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盛宠时》 分卷阅读1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 书名: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文案: 人人都知道齐王宠爱王妃,王妃盛宠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齐王从小身体弱,百病缠身,听从方士建议,潜心修道,无欲无求,才保得一命。 齐王八字硬,十岁议亲,到十八岁已经克死了三个未婚妻,直到行过冠礼才娶了一个小王妃。 哪知这个小王妃非但不怕自己命中带煞,反而一个劲儿往身边蹭。 1.架空,非常空。 2.男主甜宠一人,从一而终。 3.一切剧情为男女主谈恋爱服务,逻辑负分。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新婚之夜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求收藏,求评论。 大雍,封国齐地,都城临沂。 太熙十三年春,冰雪消融,新绿抽芽,细雪洗过的长街上红灯高挂,彩带飘扬,齐王宫城前硕大的喜字格外醒目,大门外停满了华盖宝车,宾客盈门。 宫城的主事按照老王妃的吩咐,在几个侧门布善施粥、发赏钱,散功德,几条街外的百姓都过来看热闹,沾福气,高兴的同时也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小王妃是开阳县忠毅侯家的嫡女。” “这忠毅侯不是早就过世了吗?” “侯爵过世了,可他还有儿女啊。可惜儿女年幼,父亲热孝过了,就投奔外祖紫英伯家来了。” “我听说姜家小公子还小呢,我朝不是有律令,凡是承袭爵位得要年满十五岁。所以这姐弟两就在袁府住下了。” “紫英伯袁老太太我知道,是个乐善好施的。底下儿孙嘛,就……” “嘿!别在我面前说,你不怕死,我还怕呢!” “哎呀,私底下说嘛。再说了,咱们齐王是什么样的,还不是人人都知道。那身子就是药汤和豆腐粘起来的,比女子还娇弱。要不是从小修道,得三清保佑,还指不定能不能熬到这会儿呢。” “可不是嘛。按说他身体不好,命却咋这么硬啊。长到十八岁,克死了三门姻缘。到后来都没人再敢上门议亲,他自己也不着急。若不是老王妃身体欠安,眼见着不行了,着急抱孙子,逼着他挑了一个八字也很硬的世家女。估计过不了几年,他能脱了朝服,去深山老林里面当道士去。” “只可惜小王妃了,小小年纪,夫君这么个身子,这么个脾性,啧啧啧。” 街头巷尾都在讨论齐王的这门婚事时,忠毅侯嫡女姜淳已经墨车迎亲,进了宫门。登堂沃盥,三饭三酳、夫妻交拜等礼节过后,齐王萧岐去正殿招呼亲贵。 姜淳坐在新房榻边,才能微微放松一些,望着满屋金玉,想整个齐王府几百号的奴仆,过了今晚都会尊称自己一声王妃。 那三世伯爵荣耀的舅舅一家,也得在自己脚下叩拜,高呼一声王妃千岁。 每每想到这里,她的感受就一个字——爽! 姜淳心里有个秘密,那就是自己是重生而来。 前世她父亲忠毅侯姜桓是普通士兵出身,在军中一刀一枪磨砺得来的侯爵之位,而后因旧伤复发无法再任官职,只能提前卸甲回乡,在开阳县与妻子共享天伦,做个闲散侯爷。 本是幸福一家,可惜好景不长,妻子生下儿子时难产而死,姜桓在不久后患病去世,身后留下一对儿女。 这长姐便氏姜淳,那时她才七岁,幼弟才四岁。姜氏家族人丁凋敝,姜淳这一支只有姐弟两个,实在无人能照看。 好在外祖母仁慈,不忍姐弟两独撑侯府偌大家业,便接他们二人到临沂,亲自照顾。 姜淳与弟弟姜沉在外祖母袁老太太的庇佑下,着实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 万万没想到,姜淳十三岁时,袁老太太病逝。那时,姜淳想出一份钱为外祖母增添殡礼,询问舅舅和舅妈,他们却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她这才知道,早在父亲去世之时,舅舅舅妈偷偷将忠毅侯府的家产一点一点变现、搬挪到了自己名下。 几个表哥都不是省油的灯,用起自己的家产尚且没数,更何况别人的。 承袭爵位的舅舅袁昭也没什么实职,不过领个光禄郎的虚名,在朝廷只领钱粮的虚名罢了。 在她开口要时,千万家产已经挥霍得不剩下什么了。 袁昭还哄骗姜淳,说外祖母去世时,已经将她许配给了他大儿子袁嘉,日后是一家人了。 他打的什么主意,姜淳怎会不知,舅舅无非想就此将那笔钱财的亏空遮掩过去。 可惜前世的姜淳被外祖母养的聪明伶俐,但却心思单纯,为了弟弟能顺利承袭爵位,她选择忍气吞声。 哪知,弟弟在 分卷阅读2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十五岁生辰之前,不知道受何人蛊惑,非要去参军,结果陷入诸王叛乱,音信全无,再也没有回来。 姜淳一病不起,袁府不想娶一个病秧子,婚事一拖再拖。洛阳动乱,波及四地,袁府一夜之间仓皇逃往江南,却单单留下姜淳一人。 乱军进城,□□掳掠,无恶不作,姜淳为了保住名节,只能一把火烧了府院。 前世葬身火海的她怎么也没没想到,居然能有机会重活一世。 重生时,外祖母刚刚过世,袁昭将将败光了家产,提出了亲上加亲的提议,被姜淳一口回绝。 她带着弟弟住到别院,有意与袁家的年轻男子保持距离,慢慢地心里有了自己的盘算。 三年孝期一过,在各个世家避之不及的时候,她略施巧计,顺利嫁入王府。 为何偏偏是齐王? 是因为齐王是开国皇帝的后裔,祖父分封为齐王,他身为嫡长孙,血脉尊贵,在封地就是至高无上的王。 更重要的是,前世叛乱爆发之时,这平日病弱的齐王曾起兵清君侧,后来虽然失败了,但他带兵逃去了江南,北方还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江南在他的治理下逐渐稳定下来。 试问,这样清清白白的勋贵,一无侧妃二无通房的男子,这样壮这样粗的大腿,她怎么可能放着不抱。 哪怕明知道这齐王从小修道,命中带煞,为了弟弟顺利长大成人,为了从袁家那豺狼虎豹坑中逃出来,为了能在两年后的叛乱中活命,姜淳心一横,眼一闭,怎么着都嫁了! 正当思绪翻涌时,外间赞者通报,“王爷回来了。” 姜淳瞬间从回忆中挣扎起来,在宽袍大袖中掐了自己一把,耳边不停响起郑嬷嬷的嘱咐。 郑嬷嬷说:“齐王在道观中浸染太久了,性子清冷,估计不是个好相处,你凡是都要让他,随他,顺他。伸手不打笑脸人,王爷会好好疼惜你的。” 这位嬷嬷曾跟随袁氏嫁入姜府,又带着姜淳姐弟回到临沂,是与之感情深厚的老嬷嬷了,忠诚无二,姜淳牢记她的话。 不止如此,齐王宫城偌大,人数众多,她都要打起精神来,一一应付。 姜淳毕竟才十六岁,脑中条条件件,此起彼伏,她强逼自己不要想太多,可刚按下去一条又冒出来一片。 混乱之中,团扇之下出现了一双男子的锦鞋。 “王妃,”赞者在身旁说,“王爷要却扇了。” 面前一阵悉索声,一支手从红衣广袖中伸出来,捏住扇柄,那双白皙清瘦,骨节分明。姜淳能想象出,有这样的好看的手人,相貌也必定很英俊。 那双手捏在扇柄上,顿了顿,稍稍用力移开。 姜淳僵硬地顺势放下扇子,脑中提醒自己要笑,要笑,这样王爷就会疼爱你的。 就这样,她全然忘了新妇的矜持,也不装装羞涩,脸一扬,抬起头来,朝面前的人用尽浑身解数,展颜一笑。 王爷有没有动心,她不知道。 齐王萧岐的相貌却很能让少女春心荡漾。 他身量很高,纤瘦挺拔,一袭红衣,衬得五官俊俏秀美。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似乎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让人如同吃了糖水一般,慢慢地化了。 咦呀——姜淳不禁在脑中捂住了心口。 王爷可真好看啊,比往年见过的任何一个公子哥都要好看啊。 不行不行。 姜淳又掐了自己一把,在王府做什么都行,可千万别飘啊。她赶紧整顿的表情,继续用尽全力地笑着。 萧岐:“……” 姜淳:“…….” 我笑。 萧岐:“……” 姜淳:“…….” 我保持。 萧岐:“……” 姜淳:“…….” 赞者:“……”我还要待到什么时候。 为了打开尴尬的气氛,赞者提议,“要不,二位再喝一杯交杯酒吧。” 姜淳低眉颔首,萧岐也无异议。 乘着赞者和女婢在准备双联漆杯时,姜淳赶紧呲牙咧嘴活动一下面部,刚才僵笑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王妃。”赞者喊道。 姜淳回头,见萧岐不知何时已经坐到自己身边了,吓得缩了缩肩头。 赞者道:“喝了这杯酒,二位就可以就寝了。” 萧岐接过酒杯,姜淳抬手,奈何这套洛阳赏赐下来的喜服着实复杂,她手探了半天,还没钻出来。 姜淳感觉到萧岐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脸上,她越发着急,耳根烧红,额上渗出了细汗。 就在她慌乱的时候,萧岐似乎笑了一声,姜淳转头,他将酒杯递给自己,道:“不慌。” 姜淳呆愣愣拿好酒杯,萧岐自己拿了另一杯,两人交臂。 姜淳感觉到男人的气息扑到脸上,头皮一紧,胡乱喝下了酒。 这下屋子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赞者终于 分卷阅读3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老实说她知道王爷压根不想娶亲。可老王妃交代她,无论如何,都要让王爷完成六礼,不然提头来见。 这下终于可以…… 如意算盘还没打完,萧岐起身道:“既已礼成,本王该去还愿了,尚有十六篇《大洞真经》还未抄完。” 赞者:“……”怎么,王爷是打定主意,不想让老身活了?! 萧岐要走,众人都看着姜淳,看她怎么说。 姜淳站起身来,秀脸上有犹豫之色,她整个人被宽大繁复的喜服包裹着,更显得如花蕊般可怜可爱,连女婢等看了都不忍。 姜淳揪着腰间禁步上的穗子,用细蚊般的声音道:“可是,天色已晚……” 是啊,众人都明白,谁家新妇能忍受的了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呢,王妃的苦日子且长着呢,可叹可叹啊… 哪知,姜淳接着柔声道:“天色已晚,要不让小厨房做些点心备着吧。修道需持之以恒,臣妾不敢耽误殿下飞升。” 众人:……哈? 第2章 天煞孤星 萧岐去了书房,姜淳在新房中安置,赞者提着头去见了老王妃。 小厮常云坐在门槛上打盹,先探路的侍从跑过来,小声在他耳旁说了两句。 常云立刻打起精神,给房中的羊角灯添上了灯油,加了炭火,在架子上烘上一件银狐皮袄,铺好纸币,研好墨水,准备妥当时萧岐刚好进门。 “殿下,怎么过来了。”常云迎上去,接过萧岐脱下来的披风,给女婢使眼色。 女婢鱼贯而入,脱外衣,灌沐,燃香,奉茶。 萧岐以清茶漱口,去冠解发,腿上盖着皮袄,端端正正坐在案几前,闭目静默片刻,心静之后,方才抬手开始抄经书。 观心堂内外鸦雀无声,房门内外的下人们喘气都怕打搅到王爷静修,偶有远处敲更者报时的声音。 常云在一旁,咬着后槽牙不许自己打盹,眯着眼睛,眼见萧岐终于写到:性命之赋于物也,至大至微,至轻至重,有无不可涯涘。 他虽不认识字,但侍奉久了,他也知道写到这里,就是快要结束了。 他轻手轻脚推开门,走到门廊上,想叫几个小厮和女婢进来伺候。 可走到廊下细瞧,下人们睡得横七竖八。 常云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小爷我还在里面辛辛苦苦的侍奉,连个马虎眼都不敢打,你们倒好,都做了不知道第几个梦了吧。 他抬起脚揣在最近那个小太监身上,吓得小太监屁滚尿流,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那头磕得梆梆直响,惊醒了所有人。 其中一个最老的太监弓着腰赶过来,骂道:你个臭小子,要磕头就滚后面去,别吵着殿下。 小太监遵命,连滚带爬到后面去了,等人走了,女婢睡眼惺忪进去伺候萧岐安寝。 老太监与常云站在角落里,老太监赔笑道:“殿下安寝了,你老人家也可以休息了。” “你老人家别折煞我了。”常云眯斜着眼,双手拢在袖中,悠悠道:“李公公,你都是王府里的老人了,还要我说几次,伺候殿下要提着十二万个心思。你们好啊,主子还没睡觉呢,你们倒先睡起来了。” 苏全福陪笑着说:“这不是太累了吗?殿下成婚我们是一连半月没睡好觉,本以为今晚不会来观心堂了,谁料到…..你老人家辛苦了。” 常云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给他挤眉弄眼,“你老人家小点声,我还想多活几年,我们殿下看着和和气气的,心里明白着呢,不然也不会抓你聚赌的事,打了你二十大板,提拔我做了贴身伺候的人。” 苏全福笑容略僵了僵,连点头,道:“殿下英明,你老人家也是福大,比我好多了。发达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常云得意地哈哈笑出声来,又赶紧捂上嘴吧,提着心瞅了瞅书房里面,女婢都出来了,灯也灭了。 他松了口气,拍拍苏全福矮墩墩的肩头,道:“你老人家早点休息吧,再三个时辰又要起了。” 苏全福弓着腰送常云先走,等人穿过院子,转过拐角了,他终于直起腰来,呸了一声,骂咧咧道:“毛还没长齐呢,跟爷爷我面前充大。什么东西!” 天光还未亮,萧岐就已经准备起床,从躺下到醒来不过三个时辰,但于他而言已经不错了,他身体不好,神经敏感,稍有响动就睡不着,彻夜失眠是常事。 他起身时,常云已经带着人在外等候了。 女婢打起帐幔,几个人伺候穿衣,他轻咳了几声,道:“去看看王妃起了没,今日要早些过去请安。” 常云端着汤药,小声道:“王妃早起了,已经在门外了。” 萧岐一愣,往门外走,女婢赶紧给他披上了一件皮袄。 门廊下,姜淳果然已经带着两队女婢在等候了,太阳还未完全露头,天边红光映着她的脸颊, 她穿着淡紫色的宫服长裙,典雅中带着俏丽, 分卷阅读4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珍珠发簪点缀在乌发中,衬她明媚圆润,就像某年他亲自种下的粉白蔷薇花,还带清晨的露珠儿。 他温言道:“王妃其实还可多歇息一会。” “那怎么能行呢,殿下辛苦修行,臣妾怎么好懒惰。”姜淳快步走到跟前道:“殿下快些进去吧,屋外还有寒气呢。” 她扶着萧岐进屋,屋里八个女婢和太监已经列成两排,等二人安坐了,跪伏在地上请安问好。 萧岐嗯了一声,常云还摸不准小王妃的脾气,捏着汗给主子准备衣服配饰,一个女婢端了汤药过来,蹲在萧岐身边,轻轻吹着。 姜淳笑着看她吹了一会儿,柔顺地送到萧岐手边,之后并不离开,仍跪在萧岐身边。 果然,可能汤药还有些烫,萧岐把药给了那女婢,那女婢又轻轻吹起来,一勺一勺慢慢放热。 姜淳皱了皱眉,心道不是说王爷不近女色,没有通房嘛。 此时,常云准备好了,萧岐对她说:“你先坐,我去打理一下就来。” 姜淳笑眯眯道:“殿下不必管臣妾,臣妾就坐在这里等你。” 见人往里间走去,估摸着他听不见了,姜淳提一口气,对跪着的女婢道:“你先下去吧,我来伺候殿下喝药。” 那人闻言抬起头来,看了姜淳一眼,复又低下头去,慢慢道:“娘娘,以前都是奴婢伺候殿下汤药的。” 这会儿在里间,常云在给萧岐带冠,从小在王府长大的他,早就练成千里眼顺风耳外加十二个水晶剔透心眼。 他敏锐地扑捉着外间的响动,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没背过气去。 常云观察萧岐的神色,见他淡漠如常,应该是没有听见。他乘着给萧岐拿腰带的空隙,赶紧给门槛外的苏全福一个眼色。 苏全福心领神会,冲里虚招了招手,轻声道:“炉子上的火不太好,莲霜姑娘去看看吧。” 莲霜瞪了一眼苏全福,小声道:“殿下还没喝药呢。” 老狐狸全当自己眼瞎耳背,仍招手道:“姑娘,快些吧,别耽误了殿下和娘娘的时间。” 莲霜左右无法,鼓着腮帮子,将药放在案几上,快步出去了。 姜淳很满意,她扬起脸冲门槛外的苏全福悄悄挥了挥手,苏全福弓腰承情。 萧岐穿戴好出来,见姜淳端着漆碗,略愣了愣。 后者端着汤药,笑盈盈凑到他跟前,献宝似的说:“外祖母在时,我常伺候左右,日后这些活就交给淳儿来做吧。” 萧岐勾起嘴角,接过药来,坐在蒲团上,慢慢喝药。 姜淳眼盯着他喝完,适时捧上一碗梅干,“良药苦口,殿下含一个压压味道吧。” 萧岐选了一颗梅子含在嘴里,酸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 姜淳又递上了自己的丝绢手帕,又靠近了些,星星眼道:“殿下擦擦吧。” 一番熟练操作,萧岐被她逼的往后缩了缩脖子,接过来擦擦嘴角。 耶! 王爷没有笑,但也没有拒绝。虽然话不多,可一直很温柔,就是很好的开始。 每天进步一点点,自己就能在王府逐渐站稳脚跟,弟弟在舅舅家的日子就能好过些。 今日任务达成一半,姜淳开心地跳下地来,又张罗备车轿,准备妥帖之后,两人共乘坐一车,往老王妃处前去。 此时,天色大白,苏全福靠在院门,望着远去的车马,小太监双手奉上紫砂壶,他对着壶嘴嘬了一口,心道这小王妃应该是个识货的。 荣安殿是老王妃的住所。 老王爷去世得早,老王妃操持王府上下。 按照她的说法,自己年轻时是个娇弱的性子,老了也是个娇弱的老人,家务事已经让她处处掣肘。 再加上儿子萧岐身体不好,担心他活不到承袭爵位,日日都睡不安寝,食不下饭。 后来得道真人点拨,小世子要远离俗世,潜心修道,才能免去邪祟,平安长大,所以就有了萧岐现在的境况。 眼见着人是长大了,身体也没啥大问题了,该开枝散叶了,亲的亲事那叫一个邪乎。 十岁那年议亲大长公主的外甥女,尚书令家的小姐,小姐当年冬天就病死了。 老王妃寻思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早,所以挨到萧岐十五岁,定了御史中丞司马家的姑娘,聘礼都下了,第二年春天,人姑娘在回老家的途中,翻船淹死了。 十七岁那年定了车骑将军的长女,老王妃心想将军是杀伐之人,他们家姑娘从小是当男孩养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 结果,将军长女倒是没什么事,一次她去边关看望戍边的父亲,抽空去了一趟敦煌,居然参悟天机,心向佛祖,出家了。 真是防不甚防啊。 老王妃又请来真人算命,才得知萧岐这命格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煞孤星,尤其克姻缘,一般人降不住。 消息传了出去,齐州的贵女本还虎视眈眈这块俊美的肥肉,现在都偃旗 分卷阅读5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息鼓了,躲了起来。 老王妃生生挑了两年,直到萧岐行过冠礼,才从官媒口中得知,忠毅侯的长女过了孝期,年纪合适,性情合适,相貌合适,就是门楣低了些。 老王妃要来姜淳的八字,请人测算,那叫一个硬啊,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 门楣低些就低些吧,老王妃为了儿子,为了早日抱孙子,为了延续香火也忍了。 她亲自上表请奏洛阳,不过半月洛阳的赐婚下来了。 三个月后,姜淳嫁进了王府。 “若不是我苦费心机,王妃能这么快进门吗?” 老王妃坐在胡床上,气势汹汹指着底下跪着的一个妇人,高声道:“你可知道姜氏她无父无母,但也有好多人家排着队想求娶呢,如果她嫁人了,我上哪儿找这么一个命硬的去。” 底下跪着的人连连称是,老王妃高高在上,唾沫横飞,她不敢抬头。 “孙嬷嬷,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耳提面命,一定要看着他们圆房,否则提头来见,可是呢。” 原来那孙嬷嬷就是昨日的赞者,她道:“奴婢这不是提头来见了吗?” “放屁!”老王妃道:“我要你的头有什么用,我要孙子!” 孙嬷嬷心里苦啊,比黄连还苦,她道:“他毕竟是王爷,我一个嬷嬷,只有一张老脸,说也没用啊。” 老王妃被她气得涨红了脸,捧着茶碗,手都打颤,刚要发作,只听外面回报,王爷和王妃来请安了。 老王妃将茶碗一摆,深吸一口气,熟练地从背后抽出抹额,扎在头上,又让女婢往嘴上扑了粉,病歪歪地靠着大红金线绣枕,腿上也盖上了仙鹤云纹锦被,嘴里哎呀呀,弱弱道:“承修来了…老孙你愣着干什么,把我的手炉拿来啊。” 孙嬷嬷:“诶!” 第3章 瞧这一家子 姜淳走进大殿,白玉鼎炉中飘着药气,她绕过寿星摘桃屏风,后面胡床上老王妃嘴唇发白,毫无血色。 昨日婚宴老王妃只在拜高堂时出现了一会儿,看样子,真如外人所说,怕是不行了,所以才草草议订亲事吗? 想到自己是为了冲喜,屈尊将就娶进门。姜淳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转而一想,她何尝是真心实意的嫁给王爷的呢?! 她不是也有自己的打算吗?! 孝期过后,姜淳偶然得知老王妃在寻觅八字的合适的姑娘,便用自己大半的积蓄筹谋此事。 她先是买通了府中的小厮和女婢,放出风去,先把自己的门第、相貌和品行都夸了一番。 后又冒着风险,暗中修改了自己的生辰八字,买通了城中最出名的几个官媒,将消息七拐八拐递到了王府老王妃的手中。 本来八字这种事情就是极其私密的,舅舅他们不是真心关心自己,生辰从来都是搭着表姐们一起过的。至于真正的日子,只要不去开阳县翻族谱,没人记得。 后来老王妃属意姜淳,很快就差人上门提亲,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唯有一点不太好,老王妃怕是嫌弃姜淳的门第,所以上表的时候,央求陛下赐婚,让这门婚事更体面些。 如果事情败露,往大了说,姜淳这是犯了欺君之罪了。 她心里惴惴不安拜见了老王妃,老王妃嗯了一声,正眼都没瞧她一眼,只是关切地问萧岐,今日用过汤药没有,感觉如何。 萧岐一一回答,说用过汤药了,是王妃亲自服侍的,多谢母亲关怀。 姜淳不敢多话,安安分分地坐在一旁,保持微笑,做岁月静好状。 哪知老王妃嘴角向下,眼一横,除了孙嬷嬷外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萧岐扶额,姜淳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王妃捧着手炉问道:“承修,我问你,你昨晚在哪儿歇息的?今早真的是王妃伺候你的?” 萧岐:“……” “你,你,你”老王妃是萧岐亲妈,他的心思怎么会不知,但就是恨铁不成钢,她指着萧岐半天说不出话来,手指发抖。 姜淳见此场景,看来是自己表忠心的时候到了,便小声道:“确实是臣妾伺候殿下…” “你闭嘴!” 好嘞。 姜淳可怜兮兮看了萧岐一眼,意思是殿下,臣妾尽力了,我跟你一条战线的哟。 萧岐温和地说:“母亲何需动怒,儿臣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你是身体不适,还是修炼到关键时刻?真人给你托梦,不让你圆房的?! 你想用这些浑话来搪塞我?你开口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姜淳:“……” 都说老王妃三十几岁就独掌王府大权,十几年来,雷厉风行,诚不欺人啊。 不经意间,姜淳见萧岐端放在膝上的双手慢慢握拳,眼珠一转,再次大胆插话道:“母亲,殿下得三清庇护这么多年,如今身体康健,成家立业了。怎么可以不诚心呢。殿下在真人面前许了愿,昨夜是 分卷阅读6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去还愿的,是吧殿下。” 萧岐冲她颔首,面上却是淡漠得很。 姜淳并不觉得挫败,当着妻子的面,新婚第一天就被老母亲抢白,谁有脸面,萧岐能保持风度就不错了。 老王妃却对姜淳道:“好啊,好啊,你也真是夫妻同心。” 说罢捂着心口, “哎呀哎呀,我不行了。” 孙嬷嬷抓准时机,赶紧对外面道:“快,快宣太医,宣太医!” 顿时外面一整慌乱,人头攒动,进进出出。 不一会儿,太医已经到了跟前,就跟早就候在外面一样。 姜淳:“……” 萧岐起身让开位置,孙嬷嬷放下幔帐,太医弓着腰跪在慢涨后,用一张绢子盖着手腕给老王妃把脉。 孙嬷嬷:“胡太医,如何?” 胡太医:“不好啊。” 孙嬷嬷:“如何不好啊?” 胡太医:“老王妃这是急火攻心,才会心悸,日后万万不能生气啊。” 孙嬷嬷:“生气了会怎么样啊?” 胡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那叫一个清脆,“卑职不敢说啊。” 姜淳:“……” 胡太医到外面写药方,孙嬷嬷打开幔帐,老王妃捂着胸口,噙着泪对萧岐说:“你都听到了。” “儿臣听到了。” “那你明白了,为母的吊着一口气,就为了看你生儿育女,绵延子嗣,不然你那些叔叔伯伯们可都盯着这个王位呢。” 萧岐低头承训,“是,儿臣懂了。” 懂,懂,懂,你懂个屁。 老王妃瞅他那样,就知道糊弄自己呢。 可有什么办法呢,他从小就在道观里跟那些高人参悟,修身养性,养成这么一个疏离冷淡的性子,不都是为了活命吗? 老王妃摸了一回眼泪,突然想起什么,中气十足地问道:“乐喜呢!说好了今天一起看新妇的,她怎么还没来?!” 孙嬷嬷领命,“老奴这就去看看。” 她刚到殿外,就见一个中年男子拎着衣袍,往这边赶过来。 “哎哟,老奴的宣威将军哟,老王妃还念叨着呢,可算来了。”她望望男子身后,“县主呢?” 男子上气不接下气,撑着膝盖说:“母,母亲动怒了?俺先跟她请安再说。” 他整理好衣冠袍子,做足了心理建设,压着步子走了进去。 姜淳接过萧岐递过来的茶水,冲他甜甜一笑,听见外面有人通传:宣威将军到了。 她伸长脖子想看看这个乐喜县主的丈夫是个什么俊俏模样。 乐喜县主是个萧岐的长姐,极爱热闹又有品味,往日只要是她召集的宴会,各家姑娘都争着要去,既有意思又能见识到很多世家公子。 外祖母在时,姜淳也去过一次,那是很小的时候了,但乐喜县主金尊玉贵,雍容万千的模样深深的印在了她脑海中。 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她的丈夫…… 只见一个约莫三十上下的中年胖子走进内殿,五官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点是腰带几乎揽不住他的肚子,许是走的太急,脸上还有汗珠,白里透红。 这让姜淳想起少年时郑嬷嬷养的那只小白猪。 姜淳知道这样不好,但仍旧呆住了,目不转睛,茶水泼在手上都没有发觉。 “王妃,王妃。” 姜淳回过神来,转头道:“殿下叫我?” 萧岐递给她一张帕子,指了指她的手。 姜淳红了脸,赶紧接过来擦拭,好在老王妃也被吸引住了,没察觉小夫妻的动作。 “刘晟,”老王妃问:“县主呢?” 刘晟朝老王妃一拜,毕恭毕敬地回答,“俺不知道。” 姜淳差点被一口茶喷出来,听闻乐喜县主守寡后,于前年再嫁人,按照她眼高于顶的个性,怎么新县马是个,是个, 是个土包子? 老王妃满脸黑线,“你不知道?她是你夫人,你能不知道吗?” 刘晟低头不敢说话,老王妃见不得他那样,嫌弃道:“擦擦汗吧,新妇面前也这样粗陋。” 刘晟这才从袖中摸索出一张手绢,边朝姜淳行礼,边擦汗。 姜淳回礼,老王妃又问:“我问你,她是不是又个那些什么文人才子在一起?” 刘晟踌躇半天,老王妃心里明了,“你,你个不成材的,已经请陛下册封你为宣威将军了,你就该拿出威风来啊,夫人不守规矩,丈夫就要教训才是。” 刘晟双手揣在袖中,吸吸鼻子,委屈道:“从来只有县主教训俺的,俺那敢说话。” 老王妃拍了一下桌子,高声道:“这样不行,与她名声有碍,你去,传我的话,让她赶紧过来。” 刘晟站在下面,不动窝。 姜淳:“……” 萧岐:“……” “…怎,怎么…” 老王妃看着 分卷阅读7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他,道:“我,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俺听到了。” “听到了还不去!” 刘晟别过身子,一屁股坐在蒲团上,“俺不去。” 老王妃气得喘不过气来,“为何不去?” “母亲若是不满县主,你自己跟她说,别老拿俺当枪使,俺脑子不好使,但也不是笨蛋。” 老王妃看看儿子,儿子老神在在,看看儿媳,儿媳就知道尬笑。 老王爷啊,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一群儿女。 老王妃气到极点,哭笑不得,险些从胡床上跳起来,幸好孙嬷嬷赶过来,把人按住。 她只能抚着胸口,颤声道:“宣,宣太医。” 胡太医:索性老子没走远。 正在太医诊治时,乐喜县主姗姗来迟。 姜淳起身向她行礼,却不想她身后转出一个小女孩,约莫十岁上下,粉雕玉琢,伶俐精神得很,躲在县主的衣裙后面,跟她大眼瞪小眼。 姜淳茫然,萧岐过来解围,道:“这是县主的长女。” 小姑娘朝萧岐盈盈一拜,甜甜道:“舅舅~” 姜淳早就知道乐喜县主的第一任丈夫是谯县嵇氏的公子,虽然是大族,但不是嫡系,所以清贫了些。 那位公子也是没福气,成亲没几年就去世了,留下一个孩子一直养在嵇家,想来便就是这位小姐了。 “岚儿,还不见过舅母。没规矩。”乐喜向姜淳微微一笑,对自己女儿说道。 这边乐喜县主让嵇岚向姜淳行礼,老王妃喘着气道:“是岚儿没规矩,还是你没规矩,你…” “母亲,”乐喜快走几步,坐在老王妃身边,给她捶着肩头,道:“我去接岚儿了,才误了时辰。小王妃应该不介意吧?” 姜淳:……啊?干嘛突然点我,我是该介意呢,还是不介意呢。我看我还是笑好了。 最后萧岐总结性地说:“用饭吧。” 众人无异议,孙嬷嬷安排摆饭。 乐喜扶着老王妃下了胡床,瞧到蒲团上艰难起身的刘晟,“哦,你也在啊。” 姜淳在心中咆哮:合着你一直没看到啊喂! 以后谁说王爷古怪,我跟谁急。姜淳想,王爷分明是这个家里,最正常的人。 第4章 他们两,锁了! 席间用饭,寂然无语。大人或许还忍得,嵇岚这个小孩子却忍不得了。 她两个圆眼睛滴溜溜盯着姜淳看,姜淳当然也知道,只是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只能继续保持微笑。 好累啊,脸都要僵了。 这时,萧岐突然说话,他说:“岚儿,在祖父家怎么样” 嵇岚终于肯把眼光从自己身上移开了。啊,王爷,臣妾太爱你了。 “不好玩。”嵇岚说,“谯郡就是乡下,黄土屋,荒山林,除了爷爷家,没什么大宅子,席面也不好吃。” 老王妃:“我就说还是早些多接她来住的。” 乐喜县主:“母亲,我自有安排。” 老王妃放下筷子,“她是县主之女,娇贵的很,嵇家男孩这么多,怎么长久住下去呢。” “母亲,”乐喜也放下筷子,“都说了,我自有安排。” 老王妃:“……” 刘晟:俺是谁,俺在哪儿,俺在干什么。 姜淳感觉到了这沉重的气氛,清了清嗓子,笑问嵇岚,“那姑娘觉得齐地好不好啊?” “也是乡下。” 姜淳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就不信还搞不定一个小孩,又道:“齐国已经是大雍除了东海国之外,最大的封国了。” “那又怎么样。”嵇岚说,“我听说,还是洛阳好玩。” “洛阳有什么好玩的呢。” “洛阳是国都,当然好玩了,王孙贵族也多,商铺也多,想要什么都可以买到。” “这样啊,那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嵇岚正要继续说,歪着头笑了笑,道:“舅妈,你去过洛阳吗?” 本来姜淳引着话头,说的挺好,哪知道嵇岚突然转了话题,反客为主。 见姜淳摇头,嵇岚又问,“听闻舅妈是侯府长女,是吗?” “是啊。” “那侯爵大人从前在哪里任职呢?” “在洛阳,任京北大营指挥使。” 嵇岚嘟着嘴,“那你怎么说没去过洛阳呢。” 姜淳慢慢放下筷子,轻声道:“父亲旧伤复发,无法再任职,只能卸甲归田。而后…” “岚儿。” 萧岐打断姜淳的话,道:“岚儿,你吃了很多了。” 嵇岚看看自己的漆碗,里面还有半碗饭,抬头道:“还没呢,还没饱。” 她转头冲姜淳一笑,“忠毅侯祖上是做什么的呀” 姜淳咽了咽口水,“是,是农夫。” “那……”嵇 分卷阅读8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岚无端兴奋起来,正要手舞足蹈往下说时,注意到了萧岐冷冽的神色。 “岚儿,你吃饱了。”萧岐说,“王妃也吃好了。” 他站起身来,向老王妃行礼,道:“儿臣要去做功课了。” 姜淳根据他的眼色,也站了起来,乖乖地跟在身后。 按规矩,刘晟和嵇岚将二人送出殿门,萧岐扶姜淳上了轻车,放下帘子后,忽而想到什么,转身对嵇岚吩咐道:“对了,岚儿,以后重要场合要叫王妃,不能叫舅妈。” “重要场合,什么叫重要场合。岚儿不明白。” 萧岐想了想,温柔道:“超过两个人的场合吧。” 那不就是所有时候! 嵇岚环抱双手,等车马走远了,气愤道:“舅舅怎么这样,原本他是最疼我的。你说是不是?!” 刘晟:“……” 嵇岚无语,跺了跺脚,“问你话呢。” 刘晟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鼻子,“问俺吗?俺不知道啊。” 啊—— 嵇岚捂着耳朵跑开了,只剩下一脸莫名的刘晟。 姜淳从竹帘中看着嵇岚跺脚捶胸,她端坐好,问萧岐:“殿下,姑娘她怎么了?” 萧岐摇头,“无事。” 姜淳凑近了些,“那殿下刚刚跟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你吃饱了吗” 姜淳拍拍肚子,“饱饱的鼓鼓的了。” “那就好。”说罢萧岐闭目养神起来。 姜淳识相地不发出任何声音,她面上懵懵懂懂。 实则心里明镜似的,刚刚嵇岚是故意要激她,无非是要嗤笑她的家世。 前世她经历的太多了,外祖母死后,舅舅一家突然冷了嘴脸。 冷嘲热讽已经是轻的,吃穿用度上苛待,那才要命。 可怜弟弟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吃不好不消说,冬日连个像样的皮袄都没有,生了好几场病。 就这样,还想学父亲参军立军功呢,也难怪一去无音讯了,多半也是没活路的。 不过好在她重生了,一切都还有机会,好好把握,好好抓住王爷的心,看谁还看不起他们姐弟两个。 其实刚刚萧岐对嵇岚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吃饭时他三番五次插话,姜淳也明白,是护着自己。 他是个好人,姜淳笃定,这样就更好了,好歹算没白成这一桩婚事。 老王妃用完饭,众人陆续告退,孙嬷嬷扶着她回到房中,对老王妃说:“老奴看出来了,王爷和王妃好着呢,您看刚才,处处维护小王妃,生怕她受委屈。” 老王妃缓缓坐下,道:“这孩子仁慈,跟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很好,对小猫小狗也很好。就现在院子里还养着一群偷食的猫儿呢,当我不知道。我早就说了,猫儿脏着呢,不好养,他非要养,会过病气呢。” 孙嬷嬷:“说小王妃呢,怎么说到养猫了呢。” 老王妃一怔,嗔怪道:“都是你的错!” “……”孙嬷嬷道:“……您说王爷对她没什么男女之情?” “他懂什么男女之情啊,道观里清汤寡水的,教养嬷嬷又被他退了回来,他懂个屁。” 孙嬷嬷:“……那老奴是没有办法了。” 老王妃哀叹,“就他那个脾气,我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啊!我这身子骨…” “老奴看,您这身子骨比谁都硬朗。” “……”老王妃紧抿着唇,横斜了孙嬷嬷一眼,后者打了个寒噤,低头道:“老奴总不能把他们两个绑在一起吧。” “绑在一起…”老王妃细细品味。 “那个,老奴是瞎说的。” “对啊!绑在一起,”老王妃不禁抚掌,笑道:“你去,想个办法把承修房中的那些小妖精都支开,以后伺候梳洗这样的事情,都让王妃亲自做。” 孙嬷嬷心道那可是六七个女婢的活,这可不得累死王妃啊。 见孙嬷嬷犹豫不决,老王妃道:“怎么?你怀疑我的决定?” “老奴不敢。” “我知道你不敢,快去吧,对了,王妃就先不要回门了,什么时候圆房了,什么时候回门。” “这……这不合人情吧。” “快去办,办不好提头来见。” 孙嬷嬷:“……” 老奴的头一直别在腰上,就没在脖子上待过。 随后,孙嬷嬷叫来常云和苏全福,细细吩咐。 按说王府宫城当然是王爷最大,但萧岐常不问琐事,每月只一天听州牧汇报政事,府中事务他不操持,所以老王妃的话还是很管用的。 常云应允了下来,苏全福跟着不说话。 这边的观心堂中的萧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了。 晚饭时,一个女婢因打碎了碟子,被罚了出去,一个女婢因准备的热水太烫,又被罚了出去。 萧岐见房中的人一个个都被常云以各种蹩脚 分卷阅读9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的理由罚了出去,不禁扶额。 常云还觉得自己做得挺高明,在门外对苏全福说:“你老人家觉得怎么样?不声不响就把老王妃的吩咐安排得妥妥当当。” 苏全福竖起大拇指,“嘿,你还别说,你老人家就是厉害。以后王妃能得宠,还得感谢你,你是得了三方的力啊。” 常云飘飘然,撑着腰,道:“你老人家客气啦,只是时日不同了,我们王爷和老王爷不一样,你那套已经不行了,还得我出马。” 说着眼见姜淳从回廊那头走过来,应该是来用饭了,常云忙道:“不跟你老人家扯了,我要去伺候了,外面…” “外面我盯着,保证不出差子,你老人家放心吧。” 常云一抱拳,翻身跳进回廊,刺溜窜进屋子里去了。 苏全福眯着眼睛,叹道:“这傻小子,这么出头,就等着小王爷秋后算账吧。” 姜淳笑盈盈进门来,萧岐立在案前,桌面上放了一副字画。她不敢走近,只能踮着脚瞧, 萧岐被她虔诚的样子逗笑了,“你念过书吗?” “曾上过学堂。” 萧岐来了兴致,道:“在哪里上的?夫子是谁?” 姜淳道:“我是在州牧大人家上的,夫子换了好几个。” “州牧封大人?”萧岐疑惑了,“你不是在紫金伯家上学吗?” “封老太太和我外祖母是表姐妹,所以我们也算亲戚。” 萧岐点点头,他顺着姜淳的眼神,道:“这字如何?” 姜淳往前一步,萧岐让了个位置,让姜淳走到自己身边。 “啊,臣妾从来没见过如此俊秀飘逸作品,这是殿下的墨宝吗?” “这是近日我…….” 姜淳仰头,眼中发光,“这真是殿下做作吗?是了,是臣妾眼拙了,居然都没看出来,如此精品也只有王爷这样谪仙的人才能写出来啊。这篇《戎路表》简直得钟元常的真髓啊。” “这,就是钟繇真迹,我近日偶得的。” 姜淳:“……”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姜淳垂着头不敢再乱说话,好在常云来报,晚饭准备好了。 两人各坐在案几一端,姜淳边吃边自省。 萧岐不是一般公子哥,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再小心谨慎些,不然就会像刚才那样,马匹拍在马屁股上。 还好萧岐是个和善的,不然其他人早尥蹶子踹人了。 思虑至此,姜淳咬着筷子偷偷看了一眼萧岐,只见他只吃面前的一碗清汤,一桌珍馐半点没动。 “那个,”姜淳掂量了一番,问道:“饭菜不可口吗?” 萧岐摇头,“很好。” 姜淳欣喜一分,指着其中两个菜道:“这个葵菜和烧肉,是臣妾做的。” 萧岐抬起眼来,“是吗!” 姜淳听出他语气中的惊讶,欣喜又多了一分,尝试直起身子,把肉分到他碟中,道:“殿下尝尝。” 萧岐夹起一块,放在嘴中,姜淳看着他喉结上下,上下,最后吞咽下去。 “如何” 萧岐展颜,“好吃。” 姜淳大舒一口气,跌坐回蒲团,猛灌下一口汤,又感觉不对劲,环顾一圈。 “怎么?房中的女婢呢?” 萧岐面色如常,低头吃饭,道:“她们犯了些小错,在受责罚。” 姜淳不太明白,疑惑看向常云,常云冲她眨了眨眼睛。 她瞬间福至心灵,领会通透。原来如此,我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姜淳将蒲团搬得离萧岐尽些,道:“那么,今晚就由臣妾来伺候殿下吧。” 萧岐差点被嘴里那口汤呛着,这小王妃知道什么叫伺候吗? 第5章 妾环爷瘦 两人和和善善吃饭了一餐饭,头前两个菜是私底下问了苏全福的,今天吃这一餐姜淳又摸准了萧岐的胃口。 许是长期崇尚道教的原因,萧岐虽然不学真人辟谷,但每日吃的也很少,而且主要是素菜为主,不喜油腻,偶尔吃肉。 等常云把案几撤下,姜淳倒了热茶给他漱口,偷偷地打量着萧岐的腰身。 他真是高挑纤瘦,玉带束腰,线条十分好看,整个人犹如柳枝一般超凡脱俗。 再看自己,姜淳忍不住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外祖母去世后,别院日子难过,常有奴仆刁难,送来的饭菜不是少就是差,所以姜淳养成了不挑食节约粮食的好习惯。 再加上宫城的饭菜真的很好,萧岐不吃的东西,她都全部包揽下,所以…… “怎么?”萧岐转过身来,刚好看到姜淳自惭形秽的样子,还以为她没吃饱,“小厨房有西域来的奶酪。” 姜淳摆手,“不用了。” 再吃就更胖了。 萧岐又说:“那东西用冰镇着,跟树莓镭成的酱拌在一起,很开胃的, 分卷阅读10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也不占肚子。” 姜淳听说不占肚子,又不好拂了萧岐的面子,便说:“那我就,来一碗?” 萧岐吩咐常云,不一会儿小厨房送来了一个小漆碗。 白白嫩嫩的,像豆腐一样,戳一下,颤颤的。 姜淳伸手去拿,萧岐递给她一张帕子,让她托着,看她舀了一勺放在嘴里,不由自主地观察她的表情,是喜是恶。 “如何?”萧岐问。 有点凉,还有点腥。 姜淳没好意思说真话,满足地点头,“好吃!” 萧岐似乎感受到了她天然的喜气,也咧嘴笑了,道:“岚儿说的,说这个好吃,说小孩都喜欢吃这个。” 姜淳乘着说话的空当,把漆碗放下,道:“我又不是小孩。” 萧岐握着拳,笑的更加厉害了,“是啊,是啊,你不是小孩。” 等姜淳伴着树莓酱吃完了一碗,萧岐要去念经,姜淳就在花园里池塘边散步消食。 等她回来时,萧岐已经念完了,她站在门口左右看了一眼,屋里还是没有伺候的婢女。 姜淳踌躇地问:“那个,殿下今夜要沐浴吗?” “今日就免了吧。” 姜淳松一口气,幸好他体谅。 不然上来就是赤条条的,她就算出嫁前做足了心理建设,但还有有点接受不了。 院子里孙嬷嬷等人还在那儿候着,萧岐有些不悦,但并没说什么。 姜淳知道孙嬷嬷这是逼着他们要同房呢,她倒是准备好了,可眼下是萧岐还没有准备好啊。 她站在原地,不知进退。 萧岐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暗自叹息一声,道:“天色已晚,你就别会嘉月殿了,便在此处休息吧。” 姜淳心一跳,难道今晚就要圆房了吗? 哪知萧岐指着侧厅的那张胡床说,“我还需祝祷,就在这里歇息。” 姜淳点头,道:“殿下辛苦,无需记挂我,我自行安寝就是。” 说着乖乖的绕道插屏背后,解衣休息了。 她屏气凝神,听外间没有响动了,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也不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好,还是萧岐不喜欢这样的,又或者他修行太久已经无欲无求? 姜淳猜不透萧岐的心思,想的越多身体越重,最后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日,两位贵人都要梳洗,孙嬷嬷发善心放了两个女婢回来,伺候二人起床。 女婢按照嘱咐,先麻利地给姜淳打扮齐整,并将萧岐要用的物什都准备好,放在漆盘上,然后静悄悄退了出去。 不得不说,老王妃真是用心良苦,连衣服都选式样最繁复的,花时间最多的那种。 萧岐拿着一件里衬出神,姜淳撸起了袖子,道:“殿下,放着臣妾来。” 好在家里有个弟弟,自从以为外祖母守灵的名义,搬到了别院,姜淳身边只有两个女婢和郑嬷嬷,袁家发下来的月钱几层克扣,到了姜淳手里总要少一半。 很多伙计都是自己动手,穿戴针织这样的事,对她而言,小菜一碟。 姜淳在萧岐胸前腰后一阵摆弄,不消一刻钟,就弄好了。 姜淳捡了一只冠,对萧岐说:“殿下,今日带这只怎么样?” 萧岐道:“今日州府衙门要来汇报赈灾的事。” 姜淳明了,回头换了另一件,道:“这个碧玉的怎么?” 萧岐含笑点头,“很好。” 姜淳让他坐在铜镜前,她站在身后,小心将他的发细细编好,盘成一束用玉冠拢住,以簪固定。 萧岐看着她印在铜镜中的倩影,胸膛不由得升起一阵暖意。 本来以往女婢在他身上头上摆弄再久,他都没有感觉。 所有的礼仪程序都是生活的一部分,跟吃饭穿衣一样,无所谓喜欢不喜欢,高兴不高兴,反正就是得做。 萧岐从小发觉了,礼制与规矩是没有尽头的,这样的感觉在九岁那年父王去世时达到了顶峰。 父王去世后的半年,萧岐都被巨大的厚重的素白宫服包裹着,瘦小弱小的他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过有了那次的锻炼,待到十五岁洛阳承袭爵位,叩谢皇恩时,他已经驾轻就熟了。 大臣们看到朝堂上清俊的小王爷,面对帝王不卑不亢,坦然自若,无不赞叹,纷纷称他有老王爷的风范。 之后,萧岐便一直如此,面色清淡,看不出喜怒哀乐。 可姜淳在为他梳头簪发时,萧岐突然觉得,很喜欢她抚摸自己的头发。 就像小的时候,父王还在时候,母亲与姐姐都会温柔的抚摸自己的头发。 那时候的他还可以开心的笑,撒野的哭,愤怒的叫。 若不是常云在门口催促,萧岐贪心地想再多留片刻。 姜淳退后两步,抱着手臂看着萧岐,总觉得今日的他格外英俊,一定是自己打扮的功劳。 她笑嘻嘻 分卷阅读11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将萧岐送到华阳门外,看着他往文明殿去,十分满意早上的一切。 等人兴高采烈地回到观心堂,准备将房前屋后打扫一下时,孙嬷嬷一脸阴云站在院子里,匆匆给她行了个礼,就错身走开了。 姜淳扣扣脸颊,心里跟她道了一声对不住,生孩子也不能我一个人使劲不是。 她跟女婢交代好事情,便去给老王妃请安。她本来是想请示回门的事宜的,可老王妃称病不出。 姜淳意料之中地吃了闭门羹,陪嫁丫头晶兰看着紧闭的殿门发怵,“王妃,我们怎么办呢?” 姜淳坐上轻车,心里盘算,在外面封国齐地的老大是齐王,但在宫城里老大还是老王妃,大小事务还是老王妃说了算。 不然也不会直接上手安排王爷房里的女婢,萧岐也无话可说。 满月回门是新王妃的大事,应该要当面聆听教训的。 可老王妃闭门不出,分明就是表达自己的不满,不满她的儿子,也不满儿媳,个个不贴心,忤逆她的心意。 可回门的事不能有差池,她有自己的主意,不能耽搁。 姜淳掀开竹帘对晶兰说,“你去打听一下,孙嬷嬷在哪儿呢。” 这厢,老孙正为早上的事犯愁呢,杏色的床单干净如初,一点都没有落红的迹象。 再看侧间那个胡床,孙嬷嬷捶足顿胸,我们家的王爷那叫一个倔啊,宁愿自己睡胡床也不愿意跟小娇妻睡。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正在胡思乱想时,小王妃带着女婢从梅花树下走来。 孙嬷嬷整理好衣衫,笑着跟她行礼,“王妃好兴致,是来赏花吗?” 姜淳还礼,笑眯眯道:“这顺景园的梅花最好看了,王爷苦修,我摘些梅花给他放在房中,提神静气。” 孙嬷嬷眼尖,看她身后的晶兰提了两个篮子,心中有了底,双手交握身前,道:“王妃对王爷真好。说来我们王爷可是可怜的,早早的没了老王爷,老王妃有忙于事务,县主又出嫁外地。哎,他一个人,连个说话都没有。” 姜淳接过晶兰的竹篮,翻着里面的梅花,递给正在絮叨的孙嬷嬷,“听说梅花明目清肝的功效,泡茶或者洗净了炒一炒,跟肉丝包着春卷吃,都好。嬷嬷也拿一些吧。” 孙嬷嬷捏着手,干笑,姜淳走近些,交到她手里,亲近地问道:“嬷嬷,教导一下我,老王妃是什么意思呢?” 孙嬷嬷拿着那篮子梅花,明知道这点东西,根本不算上拉拢收买的受贿之物,但还是如拿着火炭一般烫手。 “这个……”孙嬷嬷掂量着措辞。 姜淳道:“我年纪小,人又愚笨的很。怕会错了老王妃的意思。” 孙嬷嬷退开一步,确定四下无人,轻声道:“王妃其实是聪明的。老王妃的意思也很明白,就是早让新人行洞房之礼。不然…” 她顿了顿,接着说:“不然的话,就不要回门,哪日礼成哪日安排礼成。” 那怎么成呢!还讲不讲道理了,不是我不答应,是王爷不配合啊! 姜淳内心咆哮一通,但面上却没透露半点,她盈盈点头,带着笑意,“我明白的,老王妃操心小辈,人之常情。” “王妃能体恤是最好不过的了。” 孙嬷嬷告退,带着那篮子梅花走了。姜淳留在原地,捡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胸口如擂鼓一般,喘不过气来。 回门对任何出嫁的女子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这是让娘家放心,让姑爷尽孝的日子。 姜淳不奢求萧岐尽孝,更不需要袁家放心。 她要的是姜氏的面子,是弟弟姜沉日后在齐国的颜面,甚至袭爵之后在高门贵族中的地位。 她本来就是孑然一身撞了狗屎运才嫁给齐王,外面指不定如何议论她们姐弟二人,如果她不能够满月回门,能想象得到袁家表哥表姐们的嘲笑,对弟弟的戏谑。 她在王宫的日子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姜沉还小,他必须要有一定的靠山,她费尽心机嫁入豪门,不就是为了让别人高看姜沉一眼吗! 姜淳下定决心,决不能让意外发生,不论如何不能被现下的情况困住,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哪怕用强的,也要把王爷搞定。 第6章 三个女人脑补一场戏 萧岐回到观心堂,姜淳还在园中赏花,他叫来常云,给他了张单子。 常云不明所以,将单子打开,从头看到尾,嘴巴大张几乎能赛下一个鸡蛋。 “王爷,这,这是要去洛阳走亲戚吗?” “这是王妃回门那日的礼单。” “这也太多了。” “正因为多,才要你早做准备。” 别看王爷表面上淡淡的,其实对王妃还是很好的嘛。这回门礼顶得上寻常人家的十里聘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要再办一场婚礼呢,这是给足了王妃面子啊。常云如是想。 只是… “只是……”常 分卷阅读12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云为难得很,“以往这样的事情都是老王妃操持的。” 萧岐抬起眼来,冷声道:“这是齐王王宫,不是老王妃王宫吧。” 常云一听风头不对,膝盖一软,跪在他跟前。 萧岐绕过案几,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踱步,不紧不慢,每个步子都像把锤子敲在常云的脊椎上。一刻钟的功夫,常云觉得如同有百年长,他哎哟一声扑在地上,道:“王爷,你要骂就骂我吧。别这样折磨小的了。” 萧岐坐了回去,刚好汤药也凉了,他缓缓端起来,道:“只是王妃不在,无人帮我吹药,我等药凉而已。” 常云头皮一紧,不住的磕头,砰砰直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这就把那些人叫回来。”萧岐一勺一勺地喝药,喝完之后,又问:“王妃不在,梅干也没人拿吗?” 常云已经快把屋中的毛毯磕出洞来,颤抖着道:“孙嬷嬷的吩咐,小的不敢不从啊。” “孙嬷嬷是母亲的陪嫁,她自然要听母亲的,你在我身边长大的,居然也不听我的?” 萧岐重重地把漆碗搁下,厉声道:“别忘了,谁到底齐国的主人!” 常云浑身贴在地上,头上的那把无形的剑仿佛随时都会刺下来。 前几个月,萧岐发现苏全福参与聚赌,大发雷霆,一把端了宫城里的贼窝,把那些参与赌博的全都处罚了。 苏全福有些老脸,又是初犯,才只打了二十大板,没了半条小命。 这还算轻的,有些只管吃酒不管做事的老嬷嬷,还是老王妃娘家带过来的,一通赶了出去。 以前大家都说王爷是个神仙,一心扑在修道事业上,不管俗务,某些不长眼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心眼,经过那次全都收拾的舒舒坦坦。 这次又是如此,只是这次恐怕不单单是整肃宫城这么简单。 只是简直就是老王妃与小王爷的新旧斗法,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他还没有发完感慨,萧岐这边已经把苏全福叫了进来,道:“你监刑,把他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苏全福令命,按照惯例,常云还得磕头感谢,感谢主子大恩。 苏全福把人带到后院,让人搬来一张长条凳,一张藤椅。 长条凳是挨打的常云用的,藤椅是他监刑用的。 他收收衣摆,道:“你老人家明白了,我们王爷从来都不是个只会说空话的人。” “你老人家就别磨蹭了,要打赶紧打吧。”常云心里不比谁清楚啊。 “得了!你老人家就且受着吧。”苏全福接过小太监奉上的紫砂壶,嘬了一口,眯着眼指挥道:“打吧!” 下午,女婢们都回到了院子里。 许是人多了起来,难免会有些许声响。萧岐晚上睡很不安稳,他梦到十岁那年,他送父王的灵柩回洛阳,听到了议亲的那家姑娘病重的消息。 老王妃带他来探望,萧岐有一次见到那个未来小妻子。 尚书令家的崔小姐,是大雍第一望族清河崔氏嫡出的小姐,他听母亲说那个金玉堆起来的美人儿,与自己最是相配的。 可当他看到崔小姐时,人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 大人们在外面说话,谁人都没注意他走到了里面。 榻上躺着的小人儿听到了动静转过来,看到一个男孩吓了一跳,而后又笑了。 “你,你穿白色还挺好看的。”她说。 “你认识我?”萧岐完全想不起来,他们何时见过。 “去年过年,你跟着进宫请安不是吗?” 萧岐约莫记得有这么回事。 崔小姐看着他,眼圈慢慢红了,她伸出手来,揪着萧岐的衣袖,道:“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我真的,真的不想死啊。” 萧岐被这一句话震倒在地,画面一转,一个仙风道骨的真人背对着自己,幽幽道:“小王爷是注定的孤星,命中带煞,注定克姻缘,克亲友啊!” 不,不! 萧岐在梦中拼命乱抓,“我不是天煞孤星,我不是!” 谁说不是呢,不然崔小姐是怎么死的?司马家的姑娘是怎么死的,车骑将军的长女怎么平白无故出家?甚至父王怎么突然暴毙,县主长姐为何年少守寡。 这一切,一切 “一切都是你的错!” 萧岐猛然等开眼睛,浑身大汗,猛喘粗气。 姜淳听到响动,翻身起来,穿衣点灯,执着油灯摸到胡床旁。 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发抖,额头上全是汗水。 “殿下,你,你怎么了?” 萧岐本撑着额头,太阳穴突突地跳,头痛难忍,突然一支手伸过来,惊慌出声。 “不,”他从床上跳下来,快速远离姜淳,“你,你不要过来。” 姜淳愣在原地,尴尬地笑着,“殿下,是我呀,我是,我是。” 萧岐光脚踩地,冰凉的触感让他恢复了些理智,姜淳也光脚踩地,嘴里冒着白气 分卷阅读13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无辜地望着自己。 是啊,别人何其无辜,有错的是他。 冤孽,真是冤孽啊。 萧岐无力垂首,“是,我知道是你,是我不对,我吓到你了。” 姜淳被惊醒后,一直提心吊胆,又不敢翻动身子,生怕一点声响吵到萧岐。 只能直挺挺的躺尸,直到凌晨才昏沉沉睡过去。 萧岐之后也在没有睡着,起身的时候怕吵醒姜淳,正在蹑手蹑脚地披衣时,居然听到了榻上的鼾声。 女婢进来伺候时,就看到自家王爷趴在插屏后偷看王妃睡觉。 萧岐转头向身后鱼贯而入伺候的人竖起手指,“小声些,让王妃多睡一会儿。”而后把所有人都赶到了外面。 几天后,老王妃才弯弯绕绕地听闻常云被打了,感觉到了自己的权威正在被挑战,仿佛常云的屁股就是自己的脸,打它就是打她。 更可怕的时候,就在一座宫城里面,这消息她居然是隔了好几天才知道。 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再也管不了这个儿子了? 孙嬷嬷提着头来见了她很多次,还是没能完成老王妃交待的任务。 但小王爷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要回门了,老王妃给孙嬷嬷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再不成,你就歇菜吧。 姜淳知道萧岐在准备回门礼,并且都是背着自己交代苏全福。 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王妃,她打算继续装作不知道,好让小王爷把礼物拿出来的时候,有足够惊喜的效果。 她坐在轻车上往荣安殿去,为了熟悉宫城,她今天挑了一条远一些的路。透过竹帘姜淳看着窗外的景色,拐过转角,一院子桃花攀出墙外,满园春色关不住。 院门敞开,轻车路过时,姜淳掀开车帘,只见里面有许多衣着鲜亮飘逸的男子,喝酒执扇,谈笑风生。 几个老嬷嬷见姜淳都看呆了,赶紧上来遮住她的视线,一面催促驭者赶紧走。 “这,这是什么地方啊?”姜淳问。 “这是县主的春风馆,王妃就别看了,别误了请安的时辰。” 若是乐喜县主的别馆,那她就明白了 在齐地还有哪家贵女比乐喜县主更加惊世骇俗呢。 养面首已经不算什么了,当年她提着剑逼着嵇家公子嫁给自己的故事,那叫一个刺激。她小时候听郑嬷嬷说书一般说了好多遍。 她现在还记得,乐喜公主在某年游春的时候看中了丰神俊朗的嵇家公子,而后如山寨女大王一样,逼着嵇家退了原本的亲事,然后让陛下赐婚,愣生生跟意中人成了亲。 她的确不是公主,却硬生生活出了高出公主半截的派头。 或许是被乐喜折腾够了,嵇家公子死的也早。 有人传言,说嵇家公子始终没有忘记之前议亲的那家姑娘,最后是抑郁而死的。 荣安殿内,老王妃端着茶碗问姜淳与王爷相处的如何。 姜淳回答,“我与王爷相处甚好,王爷贴心,处处为我着想。” “……”老王妃一言不发,歪靠在引枕上,斜着眼盯着姜淳看。 啊? 姜淳眨巴眨巴眼睛,眼神向孙嬷嬷求助,但可能是那篮子梅花没起作用。 孙嬷嬷这会半眯着装打瞌睡。 “怎,怎么了?”姜淳继续装傻。 “你还装傻!” 老王妃拍了一下案几,“你是不是也要对我撒谎。” 姜淳低下头,等着挨骂。 哪知老王妃憋了半天,良久叹口气,道:“我知道,问你也是没用。我就纳闷,活生生一个娇妻,如花似玉,他傻小子怎么就不动心。” 姜淳:“……” 老王妃扶着心口,脸色红涨,姜淳这会不敢乱说话点炮仗,只能低眉顺眼。 “等等!”老王妃忽然开口,看了看孙嬷嬷,又看了看姜淳,把下人都支了出去。 两人靠近些,只听老王妃说:“你们说,他该不会是断袖吧。” 哈? 第7章 门怎么了? 其实姜淳也怀疑萧岐是不是心里有问题,不过还不至于到断袖的程度。 那边老王妃已经咬着后槽牙碎碎念起来了,“我的老王爷哟,你走的这么早,剩下这一儿一女都不让我省心的。就乐喜那个脾气一天能气我三回,原来承修是个乖的,现在也…” 说到乐喜,老王妃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捏着手绢,擦了擦眼角,道:“春风馆那些男不男女不女的,把乐喜带坏了,说不定承修也被他们带坏了。孙嬷嬷!” 装死的老孙这会儿活了过来,听老王妃吩咐她,“去传我的话,告诉刘晟,让他今天就把春风馆给我关了,把那些狗东西都撵出去。” 孙嬷嬷也不是傻子,乐喜县主那浑不怕的个性,她是见识过的,才不会去趟这个浑水。 老王妃见人支吾推辞,也硬了起来,道:“我的话现在不管用了 分卷阅读14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是吧,我还没死呢,这就当耳旁风了。” 孙嬷嬷怕她又要闹着宣太医,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剩下姜淳独自与老王妃坐着,相看两相厌。 过了好久,久到姜淳以为孙嬷嬷都有可能卷铺盖逃出临沂城了,她老人家才磨磨蹭蹭回来。 老王妃迷瞪在胡床上打盹,听见响动睁开眼睛,啧了一声,“刘晟人呢?” 孙嬷嬷说:“宣威将军出门了。” “出门了?”老王妃直起身子,“我的话传到了?” “都告诉他了。” 老王妃满意地嗯了一声,慢慢恢复靠枕的姿势,得意道:“春风馆关了?” “没有,还开着呢。” 老王妃直接跳起来,浑身发抖,“怎么回事,他怎么说的。” 孙嬷嬷面色十分为难,姜淳也催促她赶紧说。 “宣威将军…将军说。”孙嬷嬷犹犹豫豫,老王妃急得走到她跟前,只听孙嬷嬷说:“他说:俺不去。” 噗! 姜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自己没笑出声来,不得不说,孙嬷嬷有特殊的天赋,学起刘晟来,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刘晟那油盐不进的样子,似乎就在眼前。 老王妃捂着额角,肩头一塌整个人软了下去,姜淳憋着笑跑上去扶着她,让她坐回胡床上。 女婢和太监也都从外面跑进来伺候,又是倒茶又是捏肩捶腿,闹了好一会儿,老王妃才缓过来。 “不中了,”她弱弱道:“我是不中用了。连这个土包子都能忤逆我。” 孙嬷嬷跪在她脚边,诚心说:“娘娘,您歇着。听我一句话,小王爷从来都是在你我眼皮子底下,若有真有…” 人多嘴杂,她把断袖两个字咽下,接着道:“若真是,我们不可能看不出一丝端倪啊。” “你不知道,这孩子看着不声不响的,其实主意可大着呢。从小有什么心事,就是憋着,就是不说。就拿我交待给你的事来讲,他怎么想的,他倒是说啊。打了常云算怎么回事,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孙嬷嬷说:“这不能这样说啊,老王爷去世的突然,小王爷那时又小,爷两个这么好,他肯定受打击了。再后来,人人都说他是扫把星,天煞孤星,克姻缘,克亲友,他自己个怎么想呢。这么些年跟着那群道士修炼,难免孤僻嘛。” 对啊,对啊。 姜淳在心里猛点头,她发觉孙嬷嬷这人真是成精了。 老王妃十分情绪化,总是想起一出是一出,脾性上来十头倔驴都拉不住。 她一开始不劝,先躲出去,指不定在哪儿磕了半斤瓜子了,等人冷静了,她再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老王妃这么一个难伺候的人,她都能顺毛。 姜淳自诩在袁家被折腾得算是能沉得住气,练就了一身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跟孙嬷嬷比起来,她还是太嫩了。 孙嬷嬷又说:“娘娘对小王爷筹谋了半生,人人都看在眼里。可您想想,如果是您都已经行过冠礼了,还有人事事帮你安排。甚至,甚至是床帏之事,娘娘你也难保不生气吧。” “我这,我这不都是为了他好嘛。”老王妃攥着手绢,抹着眼泪。 孙嬷嬷说:“小王爷他心事不愿意说,娘娘纵然是为人母,难道就能断定,你想的就是他想的吗?” “可他不该跟我对着干啊。” “那您装病逼他成亲呢。” 老王妃:“……” 姜淳眼见着老王妃没有之前那样咬牙切齿了,显然听进去了,知道这时候该自己推一把了,她给婆母奉了一盏茶,试探着道:“王爷可能独自个惯了,猛然多了我,所以不习惯,给他些时间适应也好。” 是啊,所以不要再怪我了,让我满月回门吧。 “承修自然是好的,我确实也是逼得太紧,”老王妃吸吸鼻子,抬起头了刮了姜淳一眼,“都是你的错。” 哈? 姜淳笑容一僵,怎么回事,怎么又转到我身上了。 老王妃端直身子,道:“你说你长得也挺好看的,肌骨也算莹润,行止也算端庄,但就是差了点味道。” 味道?什么味道? 姜淳摸了摸自己最近被养的肉感的脸,老王妃盯着打量她好一会,被她不开窍的样子折服了。 “女人味,女人味啊。”老王妃道:“想当初,打老王爷主意的人能从皇宫的丹霞门排到飞凤门,你说,怎么就被我拔得头筹啊。” “怎么样,怎么样啊。”姜淳追问。 “还不是我….” “娘娘,”孙嬷嬷咳嗽一声,“您又说岔了。” 幸得她拉一把,老王妃回到正题,“那个,总之拴不住丈夫的心,妻子也有错,我听说你常亲自下厨,这很好。” 她对女婢吩咐,“去,把那个洛阳从来的画册子拿来。” 女婢应诺,不一时端着一个漆盘,上面 分卷阅读15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放了一个画册。 “这里面是洛阳最时兴的成衣款式,我这里是独一份,辅国公他们那些人家且排着队呢。” 老王妃招手让姜淳过来,翻开来一页一页的点评。 “这个怎么样。” “纱做的,现在穿还冷吧。” “这个呢,” “束,束腰会不会太紧。” 老王妃嫌弃得瞄了一眼她的腰身,“那这个呢?” “这个,”姜淳细看那抹胸襦裙,“会不会太露了。” 老王妃翻了个白眼,“有没有叫你穿到外面,就在屋里给王爷看的。” 姜淳:“……” “就这样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她点了三件,道:“连夜赶制出来给王妃。” 说罢又点了几件保守些的,“这些做了送到县主那儿,省的她整天花枝招展的。” 就这样,司衣的宫人没日没夜的干活,第一件藕色粉白抹胸襦裙热腾腾出炉了,这衣服料子就没有多少,所以做起来也快。 莲霜自那次后就不再萧岐近身伺候,只能在外围打下手。 说起来原先萧岐没有王妃的时候,她是身边最得力的女婢之一,绿衣捧砚,红袖添香说就是她。 纵然知道萧岐绝没有那个意思,但耐不住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 莲霜自持相貌不错,识文断字,又有些才情。就算是块石头,她都有信心给捂热了。 谁知道,姜淳横空一脚插了进来,第一天就把自己支开了,莲霜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叫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这天她端着汤药前脚刚进屋子,后脚漆碗就被苏全福接过去了,他说:“姑娘,王爷要回来了,王妃已经在里面了,就不用这么多人伺候了。” 老狐狸这是在赶人呢,莲霜咬着唇,一面侧着身子,一面偷偷搂了一眼。 只见插屏后,姜淳穿着薄衣纱裙,头上没有一点珠翠,但仍旧粉面含春,青丝如瀑,好似露下蔷薇,雨中芙蓉。 齐王宫城上下没有一个女婢不齐整,伺候萧岐的更是百里挑一,可说实话谁都比不上姜淳天然美貌。 她那股子酸劲儿一下就蹭上来,扭着衣角愤然而去。 姜淳这边对此全然不知,她时不时拉了拉抹胸,有些害臊。 男女之事教养嬷嬷都有说过,姜淳是有准备的,只是没有想到成了夫妻,居然还能有色诱这档子事。 女婢在她出神的时候,打开妆匣,往她胸口上招呼,吓得姜淳捂住胸,“你,你干嘛?” 女婢偷笑,“王妃,这是香粉,扑在耳后,脖子,胸口,有大用处呢。” 姜淳能想象出来,她所谓的大用处是什么用处,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了,还装什么矜持呢。 她敞开了胸怀,让他们尽情的抹。 萧岐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幽幽的香气,像一条条触手,从鼻子、耳朵、眼睛里钻到心里,挠的人痒痒。 “怎么回事?”他问,“王妃的香粉盒子打翻了吗?” 苏全福又充分发挥了装聋的本事,道:“殿下,汤药已经准备好了” 萧岐今天已经跟州府官员们吃过了饭,只等着吃晚上的汤药了。 他掀开幔帐,被眼前的场景惊着了,这何止汤药准备好了,这是王妃也准备好了呀。 萧岐向来冷静,这会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了,他忍不住的咳嗽,“那个,那个,” 半天说不利索下面的话。 姜淳盈盈福身,笑道:“王爷,臣妾伺候你喝药吧。” 萧岐退后了一步,摆手道:“我自己,自己来就行。” 姜淳也站了起来,道:“这是我亲自熬制的,臣妾服侍你吧。” 萧岐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被她胸口的春光吸引,接连退步,却只见屋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姜淳有种自己是女妖精,要吃掉纯情小公子的感觉。 萧岐快步走到门口,想要叫几个人进来,一拉门,纹丝不动。 诶!不对。 姜淳见他在门口磨蹭了半天,提着裙子走了过去,探头好奇问道:“怎么了?” “门,”萧岐慌了,“门好像坏了。” 第8章 亲切而友好的交谈 萧岐拍拍门,仍旧纹丝未动,又朝外面喊了几声,没人回应。 “许是偷懒去了,”萧岐心中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面上不能失了风度。 “可,可能待会就回来了。”萧岐站在门口,房中炭火烧得很旺,热的他手心冒汗。 “那个,”姜淳道:“殿下,过来坐吧。”老站在那儿算怎么回事。 萧岐眼神躲闪,就是不敢去瞧姜淳,他走到书案前,摸索半天。 姜淳走过来,“殿下在找什么。” 萧岐一下弹开,远离姜淳,搜肠挂肚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今天的《太上清静经》还没抄。不 分卷阅读16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能耽搁了。” 姜淳也很配合,抚掌道:“对啊,不能耽搁,我给殿下铺纸吧。” 准备妥当,萧岐刚写了:老子曰,三个字,转过头一看。 小王妃就在一旁,歪着头认真地静静地研磨,胸口雪白微露,脖颈到香肩的线条隐约可见。 他咽了咽唾沫,心中已经把苏全福等人打了数百个板子。 萧岐想了想,试探着说:“王妃,冷不冷?” 姜淳手一顿,扬起脸来,只见萧岐额角已经冒出汗珠了,炭火烧的这样旺,房间里会冷才怪。 但谁能逼着和尚第一天就吃肉,谁能逼着道士第一天就娶妻。 太残忍了。 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姜淳温顺点头,“是啊,有点冷呢。” 萧岐大松一口气,从旁边衣架上取下那件银狐皮袄,披在她身上,满意地点头,安安心心地写字去了。 姜淳磨好墨水,就托着腮看他写字,一言不发。 苏全福被孙嬷嬷堵在茶水房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常云搬了一张凳子,半边屁股嵌身坐在门槛外面,“你老人家急什么,出什么事孙嬷嬷顶着呢。” “你老人家且闭嘴吧。”苏全福来回走,“我不过就是出来催水,怎么就这样了。如果殿下生气了,他能把孙嬷嬷怎么样?还不是找你我的麻烦。” “诶!打住啊!”常云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摆了摆,“我这几天已经废了,什么事都管不了。与我有什么干系啊。” “哎呀。”常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还是你老人家疼我啊,把王爷锁屋里这样的事都自己上,一点都不让别人插手。” “你别胡说啊,”苏全福看看院外,没什么人了,刚要叫人把门打开,孙嬷嬷又出现。 他虽然是宫城的老人了,但还是没有孙嬷嬷有体面,他陪着笑缩回脚 ,哀道:“嬷嬷,你就疼疼我吧,你究竟要闹哪一出啊?如果殿下发脾气了,我们谁也招架不住啊。到时候你回荣安殿了,我们今天当班的人就要倒霉了呀。” 孙嬷嬷是天天提头去见老王妃的人,哪会怕这个,她瞪了常云一眼,后者舔着脸把凳子让开。 她安心坐下,自有女婢奉上点心和茶水,孙嬷嬷慢悠悠喝了一口,苏全福急得差点被把她茶碗踹翻了。 “行了,你别盯着我看了。今天的事成了,大家都有赏。”孙嬷嬷抬起眼皮,环顾一圈,“如果不成,就等着挨个去荣安殿接受磋磨吧。” 常云安慰地拍拍苏全福的肩头,“你老人家放宽心吧,万一成了呢。” 苏全福在孙嬷嬷面前不敢发作,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咽,万一成了?! 成了,殿下磋磨我。 不成,老王妃磋磨我。 左右我里外不是人。 清静经篇幅不多,拢共四百来字,快写完时萧岐的心境果然平静了很多,也不想先前那样慌了。 他放下笔,一扭头,见姜淳已经蜷缩着脚,伏在自己膝上睡着了。 萧岐将汤药拿过来,自己一勺勺舀起来喝下,一边喝,一边歪着头,偷偷打量姜淳。 进了宫城半个多月,她比先前丰腴了不少,面色更加红润了,脸颊也有肉了。 等等,她的睫毛怎么那么长呀,萧岐凑过去细瞧,手里还拿着勺子,只见小王妃那浓密的睫毛不安的抖动,在雪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想象这样的一双眼睛睁开来,里面盛满了笑意看着自己,他就也想跟着笑。 那心情就好像看到春天里新绿草丛中一只小猫,沐浴着阳光舔着背上的绒毛,一下一下,格外舒心荡漾。 是个好看的姑娘,萧岐心里赞叹,比起先官媒拿来的画像还好看。 姜淳在睡梦中轻哼了一声,不安分地扭了扭,可能是想换个姿势,脑袋不自觉从膝上耷拉了下来,萧岐见状,赶紧放下勺子,快速靠在她身旁,姜淳的头就放在了他的胸口。 房中极其安静,炉中炭火爆出一声劈裂响动,两厢比较,萧岐清楚地听到某人胸膛里心跳如擂鼓。 姜淳还不满足,想再找个舒服的姿势,又往萧岐胸膛靠了靠,脸朝脖子钻去,双脚也舒展开来。 萧岐看到她裙摆下的双脚,袜子都快蹭掉了,露出一节纤细的脚脖子。 不光如此,她额角也有了汗水,明明披着皮袄很热,但就是不说,为了照顾他的心情。 萧岐心里暗暗说了句,傻瓜。 一支手拦着腰,一支手穿过双膝,轻轻用力便将人横抱在怀里,走向内室。 如果这会儿姜淳再不醒,那就是真的是傻瓜了。 就算萧岐再小心,动静再轻,姜淳到底睡得也不熟,所以一被抱起来人就醒了。 但抱都抱了,接下来就是同床共枕,然后圆房了,萧岐说不准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她再睁开眼,是不是有些煞风景了。 所以姜淳决心靠在他肩头,继续装睡。 分卷阅读17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可是王妃冤枉,萧岐没打算圆房来着。 他想把人放在榻上,转身接着去睡胡床的。 可走到内室后。 胡床呢?! 萧岐大吃一惊,这也太狠了。 胡床居然都被搬走了,姜淳被他抱着,自然能感觉到他的无语和震惊,实在忍不住,闭着眼睛笑出声来。 萧岐抱着美人也无奈地笑着摇头,姜淳大着胆子上手钩住萧岐的脖子,撒娇道:“殿下,今天臣妾吩咐他们洒扫屋子,鼎炉磕坏了胡床的漆,就让人搬出去修了,您不会怪我吧。” 萧岐梗着脖子,问:“所以门也是你叫人锁的?” “没有啊,”姜淳说,“胡床搬出去的时候,撞到了门框,开合确实是有些不顺畅,门可能是卡住了。” 萧岐忍住笑意,佯装正色道:“你还撒谎?!” 姜淳眨眨眼睛,嘟着嘴可怜巴巴道:“我没撒谎啊。” 萧岐无奈无法,把人安放在榻上,回头看屋子还有什么能够当床睡的地方。 姜淳站在榻上,踮着脚去偷看他的表情,“殿下,你生气了?” “没有。” 姜淳揪着皮袄的一角,诺诺道:“分明就是生气了吧。” 萧岐不忍对她说重话,转过身来,道:“你是笃定我不会冲你发脾气,对么?” 他说着话时,脸色温柔,语气淡淡,但透着一股震慑力,不怒自威。 姜淳本来带着玩闹之心,现下也不敢出格了。 毕竟这是王爷,是封国的君主,不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孩的丈夫。 姜淳慢慢蹲下来,乖乖从榻上下来,低着头认错,“殿下,你责罚臣妾吧。我本是想玩一玩,但没成想失了君臣之道,是臣妾幼稚了。” 萧岐背着手,低头刚好能看到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心中自然知道,姜淳看似无忧单纯,实则很小心谨慎,没有母家撑腰,她怎么可能有胆子做这样的事争宠。 不过是老王妃逼着,没有办法,任由摆弄罢了。 但她心善,也不想事后自己发火,迁怒观心堂的其他人,所以想用把事情揽起来,用玩笑糊弄过去。 眼看糊弄不住了,就赶紧道歉。 萧岐不愿意跟她立规矩,也不想她事后更加束手束脚,如同其他人一样,看到他就像耗子看到了猫,躲得远远的。 思虑至此,他开口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责罚你呢?” 姜淳抬起头来,眼中含露,心想还真要罚啊,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太重了吧,自己找罪受,太轻了吧,适得其反,说不定更气。 姜淳想了想,灵机一动,到前面的书案上找到一个戒尺,回到内室,双手呈给萧岐。 萧岐不明所以,姜淳坐在榻上,伸出双手,在他面前摊开,道:“殿下就用这个惩罚我吧。” 萧岐拿着戒尺,语气放重了些,道:“你可想好了,这个虽然不比板子,但打下去也很疼的。” 姜淳坚定点头,“淳儿不怕。”说完双掌摊得平平整整,紧闭着眼睛,一脸视死如归。 她真的不怕吗? 废话,当然怕了,打的疼不疼不好说。 传出去也不好听啊,这是夫妻啊,还是师生啊。 但不也撒娇说了句“淳儿不怕嘛” 。 这就是在提醒萧岐了,我是淳儿哟,是你的小娇妻哟,不是下人,不是奴仆,我都是想跟你好好地过日子,不是存心挑战你的权威。 可是等了很久,眼前人都没动静。 似乎在蓄力,或是在想该怎么打比较疼。 不会吧。 等得越久,姜淳有些没底气了,殿下怜香惜玉,性格仁慈,应该不会当真吧。 又或是,在外面他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在闺房,他就喜欢带劲儿的呢? 姜淳闭着眼睛,胡思乱想,在榻上坐立不安,连睫毛都紧张地抖动起来。 萧岐抱着手,看她郑重其事的模样,其实饱受煎熬,心中越发觉得有趣,嘴角藏不住地往上翘。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他才清了清嗓子,道:“好吧,那我打了。” 他突然说话,把姜淳下一跳,缩着脖子,咿呀了一声,情不自禁往后躲,可想象中的板子却没有打下来,反而是两根手指在自己额头上弹了一下。 “诶?!”姜淳捂着脑门,睁开眼睛,萧岐已经收起了戒尺,坐在身旁,带着笑看着自己。 “殿下!”姜淳娇嗔一句。 她又紧张又热,被他这样戏弄,脸颊红彤彤的,带着少女的娇羞。 萧岐道:“皮袄脱了吧,热也不说。” 姜淳感受他的暖心,伸手去拉他的衣袖,低声问出了心里久藏的疑问,她问道:“殿下分明待我很好,是不是?怎么时而又拒人千里之外呢。” 第9章 撩完就跑 把皮 分卷阅读18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袄脱了,就剩下那一套春色无边的襦裙,姜淳怕萧岐觉得难为情,又怕浪费了这么好的亲近夫君的机会。 她把两个枕头并排放在一起,脱了外衣,钻进铺好的被子里,露出一个小脑袋,道:“殿下,躺着说话,说不定待会门就好了。” 萧岐被她笑了,和衣靠在枕头上。 两人并排躺着,自然是姜淳先开口说话,道:“殿下,我们以前见过你还记得吗?” 萧岐微微嗯了一声,道:“你说的是哪一次?” “哪一次?”姜淳道:“就是我十一岁那边,您才继承王位,从洛阳返回临沂的那个春天,老王妃办了一场很大的集会,我当时也去了。” “我知道,你跟紫英伯老夫人一起去的。” “原来殿下都记得。”姜淳兴奋起来,一手压在头下,看着撒花的幔帐,慢悠悠地道:“那次我和弟弟跑得远,把下人们都丢下,两个人偷偷地去放风筝。结果偏偏又放不好,风筝放到了树顶上。” 那时候外祖母还健在,姜淳说起这些事情来,心情特别轻松愉悦,眼睛都是发亮的。 她道:“本来不值几个钱,只因那个风筝是我做的,弟弟偏要去捡。我怕他摔着,就自己系了裙子上去。结果…” “结果,就真摔了。” “是啊,不过幸好我还算反映快,手抓了一下,抓住枝干,这才缓了一会儿,掉在地上只伤了腿。弟弟都吓傻了,是殿下您带着人经过,帮我找来了大夫。不然,我这会就是个残废了。” 萧岐说:“没这么严重,大夫后来也说了,只是扭伤了而已。” “但之后,您亲自送我回席上,给了我外祖母好大的面子,大家还以为我们两认识呢,之后好久人人见到我都客客气气的。” 姜淳说完,微笑着回味了好久,叹了口气,道:“不过外祖母去世后,我就再也参加过这样的宴席了。” 她说完后,自觉失言了,她虽然早早就搬出了袁家大宅,独自住在一处,是坦坦荡荡清清白白,不怕别人知道她生活的真相。 但面对萧岐,她又抱着私心,她不太希望萧岐知道自己其实过得还不如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 相处这段日子来,姜淳越发希望在萧岐眼中,她就是一个锦衣玉食堆砌起来侯门闺秀,一个晶莹剔透的、与他十分相配的高门贵女。 可是,一面幻想,一面姜淳又很清醒,她的身家背景老王妃早在议亲最初就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 老王妃知道了,萧岐肯定也知道了。 她忽然不说话了,萧岐转过头来看着她,姜淳勉强笑笑,道:“外祖母走后,我与舅舅一家相处并不顺畅,想必你也知道了。” 萧岐看着她,眨了眨眼,转头道:“知道了。” 果然,姜淳道:“让殿下见笑了。” “无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萧岐道:“我母亲与长姐相处也不顺畅,也让你见笑了。” 姜淳怔了怔,回想起县主和刘晟,抿嘴笑起来。 萧岐也跟着笑了,姜淳发觉成亲以来,萧岐似乎也没这么高不可攀了,有时还能跟她开开玩笑。 她道:“殿下,其实我知道你给我准备了很多回门礼。” 闻言,萧岐條地坐起来,“你如何知道?” 姜淳半张脸蒙在被子里,笑嘻嘻道:“殿下疼爱我,这么大阵仗,我不知道也难啊。” 萧岐脸上一热,从榻上起来,坐在边上,道:“我只是,只是不想亏欠你。” “亏欠?”姜淳也坐起来,疑惑道:“殿下哪里亏欠臣妾了?” 萧岐背对着她,姜淳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隔了良久,萧岐缓缓道:“嫁给我,你就不怕” “怕?怕什么?” 姜淳说出口,才猛然明白。 对了,原来症结这里,是为了那天煞孤星的命格。 也是了,她长在齐国,从小到大,小齐王的风评就一直很好,封国管辖的几个州风调雨顺,从无苛政。 虽然按照律法,封国的王爷不直接参与政事和军务,但有总览的职责。人们也从未听闻王爷苛责下属、仗势欺人。不仅如此,慈善爱民也是常态,若说这样的人会刻薄妻子,真是没有理由的。 唯一的缘由,居然是怕那天煞孤星的说辞,怕会伤害到别人。 姜淳的心顿时变得特别柔软,不禁的感叹,我的夫君真是个善良又温柔的人啊。 她忍着眼中微微的泪意,温声道:“我怕,怎么不怕啊。” 萧岐听到这句话,肩头一塌,心中不禁有些自嘲。 可马上又听姜淳说:“我怕殿下会因为这个,疏远臣妾。也怕臣妾分担不了殿下一点寂寞。” 萧岐猛地回头,但见姜淳眼中泛着光亮,她说:“殿下,你别忘了,我的八字跟你尤其相配啊。你是孤星,我就是福星。我们两个是天生的一对。” 萧岐呆愣愣地看着她,回想起他印象 分卷阅读19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中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长姐与嵇家举订婚,大宴满城亲贵三天三夜,整个宫城热闹非凡,可他偏偏身体不争气,又得了风寒,头晕脑胀。 老王妃不让他出来见客,就只能在自己的院子中修养。 那日,恰巧一个大雁的风筝掉在院中,他命人把风筝捡起来。 那风筝做的很有意思,骨架扎得不错,但画的也敷衍,他想象得出,画画的人刚开始是想好好做来着。 哪知到后面就没耐心了,只花了个一支翅膀,另外一只只有寥寥几笔,两只脚只画了两笔,最后写了尾巴两个字。 他拿着风筝看了好久,下人们见他喜欢,就说会给他再做一个好的。 这个不知道那儿来的,指不定干净与否,要不赶紧扔了吧。 萧岐稍稍起来的一丝童心,又被掐灭了。 事实上,他也习惯了。 萧岐命人把风筝修好,再务必找到主人,归还给他。 这时候约莫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探出头来,粉色披肩,杏色衣裙,俏生生地问:“小哥哥,我的风筝你看到了吗?” 之后,萧岐才知道,这是忠毅侯的女儿,紫英伯老夫人的外孙女,名叫姜淳。 他把这桩往事放在心里,但并没有忘记,萧岐一直记得有个把春天系在大雁尾巴上,飞进他庭院的小女孩。 只是到了很久之后,才把这些往事和眼前的姑娘联系在一起。 姜淳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脸颊,“怎么了,我哪里不对吗?” 萧岐摇头,伸出想去抚摸她的头,但又在半空中僵住,最后还是缩了回去。 姜淳见状一把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傻傻地笑了。 萧岐这一刻有些晃神,身子不自觉地往她身上靠近。 姜淳却只让他的手停留了片刻,便拉开了,钻回被窝,打了个哈欠道:“殿下,歇息吧。我真是困了。” 说罢真的闭眼打起瞌睡来,萧岐看着自己的手,怔住了。 怨不得姜淳欲擒故纵,撩完就跑。一则实在困了,二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冰化也非一日之暖。 一时的情动,不能代表什么。 说句实在的,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在那时那景,恐怕都会动心。 但并不能代表这人喜欢你,姜淳知道,对于萧岐来说,内心封闭实在太久了。 这门得一点一点的撬,不能奢望一蹴而就。 所以,还不如先吊着胃口,以后慢慢说。 至于圆房的事情。 姜淳起床后,偷偷鼓捣了一杯大红胭脂水,准备乘人不注意,倒在铺上。 岂不两全其美。 昨晚他们确实同床共枕了,谁能说这是作弊呢。 结果,等她捯饬好了,遮遮掩掩走进房间的时候,却正好撞见孙嬷嬷一脸欣慰地从屋里走出来。 正面遇到她,孙嬷嬷带着一队女婢行了大礼,齐声问候。 姜淳不明所以,把东西藏好,匆匆跑进房间。 见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的。萧岐也在安安静静地喝汤药。 “殿下,”姜淳坐在萧岐对面,悄声问:“我刚刚遇见孙嬷嬷了。” “嗯。”萧岐仰起头,“怎么了” “…….”姜淳摇头,“没,没什么。” 孙嬷嬷这边拿着铺上的那块方巾,匆匆回到荣安殿,支开所有人,给老王妃复命。 老王妃看到上面的印迹,心中的石头终于安稳落地。 她念了一句无量天尊,跟孙嬷嬷说:“即使这样,就让他们准备回门的事宜吧,我也不好逼得太紧了。” 老孙长舒一口气,这个脑袋暂时安全了。 几天后,姜淳坐在华盖驷车上,身后是长长的车队,全都是萧岐准备的回门礼。 这样大的场面引得女婢和太监都来看热闹,而姜淳心里一面感激萧岐,一面又觉得不甘心。 紫英伯袁家哪里算得上是自己娘家,这么多东西,都给他们岂不是便宜了。 一旦送出去了,那日后想要回来,岂不是更麻烦了。 姜淳坐在车上,冥思苦想忍不住咬手指甲。 萧岐本来闭目养神,但身旁的小王妃一直战战兢兢,他睁开眼睛,拨开她的手,“几岁了?!” 姜淳不好意思冲他笑笑,却见他的手掌有一道伤痕,“咿,这是怎么了?” “没事,”萧岐缩回手,“前日裁纸的时候,割到了。”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且不说萧岐从来不用,自己动手裁纸,就算真的是那时割到的,没道理她这个房里人,现在才看到。 如此偷偷摸摸,那肯定… 姜淳猛然想起了,那日孙嬷嬷心满意足的神情,老王妃准许她按时回门探亲。 这,这,难道是。 姜淳星星眼看着萧岐。殿下,臣妾日后一定死心塌地对你。 分卷阅读20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怎么了。”做好事不留名的王爷问。 “没什么。”感动一塌糊涂的王妃答。 第10章 回门大戏 车马还未到地方,齐王卫队早就排到了紫英伯家门口。太监提前一天已经清扫好了道路,长街两边拉上帷幕,平民退避。 天还未亮,紫英伯袁昭就带着夫人沈氏,以及二个儿子并两个女儿,正装肃容等在正门门外了。 袁府中除了长子袁嘉封官洛阳,不在家之外,其余的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等着迎驾。 可到了午初时分,长街上还是寂静无声,一眼望不到头,也未见内监通报。 次女袁芷按捺不住,小声埋怨了一句,穿到沈氏耳朵里。 她母亲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袁芷便不敢吭声。 时辰一点一点走过,日头渐大,众人逐渐出汗,由于早上了起大早,腹中空空,这会儿已经脚步虚浮,头晕眼花了。 三子袁祥只有五岁,正是耐不住性子的年纪,不停的央求乳母,想要回房休息。 袁祥的母亲是近几年得宠的妾室林氏,袁昭老来得子,平日也最疼爱这个孩子,于心不忍,便让乳母把人抱回去。 袁芷拉了拉沈氏的衣袖,后者正眼也不瞧她,只是轻声道:“安静些,学学你的长姐。” 只见长女袁蔓站在身边,哪怕等候了这许久功夫,气定神闲,姿态从容。 袁芷鼻子里嗤笑一声,道:“我哪里比的上大姐姐。” 沈氏捏着帕子笑了,“你知道就好。” 袁芷被自己母亲噎了,脸上一红,刚要抢白,沈氏对袁蔓道:“蔓儿,可累了?若累了就去吃些点心。” 方才袁芷一番作怪,她全然不为所动,只当没听见,直到嫡母问话,才转身盈盈福身,恭敬回答:“母亲,女儿不累。” 沈氏满意地笑了,点头称她好孩子。 袁芷气愤不平,这个袁蔓一贯会装腔作势,她母亲是袁昭原配,祖上官至司徒,若不是早亡,沈氏也不会续弦进门。她面上典雅端庄,心底指不定多看不起小官出身的沈氏,更别说自己了。 想到这里,袁芷越发气愤,尖酸道:“长姐怕也没想到吧,那破落候门的姜淳居然成了王妃。我怎么记得长姐……” 不等袁蔓有何反应,袁昭先骂开了,“在家教了你多久的君臣之礼,你都拌饭吃了是吧。现在又说什么浑话,不嫌丢人吗?要么你就闭嘴站好,要么滚到祠堂去好好反省。” 被父亲劈头盖脸的数落,袁芷耳根火烫,脸上无光,又不敢跟父亲顶嘴,只得安安静静垂头站好。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听到一声锣响,这便是信号,王爷的仪仗来了。 袁昭带着男丁振奋精神,又将正堂行礼偏厅用饭的事,跟管家等人交代了一遍才放心。 此时,有嬷嬷小声嘀咕,“要不要把小三爷带出来啊。” 袁昭这才想起来,赶紧派小厮和嬷嬷把人叫出来。 不一时,小厮来报,小三爷被林姨娘带回后院了,说是里衣汗湿了,要换一件。 袁昭气得直瞪眼,又不敢高声说话,他偷偷觑了沈氏一眼,咬着牙把小厮轰走,让他连拖带拽也要把人火速带过来,心里早将那上不了台面的林姨娘骂了千万遍。 众人都捏着一把汗,生怕辛辛苦苦脚不沾地忙了一月的成果,就这样被小三爷给毁了。 而袁芷面上如常,却在暗自发笑,掂量着那狐狸精也有今天,平日纵有错处,父亲也被猪油蒙了心,一味护着。此时脑袋发昏,撞到枪口上,自作孽不可活,林姨娘原先可没少奚落作践姜淳表姐,如今野鸡飞上枝头,现下只等着看好戏吧。 那小厮火急火燎赶到后院,二门上的嬷嬷正在打盹,被他敲门声震醒,还以为王妃娘娘来了,闭着眼睛只知道叩头请安。 那小厮趴在门缝处嚷道:“赶紧去通报一声,让林姨娘别磨蹭了,王爷的车马说话就到跟前了。” 这个嬷嬷又提了裙子,往林姨娘的住处传话,可她又胖又矮,再加上年纪大了,到了地方上气不接下气。 丫鬟把人接进来,问清了缘由,林姨娘讶异道:“怎么回事?我快快给他换了一件衣服,人早就走了呀。” 原来乳母抱着袁祥本想抄近道往西侧门走,没想到那儿的门居然锁上了,又转头穿过花园子。袁祥贪玩,乳母没注意就跑不见了,五六个小厮都没找着。 眼瞅着齐王的车马已经到了大门,乳母等人才把袁祥拖出来,站在队尾。 袁祥本来年纪小,天黑没亮就被拉起来,又被折腾了半天,这会乳母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念叨。 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此时,萧岐刚刚下车,与自家王妃并肩而立,正欲往大门里走呢。 一声洪亮的哭声在人群中平地炸起,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禁停住脚步,侧目而视。 袁昭头皮一紧,当 分卷阅读21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下几乎晕厥,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是小儿不知礼数,惊扰了王爷,微臣有罪。” 姜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温柔浅笑,迎上萧岐看过来的目光,和顺道:“是臣妾的小表弟,他年纪小,又顽皮,许是乳母没有照顾好,才哭闹的。” 沈氏这会也上前请罪,道:“臣妇疏于管教,让内院之人贻笑大方,请王妃责罚。” 姜淳一愣,她都已经说了不必介怀了,这又是在唱哪出? 非得在门口分出个青红皂白? 这哪是在请罪,分明是要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丑吧。 哪有姑娘回门就责罚娘家人的,传出去日后其他高门贵族会怎么议论齐王妃。 沈氏果然没变,平日里轻言细语,一副贤良慈母的样子,实际上两夫妇大多数心眼都长在沈氏身上,袁昭只晓得一味高乐。 姜淳面上的笑意已经挂不住了,这时候萧岐虚扶起袁昭,开解道:“紫英伯不必客气,今日王妃回门省亲,是拜见长者,不可再行大礼了。” 袁昭擦擦额上的汗水,“殿下说的是。” 随后他亲自引路,将贵客接进正堂,转头就吩咐小厮,“去把带小三爷的人都给我捆起来,丢到柴房里去,等过了这遭,我再撕了他们的皮。” 小厮刚转身,袁昭还气不过,又把人叫回来,道:“还有,把林姨娘的院子给我关起来,不能再祥儿送回去!” 小厮哪见过袁昭对林姨娘发这么大的火,以前都是金银珠宝供着,好言好语哄着,现在… “这个,这老爷……”小厮犹豫不敢动窝。 袁昭抬腿一脚揣小厮身上,骂:“还不快滚!” 小厮不敢再啰嗦,连滚带爬地跑了。沈氏把此情此景看在眼里,勾嘴一笑,并不久留,张罗其他事去了。 二子袁懿带着管家张罗人把回门礼接连从正门抬进来,看得眼睛都看直了,他悄声对沈氏说:“母亲,这可都是我们的吗?” 沈氏回头看了他一眼,袁懿立马低下了头。 沈氏领着两个女儿往正堂走,心中却有一番曲折。 本来想接借姜淳的手,好好整治一下林姨娘,这才差人撺掇乳母带着小三爷回了内院,又派人将西侧们关了,将看门的人支开,好不容易耽误了时辰,戏码都给小王妃安排好了。 谁承想,她这么不顶用,林姨娘仗势欺人,明面上刻薄姐弟两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姜淳居然能忍得下去。 可见,真是长大了,不仅知道背着舅舅舅母筹谋婚事,现在还知道以退为进了。 袁芷看着一车一车的回门礼搬进院中,啧啧两声,戳了戳袁蔓的后背,悄声道:“王爷对表姐真是不错,这回门礼都快赶上正经聘礼了。” 袁蔓仍旧一言不发,袁芷抚上鬓边的珠花,道:“这会儿又没人,长姐还跟我装什么,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可都知道。” 两人行在长廊一端,沈氏带着人走在前面,下人各司其职,行色匆匆,大家都没注意两姐妹对话。 袁蔓这才停住脚步,淡淡道:“妹妹说说,我是怎么想的。” “你…”袁芷刚要开口,眼珠一转,又收住话头,歪头笑了,“我说不说不要紧,关键是姐姐已经定了亲,许了人家了,就不要再让别人知道,否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说罢择路往正堂行礼去了,只留袁蔓一人。 众人跪拜,高呼千岁的画面,姜淳可不止想了百次,此刻她坐在首位,满脸含笑那是发自内心的笑。 其实她想要的何止这些,她还想让打头的那夫妻两把姜家的家产都吐出来,但姜淳也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两日了。 内监一甩拂尘,呼一声起。袁昭等人低着头弓着身子起来,小心翼翼地欠身坐下。 萧岐看见姜淳仰着头往院中望去,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便问道:“忠毅侯长子可在。” 袁昭起身回答:“小侯爷在院外。”说罢叫人请了进来。 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公子走进来,玉冠蓝袍,身形修长,一撩衣摆,跪拜行礼,一气呵成,其五官与姜淳有五六分相似,便是姜沉了。 姜淳紧抿着嘴巴,忍住眼中的热意,招手让人过来。 姜沉低着头走了过去,手被一把拉住,刚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温热,人已经被姐姐揉在怀里。 沈氏见状,用手绢揩揩眼角,谓叹一声,道:“王爷怕还不知道,他们姐弟情深,最是让人感动,可怜我那妹妹与妹夫这么早就去了。留下两个孩子….” 袁昭闻言,也叹了一声,沈氏接着道:“我婆母去的也早,临走时千叮呤万嘱咐,要好好照顾好两个外孙。可舅母始终代替不了生母,我与官人能给的实在不多,不过倾其所有罢了。” 萧岐闻言,并不接话,只是点头,似有赞赏之意。 沈氏接着说了些陈年往事,姜淳搂着弟弟,含笑听着,实则实 分卷阅读22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在不是滋味,直犯恶心,却又不能直说,正在满脸堆笑时,只听弟弟说了句。 “……蠢货。” 索性声音极低,只有她能听见,姜淳转头瞪了一眼姜沉,后者坐在她手边,一脸不耐烦。 若说姜淳还能带张面具与袁家人笑脸相对的话,姜沉是绝对做不到的,他天生的直肠子,说好听了是少年桀骜,说难听了就是倔驴一头。 不然前世也不会不顾劝阻,一心想要去参军,最后生死不明。 姜淳怕他一张臭脸被萧岐瞧见,赶紧借口要给祖母上香,独自带着弟弟去了祠堂。 从后面出了正堂,有软轿候着,约莫走了一碗茶的功夫,才到了祠堂。 给外祖母烧了香,拜了几拜,姜淳提议要去别院看看,女婢和嬷嬷们簇拥着贵客到了别院。 墨竹堂紧挨着祠堂,一个小小巧巧的院落,七八间屋子,便是姜淳出嫁前常住的居所。 此时郑嬷嬷已经在门口跪着等候了,姜淳一手牵着弟弟,一手扶着郑嬷嬷,三人进了院中。 跟随的内监和女婢都拎得清,将袁府的人都拦在门外。 等进了屋子,用了茶果,下人都退了出去。 姜沉一屁股坐在蒲团上,道:“行了,脸都笑僵了,你累不累!?” 姜淳这才放下一直上扬的嘴角,一面揉着脸蛋,一面伸开了腿脚,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是管不了了你了。再过几日,你就要来管我了。” 姜沉顺手拿起案几上的橘子,扔给姜淳,“我只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 姜淳早已习惯,一手接过橘子,正准备剥皮,却见是一个已经剥好的,她微微一笑,放在嘴里,“我又何尝看得惯。” “那刚刚你怎么不趁着机会,给他们一个教训。” 姜淳把橘子放下,耐心道:“你道祥儿怎么刚好迟到了,怎么刚好啼哭不休,伯爵夫人要拿我做筏子,你姐姐我还没这么笨呢。” 姜沉顿了顿,道:“那姓林的姨娘以前还欺辱过郑嬷嬷,你忘了?” “怎么会忘了,一辈子也忘不了。”姜淳言语渐渐郑重。 姜沉也明白了几分,道:“算了,这种事也不该你来管。只是看着你与他们还能坐在一处说话,我就替你心累。” 姜淳听完,心中一暖,伸出手摸摸弟弟的头,“我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那你跟王爷呢。”姜沉拨开姜淳的手,突然发问,“你和王爷是逢场作戏吗?” 姜淳差点被呛着,勉强咽下,道:“当然不是。” “那你喜欢他吗?” 姜淳摆摆手,“小孩子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郑嬷嬷这时候起了一壶新茶进来,笑道:“小侯爷可担心姑娘呢,夜夜睡不好觉,我跟他说,姑娘是去享福了,横竖比在这里好,他就是不信。整日间的魂不守舍,跑到外面去打听姑娘过得好不好。” 姜淳也笑了,“到底是小孩子。” 本是玩话,也不知哪句戳中了姜沉,他蹭地站起来,一字一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说罢竟然站起来,径直走出去了。 这边萧岐等人移步花园,袁昭早已在碧波亭搭了戏台子,并吩咐二子袁懿准备了戏册,让王爷点戏。 萧岐只点了一出,便交还给了袁昭。 茶果过几巡,轮到女眷请安,袁蔓与袁芷端着杯盏来敬酒。 萧岐隔着帘子还礼,袁芷偷看了一眼袁蔓,见她又是那张疏离清高的脸,便气不打一出来。 礼过之后,袁芷并不走,站在原地娇滴滴道:“为何我们都是喝酒,王爷却喝茶呢?” 袁昭断喝一声,萧岐倒是无妨,温声道:“本王不善饮酒。” 袁芷道:“我就算了,我家长姐不是与王爷是旧相识吗?怎么也不给面子吗?” 袁蔓本要走了,听到这里,身形一震,实在忍不住白了一眼袁芷。 可她还不满足,接着道:“长姐如今还留着王爷送给她的墨宝呢。” 再看袁蔓脸上虽然还是波澜不惊,但眼中已经几分尴尬,余者都缄默不语,不敢造次。 袁芷哪管这些,她向来心直口快,顾头不顾尾,言语上的长短之争已经够她高兴一阵。 连袁昭去看萧岐的脸色,袁芷却一点也不怕,乐得看袁蔓进退两难,慌张失措的样子。 可袁蔓没有乱了阵脚,思索片刻,她福身一拜,道:“王爷向来喜爱与民同乐,宴席时也会赏赐一些文房四宝,我是前几年偶尔所得,但也不敢怠慢,所以一直保留着。想必王爷也已经不记得了。” 什么鬼话连篇,袁芷听到这里,还要再辩驳一番。 却只听萧岐淡淡一句,“哦,本王的确不记得了。” 这会儿,袁蔓是真真的定在原地,进退两难了。 哈哈哈。 此时此刻,袁芷在心中大笑三声,简直要为王爷要抚掌叫好了。 分卷阅读23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第11章 撩还是王妃会撩 姜沉闷声坐在院中,靠着一座假山,花圃中的兰花全都糟他毒手,被扯得一根不剩。 郑嬷嬷叹道,“小侯爷跟姑爷真是太像了,太倔了。” “不倔就不是忠毅侯的孩子了。”姜淳拉过郑嬷嬷靠着自己坐下,问了一些家常闲话。 “对了,”姜淳突然想起来,“我做了些糕点,还是您教我做的,您帮我评鉴一下。” 说罢又遣两个女婢去取东西,屋子里就只剩下晶兰一个了。 姜淳等人走远了,才敢开口,“郑嬷嬷,你的侄儿回来了吗?” 郑嬷嬷道:“回来了,月初就回来了,但不能马上来找我,前几天才托人借口给我送棉袄,带给我这个。” 郑嬷嬷从怀中拿出一个牛纸皮包,解开上面的细麻绳,里面是一个木头匣子并一把钥匙。她双手托着将匣子给了姜淳。 姜淳用钥匙打开,郑嬷嬷在一旁说,“我侄儿一路采药,一路打听到了开阳县,找到了你族中叔祖。他们本还不信,幸好姑娘聪明,一早准备了老侯爷的令牌。他们这才知道是姑娘寻回去了。我侄儿都问清楚了,当年…” 郑嬷嬷往院门看了一眼,低声道:”当年紫英伯亲自去开阳县处理姑爷的后事,带了管家账房一共十来人,借口接姑娘和公子来临沂,跟他们商量要接管家产,他们自然不同意,软的不行,袁昭那群人又搬出伯爵府的派头,连哄带骗让他们签了字。这便是当时的字据。” 姜淳拿着一张泛黄的纸张,上面果真是袁昭的私印,还有姜氏族长的手印,她冷笑道:“除了我父亲,姜氏其他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夫,那比得上伯爵大人心思敏捷呢。” “说的是啊”郑嬷嬷道:“签了名字后,那些田产庄园并珠宝金银的名录都交给袁昭了。” “就什么都没留下?只有这个,若告上公堂,这些是不够的,这只能说明袁家真有我的财产,可他们如果随便拿些碎钱搪塞我。我也并无对证啊。” “姑娘别急。”郑嬷嬷说,“你可还记得家中原来有个管家,姓朱的。” “记得,”姜淳点头,“是他给我启蒙的,开阳县地处偏僻,识字的没几个,他是十里八村唯一能写会算的人,所以父亲请他老人家来家中做先生账房。” “这便对了,我侄儿估摸着刚刚那些东西不够,所以又找到了当年的朱先生。姑爷的家产都是过他的手清算出去的。” “他有副本吗?” 郑嬷嬷拍拍姜淳的手,“可惜就可惜在这儿,袁家人做的绝,他本来有心拓印一份,结果都被翻出来。” 姜淳深吸一口气,“他们这是处心积虑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好在他还记得其中一些,”郑嬷嬷拿出最底下一张纸,道:“他能记得的,都默写下来了,只是过去太久,他也记不完全了。” 姜淳看着信纸上写的东西,她在伯爵府中生活了这么久,一份都没有看到。可这些东西都是她父亲浴血奋斗而来的,怒气一下蹭地窜到头顶。 郑嬷嬷感受到她的情绪,问:“姑娘,这个够了吗?等州牧封大人从洛阳述职回来,你就写个状子呈上去,他家老夫人与我们有交情不是吗?!” 姜淳也想快些将只知挥霍的袁昭,还有那佛口蛇心的沈氏全投进大狱里。 可光有这些还是不够。 姜淳说:“就算有朱先生的供词,按了手印。可开阳县在夜郎,天高地远,他们若抵赖说这东西是假的,我哑口无言。” “那请朱先生过来呢” “我五岁时他都六十了,你也说了,他都摊在床上了,你侄儿四体健全,来去一趟尚且数月,风餐露宿,他如何能过来。” 郑嬷嬷思量道:“那就请姜氏族人过来,当面对质。” “同姓族人,是不够佐证的,他们的证词到了公堂上,也无效用。” 郑嬷嬷憋着一口气,这会儿泄了一半,“怎么,全无办法了吗?” 姜淳笑了,”当年就做的滴水不漏,如今也不怕别人发难了。” “可,姑娘不还是有王爷吗?”郑嬷嬷说,“我看他待你是很好的。横竖他给你撑腰,害怕一个小小的伯爵吗?” “王爷吗?”姜淳说:“刚刚成亲,没头没尾的,我提起此事,让他为我得罪世家权贵,他会如何看我。” “姑娘是怕,王爷会怀疑你嫁过去的目的?认为你心机太重?” 姜淳抿着嘴巴,默然点头。 郑嬷嬷叹了一口气,紧紧攥住姜淳的手,良久,手背擦擦眼睛,道:“姑娘,你是好姑娘,只是,” 郑嬷嬷顿了顿,“你也是不容易的。” 姜淳反握住郑嬷嬷,她道:”没事,这事儿暂且搁置着,也不着急。三代袭爵的大户人家,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我掀翻了呢。” 她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放好,交给晶兰,对郑嬷嬷说:“这些放在你这儿不安全,我 分卷阅读24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带回去。” 郑嬷嬷应声,姜淳道:”还有,我这事瞒着姜沉,他是个急脾气,我怕他说漏了,你也得替我保密。” 说着给了晶兰一个眼神,晶兰塞了两锭金子给郑嬷嬷。 “哎哟,姑娘这是做什么。” “别推辞,”姜淳说:“这是给你侄儿的,他又借着采药的名义在外替我跑了这几年,这个是他该得的。你也得交代他,先去乡下住一段时间,不要被人抓住尾巴。现下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晓得家产都被败光了,也不知道我筹划着要报仇。” “这是肯定的,”郑嬷嬷指天发誓。 她是多年的忠厚老仆,姜淳自然信得过。 晶兰替姜淳整理好了衣裙和头发,她提了一口气,伸手拍拍自己的脸,又恢复了柔美的笑意,一张单纯无害的脸蛋,无可指摘。 她走到院中,到了姜沉跟前,见人气鼓鼓的样子,向他摊开手。 “干嘛?”姜沉还在别扭。 姜淳不说话,将他的手掰过来,从袖中拿出手绢,一点一点帮他把土擦干净,“他们都叫你小侯爷了,怎么还不知道注重仪容外貌,让人看忠毅侯府的笑话。” 姜沉听到侯府,手不自觉一抖。 姜淳把弟弟的手擦干净,将衣袖平平整整弄好,而后道:“我们父亲跟随先帝出征柔然和鲜卑部落,从尸堆里把先帝背出来,是靠自己实打实博来的爵位,比那些坐吃祖上蒙阴的蛀虫好多了。” “可父亲早就不在了。忠毅侯府也…” 底下的话姜沉没有继续说,聪慧如姜淳,她能猜不透弟弟的心思吗? 姜淳张开手,用力摸了摸他的头,一字一句道:“只要你在,忠毅侯府就在。” 姜沉眼眶一热,低下头去,半晌,抬手拨开姜淳。 “你别老摸我的头。都长不高了。” 两个女婢提了食盒到了院门口,姜淳趁机岔开话题,笑着张罗。 这时一个嬷嬷站在门口回话,“我们夫人请王妃过说话呢。 “ 姜沉头也没抬,呲道:“没眼睛吗?没看正在吃东西吗?” 那嬷嬷是沈氏的人,对这姜沉的性子在清楚不过了,白被呛了一口,也不反驳,只等着姜淳。 姜淳笑道:“既然舅母派人过来请,我自然得去了。” 姜沉拉住她的衣袖,道:“你别去,不知道又有什么幺蛾子。” 姜淳拍拍他的肩,指着其中一块点心,轻松道:“这个好吃。” 说罢跟着嬷嬷,带着女婢浩浩荡荡离开了。 偏厅里,沈氏端坐在上位,底下坐着袁蔓袁芷二人,还有一些袁氏的婶婶伯母。 滴漏一点一点计时,刚点的熏香已弥漫整个庭室了,姜淳还未请来。 袁芷啧啧道:“表姐真是不一样了,之前她躲在墨竹堂里,自从母亲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十天半月也不见一面,出来要么坐着发呆,要么只知道傻笑。如今,倒摆起架子来了,说个话都要三催四请。” 沈氏端着手边的茶碗,静静喝茶,她身边一个妇人道:“这算什么。二姑娘是没见过你那个姑姑,王妃的母亲,老伯爵的独女,那才叫一个金尊玉贵。两个老人对这个女儿是百依百顺,她想嫁给那忠毅侯,老伯爵先是不同意的,看不上他们家暴发户,可耐不住姑娘哭一场,老伯爵就亲自到洛阳向先帝请赐婚了。” 袁芷听完,冲袁蔓道:“这样说来,大夫人,长姐的母亲,也被姑姑折腾得不轻吧,侍奉公婆不算,还得哄着小姑子,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得先紧着姑娘家。你我的父亲在家可说得上半句话?” 袁蔓轻咳一声,有些不悦了。 袁芷哪里怕她,转过头去,甩着帕子,娇声道:“可真巧啊,大夫人伺候姑姑,如今长姐又伺候王妃。你还是处处低她一头啊。 屋里有人在偷笑,有人顺着话头打趣,袁芷好不得意,沈氏重重盖下了茶碗,众人才敛气,袁芷不过是冲她做了个鬼脸。 这时候,姜淳的身影出现在院中,沈氏首先起身迎接。 姜淳快走几步,忙道:“舅母快不必了,大家不必跪了。 “ 沈氏一愣,其他的妇人也都是一愣。可话说到这里,又不得不行礼,只得带着众人跪了下去,做完了大礼。 姜淳由人引着,慢吞吞坐到了上位,又由着晶兰给她整理好衣摆后,你来我往说了些许客套话。 看看在座的人,前世色厉内荏的有,闲言碎语的有,隔岸观火的也有,可如今都带上了一副谄媚恭敬的面具。 其实带着面具也完全是件坏事。 有时反而是件极其轻松的事。 姜淳端正笑道:“来看看,我今日给各位带了什么好东西。” 几人落座时,女婢鱼贯而入,一共八人,一人手里端了一个镶宝锦盒。 女婢一起打开锦盒,一时间满屋生辉,珠光宝气,赞叹声不绝于耳。 沈氏见她面前那个女婢将盒 分卷阅读25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支累金丝蝴蝶簪,工艺精细,材质地道,必定价值不菲。 她道:“王妃实在太客气了。” “没事的,”姜淳道:“都是小玩意儿。不过拿给长辈们和姐妹们玩的。” 袁芷将身旁的女婢从上到下白了一眼,道:“表姐可真是发达了呀,回自己的家还这样充大。” “芷儿,”沈氏喝道,“越来越没规矩了。” “不碍事,不碍事。”姜淳说,“其实儿妹妹说的对,只是这些东西是王爷硬要拿过来的,我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只想着能好好回馈一下长辈们,感谢大家对我和弟弟的照顾,没想到献丑了。” 袁芷轻笑一声,心道这是软话?还是显摆王爷对她好呢!还是那上不来台面的样子,暴发户的根子一点没变。 沈氏与众妯娌相视一笑,温和道:“王妃这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以往家里人口多,事情多,我这个做舅母的还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还请王妃多担待了。” 姜淳含笑摇头,隔了一会儿,沈氏又道:“今日请王妃过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的。” 姜淳本以为她要屏退左右,哪知她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道:“这是你舅舅交代我的,之前老太夫人去了,你问我们要添置殡礼,我们当时没有将东西给你。我们本想着等沉儿长大了,亲手给他的,可如今你出息了,我们做长辈的也不适合在拿着这些东西了。瓜田李下,旁人也会说闲话的。如今,当着各位伯母婶母的面,是该给你的时候了。” 说着,她将手边的盒子递给姜淳,道:“这便是当初忠毅老侯爷的所有家产了,有田地有宅子还有一些先帝赏赐的宝物。不过你放心,” 沈氏道:”你的嫁妆算是舅舅和舅母添置的,这里面的东西一点没动,原封奉还。” 姜淳看着那盒子,心里突突直跳,这,这是哪一出? 这是怎么回事?这对吸血夫妻能有这么好心? 就将那些价值数万金的东西尽数归还了? 将盒子打开来,纸头上的东西一眼就扫完了。十几亩的田地,一个老宅,零星几个金器,几张字画。 气得姜淳反要笑出来,不得不说沈氏确实高明,那么多人在场,她能说什么。她能说家产远远不止这些吗? 沈氏既然做得出来,是拿捏住了她的年纪小性子弱,后面兴许还准备了两车的话来搪塞她所有的疑问。 紫英伯袁昭并二儿子袁懿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名声不好,可续弦沈氏的风评一直不错。 大家都敬佩她温柔知礼,家中虽然只是五品小官,但大方豁达,能容人,会持家。 如今这一出,又能为她的功德簿上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众目睽睽之下,姜淳只能假笑着,接下了所谓的家产,在感天动地的氛围中,感谢舅母的照拂。 无耻。 姜淳在心中骂道。 回宫城路上,萧岐歪着头,见小王妃坐在身旁发呆,几层宫服压得香肩都塌了下来,脸上的妆容仍精致,但眼中已有疲惫。 “在想什么”他问。 “臣妾啊,”王爷发问,姜淳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她掐了大腿一把,挤出一个还算可爱的笑容。 “臣妾在想….嗯,那个” 在想什么呢,妈呀,凭再巧舌如簧,我现在真的累了,我什么都没想,只想睡一觉啊。 她冥思苦想,思索该如何讨好夫君。 可萧岐已经揽过她的肩头。 自然而然地,姜淳就靠在了他的胸口。 “不管你想什么,先睡一会吧。”他如是说。 还没等姜淳说话,他接着道:“带过去的东西,我虽然放在了伯爵府,但都记在你的名下。袁昭那人的品行,我是有所耳闻的,最爱胡天花地。记在你的名下,他们没胆量再乱花费了。” 姜淳一怔,原来,萧岐都已经替她想好了。 即给足了自己面子,又不会便宜了别人。 呜呜呜。 王爷你是个好人。 姜淳动了动身子,让自己与萧岐挨得更近,找到了个舒服的角度,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萧岐本只看她疲累的样子,不由地有些心疼,让她轻松一些,没想到两人能靠这么近。 近到呼吸都能缠在一起。 他浑身僵硬,直挺挺的坐着,舔舔发干的嘴唇,轻声道:“还,还有一事。” 姜淳嗯了一声,眼睛仍闭着,贪恋这一刻温柔, 只听萧岐说:“今日我似乎惹你家姐妹不高兴了。” “哦?怎么了?”姜淳脑子一下子清醒无比。 “袁氏长女说有我的笔墨,珍藏很久了。” “然后呢?” “我说,我想不起来了。” 噗。 折腾半日,身心俱疲,被萧岐这句话逗得,姜淳此刻险些笑出声来。 “没事 分卷阅读26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她们不会放在心上的。” 萧岐颔首,缓缓道:“前些年母亲和姐姐为我的婚事着急,常召集一些宴席,我碍于情面,送了一些东西出去。” 姜淳起身,怔怔地看着萧岐,“殿下,你,你怕不是在担心臣妾会吃醋吧。” 萧岐被她看的有些别扭,端正坐好,双手却不自然的握拳,“我只是怕,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情,怕你误会,以为我是处处留情的人。” 姜淳浑身无限放松,心也变得柔暖起来,她略想了想,主动拉住萧岐的手,“那怎么办呢,他们都有,唯独臣妾都没有殿下送的东西。” 萧岐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那你要什么,只要我办得到。” 姜淳玩心起来了,还真托腮佯装冥思苦想。 “听说东海有鲛珠,那是海神的眼泪凝结而成,能入药。” 萧岐哄道:“那是夸大了,不过珍珠一类,你如果喜欢,我明日便派人去东海。” “还有呢,”姜淳又说,”听闻西域的和田玉百年难得见一块精品,能避邪消灾。” 萧岐摇头,“那属阴性,极凉。不适合你我的八字,你若喜欢玉器,我还有…” 没等他说完,姜淳扑哧笑了,红着脸晃着他的手,“殿下当真了?臣妾说笑的。” 萧岐先是一怔,而后无奈摇头,他有千种万种办法,到王妃这里却都变成无法。 姜淳满足地靠在他的肩头,突然灵光一闪,凑近萧岐的耳朵,道:“殿下,不如把你自己送给臣妾,那才是无与伦比呢。” 萧岐耳根一热,久久无话。 “殿下,你心跳好快。” “啊,许是车里太热了。” 姜淳藏着暖意,又合上了眼睛。 殿下啊,我的好殿下,我靠着你,休息一会,一会就好。 第12章 强吻 从紫英伯府回来,萧岐对姜淳的态度比刚来时体贴了许多。 往日若是无事,萧岐多半在打坐或抄经书。自从姜淳嫁进来后,他打坐打得少了,抄写经书都是由姜淳陪着。 除了去文明殿问政,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姜淳对这现状很是满意,唯有一点,萧岐还是不和她同床同眠,他住在观心堂,姜淳睡在嘉月殿。 哪有正经夫妻不在一张床上睡觉的道理,况且老王妃还等着抱孙子呢。 两人不躺一块,怎么可能有孙子呢。这事一天两天瞒得了,等过了几月半年的,传到荣安殿。 想到老王妃装病兼生气的模样,姜淳直犯愁。 有时候夫君太正人君子了,仿佛也是件头疼的事情。 这天,各公侯府的妯娌们来给老王妃请安,谈话间说起辅国公夫人再次怀孕的喜讯,老王妃瞅了姜淳一眼。 后者只能捏着茶杯,装作无辜。 等众人散后,已经入夜。姜淳送完客人,回到荣安殿复命。 老王妃额上又扎着那条抹额,姜淳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她老人家又要开始了。 果然,老王妃又开始诉说,谁家夫人跟姜淳一样大,已经怀上了孩子。谁家小姐出嫁几月,也有了喜讯。 姜淳摸摸自己个肚子,实在不忍心告诉老王妃,两人都还没一撇呢。 “我看你们常在一块,怎么都没个消息啊?”老王妃唉声叹气,“你们在干什么呢?” 姜淳委屈,我说我们在一起看书练字,高贵优雅的神交,您相信吗? 殿下他就不是食色性也的那种男人啊! 从荣安殿出来,姜淳仰头长叹,萧岐若是能俗一点就好了,就特别完美了。 时候不早了,但她还是想去观心堂看望萧岐。 到了地方,苏全福守在外面,见了她笑嘻嘻地迎上去,道:“还以为小王妃不来了呢。” 姜淳笑道:“刚从荣安殿回来,本应该回去了的,但心想还是得向殿下问安。” 苏全福引她进去,轻声道:“殿下刚服了药,已然躺着了。” 姜淳放轻了脚步,一人慢慢走进去,里面还有几个女婢在收拾笔墨,整理衣衫配饰等。 听到小王妃来了,都纷纷退了出来,姜淳继续往里走,却见内室的胡床边,还跪着一人。 姜淳定睛一看,j竟然是莲霜。 由于背对着门口,没看到进屋的姜淳,她跪在胡床尾部,手里捏着一根针线,捧着一件萧岐的外衣在绞针脚。 而萧岐拿着一本书靠在胡床上双目相合,睡着了。 姜淳肚子里突然冒出一团火。 苏全福前后脚进来,见到此景,嗓子眼里哎哟了一声,上前几步把莲霜拉了出去。 “我说你怎么回事,不是不让你进屋伺候了吗?”苏全福怕吵到萧岐,把人扯到门口开口问。 莲霜低着头,低声道:“我看殿下的衣角破了,所以,才...这,这也是奴婢的本分啊。” 分卷阅读27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哎哟,姑娘,让你做的才是本分,不让你做的,就是逾矩了。” 莲霜抬起头,“奴婢怎么逾矩了,以前缝缝补补这类的活不都是我来做的吗?难道,” 她顿了顿,道:“难道小王妃连我们奴婢的醋都要吃吗?” 苏全福看了她一眼,把她往廊下拉,正色道:“莲霜,看在你多年尽心的份上,我再提醒你一句,别给自己找事了,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说罢甩手而去,莲霜站在原地,又感到羞辱又气愤不平,咬着嘴唇不说话,她回头看向观心堂内,妒意和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苏全福把莲霜拽了出去,自有他进行管教,不必姜淳动手。 她只是觉得气闷,走到床边弯腰捡起刚刚莲霜缝补的外衣,脑子一冲动,把衣服用力扔向一旁。 她气鼓鼓地坐在萧岐身旁,把他手中的书拿下来,只见是一本《玉皇经》。 姜淳没好气地嘟囔着:“殿下如此不通男女之情也这么多的桃花,你要是俗一点,不知惹来多少姑娘惦记你。这样看来,殿下还是不俗的好,现在就很好…” 她伏下身子,凑到萧岐耳旁,小声说:“现在你就是我的,我看谁还惦记你。” 话音刚落,身下的萧岐睁开了眼睛。 此时,姜淳半个身子都靠在他怀里,香香软软的,还没心动,倒是把他吓了一跳,轻声叫了出来。 姜淳知道苏全福等人就门外,怕引来其他人看到两人暧昧的场景,当下也来不及思考,干脆不过脑子,由着性子身体往前一探,歪着头用红唇堵住了萧岐的惊呼。 萧岐:“……” 别说姜淳脑子浆糊了。 他的脑子也浆糊了。 苏全福果然是顺风耳,萧岐那声过来把他招来了。 不光他来了,还带了几个奴婢,“殿下,你醒了,要吃…” 他本想问,要吃宵夜吗? 看到眼前的情景,幔帐之后两个人影交错,交叠在一起,春光无限。 看来这顿宵夜应该是免了。 姜淳听到苏全福的声音,浑身一颤。 萧岐明显感觉到他的小王妃小脸火热起来,两人分开,却在嘴角拉出一线银丝。 姜淳迅速抬手害羞地捂着脸,滚在他怀里,不肯抬头。 萧岐眼睛里抹上了几分暖色,他一手揽住姜淳的肩头,一手摆了摆,道:“你们下去吧。” 不一时,房间里面恢复了安静,姜淳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朝萧岐做了一个鬼脸。 萧岐耳根发烫,看着她清丽无暇的面容,恼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能抬手在她额上,弹了一指头,轻声道:“顽皮。” 姜淳装作很疼的样子,倒在萧岐的枕头上,翘起双脚,蹬掉鞋子,“哎哟,我晕了。”而后紧闭双眼不说话了。 “真晕了?” “真晕了。” “晕了怎么还能说话。” “因为,因为。”姜淳说:“因为我说的是梦话啊。” 萧岐温柔笑了笑,坐起来身来,只见姜淳姣好的身材包裹在淡紫色的纱裙里,凸凹毕现。 他吞了吞唾沫,准备翻身下床,还未动呢,姜淳忽然拉了他一把,让他一同倒在枕头上。 “殿下,”她道:“殿下不是困了吗?” 被她这么一闹,试问哪个男人还能睡得着。 萧岐道:“现在不困了。” “可我困了。”姜淳双手抱着他的手臂,“殿下陪我吧。” 她穿着抹胸襦裙,几番折腾,雪白微露,萧岐感觉有股气冲到头上,脑袋一嗡一嗡的响。 他揉了揉额头,把手抽出来,轻声说:“乖,自己睡。” “殿下,”姜淳裹着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眼睛里氤氲着水汽,“殿下不喜欢我了吗?” 萧岐一个头两个大,回身解释:“乱想,我哪有不喜欢你。” 看他这样无奈的样子,姜淳很努力地憋着笑,道:“那殿下就陪陪淳儿吧。” 她往前挪了挪身子,带着香粉味的气息扑到萧岐面上,红唇一开一合道:“要不然,我就亲你了。” 说着,作势又要凑上来。 萧岐赶紧按住她的双肩,往后梗着脖子,只能认输,“好好好,我陪着你。” 他松了口,姜淳心满意足,乖乖缩在里面,仰面躺好。 不一会儿,呼吸渐稳,只剩下萧岐心怦怦乱跳。 今夜怕是念多少遍清心咒都难管用了。 春去夏来,萧岐的生日快到了,宫城上下都忙碌开来。 姜淳也想为他准备一份礼物,便找来苏全福,向他打探王爷习惯和喜好等等。 有这个能巴结姜淳的好机会,他岂能放过,尽心尽力连想了好几个方案,可姜淳都兴致乏乏。 这时苏全福提议,“王妃怎么不去问问县主呢。她可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比我们这等 分卷阅读28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人亲厚多了。” “县主。”姜淳接笑道:“我可不敢去春风馆。” “不去春风馆。”苏全福跟着她跨过门槛,亲自为她撑起一把紫竹伞,说道:“我刚从西面过来,她在星驰苑呢。” 星驰苑是宫城最西边的一座空旷地方,引岳山上的泉水下来,形成一条内河,专门请了师傅养了一片草皮并十来匹良驹,苑里一面不砌墙,以山为屏障,风景即天然,视野又开阔。 姜淳由苏全福带着乘着轻车到了星驰苑,里面的各色幡旗迎风飘扬,已经飞出墙外了。 此时已经有人通报过了,姜淳走进去,欢呼声伴着草屑尘土迎面扑来,她不禁执起扇子,抬手挡在额头,眯着眼睛一瞧。 足有七八个窄袖劲袍的男子骑在马上纵横驰骋,场边立了靶子,每人跟着一个小厮,跟他们递银箭,数环数,飞出墙外的幡旗是用来计分的。 那些男子大的二十出头,小的约莫跟姜淳一样。 县主歪坐在篷帐下的胡床上,另有四五个小童围着她,或者陪着说话,或是打扇子,或者捶腿,或是看着风炉上的茶水。 姜淳咽了一口唾沫,县主可真会玩啊。 这一茬一茬的公子哥,就没有一个不齐整的。 乐喜见她来了,微微笑着冲她从容一笑,“别看傻了,快过来,他们要比赛了。” 苏全福跟着走过去,县主一侧头就瞅见他人了,抿嘴道:“你倒会看人,这就伺候上小王妃了?” 这话落在其他人身上,总会脸红一阵,可他的脸是一般的脸嘛。一年一层,苏全福都涂了十年漆的老树皮了。 他不但不害臊,还能舔着脸打趣,“是老奴福分,刚好遇上王妃出来闲逛。王妃问哪儿热闹,想去走走,老奴就跟她说县主这儿最热闹。” 乐喜打量了他一眼,坐起身给姜淳让了位置,两人坐在一处,道:“行了老东西,我可不跟你这儿打哑谜。” 姜淳也品出来两人话里的味儿来,便再给了苏全福个台阶下,她道:“如今我也找了地方了,苏公公还是快些回去,以防殿下用得着你呢。” 苏全福打千正要走,乐喜道:“慢着。” 她指着风炉上,道:“这是南边新上来的茶,你且吃一杯再走。” 县主赏脸他哪敢不从,就侯在边上。 场上赛事正酣,姜淳有一搭没一搭跟乐喜说话。 乐喜何等人精,听她三两句话离不开王爷的喜好,就知晓姜淳的来意了。 她一面目不转睛,望着绿茵场中那些热情勃发的年轻男子,一面对她说,“王爷喜欢什么嘛?骑马他就挺喜欢的。” “王爷也会骑马?” 乐喜道:“骑马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必会的。他是男子,要求更加严格。他的马术还是父亲亲自传授的。后来王爷身体不太好,太医说连一丝风都吹不得,骑得就少了。忠毅侯是军人出身,更加是虎父无犬女吧。” 姜淳讪讪一笑,道:“不瞒县主说,我天生看到那畜生心里就打怵,至今没学会骑马。” “那就可惜了。”乐喜正说着,场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姜淳迎着日光看过去,比赛已经分出了胜负。 几人在鼓掌喝彩,偏偏一位红衣小公子气得扔了弓箭,跳下马来把小厮甩得远远的,朝这边跑来。 姜淳起身一看,居然是嵇岚。 “气死了,他们也不知道让着我。”嵇岚一面掀起撒花金线帘子,一面如此说到。 “越来越没规矩,”女儿进来,乐喜正眼不瞧,只肃色斥责道,“见到王妃怎么不行礼” 嵇岚闻言,忖度着她的情绪,蹑手蹑脚地坐到了一旁,远远的不敢靠近。 姜淳忙笑着摆手,道:“不碍事,岚小姐也是气急了,才没主意到我的。” 乐喜道:“王妃不用给她分辨,她是在谯郡待的时间长了,性子都野了,又笨,请了最好的师傅都教不会她射箭,如此愚钝。” 姜淳其实很想说,我也不会。 但面上仍带着笑,道:“小孩子嘛,多练几次都会了。是吧?” 嵇岚巴巴指着自己的腰间的络子,“这玩意儿散了,刚才风大,缠到我手上了。” 乐喜终于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回去让嬷嬷给你重新打。” 嵇岚本来满心希望乐喜能上前来给她编的,没想到又说让嬷嬷打,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捏着桌上的茶杯,不说话了。 乐喜道:“冷了,又喝冷的,肚子疼可别叫我。” 姜淳:“……” 诶?难道县主保持青春美貌的秘诀就是不管一切儿女俗务? 嵇岚那小皮猴,人不大,鬼精鬼精的,逮着机会就要嘲讽她的身世一句半句,这会儿看着他满脸委屈,姜淳偏又心软了,朝她招手,道:“过来,舅妈看看。” 嵇岚把络子给她,姜淳细细看那纹路,道:“不碍事,舅妈这就给你弄好。” 分卷阅读29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不一时,姜淳真就把络子打好了,密密匝匝,结结实实。 她将带子重新系在嵇岚腰上,满意地打量:“挺好。” 嵇岚低头瞧,果然好看,比之前的更好看,欢喜道:“多谢舅妈,舅妈真厉害,还会做这些活计,可见在家是个勤快人,像我就不用做这些,光打络子的女婢和嬷嬷就有三四个呢。 ” 姜淳干笑着听完她夹枪带棒的称赞,恨不得收回刚才的怜惜。 索性此时女婢送回来嵇岚扔下的弓箭,她接过来,比给姜淳道:“舅妈知道这把弓吗?这是舅舅给我的,听说是外公给她做的呢。” 姜淳接过来一看,那把小弓十分精致,拿起来也很称手。 嵇岚能拿的话应该是王爷很小的时候用的了,可就算年代已久,刺桑的金黄色仍鲜亮如初,最下面纂着的“百步穿杨”四字清晰可见。 姜淳摩挲着拿把弓,突然灵机一动。 第13章 王妃从马上摔下来了 热茶烹好,乐喜给苏全福到了一杯,苏全福连说不敢躬身去接。 嵇岚也休息好了,嚷着要带姜淳去骑马。 姜淳百般推辞,推辞不过,硬被嵇岚拉着,拽上了马背。 常云交待完了泥瓦匠回过头来,嘉月殿来的女婢已经走了,仔细一问才知道是苏全福带走了。 心中大叫一声不好,现下王爷可是把王妃装在心里了,从小到大这些年,还没有哪家姑娘能让他这般上心。 相信再过不久,伺候王妃和伺候王爷一样是头等要务。 王妃越得宠,他就越不应该怠慢,可偏今日事忙,他就走神了半刻钟,就被苏全福那老狐狸抢了先机。 常云捶胸跌足的时候,萧岐回来了,他本是换件衣服还要出去与一些官员商议事情,见他这模样,多问了一句。 常云只说了方才王妃来找人。 托他提醒,萧岐才想起来,近日都在观心堂处理公务,二人见了面也是匆匆吃过了饭,就散了,便说去嘉月殿。 可到了嘉月殿,却得知人去了星驰苑,萧岐就纳闷了,成亲这么久,还不知王妃会骑马吗。 所以又带着人往星驰苑去。 姜淳骑的是嵇岚的小马驹,温顺乖巧,在马夫的引导下慢慢走,慢慢吃草,尾巴一左一右扫着虫蚊。 姜淳那颗怦怦跳地心,也渐渐平复下来,扬起脸冲嵇岚招手。 苏全福功成身退,往外面走去,路过门口耳房时,正巧在听到两人对话。 “你看看那小王妃笑的多好看啊。” “好看是好看。但春风馆里好看的很多啊。” 这是县主的两个门客,怕是骑马累了,到偏屋来换衣服,歇息一会儿的。 星驰苑今日都是县主的场子,也没有旁的人,况这两人也不是在宫城里面学过规矩的,说起话也就没遮拦了。 只听一人道:“什么叫好看就好看了,她可不是一般的美貌,不光如此,听闻进门没多久,就代替老王妃应酬亲贵了。” “哦,你说,宫城里要变天了?” “变不变天的,我不知道,我只问你,进春风馆这么久,县主可有正眼瞧过你。” “你这话说的,搞得好像她正眼瞧过你。” “说的是呢,所以,咱兄弟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是说,那小王妃…” 一人声音渐低,“她是个土包子出身,没见过什么市面,没看到刚刚见着你我兄弟,眼睛都直了吗?她可比县主好摆弄多了。” 一人赞同,“也是,王爷是个道士,可怜小王妃花容月貌,年纪轻轻守了活寡。” “那怎会,有你我二人,还怕她不舒坦?” 一人嗤的一下笑出声来,后面说的越发不成样子,不堪入耳。 苏全福实在听不下去,本想抓出来现行,冲到门口人停住了。 县主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他去揭穿,若被这两个面首反咬一口,自己恐怕会吃不饱兜着走。 思来想去,苏全福退了几步,走下台阶,朝里面淬了一口,准备离开。 刚一转身,两腿还没站稳,见着来人,腿肚子钻筋,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殿,殿下?” 此时,萧岐面如寒冰,眼若利剑,一袭月白衣衫更显整个人冷冽不可靠近,不怒自威。 完了。 苏全福心里一凉,那些话必定是被王爷听去了。 果不其然,萧岐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抬脚走了进去。 苏全福只能跪着,等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到尾巴了,一双熟悉的鞋子出现眼前。 他抬起头来,常云憋着笑。 “你老人家这是唱哪出啊?”常云说。 万万没想到,本以为能在王妃那儿压过这皮猴子一头,却偏偏摊上这档子事。 苏全福撑着膝盖站起来,道:“哪出?你说哪出?” 分卷阅读30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常源双手拢在袖中,幽幽道:“你老人家是周瑜献计,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说着哈哈大笑着走了,心中一阵狂喜,都说人算不如天算,谁说不是呢。 萧岐带着人进了围场,刚好远远地见着姜淳骑在马上,几个年轻的公子哥护在身旁,争着牵马绳。 马背上的姜淳红着一张脸,甜滋滋的笑着,一小太监看呆了眼,道:“王爷,您看王妃多开心啊。” 萧岐听完后,脸色更差,那小太监才觉出不对劲儿来,·赶紧闭上了嘴。 乐喜率人赶来迎接,萧岐也是冷眼相待,径直走到主位上坐着。 乐喜不明所以,常云伏在她耳边,低声将方才的事告诉了她。 包括那些门客如何不敬王爷、王妃,如何污言秽语。 县主心中咯噔一下,人人都说齐王性子柔和,宫城里的人几乎没见过他发脾气。 但她是知道的,这个弟弟最像父亲,其实是个有决断的人。 可就算如此,她毕竟也是亲姐姐,在一块长大的,乐喜自以为还是能拿捏的住王爷的脾性的。 刚要上前去解释,失言的两个面首被侍卫捆了推搡出来。 这两位也是临沂有名的美男子,常流连于簪缨世家,是宴席清谈上的常客,会写诗文,论经谈道,本名叫什么已经不记得了,众人只叫一个风怜,一个叫风惜。 他们于前几月在一场宴会上得了县主的垂青,进了春风馆。 知道乐喜县主在齐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二人一开始还仗着有些才华,存心要在宫城里好好卖弄一番。 哪成想,春风馆里也是藏龙卧虎,光相貌,就不知被多少人比了下去。 进来几月了,乐喜也没怎么宠信他哥两。 于是便有了方才那般另谋出路的对话,其实他两也没真打算打姜淳的主意,只是随口一说,,哪料到,人倒霉了,喝凉水的都塞牙。 被萧岐逮个正着。 这厢萧岐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在底下磕头求情,不停地扇自己巴掌,两张俏脸已经肿得老高。 王爷没有用刑,可光这样,已经很打县主的脸了。 众人都捏着一把汗,县主那脾气他们是领教过的,当年逼着老王爷老王妃硬要嫁给嵇家公子那一闹,许多人还历历在目呢。 苏全福瞄着县主的神色,越发难看,暗暗在心里擂鼓。 这时,姜淳也看到了那边的骚动,对嵇岚说:“怎么回事?” 一个小童急急跑来回禀,说是王爷到了,生好大的气呢。 姜淳一愣,生气? 她从未见过王爷生气。 姜淳也有些着急,想要下来,偏大家都往另一边看,一时间没有照顾到,那座下的畜生便毛躁起来。 只听马儿长嘶一声,前蹄猛地扬起,突然发狂起来。 姜淳见状,背脊一紧,双手已然没了气力,刚学的什么诀窍现在只剩下脑袋空空。 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还没喊出来,下一刻天地颠倒,身子重重砸在地上,自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面对萧岐的刁难,乐喜当然有怒火,想她一辈子荣宠,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哑巴亏,哪怕是王爷,那也是她弟弟呢。 她还没说什么,萧岐伸手打住二人,道:“传本王的命,春风馆即日起就锁起来吧。” 乐喜陡然一惊,忍不住,开口道:“承修,你这是做什么,他们做错了事,罚了也罚了,春风馆是我招待文人墨客的所在,凭什么说关就关?” “文人墨客” 萧岐道:“不知他们有何大作?又或在文章上有何建树?” 乐喜咬着唇,片刻又道:“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承修这样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萧岐看着她,正色道:“正是因为担心王姐,这些人动机不纯,心思龌龊,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长久以往,就保不准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让他们留在王姐身边才是祸害。” 乐喜冷笑一声,道:“就算有猖狂之徒,不过一两人二人,承修也不必大动干戈,这两人我赶出去就是。” 此话一出,底下两人哀嚎起来,乐喜瞪了二人一眼,顿时又将所有求饶的话都憋了回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乐喜觉得自己做了这样大的让步,王爷也该就坡下驴了。 哪知萧岐摇头,“城狐社鼠,都是不起眼的东西,但却能贻害周遭。本王也是为王姐着想。” 乐喜不知道萧岐哪来这么大的决心。 说起来,老王妃也看春风馆不顺眼很久了,但也没这样直截了当,他们这样的人家,哪怕是亲眷,彼此都会有礼敬三分,疏离客气,断不会撕破脸的。 萧岐是在高门贵族的礼教中浸染调教长大的孩子,最是通晓这点,怎么今天就硬跟自己轴上了。 乐喜翻来想去,不经意间眼见远处骑马的王妃,语笑嫣然,忽然什么都明了了。 难怪呢。 分卷阅读31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王爷跟自己在说话,眼睛却时不时瞅着别处。 还能瞧什么呢,瞧他的王妃呗。 乐喜仿佛在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心知肚明了,王爷这是动了心。 妥妥的春心萌动了。 本来没什么,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但她不当这个冤大头。 乐喜想明白前前后后,刚要开口,只见萧岐蹭地站起来,随后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 她眺望远处,四周的太监和女婢全都往一处奔去。 “怎么回事?” “怎么了?” “好像是王妃。” “王妃从马上摔下来了!” 情况突发,人声嘈杂,只有一句进了萧岐的耳朵。 他紧抿着唇,大步流星走下看台,急匆匆往出事那边走去。 乐喜不敢掉以轻心,跟在他身旁。 偏萧岐走得极快,险些被脚下绊倒,幸而被人扶住。 乐喜几乎一路小跑,提着裙子,拢着广袖,尽力保持贵女的风范,安慰道:“承修慢些,看也没什么事。” 话音刚落,萧岐停住脚步,乐喜一愣,也停了下来。 他一字一句道:“王姐,今日之事,本王并非开玩笑,限明日一天,春风馆必须清空,一人不能留。” 说完罢袖而去,留下乐喜一人。 她看着萧岐背影,人还是一怔一怔的,甚至还能想象到他盛怒的表情,不可辩驳的冷峻。 细细想来,从小到大,弟弟何时这样跟自己这样说过话。 有再多人说自己荒唐,可萧岐连重话都没有半句。 这如今,偏为了这个小丫头,跟姐姐撕破脸。 “好,好得很啊。”乐喜一张秀脸,涨得通红,咬牙道:“这王妃来头不大,本事不小啊。” 第14章 备受宠爱的感觉 姜淳醒来见头顶是熟悉的幔帐,是在嘉月殿内。 她稍微动一动,只觉得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哪哪都酸疼。 索性也不强起身了,就躺在床上里好好回想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坐骑闹别扭开始,她被甩了下来,身子一歪,重重地砸了下去。 哎呀,姜淳转转眼珠子,该不会是, 瘫了吧。 想到这里,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首先想到的就是她可怜的弟弟,她要是瘫了,还有谁能护阿沉周全。 其次,就是可怜的郑嬷嬷,她在袁家为了姐弟两,得罪了不少人,姜淳要是瘫了,有多少黑心肠的想要秋后算账。 再次,就是那对舅舅与舅妈,他们私吞他人家产的事,就只能这么算了吗? 呜呼哀哉。 姜淳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 可是又一想,她瘫了,貌似也很对不起萧岐。 王爷对她这么好,她还没能跟他生个一儿半女,就成了废人。 王爷那好品性,只要她开口,说不定就会替她收拾紫英伯一家,并照顾好她的家眷。 这样一来,亏欠的岂不是更多。 想到这里,姜淳越发着急,不禁红了眼圈。 这时,杏色幔帘被一支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居然是萧岐。 姜淳愣住了,见他眼中有焦急之色,便更加委屈了,眼泪顺着眼角滚了下来。 萧岐坐在榻边,伸手去摸她的脸颊,拂去泪珠儿,问道:“怎么了?哪儿疼吗?” 姜淳也不知道自身躺了多久了,喉咙跟烧着了一样,干的冒火,只得哑声道:“殿下,我是不是再也动不了了?” 萧岐顿了顿,姜淳感受到他的犹豫,一颗心又沉了几分,泪珠哗啦啦的往下掉。 弄得萧岐手忙脚乱,忙叫太医过来。 胡太医隔着帘子给姜淳诊脉,姜淳还在小声啜泣,“殿下,如是臣妾真的动不了了,殿下就娶侧妃吧?” 萧岐握着她另一只手,却只关切胡太医的说辞,没太听清姜淳的话。 姜淳还以为说得他不满意,想了想,横下心退后一步,“那,殿下如果坚持,若是有和离书,臣妾也绝无怨言。” 萧岐听到和离书,终于转过头来,问:“什么和离书?” 姜淳舔舔嘴巴,准备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这时,胡太医说:“禀报殿下,王妃无事,只是昏睡太久,所以肌肉有些僵硬了。” …… 姜淳:“…..哈?” “我,我还能动吗?”她问。 “只是崴了脚。”胡太医说。 “……” “真的吗?” 姜淳望向萧岐,后者含蓄微笑。 “……” 她瞬间涨红了脸,恨不得缩到被窝里面去。 萧岐拍拍她的手,跟着胡太医去看药方。 晶兰紧接着进来伺候,便将 分卷阅读32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之后的事情跟姜淳说了。 她说:“那会可把奴婢吓死了,好在牵马的那个马夫死死托住王妃,您才没事。王爷赶过来的时候,脸都白了,半点血色都没有。奴婢听常云说,他就没见王爷这样师太过,一点都不让别人碰。” “唔?”姜淳靠在引枕上,不懂晶兰是什么意思。 晶兰哎呀了一声,道:“是殿下抱着王妃您回到嘉月殿的。” 姜淳耳根一热,突然有种备受宠爱的感觉。 这时,萧岐回来了,见小王妃还是愣愣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也不烫啊。”他自言自语,那脸怎么这样红。 姜淳琢磨出他的疑惑,微微皱眉,勉强笑道:“殿下,臣妾没事了,这被窝太暖和了,烘得我脸都红了。” 她要掀开被子下床来,肩头却被萧岐按住,他道:“你好生歇着,太医说了,虽谈不上伤筋动骨,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以免落下病根。” 不用吧,不就是崴了脚吗? 以前她贪玩,还爬过树,下过河,跌跌打打,崴脚不过跺跺的事。 但萧岐说的认真,她也不能逆着来,便应了一声,又躺回床上。 又坐了一会,就到喝药的时候了,常云来请,萧岐便先回观心堂了。 等人渐渐散了,姜淳突然想起来问晶兰,“怎么是常云来伺候啊,苏公公呢。” 晶兰正在给她准备泡脚的药水,听到这句端着铜盆过来小声道:“王妃快别问了,苏公公被禁足了。” “什么,怎么回事啊?” 晶兰将那天王爷如何发怒,如何处置春风馆,如何与县主争论的事告诉了姜淳,她道:“王妃您昏睡了一天,不知道今天白天外面又多乱,春风馆二十几个门客相公全都遣散了。还迁怒了苏公公,如今殿下已经懒得打他了,直接禁足下人房,估摸着放出来后也难再出头了。” 姜淳听完一席话,一个头肿得两个大。 说起来苏全福也是被自己害了,那两个面首说话没遮拦,跟苏全福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听了一耳朵,就被这样重罚。 再说那乐喜县主,那是出了名的脾气大的主,王爷为她开罪长姐,县主大人肯定会把这笔帐算在自己头上。 王爷冲冠一怒为自个儿。 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春风馆真的关门大吉了?” “真的呀。”晶兰轻轻按摩姜淳的脚踝,而后又摇头道:“不对,还剩下一个。” “一个?” “就是救了您的那个马夫啊。” 姜淳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回想那天见到的马夫,模样连周正都算不上。 说难听点,那些面首是天上的神仙,这位连地上的蛤蟆都够呛够得上边。 风吹日晒出来的那叫一个地道淳朴,活脱脱一个就是星驰苑喂马的啊。 “没,没想到,县主也好这,这一款啊。”姜淳喃喃道。 晶兰没注意姜淳精彩的表情,接着说:“殿下说他有功,让在博文轩养伤呢。” “养,养伤?” “昂,”晶兰偷偷看了姜淳一眼,“他被砸得不轻。” 我, 我错了。 小王妃摸摸自己不算细的腰身,惭愧地低下了头。 萧岐为她着想,姜淳也不是傻子,干脆称病在嘉月殿躲了好几天。 老王妃听闻春风馆被儿子端了,一开始还不相信,后来嵇岚跑到荣安殿来避难,说母亲大发雷霆,她才相信。 萧岐真的干了件畅快人心的大事。 想老王妃她早年间,久不生育,连通房女婢都生了儿子,她偏没有动静。 直到二十多岁才有了一个女儿,老两口爱若珍宝,千依百顺,所以乐喜才这般的胆大妄为。 养面首的高门妇人不算少,养的这样明目张胆,众人皆知的,乐喜是头一个。 连她上洛阳向后宫的皇后贵妃等请安,都要被嘲笑两句。 这下可好喽。 可舒心喽。 老王妃一个开心,还自己跟自己喝上两盅。 孙嬷嬷在风炉上给她温着酒,道:“看来,王爷真是很看重王妃呢。” 老王妃道:“你不懂,前几月抓赌博,今天赶面首,他是在立威风,彰显王权,你以为他是为了王妃,王妃哪有这么大面,王爷是长大了,想要抓宫城的主动权了。” 孙嬷嬷砸吧了一下嘴,老王妃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我该休息了,该放权了?” “不是,那个” “那什么那,”她轻笑一声,“还早着呢,王爷身子弱,禁不起事,还得我在后面撑着才行。” “不是,这…” “这什么这,”老王妃刮了她一眼,伸手去提壶柄,“这宫城可是我一点一点打理起来的,王爷想把权拿回去,没这么容易。” 分卷阅读33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孙嬷嬷诶了一声,“不是,烫!” 话音未落,老王妃呀哟一声,立马手上起了个红泡,“你个老货,眼见着我往上碰,连个屁都不会放。” 孙嬷嬷委屈,“奴婢放了您没听见。” “……” 老王妃刚要再开口,外面通报县主来了。 “这天魔星来了。”老王妃说,“她必定是跟我来求情的,她那哪是求情,她向来是胁迫我老婆子。” 说完她麻溜歪坐在胡床上,从背后扯出抹额,熟练地往头上一系,道:“你去跟她说,我病了,不能见客,要请太医。” “我,我…”孙嬷嬷指着自己,最后无奈应答, “好好好,这会儿又是什么病啊?” 老王妃努了努嘴,“手都破皮了呀!” “……” 胡太医:似乎又听到有人在呼唤老夫。 萧岐听乐喜再老王妃那儿吃了闭门羹,回去在将自己寝殿内的一尊洛阳赏赐的白瓷观音像给砸了。 常云听人回报,都心惊胆战,偏王爷还在淡定自若的写字。 他是生怕下一秒县主就提着一把大刀,出现在观心堂。 好在县主也是好生教养出来的,提刀的事不会出现。 萧岐在观心堂抄完一卷经书,问常云王妃在做什么。 常云惴惴不安回答说:王妃连房门都没有出,只是要了一些笔墨颜料之类的,好像是要画画。” 萧岐点了点头,起身要去往嘉月殿去了。 这边姜淳完全不知道外面的血雨腥风,也是萧岐有交代,不许下面的人说三道四。 姜淳心里明镜似的,不说就不说,不听也有不听的好处,至少耳根子清静。 况且她正一心扑在萧岐的祝寿贺礼上,废了好几卷上好宣纸颜料,终于画好了一张小像。 刚收拾好,交待给了晶兰,让她明日出宫找个手艺好的,如此这般。 正说着话,人传王爷到了,姜淳忙将剩下的东西藏掩好,呼啦啦堆在一角,起身迎接。 萧岐将人虚扶起来,朝她身后望了望,姜淳连忙张开手,用袖子遮住他的视线。 “王爷还没吃饭吧,就在臣妾这里吃吧。” 她圈着萧岐的手臂,依偎在他怀里,大眼睛跟蝴蝶翅膀一样眨巴眨巴。 萧岐的心就如池水一般,被她撩的一圈一圈轻轻荡漾起来,把方才那点好奇都抛开了,跟着她坐在案几边上。 不一会儿,小厨房就做好了席面上来。 萧岐一看全是素材并两碗豚皮饼,微微皱眉,“王妃胃口不好吗?” 姜淳怔了怔,笑着摇头,“没有啊。” “那为何都是素食?” 这还不是因为王爷您喜欢吃素食嘛。 “那个…”姜淳僵笑着,捉摸着能把这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事说圆了。 还没说什么呢,萧岐已经招手叫常云过来,淡淡道:“五味脯,武昌鱼,还有瘦肉羹,王妃爱吃。” 萧岐一口气加了五六个菜,还都是她平日喜欢吃的。 姜淳其实是随着萧岐的口味的,他喜欢吃什么,姜淳就吃什么,对于自身的喜好,并没有表露太多,没想到他都记在心里。 常云记都不过来了,萧岐才满意点头。 姜淳拉拉他的袖子,小声道:“王爷,其实臣妾也吃不了这么些,浪费了不好啊。” “吃不了便放着。”萧岐转过头说:“只是王妃要记着,在我这儿随心就好,不必迁就谁。” 咦—— 摔下马的时候姜淳晕了过去,没亲眼看到王爷盛怒为红颜的画面。 如今见识了到了。 姜淳敏锐地感觉到近日王爷的喜欢,似乎比自己比他要多。 完了,完了,这怎么承受的起啊。 姜淳受宠若惊到吃手指,常云则在小厨房将王爷的吩咐一五一十交代了,抹去一把操心汗,拖着发软的两条腿回到主殿,看到萧岐的那眼神。 不禁啧啧两声,也不知道王爷察觉没,对王妃某些的举动,可越来越不像一个修道的人该做了的。 第15章 他两有龙阳之好 在母妃那儿吃了闭门羹,乐喜沉着脸回到寝殿,下人连声咳嗽都不敢。 刘晟从军营回来,见殿外聚集了一群女婢和太监,小心翼翼地或是将耳朵贴在门边听里面的动静,或者端着酒水茶果踌躇犹豫,止步不前。 “怎么了?”刘晟从袖中扯出一块方巾擦汗,“看什么呢?” 他这些日子都在郊外操练,所以不知道宫城里发生了大事。 等女婢们一一向他禀报了,刘晟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萧岐可算做了件大好事,他早看春风馆那群妖精不顺眼了,但奈何有县主罩着,他总寻不到错处,现在好了,一窝端。 刘晟想着想着,心里实在痛快,忍不住大笑起来。 分卷阅读34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正在这时,殿门砰地大开。 乐喜阴沉沉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哈哈哈...咳咳咳…那个,县主安康。” 乐喜瞪了他一眼,劈手从身旁一名太监手上夺过酒壶,转身进屋。 有人被他惧内的样子逗笑,刘晟挥挥衣袖,将看热闹的人胡乱赶走,忙不迭地跟着乐喜进去。 “县主息怒,俺不是笑你。” 乐喜坐下,倒酒。 “不是,俺没笑。” 倒完酒,拿着杯子独饮。 “不是,”刘晟急得转圈圈,抓耳挠腮,“俺笑了,但俺不是故意的。” 乐喜终于抬起眼皮,搭理他,“不是故意的,是有人拿刀逼着你的。” 刘晟挠挠头,怪不好意思的,乐喜看他那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了,没我的允许你不能回来吗。” “俺这几日休沐,俺手下那几个兵不用天天操练。”刘晟绕到案几一侧,与她对面坐下,道:“再说一月没见了,俺也挺想你的。” 乐喜侧头瞪他,刘晟低下眼去。 半晌,乐喜也觉得方才的话有些太僵硬了,于是放下酒杯,和软些说:“我如今是不管用了,他们都欺负我头上来了。” 刘晟一拍桌子,“谁欺负你,俺去教训他。” 乐喜斜眼,“齐王,萧岐,萧承修,你去吧。” 刘晟知道这是两姐弟闹脾气,他当然不敢真的去找萧岐。 但作为一个倒插门,他也不能完全没有气势。 刘晟道:“不就是王爷么,俺替你出这口气。” 乐喜诧异打量他一眼,“真的?” 刘晟拍拍胸脯,乐喜嗤笑一声,摇头道:“算了,不指望你了。” “诶,别!”刘晟道:“俺说真的。” 乐喜放下杯子,对他说:“那你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这你就别管了,只是事成之后,俺有个小小的要求。” 乐喜坐直身子,“什么要求?” “你先答应。” “你先说。“ “哎哟,你先答应俺嘛….”刘晟撒娇。 “快说!”乐喜叩响桌子。 刘晟舔舔唇,弱弱指着两人左侧那堵墙,“能不能把嵇郎的画像换个位置挂?” “……” 刘晟委屈说道:“俺每次回家,想跟你说句体己话,偏他挂在那儿,就好像他老盯着我们两个,俺实在不自在。” 乐喜偏头,但见香案上供奉着一幅画像,画中的青年公子模样清俊,气质出尘,他坐在竹林中,拂动琴弦。 画纸已微微泛黄,但笔锋惟妙惟肖,尤其是嵇公子那对眼睛,如同活一般,饱含深情。 “不行,”乐喜站起来,往内室走。 “那,”刘晟追着她进去,“那你别老赶俺走成不…” 乐喜折腾了几日,终于安分下来。 姜淳也敢出来走动了,打听着救她那位马夫还养着呢,心里歉疚。 都说以形补形,伤哪儿补哪儿,那马夫腿折了,姜淳就让小厨房炖了一大碗猪蹄子,亲自带人送去博文轩。 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气息奄奄的病弱老男人,哪晓得还未进大门,便闻到一大股酒香。 姜淳顺着酒香找过去,路遇一排小太监扒在门缝边,口中念念有词。 凑近一听,他们在数数。 数的是,屋中那个男子喝了多少坛酒。 晶兰咳嗽一声,大家感觉背后有人,回头见是王妃,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姜淳竖起手指,让他们自去忙活,悄悄走进卧房。 那人已经烂醉在榻边,满脸通红,左手抓着一小壶黄酒,右手拿着一支笔,桌上是他借酒挥洒的墨宝。 姜淳拿起来一看,只见头上写着春都赋三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 “春都赋是你写的?”她惊诧道。 底下醉倒那人微咪瞅了一眼姜淳,忽然睁开了眼,双手一甩,掷了酒瓶与毛笔,拍手呼道:“美人啊,美人。” 姜淳先是一愣,而后笑了。 晶兰嫌他言语露骨,厌恶道:“大胆,这是王妃。” 那人哪里管的了许多,摇头晃脑继续赞道:“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啊。” 姜淳不觉得无礼,谁不喜欢听好话。,笑命人把他扶起来,给他灌了一碗醒酒汤。 等了半刻,那人恍恍惚惚清醒了些,揉揉眼冷不丁见面前华服锦衣,女婢左右侍奉的姜淳,这才反应过来。 “草,草民拜见王妃。” 姜淳抬手免礼,道:“先生,是叫仲楚?” “是。” “春都赋是先生写的?” “不必叫先生,叫我仲老二就行。” “……”姜淳道:“外间流传春都赋的署名是琅琊玉公子啊。 分卷阅读35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 “哦,那是我笔名。” 姜淳端详眼前这位马夫,五大三粗,除了气质文雅些,没半点读书人的样子,更哪堪玉公子三个字。 这春都赋是去年突然风靡大雍的文章,言语精妙,辞藻华丽,咏的是初春时分的国都洛阳。 王公贵胄,光彩华贵,商旅奇货,花团锦簇,洛阳的繁华富饶,尽在一篇文章之中。 连皇帝陛下都称赞文章有子虚三都之才,天家金口玉言,这文章就更加受到众人追捧,纷纷印制传送。 只是…… 仲楚道:“我知道王妃在想什么?” “哦”姜淳笑道,“你说说,我想什么?” “王妃在想,这文章的作者既然如此有才,为何没有因此名声大噪呢?” ……不带这么夸自己的。 仲楚未等姜淳说话,他接着道:“我出身琅琊仲氏,可不是王妃以为的那个仲氏。是极其偏远的一个小村庄的仲氏。” 他这样讲,姜淳便明白了,大雍九品中正,定官选才,皆看门第。 出身门阀,哪怕无才无德,也可官运亨通,若是平民庶族,哪怕才学五车,也难有出头之日。 “我只赚了些纸墨钱,因不合时宜,不为权贵所容,就到齐国来了。” 姜淳问:“那你怎么到春风馆来了?” 仲楚看了眼她手边的猪肘子,姜淳将东西推向他,他笑嘻嘻用手夹起一块来,满不在乎说:“听闻县主爱才,就过来了。” 姜淳暗自好笑,县主是爱才,但她更好色。 正想着,仲楚说,“但你也知道,我这老脸进不了她大人的眼睛,所以只能留在馆内做个文书。他们畅谈玄虚诗文,我就做做誊抄。” “那你也甘心?”姜淳疑惑,一般有这样大才的文人,都傲气的很,哪能愿意在这里吃软饭呢。 哪知仲楚耸肩道:“县主给我安稳的生活,还支我月钱,有何不好。” “再者说,”他嘬嘬手指,“我读书,不是为了穷经皓首做文章,是要做大事的,学那酸腐气,怎么做大事。” 他如此豁达宽广,姜淳反而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仲楚见她不语,凑过来又道:“难得王妃来趟,我给王妃讲个故事吧。” “啊”姜淳一愣,“什么故事。” 仲楚哈哈大笑,“王妃不必紧张,不过是我在洛阳的见闻罢了。” 他说:“你可知道,洛阳有个中护军姓杨,叫杨宪。” 姜淳摇头。 仲楚道:“那你可知有个散骑甄侍郎?” 姜淳又摇头,而后长长哦了一声,“他,他两是不是朝中显贵?” 仲楚点头。 姜淳:“是不是样貌俊秀。” “……或许吧。” 姜淳勾嘴一笑,手指点点。 仲楚倚着靠背,得意涅起一杯茶,“怎样,王妃知道了吧。” “明白了。”姜淳砸吧嘴,低声道:“他们龙阳之好了?” 噗—— 仲楚把一杯茶全吐在面前的猪肘子里。 姜淳:“……不,不是吗?” “不是!各自都有外孙了!” 姜淳尴尬笑笑,“那,那是如何?” “他两为了争夺一个貌美歌姬,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疯狂哄抬那歌姬的赎身价格,斗富了。” “斗富?” 姜淳只见过斗鸡,斗牛,斗棋,没见斗富的。 “这个怎么个斗法,把自己家的家产都折换成金子,堆在一起称重量?” 仲楚被姜淳的脑洞所折服,一时间觉得自己的故事没什么意思了。 “这倒没有,”他说,“不过是你用糖水洗碗,我用丝绸铺路罢了。” “丝绸铺路?!” 仲楚颔首,“中护军铺的还是去甄侍郎家的路。但凡甄侍郎下朝回家,就能看到那满街的水滑丝缎。” “这,这膈应人的想法,亏他想的出来啊。” “谁说不是呢。” “但甄侍郎也没有认输啊。”仲楚说,“甄侍郎后来邀请中护军去做客,宴席上他展示了自己珍藏的碧色珊瑚。” 姜淳道:“珊瑚都是红色,哪来的碧色?” 仲楚摸摸他的小胡须,道:“那是玉石天然而成,从楼兰运来的。” 姜淳惊呼,这可值不少钱呢。 “王妃必定想这东西值不少钱,不过中护军哪将它放在眼里,上去用刀将珊瑚都劈烂了。” “什么!”姜淳连声道可惜,“后来呢,后来呢。” 她来了兴致,可此时有人通传王爷到了。 屋里人起身出门迎接,不一时,萧岐到了,见到姜淳在这里他略愣了愣。 而后问了些仲楚的伤情,不过寻常,连屋子都没进就带着姜淳走了。 在车上,姜淳问他,明明专门是去看 分卷阅读36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仲老二大才子的,怎么见了没说几句话又走了呢。 她道:“人家可是欢喜自己等到了明主,大白天的放歌纵酒呢。” 萧岐道:“他是聪明,但人太聪明了,就锋芒太甚,我还没说要纳他做门客,就这样张狂,他若真进了观心堂,还不得上房揭瓦。” 萧岐甚少开玩笑,偶然听他说一两句俏皮话,姜淳如获至宝。 她扭着手绢,捂嘴笑地倒在萧岐肩头,问他:“那中护军将珊瑚劈烂了,怎么赔呢,殿下你肯定知道。” 萧岐对她的撒娇向来很受用,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道:“他将甄侍郎请到家里,库房中有七八个这样的珊瑚随他挑。” 姜淳起身,“这,这也太富贵了。” 萧岐转而冷笑不答。 姜淳说,“难怪在齐国,有许多世家子弟借着诗会清谈的名义,攀比挥霍,浪费可惜都不知道怎么写的,根上都是从这儿来的呀。” 她气道:“皇帝陛下就不管管吗?” 萧岐道:“杨宪是杨太后的亲戚,甄侍郎是甄皇后的族叔。” 话说到如此,姜淳便懂了,咱们大雍的这位皇帝,最大的绯闻就是,常年陷于婆媳大战中不可自拔。 不想管,也管不了。 第16章 殿下,臣妾不舒服 说起来先帝有二十多个儿子,太子自从出生后就定了下来,即便他再平庸、再无能,甚至身体也不强壮,人也不怎么聪明。 但为了江山稳定,遵循立嫡立长的祖制,先帝不够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让太子上位了。 好在太子的母亲,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出自弘农杨氏,那是自春秋时期就发家的门阀,四世三公。在大雍,杨氏的族人跺跺脚,朝廷就能抖三抖。 而太子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甄氏,他们家族曾是先帝的心腹。开国武帝嫡子皆亡,在众多儿子中选择了先帝,全靠甄皇后的父亲出谋划策。 这本来是陛下的两座保护神,现在却在后宫较劲。甚至影响了朝堂内外,引出了不少荒唐事情。 作为大雍各地的风向标,洛阳流行什么,其他地方就流行什么。 洛阳的陛下喜欢博戏,各地诸侯王也都大张旗鼓玩博戏。 洛阳的皇亲国戚炫富,各地公侯也酒池肉林,铺张浪费。 洛阳的皇宫里有两个女人争权夺利,藐视律法,各地也有王室插手政务军务。 若自律一些的比如齐王,不过坐堂问政而已。 霸道的譬如汝南王、东海王等,已经将所辖的州县军务政务揽于手中,既有兵权又有土地。 曾有御史以汉朝的七国之乱上书陛下,要以史为鉴。但陛下却以前朝宗室软弱,导致动乱四起为例,认为这样的很好。 这样一来,谁还能从萧氏手中抢走天下呢。 局势如此,仲楚告诫齐王,两年之内天下必定大乱,让他早做准备。 他不说这个还好,说了这个,齐王晾了他半月。 “殿下。” 萧岐抬起头来,姜淳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将他从深思中拉出来,他温和道:“怎么了?” 两人此时已经回到嘉月殿,他心里有事,吃饭时一句话都不说。 现在饭都已经吃完了,还是微皱眉头,她道:“殿下有什么难事吗?” 萧岐道:“也没什么。” 姜淳哦了一声,低垂着眉眼,一副受伤的白兔模样,萧岐笑了, “跟你说也无妨。” 他说:“今日本应该是都尉来向我汇报军务的。” “嗯。”姜淳托腮,听他继续讲下去。 “结果他没来。” 姜淳道:“他生病了吗?” 萧岐摇头。 “他路上耽搁了?” “都不是。”萧岐说:“他昨夜与人赌了一夜的钱,今早才睡去,早就将要面见我的事情抛诸脑后。他的属下不敢叫醒,直至下午,他才醒来。” 这事她也听过,前世青州都尉因为骄奢豪赌,耽误军务,被齐王责罚了很多次,最狠的一次齐王直接将他并属下的博戏器具全都用火烧了。 姜淳说:“殿下准备如何责罚他。” 齐王道:“我已经传下令去,将他所用的博戏器具全都扔进弥河,让他的属下和同僚都来围观。” 好嘛!前世是火烧,现在是水淹。 姜淳将杯中的酒喝下,点了点头,道:“是个好办法,。” 萧岐道:“你觉得我做的对?” 姜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挺好的呀,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看以后谁还敢。” “可其他的官员都说我做得太过。怕会得罪一些军士,毕竟博戏在现在太普遍了,不足为奇.” “普遍怎么了?”姜淳就极厌烦什么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之类的话,这些都是那些纨绔弟子为自己开脱的借口罢了。 无非要给放浪的行为披件 分卷阅读37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雅致的外衣,若不是这类把戏,她的家产怎能被袁家迅速败光。 听说还有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输光百万贯钱的。 不仅如此,以为赌博就光是赌博么,这只是开始罢了,伴随而来的淫贱勾当,暴力交换,更有甚者有人为了人前显贵,人后倾家荡产筹赌资的,这些前世她听的太多了。 姜淳说:“普遍就一定是对的吗?明天我偷一颗葵菜,说是普遍,后日他欧打一人,说是普遍,再后来打家劫舍,杀人放火都是普遍了,这也是对的?再说,州牧大人还在洛阳,殿下你总揽所有事务,怎么就不能管了。” 她说:“臣妾觉得你挺好,不仅要管,还要一管到底。” 萧岐说:“这些当官的,都有些家世背景,不是侯门就是公卿…” 姜淳放下杯子,呼道:“正是因为有些人,仗着祖上有些脸面,就不把国法放在眼里,长此以往,还了得!” “那若是查到你家呢?”萧岐问,“你还能坦然处之吗?” 姜淳指着自己,而后晃晃手指,“不会的,臣妾胆小,而且没钱。阿沉嘛,他要是敢,我打断他的腿。至于紫英伯家,” 她嘿嘿笑了两声,站起来喊道:“殿下!我愿意大义灭亲。” 萧岐一开始还觉得她手舞足蹈的样子很好玩,后来越觉得不对劲,此时姜淳已经两颊酡红,口中漫着酒气,甚至开始胡乱乱语了。 他连忙起身,姜淳连声呼着大义灭亲。 萧岐扶着肩把人晃了晃,小王妃越发糊涂了,滚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晶兰!”萧岐大喊。 晶兰从外间进来,萧岐问:“王妃喝了什么” 晶兰看了看座上一尊白瓷酒瓮,道:“那,那是宣威将军送来的,说是给王爷的。” 刚刚只顾说话,姜淳要给他倒酒,他因很少饮酒就拒绝了,姜淳闻那味道觉得香甜,就一边说话一边喝了十来杯。 现下人已经醉了,萧岐怎么与她讲话,都没反应,鸡同鸭讲。 无奈他只能将人横抱起来,放到侧室。 等着晶兰和桃霜等几个女婢将她拨光,洗干净了,换好睡袍,架着去卧室,萧岐为她备好了醒酒汤。 姜淳一看到他呼啦啦就飞奔过去,抱着不肯撒手。 萧岐从未见过这架势,姜淳喜欢冲自己撒娇不假,但向来张弛有度,像这样揪着衣服不听话地乱蹭是绝对没有的事情。 晶兰等人憋着笑,要把姜淳拉回来,可两个人上手都拉不动。 萧岐跟哄小孩一般,让她把醒酒汤喝了,把人安置在榻上,被角掩好,幔帐放好。 诸事停妥,他正要离开的时,袖子被人拉住。 萧岐回头一看,姜淳睡袍掉了一半,露出小半酥\胸,浑身粉色,额上还有汗,一双美目含着春露,嘟囔着:“殿下,臣妾不舒服。” 萧岐咽了咽喉咙,道:“你,你怎么了?” 姜淳轻轻发颤,捏不住他的袖子,呜呼软哼倒在被子上,嘤嘤道:“就,就是心跳的好快。” 萧岐坐在她身旁,给她擦擦汗,道:“你喝醉了,所以这样,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没事了。” 姜淳咬着嘴唇,萧岐说什么她全听不见,只看到一张嘴一张一合的。 那嘴锋角适宜,衬得王爷特别英俊,剑眉星目,看得姜淳浑身发热。 她手肘撑起半个身子,像离得近一些听他说话,但越近就越觉得难受,越只能听到心跳声。 姜淳伸出一只手揪着萧岐的衣服,萧岐还在说话呢,这一愣。 姜淳突然觉得他看上去特别好亲,笑嘻嘻的搂住他的脖子把人往床上带。 萧岐一时没反应过来,下一瞬人已经在榻上了,外衣散了一半,双手撑在姜淳身子两边。 姜淳还搂着他的脖子,轻轻道:“求求你了,我的好殿下…”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此时萧岐脑袋一嗡,人便往身下红唇找去了。 第17章 下药 日光透过窗棂晒到萧岐眼睛上,他缓慢睁开,引入眼帘的是浑身赤\\裸,肤白如雪的小王妃。 再看自己也是未着一缕,两人身子紧紧贴着,他脑袋空空,手不自觉的往下一探,姜淳的那个地方还黏糊糊的,是他昨晚发泄出来的。 萧岐在那一瞬耳根发热,若这会有人,定能看出他害羞了。 他在发怔的时候,姜淳呼噜了一声,许是感觉到风吹进来,往他怀中拱了拱。 萧岐没出息的又硬了起来,他蹭地坐起身来,姜淳的手搭着他的胳臂,这会滑倒他腰腹上。 小兄弟更加斗志昂扬了。 总不能现在再来一次,萧岐盘腿坐下,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静心咒,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回头看,姜淳跟没事人一样,睡得比谁都香。 “……” 萧岐俯身下去,拍了拍她的脸,道:“你真是我的 分卷阅读38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小魔星。” 姜淳还是没有醒,萧岐望着她圆圆的脸颊,长长的睫毛。 昨夜在他身下,她也是不安地抖动着睫毛,上面还挂着泪珠,哭着哼哼唧唧,看得他心疼,却又很想再用力些欺负她,往那又湿又软的地方钻。 他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常在道观行走,不像其他堂兄弟早早就有了通房女婢和教养嬷嬷。 十五岁时,他承袭了爵位,在洛阳逗留了半年,常有堂兄弟或者公侯世子邀请他去寻花觅柳,他只去了一次便再也没去过。 那些地方和那些女人他只觉得混乱吵闹,也不懂为何这么多男子都喜欢沉湎其中。 直到昨夜,他总算明白了。 男女之事的滋味,居然这么好。 今天是例行汇报政务的日子,观心堂内刘晟等其他官员已经等候多时,可茶过三巡,还未见萧岐的身影。 若是平日,自律如萧岐是断不会迟到的。 官员们窃窃私语,有人说是不是都尉赌博一事惹怒了王爷。 有人说是不是王爷生病了。 还有人说王爷是不是知道他们都是来为都尉求情的,所以干脆躲起来了。 可不论哪一种情况,等了这么久,总有理由的,不会这样干候着。 其中一名官员悄声问刘晟,“宣威将军,你与王爷是亲戚,又都住在宫城,可知道这是怎么了?” 刘晟摊手,“俺不知道啊。” 其实,他不知道谁还知道。 刘晟送的那坛酒,名叫醉春宵,闻起来香甜,喝起来跟蜜水一样,但后劲特别大,半坛下去醉个一天一夜不成问题。 偏昨夜听闻他歇在了王妃处,等过后放出风神,萧岐日夜不辍,勤政爱民的形象就要打打折扣了。 这一来,老王妃不得找找小王妃的晦气 刘晟想着,心道这就算是为县主出了一口气啦。 又等了半刻钟,萧岐姗姗来迟。 众人扬起脸来一看:咦,王爷今日怎地这般容光焕发? 萧岐一听大家是来为都尉求情的,耐心听完所有的人奏报。 在他们口中薛都尉英明神武,爱兵如子,且颇有成绩,又有爵位在身,实在不应该在众人面前打他的脸。 也应该网开一面。 对此,萧岐只有一句话,“本王以上书洛阳,请求撤换都尉一职,诸位大人请回。” 说罢便走了,怕是屁股下的蒲团都没坐热吧。 众人大为不悦,刘晟默默躲在角落不敢掺和。 薛都尉确实是有爵位,也确实是有军功,但从未爱兵如子。 相反他在军中拉帮结派,顺从他的升职很快,半年可从士兵到校尉。 不顺从他的全都派到最苦最累的岗亭。 其他文官不知,他在军中早有耳闻,前段时间赈灾还有御史参他贪污,这个泥潭,可不能去跨。 萧岐走了留下一大帮人面面相觑。 一人指着刘晟说:“宣威将军,找你来是来说情的,不是找你来喝茶的。” 刘晟委屈:“俺说了也不算啊。” “宣威将军怕不是想着,薛都尉走了,这个位子就归你了吧。” 刘晟忙摆手,“俺没有,你可别乱说。” 堂上闹哄哄,萧岐在后院听的明白,他微皱眉头,让内监去下逐客令,这时晶兰过来禀报:王妃还没醒。 眼看就要吃午饭了,怎么会昏睡如此? 萧岐回想起昨晚她一反常态,心中暗叫一声糊涂。 对常云道:“去,把宣威将军给本王带回来!” 常云察觉出萧岐发怒了,忙不迭绕过插屏,将刘晟带到后院。 临走时还有人在他身后喊道:“宣威将军,官运亨通啊!” 亨通亨通个姥姥! 萧岐一拍案几,他就得跪下。 “王爷,俺,俺做错什么了?” 萧岐寒了脸,都快要结冰。 刘晟甚是冤枉,若只是醉酒,也不用发这么大的脾气吧。 “你还不说实话?” 刘晟道:“那醉春宵确实后劲很大,俺没有跟殿下说,是俺的错。” 萧岐一听这个名字,脸上持续发热,气性更甚,他屏退了左右,屋中只留了一个胡太医。 他沉声道:“你还不肯说吗?” 刘晟着急得满头大汗,“俺能说的,都说的呀。” 萧岐气得浑身发抖,站起来在屋中来回踱步,指着刘晟道:“你居然给我下药。” “下药!!??” 刘晟惊呼,又联想到那酒的名字,呜呼哀哉,“俺真没有啊!” “胡太医,”萧岐气道:“你跟他说。” 胡太医领命,对刘晟道:“将军,卑职查验过了,酒中的紫河和醒酒汤中的葛花混在一起,有, 他咳嗽一声, “有催情的功效。” 分卷阅读39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天打雷劈,刘晟的脸黑了一半,“冤,冤枉啊,”他跪着扑向萧岐。 “俺绝对没有这个胆子啊。殿下。” 他说:“俺,俺只是听县主说,殿下惹她生气了,就想了这个办法,为的只是让殿下醉一场,没法好生办公,仅此而已,俺胆小,哪敢给殿下下药啊。” 萧岐背着手听他笨拙辩驳,也并不怀疑他又如此大胆。 气逐渐消退,萧岐转身道:“暂且论你说的是真的,这稀奇古怪的酒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刘晟坦白道:“是紫英,紫英伯二公子袁懿给俺的。是俺与他在府上做客时,他给俺的。” 他见萧岐眉毛皱成了一个疙瘩,忙急着说:“俺不是常与他在一处玩,俺只去过一次,就不敢再去了。” “为何不敢。”萧岐问。 刘晟起先还不敢说,低着头闷声不语,萧岐见他话里有话,便温和了些:“你若从实招来,本王便饶了你。” 刘晟思虑半天,还是绕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低声道:“紫英伯招揽世家子弟夜夜淫靡,聚众赌博,俺去了一次,觉得实在不像话,怕殿下和县主责骂,就没敢再去。” 他说完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萧岐,等了许久,头上没有反应。 刘晟慢慢扬起脸来,见萧岐的表情奇怪,好像在发怒,又似乎在忍耐,萧岐放在案几上的手动了动,刘晟立马又低下头去。 只听头上的人道:“本王知道了。” 刘晟跪着不敢动,萧岐又说了句你起来吧,他这才敢动窝。 萧岐也站身来,转身从后门走到抄手游廊上,刘晟明白这是有话要单独跟他交待,连忙屁颠屁颠追了上去。 入夜,萧岐来到嘉月殿,门外的女婢要通传,他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不必。 萧岐慢慢走进去,说话声从内殿传来。 “我居然睡了一天一夜吗?你们也不叫醒我。”这是姜淳的声音。 “奴婢叫了,只是怎么都叫不醒,后来王爷吩咐,不让吵醒你。”这是晶兰的声音。 姜淳叹了口气,道:“王爷对我太好了,我却连说着话都能喝醉。”她突然放低了声音,问道:“晶兰,我昨天没干什么丢人的事吧?” 萧岐:!!! 昨晚他好容易冲破了心理和生理防线,忙活半宿,小王妃居然不记得了?! 晶兰也明显愣了一会儿,昨晚您叫的这么大声,值夜的女婢都听到了,这算不算丢人呢。 “没,没有吧。”晶兰说。 “是吗”姜淳说,“我怎么觉得腰酸背痛,特别是腿,特别疼。” “这个…”晶兰不知道如何解释。 “睡袍也换新的了,我昨天吐了吗” 晶兰不知道怎么回答。 “真的吐了?”姜淳懊悔道:“我没吐殿下身上吧。” “啊,那个…”晶兰顿了顿,“那是因为昨天,您和殿下…” 她话还没说完,萧岐走进来,握拳轻咳一声。 姜淳本托着腮坐在铜镜前,晶兰刚给她松松挽好一个发髻,衣衫也还未换好,只披了一件外袍。 当然了,昨天的那件被萧岐撕烂了。 见萧岐进来,她回头一笑,唤了一声:“殿下。” 姜淳这一唤,姿态慵懒千娇百媚,当真是闺房美妻,萧岐望着她脸上剩余的春色,回想起在身下承欢的样子。 脸反倒红了起来,昨晚的事,还是自己来说吧。 于是,他对晶兰道:“你去小厨房,看看本王的药熬的怎么样了?” 晶兰笑道:“王妃一醒来,就吩咐去看了,现下在后面温着。” 萧岐点了点头,她却还杵着。 “……” 晶兰面带微笑。 萧岐:“……” 晶兰摸不着头脑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萧岐:“……” 额,我想跟王妃说话。 默默无语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姜淳眼尖,忙将晶兰支开了。 殿内没有其他人了,姜淳一屁股坐在萧岐对面,低声道:“殿下有话说?” 萧岐无奈无语,真不记得了? 第18章 我,就亲一下 她身子靠近案几,几乎整个身子都扑在桌面上,胸口雪白一览无余,萧岐梗着脖子,想挪开视线,却怎么都做不到。 最后只能站起来,背对着她道:“无,无事。” “怎么能无事。” 她叫道:“我都听说了,今日在观心堂,殿下被围攻了?” 萧岐回头,有些错愕,“你怎么知道?” “果然没错吧。”姜淳说,“我方才叫人去观心堂拿药便听说了。” 她说:“那群官员怎地这样不分是非,赌博害人害己的事还要求情。” 萧岐道:“官场一体,同气连枝,说不定私底下也有 分卷阅读40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沾染,明面上是为同僚求情,实则也是为自己留条后路。” “还有其他的人牵扯其中吗?”姜淳佯装惊讶道。 她重生而来,当然晓得萧岐后来处理了一大批涉案的官员,可惜的是其中居然没有紫英伯。 姜淳得先想个办法,把祸水往伯爵府引起,让官中插手进来,好好查查府中腌臜事并那些糊涂账目,到时候再寻个机会,向萧岐表白所有的前因后果。 正好她手上也有些证据,只愁有人敢来盖棺定论。 “当然了,”萧岐说,“此事一两人怎么能成气候。” 姜淳道:“这样的说来,倒是得好好查一查,只是有些人根基稳面子大,殿下怕是动不得。” 这句话点在萧岐的心上,他道:“博戏风靡齐国,本是休闲,现在已经演变成了豪赌,上至公侯大臣,下至平民百姓无不沉溺其中。于官来说,耽误公务,于民来说,荒废农商,风气不正,民何以安生呢。” 这是生气了呀。 姜淳心想,但我从来都是站在你这边呀,我没有说禁赌不对呀。 她掂量着怎么把话说开了,萧岐突然问道:“若是查到王妃家,查到紫英伯头上,王妃该如何” 姜淳闻言猛地扬起脸来。 什么?!有线索吗? 要查了吗? 该如何? 我要放鞭炮啊。 心中的狂喜如滔天巨浪,一浪高过一浪,却也不能表露出来,姜淳掐着自己的大腿,好容易摆出一副委屈纠结的表情。 她说:“殿下做事向来思虑周全,若袁家真有牵扯…” 姜淳握住萧岐的手,看着他,将钦慕和信任盛在眼睛里,她道:“臣妾永远跟随您。” 其实萧岐有想过他该如何跟姜淳说这件事,毕竟也是她的娘家。 但她简单两句话,将自己的顾虑都打消了。 说起来恐怕别人不信,从小到大,从骑马射箭到处理政事,作为王爵之位唯一的继承人,他听到最多的不是奉承与鼓励,而是不行。 每走一步,每行一事,都有无数的声音告诫他,不行不可以,要慎之又慎。 一要顾虑这副病身子,二是要顾虑人情世故,三是要顾虑齐王的威仪。 要询问母亲老王妃的意见,要询问长姐县主的意见,文官清流忠言逆耳,武官粗狂也有良策。 王爵不直接参与政务与军事,所以还好把握好与各个州府的州牧和都尉大人的关系。 除此以外,还有各个幕僚与相公。 听来听去,一件事做到后面已经变了味。 萧岐也希望有个人无条件的支持信任自己,能将他的病弱先放在一旁,先把他当作一个二十来岁,想有点作为的青年。 好在,姜淳便就是这样的人。 萧岐心想,她虽然久居后宫,与外界看似没联系,但心里自有杆秤,能恰如其分地感知自己的情绪,明了自己的心意。 这是上天给予的福气,是他二十年来最大的惊喜。 萧岐反握住将姜淳的手,轻声道:“你知道我的心思,我也会顾及的你的感受。你且放心。” 姜淳哪知道萧岐这般九曲回肠,心道千万不要顾及我的感受,越快把人撸下来越好。 正经事说完,晶兰刚好把药捧进来,姜淳伸手一模,还有些烫,便放在一碗有凉水的漆碟中降降温。 萧岐趁着这个空当,将晶兰叫到一旁,低声道:“让你处理的东西,都弄好了?” 晶兰点头,“殿下放心。” 姜淳回头,笑嘻嘻问:“放心什么” “放….” “没什么。”萧岐走到她身旁,道:“我该喝药了。” 晶兰走出内室,心里惴惴不安,在乌漆嘛黑的偏室内看着一方带着落红的床单,直犯愁。 王爷这是给她一个大难题啊。 终于圆房了本来是好事,咋偏变成这样。 要圆之前的谎话不说,居然还要瞒着王妃本人。 都是夫妻了,还抹不开这个面儿?王爷也太害臊了吧。 说到底,这玩意儿该怎么办呢。 晶兰将被单包成一个包袱,琢磨着众人都在前面伺候主子,她绕到后面的一片竹林里。 干脆埋了吧。 晶兰又一想,不行。 这片林子要时常松土,要是有日被花匠挖出来了,简直不敢想象。 晶兰抱着包袱在嘉月殿找了半天,终于寻摸到一块假山石后面。 这地方是个死角,背后是段宫墙 ,平日太监宫女不常往这儿过,连洒扫和花匠也不往这儿来。 埋这儿就挺好,晶兰环顾四周,悄无声息拿出小锄头挖了个洞,将东西埋进去。 埋了也不算是完事,等哪天王妃出门了,人少的时候,将东西烧了这才一了百了呢。 她正盘算着,只听假山外面一个女子呼道:“谁? 分卷阅读41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谁在哪儿?” 晶兰默默拍了拍额头,怎么偏偏这会儿被人撞见呢。 也没有时间抱怨,晶兰赶紧将土弄平了,将锄头藏在假山里面,又将腰间的衣带松了松。 佯装提着裙子走出来。 外面那人提着个灯笼,晶兰摸黑来的,眯着眼睛瞧不见对面的人。 那人往近处走了些,看了一会儿,道:“嗨,原来是晶兰啊。” 晶兰也看清了来人,笑道:“莲霜姐姐。” “这么黑,你不在前头伺候,在这儿做什么呢?”莲霜问。 “没什么啊。”晶兰上前一步,道:“姐姐去哪儿啊?” 莲霜说:“殿下看样子是要歇在这儿了,也就不用我们这么多人伺候了,常云叫我们回去。”她说着话,越过晶兰的肩头,往后望了一眼。 晶兰赶紧挡住她的视线,拉她走到一旁,道:“姐姐那就快回去歇会儿吧。” “你这是在赶我走啊。”莲霜说。 “我哪敢啊。” “那你方才鬼鬼祟祟的,我都看到了,还不快说来,不然我就告诉王妃了。” 晶兰听她说都看到了,心里一惊,刚要开口,转下又一想。 如果她真看到了,心底奇怪我掘土刨坑做什么,定然会直接发问,不会说得这样含糊。 这分明是在套我的话。 晶兰笑道:“我能干什么呀,一是内急,解手罢了。吓着姐姐了吧。” 莲霜看了她一眼,笑道:“真解手呢?”说着就要上前去。 晶兰却松开她,跺脚羞道:“哎哟姐姐,我怎么会骗你呢,别去了,怪脏的。” 莲霜果然停住脚步,掩鼻道:“你个小丫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子,好在是我,要是个太监之类的,看你脸往哪儿搁。” “是,姐姐说的是。”晶兰道:“都是我没规矩,你别跟人说啊。” 她晃着莲霜的手说软话,莲霜撑不住笑道,“知道了,行了,我也不跟你说了。殿下就由你们伺候吧,我要回去松快送快了。” 晶兰目送莲霜离开后,方才松了口气,又往埋东西的那地方看了一眼,放心回去。 等她回去后,一个黑影窜了回来。 莲霜灭了灯笼,来到假山石旁,,掩鼻嗅了嗅,并无异味,心下暗忖:真是骗我,我倒要找找看,小丫头在这儿藏了什么古怪。 晶兰回到殿内,王爷夫妇已经吃好饭了。 萧岐在一旁抄经,姜淳隔着一个屏风在量尺头,听到动静,头也不抬道:“晶兰,剪子给我。” 晶兰恍恍惚惚,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回神,没听到也没动静。 姜淳回身见她那样,道:“你怎么了?” 晶兰忙摇头,“没事。” 姜淳疑惑地看她一眼,自己拿了剪子,想起来吩咐她,“对了,赶明让郑嬷嬷来一趟,阿沉的鞋我做好了。” 晶兰应声。萧岐在另一边听着写坏了一个字。 做鞋子怎么没有我的份。 明明我生辰快到了。 到了熄灯时分,两人洗漱完毕,上榻睡觉。 萧岐之前也偶尔与姜淳同眠,但他觉少,基本上眯一下,凌晨就起。 姜淳知道他没那个心思,也就不提那事。 睡觉就是纯碎睡觉。 可今天不一样了,萧岐躺在她身旁,别提多别扭了。 一是心里没出息的痒痒,二是忍不住要去想昨晚的事情。 偏身边这个什么事都忘了,平日里挺明白一个人,现在怎么糊涂了。 萧岐心绪翻涌,直挺挺地仰面躺着,怎么也睡不着。 不一会儿,却听到低低的缓慢的呼吸声传来。 姜淳已经睡着了。 “……” 萧岐现在才敢偏过头,看她姣好的睡颜。 月光透过幔帐,洒在她的鼻尖,洁白小巧,煞是可爱。 此情此景,看得萧岐浑身僵硬且燥热,他慢慢往前靠了靠,凑到她跟前。 两人的呼吸彼此纠缠,萧岐心想。 要不,我,就亲一下吧。 这么想着,他的手已经抚摸上了姜淳的乌发。 她的头发这样顺滑,犹如上好的丝缎,他将头发缠绕在指尖,微微直起身子,往她的嘴唇慢慢靠近。 就在即将要碰到的时候,萧岐停住了。 他感觉到呼吸的急促,怕自己控制不住,将人吵醒。 无缘无故的,有这么大转变,必定是要吓到王妃。 万一她以为自己修炼走火,再伤心担心,那才得不偿失。 思虑至此,萧岐的鼻尖擦过她的脸颊,躺回枕头上,温柔小心地将那点旖旎心思藏起来,捻好姜淳的被角,阖上了眼睛。 罢了,罢了,等手头上的事情了了,再慢慢与她说罢。 萧岐缓慢进入梦乡,窗外微风拂过明 分卷阅读42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月,静谧悠长。 第19章 牢笼 是夜,紫英伯府。 沈氏的兄嫂从益县来看她,沈氏都已经习惯了,一年到头他们总要来几次。 沈氏让人摆了席面,沈氏的哥哥被请到前面去跟袁昭喝酒了,剩下嫂子方氏与她对坐。 方氏几杯酒下肚,也放得开了,她笑着说:“按道理,前月才来,是不应该再来的,只是公公死后,你也知道。本来给你哥哥安排了一个官,小是小了点,但也够嚼用。但他的脾气你清楚,小时候好日子过惯了,爱穿个绸的,用个玉的,爱去那些清谈和诗会,要不就是宴席,前些日子,” 说到这里,方氏哽咽了,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抽出手帕,揩揩眼角,道:“前些日子,不过是跟青州的薛都尉喝了一顿酒,回来之后就被赶回家里,现在都没接到复任的通知。家里日子真是艰难啊,底下还有三个儿子并两个女孩,他爹要是再没了差事,我们一家该怎么活啊。” 沈氏坐在首位默默地听着,面色没多大波澜,她平静地对身旁的嬷嬷说:“把我的那个匣子拿来。” 嬷嬷点头,刮了方氏一眼,转了出去。 方氏吸了吸鼻子,放下手帕,接着道:“不是我门总来打秋风,只是你加了高门,当了伯爵府的正经夫人,就应该要知道多帮扶着娘家,毕竟公公把半辈子的积蓄都给你添嫁妆了,你哥哥还是长子呢,半个子都没拿到。” 沈氏还是面无表情,也不看方氏,只直直地越过她,盯着院中的某一处,眼底如枯井一般。 不一时,嬷嬷回来了,拿着一个彩纹漆奁,交到沈氏手上。 沈氏打开来,道:“看看吧,看中什么就拿走。” 方氏看着里面寥寥几个首饰,捡了其中最好的两只珠钗,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沈氏也淡淡笑了,“嫂子也会不好意思吗?” 方氏一愣,笑容僵在唇边,沈氏又从妆奁的下一层抽出一张票据,道:“这是二十金,够花销一阵了。” 方氏一张脸笑开了花,她双手捧过那张票据,啧啧道:“伯爵夫人就是不一样。我与你哥哥没白疼你。” 沈氏嘲讽地勾起嘴角,吩咐道:“你们好生伺候,我去看看老爷们。” 她刚起身来,方氏拉住沈氏,“不忙,你再听我说两句。” 沈氏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斜蔑着她,方氏拢拢头发,腼腆一笑,道:“按道理来说,现在王爷禁赌,我们不敢顶这个风。” 话还没说完,沈氏便知道她要打什么主意,她将袖子从方氏手里拉出来,道:“你要我去求情?” 方氏点头如擂鼓,“那王妃不是夫人的亲戚嘛。” “你也想得太美了。”沈氏慢慢道:“她是小辈,你让我拉下脸求她?” “什么小辈,她是你外甥女啊。” “外甥女?”沈氏道:“她是伯爵府的外甥女,是原配人的外甥女,我是续弦,谁拿我当舅妈呢?” 方氏听到这里觉得不对味了,垮着脸道:“什么续弦,续弦也是正经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你怎么就不能是她舅妈了。满临沂甚至整个青州打听一下,哪家夫人能有你美名好,那王妃没有道理不听你的。若不是她不肯帮我,那肯定是你不尽心。” 沈氏张张嘴,突然又觉得好笑,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辩驳什么,抬起脚出了门。 她没带一个女婢,自己走出花厅,穿过月洞门,出了二门,绕过一方荷花池,走上抄手游廊,便到了袁昭经常宴请的会客厅。 沈氏刚走到墙沿下,便听到他哥哥在里面说同样一件事。 他哥哥说:“袁大人,我真的不过是去了几次,也没大赌,薛都尉落马,害的我也受到牵连,没有比我更冤枉的了。” “嗨,王爷就是一时兴起,行过冠礼了,想做点事了,也想跟汝南王和东海王一样真正管起事情来,但他毕竟还太嫩了。州府衙门根据他的意思抓赌,连牢房都住满了。你把官员都抓了,谁办公,你把农户都抓了,谁种田,你把商家都中了,谁开市?这不是个事儿,法不责众啊。前几天各地官员不还集体上书了一次嘛,依我看,王爷现下已然扛不住了。” “但我还指着那几个月钱吃饭呢,袁大人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复职先?” 袁昭顿了顿,拍胸脯道:“没问题,我去跟夫人说,她再去跟王妃说。他们女人之间有些事情办起来,比我们男人顺畅多了。” 沈氏胸口突然一阵气短,又听里面人道:“伯爵夫人真是治家的一把好手,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有这样的贤妻在,伯爵大人才能高枕无忧呢。” “谁说不是呢,我瞧着夫人整日间的这么忙,想帮忙一下,哪知道人家根本不需要我帮忙,一个人就能把偌大的伯爵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而我呢,一无是处,唯一会得就是哄伯爵大人开心了。” 这是林姨娘的声音。 杯盘碰撞之声伴着笑声传来,沈氏揪着 分卷阅读43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心口在外面听着,靠撑在墙壁上才能站稳,连想要进去与人理论的心气都没了。 她抬头望着暗沉沉的夜空,大口大口喘气,只觉得四方飞檐给她画了一个牢。 这么多年来,从青春年少到人老珠黄,越陷越深,现在恶心得想飞,却再也飞不出来了。 她一步步走回二门,腌臜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屋里面,三间房放了三张六尺见方的大案几,总共有十七\八个年轻公子拖了鞋袜,散拉衣袍,拿着竹箸和旗子等着下场。 一个小厮进来在二公子袁懿耳边低语几句,他醉醺醺地整理了衣衫出门去,不一会儿引进来一个人。 他道:“父亲,看看,谁来了?” 袁昭搂着林姨娘往门口看,一个胖子掀帘进来。 他哈哈一笑,道:“刘晟,你也敢顶风作案了?” 袁昭对他身旁人介绍道:“宣威将军,咱们齐王殿下的姐夫。” “诶!”刘晟打住,正色纠正道:“俺是倒插门,不能算是姐夫。” 众人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笑声引来其他几个房间的宾客,袁昭道:“最大的那个筹码给宣威将军留着!” 大家起哄架秧子,刘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今晚的奖品是什么好东西。 这时候从最里间飘来一股香,闻得人腿软,刘晟拍拍袁懿,道:“什么玩意儿!?快给俺看看,要急死俺啊!” 袁氏父子大笑,道:“罢了,让风怜风惜出来吧。” 刘晟一听这个名字觉得耳熟,等人一出来,果然是那两个春风馆的妖精。 袁昭道:“将军,你今晚要是赢了所有人,他们伺候你三天,保证你床都下不来啊!” 说完又是一阵哄笑。 刘晟气不打一处来,这两不要脸的,没了县主又搭上了其他公侯,现在居然还出来卖了。 他一个没忍住,上去就是一拳。 那两人也是有脑子的,见着宫城里的死对头了,还能呆在原地吗? 刘晟扑了个空,他哪能放弃,嘴里骂了一句,又挥了一拳刚好打在关内侯三公子的脸上。 他本来在看笑话呢,哪晓得吃瓜群众被突然打掉手里的瓜不说,还被揍了一拳,也不愿意了站起来就要跟刘晟理论。 袁昭见状,让人赶紧拉开。 袁懿抱着刘晟道:“你发什么神经呢?” 刘晟气得脸色紫涨,另外两个当事人躲在墙角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看的人心疼。 刘晟吼道:“还有脸哭!” 这一声底气十足,风怜风惜吓得一怔,果然不敢哭了。 袁懿把刘晟拉到一边,他将前因后果说来,袁懿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说你没出息,你还真没出息。”他道:“县主一个女人都管不了,还在我这里吃飞醋。” 刘晟蹲在一旁喝闷酒,道:“你不知道,县主历害着呢。” “厉害什么?” 袁懿拍拍他的肩头,道:“再厉害的女人脱了衣服都一样。” 刘晟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袁懿直起腰,“你不信?比县主更危险的女人,我都玩过。” 刘晟摆摆手,没空听他吹牛,“总之今晚有俺没他们,有他们没俺。” “好好好,已经叫人带出去了,何必为了他们坏了咱们的兴致。” 袁懿劝了一阵,刘晟才缓过来,两人手挽手,重新进来,掀开帘子,林姨娘迎面而来。 袁懿笑眯眯道:“姨娘去哪儿?” 林姨娘道:“关内侯的老三被打重了,” 她捂嘴瞄了刘晟一眼,后者侧身先进去了。 她接着道:“你爹叫我去拿些消肿的药来。” 说着走出去了,袁懿看了看里面,又看了看她的背影,放下帘子,追了上去,轻声道:“姨娘知道东西放在哪儿吗?我指与你瞧瞧。” 姜沉练完最后一套剑法,背后的衣衫都汗湿了,他走出墨竹堂想坐在门外那颗榕树下吹吹风,却站在高地上看到了前厅迎来送往,车马繁荣。 他心底一阵厌恶,半眼都不想看到,又闷头走了回来。 郑嬷嬷从屋里出来,道:“小侯爷练好了?” 姜沉点点头,郑嬷嬷上前来,道:“都汗湿了,赶紧去洗澡换衣服吧。” 姜沉还是点头,往卧室那边走。他是郑嬷嬷从小带大,能不知道他闷葫芦的性格? 她交待女婢给他干净衣服,还有王妃给做的新鞋。 姜沉这才回过头来,憋着嘴闷闷道:“不穿新的,先收起来,我这双还没穿坏呢。” 郑嬷嬷道:“现在又那不差那一双鞋了,王妃做了好几双呢。” “不穿,”姜沉甩手进屋,“就是不穿,你们谁也不许动。” “好好好。”郑嬷嬷笑了,“真是折磨我的冤家。” 她解开围裙,对女婢道:“我去下 分卷阅读44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面洗衣房看看,小侯爷的衣服拿去好几天了,现做都该做好了,怎么回事。” 说完她提着灯笼往山坡下走去。 袁懿追着林姨娘到了内院的小药房,这里的小子和女婢都被打发了,又是晚上,没有主人过来拿药这儿就没人。 林姨娘刚进屋,就被人从后面搂住,她哎呀一声,侧过头道:“二公子,你要死啊。” 屋里没有点灯,可林姨娘眼含春色,眸子比灯都亮,他下身紧巴巴的膨胀起来,一脚踢合了木门,搂着怀里的人心肝宝贝的叫着,往屋子中带。 屋中没有坐卧之处,只有靠窗的地方放着一个长条案几,上面放着些盛东西的陶罐漆盘,袁懿把人推搡到那儿,手一挥东西哐当砸了粉碎。 林姨娘被他猴急的样子逗笑了,又被这么大动静吓到了,夹住双腿,拍打袁懿的后背道:“你倒是小声点。” 袁懿动手解开裤子,只退了一条腿,着急忙慌顶了进去,将林姨娘后面的话也顶了回去。 林姨娘半坐在案几上,双手抻着边,身子承受着撞击,口中呜呜咽咽说不出整话。 袁懿亲娘亲娘乱叫,正在兴头上,只听外间砰一声。 两人戛然而止,不约而同竖起耳朵。 “怎,怎么回事”林姨娘乱扯着衣裙,道:“有,有人?” “哪里有人?”袁懿提了裤子,打开面前的窗户,从缝里往外看。 果真有人。 是一个妇人。 提着灯笼,一转弯不见影儿了。 第20章 萧岭 几天后,萧岐的生辰到了,二十一岁本不是大生日,却是成婚之后的第一个生日,除了成亲之外,这是齐王与齐王妃第一次携手出现在众人面前。 为此齐王宫筹备了好几月,本来按照老王妃的想法,正日子那天从正殿文明殿起,到荣安殿,嘉月殿,灵光殿,清芙阁,观心堂皆珠光耀目,金帐翻舞,银帘扶风,宴席设在傍晚,随着华灯初上,整个宫城五彩流幻,华贵夺目。 哪知道这个案子到了王爷那儿删减了大半,单子再还给司礼官时,只剩下玉鼎焚香还讲究些,其余的一切从简。 老王妃拿到被删减过后的单子,把司礼官骂了个狗血喷头,又加了十几个宾客的名字上去,告诫司礼官,这一稿给王爷审阅,但不能删一个字。 哪晓得司礼官去了齐王那儿,压根没回来。 直到将请帖并流程等公文拟好盖章发给各司后,他们才出了博文轩的门。 老王妃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冲到博文轩把门劈开,把人放出来吧。 她只能叫来姜淳,横挑鼻子竖挑眼,从她的行为举止到进门半年还怀不上孩子,一通数落。 却偏偏她正在发威时,萧岐赶过来了,老王妃爱面子,她不可能真跟亲儿子翻脸,三两句话便让他把人带走了。 至于这赖皮办法不用想,肯定是仲楚的主意。 所以,真到了正日子,宫城不过是红灯笼多挂了些,其余的算不上富贵奢华,配得上萧岐一贯的节约清雅。 宴席安排在文明殿中,这是齐王朝议的正殿,首位坐的是王爷和王妃,左手边第一位便是老王妃。 王爷与王妃携手进来,时不时低语两句,透着恩爱非常。 县主坐在一旁,瞥了刘晟一眼,淡淡道:“不是要给我出气吗?怎么人家还好好的。” 刘晟羞愧,不敢说话。 宴席过后,老王妃禁不起折腾,跟几个老妯娌在荣安殿闲话家常。 萧岐在观心堂放了小席面,请些亲近的宾客前去叙旧,姜淳便带他们的女眷逛花园子。 出门前,袁昭交待沈氏,他托病就不过去了,自家哥哥嫂子的事要上心才是。 近几日她身子不好,总觉得气闷,一想到这样的场合还要放低姿态跟姜淳求情,她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姜淳这会儿在内殿换衣服,郑嬷嬷进来伺候。 在席上她就闷声不说话,简直跟姜沉成了一对闷葫芦。 姜淳道:“嬷嬷,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郑嬷嬷替她系好外袍,退了两步,边上下打量边低声道:“姑娘托我大厅的,我都打听到了。沈氏她家里早衰败了,哥哥嫂子就像吸血虫一样,甩都甩不掉,这些年靠着奉承伯爵府捞了不少好处。偏她家大哥是个好赌的,多少家产也得输光,我猜着姑娘和小侯爷的那份说不定也折了一些进去。” 她又道:“前些日子,王爷抓赌整顿上下,处罚了不少人,其中就有沈氏的兄弟,现在已经被罢官回家了,人已经求情到伯爵府了。沈氏今日来,说不定要说软话了。姑娘你可当心点。” 姜淳颔首,道:“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郑嬷嬷顿了顿,迟疑道:“还有件事,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何事?”姜淳问,“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郑嬷嬷咬了咬 分卷阅读45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唇,偏着头思索一会儿,道:“真,真不知如何开口。” 姜淳更加不明白了,“什么事这么难以启齿吗?” “还真是,”郑嬷嬷犹豫道:“兴许是我看错了?否则还真是难以启齿。” 姜淳被她掉了半天胃口,实在忍不住了,失笑道:“到底什么事啊?难道是阿沉缠上哪家姑娘了?” 郑嬷嬷噗一声笑道:“要是这事就好了,起码说明他长大了,不会再折腾我了。” “那是什么事啊?” 郑嬷嬷道:“姑娘还记得,三公子是紫英伯外方做官回来后不久生的。” 姜淳颔首,“知道啊,他外放了三年,回来后不久林姨娘就给他添了个儿子,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其实,我当时就觉得不对。” “不对?”姜淳道:“哪里不对?” “时日不对。” 姜淳想了想,“十月怀胎,没错啊。” 郑嬷嬷啧了一声,“你不懂,女子哪有这么好生养的,一两次便怀了,这得挑时候的。” 姜淳彻底被她搞迷糊了,“嬷嬷,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想说,袁祥这娃,来的奇怪。” 姜淳脑袋一空,半天道:“嬷嬷,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郑嬷嬷正要说,姜沉在外面喊,“好了没?这么慢啊。” 姜淳正要发脾气,郑嬷嬷拍拍她的手,道:“他这个年纪真是人嫌狗不待见的时候,有些不如他的,比他还难伺候,你别跟他扭着来。” 她笑笑,扶着姜淳往外面走,道:“我再看看,弄明白了再告诉你。” 姜沉坐在廊下,拿着方才萧岐送他的短剑玩,一面等着姐姐换衣服。 这时候,一团红衣飞奔进来,风风火火地叫:“舅妈呢,人呢,要放烟火了,快些来!” 姜沉皱着眉跟着进去,只见一个小姑娘叉腰站在堂屋中央,众人向她行礼。 嵇岚转身过来,正好跟姜沉对上眼神,她扬扬下巴,“为何不行礼?” 姜沉说:“你是谁啊?为何要跟你行礼?” 嵇岚怕是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她一时语塞,半响,道:“我母亲是县主。” 姜沉哦了一声,继续坐在廊下,乖乖等人。 嵇岚瞪着眼等他的大礼,哪知人根本不接这茬。 她绕到姜沉跟前道:“那你怎么不跟我行礼?” 姜沉说:“我姐姐是王妃,你说谁大?” 嵇岚听了,捂着嘴笑问:“你是阿沉” 姜沉脸一红,“干嘛这么叫我。” “舅妈就是这样叫的呀,我也可以这么叫。说到底,我是王爷的外甥女,你不过是侯爵,该跟我行礼的。” 姜沉刚要开口,她又伸手阻止,“不过,我们是亲戚,就不必见外行跪拜之礼了,拱手礼就行。” 姜沉停了会儿,嵇岚背着手,扑闪大眼睛等他回答。 良久,姜沉道:“说到底,你该叫我一声叔叔,跪拜大礼就不必了,我没带压岁钱。” “……哈哈哈哈哈哈!” 嵇岚长大了嘴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一张秀气小脸憋得通红,怒气冲冲回头去找笑出声的人。 门槛处的姜淳赶紧闭上嘴,双手合十:“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嵇岚指着姜沉,“好啊,你欺负我。” 又指着姜淳,“舅妈也笑话我,我去告诉外祖母!” 说罢就一溜烟跑开了,姜淳对女婢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小姐给我抓,不是,给请回来,嘉月殿她喜欢什么,就拿什么,等我回来才能放人走!” 观心堂中,萧岐正在与众人说话,常云在门外通报:辅国公回来了。 众人疑惑:这辅国公不是替王爷到广川县巡堤去了吗? 萧岐站起来,一人穿着墨青色的衣袍信步走到他跟前,欲要跪拜,萧岐伸手将人扶起,道:“兄长,辛苦你了。” 那人抬起头来,连模样都与萧岐有三四分相似,气质却完全不同。 萧岭年长,成熟稳重,兼长袖善舞,人缘极好,而萧岐年少,孤僻清冷,且少了些烟火气,待人疏离。 原来辅国公与萧岐本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当日老王妃有六个陪嫁,其中只有一个裴氏真正被老王爷收了房。 老王妃久不怀孕,被裴氏赶到前头了,还一举得男,便是萧岭。 而辅国公的爵位,是两人祖父的兄弟所得。 因无法继承王位,陛下就推恩封为国公。 到了老国公这一代,他几房姬妾都不生养,萧岭便过继了过去。 但毕竟只有兄弟两个,萧岐还是习惯叫他兄长。从去年开始广川县就水患不断,有御史参奏其中有贪污舞弊的嫌疑。 萧岐不放心其他人,便派萧岭代替自己前去巡堤,现下才赶回来。 萧岭一一还礼众 分卷阅读46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人,寒暄一阵后,便想说广川之事,萧岐按住他的手,道:“不急在这一时。” 两人心有灵犀,萧岭明白这儿人多嘴杂,转了话题,道:“我听说,州牧封宏邈封大人高升了。” 从旁有人附和,“是啊,听闻是京北大营指挥使,手下有禁军八万呢。” 一人道:“看来,封大人还得在洛阳逗留一阵了。我说了,述职也不用这么久啊。” 一人道:“这也不算高升吧,京官就一定好吗?我觉在青州就挺好,天高皇帝远,自由自在得。” “所以你才混得这么差嘛。” 众人哄笑。 萧岭侧身低声对王爷说,“这,不是王妃的父亲,忠毅侯原来那个职位嘛?” 萧岐颔首,淡淡道:“两虎相争,波及池鱼,洛阳在重新排兵布阵了。” 但眼下重要的是,封宏邈升官的正是时候,新的州牧还没到,他还有总领之责,得趁着绝好的机会,是时候将手中的事一锤定音了。 第21章 就差自荐枕席了 烟火在天空中绽放,绚烂夺目,姜淳站在廊下,含笑带着女眷们欣赏美景。 沈氏走到她跟前,姜淳既已经知道她的来意,就抢先开口,道:“这些日子不见,舅妈可好啊。” 沈氏道:“好着呢,只是芷儿要议亲了,她那个脾气你知道的,谁家敢娶这样的媳妇呢?” 姜淳道:“表妹跳脱了些,但心还是不坏的,这做人就是把面上温柔无害,实则心思比谁都多,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才可怕不是吗。” 沈氏缓慢赞同道:“王妃所言极是。不知王妃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人呢” 姜淳定定地看着沈氏,确定她在套话。 可惜了,她可不是十六岁的少女。 重活一世,怎么可能再让这些人哄骗了去。 “我身边吗?”姜淳道,“我也不知道啊,宫城深如水,或许有这样的人也不一定。舅妈也要小心些呢,说不定你身边也有这样的人。” 沈氏嘴角含笑,暗忖王妃打太极的功夫越发高超了。 姜淳等着她将话题引到自家兄嫂身上,可沈氏偏不上钩,两人闲扯了半日,尽是些无关的事情。 直到有人来引荐,说辅国公夫人到了。 姜淳忙叫人抬了一张软椅出来,刚拾掇好,国公夫人谢氏挺着肚子来了。 姜淳将沈氏抛在一旁,笑着迎上去道:“不是说不来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谢氏是萧岭的嫡妻,成婚三年已经有了一个儿子,现在肚子还怀了一个。 老王妃每每说起这事,眼睛总往姜淳肚子上瞄,而姜淳出了微笑,还能做什么呢。 好在谢氏温和大方,模样又生的好看,在圈中名声不错。 在姜淳前世印象里,她与辅国公是一对眷侣,更是齐王坚实的拥护者。 谢家世世家学医,祖父曾任太医院院首,所以谢氏也懂些医术。 谢氏常来给老王妃请安,老王妃要来了她调养身子的药方,让姜淳也试试看,如今姜淳已经喝了一月有余了。 众人的焦点放在王妃与国公夫人身上,沈氏自然而然退出人群。 袁芷与袁蔓这会看完了烟火回来,袁芷问她母亲舅舅的事可说了。 沈氏摇头,袁芷道:“母亲怕什么,她在我家养了这么久,不过一两句话的事,有这么难吗?再说了,在文明殿她与王爷不挺恩爱的吗,王爷指定听她的。” 沈氏带着两个女儿踱步出了花园,淡淡道:“你以为现在的王妃,还是以前的姜淳吗?傻丫头。” 袁芷歪着头,而后转问袁蔓,“长姐说说,王妃哪里不一样了?” 袁蔓捏着团扇,望着满园的滴水芙蓉,她记得姜淳小时候说过:她最喜欢芙蓉花。 她捏紧了扇骨,闭口不语。 袁芷习惯了她这副藏锋守拙的样子,继续道:“那就让父亲来说呗。王爷这点面子还是卖的吧。” 沈氏看看她可怜可爱的女儿,真不知说她蠢,还是说她傻。 又或是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吧。 沈氏道:“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 说着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园子太香了,我待不下去了。我去给老王妃请安,你们一起去。” 袁芷摇头,道:“不去不去,方才在正殿已经拜见过了,我是不去了。不然那群老妯娌又要给我介绍夫君,我头疼。娘亲,你就说……” 她转转眼珠,灵光一闪,道:“你就说我贪吃,吃坏了肚子,先被送回去了。” 沈氏无奈摇头,她转向袁蔓。 袁芷一把揽过她姐姐,道:“长姐也不去,我们一起回家了。再说姐姐也不想去,是吧?” 袁蔓道:“母亲去吧,我陪着妹妹。” 有袁蔓看着,沈氏放心两分,带着女婢嬷嬷匆匆往荣安殿去了。 等沈氏走了,袁芷 分卷阅读47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松开袁蔓,掸掸衣袖,道:“长姐,你该感谢我。” 袁蔓不明白,“感谢你什么?” “去了荣安殿,又要挺老王妃絮叨他家儿子和儿媳多么恩爱,多么天生一对,你不吃味吗?” 袁蔓扬起脸,瞪了她一眼,径直往前走去,袁芷笑嘻嘻跟她后面,语调高扬,她道:“看着满园的芙蓉花啊。你不记得吗?姜表姐她最喜欢芙蓉花。可母亲偏对芙蓉敏感,闻不得那香味。所以家里没有半朵芙蓉。当年你学蹴鞠,把球踢到墨竹院内,砸碎了她偷偷养的一盆,她找你理论。母亲知道后,还很不开心,觉得姜表姐在跟她作对。其实,如果你不把球踢进去,谁会知道呢?那时候我就在想…” 袁芷凑到袁蔓跟前,道:“你对表姐很有敌意呢。” 袁蔓低头一笑,端的是雅典端庄,“你误会了。不过是巧合。” “巧合?”袁芷又掰着指头道:“那年若不是你把奴仆都叫走,表姐怎么会叫不来人,怎么会自己去树上拿风筝,怎么摔伤了退。” 袁蔓仍旧不说话。 “其实呢,这些事本是小事,但累积起来,也挺见人品的对不对啊?长姐?” 袁蔓抬起一只手,按住眼睛,而后睁开,道:“你想说什么?” 袁芷摊手,“不想说什么啊?福兮祸所依,表姐摔坏了腿,可后来还是王爷送回来的,没想到吧,说实在的,我至今都记得你的表情。” “够了!”袁蔓扔下一句话,抽身快步走上浮桥,袁芷在后面叫道:“长姐,你想训我就训吧,这么装累不累啊?”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袁芷还在喋喋不休,仿佛她在家里最大的乐趣就是给长姐添堵。 袁蔓已经练就了一副视而不见的功夫,任凭袁芷说什么她都能做到心平气和。 只是,她方才说的,真真戳到了袁蔓的痛处。 这时,袁芷又道:“对了,我记得王妃的生日就快要到了,她不是跟我没差几天嘛。没过多久我们又要过来了哟,长姐你开不开心?” 说到生辰,袁芷不记得,她却还记得。 最初,忠毅侯夫人那就是自己姑姑带着女儿回门时,袁蔓的生日是搭着还是婴孩的姜淳过的。 她虽然年纪极小,但仍清楚记得那明明是深秋时节。 这时候,二人走到毓秀泉边,有人在泉边的水榭中赏景。 走近一看,竟是乐喜县主。 二人自小就领教过县主的威仪,赶紧行了全礼。 乐喜摇着扇子,眼珠滑过姐妹两个,慵懒道:“你们姐妹有意思,明明在说话,却一前一后。” 袁芷笑道:“我嘴笨呢,长姐不愿意听我讲话。” 乐喜冷笑,“你嘴笨?小时候游春的时候,扯坏了我的衣袖,边哭边说,还能让老王妃让你一个果子吃。” 袁芷吐吐舌头,乐喜看向袁蔓,道:“长姐的印象就浅一些了,不过你母亲是个美人。可惜了,红颜薄命。” 袁蔓身子一震,微微欠身,道:“多谢县主还记挂着,如今还能记得她的人不多了。” 乐喜闻言多打量了她一眼,这袁蔓看着圆润毫无锋芒,其实浑身都是刺。 她靠向椅背,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袁芷道:“我在说,过不久就是王妃的生日了。我们又得叨扰县主了。” 乐喜摆手,“别这样说,现在在宫城,是王爷说了算,而后是王妃,连我母亲都要靠边站。” 袁蔓听到这句话,迅速在心里揣度了百遍,而后她道:“我说妹妹记错了。” 袁芷侧身,看着袁蔓,只听她道:“我明明记得王妃的生日是在秋天,不可能是夏天啊。” 乐喜一听,猛地坐直。 老王妃请到了大雍排名第一方士清徽道长,测算二人的生辰八字。 挑儿媳跳到这份上,不算光彩,老王妃做的虽隐秘,但并不是完全不透风。 她当时看到了姜淳的八字,生日确实是在夏末。 可为何这与她一起长大的两姐妹各执一词。 等袁氏姐妹走了,乐喜唤来一个可靠的女婢,与她交待一番,叮嘱道:“一定要找到当时的官媒,核对清楚。” 谢氏与姜淳并一众女眷说笑着,有小厮过来禀报,道:“前面的公子们准备散了。” 姜淳携了谢氏的手扶她起来,谢氏道:“王妃那药还是得继续吃,但也急不得。” 她趁着旁人都在收拾,伏在姜淳耳旁道,“多试几次,耐心些。” 姜淳被她说的满脸羞涩,道:“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呀。” “不是你说了算,还能是说了算呀。”谢氏道,“虽说我家国公和王爷是兄弟,相貌都有几分相似,但他们性格真是不一样,王爷看着疏离些。你得主动些。” 姜淳在心里哭喊,我还不主动吗?我就差自荐枕席了呀。 “完事之后,垫个枕头在身下,这样容易怀上孕。” 分卷阅读48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姜淳只顾着脸红。 “哎,这可是我的亲身经验,我豁出脸来告诉你的。” “我知道了知道了!”姜淳扶额,总不能告诉他们还未圆房吧。 谢氏挽着她的手,又道:“国公这次在广川偶遇了清徽道长的师弟,净徽道长。他在现在城外的一阳观修养。听闻,这位道长关于修身健体颇有见地,王爷可以常去讨教讨教。最重要的,” 谢氏道:“让道长给他开导开导,又不是真出家了,男女之事不必要这么介怀吧。” “哎呀!”姜淳打了她一下,道:“怪我之前多嘴,跟你多说了两句。那是因为与你一见如故,你怎可用这样的事来取笑我。” “我哪里是取笑。”谢氏大呼冤枉,“我件件都是为你着想,你可得上心。” 说着一行人走到观心堂后面的一条小路,从这里就能转到宫城侧门,各家车马就在那儿候着。 谢氏眼尖,瞧见了墙根下有一个泥砌起的窝,她笑道:“这是,这是什么啊?” 姜淳走近些看清了,在她耳旁说了几句。 谢氏指着一旁的两个一人高的架子,道:“那这个也是给野猫玩的?” 姜淳点头,谢氏叹了口气,道:“王爷看不出来啊,面上冷冷淡淡的,还有这样的一面。” 姜淳觉得奇怪,在她印象里,萧岐一直是温柔温暖的人啊,难道在旁人眼中,他是这样一个难以相处的冰块吗? 谢氏拉着她的手道:“我回去了,这一回去,恐怕得生产完才能过来了。” 姜淳正要开口,只见她身后那个猫架倾斜了一个角度。 她呀了一声,谢氏也感觉到了。 那一瞬,她伸手推了姜淳一把。 霎时间,架子倒在了谢氏背上,她一吃痛,捂着肚子双膝发软,人倒了下去。 一时间,尖叫声炸起,许多人许多双手扑过来,姜淳怔愣在原处,浑身发抖,背脊一阵恶寒。 好端端的,原本结实的架子,怎么会突然倒下来? 第22章 心意 萧岐在观心堂内送客,耳朵听到有人说:“今日紫英伯怎么没来呢?” “你不知道吗?他家大郎在洛阳封了尚书郎,高兴坏了。前天去一阳观还愿,结果从石阶上摔下来,躺在家里了。” 伴着笑声,一人道:“袁家大郎还是很争气的,早早就去了洛阳念书,现在又进了尚书台。诶,他年岁几何啊?我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亲事。” “跟他家结亲,你可得想清楚。” “这又什么想的,他爹不正经,又不能管一辈子。他以后可是要继承爵位阿。” “这么说也是,不过话说回来,我听说,最初不是定了忠毅侯的女儿吗?只是两个小的都不愿意,所以就罢了。连当年的王妃都看不上,还指望他看上你的女儿?” 萧岐停下脚步,去看那说话的几人,刚回头肩膀被人揽过,往前推着走。 萧岭道:“听这些闲话就没意思了。” “兄长,他们说的可是真的?王妃与袁嘉可是真有婚约?” 萧岭道:“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我听说是紫英伯有这个意思,想亲上加亲,但两个小孩都不愿意。袁嘉上洛阳念书去了,这事就过去了。” “……”这事老王妃肯定是知道的,虽然过去了,可偏偏自己不知道。 他沉默不语,萧岭道:“你这人,话说开了就好了,可不能憋着生闷气。再说了,王妃长这么大,总不能完全不和男子相处,不和男人说话吧。她不是还曾在封宏邈的家塾念书吗?封家有三个儿子,你要一个一个吃醋过去吗?” 萧岐撇嘴,“我没生气。” 过了一会儿,他指着自己,“……兄长觉得我在吃醋?” 萧岭抱着手,悠然道:“不然呢,都写在脸上了。” “……”萧岐摸摸脸。 有,有这么明显吗。 兄弟二人走出来,一声哄闹声从宫墙外传来。 “怎么回事?” “快去看看!” “呀,好像是王妃…” 萧岐听到这句,紧抿着嘴巴带着人飞奔过去。 萧岭落在后面,叉腰摇头道:“真是一物降一物。” 这时又有人说,“不是,是辅国公夫人!” !!! 这回轮到萧岭拨开众人飞奔而去。 幸好太医来的及时,谢氏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受到了惊吓,但即便是这样,也闹了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等宾客散尽,诸事妥帖,姜淳到老王妃那儿复完命,已经夜深了。 她在车轿里坐着都快睡着了,晶兰把人拖了出来,哄道:“王妃,嘉月殿到了,王爷在门外等你。” 听到萧岐在,姜淳立马打起了十二万的精神,整理好衣裙,笑嘻嘻地下车,朝他走去。 萧岐远远地看到了王妃 分卷阅读49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的车马,心想今夜这一闹实在在意料之外,她受惊吓不说还得应付众女眷,老王妃那儿也难免有苛责,便想着要等等她,一起进去。 姜淳刚探出头来时,满脸的疲惫和倦意,经过女婢提醒,她看到了自己,转而马上又换上了平日一贯的娇美笑颜,仿佛刚刚的疲累是错觉。 萧岐皱眉,何苦这样? 他也不是只爱看她笑,也可以看她哭,看她闹,看她耍脾气的。 思索间,王妃已经走到了跟前。 姜淳眨眼,柔声问:“王爷在想什么?” 萧岐在想,若是旁人,若是她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她也会这样吗?明明是日光般温软的女孩,却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姜淳以为他生气了,低头小声认错,“对不起。” 萧岐说:“什么对不起?” “谢氏都怀孕了,她还记得救我,幸好她与孩子没事。不然,王爷与辅国公兄弟俩,难免生嫌隙。是我没有招呼好宾客,给王爷惹麻烦了。” 姜淳低眉顺眼时,最是好看。他长得高,从上往下看,她的鼻子,嘴巴,身量都很小巧,惹人怜爱。 萧岐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道:“都过去了,你也不能预料意外,再说谢氏晕倒了,你还能临危不乱,吩咐人请太医,又疏散那些围观的女眷,已经很不错了。” 姜淳摸摸鼻尖,“真的吗?” 萧岐含笑点头。 晶兰过来道:“王爷王妃进屋说话吧,天虽然热,但露水也重呢。” 两人挽着手走进嘉月殿,却见外面坐满了太监和女婢,你靠着我,我靠着你,横七竖八地打瞌睡。 姜淳惊呼:“怎么回事?” 桃霜睡眼惺忪,看到王妃仿佛看到了救星,她哀呼一声扑到姜淳裙边,带着哭腔道:“王妃,救命啊。” 姜淳如同丈二和尚,道:“怎么了?你慢慢说。” 可桃霜压抑不住激动的情绪,她呼道:“嵇岚小姐,太能折腾了~” 迎上萧岐疑惑的眼神,姜淳一拍额头,对啊,嵇岚还在这儿。 她急匆匆走到殿内,只见郑嬷嬷已经支持不住,昏睡在一旁。 里面乱作一团,插在梅瓶里的芙蓉被扔在地上,挂在墙上的画搭在衣架上,幔帐也被撕了一半,所有的柜子箱子都打开了。 若不是知道不可能,姜淳还以为遭贼了呢。 萧岐脸色登时不好看了,姜淳帮他顺毛,道:“没事,没事,孩子嘛。” 虽然这样说,她急哄哄地跑到内室,只见两个小孩对面坐在胡床上。 一人趴在案几上睡着了,一人抱着个匣子眼皮直打架。 抱着匣子的那个是姜沉,他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姐姐,来了劲头,跳下胡床道:“阿姐,你可回来了,她偏要开你的箱子。” 嵇岚也醒了过来,叫道:“舅妈说了,嘉月殿的东西,我想要什么就给什么,我就要那匣子不行吗?” 姜淳仔细辨认那匣子,居然是她准备送给萧岐的生日礼物,忙道:“不行,这个不行的,岚儿再挑其他的吧。” 嵇岚见她如此宝贝,偏要勉强,道:“我就要这个,其他都不要。” “你还说!”姜沉告状道:“整个殿就要被你拆了。” “是你们拦着我,我不让我出去的! 嵇岚激动地大吼,猛地看到萧岐从后面转出来,一车咕噜话全都咽了下去,人也为萎了,蚊子一般哼了声:“舅,舅舅。” 萧岐太阳穴突突直跳,压抑着怒气道:“岚儿,你要造反是吧?” 嵇岚垂着头,磨磨蹭蹭往一旁蠕动,姜沉抱着匣子,在姜淳身后朝她吐了吐舌头。 嘿! 嵇岚这小爆脾气,她蹭地蹿到姜沉跟前,劈手要去抢匣子。 姜沉被她这一吓,又离得极近,都忘了还会功夫,愣着让嵇岚把东西拿走。 萧岐一声断喝,“岚儿,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嵇岚一惊,匣子从手中滑落,木头匣子被撞开,里面的东西摔了出了。 姜淳:“……” 几人呆住,嵇岚慢慢蹲下来,扒拉着里面的玩意儿,对姜淳说:“舅,舅妈,你多大了,还玩娃娃?” 原来里面放了数个用树根雕成的人像,个个不过指头这么长,活灵活现,精致非常。 姜淳哈哈笑着掩饰尴尬,“是啊,哈哈,我用来玩的,那个收起来,收起来吧哈哈哈哈。” 姜沉上前一步,要帮忙捡起来,嵇岚抬手打住,“等等。” 她将手中的那个,与萧岐的脸对比一番,那姿势,那神态,那一模一样的冰块脸。 嵇岚忽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舅妈,你好不知羞,居然做了一个舅舅,还做了一个自己。” 姜淳:“……” 萧岐:“……” 姜沉一开始还不相信,就着嵇岚的手一看,果然是一对小夫妻。b 分卷阅读50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r   他不开心嘟囔道:“也不知给我做一个。” 姜淳尴尬站在原地,在小辈面前,面子瞬间荡然无存。 如此还就罢了,再看萧岐憋着笑的表情,她死的心都有了。 郑嬷嬷这时候醒来,把两个祖宗带了出去。 临走时,萧岐放话,要把嵇岚送回谯郡去,惹得嵇岚又是一通鬼哭狼嚎。 姜淳当下没空管那些,她这几个月的心血啊。 这可是她自己画了小像,找了最好的手艺师傅,一点一点做出来的。 本来是个挺好的惊喜,却被这样猝不及防的端出来。 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萧岐收拾完回到卧室,看小王妃倒在榻上,望着那群娃娃,一句话都不说。 他走过去试探着问:“洗漱了?” 姜淳:“……” 晶兰道:“洗漱了。” 萧岐:“饿不饿?” 姜淳:“……” 晶兰:“王妃今晚吃了不少,应该不饿。” 萧岐静静看了晶兰一眼,后者会意,灰溜溜带着其他女婢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萧岐撩袍坐在她身旁,把人捞起来,道:“不开心了吗?” 姜淳泪珠在眼里打转,呜呼哀哉,倒在他怀里,由衷地感慨,“岚儿啊,太皮了~” 萧岐被她委屈的模样逗笑了,道:“你是大人了,动不动就哭鼻子吗?” 姜淳把她的心血拿给萧岐看,道:“这是殿下,这是我。还有呢,这是王妃,这是县主,这是岚儿,这是宣威将军。” 姜淳把那些一个一个排在萧岐面前,个个都惟妙惟肖,神形兼备,他道:“是谁画的模子?” “还能是谁?”姜淳说:“当然是臣妾我啊。” 她说:“这一家人,本来是个礼物送给殿下的。没想到……” 萧岐小心翼翼摸着那些雕塑,老王妃坐在胡床上脸上带着慈爱,县主爱美揽镜自照,嵇岚顽皮牵着一匹小马,刘晟身胖双手拖着肚子。 而他坐在案几旁静静地写字,姜淳那个抱着一束芙蓉花眼神向右,两个放在一起,就是一副闺房乐趣图。 萧岐的脸上不禁浮现温暖的笑意。 “还有这个呢,”姜淳拿出最后一个,那是个中年男子,手握一柄长弓,衣摆翩然,不怒自威。 是老王爷。 萧岐没想到她还做了父亲的份。 姜淳道:“臣妾对老王爷的印象实在不深,偶尔在宴席上见过一两面。问了好多人,拼凑了他的相貌,也不知道像不像。” 萧岐捧起那个雕像,眼中泛起了热意,“像,”他说:“很像。” 姜淳把他们一个一个装在匣子里,推到萧岐面前,柔声道:“殿下,这里都是你的家人。日后,无论你走到哪里,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们都会在你身边。” 萧岐郑重其事地接过她的心意,姜淳挨着坐到他身旁,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执起他的手,放在掌心。 她道:“这个是臣妾做的,里面有臣妾想跟殿下说的话。” 萧岐当下想要打开,她慌忙按住手道:“等一等。” 姜淳脸色微红,目光闪烁,羞涩说:“臣妾想一辈子这么长,我们可能没法一直在一起,这里面的东西,殿下等那时,想臣妾的时候再看吧。” 萧岐答应了她,把荷包系在腰间,伸手揽过姜淳,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淳儿,我们一直在一起,不会分开。” 姜淳心尖一抖,扬起脸来,颤抖道:“殿下,你,你叫我什么?” 萧岐低头,蹭着她的鼻尖,声音低哑,“淳儿….” 姜淳还没反应过来,他的人已经欺上身来,双唇盖在了自己的嘴角。 姜淳脑袋发懵,这,这是要,要圆房了呀。 萧岐见她浑身僵住了,将人松开,道:“傻瓜,我们已经圆房了。” 啊? 萧岐点头。 啊!!!! “什,什么时候!?”姜淳惊呼。 萧岐怕她引来其他人,伸手捂住她的嘴,稍一用力,小王妃被他带着倒在榻上,两人滚在一起。 萧岐撑在她上面,悄声说:“那次你喝醉了。” 姜淳躺在他身下,眨眨眼。 那次? 那次! 难道说,她真的喝醉了,把殿下强上了? 此时此刻,姜淳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能害羞地捂住了脸。 第23章 恶毒 一夜好眠,姜淳先醒了过来。她支起身子,下身一阵钻心的疼,两条腿就如被人掰开撕裂一般。 姜淳拉过床尾的袍子,可动一动,就感觉有湿润的东西黏在大腿根部。 她想起昨夜,萧岐把她整个人对折起来,撞得天昏地暗,就好像要把人钉在榻上。 四周粉色床 分卷阅读51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幔围起来的天地,就是两人的全部。 姜淳被折磨得头昏脑胀,可又知道萧岐是难得失了姿态。 她从未见过萧岐急得眼尾发红,盛满情欲在她身上极尽痴狂的样子。 那样子看的她心突突直跳,萧岐咬着耳垂低声叫几声淳儿淳儿,她便没出息地软成一滩。 纵然身子与言语皆溃不成军,但仍旧强忍着疼痛,咬紧牙关全力包容了,任他搓揉。 不知道丢了几次,直到后半夜,萧岐才搂着人睡过去。 想到这里,姜淳耳根发热,转头看萧岐还睡着,他很少睡到这个时辰,姜淳不忍打搅,咬着唇慢慢站起来,轻声唤晶兰的名字。 唤了几声,都没有反应,她批上外衣,简单整理了衣服和发髻,扶着墙往外面走。 来到外殿,透过珠帘,她听见有女婢在外面廊下小声道:“你说好好的,那架子怎么就松了。” “可不是呢,今早常云带着几个工匠去看,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那就邪门了。撞鬼了?” “呸,你嘴上积点德吧。” 对面的人咕囔了一句,姜淳没有听清。 与她搭话的人隔了许久道:“只是,王爷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唔?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呀,王爷在成亲之前,克死了三门亲事。” “也是啊,如果昨天不是辅国公夫人,被砸到的人就是王妃呢。” “我听说,当年清徽道长给王爷批注的可是天煞孤星啊…” 她话还没有说完,姜淳突然出现珠帘之后,二人吓了一跳,扔了手中的阵线慌忙跪下。 姜淳仍旧站在珠帘之后,气定神闲,她看那说话的女婢,一个是莲霜,另一个嚼舌根的不眼熟。 姜淳对着其中一人道:“你说,谁是天煞孤星?” 那女婢现在哪敢说话,只剩下磕头。 姜淳拢着衣袖,又看向莲霜,冷冷道:“你也是老人了?传这样的谣言” 莲霜想争辩这并非谣言,而是当年老王妃亲自上山求回来的命格。 但抬头望了一眼,见珠帘后的姜淳紧抿嘴唇,面带怒色。 她未施粉黛,但清丽中更带了一份威严,眼中透出的气势和精光哪像十来岁的姑娘。 莲霜舌头不自觉地打结,姜淳也没耐心等她解释,她对着赶来的常云道:“这两个人很不懂规矩,以后不要再伺候殿下了。” 莲霜一惊,跪着疾步上前,呼道:“王妃,奴婢伺候殿下快十年了,您一句话就,就把奴婢送了吗?” 姜淳本已经要回殿内了,她这一句引得姜淳回头。 “不是我断送了,”姜淳轻声说:“是你自己断送了。” 常云垂手站立,姜淳吩咐,“打就不必打了,都是女孩子,送到浣衣司去吧。” 大家都知道浣衣司是什么地方,那是最低等的奴仆才会去的地方,基本上没有出头之日。 这样还不如打一顿来得痛快。 姜淳嫁过来半年多,还未真正发过脾气,今天是第一次。 常元命人把莲霜二人拖下去,他们叫的惨烈,众人皆是脖后一凉。 姜淳眼神扫过众人,道:“以后不能随意议论君上,类似于什么克,什么孤之类的字眼,不要传到我的耳朵里,懂了吗?” 众人噤声,不敢违抗,小声称诺。 姜淳长舒一口气,转身回去,猛地见道萧岐立在几步之外。 “殿下,”姜淳吞了吞唾沫,“臣妾,是不是逾矩了?她们本是你的女婢。” 萧岐摇头,走到案几前坐下,招手让姜淳过去。 姜淳慢慢蹭过去,萧岐看她还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拉过她的手。 姜淳双腿发酸,他一拉,人失了重心,跌坐在其身旁,萧岐道:“刚刚不是挺有气派的吗?怎么现在软了下来。” 姜淳嘟囔道:“臣妾就是不想再听那些昏话。” 萧岭道:“你所谓的那些昏话,我已经听了二十年。” 姜淳说:“人如果都信了命格,那娶妻生子,读书练武出,将入相,这些人生大事还有意义吗?反正命格说我要死,我就得死,命格说我要富,财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命格说我碌碌无为,我就要甘于堕落吗?那还要活着做什么呢,躺在家里等着就好了。” 她说:“出身重要,时运重要,但我觉得个人的努力也很重要,不是有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吗?” 萧岐怔怔看着她,姜淳洋洋洒洒将心中所想全吐了出来,马上又后悔了。 萧岐修道,讲究无为而治,无欲无求。 她所想的是,希望萧岐能跳出命格的怪圈子,把那些道长的话都抛在脑后,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不要像她,临死前才后悔。 如果没有重活一次的机会,她已经是孤魂野鬼了,只有在夜黑风高的时候在坟头哭泣的份,哪 分卷阅读52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能像现在这般。 这一世,她告诫自己,不论是报仇还是出嫁,所有的人生大事她都要自己做主,所有的可能她都要去试一试。 唯有这样,才不后悔。 所以,面对烂泥潭一般的袁家,面对陌生的丈夫和宫城,姜淳总想,咬咬牙,说不定慢慢就变好了。 你看,他们夫妻的关系不就渐渐变好了吗? 她澎湃的想法是心中的隐秘,不能与外人道,谁都不能。 但姜淳仍期盼,萧岐能懂自己的心意。 两人对视许久,居然是萧岐首先败下阵来,他低着头不说话。 晶兰等人进来伺候,汤药已然准备好了。 萧岐端起那碗每天都要喝的药水,看着那混浊的液体,嗅着那难闻的气味,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心。 他手一翻,将漆碗掷在地上。 姜淳在换衣服,两人隔了一道插屏,突如其来的脆响,晶兰放下东西要去看,被姜淳拦住。 她望着那道身影,他缓缓站起来,沉声道:“听命信命,还不如死了,你说的没错。” 说罢抬腿走了,姜淳都来不及寻思这句话是反讽还是认同。 姜沉进门时,刚遇到愤然离去的萧岐,二人擦肩而过,萧岐全然没看到他似的。 姜沉疑惑地找到姜淳,“王爷这是怎么了?” 哪知阿姐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姜沉一拍案几,道:“他欺负你了惹你生气了?” 姜淳看着铜镜,仍旧发呆,姜沉蹭地站起来,就要往外面走。 姜淳这才反应过来,喝道:“你干什么去?” 姜沉说:“他惹你生气了,我把他带回来,给你赔礼道歉。” “你回来。”姜淳起身,她说:“不是他惹我生气,是我惹他生气了。” 王爷与王妃闹了别扭,姜沉临时起意,想要在宫城小住几日,陪着他阿姐,郑嬷嬷回来收拾东西,不成想在花园撞见了林姨娘。 郑嬷嬷对这个姨娘没什么好印象,勉强行了礼就错身走开。林姨娘跟她也无话可说,只是看着郑嬷嬷的背影总觉得哪里起奇怪。 她带着袁祥回到屋里,反复将郑嬷嬷离去的背影翻来覆去对比了很久。 终于和脑中那个残影重合在一起。 “是她。”林姨娘揪着手绢,眼中透出阴毒,“一定是她。” 入夜,袁懿形色匆匆,来到沈氏院外。沈氏从外面回来,与袁懿恰好碰上,儿子这样张皇失措,沈氏问道:“出了什么事?” 袁懿不可能将与林姨娘的丑事说出来。只是林姨娘跟他透露,郑嬷嬷有可能就是那夜撞见二人偷情的人后,他便派人去查了郑嬷嬷近日的行踪。 才发现,郑嬷嬷曾派自家侄儿去了一趟开阳县。 “母亲,他去开阳县做什么?” 袁懿道:“我手下说,她侄儿现在躲在乡下去了。人都找不到了。” 一豆油灯映照着沈氏的脸,她的眼中晃着几分惊讶,“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呀,”袁懿抹了一把脸,道:“不光如此,她还打探母亲你的娘家呢。” 沈氏脑中轰然一声,险些站不稳,袁懿上前来扶着人,他焦急道:“母亲,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沈氏强压住发抖的双手,她道:“去,把你父亲找来。” 袁懿领命,提着袍子一口气跑到前院,却正好遭遇袁昭与人开局,被骂了一顿灰溜溜回来。 沈氏坐立不安,昏黄的灯下尽是她来回踱步的身影。 此时,外面有人通传,“二公子回来了。” 沈氏跨步出门,只见他一人回来,说话都结巴了,“你父亲呢?” 袁懿把他如何去找人,如何被骂讲与他母亲说。 那股胸闷气短的病症又涌了上来,沈氏眼前一黑,歪向一旁。 众人一惊,慌忙上前把沈氏抬到里屋,在榻上安置。 袁懿跪在她榻前,道:“母亲出了什么大事?” 沈氏好容易缓过来,她轻声道:“大事?是要命的事,你那个王妃表妹可是下了一手好棋,我竟然没有察觉。” 袁懿更加迷糊了,沈氏瞪着他道:“你和你父亲这几年花销的钱,你以为哪里来的?” 袁懿思索一番,突然明了,“居然是王妃的家产吗?” 沈氏颔首,袁懿心道原来有这段公案,那这个妇人既不是更加危险? “那母亲的意思是,现下王妃都知道了?” “她若不知道,能推了和你大哥的婚事,独自住到墨竹院去?她若不知道,能派心腹去开阳县?还去查我的娘家?” 这样想来,沈氏不寒而栗,姜淳小小年纪,居然设计出如此弯弯绕绕的计策,她铁了心是要收集起了所有的证据,最后致命一击啊。 这时有人来禀报,郑嬷嬷要出门去宫城了,特来跟夫人说一声。 沈氏一惊,紧紧握住袁懿 分卷阅读53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的手。 后者心里已经涂了毒,他转头对人道:“给我拦下来,今夜,郑嬷嬷决不能出门。” 沈氏骇然,“二郎,你要作什么?” 袁懿站起来,对沈氏说,“母亲,这人不能留了。” 第24章 咳血 萧岐连续几天留在观心堂里,没有去嘉月殿,常云等人不敢多嘴。 仲楚偏不信这个邪,他偏要去揭这个伤疤。 “殿下这几日怎么如此勤勉,食宿都在观心堂呢?”他问。 萧岐一手撑着额头,其实他已经很困了,但就是不想去睡觉。 只要一躺下,脑中就回荡起姜淳的话。 那些昏话,他听信了二十年的,介怀了二十年的命格之说,真的是无稽之谈吗? 若真是无稽之谈,那些被他克死的人,他这副病弱的身子,又该如何解释呢? 这一切难道不是命吗?! 想到这里,萧岐猛烈咳嗽起来,嗽声通亮如一把尖刀刺穿他的胸膛,从胸口痛向背心。 仲楚与常云快步上前,一个端着水,一个给他顺气。 “殿下,你已经熬了好几夜了,要不去王妃那儿歇息吧…” 仲楚如此建议,萧岐伸手打住他的话。 此时,有人来报辅国公来了。 萧岐看看滴漏,已经戊正时分了,这么晚了还来做什么? 正想着萧岭已经走了进来,他披了一件黑色斗篷,从头包到脚,萧岐看他那打扮便知道出事了。 果不其然,萧岭道:“广川县丞坐不住了,要跑。” 萧岐并不吃惊,他放下笔,淡淡道:“人已经抓住了吧?” 萧岭歪斜靠在蒲团上,“我策马奔来给你送信,连杯水都没有。” 萧岐笑了笑,仲楚已经递上了茶杯,萧岭接过来仰头喝了,接着道:“人我已经拿住了。初步来看,他搜刮民脂民膏,贪污了赈灾的款项,一部分中饱私囊,一部分给了薛平薛都尉,孝敬他当赌资。” “可有证据?” 萧岭道:“他算人证,另外,两人往来应该有书信或者账目,他咬死不松口,我正为难呢。” 萧岐说:“薛平现在只是暂时回家待命,还不算完全落马,他是甄司空一手提拔上来的,背靠皇后一脉,大家自然认为他没这么快被打倒,又怎肯倒戈。” “就是这个道理,为今之计我看只能齐王你亲自出马了,他才肯松口。” 萧岐颔首,唯有他这个王爵作保,广川县丞才敢咬出薛平。 “何时动身。”萧岭问。 “动身?”萧岐摇头,“押解一个县丞到都城来,太惹眼,如若打草惊蛇,怕让临沂的蛇嗅到味道,我布的另外一个局就坏了。” “另外一个局”萧岭抱着手臂,打趣道:“殿下这次是要大杀四方,一战成名啊?” 萧岐起身披上外衣,他道:“兄长莫要取笑我了。” “我哪有取笑你。”萧岭走到他跟前道:“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王爷看着你这么小,这么弱,都念着你日后无需有多大作为,平安顺遂就好。他要知道你现在如此有主意,有气魄,不定高兴成什么样。” 是这样吗? 原来大家对他的愿望,只是这样而已吗。 萧岐看着墙壁上的一把佩剑,他深吸一口气,抄手取下来,道:“我亲自去一堂广川。” “什么时候?” “就现在。”萧岐说。 “现在?怎么走?” 萧岐转身对仲楚说,“我今晚就走,你知道该如何说吗?” 仲楚回答,知道:“殿下刚刚发病,辅国公把你送到了一阳观,净徽道长为殿下治疗,旁人一概不见。” 萧岭抚掌,问萧岐,“这谋士是从哪儿找来的,谎话张口就来,眼睛都不眨?” 萧岐笑道:“不管说不说谎,好用就行。” 说罢兄弟二人出了观心堂,仲楚在后面追问,“王妃问起来呢?” 萧岐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他道:“谁问都不能说。” 姜淳一觉醒来,齐王宫城变了天,齐王居然病重,住进了一阳观,由辅国公亲自看护。 老王妃前去探望都被拦了回来,她打听之后才得知姜淳居然在前几日跟王爷吵架了。 王爷是摔了杯盏,愤然离开的。 老王妃回到宫城,命人把姜淳找来,哪知她不在嘉月殿中。 “怎么回事,殿下都已经生死未卜了,她去了哪儿?” 姜淳担心萧岐,但当下她更加担心郑嬷嬷。 自从那天说要回去给姜沉拿些换洗衣服,她已经四天不见人影了。 姜淳派人去问紫英伯府,袁家说她当天傍晚就返回宫城了,并不在府内。 姜沉也带着人四处寻找,还是不见踪影。 姜淳坐不住了,郑嬷嬷已经年逾半百,她一个妇 分卷阅读54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人能走到哪里去。 这天中午,姜沉带来消息说在东街的医馆,有人捡到一个晕倒的老嬷嬷,听描述似乎就是郑嬷嬷。 姜淳亲自出门驱车前往,却发现认错了人,她悻悻然回到宫城。 殿内已经危机四伏了,孙嬷嬷带头,几乎是架着把姜淳拖到了荣安殿。 姜淳跪在下面,第一眼看见了跪在一旁的莲霜,她心里咯噔一下,今日恐怕来者不善。 姜沉在门口大喊大叫,老王妃皱眉,喝道:“把这个没规矩的拖下去,关起来。” 姜淳疾呼,“王妃,阿沉年纪小,他只是担心我。” “担心你?”老王妃听到门外渐渐安静,嘲讽一笑,道:“他的阿姐心思深沉,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姜淳豁然抬头,愣了半天,“王,王妃,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王妃指着她道:“你是存心要气死我。” 可姜淳还是一脸无辜,王妃怒不可遏,她一挥衣袖,将案几上的漆盘往地下用地一扫。 她因为气急了,没有收敛力道,用尽了全力,那漆盘哐当一下刚好砸在姜淳额上。 姜淳猛地被砸破了头,浑身僵硬跪在那儿,动也不动,脑袋顿时空了好一会儿。 在场的人敛声聚气,深怕老王妃迁怒自己。 可她本人也被这一幕吓到了,气势下去一半,但面上还是怒气冲冲,怕失了威严。 姜淳跪在底下,缓了好久,爬了几步,捧起漆盘上的一匹缎子,发现上面一点颜色是女子初\夜的落红。 当着这么多人,如此私密之事放到台面上来是莫大的羞辱。 姜淳颜面扫地,只恨当场没有一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她勉强定了定神,压着颤抖的音调,道:“王妃,这,这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你不是应该清楚吗?”老王妃冷声道:“我看你品行单纯善良,才上书洛阳求赐姻缘,哪知道你是这样满口谎言的人。” 她道:“圆房这样的事,你也骗我?” 姜淳跪伏在地,尽量保持着平静,道:“儿臣,真不知这东西从何而来。” 老王妃砰地叩响桌面,“莲霜,你说!” 姜淳侧头,盯着一旁的莲霜,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她向老王妃拜了一拜,道:“回娘娘,这是奴婢前几日从嘉月殿找到的。这床单上绣的是龙凤呈祥,只有一匹,正是小王妃屋里的东西。” 姜淳闻言,缓缓阖上了眼睛。 老王妃道:“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亏我到处为你寻医问药,还屈尊求教辅国公夫人。我每日都在想什么时候报孙子,你倒好,骗了我这么久,可见我是做春秋大梦了。” 老王妃言语之间咄咄相逼,姜淳想迅速厘清思路,找出招架之法。 可失踪的郑嬷嬷,病重的萧岐,在她脑中萦绕不去,她脑中仿佛飞进了一只马蜂,嗡嗡直叫,心绪不定。 姜淳一言不发,彻底惹怒了老王妃。 她高声道:“来人,请家法来!” 孙嬷嬷一听,心道不好,这下手有点重了吧。 她轻声道:“要不,等殿下回来再说?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不提萧岐还好,提了萧岐老王妃更要新账旧账一起算,她问姜淳:“今日你去哪儿了?” “郑嬷嬷不见了,儿臣带人去找。”姜淳如实回答。 老王妃气急反笑,“好啊好啊,殿下病了独自一人在道观修养,你不担心,一个奴仆你反而如此用心,我简直要怀疑你为何要嫁入宫城了。” 姜淳浑身一颤,下一秒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按住手脚。 她失声尖叫,挣扎毫无用处。 老王妃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先打二十板子,长长记性。”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呼叫。 “王妃息怒,王妃息怒,那东西是我藏的!” 是晶兰的声音。 姜淳艰难别过头,见殿门打开,晶兰被推搡进来。 她刚跨进门槛,看到姜淳的狼狈样,哀呼一声扑到姜淳身上,哭道:“王妃,那东西是殿下让埋起来的,是殿下亲口交代我的。” 老王妃眯着眼睛,道:“真的?” 晶兰指天发誓,“我若有半句假话,就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真是殿下交待奴婢的,小王妃毫不知情。” 老王妃踌躇之际,孙嬷嬷在一旁低声提醒:“殿下毕竟是常年修道,男女之事的心防不是一天两天能突破的,也不能全怪小王妃。” “够了。”老王妃瞥了她一眼,“你究竟是那边的。” 她端坐在上位,睥睨姜淳道:“即便是王爷的主意,你作为妻子,成婚半年还未有夫妻之实,便是你的无能,也不算冤枉了你。” 老王妃坐会胡床上,定了定神,道:“传我的命,王妃从即日起,禁足嘉月殿,没有我的手谕,不能外出。” 分卷阅读55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那几个嬷嬷松开姜淳,她从地上挣扎起来,莲霜还不甘心,她朝姜淳狠狠挂了一眼,对老王妃道:“娘娘,小王妃她毕竟是哄骗了您这么久。” 老王妃转头,看了她一眼,莲霜浑身森然,不敢再有半句话。 老王妃未发一言回了内室,留下孙嬷嬷赶到姜淳身边,关切道:“小王妃没事吧?” 姜淳摇头,她抬起头问孙嬷嬷,“今日去道观,可看到殿下了?” 孙嬷嬷叹了口气,“辅国公亲自带兵镇守山门,说是净徽道长闭关为殿下治疗,不能被外人打搅。” 姜淳明了,他走的如此匆忙,一是病逝凶险,二是不愿意跟自己道别。 他还在生气吗? 姜淳心中酸楚,由晶兰扶着往回走。 孙嬷嬷等她走后,看着莲霜,满是厌恶,她咬牙道:“搬弄是非,卖主求荣的人就不必再呆在宫里了。” 她叫来四五个嬷嬷,道:“把她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扒下来,赶出宫城。” 姜淳回到嘉月殿,姜沉从蒲团上跳起来,紧张兮兮上下左右前后都看了一遍,姜淳出言安慰,“好了,我没事了。” 姜沉道:“没事就好,不然我掀了荣安殿。” 姜淳扶额,疲惫道:“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吧。” 这时候,桃霜匆匆奔来,她喘着气道:“王,王妃,刚刚紫英伯府传来消息。” 姜淳精神一振,“快说,什么消息。” 桃霜说:“紫英伯夫人传话来说,她说…” 姜沉急得直跺脚,“说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她说,郑嬷嬷找到了。” “在哪儿?” “在,”桃霜谨慎地观察姜淳的表情,犹豫开口:“在桂坊雨花巷的一口井里…” 她后面几个字说的极小声,姜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其实她很听很清楚。 桃霜说:“…已,已然泡了几天了。” 姜淳那刻只觉得气血翻涌,天昏地暗,她身子一软,幸而姜沉及时掺住。 她歪斜着,眼神空空,心头似仿佛被人剜了一刀,一口气没提上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第25章 决心 清晨日光下,半山坡上,从那儿眺望,山坳之处有一座小小的城池,青灰色的瓦,雪白的墙。 姜淳光着脚丫拎着裙子,沿着山脊线,在倾斜的山坡上奔跑,晨光映照在她的眼睛里,微风托起她的乌发,薄云被她抛在身后,青草扫过她的脚背, 她顺手一扫,操起一把野花,踮着脚尖轻快转身,双手放在口边,大声呼唤:“嬷嬷,阿沉,快些!” 山顶的那颗大树旁,一个妇人站起身来,他胸前勒着布条,背后背着一个婴孩,一步一步往下走,带着软软的嗔怪的语气说:“姑娘,你慢些。” “嬷嬷,我的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呢?” “夫人不回来了,以后我就来照顾你们了,好不好。” “嬷嬷,爹爹他的病还能好吗?” “…当然能好了,你忘了他是大将军了,他很厉害的。” “嬷嬷…我们去齐国,会被人欺负吗?” “不会啊,你不是去过外祖母嘛,家里有姐妹,有哥哥,怎么会被欺负呢。” 年久发黄的老宅里,姜淳还记得,那个在昏黄的灯下,背着她姐弟偷偷抹泪的老人家。 她的脸上永远带着微笑,永远这么有耐心。 永远将她的惊慌和伤痕一丝丝抚平,然后告诉她,会过的,都会过去的。 以后姑娘会有夫君,会有孩子,会有大好的前程和生活,到那时候我婆子享清福喽。 …… 姜淳蓦然睁开眼睛,顶上是熟悉的幔帐,金线玉花,华贵耀眼,刺得她眼睛生疼,她下意识用手去挡,却摸到两颊一片湿润。 “阿姐,你醒了。” 姜沉跪在她榻边,道:“我去看看,我不信,不信嬷嬷就这么…” 姜淳艰难地翻了个身,抓住姜沉,“你等等,先别走。” 姜沉急了,“要等到什么时候,那井水多冷啊,嬷嬷她,她….” 他说:“她最怕冷了。” 姜淳的眼泪又没骨气涌了上来,但她咬牙忍了回去。 郑嬷嬷是怎么死的,按紫英伯府的说辞,四天前她回家收拾东西,之后便返回宫城,就没了踪迹。 可她怎么会去桂坊,那根本不是来这儿的必经之地,再说宫城有接送她的车马。 驭者没有看到她从正门出来,她往哪里出府的。 侧门吗?她上侧门做什么? 这一条条,一件件都是疑点。 姜淳想起萧岐生日那天,郑嬷嬷欲言又止的话。 她说的那难以启齿的事,她怀疑袁祥的出身,姜淳心中轰然一声,如同迸裂了一个炸雷。 难道,嬷嬷 分卷阅读56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是发现了什么腌臜事,又或者她偷偷收集证据的事,被人发现了?是袁府的人下了毒手? 她死死的揪住姜沉,姜沉却看不得她怔怔发愣,他叩开姐姐的手指,抓起手旁的短剑,起身就要走。 “慢着!”姜淳从榻上翻下来,滚在地板上,晶兰等人疾步上前将她拖起来。 姜沉见状,跺了跺脚,姜淳道:“你不是要去查嬷嬷的事吗?我让你办件事。” “何事?”姜沉蹲下身来。 姜淳说:“你去郊外白水村,找到一个叫郑吉的男人。” “郑吉?”姜沉不明白,“他是谁?我为什么要找他。” “你就别管了,他是药贩,也会治病疗伤,你去打听便知道了,一定一定要带他过来。” “过来?去哪儿?” 姜淳用力按了按弟弟的肩头,定定道:“去紫英伯府。” “那,那你呢?” “我还有要做的事情。” 姜沉深深看了姐姐一眼,咬着唇起身离开。 姜沉从后院翻墙走后,姜淳让晶兰给她挽发梳妆。 “王妃,已经宵禁了,你要去哪儿?” “出门,去伯爵府。” “可,”晶兰拿着一根簪子,迟疑了, “可是,我们不会武功,不可能像小侯爷那样…” 姜淳静静地看着铜镜内的自己,容颜还是十六七的女孩,可眼神是经历两世的沉深。 “我知道,你先替我梳妆吧。” 晶兰知道她家姑娘看似柔弱,其实很有主意。郑嬷嬷去了,她心里指不定如何翻江倒海,百苦难当。 晶兰不再多言,迅速给她打扮妥当,之后又给她换了一套衣裙。 姜淳低头看了看,不满意,她说:“换那套大红的。” 晶兰惊异,“那套丹凤朝阳,是册封时穿的,要不就是上洛阳觐见,都是大场合,这…” “我待会要去的鸿门宴,也是大场合,是要穿这样的宫服。” 晶兰这下明白姜淳要在今晚,与紫英伯府将新仇旧恨通通清算,胸口也跟着腾起一股热气。诸事妥当后,姜淳坐在嘉月殿内,对晶兰说,“传我的话,我要见苏全福。” 苏全福因为春风馆的事,被萧岐冷落了好久,整日待在房中,已经快学会破罐破摔了,哪晓得这天入夜后,小王妃还要召见他。 翻身的机会来了。 苏全福高兴地无可不可,麻溜将自己拾掇清爽,赶着来见姜淳。 那知道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苏公公,我要你帮我偷殿下的令牌。” 苏全福惯有的笑容僵在唇边,“王妃,老,老奴听说,你被老王妃禁足了。” “是,我被禁足了。但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殿下病重,我想去看看他。” “这,”苏全福转转眼珠,才不上当,“这样的话,你去求老王妃不就行了。” 姜淳端正坐着,红衣如烈焰,雍容大气,绝色逼人,更甚是那眼中怒气,竟然有几分一宫之主,一国之母的气势。 “公公,”姜淳淡淡道:“我今日不找你,你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你若帮了我,我保证你在殿下身边永远说得上话。” 苏全福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姜淳了,也没听说发生了什么要紧大事,不知她怎么转变这样快,当时刚进来的那个娇弱的王妃,真的是眼前的这个吗? “老奴,”苏全福犹豫不决。 姜淳听着滴漏的声响,那微弱的声音扰得她心烦意乱,她再也等不下去,问:“公公,该拼则要拼!” 苏全福听到这里,咬咬牙,“好,王妃稍等,我一趟观心堂。” 苏全福是萧岐近侍,又是宫里的老人,姜淳虽然得罪了老王妃,但还是王爷的心尖肉,明眼人都拎得清。 这二人拿了令牌,出了嘉月殿,旁人都不敢说什么。 姜淳只带了晶兰,由她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她快步走着,边走边问苏全福,“县主呢?” “县主今日不在,她送岚小姐回谯郡了。” “宣威将军呢?” “他也不在,应该是在军营。王妃,”苏全福尽全力跟上姜淳的脚步,“王妃你到底要做什么?” 姜淳一言不发,在下一个路口左拐,来到博文轩。 仲楚这时候已经躺下来,人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门被人踹开。 一阵风迎面吹来,他眯着眼睛,没等反应过来,衣服被扔到脸上。 “穿衣服,跟我走。” 是姜淳。 “王妃!” 仲楚大叫一声,环抱双手,裹住单薄的低衣,“这么晚了,你要干嘛?” “少废话,”姜淳此时没有耐心,惜字如金,“穿上衣服,跟我走!” 仲楚还是摸不着头脑,苏全福出言相劝,“走吧,王妃有要事。” 仲楚收拾好,出了房门,姜淳背着手站在院中,转身问他,“ 分卷阅读57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我问你,跟着殿下这许久,可有些相识的官员?” “有倒是有。州府有位姓张的法曹,与我私教不错。” “很好。”姜淳点头,“待会出门后,你把他请来。” 仲楚忍不住了,问:“请来?去哪儿?王妃到底要唱什么戏?” 姜淳没理会他,带着几人,出了博文轩,此时晶兰已经准备好了一辆车。 苏全福和晶兰当驭者,姜淳把仲楚推上车,后者大惊,“王妃,我可是正经人。” 姜淳此时寒着一张脸,谁都不敢惹,偏仲楚不信邪,非要捅这个马蜂窝。 姜淳上车之后,将一块令牌塞到仲楚手里,道:“去夹城,给我调一百卫兵。” “不行啊。”仲楚把令牌扔还给姜淳,“私自调兵是死罪,我不敢。” “你只管调,若有什么事,我来承担。” “你承担?”仲楚摇头,“王妃,殿下不会让你承担的,他只会罚我,罚苏公公,还有晶兰。你一人任性,我们集体受罚,你愿意这样吗?” 姜淳定定地坐着,眼尾发红,仲楚继续道:“你今夜闯了宵禁,擅自离宫,偷取令牌,已经不知道是几罪并罚了,你笃定了老王妃不敢私自处分你,一定会等殿下回来。可殿下罚你,他不忍心,可不罚你,宫中规矩何在?王妃,这个两难的问题,要你选,你怎么选?” 广袖之下姜淳的双手在微微打颤,车帘外传来苏全福的声音,道:“是啊,王妃,有天大的事,等殿下回来再说吧。” 等他回来? 他何时回来? 他若真的病了,是好是坏,不可能一丝消息都没有。 他若真的装病,就不可能在一阳观。 他去了哪儿? 谁知道。 她看向仲楚,含着泪问,“你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我不知道啊…” “不!你知道!”姜淳说,“你一直为他出谋划策,能不知道?” 姜淳身体前倾,掀开车帘,夺下晶兰手中的马鞭,用力抽打了一下马儿。 马背吃痛,向前奔去。 姜淳顺势跌坐回来,她一字一句道:“人都死了,我不想再等下去,就今晚。我要跟他们一笔一笔,算个清楚!” 第26章 复仇 王妃的车驾在前面,之后的浩浩荡荡的卫兵,将紫英伯府的牌匾照得火亮。 袁昭和沈氏闻言急匆匆出门迎接,只见姜淳从车里下来,一身大红色的宫服毕现威仪,着实震慑了二人。 “不知王妃深夜至此,有何…”袁昭的话还没问完。 姜淳抬手打住,由晶兰扶着径直往里面走。 苏全福留下来跟袁氏夫妇解释,“袁大人,王妃想看看嬷嬷的尸身。” 沈氏太阳穴一跳,脸上青白交换。 “嬷嬷已经安置在后院了,公公请随我来。”袁昭说着就要亲自引苏全福过去,被沈氏一把拉了回来。 “大人。”沈氏道:“来者不善,你且当心吧。” 袁昭皱起了眉头,“这,这是怎么说。” 此时姜淳来带的卫兵也鱼贯而入,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盔甲碰撞,背手跨立,干脆利落。 袁昭额上渗出汗珠,口干舌燥,与沈氏闪到一旁,“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沈氏让他附耳过来,与他低语了几句。 片刻之后,袁昭瞪圆了眼睛,而沈氏目光笃然。 “你,你说笑呢吧。” 面对袁昭的错愕,沈氏非但不惊慌,还很镇定,“大人,夜长梦多。难道你想让她把事情都查出来吗?几万金的窟窿,大人准备怎么填呢。” 袁昭此刻除了错愕,脑袋已经空了,他僵硬地扭过头,看着满院子的金甲卫兵,道:“那,那也不能取人性命啊,杀人…” 沈氏先是一愣,而后自己都笑了,她道:“大人,你平日千金散尽眉头都不眨,今天跟我说杀人犯法?凭你开的那些赌局害了何止一条命…” 话音未落,一阵厉风袭来,顿时间她跌倒在地,沈氏被袁昭重重掴了一掌,嘴角留下一丝腥甜,脑袋里翻江倒海。 “蠢货...”袁昭不等她说话,指着鼻子骂道:“你害惨了我!” 袁懿着急赶来便看到这幅场景,吓得脚下一滑,幸好及时抓住了栏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袁昭从他身旁过。 袁懿伸手去抓他父亲的衣摆,“父亲,父亲,你听我说。” 袁昭满是厌恶,抬起就是一脚,揣在他的心窝处,啐道:“今日过关还罢了,过不了关我非打死你个逆子不可。” 袁懿缩着手脚等他父亲走远了,才敢爬到沈氏身边,惨兮兮道:“母亲,你说,姓姜的今天来,不会真的是知道了什么吧。” 沈氏用罗帕轻轻擦去嘴角的血丝,由儿子扶起来,等站稳了方平静道:“你没有自己动手吧。” 分卷阅读58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那当然了,”袁懿低声说:“是找外面的人,跟伯爵府没有半点关系。” 沈氏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胸闷之痛,往后院而去。 伯爵府深夜突然灯火通明,守在一条街外的刘晟颇为奇怪。 等人来报,是王妃的车驾时,他手中的酒碗险些摔了。 “王妃?她来做什么?” “卑职不知,而且,” “而且什么,说话喘什么大气!” “而且,王妃还调用了卫兵。” “俺的乖乖…”刘晟走出埋伏的小酒馆,望着不远处被红光照亮的伯爵府,“这是要作甚呀。” 王爷只交代俺今夜突袭伯爵府,将聚赌的那些公侯世子抓个现形,也不枉费俺蹲了这么久的点,当了这么久的卧底。 但没人跟他说这里面还有王妃的戏码啊。 “快!”刘晟转头吩咐,“骑俺的快马,给殿下报信去!” 郑嬷嬷的尸身被安放在墨竹堂,因为事发突然,屋子内外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芙蓉花还未浇水,廊下日晒的宣纸刚收进书房,竹笼中的八哥仍在叫“姑娘,淳儿…” 也不知她出嫁后,嬷嬷整日对着它一天念叨多少遍自己的名字。 姜淳眼眶一热,她提着裙子快步推开东厢房的门。 今夜月光极好,从厢房的窗户中透出来,照在床榻上。 床榻上的人从头盖到脚,一块白布泛着莹润的月光。 门外的人被一股死人恶臭熏染,皆皱眉掩住口鼻。姜淳却一步步往房间里走。 “王妃…”苏全福道:“算了。逝者已逝。” 姜淳置若罔闻,她踉踉跄跄走到床榻之前,伸手轻轻掀开白布。 众人在门外惊呼,“王妃!” 她还是掀开了白布,躺着的人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已经面目全非。 可见上天无眼睛,如此良善质朴的人却无法善终,反倒是有些小人恶人能长命百岁。 姜淳的泪珠夺眶而出,她给郑嬷嬷改好了白布,浑身颤抖着,缓缓跪在了床榻之旁。 袁昭拨开人群,走到门外,对屋里的姜淳道:“王妃,人也看了,此地污秽,不能久留啊。” 他不说话还好,姜淳听到袁昭的声音,噙着泪花侧头看了他一眼。 袁昭心里发毛,脖后没来由感到一阵寒冷。 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袁昭,姜淳垂着双手缓缓站起身来,可能是悲伤过度,她身子有些摇晃。 晶兰上前几步想要去扶着,却被姜淳推开。 她盯着袁昭,走到他跟前,“舅舅,我有点事想问你,今夜还得打搅你一时半刻。” 袁昭被外甥女莫名强大的气场摄到言语结巴,半响,他道:“王妃,究竟有何事呢。” 姜淳走向院中,众家丁奴仆自动让开一条道,沉默片刻,她转身嘴角带着一丝危险的笑意,道:“天热,我就在院子里问话,劳烦舅舅把家里人都请过来吧。” 天气果然很热,袁昭擦擦额上的汗水,道:“行,那我将一些无关人等都清开。” “不必。”苏全福吩咐人放了一把椅子,扶着姜淳坐下,她道:“怎么会是无关的人,伯爵府的每个人都很重要啊。” 不一时,袁懿带着沈氏,袁氏姐妹,连林姨娘并小子袁祥都到了。 袁芷见这样的场面,气道:“姜表姐,你这是要做什么?郑嬷嬷的事我们也很意外,你这架势,是要向我们兴师问罪吗?” 不止袁芷,院里院外足有五六十人,全都在等她的下文,可姜淳并不着急回答她的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品着手中的茶。 约莫半刻钟后,人群中之后,有人喘着气道:“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大家闻声回头,只见仲楚带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姗姗来迟。 姜淳起身行礼,“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那姓张的法曹自报家门,显然是刚从睡梦中被捞起来,现下还摸不着北呢。 “我听仲楚说,张大人是仵作出生?” “正是。”张法曹颔首,犹豫道:“仲老弟也没说什么事,不由分说就把我拉到了这里,不知王妃有什么交待。” “交代不敢。”姜淳道:“实则是想请张大人帮我一个忙。” 她引路到东厢房,“我有位至亲,今日横死,不明不白,还请张大人帮我分辨是非黑白,还她老人家一个公道。” 张法曹背上的那个木箱子便是他验尸用到器具,仲楚带他来时让他把这些老家伙什带上,他心里就有了底。 却没想到,案子是关于王妃与伯爵府的。张法曹迟疑了。 姜淳心里明白,一方是没有背景的王妃,一方是根深蒂固的伯爵,叫她抉择,她也为难。 只是,她不能让人有任何犹豫。 姜淳幕地扼住了他的手腕,一字一句道:“张大人,人命关天,你可要仔细。如今王爷总揽政事, 分卷阅读59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这样的案子他是要亲自复核的。” 张法曹自然知道姜淳是在给自己暗示。 不是让他在王妃与伯爵之间,选一个。而是萧岐和袁昭之间选一个。 他和仲楚相熟,王爷待王妃如何,他有所耳闻。 都说王妃盛宠,甚至到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程度。他微微提气,“卑职明白了。”说着一人进了厢房。 姜淳坐回椅子上,眼神滑过袁昭等人,道:“仵作验尸,没这么快的,我还有些其他的事想问,” 她顿了顿,转向沈氏,扯出一个看似柔和的笑容,“想问舅妈。” 忽然被点名,众人的目光聚集在沈氏身上,只听姜淳问道:“我回门时,舅妈将忠毅侯府的家产转交给我。说嫁妆都是伯爵府添置的,忠毅侯府的全然没动,都给了我是吗?” 沈氏揪着心口,有种终于来了的宿命感。她闭着眼睛,轻轻地点头。 “王妃,有何不妥吗?”她问。 本以为姜淳会就此发难,哪知她道:“妥,十分妥。” 袁芷是个急脾气,听不来推磨式的问话了,她高声道:“既然都没有问题,那表姐你还问什么?” 姜淳缓缓开口,“我自然相信舅舅与舅妈,只是有一点不明白。天佑九年,我父亲跟随先帝大破柔然与鲜卑,听闻回到洛阳后,先帝封赏我父亲为忠毅侯,赏赐三千金。我母亲作为紫英伯的独女,带着上万嫁妆,嫁于忠毅侯,郎才女貌,传为一时佳话。这是我从小听到大的故事,舅妈也听过吧?” 沈氏没有答话,姜淳佯装疑惑,“那就奇怪了,这么多的赏赐和积蓄,舅妈给我的单子上却未见几分,难道我父母也像舅舅一样,一夜千金,如此潇洒吗?” 沈氏定了定神,道:“王妃,治家理财哪能是你想象中这么容易?你年纪小,听了一些故事,便来问我们要这些东西。孰知一针一线皆是辛苦钱。忠毅侯常年不当职,在夜郎几乎是避世隐居,哪来进项?你又可知,夜郎地偏,穷山恶水,庄园田地挣钱否?一无供奉二无收租,可吃喝拉撒,一项项一件件,侯府的滴水粒米都是用以前的积蓄啊。” 姜淳道:“那舅妈的意思是,侯府长年累月的损耗,到了我这里,只剩下空壳了是吧” 沈氏捧着心口,皱眉道:“王妃,我也是女人,也只是说了些治家之难罢了。你个姑娘家,还不懂这些,也是正常的。” 沈氏苦口婆心,加上她身子孱弱言语温和,真真是个和善的长辈模样,若不是重生而来。姜淳都要被她感动了。 袁昭也顺着沈氏的话道:“王妃,我知道你此时悲戚难当,也不知道哪个小人在你耳边说什么浑话,让王妃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夫人说的没错,我们没有半分私心啊。” “噢—“姜淳挑眉,“舅舅这样说,那可敢对天发誓,你们没有半分歹意吗?” 袁昭一愣,姜淳咬着牙道:“你敢发誓吗?如果你撒谎,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袁昭怔在原地,袁芷骂道:“姜淳!你别太过分了,我父亲可是你的长辈!” “长辈?!”姜淳冷哼一声,靠在椅背上,闭口不言,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 沈氏已经猜出那是什么,情绪翻涌,猛烈咳嗽起来,姜淳打开信封,慢慢道:“这封信是开阳县来的,舅舅想知道这是什么吗?” 袁昭吞咽艰难,下人们窃窃私语,偏他这时候耳聪目明得很,所有人的揣测和低语都听的明明白白。 “真的假的?大人不会真的骗了人家的家产吧。” “你傻啊,不发个几万的横财,照着这么折腾,能折腾这几年?” “难怪老夫人去世后,王妃就搬到墨竹堂去了。” “大人与夫人待王妃和小侯爷如何,你还不知道啊。” “眼中钉,肉中刺呗。” “呸呸呸,伯爵府什么是干净的,不然你以为大公子为甚要去洛阳读书…” 袁昭满背都是虚汗,双腿止不住的打颤,袁芷上前道:“父亲,你快说话啊。” 姜淳笑道:“表妹,你别逼舅舅了,当年他带了四个账房接盘忠毅侯府的家产,能变现的变现,能转卖的转卖,这里有当年管家和族人的供词和手印,还有家产清单,何止千金万金呢,这还只是一部分。” 袁芷把那些供词和清单拿来一看,姜淳道:“怎么样?表妹,有些金簪玉石你是不是看的眼熟呢。现在是不是躺在你的首饰匣子里呢,你可知那是我母亲的陪嫁呢!” 她双手颤抖,将那些信件拿到袁昭面前,断断续续问道:“父,父亲,这都是真的?” 袁昭眼神躲闪,仿佛那些信件是什么极其可怕之物,他看都不敢看。 袁懿吼道:“几张纸,几封信就要给伯爵府定罪吗!我还要说王妃你是不是公报私仇,无端记恨我家苛待你,要诬陷于袁府呢!” “诬陷?!”姜淳拍桌而起,厉声道:“今日我说的事,每一件我都可以指天发誓,你敢吗!这些 分卷阅读60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东西拿到谁哪儿,我都不怵,哪怕到了洛阳皇宫,我也无所畏惧,你敢吗!” 袁懿一时语塞,姜淳又转向袁昭,“舅舅敢吗!” 袁昭膝盖一软,倒在地上,袁芷扑过去扶着她的父亲,姜淳走到二人跟前,袁芷展臂挡在袁昭面前。 “你,你要做什么?” 姜淳还未开口,这时候张法曹从厢房里出来,开门之声格外大声,引来众人瞩目。 姜淳仰头问他结果。 张法曹拱手道:“老人家胸腔中并没有积水。” “这作何解释。”姜淳问。 “这说明,”张法曹看了一眼众人,“…由卑职看,她是先被人闷死,再投入水中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议论声如石如湖水一般,从中间推向两边,人声鼎沸. 沈氏如同被人抽去了气力,已经颓然坐在一旁了。 人声纷杂,吵得袁懿心烦意乱。他慌了手脚,口不择言,质问姜淳,“王妃你究竟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姜淳道:“表兄,你最明白,不是吗。” 第27章 反转 姜沉快马加鞭赶到白水村,果然打听到了郑吉这个人。 只是到了他家里,柴门紧闭,屋子里空无一人。姜沉转到厨房,只见灶中的柴灰还热着,说明人刚走不久。 姜沉到了卧房,用短剑挑开衣柜和箱子,细软都还在。 东西都还在,人去哪了!? 姜沉抓住过路一个村民,问他可知附近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 那人指了指东南方向的一座矮山坡,姜沉立马飞奔而去。 天已经慢慢变暗,姜沉点燃了火折子,可也只能照亮他所占的方寸地方。 寻了一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姜沉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大半天水米未进已经快虚脱了。 可想到姜淳的嘱托,他不敢懈怠,又想起郑吉怕是被人掳去了,这样一来岂不是凶多吉少。毕竟人命一条,姜沉在一棵树下歇息片刻,又站起来往前去找。 他手撑着树干,突然感觉手里一片粘湿。 姜沉一惊,就着火折子看去,居然是血。 他惊魂还未定,一阵轻微的呼救声伴着夜风声传来。 姜沉精神大振,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去。 紫英伯府内,面对姜淳的责问,袁懿退后了一步。 “怎么?”姜淳逼进一步,“表哥有话要说?” 袁懿眼神闪烁,但这时候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回想起来,事情做的并无纰漏,又不是自己动手,怕她作甚。 想通这一节,袁懿挺起胸膛,道:“王妃,你要威逼我什么?我真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杀了郑嬷嬷。” 他道:“王妃,做人做事将个证据,今日法曹大人也在,你问他,可能从尸体上就看出是我下的毒手? 张法曹道:“确实不能。” 袁懿得了这话,又自信一分,接着说:“我知道,王妃在袁家生活的不顺心,一直觉得我们苛待了你们姐弟。可你也不能含血喷人吧。” 姜淳听完这番话,“表哥说完了” 袁懿将沈氏扶起来,让她坐安稳,说完了。王妃,我劝你一句,别一朝得志,就忘了本分。伯爵府好歹算你半个娘家,今天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姜淳嘴角抽动,欲要站起来,却被仲楚按住,仲楚道:“事情如何,问问便知,二公子何须这么激动。” 经他提醒,姜淳沉住这口气,缓了缓,道:“正是,我想要找几个府里的奴仆问话,可否?” 袁懿看了眼沈氏,后者点头。 姜淳问:“那天我的驭者并没有在正门接到嬷嬷,府中还有三个侧门,四天前是哪几位看守侧门,请出来一下。” 话说了许久没有人动窝,这些都是靠着伯爵府吃饭的,自然不会轻易站出来。 袁懿嘴角带着讥讽,站在一旁也不管。 姜淳并不生气,她道:“不出来吗?那好,苏全福去把府中的日志拿来,何人看守何时换班一目了然。” 苏全福板着脸领命,正要去时,几个人扭扭捏捏上前来,其中二人道:“那,那天下午,是我二人当值。” 姜淳打量了二人几眼,认出其中一个,是往年在内院中行走的小厮,那时候大家都叫他小豆子。这几年年纪大了,才去前院的。 她便不管另外一人,只管问他,“小豆子,你见我嬷嬷了吗?” 他哪里想到王妃还记得记得自己的名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看到了。” “她怎么不去正门,而去侧门呢?” “这个,”小豆子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那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姜淳问。 “也,也没有啊。” 姜淳又问,“那她拿了什么东西吗?” 分卷阅读61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好像拿了一个包袱。” “穿了什么?” “就,就穿了现在的衣服啊。”小豆子道。 袁懿正要开口,姜淳紧逼着问:“是褐色衣裙吗?” “对对,就是那套。我亲眼看见的。” 袁懿忍不住骂道:“混账,你想清楚再说!” 姜淳也出口斥责,“表哥,何苦吼他,他根本就没见到嬷嬷,又怎么会知道她穿了什么呢。” 她看向跪着的人,说:“小豆子,嬷嬷现下的褐色衣裙是寿衣,是出事后才换上的。那天她穿着的是藏青色的。” 小豆子吓得如筛糠一般,嘴唇发白,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其实姜淳也没想到,看门人居然真的有破绽,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假人证,要诈一诈袁懿,没想到这么顺利。 她作势发威,抬手将茶杯在地上砸个粉碎,喝道:“事实如何,你快些招来,否则到了官府,有你苦头吃。” 袁懿双目欲裂,眼中都要恨出血来,小豆子谁都不敢看,干脆一直在磕头。 仲楚看不下了,几步走到小豆子跟前,一把将瘦鸡一样的人滴溜起来,“我们可没心思数你磕头,要说赶紧说,不说我这就把你扔到大牢里面去。” 袁懿大声道:“王妃,你还要屈打成招吗?” 仲楚才不管旁人,揪着小豆子就往外面走,众人看到他如瘟疫一般,纷纷躲闪,小豆子眼见外面那些跨刀的卫兵,不禁哭出声来。 他道:“嬷嬷,嬷嬷给我了我一锭金子,我从未见过这么多钱,只顾着看金子,实在没注意其他。” 姜淳一愣,仲楚也愣住了,他问:“她给你金子做什么?” 小豆子说:“我看到她在街角跟他那个侄儿说悄悄话,她就过来给我个金子,让我不要乱说。” 撒谎! 姜淳恨道:“你撒谎!” 袁懿道:“怎么就撒谎了,我问你,金子呢?” 小豆子从怀里摸出一锭,交给仲楚,仲楚拿给姜淳。 只见上面有齐王宫的徽记。 袁懿哈了一声,道:“王妃,没想到嬷嬷体己还挺多。” 姜淳瞪了他一眼,却在袁懿身旁的沈氏眼中看到了答案。 原来,原来她早就想到了,甚至想好了套词? 这时,沈氏果真开口,道:“你听到他二人说什么了吗?” 小豆子说:“我离得远,听的不多,只有一两句,什么王妃发达了,日后王妃的就是她的。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好处。” “胡说!”姜淳气急,起身指着他,骂道:“你胡说!是谁教你说的。” 沈氏幽幽道:“王妃,你突然到访,谁能所谓提前教他,自然真是他听到的了。” 袁懿这会儿又道:“现场也没发现嬷嬷的包袱,应该是被人劫财了。王妃,你真该报官了。” 白日刚吐了血,现下又被人咄咄相逼,姜淳心口又一阵发疼,口中腥甜渐浓。 “如此说来,她屋中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来人啊,”袁懿道:“去找找看。” 几人怕是早已准备好这一出,不过片刻,从郑嬷嬷的屋子里,搜出几个大包袱。 沈氏冷笑道:“王妃,你还要打开吗,只怕打开了大家都不好看。” 姜淳捂着心口说不得话,晶兰搀着她坐下,仲楚抢白道:“打开!怎么不打!” 几个家丁把包袱打开,只见里面的东西哐铛铛落在地上,金银无数。 围观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沈氏趁热打铁,“王妃,你说那些所谓的书信供词是谁给你的?是郑嬷嬷吗?” 她叹了口气,泣道:“也怪我,没有好好教导你,治家最怕的就是监守自盗啊!” 姜淳喘不来气,只听沈氏佯装善心,“我看你真要报官,好好查一查嬷嬷,她贪慕荣华金钱,骗了你好些年啊!” 一直沉默的袁昭见形势扭转,也附和道:“是啊,王妃,你怎么闹都没关系,做长辈的只盼着你好罢了。” 如此无耻之徒,姜淳平生未见,她想要出言反驳,可胸腔翻涌,一股血气冲到嘴巴里,她赶紧捂嘴,可半口血从指缝中迸溅出来。 “这,这是怎么了?!”沈氏大惊失色,对仲楚和苏全福等人道,“各位大人,快请王妃回宫吧,她有什么怨气,等身子好了再来也不迟啊。” 苏全福看向仲楚,他二人也犹豫了,眼下各执一词,谁分出真假,关键嬷嬷房中确实搜出了许多带着王宫徽记的禁物,这就算是栽赃,一时间也难以分明。 为今之计,真的只有先撤了吗? “郑吉,郑吉!” 呼喊声在山间树林中回荡。 是在这里没错啊,怎么就找不到呢。 姜沉急得汗水如珠,正在树林里乱蹿的时候,迎面而来两个壮汉。 姜沉愣住了,因为他两提着刀,衣衫都是血。 分卷阅读62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壮汉也愣住了,因为没想到穷乡僻壤,杀人越货还能被人撞见。 短剑在手上翻飞,姜沉喝道:“小贼,郑吉在哪儿?!” 他这一吼,壮汉确实被吓到了,第一反应是要跑。 可后来对视一眼,都笑了,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怕的。 他两抱着手臂,道:“小子,想当英雄?尿布垫好没。” 姜沉气急,离刚刚听到呼救的声音,已经过去一会儿了,再不找到人,怕是神仙了难救了。 一个壮汉抱怨道:“行吧,找了这几天才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把人找到,刚收拾完又遇到霉头,我也不想杀人了。” 另一个道:“废话什么,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死,拿什么钱,办什么事,回去自有袁二公子加价,我们拿钱就完事了。” “也对。” 姜沉听到袁二的名字,怔在原地,“你,你们是收了谁的钱” “小屁孩,让你死也死个明白,你得罪的是紫英伯府。” “行了,他都要见阎王了,还多说这些作甚。” 商量完毕,两个汉子并不多话,左右夹攻朝姜沉袭来。 姜沉此时处于巨大的震惊中,姜淳从未将报仇的事告诉他过,他也一直以为袁家不过是刻薄些。 哪知道,现在是有两条人命在身了。 平日里只会招猫逗狗的表哥,居然如此恶毒,究竟为了什么要杀人灭口? 眼见一把钢刀就要刺到他的胸口,姜沉伶俐侧身,躲过一击。 持刀那个壮汉快速收手,想要再来一次,姜沉双手拿住他的双肩,提气纵身一跃,翻身落到那人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二人回头,姜沉抬手,“噗——” 一把短剑已经刺入壮汉的背心,鲜血溅了姜沉一脸。 姜沉:“…我,我杀人了?” 另一个没想到姜沉功夫到家,能在转瞬间制敌,再看一人已经中剑,已不敢小觑姜沉。 他夺下同伴的刀,大喝一声,钢刀双手举过头,凌空劈下。 姜沉被鲜血染红了眼,直到感觉头上生风,才发现一道亮刃朝着他的面门砍来。 他怔在原地,手脚在那刻就如被下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就在这一霎! 一道银箭翻转射来,带着逆风的劲道,直插进壮汉的右手。 啊——” 吃痛一声,壮汉失了准头,钢刀擦着姜沉的头发落在地上。 姜沉闻声回头,只见一队人马在林中若隐若现,打头那人的弓箭将将放下来,他一身白衣,月光铺撒周身,犹如天神下凡。 姜沉扬起脸喜呼:“王爷——” 第28章 亲热 姜淳一向身体康健,定时请脉也没有什么问题。怎么会有咳血的症状? 此时姜淳浑身软绵无力,如同在烈火中灼烧。 袁昭和沈氏一唱一和,郑嬷嬷已然成了他们监守自盗的奸人了。 仲楚与苏全福也劝说她,“王妃,恩恩怨怨哪能说得清楚,回去从长计议吧。” 从长计议? 姜淳扶着椅子冷笑,若她今夜走了,岂不是给了夫妇二人时间,叫他们把那些罪名坐实,以后想要翻案可就难了。 这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三子袁祥实在熬不住,抱着林姨娘的腿抽抽嗒嗒地哭出来。 也是心疼儿子,见大势已定,林姨娘开口道:“王妃,见好就收吧,总不能让满家人陪着你折腾。” 方才都没察觉,姜淳这会儿灵光乍现,才注意到刚才激烈对峙之时,林姨娘带着儿子总是躲在袁懿的身侧。 联想起郑嬷嬷之前所言,难道… 稚子无辜,袁祥也算是个可爱的孩子。姜淳咬着后槽牙,可关键时刻,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想到这里,姜淳上前一把抓住袁祥,林姨娘大惊,呼道:“王妃,你要做什么?” 袁昭和袁懿也同时大喝起来,“王妃,你莫不是真疯了” 姜淳充耳不闻,一把将袁祥推向桌边,按着他的手,拔下了头上的金簪。 “王妃,你要做什么——” 姜淳沉一口气,在众人呼叫中,往稚子指尖一刺。 一滴血珠, 落在风炉已凉的清水中。 袁祥吃痛放声大哭,姜淳松了他的手腕。袁祥哭着奔向林姨娘,后者一把把人搂在怀里,指着姜淳哭喊道:“疯了,你真是疯了。” 姜淳看着那颗血珠,怔怔地。 就一回,她这样想着, 我就赌这一回。 但愿,苍天有眼! “疯了?”姜淳收拾好忐忑,笑着回头,“林姨娘,我倒要问你,谁疯了?” 林姨娘被她反诘,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姜淳对袁昭说:“舅舅,我走之前帮你一把,你且过来, 分卷阅读63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我帮你验验,祥儿是不是你的儿子。” “胡闹!胡闹!胡闹!” 袁昭气得脸色青紫,浑身打颤,“姜淳,你以为紫英伯府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嫁了王爷,就能为所欲为?你自己想想,刚刚说了什么胡话!” “胡话?”姜淳将那风炉递到袁昭面前,道:“我可没有说胡话,有人给你戴绿帽,我只是好意提醒你罢了。” 袁昭一挥手,将姜淳推向一旁,好在晶兰紧随身旁。 “好险好险,”姜淳拍拍胸口,“不然我就要再取一滴血了。舅舅你真不验?” 袁昭怒发冲冠,呼道:“我伯爵府的看家护院都死了吗?” 院中的护卫从茫然中惊醒,迅速集结在袁昭身旁,等他下令。 袁昭道:“王妃欺人太甚,我也不是吃素的,得罪了!”说罢七八人上前就要捉住姜淳。 仲楚等人围在姜淳身边保护着她,而姜淳难得的镇静,转身对着袁懿。 袁懿已经面如猪肝,姜淳还未开口,他已经失措,沈氏在一旁感受到儿子的惊慌。 姜淳微微一笑,道:“表哥,舅舅不验,你来验验吧。” 她说得无比轻松,但就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袁昭暴起,想要去抓姜淳,仲楚等人死死按住他。卫护又来抓仲楚,带来的卫兵纷纷拔了刀剑。 一时间剑拔弩张,形势混乱。 一干人等混乱之时,姜淳捧着风炉一步一步逼近袁懿。 “表哥,怎么?你不敢了?” “那我问你,表嫂为何回了娘家,再也不回来了?” “为何父亲外放回来,林姨娘就刚好有了身孕?” “为何方才情况混乱,林姨娘只靠着你,却不挨着舅舅。” 袁昭双目瞪圆,目光如刀,射向林姨娘。 此时此刻,林姨娘也下意识地抓着袁懿的衣角。 情急之下的潜意识,她恐怕也没注意到,忙松了双手,“大,大人…不,不是这样的。” 袁昭涨红了脸,眼神来回,流连于二人身上。 最后,落在幼子袁祥身上。 原先府中有些风言风语,他也曾怀疑过二人是否真有私情。 可林姨娘百依百顺,肚子又很争气,一回来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仔细想来,帽子是早就做好了不成?! 这种事情本就风影难捉,不提还好,一提就越想越像。 许久,袁昭爆出一声断喝。 “逆子!” 袁懿被这声狮吼吓了半边魂,双腿发软跌倒在地,慌乱之际,他抬头看着姜淳。 见她面带嘲讽,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抄手姜淳手上的风炉,砸个粉碎。 “我没有,你冤枉我!”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姜淳与他正面相对。 袁懿是真发了疯,他突然抬手,将姜淳掀翻在地,跳起来一面拔下了发冠中的玉簪,用力往下一戳。 晶兰等人失声尖叫,却又被人制住,卫兵离得较远,隔着数个人头。 姜淳以为此生命又要休矣,已经紧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时,一个身影闪现,拦在姜淳前面。 半截玉簪,扑哧一声。 插进了他的胸口。 姜淳猛然睁眼,只见眼前一片白衣,她不禁跟着众人惊呼,“殿下!” 萧岐正在往回赶,半路上救下了姜沉,刘晟的信也来的及时,他知道了前因后果,策马疾驰而来。 刚进门就遇到了利器相逼的场景,脑中什么也没想,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王妃不能受伤。 长夜策马,他本就损耗过多,胸口一刺几乎要了他半条小命,嘴唇发白,毫无血色。 “殿下…”姜淳道,“你,你怎么来了” “傻瓜,”萧岐捂着伤口,腾出一只手,摸摸姜淳的头发,“为何不等我回来。” 方才姜淳还能支持,但听到这句,她忍不住落下泪来,“对不起,是我害你了。” 萧岐摇头,揽着王妃起身,在椅子上慢慢坐下,抬起眼皮,盯着袁懿。 凶器哐当落地,袁懿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殿下,殿下,是我一时糊涂,是我一时糊涂。” “糊涂?”萧岐淡淡地道:“你哪里糊涂?” “我,我”袁懿胆颤颤看了林姨娘一眼,磕头道:“我不该,干了糊涂事。” 袁昭长啸一声,居然滚下泪来,一拳一拳垂在地上,“逆子,逆子啊…” “只是如此?”萧岐并不满意。 他点点下巴,四个士兵抬着一个担架进来,随后跟着的,是姜沉。 “阿姐!” 姜沉跑到姜淳跟前,道:“我赶到白水村的时候,郑吉已经遭人毒手了。” 他的眼神看向众人,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情。 分卷阅读64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各怀鬼胎的众人让他感到厌恶,他道:“不过还好,殿下及时赶到,与我把人从土里挖了出来。” 姜沉蹲在担架旁,将伤者扶起,上面的青年男子就是郑吉,只见他胸口两个窟窿,鲜血满布,气若游丝,显然是在阎王那儿转过一圈了。 “郑吉,”萧岐道,“你可还能说话。” 郑吉点头,“回殿下,小的还行。” “那我问你,你与郑嬷嬷是什么关系?” “郑嬷嬷是我婶婶。” “那你可知道,是谁人要杀你?” 郑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一字一句道:“杀我的人,说,说是奉了是袁府二公子的命令。” 满场哗然,沈氏慢慢闭上了眼睛,够了。 有这句话, 就够了。 万事休矣。 袁芷还要辩白,一直沉默不语的袁蔓把她拉住,道:“别了,你还不明白吗?王妃筹谋已久,只为了今天。” 刘晟这时候在院外喊话,“殿下,俺在轩馆内抓获了参与赌博的世家弟子,共二十一人,听候殿下发落。” 萧岐抬起头,眼神是从未过的凌厉。 天边刚好露白,一点红日初升,偌大府苑寂静无声,尘埃落定,袁府上下,无一人反驳。 三世袭爵的紫英伯府,自今夜起,便再无出头之日了。 嘉月殿。 姜淳看着萧岐的伤口,皮下几寸,污血一片,她都不禁感到生疼,更何况王爷本人。 “太医,如何啊?”姜淳不停地催促,“殿下的伤可有大碍。” “有没有伤到心房?” “与性命有无妨碍?” 胡太医被她吵得眉头紧皱,萧岐温和一笑,道:“淳儿,等胡太医诊治吧。” 姜淳乖乖坐在他身旁,片刻之后,胡太医道:“殿下无碍,只是皮肉之伤,主要是连日疲劳,有些伤身,接下来需要静养身体,不可操劳了。” 萧岐穿好衣服,姜淳要起身送太医出去开药,却被萧岐拉住,“太医,你也给王妃看看,我听说她昨日已经咳血两次了。” 胡太医颔首,取出一张罗帕盖在姜淳手腕上,搭脉半响。 “奇怪。”胡太医说,“王妃并无大病,但确实气虚体弱,恐怕是女子之症。” 姜淳一愣,道:“是我自身原因吗?” 胡太医不好判断,沉声道:“以往请平安脉时并没有发觉,待我再观察几天,再向殿下禀报。” 姜淳命晶兰送走了太医,红着脸坐在萧岐身旁。 “殿下,我错了。”姜淳可怜巴巴地说。 “错了?你错哪儿了?” 萧岐靠在软枕上,披散着头发,衣衫半开,姜淳垂着头,不敢去瞧他。 萧岐却伸手将姜淳拉到身前,挨得极近,哑声道:“淳儿,我们本是夫妻…对吗。” “当然,”姜淳点头。 “那你的心事为何不能告诉我?”萧岐说,“你想要拿回侯府的家产,为何不能告诉我。还是,你不相信我?” “不,不,”姜淳连忙否认,她眼帘低垂,“我是怕,刚成亲就告诉殿下这些,殿下不会高兴。” 萧岐摇头,“淳儿,相处下来,你该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我若真心对一个人好,就会真心真意。” 姜淳抬起头,对上萧岐炙热深情的眸子。 “我也不对,去广川办事,本想掩人耳目行事方便,让你担心了。” “我,我还以为殿下生我的气。”姜淳真以为萧岐是因为自己才躲出去的。 她在后宫不问政事,哪能知道萧岐的谋划啊。 萧岐道:“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他竖起三指,道:“我以后都会跟你坦率交心的。” 其实姜淳当然知道,萧岐对她早已掏心掏肺,他在自己面前,从未自称本王,他是真的在一点一点打开心扉,接纳自己。 姜淳忽然觉得很对不住萧岐,反省自身,她的真心能比得上萧岐吗。 想到这里,她再次垂下眼帘,细长睫毛微微颤动,一滴泪珠落在萧岐手背上。 萧岐抬手抚摸上她的脸颊,穿过她的头发,将人往前一带,下颌上扬,含住了姜淳的红唇。 姜淳一时没反应过来,在她的印象中,总是自己撩拨在先。 男女之事,萧岐总归有些被动。 主动亲吻,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殿,殿下…”姜淳动了动身子,可脑后的那只手用了力。 萧岐的唇沿着她的脖颈,咬住她的耳垂,轻声道:“但你要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说。” “我…”那熟悉的酥麻的感觉,从尾骨爬上背脊,慢慢上了姜淳的脑袋。 萧岐问话,她已经组织不成言语,恍恍惚惚的。 萧岐双手还算安分,一直放在她手臂上,但二人吻地迷失错乱。 姜 分卷阅读65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淳先抬手去拉扯他的衣衫,哪知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 姜淳一惊,撑开一段距离,“殿下,你受伤了,还是别了。” 可萧岐身下正是肿\胀的时候,哪能说停就停,他伸手将姜淳一拂,顿时天地颠倒,姜淳被他带倒在床上。 下一刻大手已经隔着衣服摩挲上了她的腰。 姜淳不敢再乱动,怕又触到萧岐的伤口,直挺挺的躺着,任由萧岐的舌头咬开她的衣领,敷上胸前的红蕊。 “嗯啊…”她双手捧起萧岐的脸,低低求道:“殿,殿下,算了吧。” 萧岐喉咙发干,手不知何时已经钻进了低衣里,稍一用力,亵裤也扯了下来,他喘息地舔舐着姜淳的胸脯,闷声道:“你可知道,我在外面,有多想你。” 姜淳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提起,又猛然放下,时空时满,但多时是空虚的。 萧岐撑起来,再次吻上姜淳,呢喃道:“淳儿,我从未,从未对谁如此眷恋,除了你,你看看我…” 第29章 谎言 萧岐着辅国公审理这一连串的案子,此案牵扯极广,青州都尉薛平和紫英伯府不过冰山一角。 萧岭将名单列出来,简直触目惊心,他将卷宗呈给萧岐,迟疑道:“殿下真要端了这么多人吗” 萧岐将卷宗从头到尾仔细阅读,轻轻放在一旁,“敲山震虎,不必真要打虎。” 萧岭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殿下真要与那些公亲为敌。” “若真为敌,我也不怕。” “这是当然,老王爷原先官拜兵马大元帅,横扫天下,何等威风。虎父无犬子,殿下怎么会怕。但…” 他摸了摸鼻子,道:“我只是觉得四两拨千斤更难做到。” 萧岐一笑,“薛平是主谋,他必定问罪,其他的既有爵位在身,洛阳也不会重罚。至于,紫英伯…” 他突然收敛了温和,眸子上抹上一丝寒冷,“袁府有命案在身,又另当别论了。” 萧岭知道,紫英伯府不但触犯了刑法,而且得罪了王妃,王爷怎肯轻易放过。 一则是套用他人家产,二则引诱世家子弟,三则草菅人命。 数罪并罚,紫英伯府爵位恐怕不保了。 这时,常云来报,乐喜县主回来了。 “嗯,我知道了。”萧岐颔首。 可常云还站在原地,神情为难。 “怎么了?”他问。 常云说:“县主一回来就去了荣安殿,老王妃她…” 他瞄了一眼萧岭,后者识趣,拱手行礼,“殿下还有事,那我先告辞了。” 萧岐起身还礼,“兄长慢走。” 等萧岭走远后,常云才敢轻声说:“老王妃发了好大脾气。命殿下立刻去荣安殿。” 老王妃经常发脾气,萧岐习惯了。 可待他不徐不急到了地方,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老王妃真的被气病了,她脸色惨白,躺在胡床上,紧闭双目,眼角含泪,胸口起伏不平,好像特别痛苦。 “怎么回事。”萧岐急声问,“早上请安时母亲还好好的。” 胡太医解释,“娘娘这是急火攻心,说险也险,好在传太医及时。” “急火攻心?”萧岐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乐喜,“长姐,你跟母亲说了什么?” 乐喜坐在胡床上,握着老王妃的手,掂量着该怎么开口。 这时老王妃睁开眼,哽咽道:“你还想瞒着他吗?那是他的王妃,该知道真相!” “真相?” 莫名的,萧岐心跳突然加快,到底是什么密事,能让两位至亲如此隐晦。 老王妃转过身,对萧岐道:“承修,到底是我不好,为你娶了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她闯宵禁,私逃出宫,还动用了你的令牌和卫兵,你要袒护她,我都无话可说。她可以恃宠而骄,但她不能有歪心思。” “淳儿?”萧岐更加不明白何出此言了。 老王妃听他已经改了称呼,连王妃都不叫了,哀呼:“冤孽,冤孽啊…” “这,”萧岐也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乐喜此时开口,“你别急,听我说。” 于是她将如何听到袁氏姐妹的谈话,为何怀疑上姜淳,如何派人盘查当日的官媒,都告诉了萧岐。 “那位官媒现在已经拿着姜淳的一千金回老家了,我们这位王妃出手也真是阔绰,想必花掉了她所有的积蓄,来布这个局。” “布局?”萧岐退后一步,难以置信,“布什么局?” “承修,你可曾想过,各位适龄贵女都不愿意嫁与你,为何偏偏她愿意。又可曾想过,为何她的八字偏偏就与你相合。” 萧岐舔了发干的唇,道:“她说,她少时就钦慕于我,孝期过后,正好我也在议亲。至于,生辰八字…” 他突然眉心一跳,连着太阳穴生疼。 分卷阅读66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啊—” 萧岐一手撑着额头,乐喜忙带他坐下。 “少时?少时见过几面?就种了情根?她惯会编这样的话。至于生辰八字,她亦是串通官媒改过的。” 萧岐霍然抬头,“不,不会…” “承修,”乐喜苦口婆心,“我亲自去拿了人问话的,那官媒交待的清清楚楚,姜淳笃定开阳县山高路远,我们不会真的去翻族谱。这等私密的事只要她一口咬定,生米煮成熟饭后,便无人能拆穿。我们,都被她骗了。” 骗这个字刚出口,萧岐脑袋嗡地一声,仿佛有千万根针刺入,疼痛难当,当下几乎要昏厥。 乐喜接着说,“你当她为何想要嫁于你,她与紫英伯府的恩怨,你也知道了。” “他们的恩怨,我也是这会才知道的,她并未要求我做过什么,甚至都不打算告诉我。” “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啊。”乐喜道:“她若一开始告诉了我们,难免会被人认为是别有居心,怀疑她嫁人的目的。但细想一下,她一心一意的讨好的,迁就你,迎合你。难道不是给你下套。等你死心塌地了,她再借你的手,报复母舅家。此女心机不可谓不深沉啊。若不是有其他的事,横生枝节。再者,她如不是背靠齐王这颗大树,仗着你的宠爱,能杀到紫英伯府,当面与人对峙,全身而退吗?!还不是算准了,无论如何,你都会站在她这边。” 萧岐想到姜淳永远的笑脸相迎,无论他有何怪癖,再清冷疏远,她都没有怨言,依旧笑若春天。 难道都是装的吗? 就像那次,在他生日宴会上,谢氏遇险,她忙得天昏地暗,明明已经很累了。但看到自己,还是要糅杂出娇美的笑颜。 所以,也是装的吗? 遇险!? 萧岐突然想到什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长姐,可拿到了她真的生辰八字。” “当然。”乐喜从袖中抽出一张纸,萧岐伸手去接。 乐喜指尖一挑,将纸抽回,嘱咐他,“承修,这样的女人,该舍则要舍。” 萧岐沉默了,将那张写着姜淳生辰八字的纸条收在袖中,转身离开。 乐喜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道:“承修看似清冷自持,实则最是重情,母亲,我怕他下不了这个决心。” 老王妃躺在胡床上,良久,沉声道:“他下不了决心,我就帮他下决心,姜淳这个女子,不能留了。” 萧岐仓皇走出荣安殿,不光脚步虚浮,连眼睛都有些迷蒙,走路歪歪斜斜。 常云等人连忙上前搀扶,所幸胡太医并未离开,就在大殿外等候。 他双指搭上萧岐的脉搏,沉思半响,“殿下的气息怎会如此紊乱,出了什么大事?” 萧岐心中愁肠百转,满脸尽是颓唐,可他偏摇头,“怎么?太医为何在此等我。” “殿下有心。”胡太医道,“卑职这几天为王妃请脉,有些事想跟单独殿下说。” 萧岐明白,与他走到一处僻静地方,屏退了左右后,他道:“你且说罢。” “此事说大,也不大。”胡太医犹豫,“只是,王妃的身子着实不乐观。” 萧岐大惊,“什么?你不是说,只是女子气虚吗?” 胡太医惶恐,一面告罪,一面跪了下去。萧岐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喝道:“起来!把话说清楚。” “一开始,卑职以为是贫血体虚。因为确实没大的症候,但这几日再看,情况又差了一些。现下王妃食欲不振,信期紊乱,病来的奇怪啊。” “饮食呢?”萧岐问,“补品呢?都查过吗?” “都查验过了。我亲自逐条对过,食物、补品、包括熏香等都没有异样。” 萧岐背着手,看似平静如常,但广袖之下他慢慢握紧双拳。 这场景,他以前也经历过。 他父亲,老王爷不就是这样吗,不过是寻常的受凉,居然就莫名地丢了性命。 “所以呢?”萧岐发问,“太医有什么建议吗?” 胡太医眼神闪烁,明明有话,却又不敢说的样子,尽数落在萧岐眼里,他道:“你但说无妨。本王不会迁怒于你。” 有这句保证,胡太医思忖一会儿,道:“陛下还记得老王爷的病情,是如何恶化的吗?!” 萧岐的眼神幕地一寒,胡太医几乎又要跪下去。 他背过身,道:“…记得。” 当然记得,那时已经有人传他命硬了。 自他出生就病弱,调息数年,稍微好一些时,老王爷怆然病倒,身染沉疴。 父子此消彼长,大家都说,是萧岐克死了他。 胡太医说,“殿下或许,或许,”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冒大不韪说出了口,“或许,真要再重新算一下你与王妃的八字。” 萧岐袖中的手越握越紧,手心中的生辰八字,犹如一块火炭,灼烧着他的心。 姜淳曾经说,天命如何,她从 分卷阅读67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不在乎,她相信的只是“事在人为”几个字。 其实,他整顿民风,禁赌抓赌,已经超出了一个闲散王爷该做的事。 他想做的,也是证明自己。 姜淳的话,萧岐并不生气,反而庆幸,他内心最深处的心思居然与姜淳不谋而合。 她果然是我的良配,他如是想。 但萧岐无奈,在他的生命里,太多的事,太多的人,告诉他,天命大过人为。 人可以争取的,不过一二。剩下□□,早就注定。 纵使如此,萧岐此时还是愿意试一试。姜淳是那一二,还是那□□,都要问个清楚。 萧岐辞了胡太医,驱车回到嘉月殿。 到了门口,却见晶兰和桃霜都在外面候着,见到自己造访,脸上惊慌之情,清晰可见。 “何事?”萧岐眼尖,看到了司礼太监也侯在一旁,“有人拜访?” 晶兰道:“是,是袁嘉大公子,他听说府中出事,从洛阳赶回来了。” “那你们怎么不进去伺候,殿中只有他们二人吗?” “不,不是。”晶兰怕他误会,赶紧说:“还有小侯爷。” 萧岐点了点头,又道:“家中变故,尚书郎难免激动,你们心大,也不怕王妃吃亏?还不随本王进去。” 殿门紧闭,自然有私密的话要说,晶兰展臂拦住萧岐的路。 萧岐现下脾气并不好,可“放肆”二字还未出口,只听殿内有人激动说道:“你看看你姐姐,为了报复,为了你,居然愿意嫁给一个根本不爱的人。如果我想得没错,她与王爷的生辰八字所谓相合,也是假的吧。” 这是袁嘉的声音。 “阿姐,表兄说的,可是真的?!”这是姜沉的声音。 “……” “阿姐!” 门外的萧岐也在等待,等待姜淳会如何回答。 “是…” 这是姜淳的声音。 成婚以来,日日夜夜,萧岐最熟悉的,所怜爱的,为之心系的,就是这个女子。 这是她的声音,萧岐并没有听错。 第30章 天命 姜淳那天被萧岐折腾得够呛,当天又去向老王妃告罪。 许是萧岐打好了招呼,老王妃倒是没有为难她,准确来说是见都没有见她。 姜淳毕竟违反宫规在先,不敢托大,在殿内自行罚跪了一个时辰。 走出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好了,头晕眼花,姜淳暗忖不至于啊,什么时候这么柔弱了。 这时桃霜来报,小侯爷领着个不认识的公子过来,说是紫英伯府的人。 姜淳脸色微微一变,该来的总会来。 说起这位袁嘉大表兄,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集中了袁家为数不多的好品质,相貌出众,好学上进,文采斐然,二十出头就进了尚书台。 他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傲气些,也不屑与弟弟妹妹们斯闹。 前世姜淳也心仪过袁嘉,也曾趴着窗户上偷看过他念书。外祖母去世后,袁氏夫妇提出要两人结为琴瑟之好,姜淳打从心底高兴了一阵。 可惜袁嘉执意上京念书,婚事一再耽搁,直至无人提及。姜淳在墨竹苑深居简出,偶尔听闻袁嘉一直没有再议亲。 她才明白,袁嘉不是有心上人,而是压根不喜欢自己。宁愿背井离乡,也不同意这门婚事。 在之后,时事突变,中原遭乱,姜淳身陨。 重活一世,姜淳哪还能对他有什么情谊,袁嘉还在犹豫徘徊之际,她先拒绝了结亲。 袁嘉也一如前世,背上行囊,独自一人去了洛阳。 事后想想,若袁嘉在这,恐怕事情还没这么顺利。 边想着,人已经到了嘉月殿。 姜沉首先瞅见长姐,袁嘉背着手打量陈设,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他一身宝蓝衣衫,身形高挑,双目黑白分明,带着寒意,薄唇紧抿,并无行礼的意思。 司礼太监提醒他,“公子,这是王妃。” 袁嘉轻哼一声,扬起下巴,仍无动作。 司礼太监哪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正要发作。 姜淳安抚道:“公公劳累,先去偏殿坐一会儿吧。” 言尽于此,傻子也明白了,遣人退下后,只剩下他们兄妹三人。 袁嘉认真端详,冷声道:“今时不同往日,要见王妃一面不容易。” 他心中怨愤,姜淳岂能不知。她嘴角含笑,自顾自坐下,道:“表兄,请坐。” 袁嘉不以为意,“王妃还知道我是你表兄。” 姜淳摆好茶具,风炉煮水,她定定看着绿叶上下翻动,“怎会不知呢。” “王妃杀伐决断,一夜之间让伯爵府一败涂地,如此手段,我还以为王妃早就忘了舅甥之情...” “舅甥之情?”姜淳打断他的话,皱眉道:“如今,是我不念及旧情了 分卷阅读68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吗?” 她道:“二老挪用我侯府家产的时候,念及旧情了吗?袁二杀郑嬷嬷时,念及旧情了吗?不说这两条,伯爵府罔顾法度,颠倒人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作孽不可活?” 袁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指着姜淳道:“好歹,你在我们家也住了这些年,父母大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收起这些话吧,尚书郎大人。”姜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道:“条条件件都由国法处置,你有力气与我掰扯,不如想想怎么在洛阳打点打点。” “你——”袁嘉确实恼怒了,眉头紧拧,指着姜淳的手指上下晃抖。 但姜淳仍旧泰然自若,黑葡萄一般的眼睛静静地与他目光相接,纯洁无辜,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趣闻轶事。 袁嘉气急,偏偏他言行极正,说不出那些粗言秽语,连骂人都不会,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变?”姜淳秀眉一挑,“表兄是在说我吗?” 袁嘉垂手,心痛道:“在我心里,你是多么温柔,多么和顺,怎么几年不见,变得这样,这样冷心冷面。” “冷心冷面?”姜淳失笑,“奇了,罔顾国法,杀人犯罪的人是我吗?表兄不说自惭形秽,反埋怨我变了。” “那我问你,我该是什么样?”姜淳抬起头来,丝毫不怕与他针锋相对,“我应该是温和柔弱的女子,守着外祖母的灵位,孝期过后,老老实实的嫁给你吗?” “我,”袁嘉道:“我从未逼过你。” 姜淳胸口起伏,显然也激动了,“我是否应该任人揉搓,不敢说话,也不能反抗。除了外祖母,有谁真心为我想过。是,你是没有逼过我。可你父母提婚事时,你是什么说辞?若等你犹犹豫豫,我岂不是成了旁人的笑柄。” “我并非想耽误你,我当时没有功名在身...” 姜淳眼下哪里听得进袁嘉的辩白,脑子持续发热,她急促道:“他夫妇提出婚事,也是为了填补钱财上的窟窿,继续掏空我姐弟。而你呢,只顾念书,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你以为的紫英伯府,你以为的父母手足,只存在于你的一厢情愿中罢了。” “表兄,且清醒一些吧。” 姜淳的每句话,都掷地有声,她道:“莫要读书,读坏了脑子,伯爵府早就从根上烂透了!” 二人的争执,姜沉听不下去了,他走到姐姐身旁,对袁嘉道:“少说两句,我阿姐近日身体不好。” 袁嘉侧身,让开几缕日光,映照着姜淳的脸,果然是煞白无血色,他嘴唇发干,“你怎么了?” “不劳表兄费心。”姜淳捂着胸口,仰起脸来,眼神坚定:“日后我姐弟如何,跟袁家再无瓜葛。” 袁家退后两步,“你,你当真要绝情如此?” “正是,所以你接下来求情的话,也不必说,有我在一日,你在齐王这里求不到一丝人情。” “姜淳!” 袁家怒吼。 “你欺人太甚!” 姜淳将一口气勉强顺下,一字一句道:“不过将他夫妇二人加在我姐弟身上的,照数奉还。欺,还谈不上。” 她搭着姜沉的手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表兄快些走吧。” 袁嘉望着旧日的表妹,眼中泛起一层水汽。 原先那瘦瘦小小的身体,稚嫩清丽的面容,如今被华贵的宫装、精致的妆容包裹着,早已不是那个趴在窗沿边偷看自己的小表妹了。 曾经何时,他们背道而驰,越走越远了。 表兄?”袁嘉带着嘲讽的笑,“话尽于此,谁还是你表兄?!王妃莫要认错人了。” 姜沉感觉到姐姐手心一震,捏紧了自己,他沉声说:“阿姐,我们进去休息吧。” 姜淳慢慢转身,只听身后那人接着道:“嫁给齐王,到底是真心喜欢,还是为了报仇找个靠山呢?” 姜淳背脊一僵,袁嘉再次发问:“所以你愿意牺牲自己,也要把母舅家拉下马吗?” 姜沉没了耐心,回头对袁嘉说:“有什么话,跟我说,我阿姐没空搭理你。” 姜淳低头不语,袁嘉转向姜沉,说:“你的姐姐,为了你居然愿意嫁给一个根本不爱的人。如果我想得没错,你与王爷的生辰八字所谓相合,也是假的吧。” 姜沉迅速看向姐姐,目光灼灼,“阿姐,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背对着袁嘉,可他的话就如一双双强有力的手,要把人拉扯住,掰过来,逼她面面相对。 “阿姐?”姜沉问她,“你真的为了我,甘愿嫁给王爷吗?” “阿沉,你们侯府现在已经垮了,一个女子一个小孩,如何支撑,她如不找个背景强大的夫家,如何保你周全。” “可,”姜沉说,“阿姐,你不是说,你与王爷八字相合,是天赐良缘吗?” “八字相合?”袁嘉道:“你姐姐生日在寒露时节,九月初十子时三刻,祖母曾提及她属水,极阴寒,秉性弱。而 分卷阅读69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那王爷的命如此之硬,克死了...” “住口!”姜淳喝道,“别在我面前说什么克不克的话。” 她道:“难为你,居然把我生日记得这么清楚。” 袁嘉脸上一红,避开姜淳的目光,“...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动没动手脚,你自己心里清楚。” 姜沉一脸迷茫,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他知道姜淳待自己极好,他出生就没见过母亲,长姐就是母亲。 知晓姜淳默默地与郑嬷嬷筹划这么久,终于报的大仇后,他没有半分畅快,只觉得心惊。 万万没想到,两个相依为命的人居然怀着这么大的秘密。 而他对侯府的现状全然不知,还真心以为,到了十五岁,承袭了爵位,就能顶门立户,照拂家人。 到了现在,姜沉才明白,姐弟二人如今不是受委屈,遭白眼,寄人篱下这么简单。 忠毅侯府真就只剩下一个名号了。 甚至到了出卖自身的地步了吗? 姜沉缓缓松开,姜淳感觉到了,她一把反握住弟弟的手,“阿沉,你别这样。为了侯府,为了你,我并不觉得委屈。” 姜沉低着头,脸上神色晦暗不明,“阿姐,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嫁进来,什么八字相合,什么天赐良缘都是假的,都是你的谎话,是不是?” “阿沉...” 姜淳嗫喏,前因后果,她真的很难说明白。 真真假假,她现在也难以区分了。 “我只问你,是不是假的?” 姜沉抬起头来,眼眶泛红,紧抿着嘴,在极力的克制。 “......” 姜淳与他对视良久,终于,无力地低下头,点了点。 “是......” 她承认了。 所谓天作之合,不过基于一个谎言,一场图谋。 门外的萧岐听完这一番对话只觉得气血上涌,却又从头到脚的凉意,犹如在烈火上猛然浇下一碰冷水。 冷热相交,他面如土色,身子摇晃,仿佛随时要眩晕。 常云搀扶住萧岐,心疼道:“殿下,是进去,还是回观心堂。” 是啊,去哪儿。 萧岐晕头转向,身如心一般,失了方向。 他由常云扶着,上了驷车,驭者扬鞭,车驾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撩开竹帘,不论往哪里走,离嘉月殿是越来越远了。 萧岐从袖中抽出那张纸条,轻声道:“去一阳观,找净徽大师。” 群山如墨,落日金晖,抹在山巅,萧岐负手,侯在一棵苍劲翠松旁。 身形清瘦,姿态挺拔,白衣飘动,人与景几乎融为一体,仿佛一副高山隐士图。 净徽望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声,“老道记得,师兄曾劝过老王爷,殿下不堪俗务,应当尽早入空门为妙。” 萧岐闻言回头,也跟着叹了口气, “买了许多替身也不顶用。无奈我是家中独子,若入空门,齐王一脉就要断绝了。” 净徽摇头,交一方信笺交还给萧岐。 萧岐捏着,不敢拆开。 “道长,究竟如何?” “殿下,”净徽声音好像从很远处飘来,“你们二人,实乃相冲,此消彼长。殿下的命格,她承受不起啊。” 是啦。 所以生日宴上,那架子才没来由的倒下,险些砸伤姜淳。 所以她身子才无端羸弱,好似大病袭来。 命中注定,天煞孤星。 淡黄的信笺从萧岐指尖滑落,犹如最后一丝希望被人无情抽走。 黄昏,老树。 寒鸦,古刹。 萧岐似乎已经把此生,一眼望到了尽头。 有人道:“人似浮萍,生来孤寂。” 诚不欺我。 第31章 分离 萧岐踽踽独行,跌跌撞撞,走在山石道上。 净徽在山门处举目遥送,直到看不见人影。 暗处转出一人,净徽眼神一凛,刚好到了点灯时刻,小道士门点亮了正堂的灯笼。 暗处布满光亮,一张英俊异常的脸显露出来,这人与萧岐有几分相似。 竟然是萧岭。 净徽走到他跟前,冷冷道:“你要贫道做的,贫道都照办了,我清徽师兄究竟被你藏在何处?” “不急。”萧岭笑道,“清徽道长现下安稳的很。” 净徽一甩拂尘,哼道:“他被你这样的奸邪之人捉出,还能有好?” 萧岭摸摸鼻子,耸了耸肩,“道长,你知道便好。若不让我满意了,恐怕清徽道长也不好过。”“你!”净徽横了他一眼,无奈有把柄在他手中,心中再怨,纵也无可奈何,跺脚离去。 不消一时,山路上出现一个瘦小的黑影,萧岭定睛一看,眼中浮现出笑意,快步迎了下去。 “盈盈,”他 分卷阅读70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道:“你怎么来了?” 谢氏福身一拜,笑道:“我猜公爷妙计奏效,特来恭喜。” 萧岭抚摸上她的肚子,道:“你也太心急,小心累着肚子里的孩子。” 谢氏道:“妾身不累,今日听闻王妃在伯爵府闹了一场后,身体不适,闭门不见客,仿佛染了重病。” 萧岭笑了,道:“你那坐胎药着实有效,能悄无声息地耗损人的身子,无法受孕。” “公爷忘了,妾室出身医家,那药往年是后宫贵人所用,谢氏独制,寻常太医看不出来的。再者我那次用计,让那猫架轰然倒下,虽然险了一些,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来得了姜淳的信任,二来齐王肯定会把这些事情,与净徽的批命联系起来,不怕他不浮想联翩。” 萧岭点了点头,他搀扶着谢氏,自己先在山门口捡了一块大石头坐下,而后让谢氏坐在自己腿上。 他柔声道:“萧岐此一去,怕是不能跟王妃再相好了。他一直受命格之说折磨,有老王爷和那前面三任未婚妻的先例,他断然舍不得耽误王妃的性命和幸福,两人陌路已成定局。以他那脾气,伤过一次就不会再娶。” 他说:“齐王无后,我再提出将兴儿过继,凭萧岐对我的信任,他应该不会拒绝。” 谢氏笑了,“妾身先恭喜公爷了。” 萧岐圈住谢氏,低声道:“盈盈,你知道,我的目标不仅是一个王爵之位。” 皓月隐去,星辰渐疏。 姜淳抱着双膝坐在胡床上,呆呆的望着窗外,闹腾这几天她清瘦了许多。 原先莹润的脸颊凹陷了下去,合身的纱裙也宽了两寸,晶兰看着心疼,劝道:“王妃,你要不吃一点吧。” “承修呢?”她问。 晶兰说:“听苏公公说,殿下去了一阳观,还没回来呢。” 姜淳嗯了一下,下巴搁在膝上,“他不回来,我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吃不下东西。” 晶兰道:“是袁大公子的话气着王妃了?” 姜淳摇头,袁嘉这人迂腐傲气了些,但心不坏,有些事情说开了,反而好。 晶兰想了想,抚掌道:“该不会…” 她眼睛一亮, “该不会有喜了吧?” 姜淳愣住了,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一节。 现在寻思一番,她和萧岐从未做过防护措施,来去无顾忌。萧岐这人,白日看起来清冷孤傲的很。可床榻之间男女之事一旦起了兴致,卖力地很。 就跟尝到了甜头的孩子一般,一味索取。 她脸一红,摸摸肚子,自言自语:“不会真的有了吧。” 晶兰放下漆碗,欢喜道:“我去找太医。” 姜淳也一扫连日阴霾,喜色盈腮。晶兰还未出门,碰到了姜沉,他闷着头往里走,两人撞到一起。 晶兰捂着额头退后,嗔怪道:“小侯爷,你也看着点啊。” 姜沉人有些恍惚,支吾道:“对不住,你,你干什么去?” 晶兰环顾四周,小声伏在他耳边道:“王妃好像有喜了,我去请太医。” 姜沉浑身一震,犹如晴天霹雳。晶兰歪头,笑道:“小侯爷,要当舅舅了,高兴成这样嘛。” 她轻快跑了,独留姜沉一人,怔在原地。 良久,姜沉深吸一口气,抬步走进内室。 姜淳正坐在铜镜前,托腮自照,心里甜甜的想:都说怀孕了,人会变丑,不知道我会不会也变丑。如若我真的变丑了,承修还会不会喜欢我。 “阿姐…”姜沉轻唤一声。 姜淳悚然回头,拍拍胸口,“你要吓死我啊。” 她此时心情好,骂也不是真心骂,转过身来,她拿起一支簪子,在乌发间比划,“你说我戴在这里好不好啊。” 姜沉还是呆呆的坐着,也不动,也不说话。 姜淳才觉出不对味,她放下簪子,“阿沉,你怎么了?” 姜沉干干巴巴地说:“我听晶兰说,你有孩子了?” 姜淳哑然失笑,捂着嘴,缓了半天,方道:“你是傻子吗?得要太医确诊才行。” “可,可我,”姜沉说:“我不想你怀了王爷的孩子。” “胡说。”姜淳红着脸教训他,“你别瞎说。” “我怕你受委屈。” “我不委屈。”姜淳说,“我记得回门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不委屈。” “……” 姜沉又不说话了。 姜淳自知连日来他受了极大的打击,心里愧疚,她起身坐到弟弟身旁,道:“阿沉,你要记得,我所做的,无非是想要你好而已。” 姜沉任由她拉着手,过了一会儿,轻轻道:“阿姐,你越是这样说,我越觉得压力很大。” 姜淳侧头看着弟弟,他眼中慢慢浮起了水汽,他道:“你可知,你给我的,是否是我想要的。” “如果知道你和郑嬷嬷苦心经营,我不会坐视不理,如果知道 分卷阅读71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你为了我,用计嫁给齐王,我也不会答应。” 他握紧了拳头, “阿姐,我是男人,父母不在了,应当是我来照顾你,而不是你和嬷嬷来照顾我。以前我不懂事,总是惹你生气,从今往后,我不会了。” 姜淳一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当他是有所感,道:“无妨,你好就好。” 姜沉道:“可是一想到,你收敛自我,一味讨好宫城中的人,我就伤心。” 他别过头,“我见过你和他相处,你是什么样的性格?你还记得吗?你是否时常担心他弃了你,我们姐弟两个就没了靠山…” 姜淳站起来,“阿沉,你不要再说了。” “你在他面前可曾做过真正的自己!” 姜沉道:“阿姐,我不是想逼你什么,我只是,只是,” 他咬着唇,最后说道:“我只是觉得不该再在你的羽翼下。” 姜淳慌了,呼道:“你,你要做什么?” 姜沉也站起身,他说:“我想参军,做一番事业出来。” “不行!”姜淳当下否定,“你就待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 “可我,我是男人,我不能总这么混日子。” “你是男人,也是侯府唯一的血脉,我必须保护你。” “阿姐!”姜沉忍无可忍,“你总觉得是为我好,为我安排一切,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考虑我的想法?” “你觉得我对你不好吗?”姜淳道,“难道,我对你还不够用心吗?” “不是…”姜沉呼道,“如果我只是想要一颗枣,你却塞给我一筐梨,还问我,为什么要辜负你的用心,如果你是我,你该怎么回答!?” 姜淳哑然,她只有这个弟弟,现下唯一的亲人,如若必要,她豁出性命都可以。 现在他却说,她尽心赋予的,不是他想要的。 姜淳颓然失语,伶牙俐齿的她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难道正如很多父母长辈一样,她以为姜沉该有一声感谢,姜沉却觉得她应有一声抱歉吗? 此时此刻,多么熟悉的场景,前世也是如此,姜沉硬要离去,无论她如何挽留,他都不肯。 原来前世的隐忍,现世的争取,都是错了都是无用功吗? 一滴泪溢出眼眶,划过她的脸颊。 只听姜沉说,“阿姐,你相信我,我一定回来,等我…” 他撩袍跪下,在她面前郑重其事拜了三拜,转身离开。 姜淳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人影已经没在宫墙之后了。 她的弟弟,又走了。 大仇的报,姜淳竟没有一丝快感。前世的老路,又要走一次。 姜沉还能再回来吗? 姜淳几乎是爬回榻上,头倒在枕头上,重重一磕,也不觉得疼。 不知过了多久,晶兰进来,埋怨道:“胡太医今日回家了,值夜的不是相熟的太医,我就没叫。” “……” 晶兰左右环顾,“小,小侯爷呢。” 姜淳:“……” 晶兰掀开幔帐,但见王妃满脸热泪,眼神已经发直了。 她低呼一声,把人扶起来,一下一下帮她顺背,“王妃,你,你这是怎么了?” 姜淳失魂落魄,碎发搭在脸颊,她微微摇头,一言不发。 晶兰小声道:“王爷回来了,我看他往这边来了。” “嗯。” 姜淳撑着身子,挪到梳妆台前,她弓着背,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她问:“晶兰,我这样还好看吗?” 晶兰不知道姜淳为何如此沮丧,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担心道:“还得匀点胭脂才好。” “是啊。” 姜淳打开锦盒,将一点嫣红抹在脸颊上,“他总喜欢我颜色姣好的。” 这时姜沉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你在他面前可曾做过真正的自己?!” 姜淳手一重,一块胭脂错晕在眼尾,就像哭肿了眼睛。 此时,宫人通传,齐王驾到。 姜淳暂将一切烦心收起,专心应付萧岐。 想到这里,姜淳一愣。 是了。 连她自己都下意识想到的是应付二字。 她猛然抬头,见萧岐款款而来,突然明白了姜沉的话。 她很累了,真的累了。 姜沉说的对,她是什么性格,在萧岐面前是否是真正的自己。 现在的生活,是她向往的生活吗? 萧岐见她眼尾发红,想要伸手抹去,手却僵在半路。 良久,他哑声道:“县主告诉我一件事。” 姜淳问:“什么事?” “她从官媒处得知,你的生辰八字,是假的。” 意外的,姜淳并没有觉得很震惊,反倒久违的轻松。 萧岐将乐喜的消息, 分卷阅读72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他听到的谈话,都告诉了姜淳。 唯把净徽的批命隐瞒了下来。 就当我薄情罢。 他想。 萧岐道:“所以,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呢。你曾说钦慕于我,都是假的吗?明明讨厌独守空房,为何要强装笑脸。明明不喜欢这座宫城,为什么要逢迎别人。” 姜淳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听着,不是她不辩驳,而是萧岐说的,并无错误。 他说的都是事实。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要站稳脚跟,我是否只是个物件,什么相貌,什么性情,什么喜好都不重要…” 他直视姜淳的眼眸,“反正你都会笑脸相迎。对吗?” 姜淳抿唇,底下头,流下一滴泪。 她说:“对不起…” 萧岐心头一紧,不敢再去看她。 他怕再看一眼,就下不了决心,想要把她留在身边。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姜淳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她再也无法违心露出笑容,她此刻知道自己很丑。 不光哭起来丑,在他的心中,也很丑。 自己已然是个满腹心机的坏女人。 再也配不上齐王殿下的贵重人品。 宫城一游,半载婚姻,犹如大梦一场。 事了了,梦也该醒了。 “殿下…” 她扬起脸,轻声道: “和离吧。” 第32章 重逢 一年后。 国都洛阳。 正值盛夏,满城葱郁,花气袭人。 太后五十逢九寿宴在即,以铜驼街为中线,从南至北,东西两侧,皇宫和内城皆修缮一新。 石路开阔,行人如织,车马如龙。萧岐的驷车从阊阖门出来,由内监引路往都永胜街来。 此行上京,一来是述职,二来是为太后贺寿。 内监是太后贴身太监,萧岐上前几日到了洛阳,紧接着进宫给皇帝和太后请安。 多年未见,太后留他住了几晚,吃了几顿饭,看了几场乐舞,下午才放人出来。 “这里拐进去,就是永胜街了。”内监尖细的声音响起,萧岐掀开几寸竹帘,路旁人流渐少,多是紧闭的朱红大门或对石狮子。 “这条街都是亲贵们的别苑。殿下的别苑也已经派人打扫出来了。” “有劳太后。” “殿下客气了,不知王妃什么时候上京呢?” 萧岐端正而坐,时隔一年了,听到王妃二字,还是会心头一紧。 当日,他没想到姜淳会干脆利落地提出和离,他本有这个意,却不忍心说出口。 姜淳倒是帮萧岐解决了一个难题。娶亲不易,和离却很快。 寻常人家和离最关键的无非两件事:孩子,财产。 姜淳没有身孕,也就无所谓孩子。所以萧岐极尽所能,给她列了诸多产业。 按照旁人话说,到了瞠目结舌的地步。萧岐崇尚节俭,不是奢靡之人,唯独到了姜淳这,毫不吝啬,几乎倾其所有。 可惜,姜淳那日清晨离宫,一张文契都没有带走。 萧岐知道姜沉离家,姜淳对临沂这块伤心地更没有留恋,肯定是要回乡的,便命苏全福和桃霜这两个她用惯的了人追赶上去。 千幸万幸,这两人没有回来,她应该是收下了。 此后,天气转凉,萧岐断断续续病了好久,直到今年开春才慢慢好转。 方才内监说“王妃”二字,萧岐一时恍惚,仍旧难以分清姜淳离开与否。 那内监也意识到口误,忙解释:“奴才是说老王妃。” 萧岐道:“母亲择日启程,长姐倒是在路上了。” 内监笑道:“县主来了?哎呀,约有十年没见到了。到时候各地王侯,但凡有旨意的,都要上京来。满城贵胄,大宴小宴,好不热闹,县主可要开心了。” 萧岐眼中一丝笑意,瞬息而过,内监私下暗忖:这齐王殿下虽说从小不爱说话,但温和有礼,是个好脾气的。 怎么成过一次亲后,眉眼都透着高冷,沉默寡言不说,连笑都不会笑了,满身写着“生人勿近”。 不一时,车队停靠路边,四周已经事先清场,一个路人都没有。萧岐扶着内监的手下来,抬头看,只见匾额上写着“紫绥园”三个字。 字迹刚劲有力,是老王爷年轻时所写的,这座宅子也是他在洛阳任职时买下来。 诸侯王大多久在封地,没有旨意,不得进京,所以这紫绥园常年空着。偶尔一次来,老王妃都会让奴仆先行半月,把里里外外收拾干净。这一次萧岐连续端了一个都尉贬为庶人,一个伯爵削爵流放,另外还有其他的涉案人员,案子在朝中引起宣轩然大波。 虽然六博是皇帝带起来的,这样做有些做打皇帝的脸,但好巧不巧,处罚的人大都是甄皇后的羽翼,杨太后十分满意他这个侄子。点名要他 分卷阅读73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上京来祝寿,还亲自派人修葺了老宅。 本来这条街上都是类似这样封地王公侯爵的宅邸,现在都空着,只有隔壁那一间挑起了灯笼。许是刚搬进来,灯笼还不是专门定制的,还没写主人家的姓氏。 内监咦了一声,赔笑道:“上次奴才来隔壁还没有人呢,怎么今日就挂起灯笼了。” 说着吩咐一个小太监去打听一下隔壁住了谁家。 内监引着萧岐往里面走,一面道:“隔壁是一开始景乡候的园子,后来卖给了刘御史,姓刘的不是犯事了吗?朝廷查封了好几年,最近不知道专卖给了谁,得打听打听。” “无妨。”他没打算常住,逗留洛阳一两月的时间,隔壁是谁他并不在乎。 紫绥园是老王爷年轻的时候住的,所以面积不算大,相比洛阳有些亲贵的庭院天然山水,高台飞阁,这宅子近乎简洁,开朗疏阔,并不华丽。 “这是藏菊院,是老王妃的住处。”内监向萧岐介绍道,“院中的菊花是太后赏赐的。” 仲楚跟着王爷身后,探头望去,只见金灿灿的一片,他小声道:“花期未到,但秋菊盈园。太后真是有心了。” “隔壁是芍药居,是县主的住处。” 抬眼一看,仲楚嚯了一声,萧岐也微微皱眉,看来大家都知道县主爱华丽富贵,喜浓墨重彩。 芍药居本来只是题名,并没有种芍药,可走廊下窗棂上都用彩漆描涂了朵朵芍药,花萼相辉,满目锦绣。 仲楚不禁低语,“太后是铁了心要把殿下拉到她的阵营了?” 萧岐横了他一眼,仲楚乖乖闭嘴。众人跟着内监,穿过月洞门,沿着石子路往南走,是一汪莲池,池上有座渡仙桥。 过了渡仙桥,下首初一片竹林,竹叶森森,印照白墙,幽静安逸,一幢四层高阁隐于其中。 “这是摘星楼。”内监道,“竹林后面就是院墙了,在摘星楼上可以俯瞰小半个洛阳城,夏日宵禁晚,万家灯火亮起来,别提有好看了。” 内监说的诱人,仲楚撩袍,先窜了上去。萧岐围着竹林绕了一圈,却见还有一条小路,不知通往何处。 他一时好奇,沿着小路往下走,内监跟在一侧,道:“前面没什么了。这条路应该给花匠们留的。” 果然是死路,萧岐有些失望,正要掉转头,发现左手边有个小门,门上没有落锁。 内监脖颈一凉,嗔怪道:“怎么回事,进出也不仔细些。” 小太监被他骂的连声告罪,萧岐摆手,并不在意。内监忙命人将这个门锁死,以后不要再开了。 “好在这门不通街,外面是条小道,首尾一隔,中间就是与隔壁放些杂物的地方。” 小太监锁门的时候,内监如此跟萧岐解释,可他却似乎听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有人在门外说,“这些芙蓉花都是大姑娘喜欢的,小心些,仔细点,别磕坏了。” 萧岐心中有了几分数,循着声音走到门边,只见正对着隔壁的后门。眼下隔壁那家的奴仆正在张罗着将十来盆芙蓉花往园子里面搬。 萧岐愣在原地,还是说话那人抬起头来,才喊出声。 “殿,殿下?” “苏全福?” “......” “......” 苏全福双眼蒙泪,差点没哭出来,他给萧岐作揖,泣道:“还以为殿下不来了呢,没想到这就碰上了。” 萧岐走出小门,往隔壁门缝里看了看,说话居然都有些结巴了,“这,这莫非是...” 这时,刚派出去的小太监过来回话,仲楚也急哄哄的跑了下来。 “殿下,” “回殿下,” “都打听清楚了,昨天这宅子租给了忠毅小侯爷。” “你猜我刚刚在楼上看到谁了?居然是王妃!” 好了好了,都猜到了,不用谁人都跑来告诉。 只见那园中搭着一个巨大的葡萄架,四面围着竹帘,应该是主人夏日乘凉之所。 竹帘后影影绰绰走来一个人,帘子遮住她的上半身,只能看到下半身的淡黄色纱裙,她许是听到声音,过来问道:“苏公公,你在跟谁说话?”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萧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素手掀起竹帘,一寸... 一寸... 再一寸。 再一寸,萧岐忍不住心想,就可以看到她了。 却在这时,一个少年郎挽着袖子插着腰走出来,“怎么这么慢?” 姜沉话说到一半,望着萧岐站在门口,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还不够,又从身后转出一个郎君,剑眉星目,利落短打,腰配宝剑。 那人猛见萧岐也是一惊,随后拉着姜沉单膝跪下,他道:“破虏校尉封勋拜见齐王殿下。” 姜沉却是极不耐烦,微微拱手,也不报名,就算是行礼了。 再看那竹 分卷阅读74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帘后的人,一听是齐王,莲步慌乱,前后踌躇,手绞罗帕,最后居然跑回屋子里去了。 看着她落跑的倩影,萧岐紧皱眉头,心道:怎么家里还有其他男人。 第33章 缘分 姜淳急哄哄回到堂内,坐在垫子上,用罗帕扇风,又觉得不对劲,往外面东北角看去。一角飞檐从树顶上冒出来,真是隔壁紫绥园的阁楼。 姜淳立马缩回头来,仿佛萧岐这会就站在阁楼里,看着自己。 她又气又羞,重重一拍案几,刚进来的封勋一个激灵,歪头笑道:“生这么大气?” 姜淳外祖母和封家老太太是闺中老友,她小时就在封家念了几年学堂,与封家几个儿子一同长大。 前年冬天,封勋跟着父亲来洛阳述职,又逢职位调动,封宏邈升任京北大营指挥使,逗留了大半年。 他在家行三,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姜淳唤他三哥,已成习惯。 她道:“三哥,你别管。” 封勋脱了鞋子,在廊下盘腿坐好,从屋角拿出一盘棋,拉住寒着脸进院来的姜沉,道:“来,跟我下一盘。” 姜沉道:“我得问问那苏老狐狸,怎么推荐了这处宅子,他能不知道隔壁就是齐王别苑?” “你阿姐问就行了,快,该你下了。” 姜沉不甘心地在对面坐下,胡乱下了黑子,眼睛瞅着里面。 苏公公跪坐在底下,上手位的姜淳脸涨得通红,念叨着:“难怪,看房那天你遮遮掩掩,不让我问清楚…” 她红着眼眶,呼道:“苏公公,你存了什么心思啊” “冤枉啊。”苏公公道:“奴才真是看这处便宜又方便,而且您自己也中意啊。” “可可可,”姜淳指着那一角飞檐道:“你明明知道隔壁就是承...就是齐王!” 苏公公委屈,他道:“我是知道不假,可往年太后寿辰,陛下都没让他上京来。隔壁就是一个空宅子,奴才怎么能知道殿下今年偏偏来了呢!” “再者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宅子只是租用,等小侯爷袭爵的事办好了,我们还是要回开阳的吗。” 姜淳知道苏公公一心向上,跟着她是委屈了,也知道他现在说的是托词。 他想撞撞运气,这下被他撞到了。萧岐居然真的来了。 “阿姐,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搬家。”姜沉说。 搬家说来容易,满屋子的奴仆和东西,实则事情多着呢。 太后大寿将至,房产买卖的市场哪叫一个火爆。跟她一样在洛阳没有宅邸的大户,现在都在抢呢。宅子能留住是因为前几个主人皆因各种缘由锒铛入狱,但凡想在仕途上有些作为的都嫌晦气,不愿意住,才便宜了姜淳。 哪知道隔壁居然住了前夫!? 再说起他们一行人上洛阳,那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 一个月前,开阳县。 城中有条鱼梁河,两岸青山如翠,吊脚楼层次林立,山歌飘扬,逆着河水往上游,是叫麻山。 麻山山脉极广,绵延百里,山中鸟兽繁多,常能找到不出世的珍贵药材。 一条路从峭壁中劈出,沿着小路上山,飞瀑横挂天际,低凹处积着一汪落潭。姜淳一身粗布素裳,大大咧咧坐在水潭边,双颊因为快步登山而有些潮红,她仰头将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郑吉!”姜淳双手搭在眉间,道:“你小心些。” 只见峭壁上挂着一人,正是郑吉。郑嬷嬷去世后,他独自一人过活,姜淳好心将他收留,带到了开阳。 “放心吧,大姑娘。” 晶兰蹲在潭边,将兜里的果子拿出来些,在水里洗干净了,递给姜淳。 姜淳咬下第一口,满嘴清香。晶兰望着郑吉那摇摇晃晃的身板,担心地说:“不就是灵芝吗,至于这么拼命吗?” 姜淳拉她坐下,笑道:“那可是紫灵芝,百年难见,你不让他摘,才是要他命。” 两人坐着吃果子,却见小路尽头,一队锦衣人马由苏全福领着,朝他们二人走来。 又来了! 姜淳一拍额头,往晶兰身后躲。 晶兰无奈道:“没用的,姑娘,早就看见了。” 苏全福身旁跟了一个男子,相貌还算清秀,就是极其瘦小,他摇着扇子,热得呲牙咧嘴,见到姜淳,整理了一下衣衫,拱手行礼,笑道:“姜大姑娘,你在这里啊,让本王好找。” 姜淳从晶兰背后探出头来,呵呵一笑,“见过长沙王殿下。这厢有礼。” “有礼,有礼,你有礼,本王也有礼。”他站得低,显得跟姜淳一般高。 他使劲地不着痕迹得垫脚,却不想一滑,险些栽倒。 晶兰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姜淳暗中掐了她一把,晶兰憋着嘴让开,两人面面相对。 那长沙王萧珩抠抠脸颊,不好意思道:“那个,本王前天跟姑娘说的事,姑娘想得怎么样了?” 分卷阅读75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何,何事?” “成亲啊!” 姜淳:“……” 他摇着折扇,半眯着眼睛,悠悠道:“本王巡边夜郎,歇脚开阳,偶遇姜氏,一见倾心,恨不能娶之爱之,出来匆忙,身无长物,只有黄金百两,珠宝二箱,聊表心意。” “这不是聘礼啊!”他郑重其事,“这只是见面礼。” 姜淳被他的如火热情震慑住了,其实她手头除了袁家赔偿的一点钱,确实一穷二白。 但是, 她尴尬道:“王爷,按辈分,你是齐王的侄儿,我好歹也是你的婶婶,辈分不对啊。” 长沙王道:“齐王山字辈,我萧珩玉字辈,他虽是太祖一脉,但早就不算嫡支了,而本王父亲是先帝十二皇子,身份比他尊贵呢。再说了,你们不是都和离了嘛,不算长辈了。” 姜淳又道:“虽然和离了,但总归有一段婚姻,我再嫁王爷,难免让人闲话。” “闲话什么”萧珩叉腰,“像姑娘这样的大美人,就应该好好爱护呵护,本王那个王叔委实不解风情,一两句话不合就要和离。不过也多亏他不解风情,本王才有机会结识你啊。再说,本王就是长沙国的老大,湘、楚和夜郎都在我的辖区,看谁敢说闲话,谁说本王就砍谁的头!” 说着他上前一步,姜淳赶紧退后,“那也不行啊,我,我,” 姜淳说:“我家弟弟还漂泊在外,音讯全无,他要知道我和离再嫁,定要被气死了。” “这话怎么说!”长沙王气鼓鼓道:“幼弟还敢管长姐不成不成体统,本王不惯他这个脾气,你若不放心,本王帮你打探他的消息。他回来看到阿姐被照顾得好好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姜淳道:“我怕妯娌众多,处不来婆媳关系,还有妾室,我不想嫁给妾室成群的人。” 萧珩怔了怔,面露难色,姜淳心道:这下该知难而退了吧。 “如此一来,”萧珩道:“那我就把那几个妾室都遣散了吧,反正他们美貌性情不及姑娘千分之一。至于妯娌…” 萧珩道:“母亲早逝,本王乃一根独苗,并无兄弟姐妹,姑娘看可好?” 上无父母兄弟姐妹掣肘,下无美妾通房吹风,家产万贯,身份尊贵,看起来确实是个可靠的人选。 不过,姜淳躲开萧珩炙热的眼神,双手合十,道一句抱歉,“我,我不喜欢王爷,恕不能答应。” 萧珩大惊,掩口道:“什么?!就本王这个条件,居然,居然打动不了姑娘吗?” “你太矮了!” “…….” 萧珩立在原地,仿佛化成了一尊石像。 姜淳道:“对,对不住了。” 萧珩痴痴地望着姜淳,啧啧叹道:“不为金钱,不为地位,还如此直率坦荡,妙啊。”扇子敲在手心,他不禁赞叹道:“难怪那快得道飞升的王叔,能被姑娘拉到凡间来,果然是个妙人,果然是个妙人啊!” “哈” “本王喜欢!” “哈?”姜淳瞠目,她没听错吧。 “姑娘与众不同,非一般人能相配。”萧珩说,“本王不会放弃的!这些东西,姑娘拿去,本王改日再来拜访!” 姜淳看着那几口大箱子,心道听闻老长沙王就是个痴儿,难怪小长沙王反应如此迟钝了。 “诶,诶!王爷慢着!” 姜淳道:“无功不受禄,既然无心,就不能接受王爷的东西。” “为何?!”萧珩再次大惊,“本王愿意给你不行吗?如今连礼都送不出去了吗就算是冤大头,本王甘愿不行吗?” “……” 也不,不是不行。 就在这时,十来人从山上夹道扑来,手里晃着明晃晃的钢刀,嘴里高声喊着:“打,打,打,打劫!” 或许是出现的太过突兀,缺少铺垫,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没在怕的。 姜淳指着那些人,对萧珩说:“这又是哪一出?王爷想表演英雄救美吗?” 一转头,萧珩早就不知道跳到哪里去了,她环顾一周,直到在十米开外的一块大石头后,看到露出一截折扇。 “不是本王啊,姜姑娘,快躲起来啊!” 姜淳额上黑线三条,你倒是躲得快。 许是这几日敲锣打鼓求娶姑娘,今日送金子,明天送珠宝的,实在太张扬了,所以引来了山贼。 一时间二十来个太监女婢尖叫四散,这萧珩心也是大,出门连个护卫也不带。 姜淳逃之不及,只能由晶兰和苏全福挡在面前,她结巴道:“你,你,你要财,这些都拿走…别杀人。” 打头的那个盗贼怕也是今生头一遭干一票的大,将信将疑把箱子敲开来,险些被里面的东西晃瞎了眼。 “这,你能做主吗?”打头那人问。 “能能能!”姜淳道:“都拿走,都是你的。” 那大哥看着满箱子的金银财宝眼睛 分卷阅读76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发直,一小弟愁眉道:“大哥,这么些也拿不走啊!” “…滚!” “没出息!”他大哥教训道:“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几人放下钢刀,撸起袖子,把箱子抬出去。他大哥就倚在一块石头上,盯着众人。 左右仔细打量,突然咦了一声,起身凑近姜淳,“这姑娘很是好看啊!” 他哈哈大笑,“给我当压寨夫人吧!” 萧珩一听,登时跳了出来,喝道:“慢着,她是我的!?” “你的!”他大哥把胸一挺,萧珩正好到人家胸口。 萧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七手八脚打开折扇,“那个,不就是劫财吗?金银都拿走了,还想干嘛!” 他大哥一撩头发,“我三十了,还没娶亲,这小娘子长得凑合,还配的上我。” “还凑合,还配得上?”萧珩道:“你可知她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你…” 姜淳怕他自爆身份,引得贼人杀人灭口,赶紧把人拉到一旁,“别说,别说了!” “老子管你是什么人!这小娘子老子要定了!”说罢一伸手就把姜淳抓了过去,箍在怀里。 姜淳失声尖叫,萧珩半点功夫都不会,只有干瞪眼的份。 就在这时,有人大喝一声,耳边一阵疾风,他大哥正欲出招,右手被人一抓,手掌往下一掰。 “啊——” 贼人吃痛,被人卸下钢刀,还没回过神,左肩又一疼,双手都无气力。刚抓来的美人就被人抢走了。 姜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已经被人横抱在怀。 “三哥!”她惊呼。 山高路远的,封勋怎么会在这里。 “傻丫头,抱紧我!”封勋刚说完,那贼人从腰中用力一甩,几道白光齐刷刷朝两人激射而来。 姜淳见状,身子一凛,头埋在封勋怀里,他微微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脚尖一点,轻飘飘躲过了飞刀。 一支飞刀横插进封勋脚前,刀柄上的虎头标记勉强还能辨认,他道:“虎头军?你既然是士兵,为何落草为寇!” 他大哥猛然被人戳破身份,恼羞成怒,“你管我什么来路,先吃我一刀。”说完刚捡起刀,还没起势呢。 只听头上“哇呀呀呀呀” 众人都不禁仰头看去,只见从天而降一个大屁股。 一屁股坐在他大哥身上。 “……” “……” 他大哥出师未捷身先死。 郑吉揉着屁股站起来,“大姑娘,你没事吧。” 姜淳还在封勋怀里,已然忘了男女大防,主要是这操作太神了。 连萧珩都不禁抚掌,由衷称赞:“这份精准度,这份勇气,这位壮士,怕是羽林郎出身吧。” 姜淳姐从封勋怀里出来,还没开口细问,山道上一个少年满头大汗飞奔而来,一头撞进她怀里。 “阿姐!我想死你了。” 姜淳愣住了,今天大起大落,世事来去也太快了吧。 怎么回事啊。 她撑开怀中的少年郎,难以置信,抚开他额上的碎发,眼眶红了, “阿沉,真的是你吗?” 姜沉道:“是我啊,阿姐,我跟封三哥一起来的。” 姜淳看向封勋,后者道:“他投到了麒麟军,刚好是我在营部。” 姜淳又望着姜沉,含着泪嘴角抽动,咬着后槽牙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姜沉:…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第34章 撸猫 封勋说:“他改名换姓,一开始我并不知晓。队伍开拔到北线逛了一圈,在阳关外遭羯人部落,他当时急于立功,拼命斩杀了对方一个百骑,可自己也受了重伤,将军论功行赏,我才知道军中有这号人物。” “受伤了?”姜淳一惊,“伤在哪儿了?” 姜沉按住她要扒衣服的手,“没事,就是背上划了一道,也没有留多少血。” 封勋接着说:“我带他回到临沂,才知道你与齐王的事。他急得连夜快马,跑回来找你的。谁知来路上有水患,耽误了许久,今天才到开阳。” 姜沉说:“我回到家,桃霜跟我说,你上山采药了,没想到遇到这么一出。” 他斜眼打量萧珩道:“你也是男人,出了事居然躲在女人后面。” 萧珩理亏,但毕竟是封国之君,也不能失了气势,他道:“这么一帮穷凶极恶之辈,岂能硬拼,本王方才躲起来,是要打个措手不及。” 姜沉瘪嘴,“等你打,黄花菜都要凉了!” “嘿,你这小子能怎如此口出狂言…” 姜淳拉开二人,向萧珩道:“王爷,小弟任性无礼,是我管教不严,请息怒。” 萧珩王瞪着姜沉,却被他一眼回瞪过来,他退后两步,“好,好,你个好的 分卷阅读77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很,我不跟你斗。” 说着又转向那几名山贼,提气威严相问,“你们是虎头军,怎么做了山贼。” 为首那人别过脸,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萧珩撸起袖子,扬起折扇在他脑壳上重重一敲。他那扇柄是白玉镶金箔而制,敲在头上,脆脆一声响,登时红肿了一块。 “怎么,”萧珩见他咬牙切齿,有人服侍坐在一名小太监身上,摇着扇子,头却看向郑吉,他说:“我记得麻山上有种蛇莓,吃了之后浑身长那种小疙瘩,瘙痒难忍。” 郑吉看了眼姜淳,犹豫点头,从布袋里拿出一小捧,萧珩大喜,抓起几颗塞在山贼嘴巴里。不消半刻,他身上有眼见着一颗一颗起了好些红点。 姜淳记得这个,她小的时候上山来玩误食了一颗,痒了半天,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红疹,姜淳打了个机灵,浑身也跟着不舒服起来。 封勋伸手挡住她的眼睛,低声笑道:“你最怕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快别看了。” 那贼人果然受不住了,瘙痒难耐,偏手脚都被帮助了,无可奈何,呲牙咧嘴倒在一旁,饶是这样,他还是不肯就范,连姜沉都起了敬佩之心,心道:这人还有几分本事。 一开始被他训斥的小弟不忍见大哥如此痛苦,跪在地上给萧珩磕头,哭道:“大人,我们确实是虎头军出来的。因为军中内斗,一两百人的营部也分门别派,我们的月钱孝敬了上级,都是贫困人家,参军是为了养家糊口,报效国家,不是当他们争斗的垫板,或是替死鬼,所以我们不愿意受窝囊气,就逃了出来。” 姜淳想到萧岐曾跟她提过,因为士族把持军队,各自为阵已成现状,好在现在形势还算太平,如果哪天羯人或鲜卑部落来袭,怕是调动不了那些军队。 所以皇帝对诸侯王包揽封国军政的行为并不加以制止,掌握在自家叔侄手中,好过那些随时倒戈的望族。 但混乱不严谨的军制使得逃兵流勇很多,山贼匪寇祸乱四方。 萧珩听他这样说,皱眉道:“虎头军居然是这样的内幕,我还全然不知,等本王回去,定要着急各部将领好好整顿一番。” 那小弟磕头道:“还请大人饶命。” “饶命?!”萧珩哈哈笑了,摊手看向众人,“本王又说饶命吗?啊你,” 他点了点封勋,漫不经心地说:“本王授权,你把人砍了。” “我”封勋道:“长沙王殿下,他们罪不致死啊。” “袭击本王还不算重罪” 姜淳横了他一眼,人家袭击的是我好吧。 封勋道:“我看他们也是形势所逼,不愿意屈于人下,任人摆布,这份倔强倒是有军人的劲头,若是好好调\\教,也能成一番大事。” “成一番大事?”萧珩几乎笑掉大牙,“就,就凭一帮山贼?” 封勋笑道:“英雄不问出处,他们今日有幸能遇到长沙王殿下,实他们的福气,殿下文韬武略,教人有方,让人甘心臣服,跟着殿下何愁不干一番大事呢?” 封勋确实会说话,一双星目炯炯有神,盯着你看时总带着自信笃定的光亮,浑身是英姿勃发的少年气。 封宏邈有三个儿子,最疼这个小儿子,从小呵护在心尖长大。封勋也很争气,十七岁征入麒麟军,第一战是九渺山剿匪。他一人黑夜潜入敌营,生擒头领,大火烧了粮仓,不费一兵一卒逼降山匪,消息传来他成了多少齐国少女的春闺梦中人。 前世外祖母曾有意将姜淳许配给封勋,无奈封家并没有这个意思。再看他两个嫂嫂不是地方大员的嫡女,就是军中将领的妹妹。 姜淳前世便明白,封家这样一个正在冉冉上升的勋贵家庭,娶妻就是要一把助力。 可她虽是侯府嫡女,但是别人嘴里的破落户,空有虚名罢了。外祖母有看出封家无心,就没再提起此事,她也不再去封家的学堂念书了。 诸王纷乱,羯人乘机侵入关中,直逼洛阳,麒麟军携天子令抵御蛮族,破虏校尉以一挡百大杀四方,这是前世姜淳听到的封勋最后的消息。 想必他这样的少年猛将后来必定有所所为吧,可惜都与姜淳无关了。 萧珩挨着姜淳的面子勉强将人收下,并说明天还会来拜访,姜淳脸上挂着笑,心里已经骂了一万句。 夕阳西下,一行人走在山脊小道上。 郑吉和晶兰走得快,背影相依,拉得很长。苏全福啧啧叹息,越感自己已经老了。 姜淳笑道:“他们现在不没戳破呢,你可别乱说,晶兰脸皮薄。等他们各自说开了,我再做主给他们办婚事。” 苏全福说:“姑娘还是想想自己吧,明天长沙王又要来了。” 姜沉满不高兴,用短剑一下一下扫着路旁的杂草,“这人烦得很,等他明天来了,我先打一顿。” 姜淳喝道:“你别胡来,我还想在夜郎过日子呢。” “有什么问题看似解决不了了,就打一场,一场不行,就两场。”姜沉感受到姐姐飞过来的眼刀,一侧身 分卷阅读78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指着封勋说:“三哥教的。” 封勋一愣,抬手要打,姜沉脚快跳到苏全福身旁,用他身子挡着。 苏全福苦笑, “小侯爷,奴才都五十了,你可别折腾我了。” 这一说倒是提醒了姜淳,他出了个主意,“眼见阿沉就要满十五了,该提前去洛阳等待受封了,刚好你为长沙王所困,不如一起去洛阳走一遭。等他的事了了,你再回来。” 姜淳心想,再过不久洛阳就要大乱了,按照她原来的计划是绝对不会让姜沉再去龙潭虎穴的。 但这趟回来,姜沉确实成熟了,也不想以前那般别扭气闷了,整个人精神了好几倍,越发像二人的父亲了。 她心道也好,她陪着姜沉一同去洛阳,袭爵事成也是给了父母一个交待。 姜淳道:“也好,我们一起去。” 商议定了,姜淳回到家里,让晶兰和桃霜两个女婢好好打点了一番,第三日天未亮就赶着第一波出了城门。 萧珩兴冲冲地到了侯府,结果扑了个空,他气得在姜府门口直跳脚,呼道:“坏了坏了,此番去怕美人又要成旁人妻了…” 是夜,摘星楼上。 果然如人所说,阁楼上风景独好,整个洛阳城坊巷犹如星罗棋盘,万家灯火就是散布的星子,烟火万象,又脱于凡尘。 萧岐独坐阁楼第四层,却没有点灯,只有月光与周遭灯光相照,频添了一份静。他从腰间拿出了一个荷包,那是姜淳送给他的。 姜淳曾说,当他想念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看。自姜淳离开的第一晚,萧岐便打开了这个荷包。荷包里面并无他物,只有一张腊梅干花压成的信笺,幽香丝丝,上书一句诗。 萧岐已经看了千万遍,就算现下昏暗无光,他也记得那句诗:“妾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甚至落墨笔锋,他都描摹了很多遍。 一支灰色短毛的猫儿跳到陶案上,蹲在萧岐手边,一下一下舔着脚上的毛,蹭了许久见萧岐不理它,软着背拱进他两手之间,躺在那只荷包上。 萧岐皱眉将猫儿抱起下来,放在腿上,轻声道:“淳儿,你又顽皮了。” 仲楚上楼来便听到萧岐这句话,靠在栏上啧啧两声,“殿下,人家睹物思人,你睹猫思人,够别致的。” 萧岐抚摸着猫儿的背,头也没抬,问道:“什么事?” “我偷偷跟苏全福见了一面,他还是想着殿下的,他…” “有话就直说。”萧岐冷冷淡淡,仲楚也已习惯,他切入主题道:“王妃,啊不是,是姜大姑娘。” 仲楚畏惧萧岐的眼刀,嬉皮笑脸改了口,道:“她与小侯爷上京是为袭爵之事而来,奏表上交了许多天,却被礼部压了下来。” 萧岐终于赏光看了他一眼,“怎么回事?” “听闻是陛下近半年迷上了修炼丹药,殿下知道这丹药难免有副作用,陛下这几日昏昏沉沉,政令皆由中书省和杨太傅操心,太后寿宴在即,杨太福就全力准备寿宴了。其余事务一概后退。” 萧岐听完之后,道:“袭爵说大可大,说小可小,遵循旧例,不过下一道圣旨罢了。他们这是在推诿扯皮。” “谁说不是呢,听苏全福说,封三郎已经求了他老爹,在宫里打点打点,应该就快有消息了。” “封勋”萧岐见猫儿放在一旁,仲楚见他要用笔墨,连忙上前研了墨水,萧岐铺纸快速写了一封信,掷于仲楚,道:“将我这封信给中书省贺大人,他自会安排。” 贺大人,贺大人,仲楚腹诽,不是说小事吗?还用的上麻烦中书令? 若不是提到封勋,也不会这么抢着表现吧。 他拿着信想看看内容,可楼上无灯,他实在看不清楚,小声埋怨:“怎么不点灯?” 萧岐还来不及阻止,仲楚在桌面上摸到了一个火折子,嚓一声点亮了手边的一盏羊角青铜灯。 那猫儿极惧灯光,猛然照亮,它瞬间炸起背上的毛,喵呜叫了一声,点一点地,沿着屋脊跑了出去。 “你——”萧岐气得咬牙,趴在栏杆上一瞧,猫儿溜得极快,已经跳入隔壁的院中了。 姜淳坐在后院葡萄架下给姜沉补衣裳,晶兰桃霜二人坐在一处翻绳花。她不经意间抬头,见阁楼一角突然亮灯,针头一歪,扎红了手。 姜淳呲牙,桃霜疑惑仰起脸来,“姑娘怎么了?” 她忙将手藏在衣服下,无谓摇头,“…没什么。” 第35章 幽会 桃霜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站起来环顾四周,害怕道:“什,什么声音,不会是蛇吧。” 姜淳放下衣服,在绣球花下发现了一只猫儿,“哎呀。” 她将猫儿抱在怀中,想起萧岐原也养了几只猫,有白色长毛的,又纯黑的,还有一支浑身黄褐色,只有两耳朵是白色的。 看着怀中这只,不禁想起了在齐王宫的日子,姜淳满心爱怜,“你是谁家的啊?怎么弄了一 分卷阅读79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身脏?” 原来那猫儿从阁楼上跑来下,在竹林泥地里打滚一圈,又翻墙进了姜淳的院落,在各种花盆坛圃下蹭蹿,已经弄得满身尘土。 再加之,近日厌食,身材瘦了许多,实在不像家养,姜淳故以为是流浪的野猫,便交待晶兰和桃霜拿张帕子来擦一擦,说话间抱着猫儿要往屋子里走。 晶兰道:“这样脏,洗一洗吧。” “不必了, ”姜淳说:“它太瘦小,夜里洗了怕会着凉,明日再说。” 姜淳抱着猫儿来到寝房,将它放在廊下,瞅着猫儿乖乖舔爪子,喃喃自语:“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她抬头,此地已经看不见隔壁的阁楼了,但姜淳还是红了脸,伸手抚摸猫儿背上柔嫩的毛,说:“那我就叫你修儿。” 她说:“承修的修,如何啊?” 那猫儿仿佛能听得懂人话一般,扬起脸来顺着姜淳的手蹭到她怀中。姜淳席地而坐,任由它在腿上翻肚皮。 她抿嘴笑了,“就玩一会儿哦,明早我还得出门办事呢。” 姜淳本还在为袭爵的事情发愁,没过几天,宫里便传来了圣旨。旨意来得突然,她着急忙慌地摆了香案,派人把姜沉从军营里叫回来,将将赶上大内监宣旨。 陛下赞扬了姜沉有先父遗风,少年骁勇,愿他能勤学练武,再有长进,保家卫国。不仅袭了爵位,还赏赐了京郊的两个庄园共几百亩的田地。 姜淳拆了几锭金子孝敬了来宣旨的公公,送至门外,回到正厅时姜沉还愣愣地看着香案上供奉的圣旨和赏赐的一把宝剑。 姜淳拍拍他的肩头,姜沉抬起头来,见姐姐温和的眼中闪着泪光,他一把搂住姜淳的腰,扑在她怀里不肯起来。 姜淳摸摸他的头,轻声道:“又不是小孩了,叫下人们看见。” 底下的奴仆由苏全福带着跪了一院子,齐声喜呼道:“恭喜小侯爷,恭喜大姑娘。” 姜沉抬手擦擦眼,难得破涕而笑,道:“赏,通通有赏。” 他跳起来,手抄起那把宝剑,别提有多高兴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兴奋地把玩半天,还觉不够一阵风似地跑出二门,挥着手:“阿姐,我得回军营了!” 姜淳倚在门口嘱咐,“过两天,我摆几桌宴席,你得要回来!” “知道了!” 不论前世今生,姜淳从未来过洛阳,自然没什么朋友。唯有谢氏也跟辅国公来到洛阳为太后贺寿。 本只有这一个女眷亲友,而封勋怕她觉得冷落,便出主意请了好些军营同袍。军士家在洛阳的又携了妻子或儿女,一时间府苑中热火朝天,两个院子都挤满了人, 女眷的席面安排在葡萄架下,设了三桌陶案,才勉强挤下那些女客。姜沉因袭了爵位,在军里也提拔为校尉。 但他是改头换面进去的,从最低阶的士兵做起,认识的都是最底层的军士,他们的妻儿也是大大咧咧。 谢氏这样一个贵妇在其中格格不入,她还怕儿子兴儿跟这群市井孩儿玩不到一块,哪知一转头兴儿已经带着人把一坛芙蓉花给拔了。 桃霜又心疼,又着急,劝不住,又不能骂,只知道哗啦啦地掉眼泪,姜淳把她哄到厨房里去传菜,找来苏全福收拾这帮小淘气。 老手果然就是老手,苏全福一出马,泼猴们终于不拔花圃了,改拔他老人家的胡子。 姜淳回到席面上,谢氏已经被各家婆娘灌了不少酒,喝红了脸,跟着旁人拉着她坐下,先给姜淳到了两杯酒。 姜淳被她逼着喝下,低声道:“别忘了,你是我这边的。” 谢氏胡乱点头,道:“我知道,不过我觉得这位大娘说得很对。” 姜淳看向那位大娘,就是她儿子险些把修儿的毛给剃了,姜淳嘴角抽动,微微含笑。 大娘道:“姑娘,我看小侯爷也已经不小了,该是要议亲的时候了。” “议亲?”姜淳还真没想过。她总觉得姜沉还是小孩子。 “十五岁了还小啊。”一位娘子打了个饱嗝,嘿嘿笑道:“我家那口子,十五岁就娶了我,第二年就有狗蛋了。” 狗蛋这娃姜淳知道,方才就是他拿火折子点了游廊下的纸灯笼。 “就你不害臊。”一人笑骂她,“姑娘是大家闺秀,听你这胡说八道,不过我家那个口子十二岁就议亲了,议了好些个,不是嫌弃他穷,就是嫌弃他笨,只有我这个老黄瓜受累跟他凑一对了。” 众人哈哈大笑,姜淳摸摸下巴,想想姜沉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如果娶了媳妇会是怎么样? 一副两个小小人吵架,媳妇甩手翻滚着大哭大闹,而宝贝弟弟坐在廊下闷头生气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姜淳打了个寒噤,难道这种情况还得她去劝和不成吗? 太可怕了。 天知道阿沉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谢氏看出了她的心思,醉蒙蒙道:“你要是不放心,就给他挑个大几岁的媳妇不就好了。” 她靠在姜淳身 分卷阅读80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上,悄咪咪道:“女大三抱金砖,那方面也放得开,你能早早就抱上外甥。” 姜淳用手肘拐了一下她,道:“你多大了,能不能有个正形。” 谢氏起身摊手,“怎么没正形了,你看我不就是比公爷大一岁嘛,都生了两个儿子。” 姜淳刚要开口,苏全福可怜兮兮过来,白胡子都被把了一半,众人见他那样酒醒了大半,打趣道:“这位公公,你是咋了?” 苏全福强忍着怒气道:“各位娘子,小爷们要是饿了,得吃点东西了。” 有几个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有几个已经明白过来了,陪着笑脸离开席面,朝自家小皮猴伸出了魔爪。 一时间满院子如老鹰扑小鸡一样鸡飞狗跳,哀鸿遍野。 谢氏也吩咐下人:“去把兴儿给抓回来。” 这时,苏全福从怀中把猫儿拿出来放在姜淳手上,深藏功与名道:“要不是奴才看着,毛都被拔光了。” 姜淳接过浑身颤抖的猫儿,让它窝在腿上舔爪子,谢氏眼瞧着,酒意去了大半。 她微微皱眉,暗忖这不是齐王的猫吗? 萧岭赶到洛阳,与萧岐一起前往拜见皇帝。皇帝却不在含章殿中,现已经迁居东观了。 东观乃是先帝晚年静养之所,在太液池中央,一座浮桥飞架湖面,四面环水,云蒸霞绕,红花绿波,犹如海外仙山,是个修生养性的好地方,可皇帝此时才四十出头,已然超脱俗外了。 兄弟二人在山门口等了许久,别说皇帝的面,连门都没能让进去。二人只好在山门口拜了几拜,转身离去。 这时一队十来人的白衣道童从浮桥上翩然而来,一人一个托盘,低着头信步匆匆。 萧岐等侧身让路,不经意间瞥见托盘上放着一个个琉璃盒,盒中隐约看出是丹药,他疑惑道:“陛下正值壮年,就要服用这些了吗?” 萧岭低声反问道:“哪个帝王不想长生?!” 萧岐皱眉,“丹药少食是可强身健体,但里面难免有朱砂硫磺之类,长期食用怕是于身体无益处。” 萧岭趁四下无人,与他说:“太常寺梁大人进献的,你知道他惯常喜欢鼓捣这些,不知道又在哪个高人那儿弄到了这些丹药,陛下吃后…” 他摸摸鼻子,笑得意味深长,“吃后与两位婕妤同房三日,龙颜大悦。” 萧岐耳根一热,抛下一句糊涂,快步离开。 萧岭笑着跟在身后,道:“现下有杨太傅主缆政事,后宫又有太后坐镇,连甄皇后都要往后靠了。” 正说着萧岐定身,回头给了他个眼神,萧岭立马住口,不一时,几个太监走到跟前。 头一人萧岐认识,正是带他去紫绥园的太后亲信,他恭敬行礼,笑眯眯道:“王爷,公爷,太后在乐华阁游园,听闻二位来宫中了,特来让奴才请二位前去一叙。” 兄弟两对视一眼,彼此心意相通,跟着内监往乐华阁去。 乐华阁是宫中的一处藏宝阁,内里有太后珍藏的一些书法字画金银玉器等,阁中上下打通,没有楼层,只有旋梯,墙壁上满是多宝格,放着众多不出世的宝贝,通天光华,富贵逼人,金碧辉煌,阁外有花圃偌大,由匠人专门伺候,能在寒冬保持百花齐放,这一处是杨太后游玩悠闲的主要去处。 杨天后出自弘农杨氏,那是中原数一数二的超大士族,杨太后本人是嫡系嫡女,打落地起就是养尊处优,金玉堆起来的女子。 乐华阁收藏尽天下珍宝,知道杨太后喜欢收藏,讨好她的人愿意花了大量金钱与人力去孝敬,谁抢了谁家心头好,谁害了谁家家破败落,奢侈靡费在她眼中不过取乐,尔尔罢了。 萧岐无意与她结盟,更无心帮她对付甄皇后,只是办了一件事让杨太后看到了苗头,便不会放过拉拢的机会,后宫之中的明争暗斗已经满足不了太后。 兄弟二人到了乐华阁,太后已经等候多时了,除了她还有一个妙龄女子。 萧岭握拳轻笑,道:“给你相亲来了。” 果不其然,太后道:“这是我侄孙女,都是一家人。” 那女子一身精细宫装,身姿窈窕,脸含春色,眼中带着娇羞,向二人盈盈一拜,“卉儿向王爷、公爷请安。” 这杨卉乃是杨太傅的孙女,太后此举不言而喻,萧岐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晚间,萧岐回到紫绥园,仲楚跟他身后喋喋不休报告了一些日常事务,他心里却想着杨太后白天所说的话。 她道:“忠毅小侯爷的事多亏哀家多说了一句,否则皇帝不问政事很久了,他们家袭爵不会这么顺利。” 他心想我的信是写给中书令的,怎么连太后都知道了,还需要她来打招呼?这天下究竟是姓萧,还是姓杨? 再加之那杨卉,萧岐冷冷道:“后宫之主居然干起了保媒拉纤的事,成何体统。” 仲楚知晓王爷今天在不知情的情况被相亲,正在气头上,若是旁人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仲楚偏是那个油热了还 分卷阅读81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要上去点火的人。 他一拍脑袋,道:“殿下,隔壁近几日可热闹了,好像姑娘在给小侯爷议亲呢。那官家媒婆一茬一茬的往府里去。” 议亲? 萧岐心想姜淳刚来洛阳,人生地不熟的,官媒口中都没个准话,有口缸几片瓦都能吹成大宅子,有三分相貌就能吹成花容月貌,他心忧姜淳年纪轻看不穿这些套路。 思索片刻,道:“你隐了身份拿点钱打点一下,给那些官媒交代清楚,要良家子要家世清白温柔和顺的,别想在侯府身上起什么歪心思。” 仲楚啧啧道:“才说别人保媒拉纤看不上,说话间殿下就打脸了,啪啪响啊。” 萧岐冷冷地看着,仲楚耸肩,脚底抹油跑掉了。 萧岐在太后那儿喝了几杯酒,有些上头,遣了其他下人,在摘星楼上抄了几篇心经。这几天隔壁请客不断,时常有人来往,心里又安慰又心酸。 安慰的是她已经成长,能独当一面,处理家事,且独在洛阳,也并不无聊,能开心过活。 心酸的是陪伴她的并不是自己,况又想来,他有何资格陪在姜淳身旁呢。 心绪烦乱,连续几个字都落笔太重,墨水晕染了一片,萧岐静不下来,索性下了阁楼,独自在月光下散步,还未走出竹林,听到院墙外一声猫叫。 是淳儿? 他心道,又去哪儿疯了这几日,还知道回来了。 萧岐沿着小路到了那道小门前,许是有预感,萧岐并没有让人把这扇门堵起来,只是挂了锁,钥匙插在锁眼里。 此刻,他推开门,来到小小的甬道中,穿堂风在黑暗中无意撩起他的衣角,拉起一片云遮住了月光,巷中伸手不见五指,萧岐瞬间酒醒了大半。 他矮下身子,轻声唤了一句,“淳儿?” 久久的,对面浓厚黑暗中有一点红光闪动,一句再熟悉不过的柔声传来, “修…” 萧岐浑身一颤,清风再次卷来,吹熄了对面来人手中的灯笼。 二人在黑暗中相对而立,思念如鼓,擂响心房。 夏夜的洛阳温热,让人口干心燥。 第36章 进宫 猫儿在裙边磨蹭,绕着姜淳的脚脖子撒娇,她感受到对面人的呼吸和心跳,才确定猫儿是萧岐养的。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猫儿是在后院捡到的,很有可能是从王府跑出来,可姜淳骗自己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但事实如此,她不得不承认。 现下僵持在这里,他也看到自己了,总不能又跑掉吧。 姜淳的尴尬和踌躇,有一分萧岐就能感受到十分。 刚和离的时候,乐喜还很吃惊,她以为按照萧岐对姜淳的宠爱,哪怕知道她骗了自己,也舍不得与之分开的。 可没想到萧岐信了净徽道长的批命,居然能放她走。 乐喜说若没有改生辰八字这一遭,她真不能理解萧岐的做法。在她眼中,命是个最没用的东西。 你怕它了,它就会越发糟践你,你不怕它,它反而可能变的好些。 听到这话,萧岐心里觉得莫大的孤独,他付出的连长姐都不能理解,谁人能懂得他? 毕竟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在乎的人受伤害,而姜淳便是那个最在乎的人。 回过神来,萧岐想清楚了,既然决定了要放人走,现下就不该犹豫,他的手在衣袖下捏紧,转身离开。 姜淳心里都是愧疚,她明白像萧岐这样的人,是很难敞开心怀对一个人的,一旦动了心就是真格的。 换个角度想,萧岐也是可怜,活了二十来年,头一遭就遇到了自己这样的女子。说到底自个也跟那些负心汉没什么两样。 她是没脸再在萧岐跟前转悠了,如果可以,最好永远不要再碰上,否则就像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再也受不了这份窘迫,姜淳提着纸灯笼往回转身。 可那只猫儿却不同意了,扑拉着纸灯笼,就是不肯走。 姜淳不敢出声音,吸着气把灯笼往旁边撤,可猫儿就好像面团做的一样,顺着她的力道拉的老长,就是不撒手。 姜淳无法,弯下腰伸手去拨,谁知那猫儿突然跳起来,利爪在她手背上花了一下。 她低低叫了一声,纸灯笼掉在地上,萧岐脚步一定,几乎不过脑子地问了句:“淳儿,怎么了?” 手背生疼,姜淳脑子一空,一时间没听清萧岐的话,估摸是关心之语,她低声答道:“没,没事,就是被抓了一下。” 萧岐自觉方才失言了,艰难地克制站在原地,好在刚他叫了一声淳儿,那猫儿还以为是在叫它,乖乖地回到萧岐脚边。 他此时无心管猫儿,一心扑在姜淳身上,他沉声道:“畜生无礼,虽没有什么病,但你还是得找个大夫看看。” 这声音听起来四平八稳,波澜不惊,天知道萧岐此刻心里有多紧张。 可就是这 分卷阅读82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把声音让姜淳心酸起来。 他果然还在生气。 记得在王宫时,有次她也被猫儿抓了,萧岐将整个太医署的太医都叫了出来。 只因听过一个被狗咬了的人没几天就发疯致死的故事。整整半个月,萧岐下了朝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她。哪怕晚上不歇在嘉月殿,醒来第一件事也是询问王妃的情况。 那段日子姜淳被宠到了至极,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下床都有人搀着,直到胡太医明确没有问题了,萧岐才放心下来。 相比之下,现在的萧岐可以算是冷漠至极了。 她轻轻恩了一声,没了下文。 姜淳胡思乱想,萧岐又何尝不是呢,她简单地嗯一声,已经让他失望不已,却又带着十足的思索当然。 她该讨厌我的,毕竟和离一事对她伤害太大了,一辈子都无法填补的。 姜淳拾起灯笼,哪怕知道看不见,还是福身行礼,“殿下,我先走了。” 听说她要走,终于,萧岐忍不住上前一步,猫儿感觉他的激动,也叫唤了一声。 可终究他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听那扇门吱呀打开了,又关上。 巷道内再次恢复了平静,云破月出,风了停了,一切悄悄,止如静水,仿佛刚才就是一场梦。 萧岐抬头看看月亮,忽觉眼睛发热,他忙抬手按住了眼睛。 两人重遇的事,除了本人在意之外,还有人也十分在意。 萧岭刚从宫里回来,谢氏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饭菜,他和兴儿在案前吃饭,谢氏立在一旁布菜。兴儿说起在忠毅侯府做客的事情,还兴致勃勃,三天了还在念着姜淳府苑中那一池子大鲤鱼。 萧岭为了消磨这小皮猴的热情,在院中教他练剑,谢氏便给二人准备热水。 兴儿到底是孩子,握着一把小木剑跟着爹爹练完了一套,已经累得不行,想要跑回房间睡觉。萧岭怎么肯放这汗腻子回房间,搂着腰扛着兴儿来到侧室,把人按在木桶里,上上下下搓出半斤泥垢来。 折腾半天,兴儿总算回复白白净净小公子的模样了,萧岭让嬷嬷带着他去睡觉。兴儿洗白白之后,滑不溜秋,乘乳母不注意,跑到夫妻二人房中,非要跟谢氏睡。 萧岭光着脚追到卧房里,把人拎出去,踢给乳母,道别让他再进来。谢氏笑道:“他还小呢。”萧岭已经换了一件睡袍,道:“都快五岁了,怎么能是小孩子,我像他这么大时,早就一个人睡了。” 他绕过屏风,谢氏还抱着幼子喂奶,吓得她放下孩子,扯上衣服,可顺着萧岭的眼神,她低下头看到一只白柔还未遮好,谢氏脸上一红,背过身去将衣衫理好。 萧岭坐到她身旁,看着吃饱喝足睡梦香甜的奶娃娃,他凑到谢氏耳边,“盈盈,我也要。” 谢氏红着脸回头推了他一把,埋怨道:“公爷,你都多大了,还没正形。固儿还在这里呢。” 萧岭低下头把固儿抱起来,唤来女婢和嬷嬷,把孩子安放在隔壁,再回来见谢氏已经穿好了衣服,他佯装大失所望,倒在谢氏腿上,呼道:“盈盈,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好吗?!” 谢氏失笑,“现在才什么时候,女婢要笑话我了。” “他们敢。” 谢氏把他拉起来,被子堆好让他靠在上面,手抽出来,笑道:“公爷,你今天累了吧,我给你捏捏” 萧岭闭上了眼睛,谢氏默契地上手,一下一下地按着他的小腿,帮他顺下紧张和疲惫。 两人相处自然和谐,无须多话,过了一会儿,谢氏道:“有一事,我想跟公爷说说。” 萧岭睁开眼,拉住她的手将人往怀里带,让她靠在胸口,“什么事?” 谢氏将在姜淳院中看到齐王的猫儿的事告诉了他,她担忧道:“这两人不会要旧情复燃吧。” 萧岭摇头,“不会的。” 谢氏道:“公爷怎么如此笃定?” 萧岭笑道:“你不知道,齐王殿下过不久,就要成为咱们太后杨家的乘龙快婿了。” “杨家?” “是杨卉,杨太傅的孙女。” 谢氏常常地哦了一声,下意识地把姜淳和杨卉在心中对比了一番,她道:“杨卉是个美人坯子,可惜比姜淳还是差了太多。” 萧岭有些意外,“你倒是看重姜淳。” 谢氏低头一笑,“若她不是挡路石,我愿意与她交朋友。” 萧岭拍拍她的手,说:“她只要不跟齐王一路,你但交无妨。” 谢氏摇头,忧心忡忡,“杨卉要是真给齐王生下一男半女,我们兴儿还如何过继过去?” 萧岭大笑,谢氏推搡着他,“公爷你笑什么?” “我笑你还是不了解我这个王爷弟弟,”萧岭道:“他不可能娶杨卉的。” 他道:“他不娶杨卉,太后也绝不会允许他与姜淳复合,所以说来说去,终归死路一条。” 谢氏不太相信,她道:“太后是什么样的人 分卷阅读83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甄皇后前几年闹腾得厉害,现在式微,连甄司空都回老家给老祖宗守孝去了,杨太傅只手遮天,齐王这么硬气,敢不从?” 萧岭说:“当初他要禁赌正风气,多少人劝他,他都不听,你以为他病弱,就是真可欺?实则他比谁都硬。” 谢氏说皇后式微,她现在确实跟太后斗不起来了,她老祖母一品诰命夫人去世,按照惯例她老爹要回乡丁忧三年。 试问那个权臣能回乡守孝三年的?等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奏表交到皇帝手上,皇帝也不知道该不该批。可甄司空决心已定,皇帝只好同意他的请求。 甄司空暂隐,皇后也一身素服,吃斋念佛起来,是个人都知道这是以退为进。 但太后就是要进,而且要进得彻底,皇帝不敢违背她,索性将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了杨太傅,自己在东观躲清静。 甄皇后惧热,天气一热,她就是慵懒无力,胸闷咳喘,各家女眷陆续进宫看望。 姜淳既然来了洛阳,又新封了忠毅侯,她自然也得进宫以表心意,这天收拾妥当,便与谢氏一同进宫去了。 甄皇后的寝殿是昭阳宫,姜淳跟着其他几个女眷正殿等了半个时辰,才有大宫女过来传唤。深宫悠悠,非礼勿看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姜淳埋着头跟着前面的人往偏殿去。 推开雕花木门,诸多女眷闻声转过头来,伴着细小的低语,各家都是精心装扮过的,有的端庄大方,有的温柔娴静,有的娇美可爱,但又不至于太过眨眼,满屋子风光各异,犹如春园,百花齐放,暗自流芳。 迎面上首位是皇后的位置,她现在还没来,有一道屏风隔住众人视线,屏风描摹着高山流水,如梦如幻,行云薄雾,一看便出自大师手笔。 整个偏殿富贵不缺雅致,承托出主人好品味,想来也是,甄皇后乃是六宫主位,她爹是三朝重臣,她自然也是娇滴滴养出来,眼光不会差。 谢氏拉了拉她的衣角,跟着宫女的引导坐在末尾,姜淳安坐好之后,突然发觉对面有一个女眷十分眼熟。 她仔细一看,那女眷虽然妆容浓厚精致,但那细长的狭眸,淡漠的气质依旧很熟悉。 居然是袁蔓。 谢氏感觉到她的惊诧,小声道:“她今时可与你我不同了,她现在是汝南王的侧妃。” 姜淳一惊,袁蔓原先是有婚约的,许的是太学博士孙家。可文官向来极重清誉,袁家出了那样的事,想必婚事肯定黄了。 姜淳内心里有一丝可惜,要知道汝南王乃是皇帝王叔,是萧岐叔叔辈的人,已经年近半百了,而袁蔓才十九,正是青春年华。 再加上汝南王拥兵一方,脾气残忍暴躁,绝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姜淳捧心皱眉,引来坐在一旁的杨卉侧目。 人一进来她便注意到了,主要是姜淳与其他女眷相比,相貌确实太过突出,美则罢了,那通身气度并不是一个十七八岁女子能拥有的。 杨卉眼睛一直盯着她,暗自喃喃道:“这是哪家的女眷,好俊俏的样貌,以前倒是没有见过。” 这话偏偏传到了袁蔓耳朵里,她微微一笑,摇着团扇道:“姑娘不知?她便是齐王的前王妃。” 杨卉秀眉一凛,“原来是她。” 第37章 争锋 之前太后那般暗示齐王,他十分冷淡,杨卉面上挂不住,之后有人告诉杨卉齐王怕是还恋着前王妃。 相传齐王十分宠爱他的这位王妃,王妃盛宠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是不明白为何就和离了。 有传言说是王妃久不生育,老王妃要逼齐王纳侧妃而和离的,也有人说王妃拿钱填补母舅家,被发现了而和离的,更有人说王妃命格与齐王不符,和离乃是天命的,总之众说纷纭。 杨卉倒是从不相信什么命理之说,齐王玉树兰芝,振振公子,哪个女子能不爱? 无奈齐王高冷寡言,真像是个得道的方士,杨卉还疑惑什么模样的女子能得他青睐,能这般纵容宠爱,今日得见姜淳,杨卉了然三分,又服气又恼怒。 服气的是,姜淳真如雨滴芙蓉,光彩照人,清丽无俦。恼怒的是都已经和离了,齐王居然还念着她,面对自己敷衍无情。 相比之下,她父亲是车骑将军,祖父是当朝太傅,姑祖母是太后,皇帝将政事都交给了杨家,她与公主有何异? 再看姜淳,祖上冒青烟陪着先帝出了两趟塞外,再走狗屎运救了先帝,得了一个末微不堪提的亭侯,居然还当上了王妃,老天有眼,还是和离了,看来姜家这辈子就止步于此了。 杨卉扬扬下巴,冷哼一声,此时屏风后有动静了,大家起身,垂首而立,姜淳站在最后并不显眼,她偷偷打量,只见两片屏风缓慢推开,两队宫女徐徐而出,全场静默无声,八对宫女站立两旁,一边捧着些锦盒,漆盘,茶碗之类,一边是团扇,拂尘,罗帕之类。 各自到位站定了,两个大宫女扶着一个绝美妇人走出来,慢慢坐下,靠着白玉引枕。b 分卷阅读84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r   姜淳探出头去还想再将皇后的相貌看的仔细些,只感觉两道精光扫过脸颊,她心尖一抖,低下头去。 那两道精光来自于皇后? 此时大宫女给皇后捧了茶,皇后浅浅抿了一口,柔声道:“都起来吧。” 众人齐声道是,各自安坐下,姜淳再看那首位上的皇后,面若桃花,乌发如瀑,唇如朱,眼如墨,柔和娴静,该是将近四十的年纪,但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 只是近日病痛缠身,再加上穿了一身素色,看上去弱质纤纤,不胜于风。 这样一个柔弱的皇后,也能跟太后都得风生水起?那刚刚犀利的眼神莫不是自己的错觉? 甄皇后眼神扫过众人,笑着柔声说道:“难为各位惦记着,本宫身子实在不济,没能及时接见。” 左手下方一妇人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我们能知娘娘安好即可,不见就不见了,娘娘身体不好,我们怎敢抱怨其他呢。” 这人说话脆生生的,好似出谷黄莺,听的人心情愉悦。谢氏悄声道:“永王妃,一副好嗓子,常给王爷唱曲儿,可招他家王爷喜爱了。” 皇后叹了口气道:“本宫自小就是跟着祖母的,如今她去了,本宫恨不能为其守孝灵前,午夜梦回,会想起幼时趣事,祖母音容,犹在眼前啊…”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低头去擦,底下的人也要配合皇后的悲伤情绪,轻轻擦拭着眼角。 又一人道:“想我也是祖母带大的,家中看重男子,都不怎么管我,唯有祖母爱惜疼顾我,可怜我还未出嫁她就走了,我成婚后真是连娘家都懒得回,冰冰冷冷的。” 谢氏跟姜淳介绍,“成国公嫡次女,嫁于楚王,跟娘家关系最差,听闻今年除夕还跟自家哥哥大打出手,脾气爆着呢。” 她这样一说,下面的人纷纷附和,感叹宅门不易,追忆儿时祖孙往事,期间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假意,并不重要,只要顺着皇后说就好了。 甄皇后听着胸口越发闷,捂着嘴咳嗽起来,一旁的大宫女连忙递上罗帕,茶碗,漱盂等,忙了一通,皇后还是咳嗽不止,众人也都不敢继续这个话题了。 杨卉不过顾面子上过得去,才来点点卯,实则她最是看不惯甄皇后这副装模做样,只是坐着不说话,就让她很是难受。 再听那些女眷无脑的互相吹捧,杨卉越发恶心,忍不住握拳咳嗽一声,透着明晃晃的不耐烦。 此时恰逢众人敛声,她这咳嗽尤其刺耳,众人顺着声音找过来,杨卉顺嘴朝对面轻声说了句:“姜大姑娘,你咳嗽什么?生病了?” 姜淳本埋着头装透明,被她一点,众人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每一个人眼睛就好像藏了一把小刀,现在她已经被捅成筛子了。 姜淳茫然抬头,不明就里,怎么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拉扯我做什么? 杨卉嘴角噙着一丝嘲笑,本小姐就是看你不顺眼喽,不对路子就欺负你喽,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谢氏美目一转,抱歉笑道:“是我,茶水有些烫。 她毕竟是辅国公夫人,宫里常来常往的,是熟人了,大家也不会揪着她不妨。 无非楚王妃打趣一句,“生了两个公爷就把你猖狂成这样…” 谢氏故作娇羞,道:“我哪敢猖狂,王妃一举得二男,那才厉害呢。” 这话说到楚王妃心坎上,年前得了一对双胞男胎,让她一下子在所有人面前挺直了腰杆,恨不得所有人都来奉承她一番。 楚王妃笑眯眯地道:“罢了罢了,在皇后面前你也不收敛一些,改日去我府上,我在好好教训你。” 谢氏歪头道:“是好好教导我吧,那我可感激不尽了。” 楚王妃脸一红,咬着唇嗔道:“娘娘,你可得管管她了。” 甄皇后浅笑,“本宫哪有你厉害,你嘴向来不饶人,现在也遇到对家了?” 众人哄笑,姜淳拂去一把虚汗,轻声对谢氏道:“多亏有你。” 谢氏将团扇遮面,道:“那个杨姑娘你知道的。” “是太后的亲戚,”姜淳疑惑,“可与我何干啊?” 谢氏敲敲她的额头,“傻姑娘,还蒙在鼓里,太后想要把她说与齐王呢。” 姜淳一愣,再看杨卉眼中愤懑之色,瞬间懂了,本以为恶意来的无缘无故,没想到早就种下祸根了。 之后大家便闲聊了两句生儿育女的话题,皇后有两个儿子,都是皇帝的小儿子,还在母亲膝下顽皮承欢,她也愿意听这些家常玩话。 此时有人感叹,成婚许久就是不见有动静,杨卉又抓住了话柄,咦了一声,道:“姜大姑娘好像也是成婚半年毫无动静呢。” 刚才不明显,现在还不明白就是傻子了,杨卉明摆着是冲着姜淳去的。太后有意与齐王结亲的事,多少有所传闻,众人或是嘴角含笑,等着看戏,或是低头不语,事不关己。 甄皇后也哦了一声,笑道:“姜大姑娘也成亲了吗?” 分卷阅读85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此话一出,姜淳更加难堪,也不知皇后是故意为难,还是真不知请她已经和离。 大宫女在耳旁提醒,甄皇后才恍然,而后道:“哎,缘来缘去,都是天意,洛阳遍地豪杰,姑娘慢慢挑。” 大家凑趣,跟着皇后纷纷讨论哪家公子适龄,哪家老爷脾气好。杨卉面色难看,气愤难耐,袁蔓在一旁轻语两句。 她脱口而出,道:“怎么,姜大姑娘有再嫁人之意吗?我怎么听说侯府门口宾客盈门,都是官媒说亲来的啊?” 姜淳是个好脾气,不然前世也不会任人摆布。现世她必须撑起这个家,逼着自己强硬起来。但其实她还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最好的就是在家有父母庇护,出嫁有丈夫疼爱,老了有儿女孝顺,一辈子不用发什么愁,她只要和和顺顺的,照顾家人春夏秋冬,一日三餐就好。 可世事不允许,父母早逝,带着幼弟投奔外祖,母舅不善,她得复仇,夫妻嫌隙,又毁了一桩姻缘。 好容易幼弟长大了,能顶门立户了,偏有那么多烦心人烦心事找上门来,她厌恶至极。虽然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 姜淳终于挺起背脊,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杨卉,淡淡道:“我身体不好,所以在调理。杨姑娘虽然快十九了,但毕竟还未出阁,议亲屡屡受挫,自然不懂这些。” 杨卉怔住了,这不是明白着奚落齐王没看上她吗? 杨卉自持门第甚高,除非皇子王爷,无人能配,这些年挑来拣去,逐渐剩下成了大姑娘,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可姜淳拿到台面上来说,就是大大拨了她的面子。 “你,你说什么?”杨卉红着脸喝道。 姜淳哪里管她,接着对众人道:“官媒嘛,那是个给小侯爷说亲的,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我弟弟小侯爷在北境斩杀了羯族首领,微末小功,全凭陛下和娘娘垂爱,能让他在军中锻炼,我就是想让他早早成家,日后做个真正能征善战的将领,为朝廷效力。” 能征善战这四个字又戳到了杨卉的伤口,她父亲虽说官拜车骑将军,但从未上过战场,连剿匪都没去过,官阶得来全靠祖上蒙阴。 可见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说者有意,听者就越发坐不住了。 能来看甄皇后的基本上都是同一阵营,乐得见杨卉被怒怼,偶有一两个想帮腔的,还没开口,姜淳赶紧抢得先机,紧接着道:“我看皇后娘娘总是胸闷咳喘,实在忧心,不知在用什么药” 甄皇后配合她转了话题,幽幽道:“药开了无数,收效甚微,不过前几日太医院倒是进了一个新药方,我用着不错。” 永王妃这时道:“这是永王殿下寻来的药方,娘娘吃着好便好了。” 甄皇后哪能不承她的情,颔首道:“难为你费心了。” 永王妃福身还礼,而后蹙眉道:“只是还差一味紫灵芝做药引。” 楚王妃道:“紫灵芝百年成一株,实在难以寻觅,能不能碰上只能靠运气了。” 众人跟着抱心幽叹,姜淳听完,起身缓缓道:“若是紫灵芝,我倒有一株。” 甄皇后眼光一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姜淳颔首走到当中回话,“当初拿这只灵芝还费了些功夫。”而后便将如何找到紫灵芝,如何在飞檐绝壁得到,如何在山贼手中抢来灵芝,真真假假糅杂着说了一番,把这些闺中女子听的愣住了。 良久,楚王妃拍拍心口,叹道:“天佑娘娘,如此惊险得来的仙药,必定药到病除。” 皇后看了她一眼,道:“果然将门无犬女,只是姜大姑娘冒着性命危险得来的药,本宫怎好霸占?” “臣女愿意献给娘娘,”姜淳道:“能治病救人,就是发挥了灵芝最大的功效,娘娘母仪天下,身体好坏事关大体,可不能马虎。臣女虽说出身将门,但一介女流,不能像父亲和幼弟一般上阵杀敌,每每念及此,总有遗憾,若能有一点小物献于天家,微薄之力,以略表孝心,就是我的福分了。” 这话说得朴素恳切,甄皇后赞道,“心思气度果然比旁人高出许多,本宫很是喜欢。” 她与身旁宫女低语几句,不一时,大宫女捧着一个锦盒出来,甄皇后道:“这是赏赐你的,免得有人闲话,说你谄媚于本宫,或是本宫强夺他人爱物。” 众人偷偷瞄着杨卉等人,姜淳小心翼翼接过盒,只觉受力,该是金饰之类。 皇后照顾她的面子,姜淳却之不恭,低头领了东西,退到一旁,端正做好,迎上杨卉投来的目光,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第38章 尴尬 姜淳这一笑,让杨卉感觉到了挑衅,正想辩驳,被其他人拉住。 皇后说乏了,众人散去,这一场斗,她还是败下阵来。杨卉心中不服,看着姜淳的背影,涨红了脸,咬牙切齿。 甄皇后身旁一名叫和鸾的宫女留下来,看着小宫女们收拾东西,杨卉落在最后,带着愤愤之色,她笑道:“姑娘,还不走吗?” 杨卉横了她一眼,道 分卷阅读86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怎么?喝完茶不行吗?昭阳宫这样小气?” 和鸾并不生气,杨辉跋扈,众人皆知,她带着笑意看着远去的那些贵女,咦了一声,疑惑道:“方才姑娘看到汝南王侧妃和姜大姑娘说话了吗?” “没有啊。”杨卉说,“干嘛这样问。” 刚说完自己反应过来,思忖道:对了,侧妃袁氏是姜氏的表姐,两人本是亲戚,怎地现在形同陌路呢,还不是因为紫英伯挪用侯府家产,再加勾引世家子弟聚赌被削爵流放了嘛。 袁家一败涂地,可以说是家破人亡,袁蔓能跟她说话才有鬼。 杨卉一惊,恍觉自己方才是不是被袁蔓当作枪手了。 想通这一节,她越发生气,狠狠瞪了和鸾一眼,夺门而出。 杨卉走后,甄皇后由宫女扶着走了出来,和鸾朝她行礼,被皇后虚扶起来,“不必了。” 甄皇后走到雕花门前,太阳从镂空中照射进来,点点光斑映入眼中,和鸾在她身旁恭敬说道:“卉姑娘果然沉不住气,以后有一阵乱呢。” 甄皇后伸手遮住射进起来阳光,眼中神色瞬间暗了下来,“乱好,越乱越好。” 姜淳从宫里出来,拍着心口喃喃道:“完了,杨卉那人看着就是睚呲必报的娇娇女,可得罪人了。”她盘算着是该离开洛阳的时候了。 姜沉在军中好好习武练兵,近几日却总觉得有些奇怪,奇怪的不是他,而是总有人偷偷瞅着他笑。 乘着午间休息,姜沉闷着头扎进封勋的营帐,封勋这厢正在换衣服,姜沉不打报告就闯进来,打得他措手不及。 “你能不能守点规矩。”封勋无奈道。 姜沉一屁股坐下,闷不做声喝了一大罐水,封勋道:“你怎么了?又被人打了?” “不是,”姜沉说。自从他袭了侯爷的爵位,就没人敢打他了。 “那怎么了?”封勋在对面坐下,等着他倾诉衷肠。 姜沉舔舔嘴巴,道:“这几天总有人看着我笑。” 封勋点头,端起漆碗,“嗯,然后呢。” “特别诡异,什么话都不说,就是看着我笑。” “所以呢。”封勋喝了一口水。 “他们,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噗——” 封勋一口水全喷在姜沉脸上。 姜沉:“……” 他默默擦去,见封勋捧腹笑倒在地,他着急道:“我说真的呢。” 封勋肚子犯疼,他笑到喘粗气道:“不至于,你还不至于。” 他道:“他们笑话你,是因为淳儿在给你议亲了,他们许是在自家媳妇那儿听到了风声,所以才欲言又止的。” “议亲?!”姜沉猛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才多大啊!她就要给我议亲?” 姜沉在营帐中来回踱步,惶恐不安,“阿姐一人管我还不够,再来一个人?” 想到他就头疼,捂着脑袋跑了出去,封勋在他身后大喊,“你要去哪儿啊?” 姜沉边跑边喊,道:“我要调休,我要回家!” 他向当班的上司请了假,就去马厩中牵马,马厩中有几个刚操练回来的同袍,见姜沉着急奔来,调笑道:“哎哟,小侯爷着急回家看媳妇啊!” 姜沉脸一红,抿嘴不语,跨上坐骑朝永胜街策马狂奔而去。 行了一刻钟,进了城里,姜沉就不放肆了,在主街道策马狂奔乃是大罪,他翻身下来想牵着马走过这一段。 抬眼却见前方一阵喧闹,姜沉把坐骑拴在路边,打算过去看个究竟。 哪知道那团骚乱移动极快,朝着自己这边过来,转眼间已经到了眼前,原来是三个壮汉在殴打一个老者。 那三个汉子个个身强体壮,而那老者头发都花白了,瘦骨嶙峋佝偻着身子,甚是可怜。 老汉被揍得天旋地转,不知东南西北,一头碰到姜沉身上,抬起头来还以为姜沉也是来揍他的人,连忙跪下求饶。 仔细一看,他脸上都是血污青紫,衣服破烂,皮开肉绽。 姜沉心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居然还有人公然欺辱老人,简直胆大妄为。他平日话虽不多,但一副侠肝义胆,最看不惯的就是持强凌弱之人。 他一侧身,挡住来者三人,怒道:“什么来路?居然敢当街斗殴!” 那三个壮汉本气势汹汹,看清姜沉的样貌突然愣住了,旁的人劝道:“小公子,你别管闲事了吧。” 不光一人如此说,还有很多人附议,姜沉心寒,世风日下,已经到如此了吗? 他今天就是要管一管,心思刚到这,人还没动,只听三个壮汉背后还有人指挥,一把清朗的少年声道:“给我打,狠狠地打!” 三个壮汉透着拳头上前,姜沉也不拔剑,直接用剑柄横扫出去,三个壮汉意外地不敢再上前,姜沉乘机脚一点地,拔地而起,踢踹出去,正中左手边第一人的下巴。 那人顺着姜沉的力道摔出去 分卷阅读87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正好砸向另外两个同伴,三人到成一团,露出背后指示的一个红衣小公子,他正摇着折扇看戏,手下被打成这样,折扇哗一声,收在手中,指着对面的姜沉喝道:“你别管闲…” 那个事字还没说出口,人已经怔在原地。 姜沉抬起头来,看清那人的面容,也怔在原地。 “姜沉!” “嵇…嵇岚!” 姜沉眼中欣喜之情,一闪而过,转而正色道:“你怎么能当街打人?还穿成这样。” 嵇岚打开扇子,摇摇晃晃走过来,“你管我?” 姜沉道:“这老者眼看都六十了。” 他正说着,突感身旁一道白光,下意识的,他一个闪步,挡在嵇岚前面。 一股热涌喷溅出来,居然是血。 只见那老者握着一把刀,也是满脸惊慌,手都在发抖,他本来是想劫持嵇岚的,没想到戳在姜沉身上。 姜沉年纪还小,但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了,眼中暴戾瞬间炸起,那老者吓得双腿发软。 乘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准备跑路,嵇岚看着姜沉整条手臂都被鲜血染红,急道:“快,给我抓回来!把这拍花子的送到官府去。” “拍花子?” 原来老头是这一带脸熟的乞丐,连日来有不少人家的孩子莫名失踪。方才嵇岚走小路,刚好遇到这老头从后墙翻入人家,抱出一个一岁大的婴孩,便出手相救。 她先喊出声,这一带苦主发现流浪街头曾经还救助过的乞丐就是拍花子的,别提有多恨,所以帮着嵇岚的家仆一路穷追猛打,直到遇到姜沉。 难怪旁人劝姜沉不要出头,是那人活该作死。 那几个壮汉都是齐王宫出来的,看姜沉实在眼熟,都没下死劲,倒是被他收拾了一番。 听完来龙去脉,姜沉小声道:“你,你也不说清楚。” “你一冲出来,就要当大英雄,哪给我说话的时间!” 嵇岚莽莽撞撞地上手去拉姜沉手臂。姜沉嘶一声,她缩回了手,“真,真的很疼啊?” “你说呢,给你一刀你疼不疼?”姜沉吼道。 嵇岚哪被人这样吼过,她梗着脖子,还嘴硬道:“谁要你过来帮我挡这一刀,以我的功夫,他也伤不了我。” “你?”姜沉低低嗤笑一声。 “欸你什么意思,我可听到了。” 姜沉受不了她絮絮叨叨,翻了个白眼,道:“回去吧。” 嵇岚让人把他的马牵上,扶着他坐自己的车往永胜街走,她时不时看看姜沉的表情,“那个,要不要喝点水?” “……” “或者我先给你敷药吧?” “……” “喂,”嵇岚道:“我跟你说话呢。” 姜沉抬起眼皮,额上忍出了汗珠,他沉声道:“你是不是得叫我叔叔?” “叔叔?”嵇岚哈哈一笑,“真是可笑,你阿姐现在又不是我舅妈了,我干嘛还叫你叔叔,再说了,她是我舅妈的时候,我也叫过你叔叔吗?你才大我几岁啊,就要充长辈?省省吧。” 她正说着驭者回禀到了,嵇岚摇着折扇,道:“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回去别说是因为我受的伤,我给你大大的好处。” “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啊,没有我买不到的东西。” 姜沉叹了口气,“算了,你别老出现在我面前就行。” 嵇岚气红了脸,呛声道:“你什么意思,讨厌我?欸,我偏就出现,怎样,怎样,你奈我何?”她使劲往他面前凑,故意要膈应他。 姜沉不耐烦了,仅用那只受伤的手便捏住了嵇岚的手腕, “你有完没完?!” 他一使劲,不经意把人往胸前一带,嵇岚扑到他胸前,两人离得极近,她卷翘的睫毛,圆溜溜的眼睛就在跟前。 姜沉看着,有瞬间的失神,两个人的耳根蓦然发烫,嵇岚低下头,红着脸道:“疼…” 姜淳喉咙一滚,正要松开时,车帘忽然被人掀开。 姜淳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阿沉,你受伤了吗。” 而后是萧岐冷冷地责问,“岚儿,你又闯祸了?” 车里的两人愣住了,车外的人也愣住了,看着彼此,脑中念头万万千。 最后嵇岚反应过来,指着车外的二人道:“你,你们两怎么又在一起?” 第39章 翻墙 姜淳脸上一红,道:“总之,先回家去吧。” 驭者闻言,手中捏着鞭子犹豫,两扇朱红大门,把车停在哪边比较好呢。 正愁着,萧岐开口,“岚儿,下车。” 驭者千恩万谢,把车赶到姜府门口,稳当停好,四个小厮早就准备好了软轿,姜淳抹泪:“阿沉,他们抬你进去。” 姜沉嘴角抽动,“...阿姐,我不过伤了手臂而已。” “但你流了 分卷阅读88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这么多血。” 还不是嵇岚那丫头乱动,才让伤口迸开,想到这里,姜沉忍不住探头往隔壁大门望去。 姜淳让人扶他下来,道:“别看了,人已经走了。” 姜沉脸色一变,大为尴尬,狡辩道:“我没看…” 这边萧岐先把嵇岚丢进芍药居锁了起来,没有他的命令,不能外出。任凭嵇岚在房中气急败坏,萧岐充耳不闻,而后唤来仲楚一口气吩咐七八件事。 “一是给隔壁姑娘写封帖子,聊表歉意;二是给京兆府尹写封帖子,表明岚小姐当街斗殴事出有因,三是去请两位太医到隔壁去诊治,四是备下一份礼物,择日送到隔壁去;五是写信给县主,告知岚小姐已安全到达,再请她快些上京照看;六是…” 仲楚咬着笔杆,仰起头,“六是什么?我脑子不够用了。” “六是问母亲安,”萧岐答道:“七是…” 仲楚灵光一闪,啊了一声,笑道:“知道了,七是探查一下太常寺梁大人从哪里寻摸来的丹药,是拜了哪位高人。” 萧岐耳边还充斥着嵇岚呼天抢地地哭闹声,仲楚一惊一乍让他额角突突直跳,他上手揉了揉道:“本来,本王不应该管这些事。” 但他又耐不住性子,太常寺少卿梁怀乃是杨太傅门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本来只是县里面一个喜好炼丹问药,天文历法的穷书生,是杨太傅微服出巡,发掘这颗蒙尘明珠。 如今甄司空解事回乡,梁大人献药,皇帝沉迷修仙问道,杨太傅把持朝廷,这形势让人觉得有些微妙。 不敢断然说杨太傅有异心,但朝事一向讲究平衡,一家独大,并非好事。 而这平衡之所以会被破坏,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萧岐在齐国所作所为,伤了大半甄氏党羽。 他还以为甄氏会反扑,哪知道甄氏一蹶不振,反让太后一脉得了最大的好处。 总归,历朝历代,皇帝寻仙问药都不是好事。萧岐心中有虑,就一定要查个明白。这点性格,也不知是好是坏,走一步算一步。 姜沉的右手臂被她家姐姐包了十来层绷带,若不是苏公公拦着,姜淳简直要把人包成一个粽子。 姜淳让他在房中好生休息,晚间再吃饭,但这点皮肉伤对姜沉来说不算什么,他拉住要走的姐姐道:“那个,阿姐,听说你在给我…” 说到这里,姜沉的脸已经红了一半,姜淳会意,屏退了众人。 他别过脸去,羞赧开口,“我不想成亲。” “为何?”姜淳道:“ 你已经满十五了,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姜沉说:“我是男儿,家中唯一的男丁,应该事业为先,现在不过是军中的一个校尉,相比咱爹的功勋,实在微不足道。” 姜淳笑了,所谓时势造英雄。 他二人的爹爹忠毅侯姜桓,作为一个农户,为一口热饭,十来岁投军,没过几年就遇到了柔然和鲜卑部落叛乱,屡次侵扰边境,边关报急。 那时先帝正值壮年,龙威虎猛,力排众议,御驾亲征,先后几次与蛮夷在北境交战,一路驱赶深入敌军腹地,却不想中了对方请君入瓮的奸计。 寒冬腊月,黄沙荒漠,风雪迷途,三万将士,不战而败,先帝几乎要临阵托孤,这时候姜桓愣是背着先帝走出大雪荒漠,并带着一队三百人的轻骑,直杀入敌营取来将领的项上人头,大振士气。 何为时势,这就是时势。 若没有这几场战事,没有蛮夷扰边,没有先帝御驾亲征,姜桓一个农户出身的士兵就算再过十年,怕也只是个校尉,也就是姜沉现在的位置。 身为儿子的他还想再造父亲当年的奇功,除非边境再度陷入战火,他能再在混乱中勤王,否则就只有慢慢熬着。 姜淳懂得这番道理,但面对踌躇满志的弟弟,她不好直言。再者,按照前世的轨迹,没出几月中原真的要再燃战火,她可不想姜沉在其中成了炮灰。 她耐心道:“娶了媳妇也不耽误建功立业啊。” “耽误!”姜沉道,“娶了媳妇,就要生儿子,生了儿子,就要照顾小孩,要照顾小孩还怎么能安心戍守边疆。” 姜淳一愣,道:“你要戍守边疆?不是已经换防到京畿了吗?” 姜沉自知失言,结巴道,“是,是换防,但马上又要去山丹关了。” 山丹关是大雍西北的边塞要地,毗邻羯族部落,是进中原的必过之路。 姜淳道:“不是说好了吗,让封三哥走走关系,将你调回长沙国虎头军,你也答应了,你竟是骗我的吗?” 姜沉低头嗫喏,“阿姐这样张罗,三哥又在场,我不好拂你面子,只能先答应下来。” 姜淳将手中的剪子重重搁在陶案上,背过身去,气恼冲到头顶,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想起一年前,姜沉与自己说,她为其筹谋的,规划的一切,都不是真正想要的。 前世的节点越来越近,她真的坐不住了,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弟弟遇险 分卷阅读89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或是身陨,万般做不到。 但谁又能说,姜沉一定会死?前世他不也是失踪了嘛?说不定他投到了哪个将军帐下,去了江南,有了一番事业也说不准。 人这一生求神拜佛,都想要窥得天机,预知后事,仿佛这样就能事事有所准备,趋利避害,本该是件很爽很顺的事。 但却忽略了一点,人,也是其中最大的变数。你能预料事件,却料不准人心。 他人所思所想,所作作为,未必都能如你所愿。 姜淳不发一言,面色深沉,姜沉以为她气极,不敢再说话了。 姜淳走后,他在屋子里呆不住,便无聊地左右闲荡,蹭到后院时,看到桃霜指挥在一间屋中收拾箱柜。 这屋子平时是放杂物用的,他们本就暂留京城,东西不多,桃霜现下把那些不多的东西装箱。 他走近问道:“你在做什么?” 桃霜慌忙转身,见是小侯爷松了口气,笑道:“姑娘吩咐了,把一些东西归置一下,要回家的时候就不会丢三落四了。” “回家?”姜沉道:“阿姐真要回开阳?” “要啊。”桃霜点头,“不然小侯爷你扎营军中,留下姑娘一人在宅子里,又没个朋友或亲人,在开阳好歹还有族中叔叔婶婶能照应,山清水秀,吃穿不愁,多好啊。” “再说了,”桃霜放低了声音,“隔壁住着齐王,瓜田李下,多不好听啊。” 姜沉微微一怔,回房的脚步都有些踉跄。 他是不是真有些骄纵了,自己好像没想到这么多,对姐姐来说怎么样才算好,她需要什么,他好像一直忽略了。 从小到大,姜沉就是被照顾的幼弟,原来在紫英伯府,下人们明里暗里苛待姐弟两,夏天吃食有异味,冬天炭火缺斤少两,都是常态。 一次他受寒,姜淳想找个郎中,无奈袁府中的管事嬷嬷都是人精,知道二人不受东家待见,便推三阻四。姜淳最后只能拉下脸去求了沈氏。 沈氏这才大发慈悲,派人去找大夫,第三天大夫终于来了,他已经烧的晕头转向,浑身火烫。 从郑嬷嬷口中得知曲折后,姜沉赌气将姜淳好不容易熬好的汤药,挥手打翻在地,他曾恨道:“我不嗟来之药。” 姜淳咬着嘴唇,眸中水光涟涟的模样,他依旧记得。 姜沉擦擦发酸眼睛,在铺上翻了个身子,已经临近深夜了,他还是睡不着。小时候的种种,历历在目。 忽听窗台上一声脆响,他从铺盖中起来,坐直身子,仔细听,又是吧嗒一声。 姜沉掀开被子,双脚去找鞋子,只见一缕光柱照在脚边。 他顺着光柱看去,两扇绿纱窗多了几个窟窿,而靠墙的蒲团上,躺着几颗晶莹剔透的鹅卵石。 姜沉捡起那几块鹅卵石,每一块都色彩均匀,纹理漂亮,他家池子里是大理石抹的底,假山做景,并没有这样好看的石头。 他正想着,听见外面咕咕一串鸣叫,好似布谷鸟。 姜沉披衣而出,捏着石头环顾四周,终于在墙头发现一个倩影。 “嘿~小叔叔!”嵇岚咧嘴一笑,冲他挥挥手,“你的伤好些了吗?” 姜沉板着脸道:“我听说你被齐王关禁闭了。” 嵇岚两条腿上下晃荡,悠哉道:“那几个人怎能看得住我。”她朝姜沉晃晃手中的东西,道:“这是太湖的石头,好看不?” 姜沉道:“这虽然是石头,但应该价值不菲吧。”你就用来丢 “再价值不菲,也不过是石头,能为本小姐所用,就是他的价值了。” 姜沉抿着嘴,转身要回房,墙头的人出声拦住,“欸,你就这么走了?” “那你要怎么样?” “我可是专门来看你的。” “你也看到了,回去吧。” 回去吧这几个字,姜沉说的轻柔,嵇岚会心一笑,撒娇道:“我有滇国进贡上好金创药,保你三天后就能习武。” 姜沉回头,“真的?” 嵇岚扬眉,“当然真的。” “那,”姜沉顿了顿,“你要给我吗?” 嵇岚失笑,拍拍额头,“呆子,我不给你,半夜三更跑来干嘛。” 姜沉也笑了,走近两步摊开手掌,嵇岚道:“你干嘛?” “你不是要给我吗?”姜淳疑惑道。 嵇岚眼珠一转,耳根微微发红,道:“你让我下来,我就给你。” “这…”姜沉犹豫了,大半夜的男女私会,不太好吧,要是被旁人知道了,流传出去,他不要紧,于嵇岚名声有碍,而且也会波及家姐。 想到姜淳会为此担心糟心,姜沉摇头,“算了,你回去吧。” 嵇岚见他要走,忙道:“喂,喂,你等等,我哄你的,你过来些,我扔给你。” 姜沉停下脚步,这时一阵喧闹从隔壁院中燃起,飞快往这边冲过来。 墙头院中两人皆是一愣,还未反应过来 分卷阅读90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仲楚的声音已经在墙下响起来。 “岚小姐,王爷让我给你传话:岚儿,你越发胆大了,还不快给我下来!” 不光有他,还有一队王府女仆,打着灯笼,还有几人拿着绳子和木棍,严阵以待。 …… 不必如此吧。 姜沉正要开口,嵇岚疯狂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出声。这时姜淳披着外袍闯进院来,看到嵇岚跨坐在墙头,心尖一颤。 乖乖哟,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这么高的围墙,你究竟是怎么爬上去的呀,若是摔下来。 “快,快,”姜淳对苏全福说,“找梯子来。” 嵇岚吐吐舌头,对着墙下的姜淳道:“舅妈,你可得救我。” 姜淳满脸黑线,姜沉喝道:“你又要我姐姐给你擦屁股!” 嵇岚手指划脸,“什么屁股不屁股的,不知羞。” 姜沉红着脸语塞,姜淳立在墙下勉强哄道:“你先下来再说。” “那你得帮我,舅妈。” “你先下来。” 此时,仲楚压着声音道,“岚小姐,你快些下来吧,王爷已经生气了,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嵇岚要是耍赖,就送回谯郡去。” 完了,嵇岚知道,萧岐叫她全名的时候,就是真的生气了,她手脚慌乱,身体直往左边歪。 众人在一道墙的两边尖叫出声,都下意识伸出手来,好似真能接住她一样,好巧不巧,她手中那瓶滇国进贡的药油一滑,磕在瓦上摔个粉碎。 药水四溅,全溅在仰头喊话的姜淳身上,小半泼进了眼睛去。 那金创药由独一味、姜黄等所制,用之止血,闻之辛辣,渗入眼睛里那是生不如死,如同进了火炭。 姜淳活了两世,自认是个娴静端庄的大家小姐,除了今晚,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第40章 相拥 晚间,萧岐在房中打坐,听廊下有人交谈,说芍药居出事了云云。 把叫人进来询问,那两个奴仆才告知他,巡夜时发现芍药居挂在门外的锁坏了,嬷嬷和女婢进屋探查,嵇岚人也不见了。 这几年嵇岚谯郡和临沂来回居住,无长辈和老师严加管教,居然长成了这般无法无天的性格。 再派人寻找,才知竹院那小门被人打开,多半是去隔壁了。 萧岐脸上险些挂不住,从来只听书生翻墙头的,没听过女子翻墙头的。 没想到嵇岚居然给他闹了这出,此时有几人在窃窃私语,道岚小姐真不愧是县主的女儿,这翻墙头的本事果真得了县主真传。 身旁一名小厮看到他皱眉的模样,便拉了拉身旁的人,不一会儿满院皆安静。 只听萧岐沉声道:“仲楚呢?” 仲楚刚从榻上被人捞起来,匆匆穿好衣服拨开众人,到他跟前。萧岐咬着后槽牙道:“去,带几个嬷嬷,把嵇岚给绑回来。” 未几,补充道:“要身强力壮的嬷嬷。” 萧岐这般交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隔壁茬架。 实则他是担忧嵇岚真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毕竟乐喜当年所作所为实在令人震惊,嵇岚也是个胆大妄为的,所以一定要连夜绑回来。 再者她叫男子过去,怕伤及脸面,所以特意交待要嬷嬷。 仲楚速速点了八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带了绳子和木棍,偷偷摸摸敲开隔壁前王妃的门。 侧门的小厮睡眼惺忪,眼皮黏在一起,还未睁开,仲楚一张谄媚笑脸凑到跟前,“叨扰了。” 小厮缩着脖子,受到了严重惊吓。 仲楚舔着脸,笑眯眯道:“请问我们家岚小姐有来过吗?” 萧岐在竹林外等着听消息,没半刻钟,只听隔壁悠悠一声惨叫。 分明是姜淳的声音。 这…萧岐怎地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 仲楚把嵇岚带回家,照例锁在芍药居中。 萧岐一夜未眠,睁眼到天明,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他穿戴完毕,登门致歉。 此时,刚好他为姜淳找的两个太医已经登门,正在给她看眼睛,若两厢碰见,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来。 带萧岐进门的小厮也还算聪明,领着人去了后院。萧岐候在葡萄架下,躲躲闪闪,不禁有些好笑。 少时没做过追求女子的韵事,现在年纪渐长,来前妻家中居然还有种半大小子的紧张感。 谁知等了半日,姜淳没来,她弟弟倒是来了。 两人见面,各自有些有尴尬,姜沉是个闷葫芦,萧岐是长辈,又虚长几岁,总不能像傻小子一样站着,只略想了一下,从容道:“令姐安否?” 姜沉站在廊下盯着他不语,萧岐又道:“那药油是外敷用的,若是迷了眼需得好生查看,不可轻心。” 姜沉还是不说话,萧岐再道:“……我先代嵇岚道歉, 分卷阅读91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等过些时日,再让她登门道歉。” “……” 萧岐暗忖这孩子莫不是被昨晚那出吓傻了,小小年纪还是见识浅薄了些,若多在王宫住几年,比这更离经叛道、不可思议的事都有呢。 他在沉思,姜沉这边却已经脸红了,低着头跪坐在对面,萧岐心里一咯噔,难道这两个半大小子是认真的? 这时,姜沉终于舍得开尊口,板板正正地说:“卑职向王爷告罪。” 萧岐拍拍胸口,这样的称呼就没事,应该是闹着玩的。 他温声道:“无妨,都是孩子,你们年纪相近,本又相识,该是亲近些的。” 姜沉直低着头,再次不说话,萧岐:“……” 姜淳带着这么一个闷葫芦,真是不容易,居然比自己还话少。 苏全福送走太医,引着姜淳到后院时,感受到不一般的氛围,姜淳此时眼睛涂了药膏,一段白绸敷在脸上,眼睛只感受一点光,其余什么都看不到。 身旁的苏全福一停,她道:“…怎,怎么了 ?” “王爷和小侯爷,坐在一起。” 姜淳扶额,实在不知怎么面对萧岐,昨晚她忍者剧痛的眼睛,询问自家弟弟,为何嵇岚要半夜爬墙。 姜沉指天发誓,我也不知道啊! 姜淳说:“你可知道,我们两家本有姻亲,按道理,你是长辈,虽说你们年纪差不多,可不能岔了辈份啊。” 姜沉沉默片刻,嘟囔着你们不是和离了吗? 姜淳道:“和离了也不行啊,毕竟事实摆在那儿,你们,你们….你们该不会真有那个意思吧?” 姜沉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你可别乱扣帽子,她只是闹着玩罢了。 闹着玩罢了,罢了。 男女之事就怕闹着玩,闹着闹着就生情了。 姜淳心焦,幸好现在看不清了,眼不见为净啊。 萧岐仰头便看见了廊下的姜淳,柔柔弱弱,倚着栏杆,那般样子,实在令人怜惜,暗自又把嵇岚在心里骂了个狗血喷头。 但面上他还是淡淡的,恭敬道:“姑娘眼睛没事吧?” “无事,劳烦王爷惦记了。” “岚儿确实太无法无天了,我已经关她禁闭,没想到她居然撬了门锁,偷跑出来。” 姜淳抿嘴,由苏全福带着摸索着蒲团,缓慢坐下,道:“岚小姐就是这个脾气。” 萧岐淡笑,“我已经罚她了,等过几天,就送她回谯郡。” 姜淳本想问他,为何每次要惩罚嵇岚就要送她回谯郡,但想想,究竟怎么样,也与自己无关了。 她轻轻嗯了声,没有下文,萧岐明了,他是该走了。 临走时,他道:“姑娘放心,昨日之事我已下严令,绝不许外传。” 姜淳知道,他一向细心,她很放心。 姜淳送他到院门口,跟在萧岐身后,她这么不中用,每每遇到萧岐,脑子就是一团浆糊。 萧岐回身道:“不必送了...” 姜淳:“唔?” 这月洞门门槛比其他的高了一些,姜淳看不清,脚下没注意,被绊了一下,往前载去。 萧岐见状伸手去扶,姜淳低呼一声,刚好撞进他的胸膛。 而萧岐一合,仿佛要把人抱住。 “……” “……” 所幸,所幸,这一路只有苏全福送出来,而这会儿也没有旁的女婢奴仆路过。 苏全福轻咳一声,两人揪回对彼此的那点眷恋,脱开手。 萧岐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逃出了宅子。 可惜姜淳看不见他那难得的毛躁的少年模样。 姜沉还未彻底养好伤,就回了军营,封勋这时候才知道些细末,连忙赶到姜府。 姜淳还是蒙着那张白绸,倚在门边,道:“三哥,你来了。” 这天,姜淳穿了件淡紫色齐腰襦裙,摇着一柄仕女团扇,恬静柔美,由于看不见,她脸上总带着一丝懵懂无知。 封勋想到小时候的姜淳,坐在他身后,夫子在上课,她望着窗外的榕树发呆,喃喃道:“那只大燕子怎么还不回来呢?” 那时她脸上也是这样的懵懂。 他笑道:“几日不进城,我都落伍了,这是什么时兴的装扮?” 封勋每次一来,家中的女婢都很高兴,因为他说话风趣幽默,有没有架子,连嬷嬷们都喜欢他。 他如是说,桃霜和晶兰二人又笑作一团,姜淳把事情挑挑拣拣,寻摸了能说的告诉他。 封勋很知分寸,没有细问。他望了望日头,道:“陛下赏给你的那几个庄子,你去看了没?” 姜淳摇头,“还没呢,都还没来得及去查看。” 封勋站起身道:“难得今日不热,要不就现在,我陪你去看” 姜淳笑道:“我这个样子,怎么去看?” 封勋走到她跟前,歪头看了看,微风带 分卷阅读92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过他的呼吸,姜淳感觉到他靠近,退后一步,道:“怎么?” 封勋抱着手道:“你这药敷了几天了?” 晶兰道:“差不多四天了。” “现在还疼吗?” 姜淳摇头,“不疼了。” 封勋道:“那就是了,倘若老时盖着,气血不散,反而不容易好,需得到外出看看宽阔的景色,放松放松,才好的快呢。” 姜淳笑道:“真的假的?” 封勋环抱双手打包票,“自然是真的。” 晶兰在姜淳耳边低语一句,“姑娘,封少是约你出去呢。” 如此意思,姜淳又不真是十来岁的少女,她当然明白。 只是… 封勋不等她犹豫,难得专横一把,吩咐下去让人备车。 半推半就的,姜淳被推上了出城的马车,由晶兰和郑吉陪着,往庄园上走。 她出门时,萧岐也正好跨马出门,眼睁睁地看着封勋把人带走,他手上用力,勒紧了缰绳。 仲楚幽幽道:“眼睛还没好呢,去哪儿呢?” 萧岐:“…” 仲楚又道:“也是,都已经不是王妃了,我还瞎操心什么呢?” 萧岐横瞪他一眼,仲楚闭上嘴。萧岐冷声道:“你说梁怀在岱山中设了道坛,可是真的” 仲楚说:“线报确实如此,而且岱山临近皇家庄园,天灵地秀,风水极好,设道坛也有几分道理。” “炼丹的道长为何人,你可知道了?” 仲楚耸肩,“这就不知道了,梁怀谨慎地恨,连道坛具体哪个位置都是好不容易查出来的。” 梁怀不说,但早有人传言他是请到了著名方士清徽道长主持炼药,不然皇帝也不会放心用药。 可清徽道长云游四方,哪能轻易被人找到,他淡泊名利,曾有多少富贵人家、皇亲国戚想请他作入幕之宾,他都不动心,怎么梁怀就有这么大脸面? 疑点团团,需得认真探查一番,于是扬鞭策马出了城门。 姜淳听封勋的建议,这会儿已经脱了白绸,果然除了人影有些模糊,其他的跟原来无异。 姜淳心怕视线是不是一直就这么模糊了。郑吉道:“应该是带了太久的绸布,所以眼睛被压迫住了,缓一缓就好了。” 郑吉懂些医理,他都这么说了,姜淳才算放了三分心。 走到半路,官道边有一所茶棚,封勋骑在马上,提议道:“我们歇一会儿再走吧。” 晶兰扶着姜淳下车,她虽衣着朴素,但带着帷帽,前呼后拥,封勋又是个这般俊朗的公子,小二了然,这定是哪家公子和夫人踏青来了。 他搓着手上前,“二人客官想喝什么茶” 封勋道:“清水即可。” 小二心道,也是,大户人家哪看得上我们的茶叶。转头将刚烧好的热水倒了一壶,但还是自作主张,往水里丢了几片薄荷。 姜淳喝起来,砸吧出味道清甜,与封勋低语几句。 封勋笑道,“他有心了,待会多给些钱。” 小二坐在板凳上,为自个的机智沾沾自喜。 正歇息着,天公不做美,团了几朵雨,竟然下起雨来。 郑吉道:“不好,我得赶紧把马车赶到一处避雨。” 小二立马跳出来,“后方有凉棚,可以避雨。” 郑吉与晶兰一个驾车,一个牵马往后面去。 封勋带着姜淳站在屋檐下,不一会儿,一股泥土芬芳带着潮气从地面上腾起。 雨下大了。 “终于下雨了。”姜淳喜得伸出手来,道:“热了这些日子,我都快熬干了。” 封勋道:“怪不得,你仿佛黑了一些,原来是晒得” 黑?! 姜淳大惊,摸着脸道:“我真的黑了吗?” “真的呀,”封勋声音正式,“大概比以前黑了两分吧。” “不会吧。”姜淳哀呼,“早知我就不出门了。” 良久,封勋没有再说话,姜淳只听到嗤嗤的憋笑,她了然封勋是在逗自己,伸手打去,却不想碰到一片冰凉。 她咦了一声,道:“这茶棚居然如此小,你袖子湿了一半?” 封勋道:“没事。” “怎么没事,当心受凉,你站进来些。”她探手去拉封勋,两人一时间挨得极近,近得肩踵相靠,本来清凉的空气中都缠着一丝热意。 姜淳捏在袖中的手绢,不知道该不该送出去,她在犹豫,仿佛这一送给出去,就应了什么事,作了什么决定似地。 那张手绢在手中,在指腹间摩挲半日,还未等姜淳开口,封勋突然道:“官道上有几人没带伞呢。” 姜淳想起来车中有一把雨伞,她道:“送与路人吧。” 封勋颔首,唤来郑吉,自己把那把伞给路人。 姜淳看着在青绿朦胧间模模糊糊的影子,心中那点悸动,轻飘飘地随风散了 分卷阅读93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手帕终究没有送出去。 她转头问小二,“老板,岱山的甜水村还有多远?” 第41章 再嫁 是夜,东观中灯火乍起,人影攒动,太监先后去了昭阳宫和宝象宫传话,一时间禁内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事情缘由起于一名道童去正殿添香,却发现皇帝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东观急传太医,惊动了许多人。 汝南王听到线报,迅速披衣而起,如大风刮过一般,卷出了宅院。辅国公却只略微点了点头,倒头继续睡觉,神仙要打架,还轮不到他这个小虾米出场。 另外一边姜淳和封勋等人已经到了赏赐的庄园。 两个庄园连在一起,背靠着岱山,由十来家农户打理着,种些稻荷瓜果,春秋两季可以收田租,一年有不少进帐。 可惜的是地方不算大,相比一路而来看到的修葺整齐的宅院,实在小家子气,一打听才得知那是杨太傅家的产业。 封勋带着姜淳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把里面的地形都摸了一个大概。 姜淳跟在他后面,一言不发,封勋笑道说:“你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姜淳扬起脸来:“你怎么知道?” “你从小就这样,无事时比谁都能说会道,有事便闭口不言了。” 说到这里,封勋想起有次齐王设宴,姜淳姐弟也在席上,那时姜淳已经没再去封家念书,也不说什么原因,只说妹妹长大了,多有不便。 但封勋从父母口中得知,是姜淳外祖母有意结亲,但封家无意。 封勋隔了许久,好不容易见到姜淳,有满腔的话要跟她说。譬如两人种下的芙蓉已经结包了,夫子又夸他功课进步了,他留了她喜欢的白糖炒栗子,就等人来吃了。 可一晃眼姐弟两个都不见了,他带着下人寻了半日,却瞧见她坐在齐王的车轿内,被一件雪白皮袄裹着,鼻尖和眼尾都红红的,应该是刚哭过。 封勋带人前去相问,她明明脚崴伤了,还强颜欢笑,摇头说没事。 此时,二人站在一座小溪的浮桥上,浮桥是当地人用麻绳和木板搭起来的吊桥,摇摇晃晃,不甚坚固。 姜淳被这吊桥晃得头晕眼花,按住额角,往后退了几步,封勋还以为她眼睛不舒服,赶上来想揽过她的肩头。 姜淳却如触电弹开,封勋尴尬一顿,姜淳眼光慕然坚定,有些事情应该要讲清楚,对彼此来说都不应该这般吊着。 姜淳抿嘴,站在封勋面前,正色道:“三哥,我有话想跟你说…” 封勋跟她相对而立,夕阳斜照,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握紧。 姜淳深吸了一口气,还未开口,晶兰站在村口喊道:“姑娘,姑娘!管事的来了。” 姜淳回头慌答:“欸,这就来。”她抱歉一笑,“要么,改日再说。”说罢转身快步离开,侧过头偷看封勋的神情。 他仍旧站在原地,夕阳已经只剩下一点在山头挣扎,光亮还有但温热却渐退,封勋莫名松了一口气,挠挠头,自嘲地一笑,什么时候他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 管事的将帐本等物一一交给姜淳,她看着那些可喜的账目,对未来的日子重燃了些许希望。 她在油灯下,把帐一一算清楚后,站起来撑了个懒腰,晶兰坐在门槛上,从睡梦中醒来,喃喃道:“姑娘要睡了吗?” 姜沉问:“什么时候了?” 晶兰想了想,“快子时了。” 姜淳惊呼,“这么晚了!” 熬过了困就不觉得累,俗务暂时搁在一旁,她又想起封勋来。 自省一番,莫不说还恋着王爷,就算以后不恋萧岐了,也是个半截入土的心态,跟遁入空门的道姑尼姑实在没什么区别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去跟封勋谈情说爱,三哥可怜,自己可悲。 都说乱麻难理,那是没有用快刀。 她胸口郁闷至极,又不能现在去敲封勋的房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般饥渴。 姜淳一人走到小溪边,想略散一散,望着满天星海,皓白月光,也就不这么堵得慌了。 晶兰远远地跟在她身后,睡意全被夜风吹不见了,也不知她家小姐心里有什么难事,三更半夜,荒郊野外,居然还能跑出来散步。 心里嘀咕着,眼睛却瞧见上游一团黑影,晶兰吓愣在原地,低呼一声。 姜淳回头:“怎么了?” 晶兰捂着嘴,指着上前那团黑影,“那是…是什么,怕不是鬼吧?” 姜淳被她这一句,也吓得不轻,可惜她眼睛仍是蒙蒙的,看不真切,就大概形状来说,应该是个人。 应该不是个鬼,若是个鬼,万没有躺着出来祸害的道理。 姜淳大着胆子,沿着岸逆流而上,晶兰在她身后呼叫阻拦,无奈离得远,姜淳听不真切,还以为她还加油鼓劲,就更加大胆了。 越到上游,河道越宽,水流越急,姜淳走了半刻,那个人被浪涌 分卷阅读94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冲到浅滩上,就在四五步开外。 天又黑,眼又瞎,姜淳矮着身子蹭过去,只见岸边石头上浸染成红色。 她脑嗡嗡作响,这… 是血水啊!? 她眯着眼睛,靠近再看清楚些,果见水中的人,是个熟人。 萧岐的身形,她再熟悉不过,确实没有看错。 他躺在水里,浑身湿透,嘴唇白发,胸口一团血污,半点生气都没有,姜淳双膝发软,扑通跌坐在地,颤声道:“怎,怎么回事…” 晶兰这会儿也到了跟前,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脚下一滑,跌进冷水里。 “王,王爷,他,他怎么在这儿,”她两片嘴唇不住发抖,瞪大了眼睛和姜淳目光相接,“他是死…是活?” 姜淳刚听到这个死字,泪珠忍不住滚了下来,僵硬地伸出手,慢慢伸到萧岐的鼻尖。 还未探到,地下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猛地翻身坐起,用力扣下姜淳的身子,而后拱起手肘,照着她的额头就要一击。 晶兰尖叫出声:“呀!那是王妃啊!” 萧岐被尖叫声拉回现实,血光重影中终于看清了身下人的面容,她乌发铺散在水里,眼含热泪,扒着他紧扼住喉头的手,欣喜又害怕,“承修…” 萧岐与仲楚带着几个手下一路赶到岱山,向当地农户打听,南麓一带还真有个道观法场,名叫鸣风观。 这个道观因为第一代知观曾当过太史令,关系通天,所以能得了这块风水宝地,却因前几年京郊的白云道场风头太劲,所以寥落了些。 若梁怀把清徽道长请到鸣风观中,炼药问道也合情合理,可不合情合理的是,他们一行人还没进山门就被一群黑衣人袭击了。 来者不善,个个都要下死手,萧岐本就没有什么功夫,当胸被人砍了一刀坠落悬崖。 若不是他还有些意识,在掉落的时候胡乱抓了好几把,减缓了坠落的过程,只怕现在已经没命了。 萧岐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迷雾蒙眼,始终看不清执棋的人,究竟是谁。 他只能在深渊中越陷越深,不可自拔,知道被吞噬,骨头都不剩。 萧岐猛地睁开眼睛,恍惚间看清茅屋瓦顶,他略微偏过头,就已经用了所有的力气,只见姜淳趴在他手边,安稳入睡。 她脸上的白绸已经取下,眼角还有些泛红,不知道是药油的灼伤还没好,还是方才哭过。 他还记得一声声的啜泣,一滴滴的泪珠坠在他的脸上,有人抱着他轻声道:“…他不好,我也不好了…他若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真是这一把声音化作根根绳索,把他从旋风深渊中拉出来,从奈何桥上扯回来,让他捡回一条小命。 很久之前,当父亲去世后,他又得了天煞孤星的批命,萧岐经常梦到阴间地府,幽魂索命,那些都是被他克死的人,或是定过亲的姑娘,或是早逝的父亲,或是长姐的嵇郎。 曾今无数次,他徘徊在阴阳两端,希望有一个人能拉自己一把,离开那幽暗的浑浊,站到天朗气清的阳光下。 两个人携手,坚定不移地往前走,不怕有什么困难,只要彼此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吱呀的开门声传来,萧岐又闭上了眼睛。 封勋走进来,拍拍姜淳的肩头,“这样睡会着凉的。” 姜淳转醒,揉揉眼睛,道:“药买回来了?” 封勋点头,“晶兰在熬着呢,血也止住了,幸好这一刀砍的仓促,不在要害,不过…” 姜淳急声问:“不过什么?” 把人拉到门边,封勋低声同她道:“不过王爷体弱,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 姜淳秀眉微蹙,半响道:“那,需得尽快进城。” 这时郑吉冲进院子里来,慌张道:“大姑娘,我打听了一圈,才知道现在城门紧闭,不让进城了。” “不让进城?”封勋与姜淳对视一眼,问道:“才正午就关闭城门了?” 郑吉摇头,“不知道,四个主门,八个侧门都关了,说即日起都是正午关闭城门。” 封勋低声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萧岐在榻上,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却浑身无力,怎么也张不开口。 又听姜淳说:“阿沉还在营中,我怕他会牵扯进去。” 封勋安慰道:“无妨,驻守洛阳的麒麟军是禁卫军,没人敢动。” 他凝思片刻,吩咐郑吉:“你带几个农户去城墙根下打探一下,看看出了什么事。另外,再让晶兰去找几件干净的衣衫备着。” 郑吉走后,封勋转身道:“我们可能要在这村里耗上几天。” 姜淳颔首,走到榻边,封勋看的清楚,姜淳刚刚还慌乱的眼神看到萧岐的时候,就安定了下来。 她将萧岐额上的布巾取下来,在手边木盆中润湿加温,细细拧干,在认真地叠成一小块,盖在他的额头。 封勋有千言万 分卷阅读95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语哽在喉头,苦不堪言,他在门外,背光而立,犹豫着开口,他问:“淳儿,你有想过再嫁吗?” 姜淳回头,定定地看着他许久,终于说道:“三哥,我想好了,若他还要我,我就欢喜,如果他不要我了,此生我是不会再嫁给旁人了。” 一个字,一把刀,统统扎在封勋的胸口。他原以为只是错过了几天学堂而已,却不想一步错开,就步步相离,再也追不上了。 第42章 和好 东观外一片死寂,御林军把其团团围住,数位嫔妃在山门外哭泣,求太后开恩放她们进去看一眼陛下。 可杨太后态度很坚决,陛下乃是为国祈祷,费尽心力,现下已经醒转过来,可不宜再多打扰。 甄皇后垂头不语,徐婕妤却忍不住了,捏着罗帕瑟瑟道:“陛下前几日才召见了妾身,怎么说倒就倒下了。怕不是什么病把?” 太后目光一凛,徐婕妤缩了缩脖子,壮着胆子接着道:“太后,难道陛下真的生病了?” “徐婕妤,陛下不过偶感不适,你就这般揣测?”太后道:“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生育了好几位皇子,遇事居然这般慌张?” 徐婕妤滴下泪来,“妾身真的只是担心陛下。” 太后冷哼一声,“你若真担心陛下,就不应该天天缠着陛下,年纪也不小,该劝陛下懂得保养才是。” 有人轻声笑起来,带着嘲弄和鄙夷,徐婕妤的脸涨的通红,嗫嗫喏喏,不敢再说其他,太后大手一挥遣众妃嫔,让他们各自回宫为陛下祈福。 甄皇后带头领命,缓缓退下,太后却把人叫住,细细打量她的神情,缓缓道:“皇后倒是沉得住气。” 甄皇后仍旧低着头,道:“陛下虽说身子一向不算强健,但近年注重保养,最近确实见好了,既然已经醒过来,妾身想,稳定人心才是大事。” “还是皇后稳重。”太后道:“那几位妃嫔还劳烦皇后多加照看,不要让他们再来叨扰陛下了。” 她道:“朝堂要事自有太傅操心,陛下可以安心休息了。” “妾身省得。”甄皇后抬起头来,嘴角噙笑,“那妾身先行告退了。” 太后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晨光中,漠然转身,绕进后堂,几名太医聚集在院中,见太后进来,齐齐跪倒在地。 “废物,”太后喝骂道:“陛下若再不醒来,有任何闪失,就要你们全家陪葬!” 拢共五名太医顿感脖颈一凉,双腿发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磕头的力气。 一名老者拄着拐杖从房中缓缓走出来,紫袍绯带,眉眼耷拉,脸上几块褐斑,两鬓已经花白,山羊胡也略稀疏,可眼中仍有精光,是太傅杨矩。 他边咳嗽边道:“太后,何必着急。” “陛下莫名晕厥,哀家怎么能不急。” 杨矩捋着胡子,呵呵笑了两声,“不妨,不妨,他醒不醒都是一样的。” 太后道:“兄长不是说丹药不会致命吗?” 杨矩道:“确实如此,那丹药中有牛鞭、鹿血等物,乍一用好像精神百倍,龙精虎猛,但其实耗损极重。” 太后大惊,“这…这,之前为何没有告知哀家” 杨矩道:“太后,你毕竟是女人,我怕你妇人之仁。” “糊涂,糊涂!”太后急急转身,引着杨矩走到一处更为僻静的所在,低声质问:“你要改易君主吗?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诸多王侯已经到达洛阳,这时候陛下若是驾崩,这么多王爷他们各有所图,到时候我们如何对付得了?” 相对杨太后的紧张,杨矩轻松很多,他道:“太后请放心,老臣还不至于这么急不可待,一定会等你大寿过后,再做打算。” 太后咬牙道:“最好这样。否则,汝南王那般的人疯起来,我们招架不住,你可别忘了他在许昌可有十万兵权啊!” “十万兵权又如何?”杨矩道:“等他调兵回来,新皇已然登基,我手握圣旨,他能奈何?” 太后道:“你,你有新皇的人选了?” 杨矩嘿嘿笑道:“太后,后宫有的是没有娘亲的幼子。” 姜淳这番表白,让萧岐不禁自惭形愧,身为男子他还没有一个女子胆大真诚。 和离时,他唯愿姜淳安好,可如今,姜淳宁愿孤独一生,也不愿背弃自己,再嫁他人,这还能叫安好吗。 犹记得,姜淳说过,世间万事,都敌不过人为,不论怎样,都要试一试。 哪怕命该如此,也要拼一拼。 他睁开眼睛,天又转黑,房中空无一人,萧岐动动手指,已经恢复一些了,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胸口一阵钻心疼痛。 萧岐忍着剧痛,双脚落地,想要站起来,可伤口火辣,牵扯皮肉,尤如刀割。 姜淳推开门,看到萧岐想要下地,她放下手中的衣衫,赶上去掺住他的胳膊,“殿下…你现在还不能动。” 萧岐侧头看着她,后 分卷阅读96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者感受到灼热的目光,僵硬地松开来,想要退步到一旁,哪知萧岐伸手一捞,将人按在肩头。 姜淳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对萧岐听到她与封勋谈话的事,毫不知情,还以为他糊涂了,挣扎出来。 一豆油灯,点在屋角,姜淳水光的眸子在昏暗中发亮,她道:“殿下,你,你没事吧。” 萧岐摇头,他的手想抚上姜淳的头,但又像怕触碎最精致最珍贵的瓷器般,最后只是缠上她的发丝,他叹息道:“淳儿…” 姜淳以为自己听错了,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问:“殿下,是在叫我吗?” 萧岐笑了,再次柔声:“淳儿。” 姜淳从惊讶到疑惑,到激动,最后终究归于平静,她抿嘴嫣然一笑,眼珠啪嗒落下来,羞得人赶紧下低头。 她低垂着眉眼,睫毛上挂着泪花,哽咽道:“我以为不会有这么一天了。” 萧岐见她动情如斯,也心潮澎拜起来,紧握着她的手,“是我的错…” 姜淳摇头,“我骗了殿下是事实,殿下生气,也是应该的,只是…” 她扬起脸,美目盛满了情谊,“只是,我对殿下的心是真的…” 萧岐把姜淳拥在怀中,轻声道:“淳儿,我当然知道你对我的心意,让我下决心的,是另外的事。” 随后,他把净徽道长的批命告诉了姜淳,包括他们二人如何相冲,如何此消彼长,甚至有被克的可能,他不愿拖累姜淳,所以才狠心和离的。 姜淳低声惊呼,“竟是,竟是如此。” 她道:“殿下为何不告诉我呢?你知道的,我不怕这些的…就算命定,我们无法一辈子在一起,我也要试一试。” 萧岐靠着她额头,良久,才道:“是我软弱。” “不,”姜淳说:“殿下是个温柔的人,所以才不愿意拖累别人。但你要知道,在这个世上,总有人不嫌弃被你拖累,愿意被你拖累。” 她说:“殿下,我就是这样的人。” 姜淳被他抱着,压在怀中,看不到萧岐的表情,只感觉额上一点湿润。 萧岐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他道:“淳儿,回来吧,回到我身边好吗?” 姜淳再次热泪盈眶,那颗打定主意独自一生的心,如遇春风化冰雪,枯木抽新芽,重获新生。 她抬起头来,在他唇边印下一吻,萧岐久未见她撒娇,不由得一愣,瞬间脸就红了,姜淳扑哧一笑,脸上还带着泪痕,几分羞涩,几分纯情,几分热烈。 她含泪笑着点头,挽着他的手臂,轻声说:“殿下,这次你赶我走,我都不走了,我赖定你了。” 含章殿上,汝南王萧定海和车骑将军杨则大吵一架,原因是杨则请旨让自己的儿子,担任御林军指挥使,御林军戍卫皇宫,这么重要的职位,皇帝居然答应了。 但萧定海怀疑折子究竟是谁批的,是皇帝还是太傅?并直言太傅是要学司马懿,架空君主、谋朝篡位。 此话激怒了杨则,身为一个三品大员也不顾颜面了,居然冲上去和萧定海厮打起来。 汝南王是什么人,跟着先帝出兵柔然的王爷,马背上得来的爵位,他抬手就是一巴掌,糊得杨则找不到北,撞到含章殿的龙柱上,头上打起一层油皮。 众朝臣一下子就乱了,有上去拉架劝架,也有乘机出言挑拨的,也有在后面撺掇鼓劲的,还有一旁冷眼旁观的。 尚书令姚枫作为三朝老臣,有辅政之责,快七十的人了,这下才真是要疯。拉了这个劝不住那个,萧定海把杨则揍的满面开花,甩手而去。 还没等萧定海走出大门,姚枫眼睛一翻,气晕过去。到了下午,东观又传出一道旨意,由于姚尚书病重,暂由杨太傅一人辅政。 邸报传到汝南王府,萧定海将一个水晶杯砸个粉碎,大步流星,从墙下取下一名七星宝剑。 侧妃袁蔓连忙上前按住他,道:“王爷,不可啊!” 萧定海怒气正盛,一把掀翻袁蔓,骂道:“他姓杨的都骑到老子头上来了,本王怎么忍?” 他将宝剑刷地一声抽出来,寒光毕现,厉声道:“先帝赐予的这把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萧铉那个废物是不是昏君且不论,本王先杀了杨矩和杨则这对弄权的狗东西!” 家下人等见萧定海拿着一把长剑冲出来,如地狱阎王,都不敢上前,能躲则躲,只有袁蔓提着裙子追上前去,挡在他面前道:“王爷,事情如何还不清楚,万一这就是陛下的意思呢?” 萧定海挑眉:“萧铉的意思?哼!本王早就跟先帝说过,他不成器!若是萧铉的意思,那本王宁愿冒着忤逆的罪名,也不能让江山落到姓杨的手里!” 此言一出,袁蔓吓得面如白纸,跪在地上,徒手拿住剑身,“王,王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你不想想自己,也想想王府上下这么多人吧。” 萧定海看不得人婆婆妈妈,尤其是女人,袁蔓的手满是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那可怜巴巴期期艾艾的样子,让萧 分卷阅读97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定海更加生气,抬脚踹在袁蔓胸口,骂道:“滚,本王今天没打你,你就皮痒是吧!?” 第43章 局势 封勋在门外,听到了萧岐和姜淳互诉衷肠,只剩下苦笑,刚要转身离开,晶兰端着药走来,见他也不进去,问道:“公子怎么不进去呢?” 没法脱身,封勋只能硬着头皮进屋,屋里两人已经分开,萧岐坐在榻上,姜淳红着脸立在一旁。 封勋拱手行礼,萧岐颔首问道:“破虏校尉可有本王手下的消息?” 封勋摇头,“回殿下,卑职让农户出去探查了一圈,并无其他人的消息。” “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萧岐凝眉思索片刻,又问道:“城里面出了什么事?” “还不清楚,”封勋道,“但各个城门都严查进出。” 萧岐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他喃喃道:“怕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吧。” 联想起皇帝的寻仙问药,封勋眉目间浮现一丝担忧,“难道是陛下?” 萧岐沉默片刻,问封勋:“庄园中可有农户可以引路去鸣风观?” “鸣风观?”封勋和姜淳对视一眼,“这我倒是知道,但只是一个普通道观,殿下要找他作甚?” 萧岐道:“怕不是一个普通的道观,本王接到线报,太常寺梁怀就是那儿给陛下炼丹。” 封勋吃惊,“殿下怀疑,那些丹药有问题?” 若没有问题,为何还没进山门就被袭击,可又一想,就算是梁怀或者杨太傅出手,未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封勋思索片刻,请命表示愿意前去探查一番。 萧岐却有些疑虑了,他道:“你是麒麟军校尉,本王怕把你拉进来,会….” 封勋道:“殿下,若关乎社稷,我等怎能置身事外?” 萧岐定定看着他,终于点头,“也好,替本王找一匹马,本王也去。” 姜淳一听,急声道:“殿下,你还没有好呢,怎么做这样危险的事?” 萧岐冲她报以安慰的笑容,“傻瓜,我们是暗中探查,又不是火拼,不会有事的。” “可,”姜淳望着他还隐隐泛红的绷带,道:“可你前次不也是暗中探查,怎么还受伤了?” “正因为已经被袭了一次,所以暂时不会有第二次了,你且放心,三公子武功这么好,他会保护我的。” 封勋闻言,单膝跪在地上,拱手道:“卑职定会护殿下周全。” 郑吉很快找来两匹骏马,姜淳把人送至村口。 临走时,姜淳叫住封勋,满脸愁容,欲言又止。封勋安慰她:“你放心吧,没事的。” 姜淳拨浪鼓一般的摇头,“不是的,”她说:“三哥,我知道你待我很好,我…” 她咬着嘴唇,终于说出口,“我一直把你当好哥哥看待,我与殿下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所以…” 封勋耐心等她说明白,可姜淳脸色羞红,快要滴出血来,越到后面,声音越小,他总归还是舍不得。 “我知道了。”封勋说,“我能明白,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姜淳细蚊一般的声音问道:“什么事?” 他勒紧了缰绳,坐骑扬起前蹄,只听封勋朗声道:“如果他再欺负你,你需得告诉我。哥哥替你出气。” 说罢朝着萧岐的方向追出去,姜淳伸手挡住日光,目送二人消失在墨色山林中。 晶兰走到她身旁,道:“姑娘,你想好了,要跟王爷和好了?” 姜淳含笑转身,朝她点点头,眼中尽是幸福。 晶兰微微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其实三公子也挺好的。” 轻轻一句落在姜淳耳朵里,她亦感叹:是啊,世道混乱如此,还能让她遇到这样好的两个人,是老天最大的赐福了。 萧岭带着谢氏刚进院子,就撞见萧定海挥剑斩人,二人吓了一跳,萧岭一个箭步冲下去,抱住了萧定海的腰。 “王叔,王叔,你冷静点!”萧岭朝躲在廊下的几个小厮吼道,“干什么呢?还不把剑拿走,伤到王爷王妃怎么办?” 几个胆大的踉跄着冲出来,夺下萧定海手中的剑,谢氏也和几个女婢上前扶起袁蔓,躲到内院去。 萧定海挣开萧岭,指着他喝道:“你小子又来做什么?” 萧岭道:“王叔,我就是怕你出事,才让来找你的。” “出事?”萧定海嘿然一声,叉腰道:“本王能出什么事?” 萧岭扶着他往屋里走,一面低声道:“王叔,你就这么拿着剑冲进皇宫?杨太傅可是拿的有圣旨的,你这样名不正言不顺,非但不能解决了杨太傅,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萧定海横瞪他一眼,萧岭摸摸鼻子,继续道:“王叔,我不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你仔细想想,在许昌你有十万兵权,再持剑闯大内,这般气势汹汹,杨太傅随便拟一个谋逆的罪名,你是百口莫辩,到那时候谁人都可以讨伐你。你该 分卷阅读98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如何?” 萧定海沉思半响,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办呢?” 萧岭道:“当然是有讨伐杨氏的正当理由了。” 萧定海哼了一声,道:“陛下称病不出,他都敢拟圣旨了,还怕什么把柄?” “非也,非也。”萧岭笑道:“王叔就不怀疑,陛下那丹药有没有问题?” 萧定海瞥了他一眼,嘿嘿笑了,“辅国公,你和齐王一向闲散,怎么变得这般敏锐了?是齐王的意思?” 萧岭并没有否认,他道:“齐王在临沂抓赌一事,王叔相比也有耳闻了,我与齐王是一样的,男人嘛,谁甘愿闲散呢!?” 萧定海是个直肠子,没功夫跟他绕弯子、打哑谜,他道:“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办?” 听萧定海松口,萧岭低声道:“岱山中,鸣风观,半年前梁怀借修缮之名,把那儿包了下来,请了清徽大师入住,专门为陛下炼丹。” 萧定海抓了一把络腮胡子,“你小儿了解挺清楚。” 萧岭谦虚道:“承蒙王叔夸奖。齐王殿下已经先行一步,但却几日都没消息,恐怕有不测…” 怎么?!他姓杨的还要杀人灭口不成 萧岭道:宁可信其有啊。” 萧定海站起身道:“好,那本王就派一队卫兵去岱山,看看那梁怀和杨矩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内院中,谢氏在给袁蔓擦伤口,几条血痕触目惊心,小丫鬟看着都吓哭了,她却冷冷地仿佛伤不在她手上。 谢氏给包扎好后,见她衣袖之下还有其他瘀痕,应该是旧伤,眼神相撞,谢氏识趣收回好奇,道:“侧妃好生休养,不然一双纤纤玉手,就可惜了。” 一股钻心疼痛袭来,袁蔓憋着疼,面上淡淡道:“夫人真是稀客,平日也没怎么来过,这个节骨眼上来做什么?” 谢氏将绷带和药粉交给女婢,笑道:“公爷跟王爷有要事相商,我不过陪他来罢了。” 袁蔓道:“是啊,携夫人登门,就怎么引人注意了。” 谢氏不禁高看她一眼,“侧妃似乎对我很有敌意啊。” 她问:“莫不是我跟忠毅侯家的姑娘走的近,所以你看我不顺?” 袁蔓端正坐着,掸掸衣裳,扬着下巴,“我天生如此,没这么无聊的心思。” 谢氏冷笑,这袁家大小姐惯会装模做样,明明对姜淳讨厌至极,在杨卉面前挑拨离间,还说没这无聊心思,明明被汝南王侮辱厮打,满身是伤,还在下人面前装得深明大义,甚至不惜以身挡剑。 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可怜,还是可恨。 两人无言坐着,忽有个老嬷嬷一头撞进院子里来,直接扑倒在袁蔓脚边。 袁蔓认出来这是兄长袁嘉府上的嬷嬷,见她满脸泪痕,一身尘土,声音终于有丝慌乱,“怎么了?你快说。” 那嬷嬷呼天抢地,哭道:“娘娘,你救救大公子吧。” 杨太傅独自辅政的旨意传到尚书台,按道理是要通过这里,由尚书郎校检,写成邸报下发至各部司的,却不想今天当班的尚书郎正是袁嘉。 袁嘉拒绝誊写校检,认为这圣旨不是陛下的意思,一开始传令官还好言好语,可后来袁嘉直接指责他个阉人也能擅专中书省的职责? 这真是把人气笑了,那公公正是太后挑选到皇帝身旁伺候的,哪怕是王爷国公见到他都要礼让几分。 他拿着圣旨到府传令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是不是香案供着,金银拿着,礼数周到地哄着,稍差一点的茶水点心都顶瞧不上眼的。 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个小小尚书郎指着鼻尖骂,他的老脸往哪里搁,可还没还嘴,袁嘉直接把人扫出文渊阁,关在门外,又说阉人不得干政,许得中书令贺大人亲自来才行。 哪公公气急败坏,险些晕倒在那儿,转身回去告诉了杨则,杨则差一队御林军将袁嘉绑着丢进了廷尉天牢。 听闻在天牢里,袁嘉还在喊律法何在,天理何在,又骂杨氏窃国,可比曹操司马懿,杨则本不想用刑的,听到这里吓得让人用了大刑,现下只剩下半口气了。 还是天牢中有相识的人,才悄悄跑出来报信,袁嘉没有娶妻,只有袁蔓一个妹妹在洛阳,所以家仆只能来汝南王府。 “娘娘,你可得想想办法啊,那是你长兄啊!” 袁蔓心里也急,袁嘉这脾气她是知道的,为人太正太板,眼睛里不能揉一点沙子,这点若是遇到明君,就是优点,若是遇到弄臣,那就是碍事。 她问道:“王爷呢,他人呢?” 一个女婢提醒她:“王爷出门了,再者,还是不要去烦他比较好。” 袁蔓脸色发白,她按上手臂上的旧伤,想到那一顿顿在床帏上的毒打,袁蔓道:“夫人若要坐,我这里有足够的茶,若不坐,恕我不能相陪了。” 说完霍然站起身。 谢氏一把拉住她,缓缓站起来,道:“侧妃是要去向太后求情吗?” 袁蔓盯着她道:“夫人管 分卷阅读99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的有些宽了吧。” 谢氏笑道:“娘娘何必出言就伤人,我是好心提醒。” 她道:“你当尚书郎是说抓就抓的?官职不大,但在尚书台就会引人注目,那可是天子门生。若没有太后或太傅的默许,车骑将军也不敢抓人用刑吧。” “你什么意思?” 谢氏道:“我怕娘娘去找太后也是徒然,还碰一鼻子灰。” 袁蔓双手拢在袖中,昂然挺胸,“那夫人有更好的办法?” 谢氏拿起风炉,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缓缓道:“娘娘为何不去通通皇后的门路,说不定有可以合作的地方?” 袁蔓转身,看着谢氏悠然自得的背影,嗤笑一声,“我竟没看出来,辅国公居然和甄氏是一伙的?来汝南王府当说客来了?夫人的城府不容小觑,不禁让我揣测,辅国公的心思有多深沉了。” “什么叫一伙?”谢氏举起茶杯,向她一敬,“娘娘说这话,太让人伤心了。” 第44章 回城 萧岐与封勋追星踏月往岱山南麓赶,他身上有伤走的不算快。 天光初现,土路渐陡,而后变成石头砌成上山路,封勋将马儿系在路边的大树上,准备走路上山。 萧岐眯着眼睛,看那露出深林的高塔阁楼,心想那边不是东方,怎么这般光亮。 而后忽闻巨大爆响,整个山体都抖了一抖,萧岐道:“不好,是着火了!” 炼丹需要火药,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爆炸,大雍国教乃是道教,道观遍地丛生,穷苦人家但凡活不下去了,就会想着出家入道。 因为道观香火足,总不会缺饭吃,而炼丹又是另一项敛财的好手段,有些假道士根本不懂其中奥义,以为支口锅,加把柴火,到一些朱砂硫磺之类,就能炼丹。 所以,时常有道人炼丹致死的事情发生。 但鸣风观好歹是官家正经道观,又在密林深处,用火防火肯定是头等大事,应该是小心再小心的,应不会出现爆炸的意外。 若不是意外,就是故意的。 萧岐想通这一节,对封勋说,“快,有人捷足先登了。” 两人沿着山路往道观掠去,不过半刻钟火光冲天,印红了半边山岭,内里的道士道童乱成了一锅粥,呼天抢地喊救命的,滚在火堆里爬出来的,着急忙慌端着水往里面倒的。 现场乱成这样,压根没人注意萧岐和封勋,大火如斗盖得方寸之间密不透风,火舌肆意舔舐,风向一转一片狼藉。 萧岐随手抓住一个要逃命的道童,“清徽道长在哪?” 那小道童脸被熏得黢黑,指着西南方一个小门,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萧岐松开让他逃走,往小院门冲去,封勋紧随其后。 一张“上善若水”的匾额跌落在地,上面满是慌乱的脚印,院门紧闭里面是凄然的呼救声。 萧岐上手想要推门,却被滚油一样的温度烫得缩手。 “火势太大,门框烧的变形了,里面的人处不来。”封勋这样说。 萧岐勉强沉住气,道:“需得找到一个主要的证人,才能把观中发生的是搞清楚。” 封勋不语,刚好一个人提着一桶水,跌跌撞撞扑倒门外,他提得着急,走得慌乱,木桶里的水到地方便只剩下一半。 封勋夺过木桶,一抬手将浑身浇湿,不等人反应过来,他抄起剑柄,以身作盾,用力撞开了院门。 院中十来个小道童呼啦啦跑出来,萧岐逆着人流跑进房中,终于再一件极其隐蔽的房间找到了清徽道长。 那道人五十上下,身材极瘦,四肢都带着镣铐,绑在墙角的铁柱之上,人已经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了。 封勋劈手想要解开镣铐,无奈那镣铐好像纯钢所致,非一般的利器能够劈开。 “我去找钥匙!”封勋转头去翻架子上的匣子,一时间各色匣子被扔了一地。 房梁摇摇欲坠,眼看支持不了多久了,萧岐有些着急了,推了两把清徽,怀中人慢慢转醒。 弥留之际看到萧岐,清徽眸子紧缩,脱口而出,“齐王,齐王殿下...” “是本王...”萧岐问:“是谁绑你来的?” 清徽好似没听不到他的问话,只是紧紧抓住萧岐的袖子,额角青筋爆出,“殿下,是贫道造孽...是贫道造的孽...” 萧岐说:“不论如何,先带你走。” “贫道,贫道,不该贪慕那些金钱啊,老王爷...” 萧岐浑身一怔,这才领悟,清徽把他认成了自己的父亲。 萧岐揪起他的衣襟,沉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清徽已经神志不清,眼神都散了,他道:“可是,贫道的道观被一把火烧了,徒子徒孙百余人居无定所,贫道,也是,也是糊涂啊!” “那断肠丹,吃了之后,浑身火烫,食欲不振,好似高烧不退,实则,实则...” 实则是中毒的 分卷阅读100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迹象! 跳跃的火光蓦然冲进萧岐的眼睛里,双手越来越用力,掐住了清徽的脖子,“是谁,是谁要你制那些毒药?” 清徽被他掐的喘不过气,将死不死,房中梁柱发出咯吱的响声。 封勋在一个罐子中发现了鹿血、牛鞭等物,又在另一个匣子中找到了类似于配方的字迹。 还没开口,封勋一抬头,烧黑的柱子砸了下来,“殿下,小心!” 话音未落被倒下的柱子将两人隔断,封勋被拦在了外面,萧岐身陷火海。 但此刻,萧岐对于危险全无知觉,心中的疑虑和怒火依然少光了他的理智。 清徽却被猛然增大的火龙吓倒了,哇地一声叫出来,眼光突然集中在萧岐身上,汗水和泪水相混,喊出最后一个句话。 “太傅!绕过我的弟子们...” 火光轰然一炸,萧岐松开了他,心中翻江倒海。 清徽的话证实了他多年来的想法,原来父亲的死果真另有隐情,却不想居然跟杨太傅有关。 封勋想要再进火场,可几个被救出来的道童拉住他,怎么也不让他去送死。 眼前整间屋子已经千疮百孔,化为灰烬不过一刻钟的事。 若萧岐死了,姜淳怎么办。若她有三长两短,封勋也活不下去了。 他扑通跪在地上,十指嵌进泥土里,急的大叫一声,“殿下——” 就在这时,一队队官兵冲了进来,每个人都拎着硕大的木桶,领头一人着绯色官服,骑在高头大马上,中气十足,喊道:“奉汝南王之命,前来带人,无关人等,速速退下!” 封勋回头,只见京北大营的旗子在风中招展。 “阿爹!” 姜淳在甜水村中等了一天一夜,终于把人盼了回来。 意外的是,是一队官兵将萧岐送回来的。送回来时,他直挺挺地躺在车上,双眼紧闭。 姜淳险些晕倒,封勋将人掺住告诉她,人没事,只是晕过去罢了。 姜淳将人抬到自己的车上,让萧岐靠在她的腿上,郑吉和晶兰赶车,跟着京北大营的队伍往城里走。 萧岐脸上有些许灼伤,好在并不严重,解开衣衫检查了伤口也没有崩开的迹象,呼吸平稳顺畅,跟睡着一样,姜淳这才略微宽心。 她的手帕是刚温过的,一下一下给萧岐擦拭脸颊,手掌,脖颈,动作轻柔, 但看着他一动也不动,嘴唇发白,姜淳又忍不住鼻酸,才出来几天,怎么遇到这么多的事情,这么大的变故。 封勋担忧姜淳,时不时回头看马车,封宏邈轻咳一声,他立马回头。 “看样子,王爷与王妃重归于好了。”封宏邈说,“三郎,为父劝过你不知几回,姜氏不是你能企及的。” 封勋不言语,过了一会儿,他问道:“父亲怎么来岱山了?真是汝南王的命令?” 汝南王身为诸侯王,镇守许昌,要调动京北大营,需要有陛下的手谕才行,萧定海的话并不能够。 封宏邈说:“你进山一趟,朝中局势已经天翻地覆,陛下无端晕厥,尚书令病重,现下是太傅监国了。” “太傅?”封勋沉声道:“从未听过太傅可以监国。” 封宏邈道:“京中局势一触即发,我只是选了一方站队而已。” “站队?”封勋问,“哪一队?” 封宏邈没有回答。 封勋盯着他父亲看,封宏邈挑眉,“怎么?” 收回探究的眼神,封勋低下头去,“孩儿只是想,形势是否到了不可转圜的地步。” 他低声道:“你可知太傅已经让中书省拟诏,想要册立太子了。” 封勋大惊,“不会吧?” 封宏邈夹了夹马肚,马蹄急促,他扬起鞭子,道:“三郎,你还是太年轻,日后若是发生什么,你只能与为父站在一起,懂否?” “……” “懂否?回答我!” “…懂了。” 回到紫绥园已经半夜了,仲楚首先带人把萧岐抬进去。 他道:“我们损失了几个兄弟,在山中找了一整天,还以为…” 封勋把如何救到王爷,鸣风观中又发生了什么事,告知仲楚。仲楚听完后,敏锐反应,他道:“三公子,要有大事发生了。” 封勋点头,“可是,太后寿宴提前明日,会有什么大事?” 仲楚道:“近几日,因为陛下沉疴,太后懿旨,撤回原计划与民同乐的寿宴,改为家宴,而且命令还在路上的皇亲不必进京了。” 封勋道:“我也听说了。回来的路上…” 他放低声音,“回来的路上,巡逻的士兵都增加了。” 仲楚拧紧了眉头,隔壁的苏公公等人听闻姜淳和王爷回来了,也立马赶了过来。 封宏邈派人来催封勋,他只好对仲楚交代了几句,他说:“姜沉那边,我会看住他,这边仲兄多照看,勿让淳…勿让姜姑 分卷阅读101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娘担心。” 说完跨上高马,往军营而去。 姜淳坚持照顾萧岐,眼都不眨守在他身边,没多久,门外传来嵇岚的声音。 “舅舅怎么了?” “王爷没事,只是出门摔伤而已。”这是仲楚的回答。 “你骗我,我要进去看看。” “岚小姐,你不能进去。” “…你不让我进去,就是骗我。我偏进来。” 而后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嵇岚闯进来,看到榻边坐着姜淳,迟疑半响,“是你,你们…” 姜淳擦擦眼角的泪,起身安慰她,“王爷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嵇岚瞪着她,看出姜淳眼神中的闪烁,跨一步来到榻前,掀开被子,引入眼帘的是环抱胸口的绷带。 “舅,舅舅,他受伤了?!”嵇岚大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淳无从说起,一时语塞,嵇岚红着眼睛指着她道:“都说我舅舅命硬,我看舅妈的命才硬,自从娶了你就没什么好事。” 这正说到姜淳的通点,再加上熬了这几天,绕是平日伶牙俐齿,这会脑袋空空,笨嘴拙舌起来。 嵇岚接着说:“我得写信,给外祖母,你们…你们都和离了,就不能再在一起了。” 姜淳脱口而出,“为何” 嵇岚抿唇,想到了姜沉,“就是不行,反正就是不行!” 姜淳眼中一下子盛满泪花,她浑身颤抖,连日来巨大的压力将要爆发时,一手拉住她的袖子。 “殿下…” “舅舅!” 萧岐睁开眼,淡淡道:“岚儿,你先出去。” 嵇岚一跺脚,还要说什么,但看萧岐阴测测的脸色,低着头满不情愿地走出了房间。 只剩下姜淳一人了,她跪坐在榻边,握着他的手哭道:“殿下,你吓死我了…” 萧岐摸摸她的乌发,嘴角勾起,姜淳胡乱抹了一把脸,道:“你还有哪儿疼吗?还有哪儿受伤吗?” 萧岐摇头,握着她的手说,岔开话题,“你该叫我什么?” 姜淳脸一红,默然低下了头,半响,喃喃道:“承修…” “乖。” 第45章 逼宫 萧岐坐起来,脑中尽是清徽临死前的那几句话。 到底是胡话还是被折磨之后的真话,现在人已经死了,不得而知,唯有从别人那儿找突破口。 想到他临死前提到杨矩的名字,萧岐眸光逐渐阴冷。姜淳坐在他身旁,问道:“你在想什么?” 萧岐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事情来龙去脉,夫妻之间本应不该有隐瞒,但此事关系重大,如果真是太傅为排除异己,谋害朝中大臣,那… 萧岐不敢想。 仲楚此时在外候着,听见房内有响动,思忖形式顺势万变,现下如何行事该由王爷定夺。 于是硬着头皮,敲响了房门。 姜淳想要回避,萧岐握住她的手,“无妨,你就坐着。” 仲楚进屋,瞄了一眼两人相互交握的手,深知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有再大的八卦的心都要按捺下去。 他将洛阳城中这几日发生的事回禀萧岐,包括萧定海和杨则的朝堂之争,还有袁嘉入狱之事。 姜淳惊呼,“什么?表兄他被关进了大牢” 仲楚颔首,“不光他,还有几位侍郎大人也因言获罪,尚书台并翰林院很多文官御史聚集在阊阖门外,要讨个说法。今天下午被撵走了,明天不知还会不会再来。” 手无缚鸡之力,唯有据理力争,也算是文官的气节了。 姜淳和袁嘉虽然放过狠话,但她并不恨他,相反,她还挺尊重这位犟脾气的表哥。 她问道:“汝南王侧妃呢?袁蔓呢?洛阳城中他们是最亲近的了?她有何动作?” “侧妃下午进宫去了,至于找了哪位贵人的门路,就不得而知了。” 姜淳一脸焦急,萧岐出言安抚,“放心,太傅是读书人出身,不敢杀言官文臣的。除非想要天下读书人寒心。” “可,可是…”姜淳将听来这些消息在心中拼凑,前世她在深闺不知道中原战乱为何而起,现在看来,肯定是由杨氏专权而起了。 萧岐起身,准备沐浴换药,并让姜淳给他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不论怎样,明日定是要进宫赴宴了。 皇宫中,袁蔓焦急等候,甄皇后却姗姗来迟。 诚如谢氏所言,太后压根就没见袁蔓。在她进宫的这短时间内,又有几位文官被关押,路过阊阖门时,高高的城门下是静坐的尚书台和翰林院的人。 离开宝象宫,袁蔓避开人群,悄悄找到了宫女和鸾,表明想见皇后一面。 和鸾把人约到临玉苑,袁蔓焦急等待,再过不久宫门就要下钥,过了一晚还不知道袁嘉能不能熬的过去。 正在左右踱步之时,忽听有人声,衣裙翩跹,甄皇后噙着端庄的笑站在堂中,袁 分卷阅读102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蔓明知这一步就是皇后的计谋,就是要把她拉下水,但想到长兄在狱中受尽折磨。 此刻便也顾不得了,朝着皇后跪拜了下去,皇后哎呀一声,忙命和鸾将人扶起。 袁蔓不肯起来,她开门见山,道:“娘娘,只要能救得了我长兄,我什么都愿意做。” 甄皇后慢慢走到她跟前,亲自将人扶起来,看到她手上的绷带,微微皱眉,“这是怎么了?” 袁蔓别过头,“这与我长兄的事无关。” 甄皇后道:“有关,怎么会无关呢。” 她将袁蔓的衣袖往上一拉,露出那些青紫,叹道:“可怜你花容月貌,怎么嫁给汝南王这样的黑心肠?” 袁蔓红了脸,深感羞辱,她用力将手抽出,再次重复,“娘娘,这与我长兄的事无关吧。” 甄皇后道:“本宫说有关便是有关。陛下已经醒来,但精神极为虚弱,寿宴本要取消的,现下非但没有取消,还提前到了明日。” “娘娘与我说这个做什么?” 甄皇后招招手,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袁蔓瞪大了眼睛,带着不可置信。 “怎么?”甄皇后含笑,“你不敢?” 袁蔓吸了一口气。 “敢。”她说。 甄皇后退后一步,点了点头,道:“你别怕,只管去,本宫保证,你兄长无事,且你能摆脱萧定海那疯子。” 九月初三,距离太后的寿宴本还有半月,太后却将日子提前了,却只召见了几个亲近的王公大臣及其家属。 萧岐由仲楚陪着进宫,进了阊阖门,便瞧出不对劲。 三四个小太监把仲楚从上到下摸了一遍,不说刀剑,但凡是利器,带尖的带刺的,连挖耳勺都被搜刮了去。 仲楚被人摸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上萧岐在他身旁低声道:“这严格的程度,快赶上登基大典了。” 萧岐看了他一眼,仲楚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了,“当然,我没见过登基大典。” “不过就是寿宴罢了,殿下以为需要这样吗?”仲楚这样问,刚好一队御林军巡逻路过。 他闭上嘴巴,眼盯着全副武装的御林军走过,“这,这...黄金甲,环首刀,连弩机都配上了。” 不用仲楚提醒,萧岐也注意到了,他低声道:“今天怕是有总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难怪太傅要先拿到御林军的指挥权。” “但不会太操之过急?”仲楚低声道:“非得要各路诸侯都在洛阳的时候?不怕就在这四方城里炸锅喽。” 萧岐沉思一会儿,道:“有可能是不得不这样做,有可能陛下病危并不在太傅他们的预料之中,所以怕万一无旨,后继无人,永留后患。与其到时候费力,还不如乘现在用陛下的名义一锤定音。” 仲楚:“殿下的意思,今天是要宣布储君了?” 黑压压的乌云下,巨大的宫殿仿佛变成了噬人野兽,萧岐没再说话,跟着领路的太监,往宝象宫走去。 仲楚还在喃喃道:“刺杀王爷的,肯定不是杨太傅的人,不然不是自己承认心中有鬼?” 萧岐心中有数,丹药这类的东西并不是灵丹妙药,难免有些猫腻,牛鞭、鹿血之类的,就算被人查出来,杨太傅也顶多是个推荐不严的罪名,有大把大把的人给他当替罪羊。 何必动手刺杀王族还烧死这么多人,这不是故意要把事情闹大,是想让萧岐明白太傅在搞鬼,甚至连汝南王的都参和了进来。 萧岐突然停下脚步,脑中灵光一闪:难道陛下昏厥,也不是真的病重? 有人算好了,逼着杨氏露出尾巴。 看来这一场,真是鸿门宴了。 正这么想着,远处一袭紫衫蟒袍引入眼帘,萧定海大跨步向自己走来。 寿宴就设在东观,皇帝被人抬了出来,眼睛半开半闭,似乎还没有清醒。太后的眼眶都是红的,时不时用绢帕擦拭眼角,杨太傅坐在下首第一把交椅,连甄皇后都要往后靠。 她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期期艾艾道:“今日本算不上寿宴,请诸位过来,实则是有件要事要宣布。” 她从身旁的紫檀木托盘中拿起一个黄色卷轴。 众人目光一凛:这,真是要宣布储君了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反而最利益相关的甄皇后却一脸平静,坐下几个皇子最大是十二岁的雍王,他尚且一脸懵懂,更别提其他年纪尚小的皇子了。 萧岐不禁坐直了背脊,萧岭在他身后轻声道:“王爷,今天我们要看出好戏了。” 萧岐皱眉,“兄长,你知道了什么?” 萧岭道:“你看看汝南王的表情就知道的。” 萧岐抬眼望去,只见萧定海双目赤红,双拳紧握,直勾勾地瞪着杨矩,好似要把他生吞活剥一样。 萧岐想起方才进入东观之前,两人的一番对话,萧定海如是说:“齐王,你到时候什么都不用说,默认本王的话就好。” 默认? 如何 分卷阅读103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个默认法。 随着杨太后一点一点将圣旨打开,一人高声道:“且慢!” 这一声当然是萧定海喊的,他站起来,走到堂屋中间,面对皇帝也不下跪,插着腰环顾一周,而后道:“陛下神智不清,但还是听得清的吧。” 皇帝眨眨眼,表示他都听得见。 萧定海道:“太后,你手中的可是立储的圣旨。” 太后知道他肯定是坐不住要捣乱的,但是不怕,杨家已经控制了御林军,整个东观四面环水,只有一条浮桥还被自己人把持住,萧定海纵然有三头六臂,也翻不起多大的浪。 于是她点头,“是的。这是立储的圣旨。” 心中的想法得到证实,大家都坐不住了,如水滴在油锅里,纷纷炸开花来。 “陛下还值盛年,怎么现在就宣布退位吗?” “陛下身体究竟如何,太后是不是得有一个交待。” “兹事体大,几位亲王和辅政大臣都不知道,就太傅一人说了算吗?” 诸如此类的议论纷纷,太后看了一眼太傅,杨矩终于撑开了半抻着的眼皮,门外人影重重,哗啦一声,明显是盔甲相碰的声音,永王和楚王惊恐起身,呼道:“太傅,你,你要逼宫吗?” 太傅拄着拐杖,轻轻扣着地面,低哑的声音在喉咙间打转,“不是老臣要逼宫,而是老臣经历了太多次这样的场景,所以为保储君继位顺利,为保陛下安全,所以不得不提高警惕,以防有异心的人…” “异心?”萧定海挑眉,声如洪钟,“太傅是在说本王吗?” 太傅捏着山羊胡,眯眯一笑,“老臣不敢。” “不敢?”他哈哈大笑,“居然还有你太傅不敢做的事情?” 萧定海拍拍手掌,一直立在身后的两个随从,从角落里把一瑟瑟发抖的人扔在堂上。 众人定睛一看,呼道:“梁大人,你,你怎么搞成这副这样?” 梁怀现下穿着太监的衣服,浑身颤抖,龟缩在地上捂着脸不敢抬头,太后坐不住了,她焦急道:“汝南王,你要什么?” “太后怕还不知道吧,鸣风观于昨晚被烧毁…” 他在太傅眼中看出一丝动容,他道:“本王知道,这是太傅下令烧的。” 杨矩道:“王爷可有证据?” 萧定海指着梁怀,“他就是证据。清徽道长,神仙丹药,不都是梁大人孝敬你的吗?” 杨矩道:“这事是梁大人操心,老臣了解的不多,陛下晕厥之后,梁大人也失踪了。王爷是从哪里找到他的?” “哎呀,太傅,你说谎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萧定海摸一把后脑勺,道:“梁怀还不是被你藏起了。” 杨矩看了萧定海道:“老臣藏他作甚?” “因为药有问题!”萧定海没精力跟他弯弯绕绕,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 太后一惊,怎么会?!进阊阖门的时候利器就会被手走,怎么他身上还有刀。 众人的尖叫还未出声,只见萧定海一刀扎在梁怀手背上,鲜血四溅,溅红了他的眼睛。 “说!”他挪动刀背,梁怀惨叫连连,哭道:“是,是太傅大人让我假托清徽道长的名义,做了丹药,那丹药其实,其实并无任何功效,只是加了一些补气养血的药材,譬如鹿血牛鞭之类,长期服用,非但,非但,不会强生健体,反而会让人气血亏损…啊啊啊!我说的都是真话啊!” 萧定海嘿然一下,透着嗜血的疯狂,他抬眼看向杨矩,“太傅还有话说吗?” 杨矩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仍旧淡定,他道:“王爷这样逼迫,白的都能说成黑的。” 萧定海闻言,终于将短刀抽出来,“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他转身,面向萧岐,“齐王,你在岱山遇刺,是否也是太傅所作?” 杨矩一惊,道观确实他烧的,本来不想烧毁的,毕竟动静太大,犹豫太久还是下了杀手,但他真没有派人刺杀萧岐。 无缘无故,他没有理由。 杨矩哪知萧岐暗查道观的事,面对这样的指控,他也摸不着头脑,看着萧岐不说话。 萧岐低着头,想起清徽临死前的话,在众目睽睽之下,承受着大家或询问或憎恨或疑惑的目光,他点了点头。 全场哗然。 是否是杨矩所为,他并关心,他就是要激怒杨矩,这样他才会露出破绽。 于是萧岐毫不示弱回击过去,他道:“说起来,我还想问太傅另一件事。十年前,我父亲,究竟为何而死?” 杨矩面色终于有一丝动摇。 第46章 死人 “齐王,十年前的事,你可以待会再慢慢问。” 萧定海将短刀翻了个面,好似在欣赏上面的鲜血。 他又问永王和楚王,“两位王侄,你们觉得太傅这算不算谋害君王,残害忠良,居心不轨呢?” 永王和楚王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 分卷阅读104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哆哆嗦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回答!”萧定海一声咆哮,永王浑身一抖,软在地上,身下官服一片濡/湿,萧定海骂道:“废物,都是废物!” 他道:“皇室尽是你们这等废物才让这个女人和老匹夫玩弄朝政!” 太后脸颊气的通红,重叩桌面,指着他厉声道:“汝南王,你要造反吗!” “本王造反!?”萧定海拿着刀两步逼到太后面前,萧岐和萧岭都吓到了,在身后叫道:“王叔!” 萧定海哪听别人的话,劈手夺下瑟瑟发抖的太后手中的诏书,哗一声打开来,从头读到尾,而后咬牙道:“你个贼妇才是国贼!十皇子是才人所生,身份低微不说,而且现在不过五岁!立他为储君,你有何目的?!无非是想学吕雉窦太后一流,垂帘听政!” 楚王此时诺诺道:“太后,陛,陛下有十来位皇子,怎的,怎地偏选了幼子啊…” “怎地?”萧定海回身骂道:“你个蠢货,她就是要变天!” “萧定海!”太后蹭地站起身,指尖发抖,“不要忘了,陛下还在这里,由得到你大放厥词!?” “陛下!”萧定海跨步盯着皇帝看,居高临下,嘴角带着不屑,“这圣旨是否是陛下的意思,若是,陛下就眨一下眼睛,若不是,就眨眼两下!” 此言一出,众人都盯着上首位的皇帝,就在这时,杨矩手边的茶杯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几乎是同时,门外御林军破门而入! 一时间尖叫四起,宫女太监乱成一团,不过眨眼间,屋子里中十来位皇亲公侯全部被制住。 杨矩拄着拐,颤颤起身,道:“王爷,你不要逼迫陛下,你可知道,你的家眷现在就在皇宫中。” 萧岐一听,心中大怒,“难怪要以寿宴的名义,是要把女眷也引往宫中!难道,淳儿也被太傅的人抓来了?” 此时,云霞殿中,哭声一片,其中果然包括姜淳,还有袁蔓和谢氏,连嵇岚也被带了过来。 刚开始看到是杨卉在殿中招呼,大家还真以为是寿宴之前的小憩,之后越来越不对劲。 一个个本不想来的女眷也被丢进云霞殿,众人才发觉出大事了。 百十个御林军将云霞殿为个水泄不通,嵇岚害怕紧紧挨着姜淳,揪着她的衣服叫舅妈。 姜淳搂着她,拍拍背,“不怕,舅妈在这里。” 杨卉此时退居内室,等消息去了,楚王妃脾气大,开口骂道:“杨卉个贱人,你以为这样杨家就能得逞?你就能当上公主郡主?” 杨卉知道其中肯定有一两个坐不住的人,但也谨记太后的话,不论怎么样都要等东观的消息。 她只能假装听不见。 谢氏想拉住楚王妃,可越是劝,楚王妃骂的更来劲,“你个乱臣贼子,嫁不出去的贱人,烂心烂肚我看谁敢娶你!娶你就等着被短命吧!” 女婢偷看杨卉的脸色,已经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楚王妃还不解气,接着扯嗓子,“杨卉,有本事你出来,你个被千人骑的浪\妇!” 杨卉终于忍不住,几步走出内室,指着几个御林军,“你们是死人吗?给我绑起来,堵上嘴巴,看她还说不说!” 御林军将楚王妃团团围住,上下其手,五花大绑,嵇岚浑身发抖,姜淳捂住了她的眼睛。 楚王妃一边被绑着,一边还不肯泄气,嘴里喊得越发难听,直到骂出“杨家断子绝孙!” 一个人影上前来,捅了楚王妃一刀。 女眷们全都惊呆了,谢氏将姜淳护在身后,姜淳又护着嵇岚。 有些支持不住的,弯腰呕了出来。 来的人是杨则,杨卉也呆住了,楚王妃就死在她脚边,翻着眼睛,死死盯着他,“父,父亲…” 杨则怒气冲冲,还是那般压不住脾气,将一把刀塞给杨卉,命令道:“我去东观,若再有人胡说八道,你就杀了他!” 他目露凶光,从未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杨则,竟将所有的凶横都发泄在这场宫斗里。 杨则扬长而去,杨卉双手握着那把带血刀,眼睛红了,嘴里念念有词,“死了,真的,真的死了…” 姜淳躲在角落,心里打鼓,这,怎么好像疯了一样。 突然,杨卉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将刀比在身前,指着眼前女眷喊道:“叫你们不听话,不听话,就得死!” 女眷们哭作一团,杨卉大摇大摆在人群中摇摇晃晃的走着,一边嘿嘿笑道:“看你们再装模做样?!贤良淑德?!端庄大方!?都是屁!看到没有,我有刀!” 她的刀伸到谢氏面前,谢氏低眉顺眼,假装屈服,蹲在一旁,不敢强硬。 杨卉满意,又转到袁蔓跟前,眼睛瞪大,带着几分疯癫,“侧妃!刀在谁手上?!” 袁蔓:“……” “问你话!” 眼见刀尖逼上袁蔓的脖颈,其他人都不敢作声,姜淳将嵇岚藏好,往前面走,谢氏道:“你 分卷阅读105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不要命了。” 姜淳道:“她好歹是我表姐。” 她将谢氏的手掰开,出声道:“杨姑娘,刀在你手上…” 袁蔓一怔,转头看到姜淳站出来,听她接着说:“刀在你手上,这里你说了算。” 杨卉得到了答案,笑嘻嘻握着刀走到她跟前,道:“齐王妃?你是齐王妃?” 姜淳聪慧,明知道这时杨卉已经疯魔了,怎么可能还逆着她说,姜淳低头道:“我不是,我已经与殿下和离了。” 杨卉开心极了,傲娇扬起下巴,“我就说,谁敢跟我抢男人!” 姜淳默认不语,杨卉转头去威喝其他人,她乘机拉过袁蔓来,放低了声音,“我知道你怨恨我,但提醒一句,现在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袁蔓冷哼一声,“谁说我怨恨你。” 姜淳一笑,“外祖父母偏爱我母亲,更加偏爱我,我母亲是掌中宝,我也是,你肯定不服气。小时候故意砸坏我的芙蓉花,设计让仆从不管我,导致我从树上摔下来,还有你心悦齐王,我都知道。” 袁蔓有些震惊,姜淳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知道那日在昭阳宫,是你挑拨杨卉挤兑我。我不反抗并不等于我没能力,只是我不想与你斗。” 姜淳拉着她蹲下来,尽量不惹人耳目,轻声道:“说到底,我跟你没有深仇大恨。最大的,就是袁家败落后,你沦落为汝南王的侧妃。” 姜淳垂下眉眼,“我确实没想到,让你进了火坑。仔细想来,只有这点,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 袁蔓面无表情,心里始终藏着一分冷笑,直到她说对不起,袁蔓忍不住红了眼睛。 她紧抿着唇,死死盯着姜淳,良久,“你怎么说得如此轻松。” 袁蔓说:“我母亲嫁进袁家,不光伺候丈夫公婆,还要被你母亲压制,凭什么!” “她出嫁了还不算,等有了你,回家探亲,你还压我一头,我才是袁家嫡女,我才是…” 她说的太激动,引来御林军侧目,姜淳伸手捂住她的嘴,“是是是,你是嫡女,你尊贵,过了现下,你再跟我算账行不行?” 姜淳如是说,袁蔓是又气又恨又无奈,红着眼眶,咬着唇顿了半响,斜眼瞪姜淳,“你就打算这样等着?” “那你打算怎么办?” 袁蔓抬手擦去眼泪,悄悄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火折子,谢氏偷偷给她一个眼神。 不等姜淳作何反应,她擦着,点燃角落的幔帐,一气呵成。 “你,你疯了?!” 姜淳不敢大叫起来,推着谢氏道:“她是不是也疯了。” “你才疯了。”袁蔓说:“这火烧起来,东观就能看到,那帮男人若是不逼一逼,何时才能分出结果。” 看到自家妻儿就要葬身火海,看他们还如何沉得住气。 谢氏心道袁蔓果然心狠,居然如此能豁得出。 她乘机将手边两碗茶水倒在手帕上,她和姜淳一人一条,姜淳将自己的撕成两半,给了嵇岚。 谢氏暗骂她心太软,但还是将自己也撕了一半,给了袁蔓。 刚才杨卉在场中疯疯癫癫无人注意,小小的火苗越烧越大,大家才惨叫起来。 大半的御林军去救火,袁蔓关注场中局势,一旦找到合适的时机,她立马站起来,姜淳拉都拉不住,只见她冲着杨卉而去。 后者被大火吓得怔愣住了,竟被袁蔓夺下了手中的刀。 “你干什么!?”杨卉厉声大喝。 眼看袁蔓没多说一句话,抡起大刀往她身上砍去。 姜淳紧紧闭上了眼睛。 过了很久,耳旁只听袁蔓大呼:“谁敢动?!” 姜淳将眼睛挤开一条缝,杨卉并没死,袁蔓毕竟是女人,手劲小,准头不够,只是砍伤了她的手臂,钢刀还抵在杨卉脖颈上。 袁蔓道:“你们过来,我就杀了她。” 云霞殿的黑烟,印入东观,杨则刚踏进其中,几个王爷看到黑烟,果然想到自己的妻儿,即将变成一具焦炭,鬼哭狼嚎,痛骂杨氏。 杨则也气急,骂道:“再杀一个楚王妃也罢!” 这话落到楚王耳朵里,他一个猛子跳起来直接扑向杨则,“滚蛋,我要让你偿命!” 杨则一惊,就近抽出了一个侍卫的长剑,竖直向上。 一句当心卡在萧岐喉中,长剑贯胸而出,楚王当场毙命。 萧定海见状掀开太后,想要揪起杨矩,却被杨则的长剑挡住。 杨则道:“王爷,今日不杀你,难解含章殿被打之恨!” 萧定海哈哈大笑,“废物,手下败将,也敢在我这儿叫嚣!你可知爷爷我可是马背上得的爵位,你也配跟我打!” 杨则脸上一红,青筋暴起,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杨矩拄着拐,喝道:“萧鼎海,陛下已经立皇十子为储君,你再如此,就休怪我清君侧了!” 杨矩一扬手 分卷阅读106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门外出现两队弓箭手,箭在虏上,萧定海笑得越发张狂,“怎么?太傅不会以为,这几个人就能降本王吗?” 杨矩也笑了,“你可以试一下,准备!” 他再次抬起手,萧岭把萧岐按下,萧岐要挣扎起来,萧岭抢白,“听兄长的,让他们咬去!”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甄皇后终于站起来。 “太傅,”她淡淡地说:“你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吗?” 杨太傅放下手,“皇后有话要说?” 甄皇后摇头,“不是我,是陛下。” 她将皇帝扶起来,端着一杯茶,让皇帝润了一口,不一时,皇帝真的开口,他揣着气道:“太傅,这几天天下,你坐的可舒心?” 别说其他人,杨矩也满脸不可置信。 这时他总算明白,原来都是皇后的局。 杨矩:“…陛下身旁豺狼太多,我必得…” “豺狼?你就是最大的豺狼!”萧定海喝道。 此时,有人报告:“指挥使大人,云霞殿的火越来越大了,杨姑娘,她…” 杨则大吃一惊,“卉儿怎么了?” “她被汝南王侧妃劫持了!” 此话一出,杨则怒气豁然冲到头顶,剑锋一转,刺向萧定海喉咙! 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震住了,萧定海喉头的鲜血迸溅,他咬紧牙关翻手一掌,拍在杨则天灵盖。 两个人居然就这样,同归于尽。 “儿啊!” 杨矩大悲,杨则乃是他家一根独苗,从小到大宝贝至今,居然就这样死了。 “放箭!放箭!” 杨矩大喊,银箭齐刷刷飞射进来,萧岐先一步护住皇帝、皇后与几位皇子退到房中,用屏风暂时挡住。 剩下的王爷一面为了自己,一面为了云霞殿的妻儿,都奋起反击。 但终究寡不敌众,正当杨矩以为自己必胜的时候。 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 “太傅,老身在乡间十分想念你啊!” 杨矩一顿,是甄司空。 老贼是假意丁忧,实则退居幕后! 院外厮打死来,还有人高喊:“京北大营救驾来迟!” 萧岐听在耳朵里,封宏邈果然是皇后的人,甄氏是早就布局了,将自己的人放在京畿卫戍的位置上。 大势已去,杨矩被几个心腹护卫,节节后退,萧岭撑着案几,跳起来快速躲开冲上来的护卫,直奔杨矩而去。 杨矩退到侧门,无奈院门紧闭,走投无路,他紧退几步,指着他道:“辅国公,清徽是你,是你引荐给梁…” “嘘!” 萧岭勾起嘴角。 “太傅,你今日已经说的很多了。” 说罢抄起刚才捡起来的银箭,插入了杨太傅的胸口。 萧岐追上来,看到这一幕,他失声大喊不要。 还有很多疑点,还有父亲的死,没有得到解答,杨矩还不能死。 萧岭背对着他,悄然用力将银箭整根埋进对方胸膛。 杨太傅抓住他的手,由紧变松。 萧岐扑上来,杨矩已然死了。 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第47章 复婚 秋风瑟瑟,长亭古道。 袁蔓踏上回乡的路,姜淳送到城外。 “不必送了。”袁蔓淡淡道,“有长兄送我,不会有危险。” 原来逼供之后,太傅身死,太后被囚禁洛阳城外金墉城,皇帝下令斩杀弘农杨氏进三千族人,令人心惊。 雍州刺史杨焕是太傅侄儿,公然勾结羯族,对抗朝廷。 汝南王虽得到安葬,但他在许昌的十万兵权,却被弟弟平北王接了过去,平北王开拔西北,誓要跟杨焕一决生死。 这两处一动,加上中央式微,各地诸侯王都坐不住了,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屯兵,争抢地盘,一时间中原纷乱,又将要变成姜淳经历过的那个乱世了。 处理完汝南王的后事,袁蔓便要离开洛阳,袁嘉也从天牢中释放,他精神尚佳,就是清减了不少。 怀着远大志向的袁嘉,经过此事颇为灰心,这个英雄本应该是那些所为肱骨栋梁来当的,却没想到关键时刻,只有他这个小官站了出来。 姜淳笑了,“不光有你,别忘了,当时可有上百个文官清流,在阊阖门外为你请愿呢。” 袁嘉叹息,“时局不稳,正是武将大放异彩的时候,文官更加无用了。” 姜淳道:“治国□□,文武都不可缺失,表兄总有回归朝堂时候。” 袁嘉眸子一亮,别过头去,“你还好意思叫我表兄,当日说要断绝关系的是可是你。” 姜淳摸摸老脸,是啊,说要断绝关系是她。 余光偷看一眼,袁嘉轻咳道:“好吧,表妹,后会有期了。” 他抱抱 分卷阅读107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拳,翻身上马。 姜淳带着笑,目送二人,车马已经走了一段了,袁蔓掀开竹帘,招手。 姜淳上前,袁蔓低声道:“留在洛阳,你可想好了。” 姜淳道:“王爷暂领了太傅的部分职责,所以不得不留在洛阳。” “齐王只是领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文职,方才长兄说的对,时局混乱,有兵权才是关键。” “可齐王身体…”姜淳说:“况且他不善武艺。” 袁蔓啧了一声,“你真是蠢,我只告诉你,要警惕一个人。” “谁?”姜淳问,“你是说皇后吗?” “是谢氏。” 袁蔓说完,放下了竹帘,一车一马消失在天尽头。 谢氏? 姜淳疑惑,盈盈有什么好提防的? 她回到侯府,一屋子的人正看着一堆聘礼发愁。 其他人家若是复合,都要低调些。 可齐王貌似不想低调,礼物是一箱一箱往侯府里面抬。 大家都在说齐王对姜淳如何如何好,只有小侯爷坐在廊下沉默不语。 姜淳过去,温声道:“阿沉,你在想什么?” 姜沉摇头,“…没事。” 姜淳一脸可是你明明就有事的表情,姜沉扯一扯嘴角,道:“阿姐,我要去山丹关了。” “嗯。”姜淳点点头。 “你不拦着我了吗?” 姜淳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道:“不拦了,你长大了,该走自己的路了。” 姜沉的眼神落在那堆聘礼上,“你真要跟王爷复合吗 ?” 姜淳含笑,嘴角带着娇羞。姜沉便明白了,他道:“这也好,我怕走了,再出现逼宫那样的事,却不能在你身边,有人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另一边,老王妃和县主好不容易到了洛阳,就听到萧岐要与姜淳复合的消息。 老王妃被气的秋天扇扇子才能降火,孙嬷嬷半眯着眼伺候在一旁。 她对乐喜说,“你倒是管管。” 乐喜耸肩,“承修勤王有功,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我可管不了了。” 刘晟缩在角落,偷偷问嵇岚,“你也没意见?” 嵇岚念着她在云霞殿对自己的保护,“相比其他人,还是这个舅妈好。” 就此,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姜淳第二次嫁入了齐王府。 姜沉看着满院子的红灯笼,转身踱步走出了王府。 夜间的街道,人迹稀少,再加上时局不稳,店家早早就关门打烊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不许不急的脚步声。 还没回头,他发现地上两条影子,紧紧挨在一起,一条是自己的,另一条是… 姜沉展眼望去,却见嵇岚躲之不及,她尴尬一笑,“哈哈,还是被你发现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姜淳站定脚步,“你一直跟着我吗?” 嵇岚伸手将一律碎发别在耳后,低头不语。 姜沉道:“今天是我阿姐和你舅舅成婚的日子。” 嵇岚捏着手,“我知道。” 姜沉垂下眼睛,他说:“我,我明天就要开拔去山丹关了。” 嵇岚抬头,眸子发亮,“那你还回来吗?” “回来,肯定是会回来的,只是…” “那我就等你。”嵇岚红了脸,焦急拦住他的话头,“我等你回来。” 姜沉愣在原地,别过头去,嵇岚走到他跟前,拉起他的手,姜沉下意识想躲,但却不忍心真的抽回来,只能让她拉着。 嵇岚就这么拉着他的手说,“阿沉,我就等着你,等你回来,那时候我也长大了。你就上门提亲,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就跟你去边关,反正我不想跟你分开,好不好。” 姜沉痴痴地望着嵇岚稚嫩清纯的脸,热情如火的眼,他终于点点头,嵇岚展颜一笑,伸开手抱住姜沉。 姜沉抬手紧紧拥住怀中的小姑娘,如果可以,真希望这一刻能停下来。 洞房中,萧岐还在送一些宾客,姜淳已经洗漱完毕,在房中等他,晶兰端来一碗汤药,悄声道:“王妃,这是坐胎药。” 姜淳含笑接过来,放在鼻尖闻了闻,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盈盈的那个药吗?” 晶兰点头,道:“眼看辅国公夫人已经怀了第三胎了,我们也要迎头赶上才行。” 姜淳耳根发热,嗔怪地看了晶兰一眼,转而又想到袁蔓的提醒,谢氏会有什么问题呢? 门外有向王爷问安的声音,姜淳把药放在一旁,整理好衣裙,刚端正坐好,萧岐带着酒气进门来。 咦,他向来并不多饮酒的呀。 这次不但饮酒了,看来真是喝醉了,连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了,姜淳连忙起身将人搀住,一面又叫人去准备热水,准备醒酒汤。 女婢们去各自忙开,姜淳将人送到榻上,拿着团扇给他扇风,身下醉酒的萧岐是她没 分卷阅读108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见过的俊秀。 白皙的面庞带着几丝红晕,嘴唇被美酒滋润的水水亮亮,衣衫因为发热而略微松散,姜淳将视线慢慢往下,心跳加快,思忖着,自己这会儿真的跟女妖精一般。 她正盯着看的起劲,萧岐忽而抬手撑起头,靠在枕上,半斜着身子,与姜淳对视。 姜淳缩回眼神,团扇遮住羞红的脸,低声道:“承修,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萧岐敷上她的手,挪开团扇,缓缓道:“辅国公撺掇,其他大臣起哄,洛阳风俗如此,我也抵不住了。” 姜淳轻笑,不小心触碰到萧岐炙热的眼神,脸颊绯红,咬唇不语。 红烛暖意,气氛刚刚好,萧岐再次坐直了身子,勾起姜淳的下巴,温柔地吻上她的唇。 ... ... 晶兰红着脸在外面轻声道,“王爷,沐浴的水准备好了。” 等了一会,没有反应。 晶兰忍不住向掀开帘子去看,这时萧岐却穿着整齐出来,但香艳的是,他怀中横抱着王妃。 更香艳的是王妃迷糊糊靠的肩头,娇小的身子用一张巨大的毯子包住。 是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刚那啥过啊! 晶兰内心痛苦,为何要我当这个多食人啊。 “在隔壁吗?”萧岐淡淡问。 晶兰埋首点头,萧岐道:“你们可以退下了。” 而后他补充道:“这个院子不用人伺候了。懂么?” 懂,懂! 晶兰点头如捣蒜,看着萧岐抱着王妃离去的背影,晶兰欢欣雀跃,太好了,看来不用喝坐胎药,就能有小世子了。 她将坐胎药拿到小厨房,准备倒掉,正好撞见郑吉坐在灶台旁,偷吃夜宵。 她将碗搁下,叉腰道:“酒席上还没吃饱啊?” 郑吉憨厚,晶兰说他,他乖乖放下手中的几退,委屈道:“酒席哪能吃饱啊。我这会又饿了,你都不知道可怜我。” 晶兰扑哧一笑,将灶炉重新点燃,热上一锅水,挑了几颗水灵灵的小青菜,道:“我给你煮个饺子吧。” “好好,我就喜欢吃饺子。”郑吉坐在小板凳上,安静地等着晶兰,眼睛忽然看到灶台上的那晚坐胎药。 他端起来,闻了闻,皱起眉头,道:“这是什么?” 晶兰头也没抬,回答道:“王妃的坐胎药啊。怎么了?” “什么?”郑吉惊呼,“这药有毒啊。” 第48章 动怒 晶兰与郑吉将个中缘由告诉了王爷和王妃,原来这药中含有一味竹伞根,它并不常见,且食用初期,看上去确实有些保养的功效,但实则毒性极慢,而且味道清浅,所以多用于上不了台面的黑市。 “但虽然他味道不重,但还不至于无色无味,而且熬煮出来的汤药,带着独有暗红色,小的曾给一些大户人家带过几颗,所以有印象。” 郑吉还道:“竹伞根吃了人不会立马死去,只会日夜消减,慢慢损耗,就好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般。” 姜淳听完,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没想到她把谢氏当朋友,她却要暗害自己。 萧岐道:“不过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与你又没有深仇大恨。” 突然他想起来,萧岭曾经提起,思虑王爷没有子嗣,所以想把他家长子兴儿过继。兴儿是辅国公的长子又是嫡子,聪明伶俐,敏而好学,过继给萧岐真是算割爱了。 但由于萧岐心里还念着姜淳,故而拒绝了萧岭的好意,现在仔细想来,难道所有的都是他夫妇的计谋吗?就是为了王爷的爵位,所以才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吗? 这时,有下人来报:陛下急传齐王进宫议事。 萧岐速速进宫,皇帝告诉他,大行令已经在跟羯族和谈了。 萧岐有不好的预感,果然皇帝道:“和谈的结果,是打算和亲。” 他脸色骤变,羯族乃蛮荒小国,若没有雍州刺史杨焕这个叛徒,绝对成不了气候,现在本朝居然沦落到和亲的地步。 皇帝看他神色肃然,他叹气道:“其实,朕也不愿意,实话告诉你,山丹关已经被攻破了。” “什么?”萧岐大惊,“邸报中并没有提及。” “只有朕和几个军机大臣知道此事,杨焕狗贼,派人在食物中投毒,我方溃不成军,诸多将领被杨焕俘虏,其中还有忠毅小侯爷。” 萧岐哑然,这,这让他如何跟姜淳开口。 “侯爷年纪虽小,但还是个男子汉,他一人斩杀了羯族摩罗王子,但终究寡不敌众。若是在之前,朕定会调兵遣将,将那些将士解救出来,但如今…” 他道:“局势如何你也清楚,各地烽烟四起,朕是腹背受敌啊。” “臣,明白了。”萧岐紧握双手,“陛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皇帝见他松口,趁胜追击,道:“听闻乐西县主的长女容貌端庄,姿色非凡,更重要的是她胆 分卷阅读109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识过人…” 皇帝的夸赞犹在耳边,幽幽萦绕,王府中静默一片。 老王妃、乐喜,刘晟、姜淳都在其中,听完萧岐的话,大家都沉默了。 老王妃首先开口,道:“不可能,我的外孙女不能和亲嫁到那种蛮荒之地去。我,我这就进宫去找皇后。” 乐喜拉住她母亲,“这肯定就是皇后的意思,不愿出正经的皇家公主,所以就要封世家女为郡主。” 老王妃跌坐下来,眼中含泪,轻声哭了出来,念着:我的岚儿,从小娇养,爷爷家外祖母家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怎么能作为他们的筹码和牺牲品,她一个人去了西北,怎么活下去呢。 刘晟也喃喃道:“岚小姐才十三岁呢。天家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乐喜自始至终直挺挺的坐着,她道:“她不去,还有其他的人去,结果是一样的。” “谁愿意去谁去,”老王妃摔了帕子,“岚儿不能去。” 正在僵持时,嵇岚缓缓走进来,规矩坐下,朝众位长辈拜了一拜,道:“我愿意去。” “岚儿!”姜淳呼道,“你不能去,你去了,我怎么跟阿沉交待。” 嵇岚道:“就是因为阿沉,我才要去的,我和亲了,羯族才会释放那些将士不是吗?” 姜淳道:“战场无情,生死皆有可能,不能用女子去交换和平。” “男儿能报国,为何女子就不能报国呢?”嵇岚道:“阿沉说过他最佩服的人就是父亲,能从一名小卒成长为一个将领,凭的就是一腔报国的热情,我听了也很认同,我学马术武艺,却只恨自己是女儿身。如今有这样的机会,能让我尽一点力…” 老王妃无话了,她对乐喜道:“你说说吧。”乐喜阖上了眼睛,淡淡道:“随她吧。” “你,”老王妃气急,“你还是个母亲吗?” 乐喜起身回房,老王妃在她身后吼道:“从她生出来你就没有照顾过她,动不动就把女儿扔到谯郡去,尽过一个母亲的职责吗?你和嵇郎的纠葛,非得要宣泄在女儿身上吗?” 乐喜对母亲的话充耳不闻,漠然起身走进了花园,往芍药居而去。 她一个人走着,内心悲痛交加,其实他也很舍不得嵇岚,只是嵇岚那张脸实在太像她父亲了,只要看到嵇岚,就会想起那段青春往事。 她当初为了抢夺丈夫,用金钱收买嵇郎未婚妻退婚,强逼他娶了自己,直到死,嵇郎都未言爱,这也成为乐喜心中无法抹去的痛。 这时,嵇岚竟然在她身后说:“母亲,请等一等。” 乐喜停下脚步,但并没有转身。 嵇岚走近一些,她轻声道:“我知道其实母亲心里也很不好受,我知道母亲其是疼爱我的,但我长得太像父亲,所以母亲对我的态度总是时好时坏。” 嵇岚道:“女儿就要离开了,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那就是生气的时候,请不要将我送回谯郡,我在那里,我在那里...\ 她轻声说:“在那里,我真的很想念母亲。” 乐喜浑身一震,暗忖嵇岚这孩子,竟然跟自己如此相似,刁蛮无礼,任性恣意,也不过是想寻求关注,得到更多的爱罢了。 这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可待转过身,花园里空无一人,女儿已经怅然离去了。 太熙十五年秋天,嘉禾郡主远嫁羯族部落,本以为和亲会换来短暂的和平。 但不到一月便传来邸报,和亲队伍在山丹关遭遇平北王的部队,平北王痛恨朝廷的和亲之举,下令冲散了和亲队伍,郡主不知所终。 乐喜接到邸报时,放声大哭,直至晕厥。 郡主没有送到地方,羯族大怒,立刻集结兵马,长驱直入,从西到北快速夺取城池,眼见洛阳就要失陷。 东观里,皇帝正在犹豫把兵马大权交给萧岭,甄皇后却认为萧岭没有带兵打仗的经历,为何不考虑封宏邈。 皇帝躺在龙榻上,百余里外就是两军交战的地方,他仍旧能安然地平静地听完甄皇后细数封宏邈的好处和优点。 甄皇后见他面色如常,甚至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在认真思考,便所谋之事笃定八九不离十了。 哪知皇帝轻声道:“皇后,你利用杨氏和汝南王铲除异己,朕就不追究了,但不要忘记机会是给你的。” 甄皇后心尖一抖,看着榻上这个病弱的男人,勉强堆起笑容,“陛下在说什么?” 皇帝笑了,缓缓道:“杨太傅的丹药朕压根就没有吃,晕厥也是朕故意设计的,朕早就知道太后和太傅有异心,不过找个机会让他们露出马脚吧了。” 甄皇后道:“陛下怎么知道丹药有问题?” 皇帝笑意渐浓,居然带着一丝宠溺,拍拍皇后的手,道:“清徽就是朕派辅国公引荐给梁怀的啊。” 甄皇后与他成婚二十余载,只知道萧铉当皇子时,是个不突出的皇子,当了皇帝也是个不突出君王,一年有一半的时间在吃药。 万没想 分卷阅读110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到她自以为聪明,却早就成为猎人网中的黄雀。 皇后跌坐在地上,她嗫喏道:“陛下,妾身对你绝无二心啊,妾身推荐封宏邈…” “封宏邈是你的人,你将他安排在京北大营指挥使的位置上,不就是为了对付杨太傅吗?” 皇帝捏捏皇后妆容精致的脸颊,笑容依旧,却带着寒意,“朕明白,只是你不该把朕当作棋子啊。他们都是朕的臣子,自然应该是朕的棋子才对啊。况且你这一招,朕早就用过了。” “早就用过了?”甄皇后恍然,“陛下是说…” 皇帝道:“老齐王曾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他若不死,兵权怎么能回归朕的手上呢。所以十年前,朕就让杨太傅寻来清徽,制成断肠丹,那玩意儿功不可没,至今大家都以为老齐王是伤寒而死呢。” 甄皇后惊得哑口无言,萧铉心思居然如此深沉。 “所以啊,”皇帝说:“还委屈你暂时幽闭在昭阳宫,你放心,朕不会杀了甄司空。若羯人攻进来,朕亦不会忘记你的。” 辅国公府中,萧岐不请自来。 萧岭正在试穿大元帅的铠甲,他道:“现在城内外人人自危,家家闭户,你怎么还过来了呢?” 萧岐面色如冰,他瞥了谢氏一眼,萧岭道:“盈盈,你先下去吧。” 谢氏正要福身行礼退下,哪知萧岐抬手拦住去路,“不必了,还请夫人留步。” 谢氏疑惑,“王爷找我有事吗?” 萧岐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竹伞根,夫人熟悉吗?” 谢氏闻言,额角突突直跳,想起前几日,她与萧岭的一番对话。 许是再次怀孕,为母心柔,得知姜淳与齐王复婚的消息时,她曾犹豫过,要不要再次提醒姜淳用药。 毕竟,当杨太傅逼宫时,两个女子是真心相互扶持过的。 萧岭回答,“千步万步,都已走了,切莫功亏一篑。” 谢氏记得他笃定的面容,记得成婚时,两人许下的同进同退的诺言。 此时,面对萧岐,谢氏强打起精神,含笑道:“王爷是什么意思?” 萧岐将竹伞根的药效复述了一遍,谢氏佯装一脸迷茫,“王爷,我还是不懂,大半夜的,城外战火滔天,王爷不在家中陪王妃,还有心思来问我什么药材吗?” “这是你给淳儿的坐胎药,”萧岐喝道:“你安乐什么心!让她不孕不算,还要置她死地,不断刺激她喝下你所谓的坐胎药。” 萧岐浑身戾气打开,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凶狠,甩手将她献给姜淳的药方扔在地下,“这哪里是坐胎药,分明是一张催命符!” 谢氏被他的吼声,震退了一步,抚上微微隆起的肚子,萧岭挡在她跟前道:“王爷,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盈盈现在怀有身孕,孩子何其无辜?” “孩子何其无辜?”萧岐气急反笑,他道:“我与淳儿本该有很多孩子,现在久久无果,他们又何其无辜!” 说罢抄手拔出腰间的剑,却被萧岭先一步按住了手。 一时间萧岐感受到极大的威胁,怒瞪双眼,只见萧岭挑衅地笑了笑:“王爷,你身子病弱,不易动武。” 第49章 城破 两人正在僵持,外间士兵匆匆来报,“羯人,羯人杀进来了!” 兄弟两个脸色皆是一变,互相对视一眼,萧岐按住剑的手微微发抖。 萧岭道:“王爷,何事都先放下。” 萧岐还在犹豫,外间的士兵跪在地上,疾声催促:“将军,将军,请速速前往宣辉门,麒麟军和京北、京西指挥营,已然,已然顶不住了。” 仲楚看出萧岐的动摇,他道:“王爷,莫要心软了!” 萧岭闻言,神情一凛,道:“仲先生为王爷出谋划策这些年,也该知道王爷能分得清公私。” 其实,他这话是说给萧岐听的,相对仲楚,他可是被齐王叫了二十年的兄长,萧岭能拿捏的住他的性格。 果然,萧岐松开了拔剑的手,萧岭抱一抱拳,随那些士兵而去。其他的护卫将谢氏匆匆送回后院。 萧岐垂手立在灯火摇曳的厅堂,耳边满是被夜风带来的金戈铁马之声。 此时,有一名老内监撩着衣袍,满脸惊慌来传话,“王爷,你竟在这里,叫老身好找,快进宫。陛下急召!” 萧岐豁然抬头,仲楚喃喃道:“想必是要弃城了。” 若不是亲身经历,谁也不会想到,大雍朝居然会出天子漏液出逃的事。 可权臣相斗,君王不治天下,却善制衡,将人视作棋子,也难怪会有此一遭。 萧岐向仲楚嘱咐:“需得早做打算,你回去,让王妃等即刻离开洛阳。” “另外,”萧岐捏紧了拳头,深深看了一眼后院,低声道:“我不放心辅国公。” 仲楚颔首,拔出了短剑,短促而有力,“明白。” 皇宫内乱成一片,宫中豢养的成千上万名宫 分卷阅读111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女太监纷纷卷包逃窜,一时间如热柴上烧开的滚粥,炸开了锅。 “这,这成何体统!”那领着萧岐回宫的老内监眼睛都已经急红了,回头打量了一眼萧岐,很怕他也转头逃了。 好在萧岐没有逃,跟着他到了东观。 东观由御林军团团围住,相对于外间的狼藉,此间静谧,落针可闻。 萧岐思绪万千,心中也是烦躁纷乱,也不知家中现在如何。 但皇帝的咳嗽声从屏风后传出来,他又聚精会神,应付眼前境况。 皇帝佝偻着背脊,由方才那名老内监搀扶,缓缓踱出,除了他二人,还有年少的雍王。 “齐王…”皇帝刚开口。 萧岐已经放下佩剑,跪在地上,因为他明白,这是要托孤了。 屋外火光窜了起来,厮杀声愈来愈近,屋中几个执灯的宫女和太监面上虽无大动静,但仔细一看,手都在瑟瑟发抖。 连雍王找了一个梁柱靠着,唯独皇帝还算平静,他给了老内监一个眼神,后者从袖中拿出一个用牛皮纸卷好的黄色卷轴和一枚玉玺,郑重交给萧岐。 “这…”萧岐双手举着,不敢抬头,他舔了舔因紧张而干裂的嘴唇,“陛下,我难当此任。” 皇帝道:“储君朕已经立好。”他看了看缩在墙角的雍王,“雍王不成器,故而朕想命你为摄政王,辅佐…” 话音未落,一道短箭从外射进来,箭头从心口突出,对准一个小黄门贯身而过,登时毙命。 屋中的四个太监和宫女刷地蹲在地上,低声哀哭起来。 雍王叫喊出声,被那刀剑碰撞的声音下的屁滚尿流,他贴着梁柱慢慢下滑,最后揪住皇帝的衣角,求道:“父皇,父皇,儿臣,儿臣不想当皇帝,儿臣只想活命,您就放儿臣走吧。” 皇帝抬手揉了一把雍王的头,并没有显生气,反倒生出了些许慈爱,仿佛早就知道长子是这样一个无用的人。 但又有何法子,为今之计,除了这个阿斗,还有谁能继承大统呢? 皇帝看着萧岐,捕捉到了一丝神色,他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说:“你在想,陛下果然狡猾,兵权给了萧岭,摄政王却让你来做,你们是兄弟,若亲厚能相互扶持,若离心也能相互牵制,总归收益的是新帝,对不对?” “臣,”萧岐按住那些念头,违心道:“臣不敢。” “你敢,怎么不敢?”皇帝转身慢慢坐回那张他躺了罗汉床上,对外面的形势全然不顾,不徐不急地说:“你想做番大事业,朕看在眼里,并如今朕给你机会,你要牢牢抓住。” “至于,萧岭,”皇帝摸摸胡须,他说:“此人是诈伪之人,并不可靠。” 皇帝给他定了性,萧岐便更加明白了。 这时外间传来吼声:“陛下,羯人要攻进来了,请速速离宫!” 雍王听到这句,蹭地站起来,带着几丝急切,求道:“父皇,走吧,走吧!” 皇帝气定神闲,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微微点头,他身旁的老内监叹了口气,“雍王殿下且先去,后门已经备了一艘小船。” 雍王听完,毫不迟疑,向皇帝磕了三个头,旋风一般跑掉了。 萧岐抿着唇,要扶皇帝起来,他摆摆手,“你走吧。” 萧岐一愣,“怎地?陛下不走吗?” 皇帝道:“朕病入膏肓,托孤遗旨已经下了,还需如此折腾吗?” 门外厮杀声愈演愈烈,纵然是萧岐再镇静,此时也止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 皇帝见状,拉过萧岐的手,压低了声音,他说:“圣旨上还有一句,若雍王不成,齐王可代之。” 萧岐眸光一顿,还未作何反应,已经被几个内监簇拥着退出了后门。 萧岐一首托着圣旨,一手托着玉玺,与雍王坐在船上。 泛舟太液池,原是何等雅事。 而此刻,一叶孤舟飘于水中,身后的东观被火舌吞没,皇帝萧铉定然身死,雍王伏在船头嚎啕大哭。 萧岐背负万里江山,倍感沉痛,但还来不及感伤,数根短箭带着劲道,如雨般砸来,驾船的内监已经坠河。 此时,雍王也中了箭,他口吐鲜血,让萧岐想起方才那句:“雍王若不行…” 如何叫不行,怎么算不行。 是进是退,是生是死,全在萧岐一念之间。 “王叔…”雍王捂着手臂上的伤口,瑟瑟喊道。 萧岐深吸一口气,用船舱里的火折将舢板点燃,抱着雍王跳入水中,往小船流动相反的方向游去。 城内火光冲天,昔日繁华的洛阳一片狼藉,三方大门已破,羯人的骑兵如入无人之境。援兵迟迟未到,守城的士兵奋力抵抗,依然是强弩之末。 封勋在敌营中冲刺了几个回合,终究为皇室和洛阳百姓守住了南边的丽景门,只要从这一扇门出去,进了岱山就能有所掩护。 可羯族攻势太猛,眼见已经支持不住 分卷阅读112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丽景门下已经挤满了仓皇逃往的百姓,人如潮水。此时已经分不清谁是贵族,谁是贱民了。 封宏邈不得不下令,不允许百姓再走丽景门,要留出一条路接皇帝从宫中出来的车架。 封勋听到这个命令,大为吃惊,“阿爹,”他痛心疾首,“难道那些百姓就不是人吗?!” 封宏邈道:“他们是人,但蝼蚁无数,皇帝却只一个。蝼蚁可以死,但皇帝不可以死。” 封勋满脸震惊,没想到他一直敬佩的父亲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时候几驾轻车从阊阖门方向驶来,封宏邈道:“是陛下!” 青石板路两边的士兵纷纷单膝跪地,迎接天子车架,可金銮车连停都没有停一下,轰隆隆直接冲出了城门,后面还跟着一队太监和宫女,稀稀拉拉往南逃去。 等车驾走了,封宏邈掉转马头道:“撤吧!” “撤?” 封宏邈说:“你能想到从丽景门走,羯人能想不到?” “那,那刚才的车驾…” “那是空的,为了吸引火力往岱山去。” 封勋眼中几乎要有泪水,“满城百姓,都往这边去,路遇强兵,他们必死无疑了。” 封宏邈回头看了一眼洛阳火海,他道:“三郎,要懂得审时度势!撤吧!” 封勋退后两步,咬着牙盯着他那如此会审时度势的父亲,摇了摇头。 他翻身上马,抄起长剑,咬牙道:“君降臣不降,你要走便走,不走的!” 他突然提高了音量,振臂一呼,“不走的跟我杀过去!” 底下的士兵纷纷响应,迅速整顿战甲,拔出了钢刀。 封宏邈脸色铁青,追上前几步,“三郎!你别忘了,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跟封家站在一起!” 封勋并没有回答,只带着人往火海中冲去。 姜淳带着家眷从敦华门出了城,一路奔到渭水畔,方才火力已经被吸引到了丽景门,出城还算顺利。 但到了岸边才发现,此处聚集了许多逃命的贵族。 这会儿,那些平日金玉华服的簪缨世家也顾不得形象了,衣衫脏乱,蓬头垢面,有些还明显是从睡梦中被战火惊醒,连鞋都没来记得穿。 他们连滚带爬上了准备好的船,但难免有些年幼或年老或女子,落在后面,等船开了还未爬上去。 于是,姜淳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被推了下去,黑黝黝的渭水一时间不知道葬了多少幽魂。 刘晟带着一小队护卫搀扶老王妃和乐喜往船上走, 老王妃正走着,发现姜淳不在身旁,她着急道:“小王妃呢?” 众人这才发现姜淳没上来,她还在岸上等着,等着萧岐归来的身影。 孙嬷嬷朝她喊道:“王妃,上来吧,王爷兴许已经在对岸了。” 姜淳摇头,“他没有,我再等等。” 旁人怎么劝都不行,老王妃自己倚在栏杆上,颤颤喊道:“孩子,上来吧,生生死死,天命如斯啊——” 江风呼啸,将老王妃的喊话吹的零零散散,只有天命如斯这四个字传到她的耳朵里。 姜淳浑身轻颤,想起前世,也是死在这样的乱世。 那时乱军也冲破了临沂城门,在城中烧/杀/抢/掠,她为保清誉,自己亲手点燃了房中的幔帐。 当大火一点一点覆满眼眸时,姜淳安慰自己不要怕,都是命,都是命。 而此时,她心中满是牵挂,有深爱的夫君,心存希冀希望能回来的弟弟和嵇岚,还有婆母,姐姐,姐夫。 他们或有这样那样的缺点,相处或有摩擦,但却是真实的,活生生的家人。 相对前世孤苦一人,这世已经好太多了。 姜淳将脸上的泪抹净,此生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如果还能再见萧岐一面,那就算死也… 她刚念着,密林深处一人骑着马,疾驰而来。 姜淳破涕为笑,踮起脚拼命挥手,哪知道到跟前的却是仲楚。 不光是他,马背上还驮着一人,马近身前,那人滑落下来,跌坐在地上。 仲楚策马扬鞭,道:“这人交给王妃,我得回去找王爷了。” 说完又消失在夜幕中,姜淳定睛一看,那人被绑住双手,头发蓬乱,盖住了大部分面容。 天光虽暗,可形势紧迫,百舸争相出港,船上总有灯光印照过来。 姜淳上前一步,试探着唤道:“…盈盈…” 那人抬起头来,不是谢氏还能是谁。 第50章 结局 谢氏咬唇,别过头去,“事到如今,你还要问我什么?” 姜淳心中自然有千百句话想要问,可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句,“你我原先很好的。” 谢氏闻言登时红了眼眶,道:“齐王若不坏事,我们还是好的。” 姜淳摇摇头,“从一开始,你跟我相交,就是为了断 分卷阅读113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了王爷的子嗣,就是为了那王爵之位。” “又或者…又或者他有更大的图谋?” 姜淳明白仲楚为何一定要把谢氏带来了。 她将谢氏从地上抓起来,推搡着往船上走,她道:“你跟我在一起,王爷没事,你就没事,王爷有事,你我再去地府做好姐妹。” 谢氏一惊,脚步仓皇间,二人已经进了船舱。 可惜船才刚出港,一线火光照亮岸边,羯人的队伍眼见已经追了上来。 刘晟持刀立在船头,催促船家快些,再快些。 官船的船夫已经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这样的事情。 可港口就这么宽,船上挤着这么多人,如何能走的快。 船夫道:“将军,船上东西太多,真是走不快了。” 刘晟一听,立即将舢板上那些带来的箱子全都推到了河水里,以减轻些载重。 其他临近的船舶看到了这样的方法,也纷纷将满箱子的金银财宝倾入渭水,逼着船夫快快离开。 可王府毕竟是大户人家,走的匆忙,满府人都在上面,有些东西能丢,有些东西却不丢,不过杯水车薪。 乐喜听到外面的动静,提着裙子走出来,将她所有的箱子打开来,一手拎着锁扣,一手拖着底,将里面的书画卷轴都倒进水中。 突然,一道短箭擦着桅杆射来,乐喜神情震动,已然愣住了,还是刘晟扑过来,将人按在地上捡回一条命。 刘晟忙去拦她的动作,将箱子抢过来,可是一副都没有剩下,他喊道:“这,这都是嵇郎的画像,你平日最宝贵的,怎地都扔了?!” 乐喜从地上坐起来,一用力将整个箱子都掀了下去,溅起巨大的水花,她道:“都到这会儿了,嵇郎也保护不了我,唯有你在我身边。” 刘晟怔了,感慨自己等了好久,终于等到这句话,但没想到是在如此的境况下。 他擦擦额上的汗,一面紧握住手中的刀,一面搂着乐喜,情深恳切,他道:“县主放心,俺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护你周全。” 再说岸上百箭齐发,还带着火油,周围的船舶大都被点燃,姜淳守着谢氏待在舱内,猛地整扇窗户尽是红光,二人一齐站起来,房外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王妃,快出来,着火了!” 谢氏快速扫了姜淳一眼,退后到另外一扇窗旁,乘人不备,跳了下去。 彼时姜淳正在吩咐苏全福等人,一回头谢氏已经不见了,她趴在窗上,只见一条水痕,往暗处流去。 “不好,”她自言自语,“谢氏极通水性,怕是要溜走。” 而后迅速想到若是萧岭乘乱起事,绝不可少了谢氏这个把柄。 略加思索,她道:“快,准备一条小船,我一定要把盈盈找回来。” 丽景门已破,羯人潮水一般涌向城外,哪知道萧岭在那儿已经埋伏下了天罗地网。 酣战直到凌晨,启明星亮起,萧岭从成山的浮尸上站起来,满目疮痍,他自己身上背上也都是刀口,情急之下他只是扯过一张旌旗,匆匆裹住伤口。 他让手下点下兵将,其实顺眼望去,他就能看出一二,果然来人报:还有三百余人。 萧岭低头,竟然笑了出来,只是带着些许苦涩,他带出来六千精兵,却只有三百余人苟活,为将者,如何跟他们家人交待。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从远处打马而来,口中高喊:“将军,齐王,齐王将夫人,将夫人…” 萧岭浑身大震,“他怎么样?你快说!” 那人扑到近前,跪在萧岭脚边,大哭:“那仲楚翻墙而入,乘乱将夫人强行带走了。” 萧岭将手中的刀捏紧几分,又问道:“东观可去了?皇帝呢?” 那人再次大哭:“皇宫都乱套了 ,卑职赶去的时候,东观已经燃起大火,陛下,已经驾崩了。” 他说话声音极大,带着颤声,敲打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皇帝已死,那大雍还在吗? 活下来的将士,自己本身,又将何去何从。 萧岭此时却无暇顾及他人,只因那人道:“卑职去之前,齐王已经领旨进宫了。” 他心地猛然一沉,步步算计,步步小心,哪知道在这一头居然被皇帝摆了一道。 萧铉居然如此提防自己,给了天下兵权,却又暗自找了齐王入宫托孤。 凌晨的风最凉,吹的几乎要让他倒下,几个人发觉萧岭不对劲,上去想要搀扶住,刚伸手就被萧岭虚虚推开。 几缕乱发荡的眉间,萧岭的双眼如同充血般赤红,他喃喃道:“他肯定从敦华门出去了,肯定是。” 萧岭命人牵马过来,迅速点了一百人,跟随他往渭水之畔而去。 在密林中的封勋刚结束城内的战场,迟迟赶来,就瞧见萧岭带人离去的背影。 仲楚跟在他身后,脸上也挂了彩,一身血污,两个时辰前他返回洛阳城寻找萧岐的身影,正赶上封勋 分卷阅读114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与羯人鏖战。 他向封勋要了一堆人,狂奔上城楼,快速开辟了几个制高点,想尽一切办法占到了先机。 羯人已经暂时退避北门之外,封勋带着活下来的人和一些百姓,往南边去。 封勋见萧岭如此行色匆匆,面带疑惑,仲楚见状,对封勋道:“三公子,你过来,我与你说件事。” 封勋附耳过去,仲楚低语了几句,他脸上大变,惊诧道:“可是真的?” 仲楚颔首,“句句属实。” 封勋暗忖,齐王进宫必是托孤,辅国公心思深沉,常年向姜淳下毒的,要做的可不止一个王位。 怕是意在皇位了。 他掉转马头,对仲楚道:“你我悄悄地,看他如何,随机应变。” 萧岐这边天快亮时,终于带着雍王渡过了渭水,雍王年幼,且受了伤,走得并不算快,全由萧岐搀扶着。 身后已经没有了追兵,雍王嘴中念念有词,他道:“王叔,我不中用了,不走了,真的不走了。” 萧岐带着焦急,但还是按耐住,蹲下来劝说道:“陛下,你现在已经是陛下了,若你有闪失,臣等…” 哪知道,雍王猛地将他的手甩开,破罐破摔的模样,“这个皇位,谁想要,谁就要去,我真的很累了!不想走了!” 萧岐站起来,四周探望一圈,这一带有间甘露寺,能勉强休息,他派仲楚转告姜淳等王府众人,若是走散,就在甘露寺中等候。 此地已经离甘露寺不远了,他从所站的地方就能看到一角飞檐,可重要的是,还能看到股股白烟。 若是些许人在那儿歇脚躲避,断不敢烧起这样大的火堆。 此中必有诈,是想让人以为那儿有人,前去求救。 他本不必前去的,可想到姜淳可能就在那儿,或许被人劫持,或许苦苦等候,也不一定。 若就这样走了,擦肩而过,天大地大,何时方能相见。 思虑至此,萧岐将雍王的背上的包裹取下,将里面的圣旨和玉玺妥确认再三,让雍王待在原地。 自己走近林中,找到一颗合抱之粗的大树,将包裹埋在大树下。 雍王在小路旁战战兢兢,等了一会儿,见萧岐出来了,他欣喜道:“那儿有寺庙,王叔,我们快去吧。” 萧岐他拱手道:“陛下,臣先去探查一番。” 雍王道:“一路上有封家的三公子在抗敌,都没出什么事,可见羯人并没有渡河,王叔谨慎过头了。” 他抬脚要走,萧岐拦住去路,正色道:“陛下,不可大意啊。” 雍王愁眉,“王叔,我已有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衣衫也湿了,还受了伤,你就谅解一下吧。” 说着已经颠颠地跑向那寺庙了。 萧岐跟在他身后,刚进寺庙,便觉得不对劲,眼神余光中,已经有人在暗处搭好短箭,对准自己。 可怜雍王糊涂,浑然不觉,还大叫着:“似乎有烤鸡的味道。”撩起袍泽,一溜烟跑上了台阶,入了大雄宝殿。 而萧岭就坐在正堂高位上,静静地看着雍王和萧岐。 雍王见到兵马大元帅,喜不自禁,大笑道:“辅国公来的正好,可带了喜讯?” 萧岭大刀阔马一般坐着,眼神阴测测地,他道:“羯人暂时撤退了,殿下。” “不,不,”他立马自我否定,站起来,盔甲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该叫你陛下了吧。” 他上前一步,雍王就退后一步,最后撞到萧岐的身上,他回头寻求萧岐的帮助。 萧岐伸手挡在他面前,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渭河之水,目光定定看着萧岭。 四目相对,萧岭反而退后,他道: “怎么?看到我在这里,你好像并不奇怪?” “心思缜密,你向来如此。”萧岐淡淡道。 外面传来阵阵期期艾艾的哭声,他啧啧两声,好似调侃,又好似充满了遗憾,他道:“圣旨在哪儿?” 雍王突然抖如筛糠,缩成一团,躲在萧岐身后。 萧岭嘴角满是嘲笑,双手以剑撑地,跨立松松站着,听萧岐问道:“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萧岭眉毛一条,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王爷,我没有听错吧,你问我为何?” 他都笑了,耸肩道:“权力,人人向往,我处心积虑,就是为了那枚传国玉玺,如此而已,没有其他的理由。” “可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一人之下还是一人之下啊,萧铉眨眨眼,杨氏就被夷三族,上千人被杀,你还觉得一人之下好吗?” “难怪你要将兴儿过继给我,看似是想要谋图一个王位,实则你是想给着急留一条血脉,哪怕事败,你萧岭的血脉也可以仍旧是王爵,生生不息?” “聪明!”萧岭道,他下巴点点雍王,道:“你如此聪明,你觉得这个窝囊废能当皇帝吗?” 萧岐皱眉,“他现在是大雍的新皇了。” 分卷阅读115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噢——”萧岭挑眉,“矮子里面把高个儿,雍王也算萧铉众多儿子里面,不算太废物的一个。” 他伸开手,道:“我再问一次,圣旨呢?” 萧岐退后一步,“你以为我会乖乖拿给你吗?” 萧岭仰天大笑,“是啊,你怎么可能乖乖交给我呢。” 他拍拍手掌,幔帘后面几个人被推了出来,居然是老王妃、乐喜和刘晟几人。 “萧岭,你无耻!” 萧岐一声断喝。 “无耻还有更无耻的呢。”萧岭抬手,老王妃口中的布条被人取下来,她呼道:“承修,我们本在此等你,被这贼人所劫。王妃,王妃她还未上岸就,就…” 接连的打击让人支持不住,萧岐一路游上岸本就极其体虚,他撑住墙边,胸中气血翻涌,冲到嘴巴里。 哇地一声,地上一滩乌血。 “承修!” “殿下!” 萧岭抚掌大笑,“王爷,就你这身板,还想做什么” 萧岐擦擦嘴角,“陛下,已立我为摄政王,你说我能做什么。” 萧岭嘴角抽动,眼中浮上了一层冰霜,道:“我当真不该小瞧你,盈盈被你带去哪儿了?” 萧岐不语,萧岭疾步上前,不回答,他就自己动手。 却没想到等近身,萧岐从袖口抽出一把短刀,刺将上来。 萧岭一侧,轻松躲过,将人踢翻,踩在地上。 “废物!”萧岭淬了一口,脚下用力几分,“我本来有耐心的,但你这般执拗,休怪我无情了。” 说时迟,那时快,萧岭抽出长剑,朝雍王的胸口刺去! “不要——” 萧岐在身下挣扎,萧岭翻手刺向了他的背脊。 噗—— 剑入皮肉,血溅白墙。 老王妃呜呼一声,晕死过去。 萧岭松开萧岐,看着半死不活的他,嗤笑一声。 走到方才坐的地方,将一个木匣子放在地上,用剑挑开来,将匣子踢翻,里面的木雕小人滚落在地。 萧岭道:“听说这是王妃极其宝贵的东西。” 萧岭目光一滞,那是姜淳送给他的礼物。 她曾说过:这些都是你的家人,不论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遇到什么样的事,我们都会陪着你。 萧岭挑起其中一个,是老王爷的雕像,他装作疑惑,“你为萧铉拼命作甚?你还不知道吧,老王爷就是他让杨太傅下毒致死的。” 萧岭抬起头来,泪水夺眶而出。 啪—— 萧岭将雕像踩碎,又将嵇岚的也踩碎。 然后挑起乐喜的,回头看了一眼。 刘晟大叫,“有什么冲着俺来,不要伤害县主!” 萧岭歪头,“好,成全你。” 说罢剑已经在刺到了刘晟的胸口,萧岭偏不想他这么容易就死了,一直抵在他的心口没有刺进去。 乐喜大叫,“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她冲萧岐喊道,“弟弟,宁死,宁死也不要从这乱臣贼子!”边喊着人已经往剑锋上撞。 萧岐挣扎起来,可还没扑到跟前,木门外有人大喊。 “且慢!” 刘晟乘机撞开乐喜,两人倒向一旁,还存一口气。 萧岭寻声望去,只见门外站着姜淳,她手持短刀,刀锋比在谢氏肚子上。 她眼下青黑,额角还有碰伤的红痕,好在看起来并无大的损伤,二人在此情况下相遇,萧岐一时间不知是悲是喜。 “贱人!”看着谢氏被劫持,萧岭竟然有些失控,他抬起长剑,比着眼前的姜淳,喝道:“你放开盈盈!” 姜淳道:“你先放了他们,我不会伤害你夫人。” 萧岭看着谢氏,眼中萦绕泪光,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被人带着去了国公府,人们只说老国公没有儿子,他过去就是长子,是要继承爵位,为了不让母亲再受人白眼,他也愿意去了。 那时的萧岭并不知道,老国公为何没有子嗣,他本该有孩子的,却都被自己打死了,那些孩子还未出世,还怀在肚中,就遭到了老国公的毒打。 萧岭毕竟才五岁,独自一人到了国公府,举目无亲,每到夜晚,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厮打声,而后白天那几位夫人便要用极厚的铅粉盖住那些伤痕。 萧岭本还有一丝希冀,但愿老国公看在齐王的面上,不要将那毒棒伸向自己。 后来事实证明,他太过天真,十五岁前,他身上就没有一块好肉。 后来,他学乖了,懂得曲意逢迎,懂得如何讨好别人,懂得如何深藏自己心思,将对那金尊玉贵的小齐王的嫉妒,埋在最深处。 直到有天,他在齐王的宴会上,遇见了太医院谢院首的孙女,她笑看满场公贵,不顾他人的看法,盈盈笑道:唯有辅国公是个中英雄。 萧岭明白盈盈是唯一懂他的,能理解他的人,能相互 分卷阅读116 王妃盛宠时 作者:若水未央 扶持往前走的人。 他的剑锋慢慢向下,他筹谋一切,不过是想要跟盈盈分享繁华盛世,若人死了,他夺这江山有什么用。 可这时,谢氏道:“王妃,你要杀我便杀我,休想用我威胁公爷。”说罢将刀口按在了自己脖子上。 姜淳面前是丈夫,手中却是两条人命,不论何种境地,她真的无法坦然下手。 “盈盈…”姜淳握刀的手不停颤抖,她道:“我本把你当作好朋友。” 谢氏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还是那般淡漠,她道:“凡成大事者,皆是要用尽各种手段。你若要怪我,我也无法。” 姜淳滚下泪来,她深深看了萧岐一眼,刀口一翻,即将要刺进去。 萧岭顿时已然想要丢了长剑,谢氏见此情景,咬破了嘴唇,突然推开姜淳,逆着风朝萧岭全力喊道:“公爷,你挟持齐王还有退路,留的青山,恕妾身先走一步!” 姜淳愣在原地,慌乱之际,手中只剩下一只袖子,她大惊失色,望着谢氏隆起的肚子,心一横,抱着谢氏滚下高台。 萧氏两兄弟皆是大吼一声,连滚带爬往台阶下奔去。 这时,仲楚和封勋也赶到了现场,正好看到萧岐抱着头破血流的姜淳大哭。 他此生最幸福的事是娶了这个妻子,最后悔的是便是与她和离,最忧心的是她是否开心,最开心的是她无忧无虑。 她只要笑,他就能笑,她若落泪,他便没了任何心思。 明明只相处几年,却好像已经结识了两辈子。 他想做的,她都能懂得,他坚守的,她也能为之坚守。 若她此时去了… 萧岐眼中全是泪水,目光锁在那把姜淳方才握住的那把短刀上,他松开姜淳,伸手过去拿。 却不想被人抢先一步。 众人望去,萧岭怀中的谢氏血流成河,比姜淳更重一万倍,已经气绝。 而萧岭满目凄凉,几经疯癫,他拿住刀身,手上都是鲜血,他拥着谢氏逐渐变凉的尸体,低声凄厉,“想不到,你我,都是这般痴情,都是…” 正说着他刀口一转,刺向了喉咙,血溅了萧岐一身,速度之快,众人愣在原地,萧岭倒在谢氏身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萧岐站起身来,从萧岭手中拿出了那把刀,他眼神发直,默默的看着。 仲楚突然扑通跪在地上,哭道:“王爷,雍王已逝,而天下未定,你,你要三思啊…” 随后,他身后的那百余人,也都跪了下来,山门外一路望去,都是死里逃生的将士。 他问封勋,“若是你,你会跟辅国公那样,随他夫人而去吗” 封勋看着姜淳,跌坐在地上,言语溃散,说不出来。 萧岐深深叹了口气,刀落在地上,哐当一身响。 曾几何时,也是如此。 寒鸦,古刹。 他已经把此生,看到到了尽头。 萧岐浑身无力,双手垂下,道:“孤家寡人…难道我终究是天煞孤星吗?” 就在这时,他的衣摆似乎被人扯住,轻轻动了动,他惊喜回过头去,众人也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 ... 生生死死,不过一瞬。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倾轧万千,但总带着一丝情意,一丝温暖。 旭日初升,微风阵阵,甘露古寺中,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