是得了什么怪病。 在宫中这么多年,她也知道,越是奇怪稀奇的事情,就越是不能对外宣扬,所以她也就把嘴巴封得死死的,同时也把手下的宫女都管的死死的,不让她们泄露半句,而自己也连慕容锦年都没有提起过。今天杜小萌一说,她才知道,居然根本不是怪病,而是怀孕。 这真是又惊又喜,而杜小萌也终于能进食了,她也算是放下了心来。 这时,一个宫女走进小亭里,笑着通报道:“公主,祈安大哥又来了,正在外头候着了。” “祈安?”杜小萌捧着小碗坐了起来,吩咐道:“带他进来。” “是。” 这段时间祈安不时来杜小萌的院子,一来是陪陪她,二来是来说些御宫军中的事情。一来二往,也就和杜小萌院子里的人熟了。 瑾陌听说顾祈安来了,打趣地笑着对杜小萌道:“顾主这回不知又带来什么有趣的玩意哄公主了。” 杜小萌也笑笑,没接话。 要说顾祈安同暮涟山庄这帮师兄弟也真给慕斯寒长脸,那天比试时,居然轻轻松松地就拿了个三比零,全胜。结果蹦出一个没抽上号的西冀,也就是原来虞姬手下的人,说是不服比试结果,非要和顾祈安他们打一场。 对方既然这么热情的要求挨打,顾祈安他们也就不客气地将对方的一队人揍了个遍,狠狠打完了人之后,还咧开嘴笑眯眯的,一点没浪费那一口白牙。 从那以后,御宫军中再没人敢质疑中天白翎的实力,大伙都知道,西冀本来仗着自己是太后的势力,实力又确是御宫军中最强的,在宫中横行霸道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如今来了个中天,非但有个新登位的花翎公主做靠山,还功夫了得,揍得嚣张的西冀满地找牙。 于是暮涟山庄这帮兄弟在宫里头红了,一个不留神,就搅乱了一池小宫女的心水。 而顾祈安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因着怕杜小萌一个人呆在宫里无聊,又不方便出宫,所以总是不时在宫外淘些好吃好玩的新鲜玩意带回来,再借着求见花翎的名头,给杜小萌送过来。 杜小萌这头正和瑾陌说着话,那头小宫女就领着顾祈安绕着小竹桥走了过来。 杜小萌抬了头笑着同他打招呼:“祈安,来,瑾陌刚做了冰镇蜜梨,你来试试。” 顾祈安皱着眉,听了杜小萌的话,却没有动作。平日总是带着笑的俊俏脸蛋,今日偏偏端着一份凝重,那对鹿眸子似乎还有些红,他背脊挺得直直的,倔强地站在原地,盯着杜小萌开口道:“萌萌,你嫁给我吧,这辈子我只对你好,一定比师父对你还要好。” 杜小萌一愣,没闹明白顾祈安这横刀夺爱的戏码唱的是哪一出。她扯扯唇边僵硬的笑容,玩笑道:“祈安你的幽默感越来越强了。” 在场的除了顾祈安之外,闻言都捂嘴笑了起来。 只有顾祈安一脸正色,古铜色的面容上严色正经,没有一点玩笑地意思,他再次重申道:“这不是玩笑,这是我的真心话,让我照顾你吧,一辈子。” 顾祈安这一较真,小亭里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慕斯寒进进出出杜小萌这里那么多回,以他的个性,也不是个偷偷摸摸,把自己当贼人装的主,“偷情”这个词压根就是不是他的风格。加上虞姬对这事一直很清楚,只不过杜小萌不说,她也就不点破,慕斯寒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索性,一两次下来,杜小萌宫里的人都知道了慕斯寒跟杜小萌这,是个内人。可顾祈安这又是怎么了?狗血的趁人之危趁火打劫? 杜小萌敛了笑,神情也严肃起来,“你这是说什么傻话了!” 顾祈安捏紧了拳头,咬咬牙,在杜小萌目光的注视下,好不容易开了口:“逐月退军了,逸军回来了。” 杜小萌眼睛一亮,端着手上的燕窝粥猛然站了起来,开口问道:“那慕哥哥呢?慕哥哥回来了吗?” 瑾陌赶紧扶住她,在她耳边叮嘱她要小心起身。 顾祈安抬眼看看杜小萌,又很快低下头,避开她热切的目光,犹豫了一会儿,抵不住杜小萌的催促,答道:“师父,师父也回来了。” 杜小萌心上一喜,连日来的食欲不振,心情阴郁似乎都在听见这一句话,时一扫而空,霎时晴空万里。现在慕斯寒若是出现在她面前,她说不定能吃下三大碗白米饭。顺便再把这些日子来,从他儿子身上受到的委屈,报复到他身上去! 对了,在这之前,她要先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她有孩子了,是他们的孩子。 “慕哥哥在哪?”杜小萌的眸光一闪一闪的跃动着,像是所有的精神都回来了。 瑾陌已经很久没看到杜小萌这般神采奕奕的模样了。 可杜小萌越是如此,顾祈安越是不敢面对她,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回答杜小萌的问话。 杜小萌不耐烦了,见着顾祈安这副异于常态的模样,心头爬上一种不详的感觉,她拧着黛眉令声道:“说!” 顾祈安声音一低,回道:“在闲居堂,师父的……尸首。” “哐当……”杜小萌手中的燕窝摔了一地,||乳|白色的液汁漫撒在青色的大理石上,布出一副狰狞的图景。 杜小萌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往后一倾。 “萌萌!”“公主!” 耳边响着瑾陌和祈安他们的叫唤声,之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不想醒来,她情愿相信,这只是一个噩梦。噩梦。 生无可恋,欲死不能 杜小萌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她闭着眼,躺在床上,合着的双眼,许久许久都不愿意睁开,似乎只要不睁开,这一切,就可以当做从未发生过。 她将头埋进枕头,鼻息间仿佛还留有慕斯寒熟悉好闻的气息。 他枕着头,勾起唇,对她微笑。 她也回以一笑,然后伸长脖子,将脸凑到他弧度好看的唇边,声音响亮的“啵”上一口,之后再笑眯眯,心满意足地躺回他怀里。 每当这时,慕斯寒唇边的笑都会明朗几分,而后停留在最完美好看的弧度上,就像阳光撒进窗楣时,那些灿烂的破碎阳光,暖暖地洒在杜小萌心上。 皮肤肌理间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很快就把这美好的图景给刺破了。 杜小萌缓缓地睁开眼,视线还未清晰,瑾陌急切的叫唤声就已经传到了耳边:“公主!公主你醒了?皇上!公主终于醒了!”瑾陌的声音,惊喜间带着哭腔。 视线渐渐明晰,杜小萌先见到了一双哭得发红的眼眸,急切间担忧坦露。再往瑾陌身后看去,不远处,祁天岚正听着一个御医装扮的老头低声嘀咕些,他不时抬头看看床上的杜小萌。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祁天岚的眉,锁的那般深。 听到瑾陌的叫话后,杜小萌看见他严声厉色地对老御医说了一句什么。接着,老御医就忙不迭地跪下地磕了头,拎着他的木医箱子脚软手软地出了房门。 祁天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向杜小萌时,脸上的神情已经回复了以往的淡然,他的声音又柔又软,像是浸在水中最轻柔的丝绵。 双瞳闪动眼波柔柔,他望着杜小萌,微笑着问道:“口渴吗?” 杜小萌转过头,面朝天,直直地盯着床顶,硬生生地冷言道:“请你,走开,离我远点。” 祁天岚倒水的动作在半空顿了片刻,他回头看看依然盯着床顶的杜小萌,目光凝视在她脸颊上好一会儿,转头时换上了难得的严肃,对着一脸错愕的瑾陌严声道:“瑾陌,这几日你负责看好萌心公主,若是她发生什么事,朕唯你是问。” 瑾陌被这一前一后的变化吓得不轻,她还从未见过一向和颜悦色,对她更是温柔备至的祁天岚脸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若是公主真的出事了,皇上要把她怎么样? 不会不会!瑾陌一阵呆愣,看着祁天岚甩袖走人的背影,用力地摇摇头。 她在杜小萌床边蹲下,心中被祁天岚搅得不安,嘴上却还在替他说话:“公主,皇上之前可为你担心了,一听见你晕倒的消息,就立即带着御医赶了过来。御医在给你诊脉时,他就一直在屋里来回走动,我从来没见过皇上这般心神不宁的模样,御医也都被吓得抖了好几次手。” 杜小萌转过脸,瞥了她一眼。 瑾陌心虚地低下头,小声道:“我有阻止过御医的,可是……可是皇上一见你晕着就着急了,我也拦不住……” 杜小萌面无表情地将头转回去,再次目光呆滞地目视着床顶。 祁天岚为她着急?他不是应该希望她晕过去之后,就再也不要醒过来了吗?这样的话,就没有人会知道他母后和慕容逸的事情,也再没人知道,他并不是祁泽阳的亲生儿子了。 瑾陌见杜小萌目光呆滞,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床顶,心里干着急,只怕她是被之前慕斯寒的死讯给吓傻了,担忧地连连唤了好几声:“公主,你别吓我,你说说话。”她握住杜小萌冰凉的右手,不断哀求着抚慰着:“公主,你要冷静,澈王爷他……” “瑾陌!”一直在瑾陌碎碎念叨声中沉默的杜小萌,突然开口打断她:“我想喝燕窝,之前没吃完的那盅,给我热了端过来吧。” 瑾陌未说完的安抚话语还在嘴边,她的嘴巴张得老大,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之前还被吓晕过去的杜小萌嘴里说出来的。 这……这也太冷静了吧! 瑾陌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公主,澈王爷……澈王爷如今正在闲居堂,郡主和太后已经赶过去了。公主你……” 瑾陌想,难道自己看走眼了?澈王爷都死了,公主居然还要去吃宵夜! 杜小萌对瑾陌的话无动于衷,目光依然呆滞地盯在床顶某个点上,嘴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之前的话:“瑾陌,燕窝,我要吃燕窝,快端过来。” 瑾陌看着杜小萌,晓眉皱起,叹了口气,只能先起身去端燕窝。 这燕窝一端上来,杜小萌就拼命似的,一口气往嘴里倒了三四碗,瑾陌在一旁看得都快要把舌头吞下去了。平日让杜小萌喝完一碗都跟要她的命似的,吃一口吐两口,这回倒好,极品燕窝成了白水。 说来,杜小萌自己也觉得奇怪,自从怀有身孕后,她这张嘴就挑的厉害,半点沾不得腥荤,花胶燕窝这些高级补品更是每每进入胃腹,就要遭遇退货。 经此一役,似乎有种血脉相连的感应,腹中那还未成型的调皮蛋,突然懂事的变乖了。 一盅燕窝见底,口中依然无味。 杜小萌放下碗,悠哉地拿着手绢拭了拭嘴角。 这时,屋外的小宫女正好来通传:“公主,顾大人到了。” 杜小萌点点头,“请他进来。”说罢又回头对身旁的瑾陌道:“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瑾陌正好奇杜小萌让顾祈安这时过来的用意,就听见她让自己出去,于是回道:“公主,这夜晚了,你孤身女子一人,顾大人终归是男子,只怕……” 杜小萌扯过嘴角冷笑一声,不再看她:“我这未嫁公主都有身孕了,还怕别人说什么。” 瑾陌到底是理亏,头一低,眉头压得更紧了,小声道:“这事让皇上知道没坏处,皇上对你是……是真心的。之前你没醒,没见着他有多……” “行了!”杜小萌这会儿不想听到任何关于祁天岚对她有多么好的话,这些话就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她耳中。 瑾陌被杜小萌这一喝,半天没回过神来,而这时,顾祈安已经静静地站在门口了。 他穿着一身素服,平日挂在嘴边的那抹笑颜,此时却凭空消失了一般,如何都找不到踪迹。 见杜小萌一脸无表情的苍白,瑾陌只得依言退出了房间。 只剩下两个人,呼吸声轻而微细,屋里安静的像一个坟墓。 杜小萌低着头,目光死死地落在燕窝的炖盅上。她不敢抬头,顾祈安的皮肤太黑了,白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让人觉得刺眼,刺得杜小萌眼睛发酸发疼。还是慕斯寒穿白色的衣服好看,跟个落尘的仙人似的。 对,慕斯寒是仙人嘛,仙人又怎么会死了?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绝对…… “杜……萌萌。”顾祈安打破了两人间那怪异安静的气氛,他走到杜小萌坐着的桌边,右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声音轻而嘶哑:“你在这好好休息,不用担心,灵堂那边有我。”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忍不住想要依靠的坚定。 顾祈安长大了,离开了慕斯寒保护的羽翼,他丰泽的羽翼也能展翅高飞了。看着昔日被自己护在保护伞之下的徒儿,如今已是能让别人依靠的参天大树,慕斯寒应该会觉得欣慰吧。 杜小萌在模糊的视线间,淡淡的笑了一回。她不知道自己是为顾祈安而笑,还是为慕斯寒而笑。 “祈安……”杜小萌的声音带着微微地抖动,之前强装的镇定在顾祈安素色的丧服下,一点一点地瓦解,最后只剩下苍白的脸色,不安的眼眸,紧紧相握却不停颤抖的双手。 “慕哥哥他,他……真的……”喉间一哽,杜小萌垂下头,再也问不下去。所有的希冀,害怕,忐忑,慌乱,通通卡在喉间轻微呜咽声中,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顾祈安将杜小萌所有的情绪都看在眼中,只觉得心上像是被人狠狠割了一刀,生生的疼。他 御夫成龙第24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的疼。他忍不住上前一步,用力将杜小萌一把揽进怀里。 杜小萌被他撞得生疼,双手无力地挣了挣,最后放弃了。她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脑子就像年久失修锈迹斑斑还舍不得加润滑油的机器——再也转不动了。 杜小萌干脆将身上的重量都压在顾祈安身上,勾起嘴角划出一个无奈地苦笑:“好累,真想跟着慕哥哥去随便找个洞,长埋地下,永垂不朽。” 顾祈安的拥抱又紧了几分,他急促而又紧张的声音带着热乎乎的气息,扑到杜小萌耳边:“不准说傻话!我不准你死!” 杜小萌难得的发现,这样的境况下,她居然还能笑出来。 直起身子,她离开了顾祈安的怀抱,丢下不明所以的顾祈安,径自往外走。 顾祈安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到将要走到门口的杜小萌面前,伸出长长的手臂拦在她面前,一开口便急声问道:“萌萌!你要去哪?” 杜小萌抬头,见到了眼前少年那双鹿眸,其中充斥着层叠叠的不安和忧虑,将她心中沉重的阴郁拂去了不少。 杜小萌轻轻一笑,看着顾祈安浑身警备的模样,对他道:“你以为我要去寻短见?” 顾祈安脸上一红,心虚地别开眼,显然是被杜小萌说中了他的想法。 说来,顾祈安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先不说之前从杜小萌口中说出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光是她现在满面苍白眼眸无神双腿发虚,走路跟鬼魂飘走似的模样,就够吓人的了。简直就是“生无可恋,欲死不能”的形象诠释。 见了顾祈安的反应,杜小萌又一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就对了。” 说着拍开顾祈安挡在门口的手,就又要往外走。 顾祈安哪里放心这个模样的杜小萌走出他的控制范围,自然是不肯让,被杜小萌拍开了手之后,干脆整个人挡在她面前,用高挑的身体堵在门口,问道:“你先告诉我你要去哪!” 杜小萌眯起眼一笑,原本没有光彩的眼瞳里,倏然闪过一道锐利的锋光。她的声音冰冰的,像是刀刃最锐利处的温度:“当然是去那个终于能安心睡觉的人那里。” 顾祈安皱了眉,之前被杜小萌锋锐的眸光闪了眼,这会还一时没想明白,杜小萌这句隐晦所指的话里头,藏着的究竟是谁。 “你是说……太后?”顾祈安想了一会儿,才想到这个可能性最大的人。 杜小萌笑笑,没有回答,只是又问道:“当时跟着慕哥哥出征的,可有我认识的人?” 顾祈安点点头,虽然不清楚杜小萌为何又突然转移话题问起这事,但这一次他反应很快地回道:“有,步云是一直跟着师父的。” 对!贴身保姆步云!她差点漏了这个人。 杜小萌问道:“那他人呢?” 顾祈安双眸一沉,脸色瞬间灰暗了下去,只道:“据回来的亲卫士兵来报,当时师父本已打退了逐月的军队,预备凯旋,可后来军内不知道出了问题,逐月的隐部队又杀了一个回马枪,因为来得太突然,而且对方似乎对我军的行军部署了若指掌,师父……” 顾祈安留意着杜小萌的脸色,接着道:“步云自那一次之后就失踪了,军中流传军内有j细,而这个内j……就是步云。” 杜小萌愣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眼中倏忽一亮,猛然抬头,拉着顾祈安道:“快!先带我去看看慕哥哥的尸首。” 你若成风,我便化雨 这一路走得杜小萌极忐忑,夜已深,走廊两侧的花草里不停地响着夏虫的鸣叫声。 步云是为救慕斯寒而死的。这是《决宫》里游戏背景设置的一个情节,可如今的现实却是慕斯寒死了,步云失踪了,前后想来,着实有些蹊跷。 这点蹊跷,让杜小萌从心底萌生出一分希望来。或许……或许…… “小心!”紧跟在杜小萌身后的顾祈安,一把扶住差点被门槛绊倒的杜小萌,眼中满载着担忧。 眼见灵堂就在前头了,杜小萌却为这一绊,停下了行走匆匆的脚步。 她回头看向顾祈安,问道:“祈安,你相信步云是出卖慕哥哥的内j吗?” 顾祈安看着她眼中跳跃着的那一簇期望的小火苗,不确定杜小萌究竟是在问他,还是想要在他这里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杜小萌期待的目光下,顾祈安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步云跟随师父多年,除了不爱说话,和爱穿一身黑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眼障。” 杜小萌一愣,没明白顾祈安的说法:“眼障?”在她的记忆里,步云眼睛挺大挺亮挺好使的呀。 顾祈安点头解释道:“步云这人特别奇怪,眼中除了师父,从来都看不到别人的。没有师父的命令,就算一个人被人砍得鲜血淋淋,死在他身边,他都不会出手相救。” 杜小萌闻言一阵汗然,回想起上回她在余县差点被绑的事。如今看来,当时若非步云有令在身,只怕是她也得在步云的冷眼旁观之下被绑票。 可正是如此,这样的步云是一定不会让慕斯寒有事,而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无踪的。 此事必有蹊跷。杜小萌拽住顾祈安就往里走。 进入葬坛后,杜小萌最先见到的是一身白色丧服的慕容锦年,她双眼中含着泪,眸中布满了红血丝,看模样,像是痛哭了一整晚。而乖乖跪在一旁,上身趴在慕容锦年身上犯困的,正是也一身素装的毓童。 注意到杜小萌进来后,慕容锦年先是一愣,随后反射性地往后缩了缩身子,趴在她身上的毓童被她的动作弄醒了,揉揉眼睛,跪直了身子仰起头,迷茫地看向杜小萌。 慕容锦年这是在做什么?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她都没有理由在这里守夜的吧!还带着她儿……呃,女儿。 杜小萌心上有事,加上此时也确实没有和慕容锦年勾心斗角的心情,所以见了这情景,也只是瞥了一眼,就绕过她们,到后厅放棺木的房间去了。 说起来杜小萌自小就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可当她一步一步靠近这副装着的,可能是慕斯寒的棺木时,她的内心被一股暖暖的东西充得满满的,畏惧和胆怯都没有了影子。 杜小萌低下头,摸摸微微拢起还难以被人察觉的小腹。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这心中暖暖的勇气,都来源于身体里面这个小小的生命。 杜小萌一步一步地靠近,走得尤其慢。直到她见到棺木中,那张安详闭着双眼的熟悉面孔时,还是被震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推开接住她的顾祈安,杜小萌定了定神,再一次靠近棺木。 她的手颤抖着在尸首的脸颊上细细摸索着,越是摸索,杜小萌的心越是冰凉。 没有。她摸不到。不是电视里出现过的人皮面具!这张脸……是真的! 杜小萌双手僵直,放在那张熟悉的容颜上,再也拿不回来了。她双眼直直地盯着慕斯寒苍白而清俊的脸颊,那灰白的色彩即使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也骗不了杜小萌的眼睛,那样无力惨淡的灰白色,分明透着死亡的气息。 杜小萌的手指轻轻地移到慕斯寒俊挺的鼻头下,来回滑动着,一直一直滑动着,直到一颗一颗珍珠一般大的水滴砸在她的手背上;直到她视线模糊,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孔变成一波一波扭曲的水纹;直到,她摸到曾经温暖她的双手,如今只剩下冰凉。 他死了。慕斯寒,死了。 一旁的顾祈安见杜小萌神色越来越不对,手足无措,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祈安。”杜小萌突然扭过头来,对顾祈安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傻呆呆地笑着问道:“慕哥哥他睡着了,你帮我把他带回太和宫,今晚我要抱着他睡。自从他走了之后,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我已经习惯了枕着他的胳膊,在他怀里一觉到天明,习惯了他在我耳边轻轻地呼吸,习惯了一睁开眼,就看见他在对着我微笑,习惯了在床上放两个枕头。你帮我把他背回去,好不好?不然,我夜夜失眠,一定活不了多久了。” 顾祈安看着杜小萌这副模样,心里比身上挨了刀还要疼。杜小萌不断推拉着他,他却束手无策,不知怎么办。 这时,后堂又冲进来一个人,从顾祈安身边拉过杜小萌,用力地晃了晃,他用的力气很大,晃得杜小萌只觉得自己的骨头要散架了,生生的疼。 “齐翎!疼,我疼!你快放开我。”杜小萌用手去拉齐翎地手。 齐翎见杜小萌还认识他,心中一喜,松了手,又指指旁边的顾祈安,问:“那他呢。你认识吗?” 杜小萌白了齐翎一眼,转头看看顾祈安,道:“当然认识,祈安还要替我把慕哥哥带回太和宫了。” 齐翎眸心一怔,知道杜小萌的症结是在慕斯寒身上。 于是他一咬牙,双手收紧,再次用力压住了杜小萌的手臂,对她厉声叫道:“你给我醒醒!慕斯寒死了!死了!!” 杜小萌也不知哪里来力气,突然一把推开了齐翎,直径跑到棺木边,拉起慕斯寒的胳膊,撩开衣袖。 右臂上果然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那道……曾经让杜小萌心疼不已的伤口。 齐翎和顾祈安都站在原地,见杜小萌专心致志地盯着那一处伤口,眼中满是他们看不懂的情绪,只当是杜小萌在难过。这一次,谁都没敢去打搅,只是静静地,陪伴着这个刚失去爱人的,自己爱着的女子。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立在棺木旁的杜小萌拉下了他的衣袖,将他冰凉的手,重新安放在棺木里,最后再看了他一眼。 他今日穿了那身象征着身份,世间独一无二的蓝色锦袍,即使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他也依然还是那样好看。 “祈安。”杜小萌低着头慢慢走到顾祈安身边,低声问道:“步云还有家人吗?” 顾祈安一怔,开口回道:“以前听师父说过,他好像还有个姐姐嫁了一户庄稼人。” 杜小萌点点头,交代道:“多给些银子,好生照顾着。” 还不等顾祈安明白杜小萌的意思,杜小萌就快步走出了后厅,等齐翎祈安两人跟上去时,已经听见杜小萌招了一个小太监过来,开口便道:“皇上今晚在哪个妃子那过夜,快点给我领路。” 祁天岚今夜未抱美人,未躺龙床,没有去任何一个妃子的寝宫。 杜小萌不让齐翎和祈安跟着,让小太监领着,一路杀过去,直到到达目的地,都没有一个人敢拦她。这个太后疼皇上宠王爷爱的独苗公主,如今就像一头炸了毛的小狮子,谁敢惹。 所以当杜小萌见小太监领她到这个乌漆麻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以为小太监忽悠她,对着小太监劈头就骂时,小太监一声都没吭,还保持着一副任打任骂杀剐自便的倒霉模样。 “他没有骗你,我就在这里。”黑暗里忽然飘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杜小萌一愣,借着月光,抬眼在黑暗中,找寻到了一处阴影。 “你退下吧。”角落里的阴影道。 小太监如蒙大赦,磕了头退出去。 阴影站起来,拿出一个火苗筒,将屋子里的烛台点亮。 灯点得不多,隐隐约约的,杜小萌看不清祁天岚脸上的表情。但似乎,他的心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愉快。 祁天岚抬眸,盈盈一水,在昏暗的光线下静静流动。他看了她许久,最后终于先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安静,浅笑道:“有话同我说可以等明日,这么晚还来回折腾,对孩子不好。” 杜小萌也笑,只是脸上冷冷的,言语也不善:“孩子说他睡不着,要来恭喜伯父削弱敌对军权,重揽至高皇权。” 祁天岚收了笑,静静地望着杜小萌,好一会儿才道:“萌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今我肯定地告诉你,向天澈下手的人绝对与我无关。” 杜小萌冷笑:“无关?那你就是坐收渔翁之利,捡了个便宜咯。” 祁天岚的脸色在微弱的光线下,依然能看出沉下了几分,言语也微弱了下去,不及之前的理直气壮,却也不狡辩:“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杜小萌面无表情地反问一句:“是吗?我一直以为你乐见其成了。” 祁天岚瘫坐在龙椅上,合上眼,许久后再开口,声音已经露显疲态,“当真的走到今日,我才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杜小萌没有说话,在他对面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目光像警察讯问时会用的强光灯一样,直直地盯着祁天岚。 祁天岚不知想到什么,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声还十分无奈,开口竟说起故事来了:“从小,我最怕的人除了父皇之外,就只有天澈了。天澈虽然比我小,但自小就很懂事,也十分聪敏,因此十分得父皇的宠爱。当初我以为是因为这个原因,父皇才那样疼爱天澈,所以我总是很努力地去学,去做天澈做得很好的事情。” “可当我尽善尽美的做到任何一个人见了,都要直起大拇指时,父皇都只是点点头,一句鼓励都吝啬。到后来我才知道,即使我将所有事情做到完美,都比不上天澈的一根指头。” “据说,以前,我的母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很得父皇的宠爱,可自从我懂事以来,就极少见父皇去过母妃的寝宫。很可笑,天澈的母妃都要比我的母妃得宠。” “那时,我一直以为是我的原因,是因为我太过愚钝,是因为我不够让父皇喜爱,所以才会让母妃受了冷落。因此,我总是很努力的想要做父皇最优秀的皇子。” “可是,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不管我做什么,不管我有多么的优秀,父皇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而天澈,他总是那么轻易的得到父皇的疼爱,让我嫉妒又害怕,所以,我和他做了关系最好的兄弟。” 杜小萌笑:“你又何必花时间同我说这个,我没有任何兴趣想知道了解。”说罢,杜小萌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匣丢到祁天岚怀里。 祁天岚看看杜小萌,又看看握在手中的木匣子,轻轻地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吃惊不小:“奇异珠!” “嗯,和你那颗一模一样,是先皇知道慕哥哥丢了那颗之后,又令人找来一颗一样的,送给他的。” 祁天岚盯着那颗奇异珠,长长的沉默了。 杜小萌笑着又道:“这是慕哥哥临走时交代的,一定要把这颗奇异珠交给你。”她一顿,思量了一会儿,开口又道:“很多东西,你看的极重,可在他看来,这就只是一颗珠子而已,他并不是非要不可,他不稀罕。” 祁天岚再次沉默。 这一回,杜小萌没有再等待,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对了。”杜小萌向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对祁天岚道:“瑾陌那个丫头很傻,如果你不能给她她想要的东西,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她任何希望,替她择一户好人家吧。” 祁天岚没有答话,只是抬眼看着她,语调轻柔地说道:“萌萌,你留下来吧,留在皇宫里。” 杜小萌闻言,忽然极灿烂地笑了:“为什么我要留下来?给我一个理由。” “天澈,他已经死了,我答应过他,要替他照顾你。” 杜小萌笑道:“是啊,他已经死了,那么我就更加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祁天岚起身走到杜小萌跟前,双眸闪着明澈的光亮,仿佛是这世间唯一的净土,唯一的:“那我了?就算是为我留下来。” “你?”杜小萌轻笑,问他:“你能为我散去这一后宫的女子吗?” 祁天岚沉默。他握权初定,又怎么敢动摇后宫在朝野的亲属势力。 杜小萌无所谓地耸耸肩,笑着对他道:“所以你从来都不是理由。” 不等祁天岚上诉,杜小萌就又开口道:“如今慕容逸吐出军权,虞姬交出实权。记得当日你答应过我的,现在你还欠我一件事情。” 关于这个不平等条约,祁天岚还记得。 他点头,示意杜小萌可以提任何要求,现在天下已经是他的了,他相信,就算杜小萌说要做皇后,也只需要给他一点时间,他便能办到。 杜小萌看向他,目光灼灼地带着星点火光,她淡笑着,声音在这间空荡的屋子里旋转,一字一句,尤为清晰,深深地刻在某个温热柔软的地方。 她说:“请你,永远不要来找我,永远。” 星月相怜,冷暖心知 慕斯寒的丧事办得很“热闹”,也因他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最终得以风光大葬,铭入日曜国史册。 从封棺,到皇陵的厚重石门将两人永远的隔在两个世界,杜小萌的表现都十分平静,在慕容锦年哭得声嘶力竭之时,她还保持着面无表情双目无神的状态,这样的一反常态,反而让一旁的祈安瑾陌等人看了尤为担心。 夜里头,杜小萌撇开众人,跑到了虞姬的寝宫,撒娇耍赖的死活要和虞姬睡。 自永逸军在西线遭受重创,慕容逸负伤归来,军权被祁天岚削弱的,只剩家门口那一亩三分地之后,虞姬就变样了。 除了每餐依旧茹素之外,她还放下朝中争斗,拿起佛珠,一心向佛起来。不知是当真心生倦意,还是另有计谋。 虞姬对杜小萌一向不错,疼爱有加不说,有时待她还颇为宠溺。杜小萌曾一度怀疑她这个只有杜猎户一个养父的微妙身份,会不会有可能上演一出八点档宫廷大戏的狗血剧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也是一颗沧海遗珠。 但事实上,杜小萌就是杜小萌,不是遗珠也不是还珠,只是一个普通猎户的掌上明珠。可这并不影响虞姬担心她,对她好。 两人一齐躺在虞姬那张松软的大床上时,静静地,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直到后半夜,杜小萌感觉到身边的虞姬在床上翻了好几次身,像是睡不着。 “母后?”杜小萌小声的唤了一句。 “嗯?”那边很快有了回应,“萌萌你还没睡?” 杜小萌翻过身来和虞姬面对面,黑暗里,她一双眼眸盈盈发亮,哪里有一点想要睡觉的意思。 她咧开嘴,笑眯眯地同虞姬半真半玩笑道:“母后,这么晚你还睡不着,在想谁了?” 虞姬呵呵一笑,伸出白净的手指在杜小萌额间一点,笑道:“坏丫头,瞎想什么了。哀家是因为这床太软了,不习惯。” “软?”杜小萌动了动身子,觉得挺舒服的。 虞姬看着她的动作,笑着解释道:“往日哀家睡的都是硬床,一来是因为太医说睡硬床对人的身子好,二来,也是为了警醒自己,今日的所得并非一劳永逸,还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没想到虞姬还有这卧荆尝胆的想法,那她一直茹素,只怕也不只是为了忆苦思甜吧。 杜小萌静静地听她说完,才开口道:“那今日为何又要换这软床了?” 虞姬轻轻一笑,眼角溢出一丝落寞,她对杜小萌道:“前日身子不太舒爽,宣了御医来诊治。御医说,上了年纪的人身子娇气,还是睡软床为好。这不,哀家最听御医的话了。” 杜小萌见那一脸笑颜之下隐隐透出的疲惫,遂心生怜意,撅起小嘴,缩缩身子,躲进了虞姬怀里,骄横道:“谁敢说我母后上年纪了,明天让他把他媳妇带过来,咱们比比看。” 虞姬被她逗得眉梢一弯,抬手在杜小萌肩上拍了拍,敛了笑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道:“御医说的没错,我老了,该放手了。” 杜小萌这一回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虞姬话后的意思,是刻意说与她听的也好,是无意的袒露心声也罢,杜小萌参不透,也不想琢磨。反正,这一切与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母后。”杜小萌将头往虞姬软软的胸膛靠了靠,轻声开口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特别喜欢有你做我的母后。” 虞姬柔软的双手轻轻地抚着杜小萌披下的青丝,没有出声,但杜小萌感觉她似乎在笑,那种安静的,祥和的,像一个母亲那般暖人心扉的微笑。 杜小萌也笑,没有抬头,她接着道:“我小的时候,很少见到我爹娘,他们……总是很忙。我有很多很多个奶妈,因为她们从来都呆不长,每次我不去学堂,或是离家出走,她们就得收拾包袱回家。可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很开心,因为我又可以看到我爹娘了。虽然……虽然每次见他们的时间都很短,而且他们从来不一起出现,每一次,我只能见到一个。” “然后我就想,逃学次数多一点,离家出走走得再远一点,或许,他们就能一起回来见我了。于是我变得像个坏孩子,学业一塌糊涂,先生见了我就头疼。可我的计划却落空了,爹娘回来的时候越来越少,替代他们回来的,有时候是个叔伯,有时候是个姨娘,他们都穿黑色的衣服,从来都不笑。” “后来我就学乖了,我想,我要是变得和以前那么乖,爹娘或许会像一开始那样,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看看我,每年我生辰,都来陪我过,而不是像现在那样,每年只派人送银子或是礼物过来。” 杜小萌淡漠的微笑中,藏着些许无奈的叹息,她抬起被虞姬修长手指轻柔按捏着的小脑袋,看向虞姬,笑道:“母后,你有没有发现人都是这样,得到时不会知足,不会开心地回想自己曾多么的渴望当下得到的这一切,只会希望得到更多。而一旦失去已拥有的这一切……才会了解那一切是多么的可贵,哪怕再得到一点,都会欢欣雀跃欣喜不已的懂得知足。” 虞姬微笑,眼眸中的温柔漫漫流觞,“这就是人的欲,只要有想得到的东西,就会有欲的存在。” 杜小萌翻过身,平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床顶叹道:“是我太贪心吗?其实我只是希望像别的孩子一样,调皮的时候有爹娘骂,乖巧的时候,有爹娘疼,受了委屈能回家撒娇哭鼻子。” 虞姬将杜小萌的委屈看在眼中,笑着攘她入怀,说道:“傻孩子,如今你受了委屈也可以到哀家这来哭哭鼻子,诉诉苦。” 杜小萌扬起头,一双眸子盈盈光动,眉眼间含着暖意,言道:“母后,明日,我想离宫,今后可能没什么机会同你撒娇了。” 虞姬一怔,瞬而又笑了,那表情似在说,杜小萌离宫之事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笑着问道:“明日陪母后吃过午膳再走,可好?” 杜小萌乖巧地点点头,笑着轻应一声:“嗯。” “母后,你的欲在哪?你有格外渴望得到的东西吗?”杜小萌问。 “渴望,得到……”虞姬的目光飘得很远,眼波太过安宁,杜小萌捕捉不到藏在其中的情绪。 虞姬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清音笑道:“以前想得到一颗里面装着别人的心,之后发现永远也不可能之后,就竭力抓住一些别的东西。”虞姬的笑颜在月光的映射下,有种冷冷的凄凉:“人们都说因爱成恨,爱的越深刻,恨得越彻骨。” “母后。”杜小萌将头埋在虞姬怀里,双手抱住她的腰,轻轻地唤了一声。 虞姬笑笑,也拢了拢杜小萌,“我老了,爱不动,也恨不了了,做了什么,他也看不见了,索性,就放手了吧。如今这样也挺好的,清净。” 杜小萌点点头,轻声应道:“是,慕容将军,挺好。” 她明白,虞姬这次怕是真的想开了。其实女人的爱与恨都只在一念之间,爱起来义无反顾,恨起来毁天灭地也在所不惜,等到终于想开了,放手了,也就风平浪静,海阔天空了。 杜小萌突然想到一个人,她合上眼,轻轻说道:“其实皇兄和我很像,他想要的也很少,只是一直都得不到,得不到……” 空气里安静了许久,只有银色的月光柔柔地铺散了一床。 直到杜小萌昏昏沉沉,几欲坠入梦境,却听见虞姬在她耳边轻声道:“天岚,他是……萌萌,若是我说他是泽阳的血脉,你信吗?” 杜小萌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我信。” “为何?”虞姬似乎有些惊讶,“天澈应当都同你说了才是。” 杜小萌张开眼,伸手摸到虞姬的手,牵过来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弯着幸福的微笑,甜声道:“母后,你要做外婆了。” 虞姬一愣,片刻反应过来,低下头,笑着在杜小萌的肚子上摸了摸,眼眸间的倦意被一种杜小萌从未见过的神色冲散。她知道,虞姬是真心在为她开心。 杜小萌问:“母后,有一个传言,关于我们俩的,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虞姬想了一回,笑着问道:“可是说,你是世间唯一能克我之人?” 杜小萌一灰溜坐了起来,瞌睡全不见了,满眼全是惊异:“你听说过?” “你小心点!毛手毛脚的。”虞姬笑着一边训斥,一边拉着杜小萌躺下,说道:“早在很多年前,颜非就同我说过有这么一个人,我原也想过铲除你,但见了你之后,我改变了主意。” 杜小萌看着眼前这个一边笑眯眯,一边说着原本打算铲除她的女人,感觉有些毛骨悚然。所谓伴君如伴虎,果不其然。 杜小萌问:“为何?”斩草除根才更符合虞姬原本蛇蝎美人的形象吧。 虞姬一笑,回道:“自从坐上太后的位置之后,我就没见过敢用挑衅目光注视我的人了,哀家觉得有趣。” 有趣! 杜小萌汗然,知母莫若子,祁天岚还真不愧是虞姬的儿子。果然如他所说,虞姬会留着她慢慢玩。 杜小萌又问:“那后来了?”细细算来,虞姬确实没有“玩”过她。 “后来,哀家觉得和萌萌你投缘,心头喜欢,也就罢了。” 罢了?! 杜小萌瞪大了眼,从心里头觉得,虞姬要么是从心底看不起她,认定她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要么,就是虞姬是个比她还要任性而为的人。 虞姬还是笑着,眼见杜小萌几经变幻的脸色,开口道:“那萌萌你又是为何相信,天岚是先皇的骨血?”她笑得有几分凄冷,“连他都不信,一点都不愿意相信。” 杜小萌往虞姬身旁靠靠,又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扬起笑颜,对着虞姬认真道:“因为我也要做娘亲了。我相信的不是母后你,也不是你对先皇的感情。我相信的是,世间没有任何一个好娘亲会拿亲生孩儿的身世来胡闹。” 虞姬怔了好一会儿,她低下头,声线也被压得很低:“我不是好娘亲。” “不,你是。对我来说,你就是。”杜小萌打断她,“所以我会相信。” “世间就是有这样一种人,全世界都说她有多么的不好,说她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说她如何的毒蝎心肠,如何利用身边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去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她真心对我好,疼我,宠我,我都知道。那么,她就是我最亲最爱的人。” 完美落幕,梦中人来 第二天杜小萌离宫,依然是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就跟她离开暮涟山庄都这里来时的那天一样。 中午杜小萌在虞姬那吃过午饭之后,就拎着包袱出来了。她不让虞姬送行,也拒绝了瑾陌哭着说要跟着她的请求。 杜小萌这才发现顾祈安也是个倔脾气,提着个包袱跟着她,说是辞官不干,打算做个护花使者,同她浪迹天涯,当真让杜小萌哭笑不得。 杜小萌好说歹说,最后搬出肚子里的孩子,才让他相信,她会好好的活下去。 顾祈安还是不放心,只是一路跟着,任杜小萌如何说,都不为所动。 也罢,杜小萌无力的摆摆手,对这个木头脑袋实在没招了,只能任他跟着,权当多了个免费保镖,等到了目的地再遣他回来,毕竟,暮涟山庄需要他。 杜小萌在这座华丽的红墙监狱里住了几月,经历了许多,如今离开,却没有一丝眷恋之情。 不管她是不是游戏程序出错的意外产物,这场游戏,她终是败了。她没能守护好她想要守护的那个人,那个曾经在她游戏生涯中占据整个世界的人。所以她败了,一败涂地。 有人曾说皇宫是一座回忆城,可杜小萌却觉得这里没有她想回忆的东西。她那些美好的记忆,都铭刻在她深爱的那个男子身上,而如今,那个人已经尸埋黄土,永不得见。 一路走下来,杜小萌甚至没有回过一次头。 若是她回头,就能见到隐立宫门边,那一抹黄|色的身影,以及他身后跪倒一片的宫奴。 宫门内有人望着她消失不见的背影久久伫立,宫门外也有人微笑着等候她多时。 初夏明朗的阳光照在他那张堪称完美的面容上,齐翎的笑容满载暖意。见杜小萌走出来,他便走过去,极自然地伸手去接顾祈安手中那个有花色的包袱。 顾祈安自然是不给的。齐翎没有收回手,只是依然笑着,似乎也没打算强抢。 一人怒意腾腾,一人微笑淡定,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这时杜小萌开口了:“祈安,把包袱给齐翎,你就送到这吧,快些回宫里。” 顾祈安一愣,转头看向杜小萌,问道:“他就是你说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人?” 见杜小萌沉默不答话,顾祈安又回头打量齐翎。齐翎冲他眨眨眼,不置可否地笑着。 顾祈安低头看看手中的包袱,咬咬牙,递到齐翎手上,硬生生地告诫道:“若是让我知道萌萌过得不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又深深地望着杜小萌,直到杜小萌笑着冲他挥挥手,顾祈安才霍然转身,一路疾走,用极快的速度消失在杜小萌的视线中。 只剩下两人的宫门外,齐翎回头,向着杜小萌,笑问道:“我们去哪?” 杜小萌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回去,问道:“是颜非告诉你,我今日离宫的?” 杜小萌想安静的离开,所以离宫一事,她除了昨夜告诉了虞姬之外,也只同祈安和瑾陌提了,齐翎应当无从得知才对。 齐翎笑,摇了摇头,说道:“这世间又岂有不透风的墙。”说罢,他伸手牵过杜小萌往前走,边走边道:“萌萌,你想先在京城里转转,还是先想去江南走走?” “齐翎。”杜小萌拉住他,目光平静眼波不兴地说道:“带我去找颜非,我该回去了。” 梦回决宫分隔线 见到颜非是在出宫的第二天。 拖至第二天,全是因由齐翎提出了一桩交易,将他商人的本性发挥的淋漓尽致。 交易当事人:甲方,齐翎;乙方,杜小萌。 交易内容:甲方告知乙方颜非所在地,乙方完成甲方所提要求,期限为一天(注:杀人放火不做,□掳掠不做,慕斯寒见了会从棺材里跳出来的事,不做)。 若说杜小萌对顾祈安存有那么点内疚之意,那么,她对齐翎是没有这样的情绪的。只是她记得当日颜非说的话,她离开,这个世界也就完结了。 对于一个即将消失的人,杜小萌心生悲怜,加之她对齐翎的人品也还算了解,他若想对她怎么样,大可找几个壮汉将她绑了去,不必在这和她做什么公平交易。 所以杜小萌爽快地答应了。一天下来陪吃陪喝陪玩,做完“三陪”让齐大富满意了之后,杜小萌才得以功成身退。而见到颜非,就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颜非见了她倒是不意外,唇边含着笑,模样有些像如来佛看着在自己手心翻腾的孙悟空,好似早就料到杜小萌会有回来找他的一天。 杜小萌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就道:“我要回去。” 颜非看着她,轻轻舒了一口气,绽出向日葵一般灿烂的笑容,开口道:“其实你也不必太为天澈哥难过,这毕竟是游戏,况且天澈哥……” 杜小萌不想听他这些陈词滥调,开口打断他:“你再不送我回去,我就不走了。” 瞬间,杜小萌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次恢复知觉时,杜小萌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某栋大厦待客大厅的沙发上。不远处是来来往往神色匆匆的三两人群,似乎还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但杜小萌能确定的是,她回来了。 透过透明落地玻璃,杜小萌见到穿着西装套裙的路人,一手夹着文件夹翻阅,一手拿着手机通话,确实不是能在日曜见到的景象。 杜小萌心里空空的,顿时觉得这个原本熟悉的世界,如今却是这般陌生。 推开大旋转玻璃门,杜小萌怀揣着一颗空荡无处着落的心,从名为“lc娱乐”的大厦出来,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此时正是五六点下班的高峰期,街上人流攒动,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杜小萌感觉自己像是时差还没倒过来,脑子里乱七八糟,也不知道到底想了些什么。她双目无神地盯着对面的红绿灯,还有五十六秒需要等待。 这时,背后的大屏电视银幕开始播放画面。 杜小萌心神不在,无意间听到身边两个年轻女孩对话。 甲说:“这不是lc娱乐新推出的那款游戏吗?听说投入很大。” 乙说:“是的是的,就是这个!内测的时候我玩过,挺好玩的。特别是里面的人物尤其好看,男的俊女的美,就连配角都很好看,而且画面极美。” 甲小声惊叫道:“呀!这男的真好看!” 乙:“那当然,人家祁天澈可是男主角……哎呀,走走走,变灯了。” 行走的提示灯绿灯亮起,人流开始往前涌动,只有杜小萌还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体被刚才那个年轻女孩说出的三个字惊得僵硬。 她愣愣地回身往回走,一直走到马路边的大屏幕下,扬起头,仰望。 画面中熟悉的面孔一个一个飘上银屏,杜小萌忽然觉得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时空交隔的错觉,让那些熟悉的画面,仿若刚刚才在她身边发生过。 她拉着慕斯寒“慕哥哥”,“慕哥哥”地撒着娇,在他肩上哭,在他怀里闹,那些缠绵亲昵的夜晚仿佛还在昨天。 一阵凉风吹来,拂乱了她的垂发,这边正是深秋时节,杜小萌觉得有些冷,她缩缩脖子,下意识的环抱住自己,又从记忆的漩涡里落回了现实。 恍若隔世。 “好在,还有你。”杜小萌摸摸自己的肚子,露出了回来后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滴滴——”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喇叭声。 杜小萌原本不想搭理,抬脚就要走,谁知身后的车锲而不舍地又连着按了好几声。 杜小萌皱着眉回头,只见驾驶座的窗户慢慢落下,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捧着一大束玫瑰从副驾驶座开门下车。 他拿下墨镜,在杜小萌惊乱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近她,直到两人直接只有仅容得下一束花束的距离,他才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粉色绒布小盒,挑挑眉,勾起唇角对她道:“这一回既有鲜花,又有钻石,还有专车接送,萌萌姑娘可愿嫁我为妻?” “你!你你你!!”杜小萌用力地揉揉自己的眼睛,看着眼前剪了帅气短发的慕斯寒,以为自己在做梦。 慕斯寒看着她傻乎乎一脸惊讶地神情,笑着对她张开了怀抱。 杜小萌盯着那个她想念已久的怀抱,心中渴望,却久久不敢动作,就怕……就怕这不过是日思太深,美梦一场。就怕……一扑过去,就会醒。 慕斯寒看出了她的心思,上前一步,将杜小萌揽入怀中。 01 御夫成龙第25部分阅读 御夫成龙 作者:yuwangwen 是真实的,有温度的,熟悉的,她愿意用整个世界去交换的怀抱。 过了许久许久,杜小萌终于在这一点一点真实的触碰中,相信了自己的双眼。 是他,真的是他,她的慕哥哥。 杜小萌抬起一直垂在身边的双臂,紧紧地抱住慕斯寒,抱着抱着,滚烫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慕斯寒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见她哭,反倒舒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软声软语地安抚道:“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萌萌,我们回家。” 杜小萌点点头,乖乖地任他拉着往停车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杜小萌突然停了下来。 慕斯寒回头问:“怎么了?” 杜小萌抹掉眼泪,一撅嘴,甩头将目光落在身边不远处的lc娱乐大厦上,开口道:“我和颜非还有账没算!哼!”说着怒气冲冲的,就要往那个方向冲。 慕斯寒一把将她拉回身边,问道:“既然我都来了,就别再怪他骗你了,他也是偷偷把我带过来的,冒得风险不小。” “是吗?算他有良心。”杜小萌皱起的眉头缓了缓,嘴上却依然不肯放:“我找他不是为这事。”她指指高耸的电视银幕,对慕斯寒道:“我是要管他拿代言费,要不然他们公司就是侵犯了我们的肖像权。” 慕斯寒:“……” 见慕斯寒没话说,杜小萌抬脚就朝lc娱乐里要走,可这次又被拉住了,慕斯寒抬抬眉,颇为尴尬地将头低下,凑到杜小萌耳边,对她道:“娘子,如今为夫还是黑户,颜非说由他解决此事。” “哦……”杜小萌点点头,“这颜非还算有点义气。” 慕斯寒急忙表示赞同。 杜小萌笑笑,拉着慕斯寒往车边走,慕斯寒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她道:“那咱们等他办好了这事,再管他要钱。” 慕斯寒:“……娘子,你回来之前是不是和齐翎在一起。” 杜小萌心虚,声音都低了两分:“没,没有。” 慕斯寒拉着她站定,墨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拉高声调,诱导性地问道:“真的?” 杜小萌不看他,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慕斯寒冷哼一声,魅笑着说道:“不说实话是吧,今夜让你好好交代。” 杜小萌被他阴冷地目光一触,料到今晚将要遭受的狂风暴雨,吓得赶紧拿出挡箭牌:“不行,我有孩子了,这不利于胎教。” 慕斯寒抬抬眉,生硬的表情柔软了几分,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勾着一个魅人心神的笑,细语轻声道:“我正好想和孩子说说悄悄话,最贴近的那种。” 杜小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慕斯寒话里的意思,满脸羞红地推了他一把,冲他怒视着娇嗔道:“慕斯寒,你这只大色狼!” 我是最后的真相分割线 慕斯寒:萌萌,颜非说你知道我没死,你是怎么知道的? 萌萌:读书时我们老师跟我们说过一种人体现象,叫做活体反应。虽然那具尸体的手臂上也有伤,但那道伤却是在死了之后才被划开的,这样的伤口不会产生活体反应,没有发炎肿胀等一系列症状,所以我料定不会是你。 慕斯寒:那你又为何要走? 萌萌郁闷:我以为你会在我走的时候出现,书上都是这么写的。谁知道颜非那家伙动作那么快,你就算真的在那,估计也来不及阻止…… 慕斯寒:…… 萌萌:最后那一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慕斯寒:我,我哥,春秋,对抗慕容逸。 萌萌惊:你是说……假战?傅春秋和你们是一伙的? 慕斯寒:对,为了名正言顺地削弱慕容逸。 萌萌:可是春秋怎么会同意你们的计划? 慕斯寒:交易。 萌萌:那他的条件是? 慕斯寒:那本齐名要术。 萌萌:什么? 慕斯寒:他从我这拿走了一本齐名要术,这就是交易。 萌萌惊呆:这么大的计划……就……就用一本书……交换了? 慕斯寒笑:当然不是,你别忘了他亲如兄弟的好友是谁。 萌萌窘,慕斯寒提到齐翎时,总是不带善意,“那到底是什么?” 慕斯寒:他从我这得了一本书,从我哥那,得了一个能实践书上内容的人。 萌萌汗:凝贵人? 慕斯寒笑而不答:娘子,我们也实践一下吧,所谓温故而知新,久不操练难免生疏。 萌萌:…… 慕斯寒:娘子? 萌萌:…… 慕斯寒:娘子? 萌萌:衣服都被你丢完了,还叫什么! 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