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为妻(重生)》 分卷阅读1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第一章 插满箭矢的古旧城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触目之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城墙斑驳□□涸的血迹浸染成猩红色,厚重的铅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戈壁滩宛若人间炼狱。 烈烈寒风中绣着玄色凤凰纹的旌旗重重倒下,那一瞬间所有人庆幸欣喜的同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怅然与恐慌。 那面白底凤凰纹的旌旗曾经是战场上屹立不倒的传奇,是每个将士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希望,可它有一天真的倒了,仿佛乱世硝烟之中赖以支撑的信仰顷刻之间轰然坍塌。 邺城酒肆,众人望着全身缟素的少年将军拉着一辆破旧的马车入城,身后稀稀落落跟着几个阴沉木然系着白腰带的士兵。 空旷的大街只闻车轮行走的吱啦响声,风卷起一角草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马车上血肉模糊的尸体,身上盖着的凤凰纹旌旗已成血红,银甲中渗出的鲜血顺着车轴一路蔓延。 眼见马车走远一人吐了一口唾沫道:“天道轮回,因果报应,这奸贼真是死有余辜。” 旁边的中年男人把酒碗搁置在木桌上搓了搓手道:“他死了我们可算有几天安生日子了。” 一年轻后生疑惑道:“此次能够击退北晋让建邺免于沦陷九将军功不可没,他军纪严明执法严苛,开仓放粮抚恤流离失所的百姓……” “呸,他那是假仁假义收买人心,不过妄图拥兵自立谋朝篡位罢了。” 年轻后生忙起身抱着酒坛给众人倒酒,便听他们继续道:“他自持有从龙之功,罔顾律法清除了所有与他意见不合的文臣武将,九族皆灭,挫骨扬灰,手段阴毒残忍。” “这算什么,永安三十二年,他攻占溧阳时自称要搜查奸细一夜之间屠了全城,尸体堆成山运不出去他就让人一把火全给烧了,全城老老少少无一人幸存。” “他还穷奢极糜爱美色,被他玷污的姑娘不计其数,据说已故的淑妃娘娘就是因为被他染指而羞愤自缢的。” 年轻后生听得心惊胆战:“就无人管束他吗?” 即便那人死了所有人依旧对其噤若寒蝉,低声道:“他手握南诏大半兵权,胞妹是当朝皇后,权倾朝野的丞相魏丞是他的岳父,新帝初登大宝,根基未稳,怎敢随意动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作威作福。” “人在做天在看,像他这种祸乱朝纲的奸佞小人活该被万箭穿心。” “不过北晋已议和退兵,怎么会在氓野埋伏几千精锐奇袭?” 众人讳莫如深,识趣的没有多言,以寡敌众击退北晋军功赫赫,朝堂不稳之际他岂肯屈居人下,外患既除内忧未灭,大乱之兆。 …… 慕玖动了动木麻的手指睁开眼睛,浓重的血腥气夹杂着尸体的腐臭令人作呕,她勾了勾唇角苦笑,祸害遗千年,万箭穿心都没有死她真不是一般的命硬。 她以手撑地尝试着起身,腰腹处的疼痛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疼的她龇牙咧嘴,慕玖咒骂了一声既而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 扯开前襟看了看,除了几道不太明显的疤痕并没有想象中密密麻麻的箭伤,她头脑有些发懵,环视了一圈周遭景致,纵横交错的茂密藤蔓,腐烂的尸体露出累累白骨,惨白的月光之下有只乌鸦扇动着翅膀飞过,真是有些不太吉利。 她伸出双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手指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轻轻碰了一下眼角,她的眼睛真的可以看清东西了,清清楚楚,不是幻觉。 建邺茫茫戈壁春风不度这里草木葱郁不可能是建邺氓野,难不成这是地狱?她这是死了还是没死? 腰腹处还有疼痛的感觉,应该是没死,慕玖从一旁的尸体上撕下一块布料利落的包扎了一下,不期然从袖口中掉出来一枚印信,她从地上捡起来指腹摩挲着粗糙的边缘,其上用小篆刻着四个字一叶居士。 慕玖静坐良久从尸堆中爬到一片干净的地方,纵然她脑袋一向不怎么灵光,可有些陈年旧事她还是记得的。 永安三十一年,她率领的飞凰骑在岷山与陈家军厮杀了近十日,损失惨重,幸得一叶居士晋阳总督王成慎派兵增援大获全胜,奈何她在回程的路上遭遇暗杀深受重伤,孤身一人辗转多日才徒步走到了晋阳。 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就连她睁开眼睛凭空飞过的乌鸦都一模一样,借尸还魂?不对不对,现在若是永安三十一年,她这是重生了!重生到五年前,战事刚刚开始,她与楚策还未成婚。 慕玖盘腿坐在地上云里雾里还没有想清楚缘由,一把大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打……打劫。” 啥?哪个不要命的敢打老子的主意?她垂头看着大刀上参差不齐的豁口,这来打劫真是有够敷衍的,糊弄谁呢,骤然眼睛可以看得如此清楚她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大爷,我可穷了,我浑身上下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不信你们来搜搜。” 慕玖身上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破破烂烂的单衣,披头散发,巴掌 分卷阅读2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大的小脸脏的只看得清一双乌溜溜乱转的眼睛,浑身上下恶臭难闻,她边哭边讨饶的样子就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小鬼。 劫匪嫌弃的捏着鼻子倒退了几步:“真晦气。” 她用手指捏着刀锋含泪赔笑道:“大爷,咱能先把刀拿开不?这刀看着挺沉的,别把你老给累着了。” 劫匪喝道:“你小子别动!” 刀锋贴着脖子她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就像在给她挠痒痒,这刀可真不行,她真想撸起袖子帮他们把刀给好好磨一磨,她规规矩矩站了起来:“大爷,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份吗?” “永安三十一年。”劫匪随口答了一句,怒道,“不是,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什么年份你都不知道?白痴。” 慕玖目光晶亮脱口而出道:“老子真的重生了!” “大……大哥,他疯……疯疯癫癫,是个傻……傻子。” 慕玖认同的点了点头,指着自己兴致勃勃道:“我脑子确实不太好使,很多事情我都记不住,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认不认识我?或者认识与我相熟的什么人?咦,我叫什么来着?” “脑子不好使你自豪个什么劲?” 劫匪收了刀避之不及,慕玖粘过去拉住其中一个人的胳膊:“大爷,你别走啊,你们有没有吃的?我都好久没有吃饭了。 你们干这行挣不挣钱?要不你们带上我吧,我其实很厉害的……” 劫匪一把甩开她,看着衣袖上刚刚被她抓过的地方血污一片隐隐还有腐臭的气味脸色十分难看,他装模作样舞了一下大刀,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唬人的姿势金鸡独立,岂料脚下踩到一个石子差点摔倒。 他稳了稳身形干咳一声道:“滚滚滚,再跟着别怪我杀人灭口!” 慕玖瞳孔因为惊惧剧烈的收缩,吓得魂飞魄散道:“救命啊!救命!” 三个劫匪戒备的打量着空空如也的四周回头莫名其妙看着慌不择路到处乱走的慕玖呆若木鸡,这人怎么不禁吓,其中一个劫匪伸出拇指道:“大……大哥……厉害。” 她惊慌之中似乎撞在什么人身上,于是乎不管三七二十一奋力一跳手脚并用整个人便挂在了他身上嚎啕大哭。 劫匪看着不远处负剑而立的男子道:“大哥……那人看……看起来很有钱……” “不长眼的东西,那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还不快跑。” 慕玖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温和的声音宛若吹过松林的风:“不用怕,他们走了。” 她偷偷瞥了一眼,双手环着他的脖颈抱得更紧了,结结巴巴道:“啊!老……老鼠!” 那人轻笑一声抱着她往前走了几步道:“现在可以放开我了?” 慕玖迟疑的放开他,双脚甫一落地两腿瘫软直往地上跌去,她赶忙抱住他的胳膊道:“不放。” 真是太丢人了,她堂堂三军主帅被几只老鼠吓得不会走路,说出去估计都没有人相信,倘若两军对垒,敌军朝着她扔上几只老鼠…… 她打了一个寒颤,光想想都头皮发麻,她吸了吸鼻子,目光扫过她抓着的衣袖,黛蓝云锦,边缘绣着疏落几枝白梅花,她撇撇嘴,用这种不显山不露水偏偏又死贵的云锦做衣服真的不是一般的有钱,奢靡! 抬眸正对视上他探究的目光,慕玖怔愣了片刻,世上当真有男子担得起绝色二字,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 她这个人对美色向来没什么抵抗力,上一世楚策一张脸把她迷的神魂颠倒,她便心甘情愿陪着他平天下、定江山、安社稷最后却莫名其妙落得一个声名狼藉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她一辈子深受其累,想不到重活一世,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任何长进。 他不动声色的抽出胳膊:“既然小兄弟无事,萍水相逢,就此别过。” 慕玖拉住他的衣袖道:“谁说我无事了?我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发表,小天使多多评论支持,鞠躬,完结文请戳棠棠专栏。 ☆、第二章 他收剑入鞘挑眉看她:“你受伤了?” 她偷瞥到他黛蓝云锦宽袍上被她抓出的血污印子,心虚的咽了一口唾沫,她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好好的衣服都被她弄成什么鬼样子了,若是让她赔钱把她卖了都不够抵债的。 慕玖慢慢松开了扯着他衣袖的手,如愿看到衣袖上又印上了两个极为显眼的血爪子:“没事没事,一点小伤。” 他垂头看了看自己血污斑斑的衣袍,慕玖以手抚额,完了完了,这是要向她讨债吧?她真是运气不太好,前世今生都霉到了骨子里,晦气的很。 他往前走了几步蹲跪在她的身旁伸手按压在她的腰腹处,修长白净的手指顿时染上了殷红的鲜血:“你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 “我也不知道在死人堆里昏迷了多久,醒来就成这幅鬼样子了,这兵荒马乱的,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他解下被她草草缠上的布条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 分卷阅读3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瓶,简单清理了一下伤口帮她上药。 瞧瞧这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再对比自己已经脏的不能看的爪子,慕玖自感自己有些玷污了人家。 他解开外袍扯出雪白干净的里衣撕下一角衣摆细致的帮她重新包扎,慕玖无端心头酸涩,声音沙哑道:“我一介贫贱之躯怎敢劳烦公子屈尊降贵帮我包扎伤口。” 他系好外袍的衣带,俊朗的眉眼望着她淡淡道:“人无贵贱,举手之劳。” 她释怀一笑:“在下慕玖,还未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沈卿书。” 沈卿书?这名字听上去有几分耳熟,慕玖苦思冥想无果遂作罢,也不知道她这个破记性到底能记住什么事:“不知沈公子要去什么地方?” 沈卿书言简意赅道:“晋州。” 慕玖心头一阵抽疼,永安三十一年晋州,攸宁、凤歌、瑾儿、嬿婉、单铎都还在,真好,他们都还陪着她,这一世她拼尽所有也要护他们周全,至于婚约,至于楚策,筋疲力竭纠缠一辈子已经够了,这一世她不想与他再有任何关联。 她攥着衣襟下摆的手骨节泛白,极力压制着心口窒息般的疼痛,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沈卿书递给她一方手帕温和道:“我刚刚是不是弄疼你了?” 慕玖摇了摇头,目光中的阴沉一闪即逝转瞬便换成惯有的嬉皮笑脸:“我皮糙肉厚的一点也不疼,就是好多天没有吃饭,饿的难受。” 她摩挲着手中的藏青帕子,触手软滑,寸布寸金的云舟雪缎!奢靡!慕玖皱了皱眉,再看沈卿书怎么看怎么像空有其表挥霍无度的纨绔子弟。 慕玖握着帕子良久终归没有舍得用它去擦汗,既然他如此有钱那么与他结伴去晋州肯定不会风餐露宿,她弯眼笑笑:“沈公子,真巧,我也要去晋州,不若我们结伴同行可好?” 沈卿书道:“不太方便。” 她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在躲避仇家追杀?” 他眼角上扬眸光暗了暗,慕玖挤了挤眼睛笑得志得意满:“是不是被我猜中了?若非如此像你这样的世家公子怎么会跑到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来。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别的本事我没有,逃跑装死我最拿手,我可以一路侍奉你的衣食住行,给你讲故事逗趣,我看过不少话本子,自认为故事讲得还是不错的。 我不收你工钱,不过你要管我的食宿,我吃的一点也不多,随便给我个地方都可以睡,特别省心。” 她看他似乎并不想收回这条很贵的帕子便心安理得的藏在了衣袖中,等到了晋州或许能去当铺中换不少钱,她在心里偷乐,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忽悠:“去晋州的路我肯定比你熟,带着我真的特别靠谱特别划算。” 沈卿书忍笑抵唇轻咳一声道:“也好。” 慕玖欢喜道:“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客栈,半个时辰的路程,我给你指路。” 她还未走几步就被他一把拽了回来:“我背你。” “啥?” 沈卿书理了理宽大的衣摆屈膝俯身,侧头对她温和道:“你受了伤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这点伤都让人背她还怎么活?慕玖赶忙摆了摆手:“我一大男人受这么一点伤还让人背,说出去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这点路我随便走走就到了。” 瞧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未再坚持,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被密草遮盖住的小路往前而行,慕玖脚底生风走的飞快,半点也看不出她是一个身受重伤之人。 “那家客栈里的肉丝面特别好吃,加上一勺辣椒油,一勺醋,一撮芫荽,那滋味绝了。”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你看这山上枝蔓丛生多瘴气,不熟悉这里地形的人没个四五天是绕不出去的,跟着我天亮之前你还能吃口热乎饭,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你有没有感到很幸运?” “幸运。” 慕玖这人吃软不吃硬,顺着她说话随便哄一哄她便能一个人瞎乐好半天,沈卿书此言正中下怀,她眉开眼笑喜滋滋在路边扯了一把草边走边嚼。 他淡瞥了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丢给她道:“有些硬,你将就着吃。” 她眸光一亮,一双漆黑点墨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灵动,顺手便把手里的草回塞给他道:“兔子酸,人间百味,你尝尝。”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是斑蓼,再抬头都没有看清她是怎么打开的牛油纸她已经吃完一块点心了。 慕玖含糊不清对他道:“这么好吃的点心你竟然说将就着吃吃?未免也太挑了。” 沈卿书问道:“你经常挨饿?” “南诏食不果腹的人何其多,我算什么?” 慕玖神色有些黯然,即便大局已定新帝登基,然前朝积弊百废待兴,左相魏丞,右相李德林势同水火,上柱国司马桧看似作壁上观实则伺机而动,权太师野心勃勃势力盘根错节不可除更除不得。 朝中波诡云翳新政律法难以推行,边关 分卷阅读4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伏尸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她一生征战,至死都没有看到传闻中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 沈卿书丢了手中的斑蓼未再说什么,俩人沉默的往前而行,皓月当空,虫语唧唧,枝蔓折断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不知走了多久,不远处挑着一盏昏黄的灯笼明灭不定。 慕玖精神一震:“到了到了,我记性也没有那么差嘛。” 所谓客栈不过是一个简陋的小木楼,分上下两层,孤零零矗立在茂密的丛林中无端透着几分诡异,月上中空,已近子时,她上前敲了敲紧闭的房门隔了好久身穿粗布麻衣的店小二才慢悠悠的把房门打开。 “请问……” “鬼啊!”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一声尖叫房门砰的一声又被关上了。 鬼?在说她吗?慕玖不悦的拍了几下房门:“我说兄弟,你见过像我这么风流倜傥的鬼吗?你开门再看看我。” 古旧的房门本就禁不起太大折腾,摧枯拉朽摇摇欲坠,店小二心疼房门颤巍巍的把门打开一条缝,入目一角华服,公子如玉,他方迟疑的开门不情不愿的请二人入内。 店内并不是很大,桌椅陈旧,桌子上茶壶的木质把手因经年累月的碰触油光泛滑,粗瓷茶杯釉彩脱落,沈卿书伸手拭了拭桌案不动声色的隔离出一段距离。 慕玖一屁股坐在长凳上,以手撑额指着自己道:“你好好看看我哪里像一只鬼了?” 店小二以手掩鼻目露嫌弃之色,沈卿书微微皱眉道:“店家,两间上方,另烧些热水给这位公子沐浴。” “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小店只有一间客房了。” “我俩住一间就够了,店家你去忙。”慕玖扯了扯沈卿书的袖子低声道,“今晚都过去大半了,你要两间房多不划算,还是说你嫌弃我?” 他回道:“并未,我不喜与人同塌而眠。” 她一姑娘都没有介意与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一男子有什么可介怀的?慕玖抬头望着他俊美的有些过分的面容有些心虚,好吧,似乎确实是他比较吃亏:“我在地上凑合凑合就行了,去洗澡了。” 楼上客房窄小,仅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凳子,慕玖沐浴之后推门而入,沈卿书宽大的衣袍套在她身上愈发衬的她消瘦单薄。 她袖口、裤脚卷了好几圈,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脑后,眉眼极淡,淡到极致,过目就忘。 沈卿书抬手斟了两杯茶,把一碗面推到她面前道:“刚刚出锅的肉丝面,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桌上的肉丝面正泛着热气,碧绿的芫荽,乳白的骨汤,油光泛红的辣椒油,劲道的面条还有零星的肉丝令人食欲大开,慕玖坐在木凳上用竹筷夹起面条呲溜两口便吸入腹中:“沈公子,你有没有感觉我没洗澡之前是有那么一些不能看?” “还好。” 慕玖默默在心中腹诽,这得是多么良好的教养才能忍受她那副鬼样子对着他絮絮叨叨拉拉扯扯黏黏糊糊,刚刚洗澡时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她都被吓了一跳,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满身恶臭,简直不能看。 “那我现在这般模样你有没有很惊喜?” “还好。” ☆、第三章 慕玖端着粗瓷碗把面汤也喝的干干净净,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的汤汁,用手指挑了挑额前半干的头发道:“还好?喜欢我的姑娘可以从这里排到晋州,我可是很招姑娘喜欢的。” 沈卿书淡淡嗯了一声起身走到床榻前把长剑放到枕边展开青布被褥开始铺床,她打了一个饱嗝跺至他旁边拉着手边的被角殷勤道:“这些粗活哪能劳你亲自动手,我来。” 他恍若未闻自顾自扯过被子铺的整整齐齐,慕玖讪讪摸了摸鼻子陪在一旁看着,想不到像他这样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做起此等粗活比她还要细致熟稔。 “你换药了吗?伤口可还疼?” 她略微一怔道:“不疼了,其实伤口并不深,就是血流得比较多,看着唬人。” 先前暮色沉沉之中沈卿书并不能判断她的伤势如何,见她神采奕奕活蹦乱跳便没有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既如此便早点歇息吧。” “还真有些困了。”她掩口打了一个哈欠坐在长凳上把没有收拾的碗筷往里推了推直接趴在了桌子上道,“睡吧。” 更深露重,夜间寒凉,慕玖穿着单薄的衣衫闭着眼睛瑟缩了一下身子,沈卿书犹疑片刻对她道:“你……你来床榻上睡吧,莫再着了风寒。” 美人相邀,却之不恭,她胳膊垫着下巴对着他挤了挤眼睛,脱了鞋袜爬到床榻里侧自觉的盖了一个被角。 失血过多加之连夜奔波她疲倦的厉害一沾枕头上下眼皮便开始打架,她太累了,由心至身的累。 沈卿书合衣躺在外侧,他不喜与人同塌而眠,何况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但他望着他,仿佛看到木兰花树下一别经年的故人无端便起了悲悯之心。 他侧过身子给她盖了 分卷阅读5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盖被子,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她消瘦的脸颊,眉头紧锁额上渗出一层冷汗,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沈卿书抬手正欲给她擦擦汗,慕玖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后整个人贴过来直往他怀里钻,他往外推了推她反被她用手臂制衡住,无意识快速精准的招式透着满满的霸道与不容置疑。 他枕臂而眠没有再动,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呼吸慢慢变得平稳,睡梦中的警觉与防备全部卸了下来,恬静乖觉。 次日清晨慕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伸手挡了挡刺目的阳光,摸了摸旁侧早已空空如也,她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坦的好觉了。 她穿着沈卿书宽大的衣袍稍作梳洗甫一下楼便看到他临窗而坐正在用早点,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五官轮廓朦朦胧胧看不分明,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桌案,一下一下仿佛与某个场景重叠,慕玖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沈公子,你起的可真早。” 沈卿书吩咐店小二另添了一双碗筷:“昨晚睡得可好?” 她伸手去拿瓷盘中的包子被他用筷子精确无误的敲中了指骨,她疼得吸了一口气赶忙缩了回来:“承沈公子的情,昨晚睡得很好,我梦到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对我投怀送抱,真想醉死在温柔乡中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沈卿书闻言差点被刚刚入口的米粥呛到,抵唇咳嗽了几声,明明是你对我投怀送抱。 “陈家军败得可真是惨,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也不看他遇到的是谁,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九将军。” “九将军带领的飞凰骑不过区区几千兵马,这也太神了。” “传闻他手握阴兵符,凭此令符可随意调遣地狱百万阴帅阴兵,所以九将军是天降的战神,战无不胜。” “阴煞之气过重,恐成祸患。” 邻桌的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岷山之役,慕玖临死之前声名狼藉,人人欲杀之而后快,比如她闭门不出便说她密谋造反,比如她去青楼喝酒便说她奢靡享乐,比如她披甲上阵远赴边关便说她拥兵自立谋朝篡位…… 现在骤然听到有人夸赞她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她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对沈卿书道:“你知道九将军吗?” “略有耳闻。” 慕玖看他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兴致勃勃道:“他上阵杀敌的故事我知道的最清楚了,你若喜欢我讲给你听,他们讲的可没我讲的好。” 沈卿书颔首道:“愿闻其详。” 慕玖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便再也关不上了,她从九将军少年成名讲到他孤身一人入敌阵取主帅首级再讲到刚刚结束的岷山之役,添油加醋声情并茂,就连店掌柜也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一旁听。 她声音沙哑讲的口干舌燥,翘着腿用竹筷敲了敲面前的茶壶:“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好!” 堂上一阵鼓掌喝彩声,掌柜让店小二免费给送了一碟花生米,沈卿书给她倒了一杯温茶笑道:“原来你这么会讲故事。” 她咕嘟咕嘟喝了好几杯温茶稍微缓了缓才道:“这样比较讨姑娘喜欢,我以后可是要讨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做媳妇的。” 他摇头轻笑道:“九将军用兵如神,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 “你不感觉他暴虐弑杀,残暴无情,毫无仁慈之心吗?” 沈卿书道:“将帅有五危:若轻生决死,固执硬拼,就有可能被杀死;若贪生怕死,临阵畏怯,就有可能被俘虏;若急躁易恕,遇敌轻进,就有可能被轻侮;若洁身清廉,自矜名节,就有可能被受辱;若溺于爱民,不顾全局,就有可能被烦劳。以上五危,是将帅之过,用兵之灾。历来兵家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 九将军临危不乱取舍有度,杀伐决断顾全大局,何过之有?” 从未有人为她说过一句何过之有,慕玖鼻头酸涩,薄唇微抿,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笑道:“你说得这些文绉绉的我也听不明白,不过他真的是个好人。” 沈卿书挑眉笑笑:“故事既说完了,请问慕小公子我们何时才能启程去晋州?” 慕玖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外面日头正烈,不知不觉都快近午时了,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很有趣。” 出了客栈只有一条九曲十八绕的羊肠小道,葱郁的古木把道路上方遮盖的严严实实,已近初夏,南诏空气湿热,没走多久慕玖便出了一身细密的汗,她看着身上穿的苏罗长衫心疼的要命。 “沈公子,这样赶路多无聊,咱俩聊聊天吧。” 沈卿书道:“你想聊什么?” 慕玖叼着一根草随口问道:“就随便聊聊,家世云云都可以。” 他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试探道:“我非南诏之人,此来晋州借生意往来之便探亲访友。” “所以那些追杀你的人是觊觎你的钱财?你也太不小心 分卷阅读6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了,人在外要懂得不露财,你瞧瞧你穿得衣服,每一件都死贵死贵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长得好看本来就很招摇了,人家没准劫财还要劫色呢。” 沈卿书好笑道:“劫我去当压寨相公吗?” 慕玖解下腰间的水囊喝了几口水,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水渍煞有其事道:“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情叫做断袖之癖吗?就那个北晋淮阳侯沈淮,他就喜欢只男人不喜欢女人。” “是吗?” 她眸光熠熠,往他身旁凑了凑道:“可不是,沈家世代公卿,沈铖娶了安阳长公主,育有两子一女,长子沈澈官至礼部尚书,次女沈渃嫁给了安国公的嫡子。 沈淮姿容俊美天纵奇才,文能治国安天下,武能□□定社稷,十八岁便被封了淮阳侯,真真正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锦绣从中长大,可他如今都……约莫二十有五了,却从不出入风月场所,身边既没有美人红袖添香也没有夫人软语温存。 世上的好事不能让他一个人全占了,他应该就是个断袖。” 从不出入风月场所那是他家教严苛,身边没有美人红袖添香那是他洁身自好,没有夫人软语温存那是他并无心仪之人,怎么就成了断袖了? 沈淮淡淡道:“你怎么对沈淮知道的如此清楚?” 能不知道吗?提及此事慕玖颇为郁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坊间流传的风月话本把她这个南诏鬼将军与沈淮这个北晋战神凑成了一对,什么家国情仇虐恋情深,什么负尽天下不负一人,什么鸿雁传书千里相思,写得那叫一个缠绵悱恻缱绻旖旎。 她自己偶尔也会搜罗一些珍藏本看一看,看得她严重怀疑自己记性不太好是不是忘了她与沈淮真的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看得她自己都快相信了。 事实上北晋与南诏少有兵戎相见,她从未见过沈淮,除了话本子委实谈不上有什么别的交集。 慕玖咧嘴一笑:“话本子上写得。” 沈淮以手扶额:“你以后真应该少看一些话本子。” “我平生无所好,也就喜欢好吃的,喜欢钱,喜欢话本子,还有喜欢美人……也就这些了。”慕玖掰着指头数了数识趣的终止了话题抬头问道,“哎,你多大了?” “还未过二十五岁生辰。” “那你成亲了吗?” “尚未。” “那你一定有心仪的姑娘。” “并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慕玖:“听说北晋淮阳侯是个断袖。” 沈淮:“天下之人都知他心仪之人是九将军。” 慕玖:“那是话本子上编的,编的!。” 沈淮:“无风不起浪。” (ps:沈淮,字卿书。) ☆、第四章 慕玖皱了皱眉,怎么感觉这话有些熟悉又有些不太对劲,未待她细想清楚只觉脊背一寒,这种生死一线的感觉她再熟悉不过,暗杀! 刀剑相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沈淮眸光冰冷,双指夹住刺过来的长剑,手腕反转长剑叮的一声断裂成两截,剑锋直直刺进黑衣人的心口。 慕玖惊慌失措道:“怎么办?怎么办?我还不想死。” 沈淮反握住她的手道:“走!” 前面是望不到尽头的苍翠竹林,数十个黑衣人正与几个戴着银面的人刀剑厮杀,鲜血四溅,血肉淋漓,尸体横七竖八躺了满地。 如此精良的暗卫,如此狠厉的暗杀,这位沈公子绝非等闲之辈,他若非南诏之人那么他此来南诏的目的是什么?她自嘲一笑,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死性不改,想那么多还要为楚策谋划么?不管了,惹不起躲得起,还是早日与他划清界限为好。 黑衣人慢慢往他们的方向聚拢靠近,她哆哆嗦嗦往后退了一步,沈淮握着长剑黑眸中噙满嗜血的阴冷,带头人借着竹竿力道一招风卷残云携着大片纷飞的竹叶直击而来。 沈淮手中的剑旋了一个圈划破屏障,竹叶四散,齐齐往四面八方飞射而出,与此同时掌风带起地上的几把短剑,一招平沙落雁剑若骏马疾驰脱手而出,剑招无形之中齐刷刷划破前锋五人的右腕回旋一招收回手中。 长剑坠地的声响清晰可闻,带头人足尖点过竹枝,剑招瞬间凌厉不少,竟然纷纷朝着她刺来,有没有搞错,她果真是霉到了骨子里,好不容易占个不疼不痒的便宜也能招来杀身之祸。 她抽了抽被他握住的手冷汗涔涔道:“你先放开我。” “不放。” 沈淮用剑格挡住杀招护着她往后退了一步,有个人护着的感觉可真好,慕玖有片刻的失神,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哑然道:“沈卿书,我自己能应付,你不要拖累我好不好?”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我可以护你周全。” “一个不留!”带头人冷声喝道。 什么?关她什么事?要把她也杀了?她都没有出手伤过他们一人好吧?什么护她周全,依她看不过是想拖她下水当替死 分卷阅读7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鬼。 双方势均力敌,不相上下,慕玖莫名吸引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沈淮一边护着她一边反击,势单力薄,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带头人虚晃一招刺向她,实招却在他防御之时反刺他的胸口。 慕玖怒火中烧,真当老子是死人吗?她用足尖挑起地上的长剑挡在沈淮身前,剑法极快的刺穿了带头人的肩胛处,然她依稀可以听到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她吐了一口鲜血,一群杂碎,就不能换个地方刺吗? 带头人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胛咬牙切齿道:“撤!”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银面杀手负剑阻住了四面八方的去路,她面色苍白,贝齿死死咬着嘴唇暗忖,依照那人出招的手法伤口应该不太深,但新伤旧痕相叠,真是疼死老子了。 沈淮温热的手掌盖在了她的眼睛上,眼前骤然变得一片漆黑,她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瞎子,对细微的声音格外敏感,她甚至能听到见血封喉的声音,良久之后竹林复归一片寂静。 能训练出如此精良的影卫杀手,配合得当,剑剑杀招,当今世上怕是没有几人,沈淮的武功究竟深不可测到什么地步? 慕玖伸手拉下他覆在她眼睛上的大手心有余悸的问道:“结束了?” “嗯。” 结束了?结束了她就可以放心的晕倒了。 沈淮拥住她往下倒的身子把她打横抱起,她很轻,抱在怀中没有丝毫重量。 银面杀手纷纷对着他下跪行礼:“属下来迟,望侯爷恕罪。” 他声音冷的没有任何温度:“好好查一查朝中是谁与西秦、南诏勾结。” “是。” “派人给宁王带个口信,我会在路上耽搁几日。”沈淮把慕玖抱到一片干净的地方蹲跪在地上让她依靠在自己的臂弯中,“还有去查查他的底细。” “是。” 她身上穿着他的天青长衫,腰腹处被剑锋撕裂,一片血红,消瘦的脸颊惨白如纸,明明是那么鲜活的一个人此时软软靠在他身上毫无任何生机,他摩挲着她手心的硬茧心头有股难言的窒息之感。 慕玖朦朦胧胧感觉有人在解她的衣带,下意识钳制住了那只手,头疼的睁开眼睛,真是昏迷都不让人消停,怎么说刚刚她也帮他挡了致命的一招,她现在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懂得知恩图报么? “你……你想做什么?” 沈淮温言解释道:“我只是想查看一下你的伤势。” 她从他怀中豁然坐了起来伸手艰难的系着腰间的衣带义正言辞道:“我的身体只有我媳妇能看。” 他扶住她又往下倒的身体一时竟无言以对,她眼珠一转盯着他扶着她的手愤然道:“你二十五岁还没有娶亲,也没有心仪的姑娘,你不会也有那个……那个断袖之癖吧?我告诉你,男男授受不亲,你可不要对我抱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和你不一样,我有心仪的姑娘,我此去晋州就是想去找她表明心迹的,你即便喜欢我也是一厢情愿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这种话她在淮阳侯与九将军的话本子上看了不知道有多少,信手拈来,说起来煞有其事,奈何她并没有如愿看到沈淮从她身上收回去的手。 “她是个国色天色的大美人?” “啊?”慕玖皱眉对视上沈淮询问的目光,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这人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她动了动不太灵光的的脑子才恍然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她心仪的姑娘,现在的重点不是应该是她诬陷他有断袖之癖吗?搞不清重点! 她扬着下巴骄傲道:“当然,我心仪之人自然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沈淮笑道:“那你也要有命活着去见她才行。” 慕玖眸光一凛炸毛道:“我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不都是因为你吗?你不就是想试探我的武功吗?我都帮你挡剑了,你还咒我短命。” 他眼角的笑容慢慢淡去,沉声问道:“你既知道我心存试探,为何还要出手帮我?” 慕玖疼得难受索性不再自己与自己过不去,思及她对他的救命之恩便心安理得的倚在了他的身上,有些事情经年累月已成为下意识的反应,不是她想改就能改得了得。 无时无刻的戒备让她这么多年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她是飞凰骑的首领,是三军主帅,是瑾儿、阿珩、攸宁、嬿婉的依靠,她习惯于把所有人护在身后,可到头来她偏偏一个人也护不住。 “万一你不能应付……”她话一出口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这可悲的仁慈之心死过一次也丝毫不长记性。 他若不能应付,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与她何干,她并无出手引火烧身的必要。他若心存试探,她更无收手的必要,暴露武功得不偿失。 可她在明知自己会挨那么一剑的前提下还是出手了只因她看出沈淮试探是真护着也是真,如楚策之言,她就是愚不可及,无药可救。 沈淮歉疚道:“对不起。” “算了,像你这样的排场必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省的被人杀了都不 分卷阅读8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知道是怎么死的。”慕玖失血过多有气无力意兴阑珊道,“你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不就好了,你问都不问,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心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的错。” “说有什么用,知道错就要改。” 他顺着她道:“好,我改。”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疲倦道:“我累了,不想说话了,不然就走不到前面的农庄了。 你可不要乘人之危脱我衣服,不然我可真的要生气了,只有我媳妇可以脱。” 沈淮哭笑不得搀扶着她起来俯身蹲下道:“我背你。” 慕玖如临大敌道:“我可以自己走。” 他侧头望着她不容置疑道:“或者你更喜欢像刚才那样抱着?” 她微微睁大眼睛结结巴巴回道:“背……背着就好。” 沈淮勾唇一笑,隽雅疏淡,似林间清风直直吹到了人心坎上,她俯在他背上给他指路,走了一段之后她蓦然问道:“你真的抱我了?” “嗯。” “怎么抱得?” “就那样抱得。” 慕玖自暴自弃的趴在他肩膀上,脑海中浮现出被抱着的各种姿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怎么想怎么怪异,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她忍不住质问道:“你怎么能够抱我呢?我媳妇才能抱我。” 沈淮忍笑应了一声,她复又趴回他肩膀上搂着他的脖颈避免掉下来,又走了一段路她才反应过来这话有歧义忍不住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抱着我媳妇。” “嗯。” “这次没说错吧?” “没说错。” 作者有话要说:  慕玖:“我又说错了?” 沈淮:“没说错,我就是抱得我媳妇。” 慕玖:“嗯。” ☆、第五章 穿过茂密的竹林,不远处果然有袅袅炊烟升起,大片妍丽的杏花之中点缀着灵星几点茅草屋,走得近了,闻得鸡叫狗吠,有几个孩童跪趴在草地上正在玩猜百草的游戏。 村里人极少,沈淮听声辩音试探着敲了敲一家农户的门,残破的木门从里面打开,一头发花白的老妪眯着眼睛问道:“你们找谁?” 他谦卑有礼道:“我与舍弟途径于此,路遇劫匪死里逃生,舍弟伤重,在下想寻个落脚的地方为他诊治一二,不知大娘可能行个方便?” 老妪赶忙把二人往里面迎,对着石阶上择菜的粉衣少女道:“洛霞,你快去村口把孟老先生请过来。” 她应了一声好奇的打量着两个不速之客脸颊微微红了,扭头便出了门,老妪入内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凌乱的床铺,说是床,不过是用两块木板搭起来的,其上单薄的被褥补着颜色不一的补丁。 他轻轻把她放在床榻上还未起身便被昏睡中的慕玖死死攥住了衣袖,沈淮一怔顺势坐在了旁侧低声对老妪道:“叨扰了。” 老妪叹了一口气道:“这兵荒马乱的处处都不太平,公子若不嫌弃,便与夫人在此住上几日。” “大娘,他是……”沈淮好笑的正欲辩解慕玖抱着他的胳膊遁着温暖直往他怀里钻,他大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鬓角的发唇角上扬。 “瞧你心疼的模样,我就知道她是你夫人。” 瞧得出他心疼难道就看不出是男子还是女子?沈淮没有再做解释,轻轻抽回被她抱着的手臂,她无助的在空中胡乱的抓了抓,够到他温热的手掌方舒展了眉头。 藏青门帘晃动,洛霞引着一个老先生走了进来,他放下医药箱俯身看着慕玖鲜血淋漓的腰腹处道:“老朽先为这位公子清理一下伤口。” 沈淮应了一声,伸出空着的左手便去解她的衣带,慕玖晕晕乎乎无力的攥住了他的手腕,睁开眼睛皱眉打量着四周,赶忙松开了他的手,不着痕迹的往后避了避瞅到洛霞眉开眼笑道:“这一睁开眼我还以为看到杏花仙子了。” 沈淮理了理被她攥的皱皱巴巴的衣袖心里有些不太自在,余光瞥了旁侧的洛霞一眼,她穿着褪成藕荷色的粗布麻裙,用荆钗挽了一个单髻,旁侧的长发结成一根麻花辫垂在身前,眉目端正,闻听慕玖一言,脸颊红的宛若施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慕玖以手撑着床榻对着孟老虚弱道:“有劳老先生了。” “医者仁心。” 她面色微动,笑容僵在嘴角,薄唇紧抿轻微的颤抖:“医者仁心,老先生说得很是。” 沈淮担忧问道:“伤口又疼了?” 慕玖作势疼得龇牙咧嘴吸了一口气偏头对他道:“你先出去,我说过我的身体只有我媳妇能看。” 他豁然起身沉声道:“随你。” 沈淮刚刚出门,老妪与洛霞一前一后也出来了,洛霞快步走到井边打水,夕阳西下,映照着不大的小院,矮矮的草泥墙头剥落生了一层青苔,合抱粗的杏树蒸霞灿锦,几畦不知名的蔬菜旁放着几把农具,这里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极为陌生。 洛霞用木盆端着兑好的温水 分卷阅读9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正要入内,他眸光一敛上前一步温和有礼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我来吧。” 她抬眸看着他怔愣着点了点头,不觉松开了握着木盆的手,她从未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男子,那样的气度风华把所有人都比成了泥土,这大概就是先生所说得云泥之别吧。 沈淮入内之时慕玖已经包扎好了伤口,穿着一件松松的白色棉布长衫曲着腿斜斜倚靠在身后的棉被上,破旧的木板床旁有两盆血水并一些被鲜血染红的棉布条。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顺口道:“姑娘就是比较细心,出门前还备好了清水。” 他端着木盆左右看了看总无可放之处便放到地上绞了一个热帕子递给她淡淡道:“包袱里不是还有衣服吗?” 慕玖接过帕子懒得展开,随便在脸上脖颈间抹了抹:“你的衣服太金贵了,我穿着又大,不舍得给你糟蹋了。” 他从她手上抽回帕子丢回木盆中,她僵在半空中的手尴尬的收了回来,这些世家公子都有让人搞不明白的怪脾气,这是生气了吗? 她自认为已经尽量不麻烦他了,于是试探道:“你生气了?我知道我不该让你背我,不该让你伺候我,可……” 可这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啊!她才是被强迫的那个好不好?她没有那么硬气敢把真心话说出来,于是用对付姑娘的办法顺毛哄道:“以后我都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我伺候你好不好?” 她被救命恩人的名分冲昏了头脑一时竟忘了她本来就信誓旦旦的对沈淮保证要一路为仆为婢伺候他的。 沈淮袖口微微上卷,展开帕子抬起她的手仔仔细细擦了一个干净,慕玖不知他是何用意,一瞬不瞬盯着他的手一动也不敢动。 孟老开了一个药方让他尾随他前去草芦抓药,慕玖不以为意的摆手道:“吃什么药呢?一点小伤,不用吃药。” 他重新铺了铺床,半强迫性的扶着她躺下:“你好生歇息。” 慕玖躺在不能称之为枕头的包袱上眨了眨眼睛咧嘴笑笑:“好好好,睡觉睡觉,我都听你的。” 沈淮接过孟老递过来的药方认真看了看,驰骋疆场数年对于此类止血补气的药方他并不陌生,出了院门他把药方折好放入衣袖中迟疑的问道:“老先生,为何要开如此重的药?” 孟老捋了捋胡子略带诧异的看着他:“公子不知她受过旧伤吗?” 沈淮回道:“他自言并无大碍。” “她那一剑伤及肺腑,眼下新伤旧伤交叠气血两虚,能保持如此清醒的神智实属不易,乡野粗鄙,没什么名贵的草药,老朽开得药便重了些,暂时先压着看看情况吧。”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陪着他走了大半个时辰的山路才到达了落脚的客栈,今日又徒步走了大半日,可他谈笑自若活蹦乱跳委实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强忍伤痛说话避重就轻,插科打诨驾轻就熟,掩饰的毫无任何破绽,如此高超的忍耐力便连他都未察觉有何不妥,他究竟是什么人?接近他是偶然还是有意为之? 待沈淮抓药回转时房内已经掌灯,慕玖斜靠在床板上虚弱的模样不显狼狈偏有几分慵懒不羁之感,她手中拿着一根首尾打结的红线对着懵懂的洛霞笑道:“伸出一根手指。” 沙哑温柔的声音在昏黄的烛光下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洛霞好奇的伸出右手食指,慕玖拿着红线一端套在她的食指上,手指灵活的上下打结。 眼见红线上下翻飞,洛霞歪头凝视一会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倒是担心红线打结繁杂,她怎么去寻剪刀把红线剪断,她还真有些心疼刚刚从镇上买回来的扎头发的红绳。 红线随着慕玖的编织越来越短,洛霞不自觉的身体前倾离她又近了不少,最后红线留下的一端慕玖环扣在了自己的左手食指之上,高深莫测对着她笑笑。 洛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食指指尖点在她的食指指尖之上,他右手拉着红线的一端,绳结一个一个相继解开,两端环扣奇迹般的脱离了两根手指,红线如初,她呆愣愣看着两人相触的指尖耳垂通红。 慕玖摊开她的掌心把红线放入她的手中轻笑道:“这叫做千里姻缘一线牵。” 沈淮忍不住抵唇轻咳了两声,洛霞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起身道:“公子,你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劳烦了。” 慕玖拾起洛霞遗落的红线对着沈淮扬眉轻佻道:“劳烦了。” 他把包好的草药放在一旁的矮几上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红线,她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手指一圈一圈绕着红线殷勤的问道:“我独创的千里姻缘一线牵,你想学吗?亲近心仪之人可管用了。” “天色太暗,我刚刚没有看清楚。” 她兴致勃勃道:“没事没事,我再给你演示一遍。” 她边说边把红线不由分说的绕在了沈淮的手指上,如方才那般又重复了一遍,等到最后一步时,她只是用手指扯着环扣并未往手指上套。 他问道:“怎不同了?” 分卷阅读10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慕玖解释道:“最后一步是精髓所在,恰到好处的含蓄而不失礼。” 沈淮动了动食指牵动手中红线好整以暇道:“既是精髓所在,弃之一步前功尽弃。” 她略一思忖:“似乎是这样的。” 慕玖把红线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手指去点他的指尖时感觉有些别扭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指腹有些酥痒:“我想长成你这幅模样估计用不到,你往那里一站就能把姑娘迷的神魂颠倒。” 沈淮亦蜷缩了食指,指尖搭在她的骨节处,另一只手捻着红线一端轻轻扯了扯,红线的结扣开的极为缓慢,慕玖有些心焦,抬眸正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睛。 他距离她极近,额前的一缕发丝垂在她的手背上,若有似无的撩拨让她烦躁不安,他勾了勾眼角轻笑着反问:“是吗?我竟不知。” 有没有搞错,他勾引她做什么? ☆、第六章 慕玖心如擂鼓,目光迷离有片刻的失神,这种感觉陌生而又遥远,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索性用了自己最看不上的方法轻嘶一声躺在床上挺尸装死。 沈淮低声问道:“伤口又疼了?” 她半眯着眼睛点头如捣蒜,他把破旧的薄被围在她的身上轻叹道:“刚刚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后都听我的话,转头便忘了。” 她模仿着他方才的语气无辜道:“有吗?我竟不知。” 他食指蜷缩指节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哑然失笑:“我给你把晚饭端过来吃。” 慕玖忙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我刚刚是在骗你的,其实已经不疼了,我没那么矜贵,需要让人伺候。 大娘一家收留我们已是恩情,如今还帮我们请医问诊烧火做饭,她们与我们素昧平生,愿意做这些是她们仁善,我难道还自持有伤在身摆什么臭架子不肯同他们同桌吃饭么?” 沈淮沉沉看了她一眼默然不语,夜间寒凉慕玖披了一件藏青单衫左手捂着腰腹处慢悠悠的往下挪:“你这种锦绣从中长大的世家公子大抵无法理解贫困人家的敏感与自卑,她们热情周到偏又小心翼翼胆战心惊,何况战乱之中她们也吃够横征暴敛的苦,受够了世家高门的罪。” 她赤着双足在地上摸索着找鞋,他俯身屈膝大手攥住她的脚腕微微抬起她的脚,慕玖大惊失色道:“沈卿书,你想做什么?” 他淡淡回道:“帮你穿鞋。” 她用力把他扯了起来惊慌失措道:“鞋我自己可以穿,你说你一纨绔公子怎么动不动就做这些伺候人的活计?被你这样伺候我可是会折寿的好不好?” “纨绔公子?” 糟了,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慕玖沓着软底青布鞋干笑:“一时口误,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当一个纨绔公子,那个……一掷千金什么的。” 沈淮把她身上披着的藏青单衫脱了下来,从包袱中拿出一件玄色披风把她裹了一个严严实实,慕玖借着烛光垂眸看了看,雪缎为底上绣素蓝缠枝番莲花纹饰,针脚细密均匀,仔细瞧一片花纹约莫十几种同色系的丝线过渡,奢靡!不是纨绔公子是什么? 分别时要不要找个什么由头把这件披风讨过来,那她可就平白无故发了一笔横财。 “其实……”她张口正想拒绝对视上他微沉的目光识趣道,“其实这个披风还真是挺舒服的。” 外间不大,墙皮脱落,仅有的几个柜子歪歪斜斜像断了腿的模样,四方矮桌上摆着三盘菜,竹筐中用白色棉布盖着几个馒头,她艰难的坐到矮凳上,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洛霞给她盛了一碗木槿蛋花汤轻语道:“你尝尝,我在院子里摘得新鲜的木槿花。” 她端起碗喝了一口弯眼道:“我在里屋闻着饭菜香便躺不住了,果真是人间美味,洛霞姑娘心思灵巧做饭更是一绝。” “那你多吃一点。”洛霞夹了两片猪肉竹笋放在她面前的空瓷碗中见沈淮并无动筷的意思小心翼翼道,“可是饭菜不对沈公子的胃口?” 慕玖两口把碗中的菜吃光,又每样菜尝了一口方给他夹了一筷笋片热络道:“洛霞姑娘的手艺还不错的,我保证你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笋片。” 缺少调料的农家菜对于吃惯了珍馐佳肴的沈淮而言并不是太好吃,他偏头看着慕玖认真吃饭的模样竟无端觉的十分美味,细细咀嚼了几下道:“很好吃。” 老妪明显舒了一口气,慕玖坐在矮凳上并不舒服调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顺口问道:“大娘,家里只有你与洛霞姑娘两个人吗?” “去年大旱之后又逢大涝收成不太好,家计艰难,丫头的爹娘上个月都去镇上做工了。”老妪嚼着手中的馒头并没有夹几筷子菜,苍老的面容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尤为沧桑凄凉。 沈淮问道:“朝廷未赈灾放粮吗?” “那些银钱米粮哪能落到我们这些人手里,反倒是赋税是连年增加,把几年的积蓄全部交 分卷阅读11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空了。” 老妪枯枝一样的手指有些颤抖,拿着馒头用手背拭了拭眼角继续道:“前几年修鸾华宫,去年建摘星台,今年又是打仗又是开凿月清池把村里的青壮男丁能抓的都抓走了,这么久了没一个回来的,留下孤儿寡母在村里苦盼,就寻思着万一哪一天回来了呢。 好在丫头他爹打猎时摔断了一条腿,我们一家才有个全乎,我很知足。” 身有残疾却成了福气,真是讽刺,慕玖勉强咽下最后一口馒头,隆庆帝懦弱无能暴虐嗜杀,太师宋祁把持朝政,短短几年把偌大一个南诏搞得乌烟瘴气怨声载道,自永安二十九年始诸位王侯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在各地起兵谋反,楚策便是楚王一脉。 修鸾华宫,建摘月台,开凿月清池,三征东蛮,接着便是各自为政天下大乱。 这样的乱世整整持续了将近五年,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王朝的更替清洗又将牺牲多少人呢?贫苦老百姓成了上位者权势较量首当其冲的牺牲品。 慕玖道:“大娘,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这句话不知是在安慰她们还是在安抚自己,什么时候会好呢?新帝登基又将面临新一轮的权利制衡变法革新,京都城外饿殍遍野亦有百姓尚无遮风避雨之所何况泱泱南诏之地。 陪他五年征战杀伐她一直坚定不移的以为待新帝登基一切都会好的。 可新朝初立万象更新,她眼睁睁看着并肩作战的将士死在了自己人的阴谋暗算之中,她眼睁睁看着她爱愈生命的亲人一个一个死在了她的眼前,她眼睁睁看着他登上九五之尊之位离她越来越远,她眼睁睁看着她打下的半壁江山无她半分容身之所…… 慕玖攥了攥木麻的拳头,心里堵得难受,勉强笑道:“抱歉,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去歇息了,谢谢大娘洛霞姑娘的收留款待之恩。” 洛霞担忧道:“很难受吗?” 她摆了摆手装模作样揉了揉肚子:“杏花仙子做饭委实太好吃了,有些吃撑了而已,我这幅样子又不能走着出去消消食只能去床上躺一躺了。” 洛霞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那你早点睡,家里没有空床,委屈你们挤一张床了。” “不委屈不委屈,我们一直在一个床上睡觉。” 沈淮收拾着碗碟抬眼淡瞥了她一眼,有时候真不知道他说得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洛霞接过碗碟去井台边洗刷,院外繁星满天,虫语唧唧,他摇着一个蒲扇坐在石阶上熬药,清苦的药味入鼻,似乎慕玖身上便是这样的草药清苦味,他经常生病受伤吗? 他总是自贬身份看似不过是一个油嘴滑舌的普通人实则眼界武功绝非一般人可比,若是出身名门为何浑身都是市井之人的习性,若是出身草莽依照他的年纪绝无可能达到如今的造诣,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沈淮端着熬好的汤药入内,慕玖已经酣然入梦,眉头紧皱身体侧躺,抱着床板上的薄被缩成一团,他把盛着汤药的粗瓷碗放在一旁扯了扯被她握住的被角,大手触到她的脖颈,手背一片滚烫,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起烧。 沈淮端来一盆冷水绞了帕子擦拭了一遍她的手心脖颈而后重新浸湿帕子覆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拍了拍她的侧脸:“慕玖,醒醒,先把药喝了。” 她没有睁开眼睛抱住他的胳膊遁着温暖又往他怀里钻,沈淮无奈长臂轻托起她的身体把粗瓷碗置放在她的嘴边,她闭着眼睛乖巧的一口饮尽,意犹未尽吧唧了一下嘴巴歪倒在他的怀中,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他双手僵在半空中有些尴尬的推了推她,奈何他越是推拒她抱得越紧怎么也不肯撒手,他唯恐碰到她的伤口没有再动扯过薄被盖在她身上低笑道:“这是什么毛病,睡觉老爱往人怀里钻。” “难受……” 他微微俯身问道:“什么?” “好难受……” 沈淮手背一片沁凉,手指触到她的脸颊才发现满是泪痕,就那么伏在他怀中无声的哭泣让人感觉整个人悲伤无助到了骨子里,他伸手把她往怀中带了带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不怕,有我在。” 她果真慢慢放松下来,眉头舒展,呼吸变得平稳和缓,沈淮不放心她的伤势从包袱中拿出一本书靠在身后的墙上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了起来,如此熬了整整一夜。 慕玖是被渴醒的,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角云罗,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沈淮的膝上。 “醒了?” 她赶忙从他膝盖上挪开,理了理被她压皱的云罗,他揉了揉木麻的膝盖云淡风轻道:“枕了一个晚上,现在不嫌太晚了?” 慕玖身体一僵,不可置信道:“你……你照顾了我一个晚上?” 他点了点头。 “你就这样让我枕了一个晚上?” 他又点了点头。 她声音沙哑嗫嚅道:“你为什么要这样照顾我?” ☆、第七章 沈淮 分卷阅读12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拾起手边摊开的书,眉宇之间有些疲倦:“你因我而伤,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照顾你理所应当。” 慕玖收起往日的戏谑之态平静道:“敌友不明,你不是一直怀疑我么?” 他卷起手中的书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明知会受伤还往刀尖上撞。”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上被他敲过的地方,垂头哑声道:“也许是苦肉计呢?” 沈淮笑笑:“我想你这辈子都学不会用苦肉计。” 慕玖抬眼望着他,黑眸之中情绪莫名,有些话真是句句往她心窝子上扎,沈淮倒了一杯茶递给她略扬了扬下巴,她捧着杯子咕嘟咕嘟一口饮尽奇怪道:“怎么是温得?” “怕你晚上要喝水,我便放在怀里暖着。”沈淮另取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两口,淡而无味,余味苦涩。 慕玖略微一怔,眼中蒙上一层氤氲,她看着他脱了身上被她压皱的外衫另换了一件绛紫窄袖外袍穿上,即便身处陋室难掩其芝兰玉树之姿,如果她前世先遇到的是他而非楚策那该有多好,依照她以貌取人的毛病或许就不会对楚策痴心不悔了吧。 慕玖心口发闷,勾唇笑笑:“昨晚你就任由我枕在你的膝上?未免太过好脾气了,换做是我早把人推到地上去了。” 他对着木盆中的清水用一条紫色缎带重新束了束头发:“你还抱着我。” 啥?怎么可能?她戒备心极强,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把她惊醒以至于五年来她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便是前世她对楚策情根深种同塌而眠之时也不可能做出主动抱他的举动,这是她身体反应的一种本能。 “不可能,我只会抱姑娘,怎么可能抱你?” 沈淮沉沉看了她一眼,不言不语的用帕子净手,慕玖一时有些心虚,难不成她昏睡之中见色起意?这可不能怪她,谁让他长得太好看了,她勉强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把责任全部都推到了他身上。 “你还……” 沈淮欲言又止,慕玖咽了一口唾沫,不会吧?她还做什么了?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奔放了?他被她这样吃豆腐都不会推开么?肯定是他太过顺从才能让她为所欲为,慕玖毫无人性的又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把责任全部归咎于沈淮。 不对,她到底还做什么了?说话说一半真是能把人急死,慕玖询问的望着他,颇有些手足无措,他勾了勾唇角道:“你还扒我衣服。” 扒……扒衣服?好像她梦中闻到的木叶清香就是沈卿书身上的味道,慕玖以手扶额,放荡!她这都做了些什么?重活一世,她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她欲盖弥彰的辩解道:“我……我喜欢姑娘,我没有断袖之癖!我肯定把你当成梦中那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哦?那你梦中那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是什么模样?” 她眼珠乌溜溜转了转,她昨晚好死不死梦到沈卿书背着她走在落英缤纷的杏花林中,若论国色天香,他还真担得起这四个字……她摇了摇头,自己又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她抵唇干笑两声道:“反正不是你这幅模样。” 在杏花村休养了几日,慕玖伤势慢慢好转便不肯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避开沈淮陪着洛霞入山采蘑菇,回来时不知从什么地方拖了一根烧焦的紫檀木,她沾沾自喜的挽起袖子不分昼夜的又砍又削。 沈淮担心她旧伤复发勒令其休息,她阳奉阴违不削木头了得空便跑出去打山鸡,顺便帮老妪把村头地里的杂草都锄了一遍,被他发现之后避无可避免不了一阵苛责。 临行之前沈淮把漏雨的茅草屋修好,甫一落地便看到井台旁慕玖理了理洛霞鬓间掉落的碎发把三支雕着卷草纹的紫檀木簪插在了她的发髻之上,洛霞惊喜的摸了摸,望向慕玖的目光荡着细碎的晚霞。 “那么大一块木头也就刻了这么几支簪子,你戴上可真好看,赶明我找块好看的石头嵌在上面就是神来之笔了。”慕玖感觉有阴影遮在了她的头顶上方,抬头对视上沈淮的目光笑道:“我用拖回来的那根紫檀木雕的,是不是很厉害?” 沈淮一言不发负手便往屋里走去,她挠了挠头,怎么又不高兴了?她明明就雕的很好,并没有夸大其词呀,慕玖拍了拍洛霞的肩膀起身追过去讨好道:“沈卿书?沈公子?” 他步子未停,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学村头耍赖讨糖吃的小儿摇了摇:“卿书哥哥,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 沈淮脊背一僵,沉声问道:“那你说你错在什么地方了?” 慕玖唯恐他甩袖走人一只手锲而不舍的紧紧攥着他绣着卷云纹的衣袖,另一只手生出手指头数了数自己的罪状:“我不该又背着你削木头,不该偷偷把药倒了,不该跑出去砍树误了时辰,不该不侍奉你宽衣解带,不该恃宠而骄,还有不该昨晚又没忍住非礼你……” 真是风水轮流转,有朝一日恃宠而骄这四个字竟然会用在她的身上,她瞥到沈淮阴沉的面容为难道:“还……还有吗?” 他淡淡反问道:“还有吗?” 分卷阅读13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慕玖不情不愿的从袖子中掏出一根断成两半的青玉竹簪:“我不是故意给你摔断的,就是昨儿修桌椅几案的时候不小心把包袱碰掉了,就……就断了。 我就怕你生气,才没敢告诉你,我赔你一根你要不要?” 她手心躺着一根做工精细的檀木簪,钗头雕着一只小狐狸,钗尾是狐狸尾巴,构思新奇,惟妙惟肖,他拿起檀木簪放在手心敲了敲郑重其事道:“慕玖,男女授受不亲,即便你与洛霞姑娘两情相悦,也要发乎情止乎礼。” 慕玖无辜道:“谁说我爱慕洛霞姑娘了?” “那你更不可言语调笑行为不端,于姑娘清誉有损。” 她发誓她连洛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好吧,那天陪她上山采蘑菇时牵了那么一下下小手,她小声嘀咕道:“这就行为不端了?那是你没看到我在红袖招喝花酒时左拥右抱。” “你说什么?” 慕玖展颜一笑:“我真不是有意为之,我改,我改,我一定改。” 沈淮轻叹了一口气:“手伸出来。” “啊?用不着打手心吧?” 他抬起她的手,手掌并不是很大,手心磨了一层厚厚的老茧,手指上被她用刻刀戳出不少深浅不一的伤口:“怎么不知道上药?” “我不知道你把金疮药放在什么地方了……”他微微皱眉,慕玖赶忙承认道,“一点也不疼,就……就忘了。” 沈淮回屋取了金疮药坐在石阶上给她上药,手指划过她的指腹时慕玖轻嘶了一声,他动作一滞,捏着她的指尖仔细看了看,一根木头倒刺深深嵌进了血肉中。 因洛霞家中仅有的几件家具都破的不成样子了,桌椅缺胳膊少腿也不甚牢实,她便上山砍了几棵树把能修的地方都逐一修了修,多少年没碰,技艺生疏,毛毛躁躁折腾出不少小伤,昨儿一榔头下去没瞄准差点就把小拇指给砸断了。 她下意识蜷缩了有些红肿的小指:“没事,我去拿根针挑出来。” 同样是习武练剑的手,沈淮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慕玖的手粗糙干裂个别手指有轻微的变形,他道:“你曾说我若想知道什么便直接问你,还作数吗?” 慕玖接过洛霞递过来的绣花针垂头漫不经心的挑着倒刺敷衍道:“作数作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反正她不是什么君子,沈淮抽过她手中的绣花针大拇指与食指捏着她的指节认真的给她把倒刺挑了出来,慕玖托腮看着他戏谑道:“呀,沈公子,你还会用绣花针呢,真贤惠。” 沈淮淡瞥了她一眼,她大拇指摩挲着下巴道:“你想问什么便问吧,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不好?” 他言简意赅道:“身份,家世。”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她身体前倾微微离他近了一点高深莫测道,“我其实是个很厉害的大将军,你信不信?” 沈淮道:“你说我便信。” 她侧目望着晚霞余晖中的沈淮,不期然便想到了诗经里的一句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温润如玉,君子端方说得便是如他这样的人吧,恰到好处的谦卑,恰到好处的体贴,恰到好处的疏离,恰到好处的礼节,无论对她还是对大娘,洛霞,她都寻不出一点错处。 他每日帮她煎药反过来照顾她的衣食起居,说实话她从未被人如此用心对待过,就……就有些得意忘形,总不肯好好听他的话非要折腾点什么事情听着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数落嘱咐便感觉很高兴很安心。 他最初几晚唯恐她起烧都是大半宿不睡觉守在一旁看书,这两日虽是同塌而眠他也多是迁就她不太老实的睡姿。 他每餐帮洛霞收拾碗碟,给她摘最喜欢的海棠花,教她写“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但他确实从未有过一份半点的不轨之举,言语得度,进退得当,同她说话总要隔上一段距离,似乎连洛霞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过。 不知像他这样的君子知道她是女儿身时该作何感想,拉拉扯扯,又背又抱,不清不楚,还同塌而眠,她算是把他的一世清明都给毁得差不多了。 慕玖扬眉轻笑:“我说什么你都信?也太好骗了。 你这人有时候就是太过一本正经了,所以我给你雕了一支可爱的狐狸发簪,让你沾染沾染我的风流不羁、不拘小节、可爱聪明。” 作者有话要说:  慕玖:“沈公子?沈卿书?卿书?卿书哥哥……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保证以后乖乖听你的话,饶了我这一次吧!” 沈淮:“你刚刚叫我什么?” 慕玖:“卿书哥哥。” 沈淮:“下不为例。” 慕玖os:下不为例是什么?多叫几次卿书哥哥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第八章 沈淮摇头轻笑,慕玖眼疾手快的抽出他手中的狐狸发簪略起身斜斜插在了他的发髻上,左右端详片刻感觉十分满意,洋洋自得道:“我眼光可真不错。” 他并未因 分卷阅读14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她日常跑偏的行为有任何不悦,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眉梢眼底酝着杏花春意由着她任性妄为。 慕玖咬着下唇偷瞄了他一眼重新坐下,望着墙角伸出的一枝玉兰花眼角的笑容未达眼底便散了,那是沈淮从未看到的过的沉静与冷然,骨子里透出的阴森渗骨携着她身上经年不散的清苦草药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能有什么家世可言,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她拾起一根茅草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地上划拉,“我一出生我娘便死了,我是在外祖父家里长大的,不过有口饭吃,没人把我当成主子。 八岁那年大舅舅家中独子不慎跌入湖中,我拼命把他从湖里拖了出来可他还是死了,他们都说是我把他推下去的,是我害死了他,他们说我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子、克亲友,但凡和我有所牵扯的人都会被我克死。 隆冬腊月我浑身湿淋淋的被府中下人拖入柴房鞭棍伺候,差点没把我活活打死,可谁让我命硬呢,有口气在就死不了。” 慕玖五指攥握成拳,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黑漆漆的柴房,她浑身都是血,不知是冻的还是疼的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知觉,她绝望的透过小小的窗户望着月牙残月想,如果可以临死之前见一见素未蒙面的爹娘大约是她此生最幸福的一件事了。 “是小舅舅偷偷把奄奄一息的我送到了祁连山,我跟随师傅练剑习武,同师兄师妹一道读书习字,山中不知岁月老,壶酒棋半已黄昏,一恍七年就这么过去了。 那年外祖父故去,我下山奔丧,在外祖父留给我的遗物中看到了有关我父亲的线索,我高兴坏了,连夜启程找寻他的下落,孰料在我离开的当晚外祖父家被血洗满门,唯有陪小舅母回府省亲的小舅舅一家幸免于难。” 天色渐渐变得暗沉,慕玖慢慢被阴翳笼罩看不出形容,一如她灰暗的人生没有一点点的光彩,她竭力云淡风轻道:“我走到京都之后满怀期待的去见父亲,彼时他被朝中重臣构陷包庇反贼,已锒铛入狱数日之久,我……我……我只见了他一面。 你说我是不是晦气的很?我就是个天煞孤星永世孤鸾的命,所以这几年我跟在九将军身边四处征战无一败仗,大抵是因为我整个人都霉到了骨子里,谁靠近我我就会把谁克死。” “一切都过去了。”沈淮长臂一伸轻轻把她揽入怀中修长的手指慢慢顺着她的脊背以示安慰,他并非不知人间疾苦的世家子弟,征战沙场多年早已见惯了生离死别。 可慕玖故作坦然的话不知为何像一把并不锋利的刀子,钝钝的,一下又一下往他心口上划,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让他很想紧紧抱着他给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他无法想象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也无法想象他又省略了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 他身上萦绕不散的草药清苦味究竟是喝了多少药受过多少伤?能让他坚持喝药的伤势得有多么严重?他不敢深思,也不敢再问。 沈卿书的怀抱可真暖和,清淡的木叶气息令人心安,慕玖阖目长长呼出一口气,手指在触到沈淮的衣角时又慢慢垂放了下来,有些东西是不可能属于她的。 慕玖装腔作势的咳嗽了几声:“沈卿书,我快被你勒死了,君子之德怎么到我身上你便全忘了?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你不知道靠近我的人都会被我克死吗?你就不害怕吗?” 沈淮松开她眼角上扬道:“不怕,全天下所有的好运气都在我手中你信不信?” 慕玖嗤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洛霞从屋内探出头来叫两人吃饭,她起身习惯性的帮沈淮弹了弹身上的尘土理了理压皱的袍角顺道握了握他暖和的大手:“那个……我向你讨点好运气兴许真的可以转转运。” 用过晚饭二人回房收拾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慕玖坐在木板床上哼着小曲嚼地瓜干嚼的很是起劲:“沈卿书,你把那些地瓜干、柿子干还有花生瓜子统统都装进去,回头我背着,此地离晋州约莫还有七八日的路程,当零嘴吃还不太够呢。” 沈淮把衣服叠的一丝不苟一板一眼的放在包袱上,地瓜干、柿子干、花生瓜子每包包的大小相等,然后用一张大纸把它们整整齐齐码放在上面仔仔细细的包好,慕玖看得目瞪口呆,把衣服随便叠叠不就得了反正还得穿,还有这些零嘴包的这么整齐严实她还怎么偷吃啊。 “我私以为这些零嘴生在乡村长在乡村自由惯了,你把它们这样包起来它们会认为自己受到了束缚会很不高兴的,身为零嘴它们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 “谬论。”沈淮哑然失笑道:“左边是柿子干,右边是地瓜干,中间是花生瓜子,这样的大小你拿着吃比较方便。” “虽然它们有尊严,但士为知己者死,有我这样的知己它们也不枉此生了。”慕玖胡乱系好包袱拉着他的衣袖讨好的问道:“你累不累?”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她不由分说拉着他坐在床板上道:“你不要不好意思嘛,我知道你肯定累了,来,你快上 分卷阅读15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床躺下,让本将军好好伺候伺候你。” “你想做什么?” “给你按摩,我感觉我要找回一些做奴仆的自觉。” 沈淮宽了外袍趴在床上纠正道:“你不是我的奴仆。” 慕玖卷起袖子跪坐在一旁用手肘按压着他的肩膀:“那我是你什么人呀?” 他沉思良久方道:“挚友。” 她轻重得宜沿着他的肩膀往下按,她听到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低声又问道:“沈卿书,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好吗?那是应有的礼节与尊重。” 她淡淡嗯了一声,不再言语,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好,她并无什么不同。 沈淮郑重其事道:“慕玖,你既在南诏无亲无故,可愿随我一同回北晋?我保证只要有我在一日就会护你一日,让你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 慕玖略微一怔手上力道便松了:“北晋?君明臣贤太平安康,是个好地方。” 曾经也有那么两个人问她要不要随他去北晋,她其实是想去的,想看看父亲口中的太平盛世,可她有她的牵挂,有她的责任。 “你没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吗?” “问你什么?身份?家世?我看你似乎并不太愿意说。” 他迟疑道:“并非不愿。” “我从不强人所难,你我素昧平生你也并无要告诉我必要。”她寻到几个穴位继续帮他按摩笑道:“慕玖在此谢过沈公子的好意,南诏太平和乐乃家父遗愿,不敢违背,眼下南诏政局动荡兵荒马乱国不将国,身为将士岂可偏居一隅远离故国苟且偷生。 何况有句话你说错了,我并非无亲无故,我有至亲好友,我心仪的姑娘就在晋州。” 沈淮声音有些低沉暗哑:“是我冒犯了。” 她的手隔着一层单裳触摸着他的腰腹处,明明是在正常不过的按摩沈淮身体紧绷有些不太自在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好了,明天还要赶路,早点歇息吧。” 慕玖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色亵衣掩口打了一个哈欠露出清瘦的锁骨,他赶忙偏转了头,倒了一杯凉透的茶喝了两口,特意睡在床板最边缘尽量与她隔离出一段距离。 她看着他的举动心里很不是滋味,瞧瞧,她都把人吓成什么样了,她怎么每晚不知不觉就莫名其妙的去抱他呢? 慕玖找了一根棉布长绳费力的把自己的两只手绑在了一起,用手指戳了戳沈淮的后背炫耀道:“我今晚绝对不非礼你了,你放心睡吧。” 隔了好久沈淮听着侧旁平稳的呼吸,主动往她身边靠了靠,小心翼翼的解开了她手腕上的棉布条,帮她掖了掖被角。 ☆、第九章 辞别洛霞之后俩人寻幽觅静走了约莫七八日方到了晋州地界,慕玖嚼完最后一根地瓜干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大娘晒得地瓜干可真好吃,可惜以后吃不到了。” 沈淮问道:“你很喜欢吃?” 她乌黑的眼珠亮亮道:“我现在最想吃晋州沅江楼的蟹黄狮子头,蟹鲜肉嫩,爽口软糯,是很有名的淮扬菜,我告诉你这道菜做得可有讲究了。 先把五花肉切成豌豆大小的丁,用刀斩一遍。南荠去皮拍碎。菜心洗净,蟹黄备好。肉末放调味品,蛋清搅上劲,加少许淀粉、姜末、南荠拌匀,蟹黄调味拌匀。 然后砂锅上火,放入排骨、葱段、姜,加水煮开,打去浮沫。将备好的肉做成四个狮子头,在其上镶上蟹黄,下锅,打去浮沫,在小火上烧煨一个时辰,取出排骨。 待肉松软适味后放入菜心,煨熟后原砂锅上桌即成。” 她边说边咽口水,沈淮忍笑问道:“菜谱如此清楚详尽,你是会自己做吗?” “不会啊。”慕玖说得理所当然,信口胡诌了一通,“君子远庖厨,我怎么可能会做饭,我习惯把喜欢吃的菜的菜谱全部记熟,以后才能让我媳妇每天换着花样做给我吃。” 什么君子远庖厨,她只是不想承认自己不会做饭的事实,她进厨房一般会有两种结果,要么把能吃的全部吃了,要么把厨房给烧了,以至于府中厨子看到她各个如临大敌,时时防备着她一时想不开跑去厨房折腾。 她正胡思乱想,忽然感觉身体前倾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摔,重重跌在了沈淮身上,慕玖迷蒙的从他胸膛前抬起头来,揉了揉磕的有些发痛的额头,他精瘦的手臂牢牢环住她的身体让她丝毫动弹不得,右手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们身处一个缓坡之上,旁侧一棵环抱粗的玉兰花树枝繁叶茂,修长的花枝恰到好处的遮在他们上方,加之茅草葱郁把他们掩盖的严严实实,慕玖警戒的扒开茅草看了看,不远处数十个黑衣人腰间悬着长刀似在搜查着什么。 朱雀纹?水狱刀?是朝廷朱雀司的影卫,这些人明显是冲着她来得,她失踪了这么久,无论是朝廷还是飞凰骑都亟待找到她的下落,她悄悄收回手屏住呼吸趴在沈淮身上一动也不敢动。 分卷阅读16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隔着薄薄几层单衣慕玖依稀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灼热的温度,沉稳有力的心跳,他的呼吸淡淡打在她的耳侧,清淡的木叶清香夹杂着玉兰花香盈满了她的所有嗅觉,她脸颊发烫不期然便红了,一时气氛无端变得有些古怪。 耳听黑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慕玖迫不及待的抬头正欲从他身上爬起来,顿觉头皮一痛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发顶轻嘶一声。 沈淮轻轻把她的头往下按了按:“别动。” 他伸手解着她被玉兰花枝缠住的一缕头发,她下巴抵着他的胸膛感觉这种尴尬的姿势更像夫妻闺房之乐中才会发生的事。 沈淮微微抬高她脑后的木兰花枝低声道:“可以起来了。” 慕玖堵在嗓子眼里的一口气还未舒出来对上旁边一只无意窜过去的老鼠整个人吓得魂飞魄散,双手胡乱的往他怀里抓了抓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闭着眼睛惊惧道:“老……老鼠!” 沈淮伸着无处安放的手道:“慕玖,你先起来,已经没有老鼠了。” 她整个人吓得都快哭了,攥着他的前襟就是不撒手:“我不!我不起来!” 他试图半搂着她起身反被她把他制衡住,她的手反剪住他的手耍赖道:“你不许动。” 沈淮无奈:“好,我不动。” 两个人维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慕玖终于缓过那股劲恢复了些许清明,闷闷问道:“真……真的走了?” 沈淮淡淡嗯了一声她方不好意思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以手撑地,发丝微乱,单薄的绛紫长衫被她扯得松松垮垮,露出大半胸膛,腰带也有些松了,手腕有一圈淡淡的红痕,一副被□□非礼过的模样。 慕玖以手捂眼偏转了头,她怎么面对沈卿书就管不住自己呢?上次她用绳子绑住自己的双手都没有阻止自己晚上继续抱着他睡得事实,现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她竟然……竟然…… 沈淮拉了拉前襟重新系好衣带以手抚过眼前的花枝起身站了起来,她咧嘴笑笑指着玉兰花道:“这花挺好看的。” 他略一颔首理了理衣袖负手缓步往前走去,慕玖自觉有亏,又摸不准他的心思只能亦趋亦步的跟在他的身后:“这些杀手竟然追了你一路,还好我带着你专挑没人的地方走,免去正面交锋我们也清静,虽然我们打得过他们,可打架多累啊,咱们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她编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软底布鞋踩在草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见沈淮不说话她随手扯了几片草叶又开始嚼:“你不要生气了,我又不是故意非礼你的,要不然你非礼非礼我解解气。” 她是笃定似沈淮这样的谦谦君子肯定不会真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她真的做什么,仔细想想什么拉拉扯扯、又背又抱竟然都是她主动的! 他背着她时双拳紧握避免与她有过多的身体接触,她抱着他时他一动不动任由她压着他的胳膊睡到天亮,瞧瞧人家,再瞧瞧自己,放荡! 沈淮道:“我并未生气,方才只是在想那些杀手的事情。” “那你想出什么没有?” 他用剑柄扒开眼前横生的枝蔓:“朱雀纹,水狱刀,南诏朱雀影卫,能惊动他们离京若我没有猜错他们要寻的应是岷山之役中生死不明的九将军。” 此言绝对出乎慕玖的预料,她失踪的消息应被瞒得密不透风,他是从何得知这些情报的? “你是他的心腹,怎么?你不知他的下落?” “我怎么会知道?我不知在死人堆里昏迷了多少天……”慕玖后知后觉的焦急问道,“九将军怎么了?他生死未卜?这应该是坊间胡乱瞎传的。哎,你不会认为我就是九将军吧?” 沈淮静静望着她看不出任何情绪,她轻叹一口气道:“你看看我,看看我,哪里像九将军了?你又怀疑我? 你对我总是疑神疑鬼,我都没有过问一句你的身份,你嘴上说相信我其实你从未相信过我吧。” “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若那些人是冲你来的我有些不太放心,南诏朱雀司的手段我在北晋略有耳闻。” 朱雀司的手段以阴狠毒辣闻名天下,几百种刑具把人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不肯罢休,死了或沦为饲养蛊虫的宿体,或把骨头磨成粉给毒花毒草做肥料,或放干鲜血给毒蛇毒鸟的当点心,或把人皮拔下来做面具……暴虐变'态的程度令人发指。 沈淮皱了皱眉从袖口掏出一朵含苞待放的木兰花递给她,慕玖惊喜道:“你怎么忽然送我花?” “我看你十分喜欢。” 慕玖赶忙道:“我不喜欢,我最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了。” 一路行来,只要有玉兰花开的地方她都会回头多看两眼,她是对花花草草不太上心但对玉兰花似乎格外喜欢,只是她的喜欢仅限于回头多看一眼,平常人难以察觉罢了。 慕玖兴奋的摆弄着手中的玉兰花道:“生死一线间你还有心思看花。” 她手指轻轻碰了碰未开的花骨朵又补充道:“从来都是我送姑娘花 分卷阅读17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花呢。” “既然如此喜欢为何不折上一枝把玩呢?” “喜欢才会疼惜,我不舍得……”慕玖顺着他的话接到一半恍然回过神来执拗的辩解,“你不要误会,我在说人不是在说花,我不喜欢玉兰花,一点也不喜欢。” 沈淮看着她护着玉兰花小心翼翼的模样摇头笑笑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 穿过密林之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平整宽阔的大道,路上有稀稀落落的行人,慕玖望着不远处隐隐约约的城墙心头酸涩难忍,她马上就能见到攸宁、嬿婉、瑾儿、单铎、凤歌…… 隔着漫长的岁月折叠,隔着生死阴阳,他们就活生生的站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大抵是近乡情更怯,想见又不敢见,这一世她可能护他们一世无忧? 沈淮一眼没看住,便看到她快跑出一段距离扶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者站了起来。 旁边木轮车上的青苹果散落了一地,几个骑马的士兵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道:“敢挡老子的路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慕玖赔笑道:“各位军爷对不住。” 那人细小的眼睛眯了眯:“真晦气,你们把这些苹果给老子送到前面的军营让弟兄们解解渴。” 老者惊恐又为难道:“各位军爷行行好,家里人还等着卖果子的钱抓药治病。” “一群穷鬼,治什么治,活着也是浪费钱浪费粮食。”其中一人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便往年迈老者身上抽去。 慕玖一把攥住马鞭目光瞬间变得阴沉冷厉:“无故殴打平民,掠夺财物,你们眼中还有没有军纪王法?” 那人拉了拉马鞭没有拉动翻身下马怒道:“你小子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吗?老子是九将军飞凰骑中的将士,在这晋州地界老子就是军纪王法,识趣的赶紧给我磕头赔罪。” 慕玖略抬了抬眼皮冷笑道:“哦?是吗?” ☆、第十章 慕玖扯过马鞭反手接住,一招平沙落雁直直打在了带头人的脸上,顿时血肉模糊涕泪横流,几人满口污言秽语叫嚷的十分难听,沈淮面色阴沉上前一步被她不着痕迹的挡在了面前,这些无德无才的废物敢败坏飞凰骑的名声简直罪无可恕。 她蔑视道:“在下慕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红袖招恭候诸位大驾。” 他们自知不是慕玖的对手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临行之前不忘骂骂咧咧放下几句狠话,她嘲讽一笑,不以为意的丢了手中的马鞭俯身帮老者把苹果捡至竹筐中。 沈淮用麻绳把六个竹筐重新绑好,老者连连道谢忧心忡忡道:“这样的世道和当兵的过不去就是不要命,两位公子该如何是好?” 慕玖问道:“岷山之役后,九将军的兵马不是驻扎在晋州吗?” 老者惊恐万分道:“那位杀人不眨眼的鬼将军,手下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无人敢管束,这日子眼看就要过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她掩在衣袖中的手慢慢攥握成拳,面上不动声色,笑语盈盈道:“老人家,你把这些苹果都送到晋州总督府,便说是慕玖让你送过去的。” 连年横征暴敛平民百姓闻官而色变,老者干笑道:“这怎么行……” 慕玖叹了一口气:“那你把苹果送到红袖招可好?也报我的名号。” 他应了一声赶着小毛驴走了,她从地上拾起一个掉在草丛中的苹果,解下水囊细细冲了冲,用帕子擦干净方递给沈淮:“呶,解解渴。” 沈淮抬手接过并没有吃,慕玖啃着一个摔坏的苹果道:“很甜的,你尝尝,我没有骗你。” 他道:“你打算入晋州之后便与我分道扬镳?” 她两口吃完苹果伸出拇指擦了擦嘴角扬眉道:“怎么?不舍得我啦? 我虽然不清楚你的身份,但你千里迢迢至此总归有要事要办,带着我这个外人亦有诸多不便,等你回北晋之时,我定在沅江楼要一桌最好的酒席为你践行,怎么样?够不够意思?” 沈淮低声应了一声,心里有些怅然若失,她唯恐他帮她会招致祸患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才一力承担下所有隐患,说她粗心大意有时候偏偏又心如细发,对他尚且如此,对她放在心上之人又当如何? 晋州城,绵软多情温柔富贵,纵然外面战火肆起依然挡不住淮河两岸秦楼楚馆的歌舞笙箫,街上处处繁花似锦,慕玖嗅到了久违的脂粉气,偌大的南诏外面看着富丽堂皇内里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 “沈卿书,你要去住客栈吗?还是你……”慕玖本想邀请他陪她一起去住她在晋州的小院,转念一想,算了,她身处漩涡之中已是举步维艰何苦把他拉进来铤而走险呢?再说自己那个小小的院落他未必……他肯定住的惯得,她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笃定。 “还是你已经订好客栈了?” 沈淮道:“我暂宿沅江楼,你若得空可来寻我。” 慕 分卷阅读18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玖一听沅江楼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沅江楼的房间岂是一个贵字得了,她笑嘻嘻的凑过去道:“那我还真不想回家了,不若我同你一道去住沅江楼吧,我和你住在一块还省钱。” “阿慕。” 慕玖身体一僵笑容凝固在嘴角,面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也有些轻微的颤抖,是她?永安三十一年,她果然是在晋州的。 沈淮闻声望去,杨柳依依之下立着一位蓝衣女子,用一支素银卷白玉花苞的簪子挽了一个单髻,芊芊弱质,眉目疏冷,姿容清丽,但算不上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慕玖缓缓转身,在对视上林嬿婉目光的一瞬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周遭什么声音便再也听不到了,眼前只剩下铺天盖地的血红,剩下嬿婉至死都没有阖上的眼睛,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勉强找回些许神智,声音艰涩道:“嬿婉……” 林嬿婉扑入她怀中紧紧抱住了她,哽咽道:“你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真的……”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慕玖声音变的格外温柔,竭力压制着胸腔内奔腾欲出的情绪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不哭了,你哭坏了身子我心疼,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林嬿婉清淡寡情的脸上犹挂着未干的泪珠显得格外惹人怜惜,她不放心的帮慕玖把了把脉蹙眉问道:“你受伤了?伤在什么地方了?你先随我回百叶堂我给你好好把把脉,这几日也可宿在那边,我亲自照料你才放心。” “好好好,求之不得,我有些想喝你炖的木薯排骨汤了。” 慕玖余光瞥到面无表情的沈淮身上感觉自行忽略他有几分失礼,遂向林嬿婉引荐道:“这位是沈公子,一路对我多有照拂。” 林嬿婉落落大方的对着他行了一礼,只是那张脸又恢复了惯有的清淡无波,慕玖干咳一声对他道:“沈公子,就此别过。” 沈公子?刚刚还说要同他同塌而眠现下遇到心仪之人便如此着急与他撇清关系,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位就是他口中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他朝思暮想要迎娶过门的姑娘?还真是不同,那么温柔深情的目光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一眼,宿在一处么?那……那应该好事将近了。 沈淮解下腰间的钱袋放到她手中:“城中用钱地方甚多,你且拿着。” 慕玖推拒道:“谢过沈公子的好意,不用了,我的钱一直都是嬿婉替我管着,回到晋州便有钱了,你回去算算这一路上我总共欠你多少银两,吃穿用度都算上,改日我一并还你。” 他淡淡道:“不必。” 慕玖望着沈淮消失的方向心中最后一丝舒快消失殆尽,她手心攥着的半截青玉竹簪在她手中刺出一道浅浅的血印,半截玉兰花枝一日风尘侵袭有些残败:“嬿婉,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林嬿婉道:“单将军派人来百叶堂报的信,说是有你的消息了,让我不要太过忧心,我便来城门口碰碰运气。” 慕玖抬手拂起她面前的柳条,林嬿婉对她浅浅一笑,如柳点碧湖荡起圈圈涟漪轻软温柔,这样的笑容她连梦中都不曾梦到过了。 明明相伴五年之久她最后记得的却是她弥留之际穿着绣着凤穿牡丹的宫衣,梳着飞鸾髻,其上簪着五凤衔珠钗,染着血红的丹蔻指甲,面容憔悴。一双眼睛黑的宛若化不开的浓墨,红唇似乎要泣出血来,艰难的对她道:“阿慕,以后我不能陪着你了,你好……好好的……” 其实嬿婉并不喜浓妆艳抹,不喜锦衣华服,她永远都是蓝衣银簪,奉行着医者仁心的信仰治病救人,嬿婉应该不喜欢她总是梦到她那副连她自己都讨厌的模样。 “嬿婉,你笑起来真好看,给本将军再笑一个。” 林嬿婉白了她一眼并没有理会的打算,慕玖使出浑身解数哄了一路愣是没哄出一个笑容,可真是难伺候,相比较而言沈卿书真是听话又好哄。 百叶堂中常年累月的散着浓重的草药味,几个小伙计穿着短衫站在柜台旁抓药,慕玖歪在里间的软塌上,卷起衣袖听话的让林嬿婉帮她把脉,香炉中燃着安神香熏的她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昏沉了多久,林嬿婉俯身给她盖毯子的时候她惊魂未定睁开眼疲倦的揉了揉额角,喃喃道:“我死了所有人就都清静了。” 林嬿婉往她身上撒了一把柚子叶去晦气,不悦道:“又说什么胡话,你死了在这乱世之中我们差不多都得给你陪葬。” 慕玖心头一阵抽搐整个人便清醒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嬿婉,你感觉单铎这个人怎么样?” 林嬿婉如实道:“单将军文武双全,品行高远……” “我不是这个意思。”慕玖颇为头疼该如何表述,这种委婉不露骨又能精确无误表述心中所想的说辞实在是太过为难她了,“就是你对他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她莫名道:“并无任何看法,你究竟想问什么?我怎么感觉你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怪怪的。” 能不奇怪吗?现在的她可是五年后死过一次又重生的,前世她 分卷阅读19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那个木头脑子临死才明白单铎与嬿婉之间那点若有似无的情意。 嬿婉寡情淡泊,甚少情绪外露,单铎碍于她的身份更不敢唐突造次,她若不好好为他们张罗张罗,依照这两人的性情重活几辈子都是有缘无份的结果。 眼下当务之急是向楚策要一纸休书恢复嬿婉的自由身,有些人终归不是想避就能避得了的。 “将军,你还好吗?” 慕玖眸光一亮,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她往上拉了拉身上的毯子有气无力道:“不好,一点也不好。” 单铎面色一变蹲跪在榻前问林嬿婉道:“林姑娘,将军他伤势如何?” “差不多快死了。”林嬿婉淡淡瞥了她一眼懒得拆穿她的谎言自顾自的出门熬药。 单铎忧心仲仲的起身追了出去:“林姑娘,还望详言。” 慕玖枕臂望着晃动的雪青幔帘嚷道:“多问一会,问仔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随榜,望周知。 ☆、第十一章 慕玖躺着嗑瓜子,不期然想到以前被她藏在软榻底下的话本子,她抖了抖身上的瓜子皮光着脚趴在地上伸着胳膊往里掏了掏,果然摸到了几本书。 她捋了捋皱巴巴的书页,心满意足的躺回软榻上随意翻了翻,什么鬼将军与他的小娇妻,九将军霸王硬上弓,九将军风月二三事……无一例外故事的主角都是她与沈淮,她当初之所以放任这些风月话本在酒肆青楼中流通,无非是这些捕风捉影以假乱真的故事有御敌之效。 飞凰骑上阵杀敌骑白马覆银面,故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实容貌,有人说她俊美秀逸,有人说她奇丑无比,自然大多数人都顺理成章的比较相信后者,以至于名门望族皆不敢同她结姻亲,她又毫不避讳她对楚策的爱慕之情,久而久之便坐实了九将军的断袖之名。 世人大多爱看曲折婉转有情人终成眷侣的爱情故事,她与楚策朝夕共处并肩作战大约显得太过稀松平常无甚好写,以至于楚策在话本子中永远是个爱而不得的悲催配角。 他们更偏爱白衣雪扇、芝兰玉树的北晋淮阳侯沈淮,北晋对南诏,战神对鬼将,风华绝代对貌若无言,谦谦君子对霸道无理……总之她与沈淮是个既矛盾又顺理成章的存在,一般风花雪月的故事按在他俩身上丝毫没有违和之感。 东蛮曾被沈淮收拾的连爹妈都不认识,碍于他俩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东蛮给足了慕玖面子,在南诏内乱之际没有趁火打劫,说来她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一下沈淮,莫名其妙当了她这么多年的夫君……不!应该是夫人! 她翻看一本看得津津有味,只见上面写道:“沈淮用指尖扯了扯九将军雪白的袖口,他面皮薄,只要稍微动情,面颊就会染上一层薄红,此时他眸含春色,揪着九将军袖口的模样,竟有几分引诱勾引的味道……” 慕玖正忍俊不禁看得欢快,门帘晃动林嬿婉端着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她手忙脚乱的把话本子往软垫底下藏,林嬿婉蹙眉道:“你藏什么呢?” 她环臂躺在软垫上无辜道:“没藏什么啊,单铎你说她是不是看花眼了?” 单铎干咳一声实话实说道:“将军,你在藏书。” 这还没成亲呢怎么就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见色忘友!慕玖弯眼笑笑:“就医书,我随便看看,你这里还能有什么书?” 林嬿婉把药碗递给她淡淡道:“做贼心虚。” 慕玖习以为常的接过素瓷碗一饮而尽夸张道:“苦死我了!你想谋杀亲夫啊!” 林嬿婉冷冷瞥了她一眼,帮她整理着包袱,慕玖豁然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把残败的半截白玉兰拿了过来,林嬿婉翻出一株用牛油纸包着的昙花奇道:“你不是最讨厌花花草草么?” “这蓬草沈卿书说是昙花,我就给瑾儿挖回来了,这枝玉兰……” 慕玖含糊其辞嘟囔着掩盖了过去,林嬿婉把包袱中的衣袍一件一件拿了出来,价值千金的云锦雪缎一看就不是出自她爱财如命的手笔,更勿论叠的如此齐整。 她挠了挠头:“这个……那个……这是那位沈公子的衣裳,我借来穿穿而已,你一会算算值多少钱,折合成银子派人给他送过去,他就住在沅江楼。” “就你那点银子还不够一件衣服钱呢。”林嬿婉目光深沉话锋一转道:“你派人去查他的身份了吗?” 慕玖道:“你们是查不出来的,他一时半会也查不出我的身份。” 查不出身份更可疑,她忧心道:“是敌是友尚不分明,你以后少接触为好。” 慕玖胡乱点了点头对单铎道:“去红袖招寻衅滋事报本将军大名的是何方神圣?” 单铎回道:“东北大营的押运官,晋阳总督王成慎府中管家的女婿。” 她一掌拍在案几上,素瓷碗晃悠了几下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荒唐!传令下去,若有人扰民作乱格杀勿论,若借飞凰骑之名作威作福株连全家。 岷山之役损伤严重,会在晋州休整一段时 分卷阅读20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日,细细排查军中所有人,割下的人头挂在校武场上以儆效尤,我看还有谁敢无视军纪律法。” “是。”单铎胆战心惊道,“王成慎得知将军回来的消息欲在红袖招设宴款待。” 慕玖揉了揉木麻的手掌:“这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见风使舵,若非凤歌那出离间计他怎肯派兵增援我们?我这次若回不来,他不反戈一击也会落井下石,现在怕我诬陷他埋伏暗杀舔着脸跑来巴结我,还真是能屈能伸。” 单铎道:“属下查证,埋伏暗杀的死士身上有白虎刺青,是西秦的人。” 她淡淡嗯了一声,西秦在那个死太监的把控下是越来越阴险变态了:“能推就推到王成慎身上,吓唬吓唬他,过几日我再赴宴。” “二公子他……” 慕玖一听到有关楚策的事就浑身不舒服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嬿婉,你把我那点家当全部拿出来,我能还一点是一点,衣服回头我洗干净给他送回去,他不要就不关我的事了。” 林嬿婉用扫帚扫着地上的碎瓷片点了点头,正欲说些什么门外穿来几句清脆的说话声:“慕玖是不是在这?林嬿婉又把她给藏起来了?” 慕玖心头抽疼,她的妹妹,她任性跋扈的妹妹还会对着她耍脾气,她愣神看着掀帘而入的慕瑾、慕珩,偏过脸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哑声道:“你们怎么来了?” 慕瑾穿着玫红束腰襦裙,腰间系着一根豆绿宫绦,梳着飞鸾髻,簪着紫金榴花钗,明艳无愁,与慕玖寡淡的眉眼相比眉目如画硬是找不出姐妹之间半分相像的特征。 她斜睨了慕玖一眼冷哼道:“有家不回,你又跑来这里做什么?” 慕珩穿着湛蓝色宽衣窄袖的骑装,英气勃勃:“大……哥,二姐已经给你收拾好房间了。” 慕瑾柳眉倒竖:“我那是给她收拾的吗?” “回,马上回。” 慕玖柔声哄了一句利落的穿好鞋,手忙脚乱的重新把衣服收拾好,慕瑾嫌弃的看了一眼:“什么东西你都带着。” 慕玖把昙花递给她道:“我在深山里给你挖的昙花,你看是不是?可还喜欢?” 慕瑾嘴角不易察觉的勾了勾,面上依旧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就没见过逃命还挖花的?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怎么没有?沈卿书生死一线之际还有闲情逸致赏花呢?上辈子慕瑾说一句她肯定是会怼两句的,思及此她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她口口声声为国为民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她都没有好好疼爱过自己的弟弟妹妹。 他们因她之故卷入江山社稷之争,成为上位者制衡她的一枚棋子,她记得瑾儿曾说过她并不想要荣华富贵,她只想她与阿珩都平平安安,过普通人的日子。 单铎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了,林嬿婉整理着被她磕了满榻的瓜子皮,慕玖恍然回过神来,话本子可不能让嬿婉看到,她眼疾手快的从软垫下把所有话本子都扯了出来胡乱往包袱里塞。 林嬿婉疑惑的抓住了她的手,其中一本话本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上书“九将军与淮阳侯闺房秘事”,林嬿婉耳根通红纤细的手僵在半空中不悦的皱了皱眉。 慕瑾拾起地上的话本子塞回包袱中,斜了林嬿婉一眼:“没拿你的东西,什么都要管,你是她什么人。” 林嬿婉淡淡道:“记着按时吃药。” 慕玖赔笑道:“好好好。” 慕瑾抱着她的包袱出了门:“还走不走了?” 慕玖拿着白玉兰花枝跟了上去:“走走走。” 慕玖在晋州置办的宅子并不算很大,铺着青石板,院内一树白玉兰开得正盛,窗前一丛芭蕉长得郁郁葱葱,照顾慕瑾、慕珩饮食起居的陈婶正在井台旁洗衣服,一眼看到她忙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大少爷回来啦!小姐炖了你爱喝的木薯排骨汤,我去给你盛一碗。” 慕瑾把包袱放回房间,扛着花锄在回廊下栽种昙花,慕玖倚着柱子大口喝着排骨汤,味道还不错,她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慕珩小声道:“二姐担心你晚上一直哭。” “你看到了?” “嗯,我听到她哭了,没敢进。姐,你这次可把我们吓坏了,我和二姐这些天都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每日跟在单将军身后跑,就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慕玖伸手摸了摸慕珩的头:“是我不好,让你们为我担心了,我保证以后不再以身犯险了,平平安安看着你娶妻生子,看着瑾儿风光大嫁。” 慕瑾眼圈红红的似是刚刚哭过,闷声道:“这可是你说得,大将军说话一言九鼎。” “我说得,骗你是小狗。”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少哄我,吃完饭给我立个军令状,签字画押。” 慕玖无奈,顺着她应了,倒了倒喝的一滴不剩的青花瓷碗笑道:“还有没有?再来一碗。” 慕瑾接过碗跑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在家也能喝到木薯排骨汤,你以后别去找她了,她不是 分卷阅读21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什么好人,老算计你。” 慕瑾不喜林嬿婉,归根究底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慕玖与楚策未定婚约之前林嬿婉是他唯一一位侧夫人,她其实一直在用她的方式对她好。 喝完排骨汤,慕瑾勒令她回房躺着休养,内室之中摆着几碟精致的茶点蜜饯,被褥都是新的,刚刚晒过,很暖和。 慕瑾打开床榻前的一个柜子道:“呶,你慢慢看,不许乱跑了。” 慕玖看着满柜子琳琅满目的话本子呆若木鸡,什么珍藏本,孤本,绘图本,什么虐恋、甜腻、日常、十八'禁,应有尽有,偏偏还都是她与沈淮的话本子,这丫头哪里来得通天本事搜罗的这般齐全,不对!真要命了,瑾儿到底看没看啊? ☆、第十二章 慕玖以手扶额问道:“你……你都看了?” 慕瑾理所当然道:“我不翻看一下怎么知道主角是不是九将军与淮阳侯?” 她沉声道:“那……那你也不能……这不是好姑娘该看的。” 慕瑾不悦的扬了扬下巴:“你能看我为何不能看?” 慕玖无奈道:“你和我能一样吗?” 慕瑾啪的一声合上柜子把她吓了一跳:“怎么不一样?你别忘了你先是慕府大小姐其次才是什么九将军。” 慕玖错愕的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带兵打仗久了她几乎都忽略了自己的女儿身,更遑论记得这个对于她十分陌生的慕府大小姐的身份,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是锦衣玉食的楚府二少奶奶,更不是那个幽闭在深宫中瞎眼的皇后娘娘,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作为九将军死在战场上才是她最好的结果。 慕瑾瞧着她默然不语的反常模样,试探的挪到她的身边小声道:“我看你十分爱看九将军与淮阳侯的话本子才让阿珩买的,我就略微翻了翻检查一下阿珩有没有滥竽充数,本小姐才不屑看这种艳俗无趣的书呢。” “阿珩买的?!”慕玖疲惫的躺在床榻上,阿珩该不会是全看了吧?他若品得几分断袖之癖的乐趣就此喜欢上男人……她该如何对慕府的列祖列宗交代,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用过晚膳慕玖躺在床榻上昏昏欲睡,不知是不是因为喝过药的缘故整个人极度无力疲倦,噩梦如期而至。 她梦到她抱着乳母冷透僵硬的尸体坐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中,那里面有数不清的老鼠一点一点啃食着乳母的身体,一双双黑黝黝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看,她边哭边驱逐它们,最后眼泪流干了她饿的也没有力气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老鼠慢慢啃光乳母的血肉最后只剩下一堆白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老鼠在她身上爬来爬去开始啃她的手指脚趾…… 慕玖惊魂未定的豁然坐了起来,浑身汗湿,借着烛光她看着自己掌心浅淡的纹路出神。隐隐约约依稀她还可以感觉到指尖细微的疼痛,脊背处毛茸茸的触感。她打了一个冷颤紧紧攥着棉被缩在墙角,透过海棠疏窗望着暮霭沉沉的夜色一点点透出些许鱼肚白。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披衣下榻,沓着布鞋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换上了一身宽衣窄袖的黛蓝色衣袍,用一根墨色发带胡乱束了束头发,覆上银面出了房门。 慕瑾拿着一把秀气的剪刀正在剪院子里的木槿花,她披着一件水红色的披风,大把青丝用一根红缎带在发尾松松打了一个结,听到开门声响回头望着她道:“你要去哪?” 慕玖道:“去趟北营处理军务。” 慕瑾一丢木盘里面新剪的木槿花散落了一地,慕玖俯身耐心的一一捡回盘子中问道:“好好的又发什么脾气?” 慕瑾低垂着头不说话,她起身把装着木槿花的木盘递到她手中摸了摸她有些冰凉的手指:“外面冷,快回屋吧,我处理完事情马上就赶回来好不好?” 慕瑾抬头瞥了她一眼,慕玖微微握紧她的手叹道:“瑾儿,父亲唯一的遗愿便是山河稳固天下太平,我手握凤凰令,承袭慕府朱府两门乱世之中拨乱反正的责任,无论我愿意还是不愿意,这是我躲不掉的宿命。 非为楚策,为父亲,为母亲,为朱府,为慕府,为死去的无辜百姓,为枉死的忠臣良将,为南诏,马革裹尸,虽死无悔。” 无论她重生多少次,她都不会回避她应当背负的责任,楚策不是一个好人,不是一个好夫君,却是一个肃清前朝积弊杀伐决断的好君王,她可以退婚与他泾渭分明却不能解甲归田远走他乡。 北营距晋州并不是太远,她骑马赶到北营之时朝霞璀璨,白底凤凰纹的旌旗迎风飘扬,校武场上刀剑相接,单铎身穿银甲正在操练士兵,旁侧一根木柱之上挂满了累累往下滴血的人头。 单铎挥手停止操练,抱拳一礼:“将军。” 霎时校武场上一片寂静,士兵们自觉整顿队形大气也不敢喘,慕玖翻身下马笑笑:“岷山之役,诸位辛苦了。” 零零星星有不少人逢迎拍马,飞凰骑的将士习惯了她的先礼后兵没有答话,慕玖笑而不语。 北营之 分卷阅读22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中除飞凰骑以外另有晋州、林州、暄阳、庐陵收编过来的各路兵马,松松散散,杂乱无章,视军纪为无物,飞凰骑忙于搜寻慕玖的下落无暇他顾,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是不成样子。 “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社稷。好,甚好。”慕玖漫不经心的拿过一旁的弓箭,对着人头的方向搭箭拉弓,三箭齐发正中颅骨,脑浆四溅,“挂在上面没有人看,本将军亲自让你们注意一下给你们练箭用的新靶子。” 她抬手接过单铎递过来的册子,翻开之后指着几个用朱笔圈住的名字低声问道:“这几人是怎么回事?” 单铎为难道:“这几人与刚归顺的几位大人关系甚密,属下不敢随意处置。” 慕玖手指划过名字眯着眼睛把几人一一都叫了出来:“去,一人拿一把弓箭,对着新靶子练练手,射不中的话本将军依照军法处置。” 几人做贼心虚,拿着弓箭哆哆嗦嗦,还没有开弓箭矢便掉在了地上,其中一人惊惧的看了慕玖一眼瘫坐在地上,她勾唇笑笑扬了扬下巴,飞凰骑的一名将士扛着一把大刀走了过来。 “你敢杀我?我舅舅是庐陵总督,他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杀人如麻阴险狠毒的怪物。” “你不知道本将军手握阴兵符,可随意调遣地狱百万阴兵阴帅?我连阎王爷都不怕,岂会怕你舅舅?” 她略抬了抬手,只听咔嚓一声人头落地,众人看着一颗颗沾着鲜血的头颅滚落在一旁不自觉倒退了一步,慕玖冷声道:“临阵退缩乃兵家大忌。” 这些暂被收编在北营之中的士兵有些背景大多没有上过战场,作威作福懒散懦弱,无论哪路大军打过来都做好了投降巴结的准备,这辈子从没有见过这种把刀横在脖子上的阵仗。 她道:“北营暂属我管辖之内,本将军向来军纪严明说一不二,若有触犯决不姑息,我心狠手辣素有佳名,今日是当活靶子明日可就说不准是怎么死的了,诸位好自为之。” 入了大帐,案几上摆满了一摞摞厄待处理的军务,飞凰骑为首的几名头领见她安然无恙很是高兴:“将军,你这一招可太解气了,他娘的,老子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回来还要受这群人的鸟气,这一刀一个真带劲。” “将军,该如何对他们交待?” 慕玖翻开几本紧急公务边看边说:“有我在怕什么,他们还能把我杀了报仇不成?” 络腮胡子对瘦高个子嚷嚷道:“你少磨磨唧唧,这些人那个熊样不敢上阵杀敌,就会欺负平头老百姓,好好的大姑娘不知道被这些龟孙子糟蹋了多少,还有没有人说理了。” 瘦高个子道:“总归还有西陵王为将军分忧。” 慕玖执笔的手一顿,一滴浓墨滴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沅江楼,一名暗卫跪在地上对沈淮道:“侯爷,你让我们查的事情查清楚了。” 李豫穿着一件朱红宽袖长袍摇着一把破折扇活像一只翘着尾巴的火凤凰,兴致勃勃的问道:“查那个小乞丐啊!” 沈淮郑重其事的纠正道:“不是乞丐。” “难道不是他吃你的用你的花你的?”李豫合上折扇,咬了一口金丝芙蓉卷道,“快说快说,都查到什么了?” 暗卫回道:“回王爷、侯爷,经属下查知慕玖确系九将军飞凰骑中的将士,姑苏人氏,据闻是慕府幸存下来的后人,与情报之中所述无误。” 李豫揶揄道:“原来是你情人的亲信,怪不得你这么上心。” 沈淮淡淡道:“还查到什么了。” “慕玖此人谋略无双,放荡不羁,奢靡无度,极好美色,与多名女子不清不楚,就晋州而言,红袖招的锦瑟姑娘,锦屏坊的青漪姑娘,春风一度的楚仙姑娘,还有百叶堂的林姑娘……似都与他有……” 李豫惊愕道:“此人委实是个人才,卿书你改日给我引见引见,我昨日去红袖招花了几百两银子连锦瑟姑娘的面都没有见到。” 沈淮用茶盖拨去茶盏内的浮叶喝了一口茶:“红袖招?” “红袖招、锦屏坊、春风一度是晋州有名的青楼楚馆,不若今晚我带你去逛逛,这里的姑娘与北晋的姑娘相比吴侬软语别具风情。” 李豫话还未说完沈淮拂袖便上楼去了,他不甘心道:“你房中放了不少我这几日搜罗来的话本子,都是难得一见的孤品,你说咱们都到南诏了要不要去见见你那位传说中的情人呢?” 沈淮回房之后用小篆抄写了几遍佛经,入晋州四日有余他多多少少听说了不少有关慕玖的风流轶事,那个人不是他熟识的慕玖。 他心下烦躁,他与他不过素昧平生,他为何会如此在意他的品行? 房外传来几声敲门声响,沈淮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起身去开门,淡淡的烛光之下慕玖披着他的玄色白梅披风抱着一个包袱眼圈红红笑道:“那个……我还能和你一块睡吗?” ☆、第十三章 沈淮披着白色单衣,满头乌发如流水般垂在身后,慵懒闲适 分卷阅读23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慕玖不待他回答弯腰从他腋窝下钻了进去,入目九折苏绣屏风,临窗处置着镂花八仙桌,白瓷美人弧中供着疏落两支白玉兰。 她踟蹰道:“我来给你送衣服,时辰也不早了,今晚我能不能留宿一晚?就一晚。” 连着四天四夜她都没有好好睡过一个时辰,每晚噩梦缠身便宛如当年之事重演一遍,把她折磨的身心俱疲,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厚颜无耻的来找沈淮,她只想安然睡一觉而已,不过分吧? 见他不说话慕玖转过屏风把包袱放在案几上,解下身上的玄色白梅披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试探道:“一百两够不够?” 沈淮嗅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脂粉气皱眉问道:“你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慕玖道:“我回家收拾好包袱便过来了,这些衣袍全部是我自己洗的,也是我自己叠的,不如你洗的干净,也不如你叠的整齐,你不要嫌弃。” 他脱下身上披着的单袍,里面仅穿了一身宽松的白色亵衣,衣带松松系着露出清瘦的锁骨精瘦的胸膛,慕玖脑中赫然蹦出四个大字“秀色可餐”。 俩人虽多次同塌而眠但沈淮都是和衣躺在她的身侧连头发丝都不带乱的,雅正端方。她何曾见过他这种衣衫不整的模样,平时衣冠楚楚的人魅惑起来真要命,慕玖欲盖弥彰的遮了遮眼睛,恨不能……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她都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她赶忙偏了偏头:“沈公子?沈卿书?卿书哥哥?可不可以啊?” 沈淮淡淡道:“去沐浴。” “啊?”慕玖撇了撇嘴,“不用不用,我现在只想睡觉。” 他置若未闻斜睨了她一眼,慕玖自感面对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她根本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乖乖的去偏室沐浴小声嘟囔道:“以前在杏花村时我好几日不洗澡你不是也没有嫌弃我吗?” 以前你身上并无其他人的气息,沈淮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坐在软榻上执笔抄写了一段佛经竟然有五处错字,他揉了揉额角听着偏室隐隐传来的水声心烦意乱,随手翻看了手边的一本书。 只见上面写道:“淮阳侯欺身下去将九将军按进了柔软的床铺中,九将军细微的喘息还未出口便被随之而来的冰凉薄唇吞入口中,他的舌顺利的进入了九将军因为惊愕而张开的口腔中,他用舌尖一下下撩拨着他的舌苔,与他的舌尖互相摩挲缠绕……” 沈淮眸光暗了暗,合上装裱精美的线装书才蓦然记起这是李豫放在他房中的风月话本。 “你还不睡吗?”慕玖困得要命胡乱应付着洗了洗便沓着鞋走了进来。 因刚刚沐浴完,她湿漉漉的头发兀自往下滴着水,沿着光洁的下颌顺着脖颈滑入雪白的衣领中,沈淮感觉喉头干涩饮了一口凉茶:“擦干头发再睡。” 慕玖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摸索到床榻前坐下:“你别折腾我了。” 他取了一条干燥的帕子盖在她的头上轻柔的擦了擦:“仔细明天头疼。” “头疼便头疼吧!” 慕玖顺势便往后仰被沈淮捂着后脑勺又带了回来,他一点一点擦拭着她的头发,温柔细致,她阖上眼睛头越垂越低,沈淮无奈托住她的下巴轻笑着问:“怎么这般困?” 她努力睁开眼睛,眼睛红红的蒙着一层淡淡的氤氲:“我已经四天四夜没有睡觉了,好困……” 她话未说完身子前倾整个人便倒在了他的怀中,无意识在他身上蹭了蹭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沈淮僵在半空中的手垂在身侧,低头看着她寡淡的眉眼,浅淡的嘴唇,呼吸慢慢变得有些紊乱,这样一个人为何总让她心神不宁呢? 一夜无梦,慕玖这一觉睡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她伸了一个懒腰掩口打了一个哈欠,侧头看着枕边俊朗的面容下意识往里挪了挪,小心翼翼抬了抬自己搭在他腰间的手,在心里怒其不争,放荡!睡着睡着怎么又投怀送抱了?她怎么独独对沈卿书把持不好分寸呢? “醒了?” 慕玖尴尬的笑笑:“早,这沅江楼的雅间就是不错,睡得都忘记时辰了。” 沈淮动了动被她压了一宿的胳膊,她豁然坐了起来不好意思道:“我梦中又唐突沈公子了,失礼失礼。” 他支撑着身子坐起,肩头的乌发簌簌滑落,亵衣上的衣带不知何时被解开了,露出胸膛处层层交叠的新伤旧痕,与他温润如玉的外表格格不入,他一个在锦绣从中长大的世家公子身上为何会有这么多的伤疤? 沈淮慢条斯理的系上衣带揉了揉木麻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你非要抱着人才能睡着吗?” 慕玖脱口而出道:“我抱着你才能睡着。” 沈淮微微一怔披衣下榻低笑道:“你这四天四夜没有睡觉是因为我不在你身边?那你以后该怎么办呢?” 慕玖亡羊补牢纠正道:“我……我那是因为……因为噩梦。” 说来也奇怪,她竟然真的是因为在沈卿书身边才安然入睡一夜无梦,他身上浅淡的木叶清香她似乎在什么地方闻到过,仔 分卷阅读24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细想时脑仁疼的厉害,遂作罢。 门外传来持续不断的敲门声,沈淮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过屏风去开门,李豫站在门口摇着折扇笑嘻嘻的往里探头瞧了瞧:“似你这般严于律己到令人发指的人也会贪睡?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沈淮一反常态的阻了阻,李豫眸光一亮:“屋里真的有人?深藏不露啊!” 慕玖检查了一下束胸,摸了摸以假乱真的假喉结,还好她整个人本来就干巴巴的不像个姑娘,不然似她这般总抱着沈卿书睡觉迟早会露馅,她利落的穿好衣服疑惑的看着闯进来的红衣男子礼节性的笑笑。 李豫震惊之色溢于言表,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昨晚……卿书,你竟然找了一个这种姿色的小倌给你暖床,怎么看都是你比较吃亏。” 姿色一般的小倌?慕玖显然抓不住重点不乐意道:“本将军风流倜傥喜欢我的姑娘可以从晋州排到庐陵,什么叫他比较吃亏,明明是他给我暖床好不好!” 李豫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那个小乞丐?” “什么小乞丐?” 李豫合上折扇道:“你怎么又眼巴巴的跑来了?窃玉偷香,你还上瘾了不成?” 沈淮听着二人牛头不对马嘴荒诞离谱的对话忍不住打断道:“不是说今日还有要事处理么?” 李豫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掌心笑道:“有,很重要的事。”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李豫口中很重要的事就是划船沿着淮河顺流而下赏花赏景赏美人。 两岸秦楼楚馆,鳞次栉比,红袖翠裳,歌舞笙箫,浓腻的脂粉气夹杂着牡丹琼花香熏得人骨头都酥了。 慕玖殷勤的为沈淮烹茶:“救命之恩……” 李豫出言接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慕玖瞪了他一眼,真糟心,被他这么一打岔她刚刚是想说什么来着?她苦思无果轻咳一声道:“以后上刀山下火海,莫敢不从。” 沈淮好笑道:“我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做什么?再说明明是你对我有救命之恩。” “哦?是吗?” 慕玖掀开竹帘走到船头对着淮河两岸美貌的姑娘寒暄调笑,她隐隐约约总感觉自己欠了沈卿书什么,银子还了,衣服也还了,所谓救命之恩一一相抵委实也剩不下什么了,那她到底欠了他什么呢? 游船途径锦屏坊,一青衣女子倚栏对着慕玖挥了挥手中的鹅黄帕子焦急道:“将军,慕将军。” 慕玖抬眸眉梢眼底尽是轻佻之色,青衣女子穿着一双丁香紫色的绣花鞋攀着栏杆一跃而下道:“将军救命。” 慕玖不明所以的皱眉,足尖一点飞跃而出,软玉温香抱了一个满怀。 未等她落地之后保持自己衣袂翩翩的潇洒身姿,船板湿滑站立不稳,她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便往后面的河里栽去。 她赶忙把青漪推到了掀帘而出的沈淮怀中,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好在她水性极好,在水中扒拉了几下浮出水面大口喘息,整个人被风一吹冻了一个透心凉。 沈淮虚扶了青漪一下礼节周全的请她入船内稍作歇息,青漪偷偷瞥了他一眼脸颊飞起两朵胭脂红,绞着手中的帕子垂下了头。 沈淮弯腰望着河中浑身湿透的慕玖皱眉道:“把手给我。” 慕玖打了一个寒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就在快接触到他的指尖时她手指蜷缩又收了回来。 昨晚睡觉不太老实今早又收拾的匆忙,束胸用的白布带松了,眼下浑身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男子与女子身形之上还是存着一定差异的,这样堂而皇之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去难保不会有人发现端倪。 她打了一个喷嚏道:“我……我不是断袖,不和男子牵手。” ☆、第十四章 沈淮眸光一暗,冷淡道:“昨晚你脱我衣服抱着我睡觉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不喜欢与男人有身体接触?怎么不说你并非断袖?” 慕玖讪讪笑笑,他扬了扬下巴好整以暇道:“好好想想怎么编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淮河两岸秦楼楚馆中看热闹的人并不少,倚栏而望的姑娘倾慕沈淮的好容貌纷纷朝着他丢帕子,细密的春雨濡湿了他额前的发,俊朗的眉眼既便是这样清清淡淡的望着她似乎也浸着三分柔情。 慕玖心下一动在心里暗叹,修眉凤目,眸若寒星,鼻梁陡直,嘴唇削薄,真是妖孽,长成他这幅模样即便不去主动招惹姑娘也挡不住铺天盖地的桃花运。 一条胭脂色的帕子轻飘飘落在了沈淮的肩头,浓重的脂粉气让他不适的皱了皱眉,慕玖伸手接住一条翠色帕子阖目嗅了嗅道:“这么多姑娘看着,我这样狼狈的出去有失我风流倜傥的颜面,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沈淮面色阴沉,低声道:“河水阴寒,你身体未愈,不可胡闹。” 慕玖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错愕,她都如此无理取闹了他还能耐着性子担忧他的身体,从未被人这般放 分卷阅读25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在心上珍之重之,她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她沉入水中艰难的把外袍脱了下来裹在身上确保万无一失,方在船旁探出头来可怜兮兮的望着沈淮道:“卿书哥哥,我冷……” 沈淮伸手把她从水里拉了出来,慕玖偏头打了一个喷嚏往旁边挪了挪:“我浑身都是水,别把你衣服沾湿了。” “逞强。” 他不由分说扶着她入了船舱,李豫用折扇挡了挡扑面而来的水气避之不及,青漪上前用洁净的帕子帮她擦拭着额上的水珠歉疚道:“慕公子,是奴家连累了你。” 慕玖按住她的柔夷眼角上扬笑道:“美人有何补偿呢?” 青漪往她身上偎了偎委屈道:“你眼里只有锦瑟哪里还有我呢。” 慕玖面上不动声色攥着外袍的手越收越紧,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得寻个合情合理的借口顺理成章的离开才是,她昨晚就不该一时冲动去找沈卿书,更不该与他有过多的牵扯,他与她之间本就是云泥之别。 慕玖细长的手指绕着青漪垂在她身上的长发轻佻道:“我记得你那有我的衣服,回锦屏坊伺候本公子沐浴更衣如何?” 青漪抿唇羞怯道:“这是奴家应尽的本分。” 小船靠岸停在了石阶旁,垂柳依依中锦屏坊的老鸨早已等候多时,她吩咐小丫鬟撑着油纸伞把青漪搀了出来,对慕玖赔笑道:“马公子喝醉了非要让青漪接客,青漪不愿,闹出这么大动静,惊扰慕公子了。” 慕玖漫不经心道:“他也敢动我的人?” “是他有眼无珠。”老鸨胆战心惊回道,“慕公子好久不来锦屏坊了,妈妈我备了上好的酒菜,让青漪好好伺候伺候你。” “甚好。” 沈淮垂在身侧的双手蜷握成拳,拿起桌上的白玉笛横在慕玖面前阻住了她的去路不悦道:“你怎能去那种地方?” 李豫摇着折扇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沈淮洁身自好从不出入风花雪月场所,对眠花宿柳此种行径颇为鄙夷,似他平日对他说一说他便翻脸不认人,眼下亲眼看到与他同塌而眠的慕玖与青楼姑娘眉来眼去他心里怕是膈应坏了。 慕玖用手指小心翼翼推了推白玉笛打了一个喷嚏:“我就去换身干爽的衣袍而已。” 沈淮攥着白玉笛的手骨节泛白:“锦屏坊为何会有你的衣服?昨晚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她垂下眼眸回道:“我知道你一时不太能接受,我也不是故意骗你的,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把我当做什么小乞丐,我可从未说过我身无分文。 虽然嬿婉管我管的严了些但我在家里藏了不少私房钱,昨晚忽然想吃红袖招的点心了,就去红袖招坐了坐,就只是吃了一小盘点心而已。” “吃点心?” “啊……那个……还听了一会小曲。” 沈淮平静的反问道:“听曲?” 慕玖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干笑道:“然后……锦瑟邀我去她房中品一品新茶,就……就……” 她见沈淮默然不语,头脑昏昏沉沉的揉了揉鼻子试探道:“你们不若也去锦屏坊坐坐?” 李豫偏头瞧了瞧沈淮并不好看的脸色义正言辞的拒绝:“不去!” “锦屏坊剑舞乃晋州一绝,真的不去看看?”慕玖在心里巴不得他们赶快走,但嘴上还是要客气客气。 李豫听得心里痒痒的,手指摩挲着紫竹扇柄冷嗤一声道:“不去!” “既如此,回见。” 沈淮拉住她的手腕冷着脸把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冰凉的水珠顺着她额前的发一滴一滴往下落,浸湿了他绣着银紫缠枝卷草纹的袖口,他静静看着她未发一言,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口气松开了系披风的手。 湘妃竹帘复又落下,船夫摇着橹从岸边驶离,外面雨势渐大,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船顶,李豫提起红泥火炉上的紫砂壶沏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卿书,你是不是对那个小乞丐过于上心了?他可是你最看不上的那种纨绔子弟,浪荡无赖,品行不端,举止轻佻,胸无点墨。” 沈淮淡淡瞥了他一眼,李豫用折扇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赶忙改口:“好好好,不是小乞丐。 以往我不过在你床榻上小憩片刻,你便让下人把床铺里里外外全部换了一遍,慕玖可都与你同榻而眠大半个月了。 我不过偷偷看了几本春宫图你引经据典足足把我训了一个时辰,慕玖可都去逛青楼了,不过你若真在乎他似乎也不太可能置之不理。 你到底怎么想的?” 沈淮卷起竹帘品茶赏景:“他很好。” 李豫道:“好?他哪里好了?” 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船夫回头问道:“两位公子,再往前便出城了?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回程?” “回程吧。”李豫蓦然想到这船还是慕玖包的漫不经心的随口问了一句,“船家,你认识慕玖?” 老船夫笑道:“公子应该问晋州城有谁不识慕公子。” 李豫私心里想让沈 分卷阅读26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淮快点认清慕玖的真面目接着问道:“他真如传闻中那般风流奢靡?” 老船夫在淮河摆渡了十几年肚子里多得是亦真亦假的消息:“这个……慕公子骁勇善战是个大英雄,可他名声确实有些不太好,往来秦楼楚馆一掷千金却极喜新厌旧,据闻他在外有好几个私生子呢。 他隶属九将军麾下,与九将军似乎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可世人都知九将军与淮阳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岂是他可以插足的?” 李豫差点被刚刚入口的茶呛到,下意识看了沈淮一眼点头附和道:“是这么回事。” 老船夫停下摇橹的动作:“约莫因九将军无心慕公子,他便勾搭上了西陵王与庐陵王,自古一女不侍二夫,这一男……还是两兄弟……” 李豫被接二连三的消息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如此好美色怎么会是断袖?” “公子有所不知,慕公子对西陵王的爱慕之情人尽皆知。” 小船任自东西不期然竟靠了岸,老船夫低声补充道,“西陵王清冷孤傲,素有贤名,虽对他不冷不热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慕公子甚为不同,有一次慕公子宿在了庐陵王房中被他撞了个正着,向来宽和的西陵王寻了个由头直接把客栈查抄了,还同庐陵王打了一架。 真是……真是红颜祸水,不!是断袖情深,总之慕公子的事委实一言难尽,一笔糊涂账。” 俩人付了船钱上了岸,沈淮撑着一把雨过天青色的紫竹油纸伞立在海棠树下,风摇枝动,花瓣簌簌而落,公子入画。 李豫矜贵的要命,唯恐雨水溅湿了他的金线靴子只顾看路不看人:“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不出来他这么有能耐,不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还在楚策与楚筠之间左右逢源。” 沈淮道:“坊间传闻不可尽信,你不要打他的主意。 楚筠亦正亦邪算无遗漏,楚策心思深沉工于心计,哪一个都不会被一己私情所左右,皇上不正是看中了楚王一脉的谋略无双才派我们前来接洽?” 李豫一笑置之不再多言:“总之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我也不想横生枝节,南诏兵荒马乱的哪有北晋舒坦,早日归家方为正事,你瞧瞧我都被风霜摧残成什么样了。” “楚筠、楚策未有分歧?” “他们分得清孰轻孰重,明日我在红袖招请他们喝酒,你一定要来,总不好我一个王爷身边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护卫。” 沈淮淡淡嗯了一声,李豫掏了掏耳朵以为他听错了,那可是晋州最负盛名的青楼啊!又不敢多问怕他反悔:“我们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还是你想回客栈?那个慕玖是个断袖,他会不会看上你了?你们在一起睡了那么久,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他对你做过话本子中写得事情吗?哎,我给你的话本子你到底看没看? 你怎么说也是九将军的人,他也敢动你?真是色胆包天!不对,他还不知道你是淮阳侯,应该纯粹贪图你的美色。” 沈淮平淡无波道:“去锦屏坊。” “什……什么!” ☆、第十五章 慕玖换了一套干爽的衣袍之后阖目歪在软榻上听青漪弹琵琶,她手指合着拍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琵琶曲未完她自己反而睡着了。 梦中她骑着踏雪穿过尸横遍野的平城,她的银甲被鲜血浸透,手持流霜剑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她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是麻木的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凤歌环在她腰上的力道渐松,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呼吸越来越微弱,她怕他睡着不停的和他说话,絮絮叨叨说着无趣的琐事,她只会哄姑娘并不懂得怎么讨他开心。 冲出城门的那一刻她几乎喜极而泣,凤歌颤抖着缓缓把她抱在怀中有气无力道:“阿慕,当初你若嫁我便好了。” 她双目血红死死盯着那支穿透他身体的箭矢,脊背紧绷支撑着他身体的重量一动也不敢动,她从东方既白等到夕阳西下,凤歌的身体慢慢冷透再也没有醒过来。 “凤歌!” 慕玖呼吸紊乱猛然睁开了眼睛,入目之人白衣红袍,修眉凤目,俊逸风流,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道:“在梦里都叫我的名字,这般想我?” 慕玖怔愣的望着他有些回不过神来,梦境与现实交错让她头痛欲裂,她乌黑的双眸沁着眼泪喃喃道:“凤歌?” 楚筠察觉到她有些不太对劲,收起戏谑之色问道:“怎么了?” 她不合时宜的的打了一个喷嚏吸了吸鼻子道:“北营积压的军务快把我累死了,睡得不太好,眼睛都熬红了,一遇到风就流眼泪,你们都不知道体恤一下我这个病人。” “受伤还来青楼喝花酒,瞧把你能耐的。”楚筠隔着碗壁试了试温度把案几上的粉瓷碗递给她道,“先把姜汤喝了。” 慕玖习以为常,咕嘟咕嘟几口喝下,用袖口抹了抹嘴角:“我整顿北营的事也惊动你了?” “岷山之役,朝廷折损不少兵力,各州县 分卷阅读27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官员望风而动顺势投诚,但人心不稳,借肃整北营一事以儆效尤是个不错的契机。” 楚筠最看不上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兵临城下之际却开城投降的清流,对慕玖的独断专行倒没有过多苛责:“镇北侯已经打到了安阳,朝廷暂时无暇北顾,我们借此空暇招兵买马扩充军需,修整一段时日。 待时机成熟绕道霍连山取庐阳城,庐阳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又有淮河天险,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我们收复了庐阳才能守住淮河以北。” 易守难攻又是兵家必争之地朝廷岂会坐视不理?上一世宋祁挂帅北上坐镇庐阳,此一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为此付出了超乎想象的惨重代价。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东蛮频繁骚扰南诏边陲,我不日便启程去巡视巡视,不能让这帮龟孙子趁火打劫,残害我南诏百姓。” 她想离楚策远远的,越远越好,最好此生不复相见,他们解决南诏内忧她便替他们守住边塞要地免除外患之扰。 楚筠道:“父亲病重,把你与楚策的婚期订下了,六月初三。” 慕玖勾了勾唇角:“是吗?他终于要娶我了?” 平常三句话不离楚策的慕玖对于成亲一事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欣喜,她周身笼着死寂的阴翳,无悲无喜反而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楚筠说不上她哪里不一样了,那双眼睛中多了很多他看不分明的东西。 楚筠狭长的丹凤眼上扬,俯身微微凑近她轻佻道:“阿慕,不若嫁给我可好?你可别忘了,我才是岳父为你订下的名正言顺的夫婿。” 当初她千里迢迢带着弟弟、妹妹投奔楚王府寻求护佑,便是凭借她与楚筠的一纸婚约,奈何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她嫁给了楚策得偿所愿,可也成了她一生错误的根源。 上一辈子她欠了凤歌那么多,重活一世与他相依为命了却残生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慕玖浓密的长睫颤了颤,手指攥着身上的披风那声好字堵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天煞孤鸾,还是不要连累他了。 她懒懒道:“本将军才不嫁人,左拥右抱美人在怀我好端端为何找个枷锁把自己锁起来呢? 我浪荡风流没什么三贞九烈的贞操说不定到时候就给我一个不守妇道的罪名把我休了,反正他也看不上我,又娶又休的多麻烦。 待本将军功成名之时娶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做夫人,到那时我盖个金屋把他给藏起来,要星星不给月亮,好好宠着,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不也挺好的。” 楚筠指着自己问道:“那你看本公子算不算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慕玖抬眸看了他几眼,说起妖孽没人比他更适合这两个字了,凤歌就像倚栏而开的朱红牡丹,雍容华贵,妖娆艳丽,灼烧的人眼睛疼,还是沈卿书看起来比较顺眼,她摇了摇头赶忙止住自己的思绪,怎么无缘无故又想起他来了。 “勉勉强强算一个吧。” “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慕玖慵懒的翘着二郎腿往口中丢花生米:“我喜欢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攸宁,嬿婉,春风一度的楚仙,红袖招的锦瑟,柳色馆的暮云……” 她掰着手指重复数了两遍对着楚筠挤了挤眼睛:“自然还有凤歌你啊。” 楚筠与她相识多年深谙她插科打诨的本事,她若不想说因由无论如何都是问不出来的:“你和他的事我不便过问,阿慕,我尊重你的所有选择。” “知我者,凤歌也。” 楚筠道:“北晋宁王殿下给我下了拜帖,在红袖招设宴,你那位旧情人淮阳侯也在,你要不要去相看相看?” 慕玖一听淮阳侯的名字整个人一下子便精神了起来,她还真想看看与她在话本子中纠缠两世,爱的死去活来感天动地的淮阳侯到底是方的还是扁的:“去去去!” 沈淮与李豫因西秦一事有了些许眉目先行回了客栈,等处理完所有事情回到锦屏坊时已近酉时,锦屏坊因舞乐闻名,入目宽阔的高台花团锦簇,一红衣女子环佩叮当,纤细的手臂缠着自楼顶垂下的纱幔上下翩飞,身姿轻盈宛若蹁跹而舞的蝴蝶。 李豫用手肘戳了戳沈淮的胳膊问道:“好看吗?” 沈淮回道:“好看。” 李豫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心里战战兢兢顺着沈淮的目光望去,二楼栏杆上坐着一位青衣公子,手持一把舞娘用来跳舞用的长剑,手腕翻转潇洒利落的在纷飞而落的花瓣上用剑尖刻字,淡到极致的眉眼偏偏有着说不尽的风流肆意。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慕玖念完诗把手中的长剑抛给红衣女子,长剑带落的牡丹花瓣落了她满身,她漫不经心弹了弹身上的花瓣意外的看着不远处的沈淮,他怎么来了? 二楼雅间,慕玖摸不清沈淮的喜好点了满满一大桌子的酒菜,特意叫了锦屏坊的头牌花魁陪酒,沈淮并不适应锦屏坊的环境更闻不惯这里浓腻的脂粉气自斟自饮了几杯酒压下心头的不适。 慕玖对青漪道 分卷阅读28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你去陪陪沈公子,他可是我的贵客。” 青漪媚眼如丝斟了一杯酒软软的便贴了上去,她穿着轻薄的纱衣,行动之间领口微微滑落露出一痕雪脯并绣着粉色芍药花的抹胸,她身上的牡丹香并不浓,若有似无的暖香撩拨的人心头发痒,沈淮却从中嗅到了极为清淡的草药味。 他不着痕迹的与她隔离出一段距离,接过酒杯放在一旁,温和疏离道:“有劳姑娘了。” 青漪执着竹筷就近夹了一筷鸡丝:“沈公子不喝酒便用些饭菜吧。” 沈淮颔首,客气的笑笑,并未动筷,李豫被他的反常行为吓得没有半点寻欢作乐的兴致,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姑母若知道他真的把卿书哄骗到青楼来了……他打了一个冷颤不敢细想。 慕玖见他不说话不喝酒也不动筷,起身走到他旁边夹了些清淡的小菜放入他盘中极力推荐道:“这是有鬼斧神工之称的文思豆腐,爽滑柔润,清鲜利口。 这道西施含珠,主料是鲜美肥嫩的大花蛤,取蛤蜊肉和鲜猪肉一起捶打成馅,添一点点藕粉,搓成肉圆再还入花蛤壳中,和春笋、莴苣、木耳等时令鲜蔬与高汤一同煨熟,讲究的是汁浓味鲜。” 慕玖距离他很近,她身上长年累月的草药清苦味丝丝入鼻扰的他心神不宁。 久经沙场临危不乱的淮阳侯第一次感觉到了些许不安,他对女子无动于衷难不成他喜欢男子? 不可能!他十三岁参军,在军营之中每日面对的就是形形色色的男人,十多年了也没有发现自己有这方面的癖好,可他明明就很排斥女子对他的亲近,他到底是怎么了? 未在锦屏坊逗留太长时间沈淮便被慕玖拉了出来,外面华灯初上夜未央,路边的小摊铺整理收拾着东西准备归家。 慕玖把手伸到他面前道:“呶,打几下手心才可以消气?” 沈淮不明所以道:“消气?” 慕玖道:“你从昨晚开始便一直不太高兴,我看着你像是生气了,还是在生我的气。 以前我做错事情我师父都会打我的掌心,虽然我自认为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但为了哄你高兴便勉为其难的当作是我错了让你打几下掌心吧。” 沈淮伸手打了一个空,她把手负在身后:“让你打你还真打。” “你都勉为其难了我不做做样子岂不是不给你面子。” 慕玖看了一眼街角卖糖葫芦的,解释道:“你真生气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以前对你说的话是真的现在你听到的事也未必都是假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爱怎么想便怎么想,随你高兴。” 沈淮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她笑道:“认错比谁都快。” 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又知道她想吃糖葫芦了?她接过糖葫芦道:“这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优点,沈卿书,你对我可真好。 我晚上给你讲话本子听好不好?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买给你,或者你再打我一次手心,我保证这次不会再躲了。” 他道:“手伸出来。” “啊?真要打啊?我讲话本子多好听啊,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个?” 沈淮对视上她殷切的目光忍不住笑了,用大拇指指腹擦了擦她嘴角的糖屑:“好,讲话本子。” “你可真好哄。”慕玖走到一个摊铺前随意看了看,目光自一对长命铃铛锁上略过嘟囔道,“我小时候就没人送我,现在这么大了也戴不了。” 她伶仃无依,无亲无故,无人为她祈福愿她长命百岁衣食无忧。 上一世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太惨了些,万箭穿心那么疼她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她想好好活着,看着瑾儿出嫁…… 出嫁?慕玖眼珠转了转咬着糖葫芦偏头看了一眼沈淮在心里暗忖,沈卿书这人真是不错,长得好,家世好,脾气好,学问好,武功好,不贪恋女色,不贪杯,不奢靡,她真是挑不出半点毛病,北晋国泰民安又是个好去处。 她道:“沈卿书,我记得你上次同我说你并无心仪之人。” 沈淮迟疑的点了点头,她问道:“那你有婚约在身吗?” 沈淮摇了摇头,慕玖兴奋道:“那你看我怎么样?” ☆、第十六章 朦胧的烛光之下慕玖疏淡的眉眼如氤氲不清的水墨画,沈淮垂眸,目光顺着她纤长的睫毛移至微抿的薄唇,心跳慢慢变得紊乱,耳垂不期然红了,他爱慕他吗?他想嫁给他为妻与他共度余生? 沈淮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望着慕玖的目光比烛光还要温柔,他掩在宽袖中的手指动了动,伸手触摸着她的眉眼若有似无的摩挲在心里暗忖,断袖其实也没有什么。 慕玖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老天爷啊,长成这幅模样就不要用这种眼神胡乱勾引人了,她……她都快被他给看化了。 她眨了眨眼睛:“怎么样?” 沈淮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是感觉她还不错的意思?慕玖文采不怎 分卷阅读29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么好,写策论总是最后一名,诗词歌赋更不必说了,只会写几首哄姑娘的酸诗。 “那我便放心了,我给你说一门亲事好不好?”慕玖一本正经道,“家中小妹待字闺中尚未婚配,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与你也般配,你要不要考虑与我接个亲? 你看看我,她长得比我好看多了,又聪明又可人,你肯定会很喜欢的。 只是我不知你家世如何,我妹妹在北晋无家族依附会不会受委屈。” 沈淮手指僵在她的下颌处道:“你要把妹妹许配给我?” 慕玖道:“我们慕府世代为将满门忠烈,家世门楣绝不会辱没你,我妹妹真的长得比我好看,温婉端庄,知书达礼,比起那些关陇贵族的世家小姐一点也不差。 我是喜欢你才想要同你接亲的,一般人想娶我妹妹我还不答应呢?” 他神色黯然垂下了手:“男子也可接亲。” 慕玖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震惊道:“你喜欢男子?那我们……我们……你……我……” 沈淮淡瞥了她一眼沉声道:“我不是断袖!我看喜欢男人的是你才对。” 费话,她是女子自然喜欢男子,慕玖目光闪烁道:“我也不是断袖,我不喜欢男人。” “慕玖,你与西陵王、庐陵王的故事很有名。” 慕玖扑哧一声笑了:“他们瞎传的你也信?我如果有红颜祸水的本事就安安静静当个男宠安享富贵,何苦南征北战的建功立业?” 沈淮默然不语,他今晚到底是怎么了?慕玖的无意之言竟让他生出如此荒唐的念头,他与他皆为男子,他怎么能对他抱有非分之想?他不是断袖,更不喜欢男人。 不觉间又下起了小雨,慕玖快走几步折了一片芭蕉叶子伸手遮在他的头顶:“快走快走,我们先去避避雨。” 慕玖拉着他的胳膊跑了一段在一户芭蕉掩映的小院前停下了脚步,她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把门拍的震天响,沈淮止住她的动作道:“我们寻求避雨之所,怎能这般失礼?” 院门吱啦一声被打开了,柳婶打着油纸伞提着羊皮灯笼道:“大少爷?” 慕玖对沈淮扬了扬眉:“这里是我家。” 雨势渐大,廊下几盏羊皮灯笼被打得明灭不定,沈淮入了正厅便看到雕花圈椅上一女子正在低头绣花,她穿着水绿色齐腰襦裙,外面披着烟紫色外衫,衣袖边缘滚了一圈银蓝色番莲花缠枝纹样,乌发用一支通透如水的碧玉簪松松挽着,眉目如画。 他不知为何心里会有些不快?这里又是他哪个家? 慕瑾淡淡瞥了她一眼,扔下手中的绣活怒道:“你还知道回来?昨晚是不是宿在百叶堂了?我让你离那个狐媚子远一点,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沈淮缓缓从她手中抽出了胳膊:“我在此或许不太方便,我还是回客栈吧。” 慕玖以手扶额,温婉端庄知书达理呀妹妹,这门亲事看来是没戏了。 她拦住沈淮的去路解释道:“方便方便,在我家有什么不方便的,南诏兵荒马乱礼乐崩坏没有什么未出阁少女不得见外男的规矩。 瑾儿,这位沈公子是我的朋友。” 慕瑾起身落落大方行了一礼歉疚道:“沈公子莫怪,哥哥从不往家中带客,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沈淮温和道:“慕姑娘有礼。” 慕瑾吩咐柳婶去煮姜汤,慕玖回房打开衣柜取了几套未着身的衣袍对沈淮道:“你试试合不合身?” 房内浓重的安神香气息萦绕不散,沈淮打量着房内一清如水的摆饰,目光定在窗前瓷瓶中一枝枯萎的白玉兰花枝之上,有些恍神,这是那日他给他折的白玉兰? 她另取了一套衣服抱着出门:“我去别的房间换衣服,你慢慢试。” “好。” 房门复又被关上,沈淮解下发带脱了湿透的外袍,侧目看着没有关好的柜子走了过去,柜子中的衣服被慕玖扒拉的一团糟,他俯身一一整理好,手指触到一个冷硬的东西。 那是一个做工精美的银色面具,上面独特的凤凰纹饰沈淮并不陌生,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摩挲着面具眼角处凸起的小篆,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岷山之役,朱雀影卫,西陵王,庐陵王,九将军,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瞬时便有了顺理成章的解释,他还是骗了他。 慕玖利落的换好衣服歪在躺椅上喝姜汤,喝着喝着越想越不对劲豁然便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慕瑾一把按住她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慕玖压低声音道:“我的面具在柜子中呢,我得去看看。” 慕瑾断然拒绝:“不行!万一他现在还在换衣服,你贸贸然进去像什么样子,阿珩,你去看看。” 慕珩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正欲起身,慕玖亦断然拒绝:“不行!阿珩不能去,我去。 看就看了呗,他长得那么好看,我又不吃亏。” 可不能让阿珩去,万一他真的看过那些话本子,万一他真的动了不该动的念头,沈卿书长 分卷阅读30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了一副勾人的模样阿珩一个把持不住……慕玖不敢细想,她可不能成为让慕家断子绝孙的罪人。 慕瑾又羞又气:“你一姑娘家知不知羞?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种事岂能儿戏,你现在也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若因此事被退婚……” 慕玖戏谑道:“那我就把他给娶了,看都看了,总要对人家负责才是。” “你……” 慕玖哄道:“乖乖乖,我就去看一眼,就一眼。” 她推门而入时只感觉这世上的事情往往比想象中更糟,柜子确实被打开了,但打开的却是那个装了数不清风月画本的柜子,沈卿书穿着青色长衫正在翻看着其中一本,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看什么史策。 慕玖一步一步蹭了过去轻咳一声道:“那个……这不是我的书。” 沈淮合上手中的书,淮阳侯与九将军龙阳十八式?!慕玖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未经我允许,你怎能乱动我的东西?” “不打自招。”沈淮卷起手中的书敲了一下她的头轻笑道:“你柜子未关,我想看看你平时都在看什么书,便随意翻看了几本。” 她没有关吗?她记得她明明关了啊!她这个破记性真不知道还能记住什么事情,可这真不是她的书,她真的是比窦娥还要冤。 “你喜欢淮阳侯?” 慕玖破罐子破摔道:“淮阳侯姿容俊美,文武双全,家世显赫又洁身自好,这样的人谁不喜欢,你看九将军被他迷得神魂颠倒,都魔怔了。” 也不知道她与这个淮阳侯是什么孽缘,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奈何偏偏她本人与他素不相识,对不住了淮阳侯,谁让咱俩在话本子中情分这么深呢。 沈淮抵唇轻笑:“是吗?” 慕玖眼珠一转道:“不瞒你说,这些话本子都是九将军让我搜罗的,以慰他千里相思之苦,我这……也不能违抗命令不是,这真的真的不是我的书。” 沈淮忍笑道:“那还真是情深似海。” 慕玖点头附和,他刚把话本子放入柜子中她便把盖子合上了,既而长长舒了一口气,改日得想办法把这些话本子处理掉才行,不对,据她所知,以后九将军与淮阳侯的孤品风月画本有市无价,好好留着没准可以大赚一笔。 院外雨声潺潺,室内暖意融融,慕瑾在廊下煮了汤药端了进来:“先把药喝了。” 慕玖喝药喝的早已麻木,一口气喝完拥着薄毯疲倦的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什么运气,又落水又淋雨,风寒是躲也躲不掉了。 沈淮耐心的给慕珩讲解策论兵书,八卦阵法,慕玖听得也甚得趣味,他都没有给她讲过,都是她每晚在给他讲故事。 慕珩兴奋的跑过来摇了摇她的胳膊:“姐,沈公子可真厉害。” 慕玖心里一个咯噔,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姐在那,沈公子在那,去找他们吧,别摇我。” 慕珩自知失言岔开话题问道:“姐给你做得点心你还吃不吃?” 索性沈淮并未在意忧心忡忡的摸了摸她的额头道:“有点起烧,回房歇息吧,发发汗。” 慕瑾盯着沈淮亲昵的动作赶忙走了过去:“沈公子,偏厢湿潮不宜住人,你……” 沈淮温言道:“不劳烦了,我与慕玖宿在一处便好。” 慕瑾讶异道:“宿在一处?” 沈淮把掉在地上的薄毯捡了起来:“我与慕玖一路上都是同塌而眠,不妨事的。” “什么?!你与她……” 慕玖一看情况不妙赶忙安抚住接近崩溃的慕瑾,轻轻拍着她的脊背道:“来者是客,瑾儿怕怠慢了沈公子。” 沈淮笑道:“无事,这样便很好。” 慕瑾瞪了慕玖一眼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总之你不能再与她宿在一处了。” “为何?” 慕瑾苦思冥想寻了一个荒诞的借口道:“我哥哥他……他是断袖,喜欢男人的。” ☆、第十七章 慕玖微微偏头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沈卿书,真是亲妹妹,轻而易举便把她多日来的负隅顽抗彻底瓦解了,她能怎么办?自己的妹妹说什么都是对的,含泪也要宠着。 沈淮好整以暇道:“是吗?我倒并不介意,这大半个月若真想发生什么事早便发生了。” 慕瑾不可置信道:“你们……你得对我哥哥负责。” 慕玖愕然,她堂堂飞凰骑统帅与男子同榻而眠几晚便要让人负责了?这让那些传闻中与她纠缠不清的莺莺燕燕做何感想?这让与她在话本子中海誓山盟的淮阳侯情何以堪? 慕玖按住气昏的慕瑾赔笑道:“你放心,哥哥清白尚在。” 沈淮含笑道:“慕公子流连青楼楚馆只是吃饭听曲不成?” “我……” 慕瑾豁然起身怒道:“你又去青楼了?” “我……我那是有公务在身。”慕玖唯恐沈淮再说 分卷阅读31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赶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算了,眼下能应付一个是一个,“天色也不早了,都回房歇息吧,我同阿珩挤一晚。” 慕瑾碍于外客在场不好发作,面色阴沉的回了房,慕玖被啪的一声关门声吓出一身冷汗,她这还生着病呢,一个个都给她摆脸色。 慕珩识趣道:“我去看看二姐。” 沈淮的薄唇贴着她的掌心,均匀的呼吸酝着淡淡的热气,慕玖手指蜷缩快速收回了手,装模作样理了理衣袖讪讪道:“这衣服穿你身上还是有些小。” 他负手起身:“好好想想这次该怎么编。” 慕玖尾随其后:“我……我没想骗你。” 沈淮蹙眉,他骗他还少吗?说这话也不知道心虚。 室内昏暗,他用火折子又点了一根蜡烛,难以想象叱诧疆场的九将军衣食住行会如此朴素简陋,一应家具并非多么名贵的木料,因常年累月的磨损有些破旧。 装饰摆件亦是最粗制的瓷器,青铜烛架,素青幔帐,床榻上的棉被是农家纺织靛染的棉布,枕头里面似是装的荞麦。 慕玖试探问道:“我说我不是断袖你信吗?” “你说呢?” 慕玖现在头脑昏沉还真没想好怎么编的天衣无缝,遂摆了摆手自暴自弃道:“你对我这么好,无论我是不是断袖都不会对你抱有非分之想,自然……我抱着你睡觉就只是睡觉习惯而已,并非染指。” 沈淮身体一僵,声音低哑道:“无论什么人你都会抱着他睡觉吗?” 自然不是,慕玖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重点是他很安全,名声清白都还在! 沈淮递给她一个帕子,她瞥了一眼没有去拿,又是云舟雪缎,她可消受不起。 慕玖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团皱皱巴巴的青布随意擦了擦鼻涕,他抬手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道:“既如此,今晚你便同我宿在一处,你起烧时晚上总踢被子又要不定时喝水,我照顾你比较方便。” 她蓦然忆起在杏花村她发烧那晚他不眠不休守了她整整一宿,就那么守了她一宿,人就是这样,得到过甜头便不想再去吃苦。 “不过是起烧哪里就需要人照顾了。”慕玖不以为意的跺到柜子旁作势寻找了一通衣服,把银色面具裹在披风中抱在怀里道,“你早点歇息吧,我走了。” 沈淮掀开熏炉的盖子,里面积了厚厚一层香灰,浓重的安神香气息让人昏昏欲睡:“安神香用这么多对身体不好。” 慕玖讪讪:“哦,我搞不清用量,以为越多越好。” 他并未拆穿她的谎言,那位百叶堂的林姑娘有圣手回春之称,他与她如此熟稔岂会不知安神香的功效与用法? 慕玖抱着披风悄无声息去了慕瑾的房间,慕瑾换了一身水红色亵衣坐在梳妆镜前正在用青檀木梳梳头发,抬眸看了她一眼怒意未消。 她与慕瑾并不算亲近,她想让她与阿珩在她的护佑之下平平安安长大,她把自己所能给的全部倾注在了他们身上,唯恐他们受一星半点的委屈。 她总想让瑾儿开心却总是惹她生气,既而她便不再出现在她眼前免得惹她厌烦,细数下来除去在楚府寄人篱下的日子她从未与她像寻常姐妹一般偎在一起悄悄说过私房话。 慕玖关了房门把披风放在小几上脱了外面的单袍,慕瑾从柜子中拿出一个枕头放在床榻上。 她疲倦的躺在床上:“瑾儿,我扰你一晚。” 慕瑾推了推她:“你好好睡,把束胸也解了吧。” “不用,睡吧。” 慕瑾不依不饶:“你给我起来,我帮你解。” “好好好,大小姐伺候我宽衣解带。” 慕玖慢悠悠的坐起来毫不避讳的脱了里衣,到底是骨肉至亲,不用担心身份泄露,不用担心暗箭算计,她可以彻彻底底放下伪装有片刻的放松。 慕玖单薄的身体遍布纵横交错的伤疤,新伤旧痕触目惊心,腋窝下缠着束胸用的白色布条显得格格不入。 慕瑾颤抖着伸手一层层解开,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那人身穿银甲骑着踏雪手持流霜剑风流肆意是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旁人信了,慕瑾也信了,以为她真的刀枪不入,无痛无觉,无悲无喜。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伤疤覆盖之下是根根可见的骨头,还没有她丰润,单薄的可怜。 “你……不疼吗?” “什么?”慕玖随意把解下的白布放在一旁,穿上宽大的里衣才发觉慕瑾满脸泪痕的望着她:“怎么哭了?” 她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慕瑾哭的更厉害了,手指攥着薄被尽力压制着哭声显得十分楚楚可怜,慕玖不明所以的把她揽在怀中:“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哭了。” 慕瑾抽泣道:“伤口……不疼吗?” 慕玖道:“这些伤口就看着唬人,一点都不疼的,上阵打仗谁还能不受点伤呢?” “那是一点吗?”慕瑾反唇相讥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郑重道,“我 分卷阅读32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不需要过什么荣华富贵的日子,阿珩身为慕府独子也不需要你为他遮风避雨。 凤凰令始自慕府,你没有受过慕府哪怕一天的护佑,不必承担它的责任。 可你为了楚策,便不要我们了吗? 姐,你是我和阿珩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仗,你若不在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慕瑾的话宛若一把利刃插在了她的心口,她至死都不会忘记她爱如珍宝的妹妹衣衫不整的躺在她怀中奄奄一息。 “姐,我死了你和阿珩还可以好好活着,你若不在了,我和阿珩失去你的护佑必死无疑。 可以成全你为国为民的夙愿,成全你的天下大义,我很高兴。 姐,你带我回姑苏好不好?” 那是瑾儿唯一一次叫她姐姐。 慕玖紧紧搂着慕瑾,低声道:“瑾儿,我不会丢下你和阿珩不管的。 可你也要知道在这乱世之中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何况凤凰令是慕府子孙摆脱不了的宿命,那些阴谋算计战场杀戮有我一个人便够了,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再牵涉其中。 你和阿珩无灾无难才能免去我的后顾之忧,你相信我,姐姐可以保护好自己。 至于楚策,择日我会寻个机会登门退婚。” 慕瑾从她怀中起身怔愣的看着她有些回不过神来,略带哭腔道:“你说话算话?” 她笑:“大将军一言九鼎。” 慕瑾道:“楚策还比不上沈公子呢,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了,死活都要嫁。 人家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你还眼巴巴的凑上去陪他打天下,心甘情愿掩盖未婚妻的身份,他那位侧夫人他自己都不管你倒宝贝的和什么似的,平白受了楚府那么多冤枉气。” 慕玖似真似假道:“谁让我以前眼瞎呢。” “你与沈公子同床共枕对你清誉有损。”慕瑾下榻洗了洗脸用帕子拭了拭手理所当然道,“他不该对你负责吗?” “与他无关。”慕玖真想不出她还剩下什么清誉,平白无故沈卿书就要对她负责委实冤枉。 她躺在枕头上拉了拉被子道:“我困了,先睡了。” 隔了好久慕瑾才在她里侧躺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往她怀里靠了靠呼吸慢慢变得均匀。 没有安神香慕玖了无睡意,睁眼到天明,披衣起身时慕瑾迷迷糊糊也醒了:“你还病着呢,怎么就起了?” 慕玖轻声道:“你继续睡吧,我去练剑发发汗。” 慕瑾翻了个身含糊道:“还好你睡觉老实,估摸着没被他占便宜。” 慕玖心虚的束胸穿衣服,她和沈卿书一块睡还真不老实,把手绑起来都改变不了次日她抱着他睡觉的事实,该占的便宜都占了。 因安神香之故,沈淮睡得很沉,醒来时室内一灯如豆,透过疏窗隐隐可见东方泛起浅淡的鱼肚白,床榻旁的小几上放着他昨日所穿衣袍,干净整洁。 他收拾齐整推门而出,院子不大铺着青石板,一夜风雨打落了满地白玉兰花,慕玖身穿一件宽衣窄袖的蓝色单袍,缎带束发,手持一把长剑,身形奇快,剑招无形,衬着芭蕉翠染就像一副行云流水的字画。 “沈公子早。”沈淮回头便见慕瑾站在他身旁望着舞剑的慕玖骄傲道,“我哥剑法很厉害的。” 沈淮颔首一礼随口问道:“慕玖房中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安神香气息?倒像是经年累月留下的。” 慕瑾回道:“哥哥离了安神香便睡不着,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安神香越用越多,失眠梦靥的病根却总不见好。” “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慕瑾轻叹了一口气为避男女之嫌便去厨房准备早饭了。 慕玖察觉到动静反手执剑负在身后,额上淡淡一层薄汗濡湿了额间的几缕碎发:“早。” 沈淮瞧着她眼底的青黑,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倦怠便知她昨晚没有睡好,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汗湿已经退烧了。 慕玖问道:“昨晚睡得如何?一会用过早饭你自己回客栈吧,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便不陪你了。” 沈淮道:“你需要休息。” 慕玖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汗:“无美人相伴夜不能寐,你陪我吗?” “好。” “啊?” 他淡淡道:“我看着你睡。” 她收剑入鞘:“这次真没骗你,我真有事,军务。” 送走沈淮之后,她依约去了红袖招,甫一入门穿红戴绿的姑娘一股脑全涌了过来,她左拥右抱扬眉戏谑道:“各个都可人疼,过会都来陪本将军喝酒,伺候好了重重有赏。” “将军眼里只有锦瑟,一会哪还记得我们。” “宝贝儿,我就爱你这醋劲。”她挑了挑那姑娘的下巴,“乖,好好等着。” 二楼雅间楚筠早已恭候多时,慕玖摇着折扇问道:“他们怎还未到?” 楚筠打了一个手势,屏风后的笙箫声止了 分卷阅读33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他笑道:“怎么?这么惦记你的旧情人?” 慕玖半靠在桌子上懒懒道:“天姿国色我能不惦记吗?” “你还别说,这淮阳侯绝对担得起天姿国色这四个字。” 她眸光瞬间亮了:“这般好看?” “见了便知。”楚筠推给她一盘点心提醒道,“宁王也邀了楚策。” 慕玖淡淡嗯了一声,避无可避,终于还是要与他再见了吗?也好,前尘往事,一并了解,那纸荒唐的婚约这一世不能再成为他们之间的牵绊。 房门吱啦一声被推开,锦瑟引着两位公子入内,楚筠赶忙起身相迎对慕玖介绍道:“阿慕,这位是宁王,这位是淮阳侯。” 沈卿书?淮阳侯沈淮? ☆、第十八章 慕玖做梦也没有想到沈卿书会是大名鼎鼎的淮阳侯沈淮,如她所言沈淮乃定国公沈铖与安阳长公主李嗣音的幼子,姿容俊美天纵奇才。 文能治国安天下,武能安'邦定社稷,十八岁授封淮阳侯,真真正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锦绣丛中长大,她怎么想淮阳侯都不可能是沈卿书这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慕玖略一思忖,与沈卿书相识以来她没少拿九将军与淮阳侯的风流韵事打趣,昨晚他还在她房中看到那么多有关他的风月话本,她以手扶额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与沈淮这到底是什么孽缘? 她心神不宁一时不察碰倒了手边的茶盏,沈淮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肩往后避了避,慕玖抬眸对视上他的眼睛快速避开道:“谢过侯爷。” 他温和笑笑:“昨晚因我之故扰你安眠乃本侯之过,可是哪里不舒服?”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锦瑟布碗碟的动作一滞微微低头脸颊飞起一朵红晕,李豫好整以暇的目光在俩人身上转来转去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她还未适应沈卿书淮阳侯的身份立马便陷入另一种百口莫辩的尴尬境地。 这话没毛病啊,他为雨夜留宿一事深感歉意顺道问候一下她的病情,真的只是表面意思而已! 楚筠面上的错愕一闪即逝,含笑问道:“侯爷与阿慕认识?” 沈淮道:“岂止是认识。” 李豫眼角上扬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楚筠询问的望向慕玖,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她眼神飘忽干咳两声道:“认识认识,不过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边吃边聊。” 楚筠道:“也好。” 红袖招四面皆水,从窗中望去,湖上烟波尽收眼底,沈淮把几道精致的菜肴换到慕玖面前:“都是你喜欢吃的。” 菱白虾仁、荷叶冬笋汤、樱桃火腿、龙井茶叶鸡丁,果真都是她喜欢吃的,慕玖每样菜肴夹了几筷,无不鲜美爽口,沈卿书怎么就能如此坦然自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呢?他都不会照顾一下她骤然得知他淮阳侯身份时的感受吗? 丝竹笙箫隔着屏风婉转多情,楚筠为招待贵客启了一坛他私藏的“桑落”,酒香淳烈,慕玖吸了吸鼻子眸光一亮:“这酒不错。” 锦瑟在旁布菜斟酒,李豫以手撑额轻佻的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本王三顾茅庐都未能一睹锦瑟姑娘的芳容,庐陵王好大的面子。” 锦瑟身穿大红嫦娥月裙,梳着流云髻,鬓角簪着榴花钗,黛眉凤目,顾盼生情,身段袅娜,明明妖艳夺目偏偏骨子中透着端庄清高:“王爷说笑了,妾蒲柳之姿身份卑微担不起如此厚爱。” “锦瑟姑娘若蒲柳之姿……”李豫环顾一圈目光落在慕玖身上打趣道,“他就真没法看了。” 慕玖不悦道:“这关我什么事?” 李豫道:“谁让这里就数你长得最丑。” 楚筠笑道:“宁王有所不知,只要阿慕在晋州锦瑟姑娘是不会见客的。” 锦瑟望着慕玖嫣然一笑抿唇不语,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二人关系非比寻常,慕玖一口饮尽杯中酒道:“我的美人儿,谁敢动?” 沈淮抬眸多看了锦瑟几眼,慕玖正附耳对她说了几句什么,锦瑟笑着点了点头,眼波流转妩媚多情,她轻声回了几句话委身一礼退了出去。 “锦瑟琵琶弹的还不错,我让她回房取琵琶为宁王、淮阳侯助兴。” 锦瑟琵琶师从乐理大家姚芙,岂是一句弹的不错可以形容的,但她为人清傲寻常人见她一面都难更勿论亲闻琵琶曲了。 李豫对于慕玖如此好的桃花缘感觉十分不可思议,论名望、才情、相貌、权势这人一样也不占,花名在外浪荡风流,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美人另眼相看,他无趣的喝着酒随口问道:“西陵王怎还未至?” 楚筠道:“舍弟婚期在即不能依约前来还望宁王多多担待。” 慕玖倒酒的动作一顿,上好的美酒沿着白瓷酒盅溢了出来,沈淮轻轻按住她的手腕她方恍然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 李豫笑道:“这是喜事,前几日议事倒未曾听西陵王提及。” 慕玖木然的拿起面前的酒盅接连喝了好几杯酒,她耳边 分卷阅读34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似乎都是凄惨的哭泣声嗡嗡作响,由远及近刺得她脑仁疼,铺天盖地的红绸瞬时晕成猩红的鲜血,滴滴答答充斥着她的所有感官。 沈淮瞧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夺过她手中的酒盅把茶盏推到她面前道:“喝茶吧。” 慕玖揉了揉发痛的额心深深呼了一口气,不自觉的往沈淮身边靠了靠执筷夹了一筷菱白虾仁道:“红袖招的招牌菜,清淡爽口,很好吃的,你尝尝?” 李豫与沈淮此来南诏是为了与西秦接壤的无南郡,城阳郡,吾丘郡,此三郡原隶属北晋,武帝穷兵黩武于元和八年撕毁盟约出其不意侵占北晋三郡,间接导致了五胡南侵时的孤立无援。 北晋与楚王结盟的条件就是令其归还无南、城阳、吾丘三郡,之于楚王一脉而言,此三郡归还可以得到北晋皇室的支持是眼下四面楚歌之际最好的选择,他们根本无暇应对西秦、东蛮的骚扰进犯。 之于北晋,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不费一兵一卒收复三郡,他们想寻求一个盟友,更是一个帮他们抵御西南五胡的盾牌,南诏横亘其中内忧外患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此事早已在暗中达成协议,李豫在红袖招回邀不过是礼尚往来谈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慕玖兴致缺缺,听着听着便有些昏昏欲睡。 沈卿书骤然变成了沈淮这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他竟是她的旧情人? 她与他挨得特别近,他身上浅淡的木叶清香丝丝入鼻,慕玖偷瞄了他一眼,余光顺着他的下颌、喉头缓缓往下,往下……脑中不合时宜的想起风月话本中缠绵旖旎的内容。 沈淮淡淡道:“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慕玖收回目光:“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他偏头笑笑:“怎么脸还红了?” 慕玖下意识摸了摸脸,不对啊,她从来都不会脸红的:“发烧。” 酒过三巡之后楚筠道:“近日关中打得如火如荼,朝廷自顾不暇,西秦估摸着会趁虚而入寻衅滋事。” 李豫冷笑道:“三郡既已隶属北晋地界,我们便不会坐视不理,犯我北晋者,虽远必诛。” 沈淮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桌案:“南诏三分,鼎足而立,朝廷根深蒂固盘根错结,内乱不知何时休止,北晋虽与楚王绨盟但绝不会插手其中。” 楚筠不以为意的笑笑,费力不讨好的事北晋怎可能插手其中,狐假虎威,他们只需借个名头便好。 慕玖困得东倒西歪,下巴如小鸡啄米一般点来点去,沈淮用手托住她的下巴以防她磕到桌案,她顺势便往他身上倒去,他轻轻把她扶正不消片刻她又往他身上歪。 楚筠在旁静静看着,沈淮此人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杀伐决断,他天生矜贵疏冷到骨子里,并不会对人真正上心,多情之人最无情,但他对阿慕……他正想着房门吱啦一声被推开了。 房门外的男子身穿墨色宽袍,袖口边缘用金丝银线交错绣着曲云纹,腰束玉带,郎眉星目,整个人宛若一把出鞘的利剑,冰冷凌厉,慕玖猛然惊醒隔着短短几步的距离怔怔然望着他。 就这么一眼前尘往事纷至沓来,她身体抑制不住的开始发抖,那种刻入骨髓的惧怕与抵触即便重生一次也未曾磨去分毫。 沈淮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慕玖声音沙哑道:“有些冷。” 楚策缓步上前:“筹办成亲事宜诸事繁杂,误了时辰,在下自罚三杯赔罪。” 李豫摇着折扇道:“该罚,酒席散了才赶来,是怕我们灌你酒吗?” 楚策拿起酒壶倒了三杯酒一一饮尽,冰冷的目光望向慕玖道:“酒席既已散了,诸位不介意我与阿玖先行告辞吧。” 慕玖起身,沈淮掩在桌下的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她略一俯身低声道:“淮阳侯,你欠我一个解释,我记得呢。” 待楚筠离去之后,李豫把凳子拉到沈淮面前焦灼的问道:“你和慕玖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越瞧越不对劲?” 沈淮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言不发,李豫自顾自道:“他和楚策之间绝对有问题,你说这个慕玖究竟有什么能耐,怎么一个个的都与他牵扯不清呢?你以后还是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为好。” 沈淮郑重道:“你能抱一下我吗?” “啊?”李豫惊的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卿书,你是不是中邪了?” 沈淮默然不语,李豫莫名其妙的用折扇挠了挠头,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要去抱他,就在他手指堪堪碰到他衣角的时候,他淡淡道:“不必了。” 李豫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满眼嫌弃是怎么回事?他都没有说什么!卿书绝对是让慕玖给蛊惑了,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变得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了。 沈淮起身理了理衣袖问道:“我要去柳色馆,你自便。” 李豫自感青天白日一道焦雷直接劈在了他的身上,卿书要去找小倌?他以前可是连青楼都不曾踏足的,这要是让姑母知道卿书去狎妓,还是男妓,他也不用活了 分卷阅读35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慕玖引着楚策去了红袖招最边角的雅间,房间不大,两面扇形疏窗,葱郁的花草摆了满室,各类家具都是竹制的,匠心独运。 竹桌上用白瓷碟盛了四盘点心:玫瑰松子糖,茯苓软糕,翡翠糕饼,金丝芙蓉卷。 刚刚沏好的碧螺春还在冒着热气,慕玖坐在竹椅上睨了楚策一眼:“你又不是没来过红袖招,有我在你便嫌弃了?” 楚策坐在她对面冷淡道:“屡教不改。” 她喉头干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吸了吸鼻子道:“楚策,我告诉你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以后我便碍不着你的眼了。” 慕玖把几案上备好的笔墨纸砚推到他面前:“你给我一封退婚书,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楚策面色阴沉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慕玖沉沉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说我要退婚。” 这场阴差阳错的婚约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是她死死抓着不放,累人累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为前尘篇,不是前世哦,可以参照一下时间线。 ☆、第十九章 永安二十三年,慕府。 慕玖捂着慕瑾、慕珩的眼睛死死盯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这个富丽堂皇的府邸她都没有来的及好好看看就被烈火吞噬殆尽,一百多口人无一活口。 慕瑾在她怀中剧烈的挣扎,拽过覆在她眼睛上的手张口便咬了下去,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背一滴滴往下流,慕玖面不改色把她紧紧箍在怀中:“我们去陵阳。” 慕瑾颤抖的松了口木然的任由慕玖拉着她与慕珩往前走,他们穿着破旧的衣裳,发髻凌乱,像沿街乞讨的乞丐狼狈不堪,慕玖看着慕瑾明艳的容貌又往她脸上抹了一把黑泥,慕瑾偏头躲了躲瞪了她一眼,像一只浑身竖刺发怒的刺猬。 慕玖悻悻收了手,伸手在慕珩白嫩的脸蛋上抹了两把,抓了抓他乱蓬蓬的头发,装乞丐可是她的本行。 本以为千里寻亲就此便可过上好点的日子,熟料却成了朝廷通缉要犯不得已重操旧业做乞丐,顺道还带着两个拖油瓶。 街上行人寥寥,身穿甲胄的禁卫军骑着骏马一队队往慕府方向飞驰而去,慕玖望着不远处的城门额上渗出一层冷汗,她感觉脖子上悬了一把刀随时就要落在来,她的运气真是霉到了骨子里。 慕玖停下脚步俯身看着慕瑾、慕珩郑重其事道:“大火只能解一时之危,我们今晚出不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你们配合着我演一场戏好不好?” 慕瑾冷嗤一声没有说话,慕珩点头,漆黑点墨的眼睛明亮而无辜:“好。” 慕玖背着慕珩走到城门口便被守城的士兵拦住了,她满面焦灼赔笑道:“大爷你行行好,我弟弟病的很严重,我要带他出城看病。” 其中一个士兵捏着鼻子满脸嫌弃的用剑柄戳了戳慕珩的头,他毫无生气的顺着慕玖的肩膀往下滑:“死人?真晦气,滚滚滚。” 慕玖嚷道:“我弟弟只是病了,他没有死。” “臭乞丐,还不快滚?找打是不是?” 那人一脚踹在了她的身上,慕玖小心翼翼护着身后的慕珩,额头撞在坚硬的城墙上鲜血直流,她头昏眼花扶着墙壁稳定了一下身形,牵着慕瑾的手跌跌撞撞往前走,喃喃自语道:“我弟弟没有死,我要给他看病。” “真是个疯子。” 他话音刚落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黑衣将士一勒缰绳朗声道:“圣上口谕,封锁城门,无旨任何人不得出入。” 慕玖听着城门关闭的沉闷声响身体里紧绷的弦啪的一声便断了,她找了一个隐蔽的灌木丛把慕珩放下整个人瞬时便瘫软在了地上,还好还好,老天爷终于站到她这边一次,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 慕瑾隐忍的恨意濒临崩溃的边缘,八九岁的小娃娃不知哪里来得力气疯狂的撕扯着慕玖哭嚷道:“都是因为你爹娘才会死,你把我的家也给烧了,你这个疯子,你这个扫把星。” 慕玖一动也不动任由她撕扯着她的头发踢打着她的身体,疯子、扫把星、怪物,这些话听得她耳朵都生出了茧子,她的出生也许就是一个错误,从来没有人爱她,没有人在意她,可她又没得选择,她也不想的。 他们都说她天煞孤星,克夫、克父、克母、克子、克亲友,但凡和她有所牵扯的人都会被她克死,是啊,她注定就应该孤孤单单一个人,不应该去奢望太多东西。 她静静望着慕瑾、慕珩陌生的面孔,他们身体里流着的是和她一样的鲜血,他们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血脉至亲,其实她对于他们并没有什么感情,区区几面之缘而已。 慕玖用袖口抹了抹额上的鲜血以手撑地缓缓起身,声音沙哑道:“我只是想来看看爹爹长什么模样,我没有什么亲人,我只是想来和他说几句话,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你们抢他。 你们不认我这个姐姐,可爹爹让我护着弟弟妹妹,我便不能 分卷阅读36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丢下你们不管。” 慕瑾阴冷的瞪了她一眼:“我不要你管。” 慕玖平静道:“慕府族谱上没有我的名字,这场无妄之灾本就与我毫无关联,我现在走了你以为你和慕珩可以活多久?” 慕珩伸手擦了擦慕瑾的眼泪回身扯着慕玖的衣袖摇了摇泪眼汪汪道:“以后我们都听你的,爹爹说你是我们的姐姐。” 陵阳距离京都皇城有千里之遥,她带着两个养尊处优的小孩子该如何躲避官兵的追杀徒步走到陵阳呢?慕府树倒猢狲散又被扣上了勾结反贼的罪名,凭借区区一纸婚约,楚王府会不会承担被牵连的风险收留他们? 前路漫漫,未知而无望,她答应过父亲承袭凤凰令,她答应父亲要护住慕府仅有的血脉,她脑子一热便答应了,她忘了自己尚且苟且偷生又该怎么护着他们呢?其他不谈,吃饭都成了问题。 慕玖带着两人专挑山间小路行走,走了区区半日慕瑾、慕珩脚上磨出血泡便走不动了,她便轮流背着他们走;慕瑾、慕珩嫌弃身上脏兮兮的乞丐衣裳更吃不惯硬邦邦的馒头,她便猎些野味勉强应付着他们的口味;慕瑾、慕珩一路情绪低落惶惶不安,她便绞尽脑汁给他们讲故事唯恐他们憋出什么毛病。 风餐露宿对于慕玖而言早已习惯,但疲于奔波又要照顾习惯了锦衣玉食的慕瑾、慕珩便显得异常艰难,到达陵阳地界的时候她整个人便病倒了。 发烧咳嗽浑身无力,临近傍晚的时候找了一个破庙借宿,慕玖在墙角铺了一层茅草挨着墙壁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整整一个月她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即便她再神通广大也承担不了三个人的吃食,她真担心自己未至楚王府便饿死在路上了。 慕玖是被吵嚷声惊醒的,她头疼欲裂勉强睁开眼睛入目便看到几个乞丐把慕瑾堵在墙角,慕珩边叫她的名字边拉扯着其中一个乞丐的手臂。 她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踢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剑招无形,打得几个乞丐鬼哭狼嚎,她俯身把慕瑾揽在怀中,细长的手指轻柔的顺着她的脊背:“不怕不怕。” 慕珩偎在她身旁偷偷看着地上的人乌黑的眼睛噙着泪珠道:“姐,我害怕。” 一路行来躲躲藏藏让他们犹如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瑟瑟发抖,到底是锦绣从中长大的,未经历过贫苦中的辛酸苦辣,慕玖摸了摸他的头:“没事,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们。” 她折断了方才碰过慕瑾袖子乞丐的手,目光阴厉道:“不长眼的东西,滚!” 乞丐自知碰到了不好惹的人,欺软怕硬,敢怒不敢言,讨好的赔笑:“是是是。” 慕瑾抬眸看了她一眼,她看着乞丐陆陆续续跑了出去,虚弱无力的贴着墙壁逶迤在地上一手搂着一个低声道:“没人欺负你们了,我先睡一会。” 慕珩摇了摇她:“姐,我饿了。” 迷迷糊糊只听慕瑾道:“饿了就去啃馒头,你叫她做什么。” 她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重,每说一句话便会接连不断的咳嗽,高烧不退意识恍惚,她担心自己的病会过给慕瑾、慕珩渐渐的便与他们保持出一段距离,如此又走了三日方到了陵阳。 楚王府的府邸并不难找,陵阳西北处,屋顶覆绿色琉璃瓦,脊安吻兽,朱漆大门,青铜门钉,雌雄各一石头狮子,分列大门两旁尽显威势。 慕玖呈上信物家仆便把他们引了进去,曲折游廊,小桥流水,一步一景,穿庭过院让人目不暇接。 楚王府未让人把他们抓起来送交朝廷情况就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她没有指望楚王府可以承认这桩婚约,她只需要找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 慕玖偏头看了看骨瘦嶙峋的慕瑾、慕珩心里十分难受,他俩是禁不起折腾了。 慕珩听她咳的厉害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道:“姐,你很难受吗?一会先让他们给你请大夫瞧瞧。” 慕玖以手抵唇极力压制着接连不断的咳嗽,面色苍白:“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慕瑾撇嘴:“你管她做什么,来来去去就只是这句话。” 也不知走了多久沿着抄手游廊转进一个院子,中庭种着一颗亭亭如盖的桂花树,几堂明净,古朴素雅。 正厅之中坐着一位穿着考究的女子,绛红宽袖罩衫,石青色洒金褶裙,梳着凌云髻,疏落有致簪着五支紫金牡丹钗,保养得宜,雍容华贵,两侧侍立着十几位蓝衣美婢。 慕玖不卑不亢的跪在地上行礼:“晚辈慕玖参见楚王妃。” 楚王妃漫不经心的用茶盖拨弄着茶盏中的浮叶:“所谓何事?” 她从袖口掏出婚书恭恭敬敬的呈递了上去:“请王妃过目。” 楚王妃芊芊玉手染着丹蔻指甲,展开污浊的婚书瞥了一眼便沉下了脸,上上下下打量着慕玖冷哧道:“楚筠乃王爷嫡子将来的王妃应出自关陇贵族,岂是罪臣之女可以肖想的?这封婚书在慕府被抄家的时候便已作废。” b 分卷阅读37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r   ☆、第二十章 慕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努力保持清醒的神智:“楚王府想要悔婚?” 楚王妃倨傲的扬了扬下巴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的把婚书撕碎丢在了她的身上:“勿论其他,你又是慕府哪位小姐?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妄图攀龙附凤,可笑之至。 我不把你们移交官府已经仁至义尽,来人,送客。” “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是说退婚便退婚的?” 楚王妃起身行了一礼:“妾身参见王爷。” 楚王身穿墨蓝锦袍,体态微丰,他身边尾随着一白袍少年,凤眸上挑,眉若刀裁,薄唇微抿,疏冷淡漠,慕玖错愕的望着他心头一动,手心汗湿不觉攥紧了衣袖,是他? 楚王俯身把慕玖扶了起来:“好孩子,委屈你们了,楚筠的婚事是本王钦定的,庐陵王妃之位也只能是慕府的女儿,你们安心在王府住下,其他诸事待以后再说。” 楚王妃笑语嫣然道:“王爷望楚王府与慕府联姻遂订下婚约,慕府嫡女慕瑾年纪尚幼与凤歌委实不太般配,依妾身看然思正妻之位空悬,不若把慕玖许配给他可好? 既全了王爷的承诺,也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 楚王沉声道:“荒唐!婚书……” 楚王妃悄悄扯了扯楚王的衣袖压低声音为难道:“王爷,凤歌与鲁国公的嫡孙女已有了肌肤之亲,我们总要给鲁国公府一个交代。” 楚王眉心紧锁咬牙切齿道:“你教的好儿子。” 慕玖烧的晕晕乎乎,勉强能看清眼前的人影,隐隐约约只听有人道:“父王,儿臣愿意娶慕玖为妻。”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室内一灯如豆,入目天青色幔帐雕花绣榻,白衣公子坐在床榻旁看书,淡淡的烛光打在他的身上好看的有些不像话,在姑苏时他也是这般守着她的,他还记得她吗? 楚策听到声响放下了手中的书:“醒了?” 慕玖支撑着身子正欲起身他拿过两个半新不旧的软垫放在了她的身后让她靠着,她用手背拭了拭额头,似乎不怎么烫了:“那个……我弟弟妹妹呢?” “去用晚膳了。” 慕玖淡淡嗯了一声有些局促的往上拉了拉被角,她身上穿着不知道什么料子的宽松单衫,很舒服,她从出生到现在没穿过什么好衣服,这件算是其中一件。 入楚王府之后她整个人都处于混沌之中,迷迷糊糊也弄不太清自己到底说过什么话,似乎婚约并未作废,那她要嫁给谁呢? 楚策道:“慕玖,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愿意嫁给我为妻吗?” “啊?”她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心如擂鼓,就像怀中揣了一只兔子跳个不停,可以嫁给他么? 嫁给他以后她便可以日日都看到他了,姑苏月光之下,她摘下他脸上的面具,就那么一眼便成了她的心魔。 慕玖唯恐他反悔点头如捣蒜:“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即便是为你死我也是愿意的。” 楚策一怔望着她轻笑,似他这般冷情的人笑起来格外温清脉脉,慕玖痴痴的看着他道:“上天还是厚待我的,每次遇到你都是好运气,你是不是一眼就认出我了?” 他颔首问道:“你知道嫁给我意味着什么吗?” 她略一思忖笑道:“就是和你过一辈子,不过你真的愿意娶我吗? 你长得这么好,家世这么好,人也这么好,我……我长得不好看,慕府也没有了,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嫡出小姐,不懂琴棋书画也不会刺绣女红,你娶我会不会很委屈?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楚策好整以暇问道:“怎么样对我好?” 慕玖回道:“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只要我能给得起。你愿意娶我的,是吗?” “你我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书为凭。” 她底气不足道:“婚书上写得是我和楚筠的名字……” 楚策似笑非笑道:“你记住,那上面写得是我和你的名字。” 慕玖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持续不断的咳嗽了起来,楚策轻拍着她的脊背给她顺气:“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她住的房间并不大,但处处精美可人,一应摆饰都是她见都没有见过的东西,转过双面苏绣屏风外间桌案上摆着三菜一汤并一碗米饭,慕玖眼睛都亮了,坐在圆凳上征询的看了楚策一眼,在得到他的首肯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上一顿吃这么丰盛的饭菜还是他在姑苏请她吃的,慕玖快速的扒完一碗米饭舔了舔嘴角抬眸望向楚策。 他疑惑道:“怎么了?” 慕玖道:“你忘了我平时都是吃三碗饭的?以前要吃五碗,你说吃多了涨食对身体不好勒令我最多只能吃三碗。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三碗也太多了?以后只让我吃一碗?可我有些吃不饱。” 楚策哑然失笑:“是我的疏忽,我这便让 分卷阅读38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她们盛饭。” 慕玖弯眼对着他笑:“你对我可真好,在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就是你了。” 睡了那么久又用过晚膳她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楚策看着她喝完汤药又叮嘱婢女送来止咳润肺的冰糖雪梨,待慕瑾、慕珩回转后方起身离开。 慕珩跑过来踮起脚摸了摸她的额头高兴道:“退烧了。” 慕玖抵唇咳嗽了几声:“我们暂且在楚王府住下。” 慕珩仰着头问道:“姐,楚王妃不喜欢我们,她真的不会赶我们走吗?” “不会的,我们身上有护身符。” 传说中可调遣百万大军的凤凰令为慕府、朱府两门招致了灭顶之灾,所有人都对它趋之若鹜,楚王也不例外,所以他才会与纡尊降贵与慕府联姻。 她笃定楚王即便不承认婚约也会给他们一个栖身之所,祸福相依,凤凰令是他们的夺命符同样也是他们的护身符。 果然接下来一段日子楚王旁敲侧击询问凤凰令的下落,皆被慕玖不着痕迹的掩盖了过去,慕瑾、慕珩本来就不知其中缘由自然一问三不知,楚王的耐心被一点点耗尽,他们的待遇也从奉为上宾变成了随意打发到王府最边缘的小院中不管不问。 一个月后,楚王订下了她与楚策的婚约,但这并不能改变他们在王府寄人篱下的处境。 时值深秋,院子里落满了厚厚一层的树叶,慕玖挥舞着笤帚边扫落叶边练武,慕瑾踩着凳子正在糊窗户,慕珩端着熬好的浆糊又蹦又跳大声叫好,她潇洒的甩了几下笤帚对着他勾了勾手指,慕珩放下瓷碗乖乖的就跑了过去。 慕玖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根树枝:“去,把我昨天教给你的剑法练一遍。” 慕珩有样学样把地上的树叶弄得漫天飞舞,慕瑾把窗户纸丢在地上怒道:“整天被人笑话也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慕玖讪讪,王府规矩森严,一言一行,吃穿卧立都需要规矩,比如笑不露齿、行不摇裙,比如食不言寝不语,她从未学过这些礼仪规矩,无论她怎么做都是错的,她确实成了王府所有人的笑柄。 她对此并不太在意,比这更奚落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左不过说几句罢了,不疼不痒的,有吃有住的比什么都好,可慕瑾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以至于慕玖总要配合她表现出义愤填膺的模样才可作罢。 “今儿初一我去给楚王妃请安。”慕玖三下五除二把窗户纸糊好,“瞧这天像是要下雨了,你们便不要去了。” 楚王妃当着楚王的面还能保持端庄典雅的仪态,绵里藏针说得是滴水不漏,慕玖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一般也听不明白她究竟想说什么。一旦楚王不在,她连面子上的客气也都省了,冷嘲热讽总要寻个由头罚她一下,唯恐她再贼心不死打庐陵王楚筠的主意。 慕玖走到半道便下起了雨,她打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行到楚王妃所住的兰漪苑时便看到重重雨幕中跪着一个人,她放缓步子理了理衣裙走近了方才认出那人是楚策。 她把伞遮在他的头顶:“楚策,你怎么在这跪着?” 雨珠噼里啪啦打在油纸伞上掩盖住了她的话,楚策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进去吧。” 慕玖迟疑的收回伞入内室请安,楚王妃心情不错□□了她几句便让她退下了,她倒退着步子退出了正厅,外面雨势渐大,楚策跪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地上脊背挺得笔直,萧萧肃肃,如松似柏。 她甫一撑开油纸伞侧立在旁的嬷嬷道:“王妃命令,任何人不得给二公子撑伞。” “他还要跪多久?” 嬷嬷回道:“这要看王妃心情了。” 上次她被罚跪时也是看王妃心情,她可是跪了整整一天。 楚王妃出自关陇贵族栎阳陆氏,连楚王都会对其礼让三分,以至于堂堂楚王王府中只有一位侧妃和三位侍奉的姬妾,楚筠与楚策同是楚王的儿子,地位却是天壤之别。 慕玖收了油纸伞冲进雨幕掀袍跪在了楚策身边,他偏头看了她一眼道:“你做什么?” 慕玖笑道:“陪你受罚。” “与你无关。” 慕玖往他身边挪了挪,伸出小指勾了他一根手指头:“怎么会与我无关,我是你未婚妻,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有我在,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楚策反握住她的手:“阿玖,你信我,总有一天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辱我们。” “嗯,我信你。” 她一直信他,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信。 永安二十三年十月抚州动乱,她披甲上阵陪他御敌,从士兵到先锋官,从先锋官到副将,从副将到将军,整整五年她南征北战就只是为了一个他。 ☆、第二十一章 永安二十八年,十一月初,茫茫大雪之中零零落落十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中行走,只听扑通一声又有一个人倒了下去,辛苍探了探鼻息低叹了一口气,旁边几个士兵以剑撑地跪在 分卷阅读39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地上行礼。 他们用剑扒着雪堆,连日奔波体力透支,挖了几下便匍匐在雪地上倒地不起,幸苍道:“干粮已经没有了,节省点力气我们才能活着走出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几个铁骨铮铮的将士守着自己曾经浴血奋战过的兄弟尸体掩面痛哭,时至今日他们竟然都没有能力帮他入土为安,从一开始的上百人至现在的十几人,十天的顶风冒雪已经耗光了他们所有的气力。 楚策神色平静,他浑身被鲜血浸透,阴沉肃冷,令人不寒而栗,幸苍从怀中掏出两块干粮:“二公子,走了大半日了,歇息片刻吧!” “我不饿,把干粮分给伤员。” “这……”幸苍迟疑的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只有这些干粮了,若他们还是走不出去,不被冻死也会被饿死,何况楚策受了这么重的伤。 将士跪在地上齐声道:“尔等职责所在便是誓死守护二公子。” 寒风吹起他的玄色大氅猎猎作响,利剑入鞘,他亲自上前把他们一一扶了起来:“你们誓死守护的是南诏子民,这里没有什么主子,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兄弟,都起来吧。” “是。” 他把干粮掰成几小半递到了每个人的手中:“打起精神来,前面就是谷口了,恐有伏兵,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敌军两面夹击他们奋战三天三夜孤立无援致使全军覆没,九死一生逃到万脊崖腹地,赖佑楚策的兵法谋略才躲过数次大规模暗袭绝处逢生。 他们含泪吃着手中坚硬的干粮坚定道:“是。” 楚策筋疲力尽的靠在石壁上抿了抿干裂嘴唇,隐约听到山谷中有刀剑相接的声响并马声嘶鸣,他暗沉的眸子望着周遭纷飞的大雪,影影绰绰看到山脊处有一行黑影往他们的方向行来。 幸苍看着迎风烈烈招展的白底凤凰纹旌旗,惊喜道:“二公子,是九将军。” 将士盯着凤凰纹旌旗如释重负,九将军来了他们也就心安了。 “楚策!” 楚策看着飞奔而来的慕玖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容,她身穿银甲,手持流霜,凌乱的发丝垂在覆着的银面之上往下滴着鲜血。 他伸手把她拥入怀中,充斥而来的不是淡淡的书墨气息而是浓重的血腥气,触肤是冷硬的铠甲,多日萦绕在心中的害怕委屈在真真切切触摸到他的一瞬倾泻而出。 她声音颤抖道:“还好你没事。” 楚策用手轻轻顺着她的脊背:“他想弄死我可没有那么容易。” 她道:“凤歌绝无此心。” 他松开环在她身上的手淡淡道:“你倒信他。” 慕玖带来的士兵上前搀扶受伤的将士,幸苍接过单铎递过来的两个烧饼吃得大快朵颐,她低头从怀中掏出一包用牛油纸包裹着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拆开道:“还是温的。” 他盯着她的手,血疤凝结没有一处好地方,接过烧饼咬了一口,慕玖上前搀扶住他解下腰间的水囊喂他喝了些水:“谷口的埋伏已经被我清理干净,他们对于你们的行迹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楚策反问道:“你说呢?” 慕玖身子一僵:“这件事我会查清楚再向楚王禀报,我先送你回抚阳休养。” “你怎么找到我的?” 她笑笑:“心有灵犀一点通,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都能找到你。” 回到抚阳已至深夜,别苑中的下人把楚策搀扶了进去,慕玖并未下马:“我先回军营处理些事务,明日再来。” 楚策道:“明早再回也不迟。” 她额上渗出一层冷汗勉力在马上维持着□□如松的身形:“未免夜长梦多我还是回去的好,省的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 楚策拗不过她不放心的嘱咐了几句,慕玖骑着踏雪还未出城便碰到了抚阳总督府的人:“听闻西陵王回来了?” 她淡淡嗯了一声,那人赔笑道:“既如此我们便可安心了,大公子让你去一趟晋州。” 然思孤立无援腹背受敌难不成真是凤歌所为?抚阳总督是凤歌亲自提拔上来的对他忠心不二,没有他的授意怎敢按兵不动。 然思寻孤僻小道而行躲避与敌军正面冲突,他们却每次都能精确无误的设好埋伏的陷进,又是谁里通外敌?又或是出了内奸? 慕玖摸了摸怀中的书信调转马头往别苑而行,府中下人诚惶诚恐的迎了出来,她翻身下马摆了摆手:“我回房歇息了,不必惊动二公子。” “是。” 她唯恐府中也有安插进来的眼线,迂回走了一圈方悄悄潜入楚策所宿的院子,房门紧闭,昏黄的烛光摇曳不定,隐隐有说话声,慕玖耳力极佳,叩门的手顿住侧耳去听。 “二公子,你何必如此铤而走险?” “父王谁也不肯信,只相信慕玖,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不下杀招依照他猜疑的性格岂肯把抚阳兵权交到我手上。 慕玖手中兵权越来越大,又有凤凰令在身,在楚筠与我之间她必须选择我。” 分卷阅读40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可夫人若知道你如此利用她恐生嫌隙。” “谁是夫人?”楚策语气微沉,“她是九将军,是开疆拓土最好的利刃,那纸婚约不过是陆玉佩强加在我身上的侮辱。 她与楚筠整日眉来眼去这两年更是明里暗里的护着公然违背我的命令,楚筠浪荡风流人尽皆知,她与他……” 辛苍迟疑道:“九将军身为飞凰骑统领与大公子相交不可避免。” “楚筠不过是为了凤凰令蓄意为之,慕玖早已对我情根深种,这段日子是我忽略了她才给了楚筠可趁之机,回头好好哄哄她便是,这个时候不能再出半点差错。” 慕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去的,她关上房门的一瞬,脊背倚着雕花木门缓缓滑到了地上,她阖目运功疗伤,内力四散勉力聚拢,自胸口针扎刀割般的疼痛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豆大的汗滴混合着鲜血滑过脖颈浸入冰冷的银甲。 只听一声闷哼,一枚竹叶镖自她胸口处飞出钉在正厅的圆凳之上,她手法迅疾封住几个穴位,喉头甜腥,紧咬牙关依旧抵挡不住自胸腔处涌入喉咙的鲜血,鲜血沿着嘴角接连不断的涌出。 她以手撑地艰难起身,整个人软绵绵的意识也开始涣散不清,伸手摸索到桌子上的火石却是连击打火石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颤抖着扯开身上被鲜血浸透的甲胄,自腰间抽出匕首毫无一丝犹疑刺向胸口的肌肤,利刃摩擦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慕玖咬碎银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刀法娴熟清理着伤口处的腐肉,仿佛不是自己的血肉一般。 匕首坠地她剧烈的喘息冷汗淋漓,起身欲去寻一件干净的衣服,尝试了几次终是重重跌回到椅子上,慕玖目光木然缓缓闭上眼睛咬着自己的手背无声的哭泣,原来上天从未厚待过她。 五年了,他从未说过喜欢她,对于成亲一事更是只字不提,若即若离的态度总让她患得患失,她唯恐自己做得不够好,唯恐他厌弃她,唯恐他因她之故受人耻笑,唯恐他会受委屈。 她把自己能给的东西都给他了,她尽职尽责扮演着九将军的角色,为他谋划为他考量,却不想自始至终他从不信她。 她不眠不休五天五夜任由伤口腐烂化脓寻找他的下落,她马不停蹄帮他处理军务,到头来一切不过是他收复抚阳算计楚筠用的苦肉计,他把她也算计进去了,不,他针对的就是她。 她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他也是因为凤凰令才会娶她呢?她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她见不得光的身份是楚王府强加在他身上的耻辱? 她这个人就是天生贱骨头,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眼巴巴的凑上去,即便她明知楚策对她只是利用,她还是自欺欺人的贪图他片刻的温清。 无论真情还是假意,在姑苏是他救了她,是他包容了她的任性无理,是他日日守在床榻旁悉心照料,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好,她可以记一辈子。 为什么心会这么难受呢?慕玖哭得泣不从声颤抖着松了口,抚阳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她便不能继续在此耗着了,因她的私心作祟她调遣飞凰骑已经耽误了赈灾救民的事情。 晋州连日下了十天大雪,百姓无栖身御寒之所,冻死饿死不计其数,她要尽快把在抚阳清平县官府收缴的十万两白银给楚筠押送过去以解燃眉之急。 她平静的包扎好伤口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门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响:“阿玖,你在吗?” 慕玖握着流霜剑的手紧了紧豁然打开了房门,楚策披着一件白色宽袍定定望着她:“李叔说你回来了,我特来看看。” 这是来哄她了?慕玖自嘲一笑:“不劳二公子费心。” 楚策皱眉问道:“你又要去什么地方?” 慕玖言简意赅道:“晋州。” “你去那里做什么?” “赈灾。” 楚策冷声道:“赈灾?难道不是去见什么人?” “随你怎么想。”慕玖把一封沾血的书信递给他,“投诚的官员名单,你誊抄一份呈给楚王吧,我能为你做得都做了。 以后你不用对着我虚与委蛇……” “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什么了?”楚策打断她的话伸手把她揽入怀中,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的眉眼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阿玖,我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楚筠什么都有,可我只有你,他不能再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阿玖,你和他在一起我……我会吃醋。” “吃醋?” ☆、第二十二章 慕玖对楚策没有半点戒备之心,他哄她一句她都能高兴半天,她承认她很没有骨气,他一句在乎足以让她输的一败涂地,那几日她陪着他在别苑养伤是五年来少有的温清。 五日后慕玖启程去了晋州,数九寒冬,寒风凛冽,一路行来饿殍遍野,她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有亲身体会过那种贫困交加的窘境才能理解那种绝望有多么无助。 她一直以为这五年战场杀 分卷阅读41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伐她只是为了楚策一人,其实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她想完成父亲太平盛世的遗愿,她想让离乱的百姓安居乐业,她想让飞凰骑的弟兄有朝一日可以解甲归田,她想让她在乎的人平安和乐。 临近傍晚,一行人下马安营扎寨,慕玖与单铎正展开羊皮卷查看路线一名士兵匆匆来报:“将军,有……有……” 慕玖瞧着他难以启齿的模样疑惑道:“有话就说,磨磨唧唧像什么样子。” 年轻小士兵脸憋得通红:“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荒郊野岭,冰雪初融,枯黄的苇丛有践踏过的痕迹,芦苇横七竖八歪了一地,几个士兵一见她来了慌忙让出一条道:“将军。” 入目五六个衣衫不整的青年男人跪在地上讨饶,凌乱的苇丛中蜷缩着一个女子,衣不蔽体,垂落的发掩盖住她大半面容,裸'露在外的肌肤布满了青紫斑痕甚至有鞭打的痕迹。 慕玖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还未靠近,她瑟瑟发抖往后缩了缩,慕玖盯着她生了冻疮的雪白玉足展开宽大披风不由分说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她伸手把她环入怀中低声道:“不怕不怕。” 单铎询问道:“将军,如何处理?” 慕玖淡瞥了一眼冷冷道:“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就地处决。” 飞凰骑赫赫威名在外,脸上的银色面具便是最好的标识,几个人吓得尿了裤子瘫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九将军饶命,刚刚兄弟几个听到有女人的声音才跑过来的,她是被那群当兵的轮'奸的,与我们无关,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再说她是红袖招的妓'女,人尽可夫的婊'子只会勾引男人,是她勾引我们的。” 怀中的姑娘身体僵硬微微颤抖,她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把她打横抱起:“妓'女就不是人了?妓'女就活该被你们□□? 先把他们阉了再下手,本将军在你们临死之前教你们好好做个人。” 慕玖把她抱到了搭好的营帐,行军打仗风餐露宿没什么讲究,帐内歇息的地不过草草铺了两层毯子,她把她放在上面从包袱中翻出一套干净的冬衣:“姑娘,天寒地冻,你先把衣服换上。” 她攥着狐裘披风起身:“锦瑟污秽不堪,莫弄脏了将军的衣裳。” 烛光之下映照着她明艳的容貌,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真是个好名字,慕玖道:“锦瑟姑娘花容月貌何必妄自菲薄,我身上杀戮重还怕自己的衣服玷污了姑娘,你安心梳洗我在外面给你守着。” 日暮西沉,单铎支起炉灶打算煎药,慕玖穿着宽衣窄袖的单衫随意坐在地上,面容苍白消瘦显得身体格外单薄:“将军,你身体受的住吗?” 慕玖解下腰间的酒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低咳了几声:“死不了,又不是多重的伤。” “喝酒伤身,你不要喝这么多酒,王爷临行之前再三叮嘱不让你喝酒。” 她摇头失笑:“就喝了一口。” 单铎迟疑问道:“锦瑟姑娘她还好吗?” 慕玖道:“你认得她?” “锦瑟姑娘艳名远播,我略有耳闻。” “好好的姑娘给糟践成什么样了。”冷风袭来慕玖抵唇咳嗽了几声,往炉灶中添了点炭火,“世人都有贪欲之心,在这乱世倾城之色更容易招致祸患,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该如何自保?似她这般受人□□的女子又该如何自处?” 静默良久之后她低喃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单铎正欲说什么,旁边的士兵只道热水烧好了,慕玖挽起袖子兑好温水走到营帐门前停了下来:“锦瑟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传来一声应答她端着木盆撩帐入内,锦瑟穿着宽大的衣袍呆滞的坐在毯子上,慕玖绞了帕子俯身递给她:“条件简陋,待明日到了客栈再行沐浴可好?” 锦瑟没有伸手去接,绝美到极致的容颜宛若脆弱的冰凌,慕玖抬起她的手细致的给她擦了擦,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奈何指甲断裂血肉模糊,她找来伤药耐心的给她包扎好:“锦瑟姑娘,你饿了吗?” 锦瑟摇了摇头木然的躺下拉过被子蒙上了头,慕玖道:“你安心休息,我在账外给你守着。” 吃过晚饭除去值夜的将士所有人都回账休息,慕玖披着狐裘坐在账外寻了一根树枝用匕首百无聊赖的削东西,她女扮男装与她共处一室总归不妥,何况锦瑟宛若惊弓之鸟受不得半点刺激。 本就有伤在身又在外面冻了一夜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次日单铎数落了几句便认命的去煎药了,锦瑟精神状态比之昨晚要好上很多,慕玖笨手笨脚的给她编了一个麻花辫,左右端详片刻自暴自弃道:“我这双手果然做不来这些细致活。” 锦瑟垂头一笑,手指灵巧的把她盘的毛毛躁躁的麻花辫挽成一个单髻,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怎么样都好看,慕玖把木簪递给她道:“姑且先用着。” 锦瑟微微一怔迟疑的接过,做工拙劣的木簪之上雕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芍药花:“谢过 分卷阅读42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将军。” “你有何打算?” 她道:“早上听闻将军要去晋州赈济灾民,既如此我便回红袖招吧。” 慕玖道:“你不必勉强。” 锦瑟狭长的丹凤眼上扬:“既来之则安之。” 晋州城外尸横遍野,饿死冻死的灾民不计其数,而晋州城内丝竹笙箫纸醉金迷,慕玖把锦瑟送回了声名远播的红袖招,这也是她第一次踏足所谓的青楼,花团锦簇,软幔轻罗,吴侬软语,脂粉飘香。 老鸨眼瞅着脸覆银面的慕玖心里咯噔一声便猜到了□□分,近两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战场上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哎哟锦瑟,你可让妈妈我担心死了,说是回家奔丧连个音信也没有。” 锦瑟疲倦道:“路上遇到了流匪幸得九将军相救。” 老鸨被慕玖身上肃冷的杀气震慑的不敢近前,旁边穿红戴绿的姑娘更是没一个敢不要命的上去招呼,二楼雅间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位清瘦的中年男人,却是晋阳总督王成慎,他恭敬道:“原是九将军到了,下官有失远迎,楼下雅间请。” 绿衣丫鬟引着慕玖上楼,她打量着琴字号雅间,虾须软帘,牡丹怒放,檀香悠悠,几个叫不上名字的官员忙起身对着她行礼。 慕玖甫一落座两个娇媚的姑娘便偎了上来:“将军,奴家伺候你喝酒。” 慕玖不着痕迹的避了避,耳垂通红:“不必。” 她不苟言笑时从骨子里渗透的阴鹜冰冷让人不寒而栗,两位姑娘怯怯的看了王成慎一眼识趣的退下:“王大人,晋州城外冻死饿死的尸体都堆成山了,你身为一方总督难道就置之不理么?” 王成慎回道:“下官应庐陵王之命把总督府中的存粮全部分发下去了,粥棚、难民营尚在修建,可难民实在是太多,那些米粮不过是杯水车薪。 下官眼瞅着越来越冷便邀各州县官员商量个对策,可巧你就来给我们雪中送炭了。” 商议公事都商议到青楼来了,慕玖道:“银两既然是本将军送过来的,此次赈灾事宜便由本将军全权负责,诸位大人在旁协助。” 王成慎干笑道:“这恐有不妥,庐陵王他……” “王爷那里我会去解释。” 没人敢自讨没趣去触慕玖的霉头,何况在座之人各个都是百炼成精的老狐狸,王成慎岔开话题道:“九将军远道而来,下官敬将军一杯。” 笙箫声又起,慕玖并不太习惯这种场合,皱眉打量着衣衫半褪媚眼如丝在旁伺候的姑娘,美则美矣,这么冷的天难道不冷么? 刚筹交错之中不知道为什么就扯到了楚策的婚事,只听其中一个官员道:“西陵王妃貌若无盐西陵王才拖了这么久迟迟不肯完婚。” 另一个官员附和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西陵王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就是那个姑苏梅翰林家的二小姐,两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位无盐女仗着府上旧日对楚王的恩情上门逼婚,好好一桩姻缘就这么被棒打鸳鸯了。 依我看西陵王妃的位子左右都是梅家小姐的,西陵王这些年没事便往姑苏跑,待梅家小姐如珍似宝,护得和什么似的。” 慕玖捏着酒杯的手指节泛白,她早知她并不是他放在心上的那个人,从他把她熬了几个晚上绣的荷包随手丢弃在泥沼中时她就知道了。 她记得他贴身放着一枚泛旧的荷包上面绣着白梅花,分外爱惜。她记得他三月初三总要去一趟姑苏,她记得他总喜欢看着一本诗集出神…… 那些缱绻柔情从来都不属于她,在他们的故事中她不过是个陪衬,世人都知九将军,无人知西陵王妃姓氏名谁,姑苏初遇他明明对她那么好,明明都不是假的…… 王成慎道:“西陵王曾言梅家二小姐有咏絮之才蕙质兰心,倒未曾听他提及那位未婚妻,九将军与西陵王相识日久,可知一二内情?” 慕玖饮了一杯冷酒压制着心口的疼痛摇了摇头,一位官员奉承道:“庐陵王府中姬妾成群,西陵王亦有不少红颜知己,如九将军这般无妻无妾洁身自好之人实属少见。” 她声音沙哑问道:“西陵王还有红颜知己?” “将军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竟如此无心风月之事,西陵王正值盛年府上又只有一位侧夫人,有些风流韵事并不稀奇。” 那位官员十分忌惮慕玖说话也说得十分含蓄,她无心细问已然明了,似这般来青楼喝酒对他们而言算不上什么风流韵事,不过□□好露水姻缘罢了,能称得上风流韵事的必然是出双入对人尽皆知的“佳话”。 慕玖略一用力手中的酒杯四分五裂,王成慎吓了一跳慌忙着人清理,她不以为意的用帕子擦了擦:“连日奔波有些困倦。” “是下官考虑不周……”他一句话未说完便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杂乱声响,王成慎摸不准慕玖的心思唯恐她一个不高兴把他们当成酒杯捏成碎片,不悦道:“外面吵什么呢?” 慕玖起身:“本将军先行告辞。” 诸位官员诚惶诚恐 分卷阅读43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的把她送了出去,他们刚刚踏出门吵嚷声便止了,红袖招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官员面前明目张胆的作乱。 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便被一个姑娘抱了一个满怀,慕玖在心里暗叹,流年不利,桃花乱开,怎么英雄救美的事情偏偏都让她给赶上了,那姑娘抬眸望着她道:“九哥哥。” “攸宁?” 慕玖交了赎金把攸宁带回了她在晋州的别苑,攸宁抱着她哭了一个晚上她便陪了她一个晚上,她委实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活泼善良武艺超群的小师妹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慕瑾对于这个不速之客很是防备,冷言冷语又耍起了大小姐脾气,慕玖一反常态的训斥了她。 攸宁自始至终没有对她坦然个中缘由,她不说她便没有再问,她抓着慕玖的手覆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九哥哥,我想留下这个孩子可以吗?” 慕玖擦了擦她脸颊上的眼泪:“攸宁,你想留便留下,大不了我娶你,以后我就是孩子的父亲。” 攸宁破涕为笑:“西陵王妃还要不要嫁人啦。” 因着攸宁的事情她与楚策大吵了一架,那是她第一次近乎决绝的忤逆他的意愿,两人不欢而散,本来提上日程的婚期就此作罢。 慕瑾冷嘲道:“怎么谁的事情你都要管?她明明与宋祁有苟且之事,你还那般护着,那个大奸臣宋祁害死了父亲,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明明就是个姑娘,怎么娶她?怎么对她负责?她有今时今日,是她自己不知廉耻自作自受。” 慕玖冷然道:“你不准这么说她,我与你不过血脉之情一面之缘,我凭什么豁出性命护着你?” 那晚之后她带着攸宁离开了别苑,她上阵杀敌时没人提醒过她自己是个姑娘,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让他们对她口伐笔诛,攸宁与她朝夕相伴七年之久,她的小师妹陪她说话陪她练剑陪她喝酒,没人理解那七年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之后三年她放浪形骸成了风流肆意的慕公子,直至永安三十一年她终于等到了迟来的婚礼。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怀念小侯爷?下一章卿书哥哥就上线喽,甜宠线走起。 ☆、第二十三章 思及过往恍若隔世,当初她如此鬼迷心窍究其缘由不过是姑苏初遇他对她的救命之恩,她总感觉自己这条命既是他救得便是属于他的,哪怕她替他背负罪名成为奸佞之臣,哪怕她为了他双目失明身体残败虚空成为一个废人,哪怕他无所不用其极把她囚禁在皇宫…… 而今她以命抵命,再也不欠他什么了。 慕玖执着狼毫笔蘸了蘸砚台中的墨:“既然你如此厌弃我,退婚不是很好吗?以后你想娶梅小姐还是李小姐都不会有人从中作梗了。” 楚策眸光深沉并没有去接她手中的狼毫笔,她以笔抵额想了想,运笔如飞,自行写完退婚书后吹了吹其上未干的墨迹递给他道:“我替你写好了,你盖上私印便可。” 楚策扫了一眼:“……既已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其道。解冤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慕玖倒了一杯温茶喝了一口:“以后我会做好九将军,镇守边关也好,冲锋陷阵也罢,惟上是从。 你放心,凤凰令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不会旁落他人之手,我会尽好我应尽的职责。” 楚策面色阴沉,当着她的面把退婚书撕碎不容置疑道:“我不同意,婚期已定,你只能嫁给我。” 他认为她知道他们的婚期将近还会像前世那样欢喜雀跃?前世他确实给了她一个刻骨铭心的婚礼,没有新郎让她沦为所有人的笑柄,她自欺欺人的为他找了无数借口,可结果又是如何? 她等来了他以成亲为筹码对宋祁声东击西的算计,等来了攸宁奄奄一息的被悬挂在城楼之上,等来了她身中无夙之毒双目失明神智不清…… 慕玖嘲讽道:“楚策,我为你做得还不够多吗?即便报恩也该还清了。你别忘了当初婚书上写得是我与楚筠的名字,我和他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凭什么嫁给你。” 楚策冷笑道:“怎么?终于肯说出心里话了?你想嫁给楚筠?你打算当他第几房如夫人?” 慕玖压抑住心头的火气,阴鹜的目光死死盯着他:“我不会嫁给你,更不会嫁给凤歌。” 楚策伸手想去触摸她的脸颊被她偏头躲过,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阿玖,你说你愿意嫁给我。” 当年她就是瞎了眼才会被表象所惑想要嫁给他。 “你说你会对我好。” 为妻为臣,她对他还不够好吗?他自己都不会摸着良心想一想? “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阿玖,我与她们不过是逢场作戏,自始至终我真正在乎的就只有你一个人,我想娶你为妻,想陪一生一世。” 慕玖挣脱了他的制衡戒备的往后退了退,楚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不可置信道:“ 分卷阅读44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你在怕我?” 她阴冷的瞪了他一眼,那里面有怨恨,有惧怕,有决绝,还有很多他看不明白的东西,她笑笑:“好,我若嫁给你以后这世上便再无九将军。” 楚策沉沉望着她缓缓松开了攥着她的手,慕玖揉了揉手腕上的一圈淤青冷哧道:“你看你的在乎不过如此。” 李豫、沈淮从柳色馆出来的时候凉月如水,点点烛光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淮河,温婉恬静。 喜好男风在北晋达官贵人文人墨客之中曾被引为风雅,豢养男宠也并非什么稀罕事,李豫无此偏好,以前也没有看出来卿书有这方面的兴致。 李豫瞅了瞅不动声色的沈淮,凭他这样的姿容去柳色馆不如说是被别人占便宜,他至今对一股脑扑过来的小倌还心有余悸:“卿书,你到底怎么了?” 沈淮低垂着头:“我也不知道。” 李豫焦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以往这些风花雪月的场所你可是从不曾踏足一步的。你不会真的喜欢男子吧?” 沈淮姿容俊美,打马御街头,倚楼红袖招的姑娘不计其数,未及弱冠登门提亲之人差点踏破公主府的大门,父皇、母后为着他的婚事隔段日子便在宫中举办茶花会物色适婚的名门闺秀,奈何他总能温和有礼的婉拒,明明是世家公子偏偏活得吃斋念佛的苦行僧,不近女色清心寡欲。 沈淮眸中的嫌弃一闪即逝:“我不喜欢。” 李豫摇了摇折扇:“即便你喜欢也没什么,总比现在与情爱一事无痛无觉的强,我告诉你这男欢女爱之事非亲身所感不能体会其销魂处万一。” 他蓦然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回北晋。” “四月二十二是姑母的生辰,我们总要提前赶回去,事情都谈的差不多了,这几日便启程回去吧。 三郡换防西秦必定趁虚而入,我们总要带着合谈书回去父皇才好下旨定夺。” 沈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子由,你先回沅江楼,我有要事厄待处理。” “什么事情?”在李豫眼中沈淮口中的要事必然关乎社稷之安危。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待我想清楚必如实相告。” 李豫没有再问,目送他渐渐远去,合上折扇敲了敲掌心,如此良辰美景若有美人相伴岂不快哉? 入夜的红袖招远比白日要喧闹的多,沈淮向老鸨说明来意之后便被请去了二楼,他推开房门,里面烛光很暗,幔帐低垂,若有似无的暖香熏得人昏昏欲睡,慕玖半眯着眼睛手中拿着一个酒坛慵懒的躺在软榻上,领口微敞露出一点清瘦的锁骨。 沈淮俯身夺过她手中的酒坛皱眉道:“你喝了多少酒?” 慕玖醉眼迷离的望着他,伸手便勾住了他的脖子,沈淮一个不妨顺势整个人便倒在了她的脖颈处,浓烈的酒气夹杂着清苦的草药香充斥着所有嗅觉。 她勾了勾唇角胡乱摸摸他的头贴着他的耳际道:“美人,不怕,我好好疼疼你。” 她的呼吸淡淡打在他的耳侧,沙哑的声音宛若上好的美酒一般惑人心神,沈淮心头无名火起,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他究竟与多少人耳鬓厮磨? 他动了动身子反被她更紧的箍在怀中,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手指摩挲着他的嘴角笑道:“美人,你可真好看。” 两人距离极近,沈淮心下一动盯着她疏淡的眉眼,浅色的薄唇,声音沙哑暗沉:“你知道我是谁吗?” 慕玖抬起眼皮似乎是想努力分辨眼前之人到底是谁,她豁然松开揽在他脖颈上的手,闭着眼睛揉了揉额心:“头疼。” 借着烛光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手腕处的一圈淤青,可见下手力道之重,沈淮轻轻托起她的手低叹道:“怎么不知道上药?不疼吗?” 慕玖难受的皱眉,水润的眼睛挑了挑:“美人吹吹便不疼了?” 沈淮摇头轻笑还是依她所言轻轻吹了吹,她手掌很小,手腕纤细,若非手心有一层厚厚的硬茧真像女子抚琴下棋的手,慕玖含糊道:“水……” 沈淮看着她绯红的脸颊略一俯身用额头抵了抵她的额头,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他并不抵触他的亲近,甚至无意识的想去亲近他,想……想把他占为己有。 他被脑中忽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慕玖额上的温度有些不正常,沈淮起身伸手拭了拭她的脖颈处,忧心忡忡的把她从软榻上扶了起来,怎么又起烧了? 他拭了拭案几上的茶壶,略有余温,抬手倒了一杯喂到了她的唇边,慕玖喉头干痒咳嗽了几声两口饮尽嘟囔道:“还要。” 她语调上扬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沈淮呼吸紊乱,喉结动了动又给她倒了一杯温茶,隔着单薄的衣衫她身上的灼热的温度让他身体中涌起一种难耐的欲望,很陌生的感觉。 慕玖咬着杯沿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杯壁上的水渍,沈淮轻声道:“乖,别咬。” 她听话的松开了口遁着浅淡的木叶清香软软的靠在了他的身上,宛若一只撒娇的小猫安静乖觉,沈淮理了理她额前散落的发 分卷阅读45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鬼使神差的伸手碰了碰她的嘴角。 她眸光水润,薄唇微张,舌尖轻轻略过他的指尖无意识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沈淮身体一僵,那种柔软酥麻的触感迅速传遍四肢百骸让他无所适从。 沈淮迟疑片刻把她打横抱起出了房门,锦瑟端着盛着温水的青铜盆愕然的看着缩在他怀中的慕玖道:“将军喝醉了,今晚便宿在此处吧。” “他一个人睡不惯,我带他回去了。” ☆、第二十四章 沈淮把慕玖带回了沅江楼,以前不察现在才恍然发现即便在睡梦之中她眉头也是紧锁着的,他大拇指轻抚着她的眉心,心头不可抑制的有些抽疼。 北晋的战神,南诏的鬼将,没人比他更能切身体会到累累功勋之下是怎样的血雨厮杀刀剑磨砺,私心里他真不希望他是那个战无不胜的九将军,这样单薄的身躯在内乱重重的南诏杀出一条血路身上也不知受了多少伤?不然何至于身上会有草药的清苦味。 他性子执拗,从不为自己考虑,哪怕受了伤也只会硬生生忍过去,他从不说疼,可人都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不疼呢? 慕玖身体抽搐了一下,脊背弓起蜷缩成一团呼吸也变得有些紊乱,沈淮赶忙伸手去掰她紧攥的拳头,指甲嵌入掌心有几道淡淡的血印,他紧紧握着她的手道:“慕玖?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全身抖得更厉害了,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不安恐惧之中,他把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慕玖缓缓睁开眼睛,瞳孔无神,恍惚道:“有老鼠,好多老鼠……” 她挣脱沈淮的束缚攥着被角直往墙角缩,双手环膝低垂着头肩膀耸动:“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 房间内的烛光昏黄不定,影影绰绰之中映照着慕玖那双阴冷渗人的眼睛,沈淮静静望着她,只见她脸色和嘴唇都是惨白,眼睛漆黑点墨,黑洞洞的看不到尽头,他只觉脊背一寒,慕玖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居然让久经沙场的他遍体生寒。 四目相接,沈淮缓缓摊开空无一物的手试探的伸向慕玖,她死死瞪着他猝不及防的掐向他的脖子,他本能的向后一仰,格挡住那只略显消瘦的手,慕玖顺势扣住他的手腕狠狠往下一别,沈淮用手肘抵向她的肩膀,二人你来我往在狭窄的床榻之上交手了好几招。 慕玖武功精湛,招招袭向他的要害却是不要命的打法,沈淮唯恐伤了她只防不攻,寻到一个间隙虚晃一招一只手反剪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把她锁在了怀中。 慕玖黑的渗人的眸子忽然眯了起来,像头被激怒的野兽:“你怎么不杀了我?” 沈淮胆战心惊的道:“慕玖,我是沈卿书,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剧烈的挣扎了几下蓦然安静下来,眼睛眨了眨,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沈淮的手背上,有些冰凉,他松开了制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掰过了她的身子,她悄无声息的流着眼泪,水光冲淡了眼睛中阴鹜的墨色。 沈淮轻柔的用手指擦拭着她脸颊上的眼泪,慕玖濡湿的睫毛颤了颤,低头蹭了蹭他的手背,带着些撒娇的意味瞬时便让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伸手把她揽入怀中轻轻顺着她的脊背道:“没事的,有我在,不用怕。” 慕玖疲倦的伏在他的怀中良久之后呼吸慢慢变得均匀和缓,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她身上反而出了一层薄汗,沈淮摸了摸她的额头,似乎没那么烫了,他扯过薄被裹在了她的身上,像哄小孩一般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她尽力安抚着她的情绪。 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太过超乎他的预料,他心中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事?他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他为什么总是噩梦缠身?难道与楚策有关?他竟然哭了? 慕玖哭了,他的眼泪打在他的手背上时他说不上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手足无措心疼难受,似乎不知不觉之中慕玖的喜怒哀乐也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他对着他笑时无缘由的他也会感觉很开心,听到他与别人□□他会生气,看到他生病他那颗心七上八下悬在嗓子眼唯恐他哪里不舒服…… 从未有一个人如此让他牵肠挂肚神思不属,他想……他这是爱上他了,他不喜欢男人,可他喜欢他。 慕玖醒来时揉了揉发痛的额头,透过五指缝隙隐隐约约看到一张俊美熟悉的面容,她拼命眨了眨眼睛,拿开遮在脸上的手掌,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他……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红袖招喝酒怎么莫名其妙又与沈卿书滚到一块去了?她悄悄拿开扒在他身上的手。 但凡遇到他,这双手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她的手大约有自己的思想完全不受她控制。 慕玖试探的挪了挪枕在他膝盖上的头,及其轻微的动作沈淮似有所觉,睁眼便醒了,他鬓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垂在额前平添几分慵懒的风情,他自然的摸了摸她的额头:“退烧了。” 慕玖一动也不敢动瞪着乌黑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我……我怎么会在这?” 沈淮皱眉道:“你不记得了?” 分卷阅读46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她略一思忖,昨晚半醉半醒之际她似乎调戏了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难不成是沈卿书?果然喝酒误事,也不知她有没有做什么出格丢人的事?慕玖心虚的咽了一口唾沫眼角上扬道:“我不记得了,劳烦淮阳侯了。” 此言一出,沈淮果然未在多言,她赶忙从他身上起身,薄被顺势滑落,慕玖如释重负,还好还好,衣服好好的都还在,她偷偷瞥了他一眼,沈淮手指正在按压着膝盖处,昨晚他又照顾了她一晚吗?就这样一动不动任由她枕在膝盖上? 慕玖往他身边挪了挪,伸手隔着衣袍在他大腿处按摩:“下次我再不老实你直接把我推下去就好了,用不着这样的,多累啊。” 沈淮按住她的手声音有些暗哑:“够了。” 慕玖抽出手认真的又开始按摩:“没事,我不累,我技术很好的,一会你的腿就不麻了,我得对你负责。” 他一把攥住她到处点火的手:“已经好了。” 她讪讪抽回了手:“哦。”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沈淮垂在额前的头发若有似无滑过她的手背,麻麻的,酥酥的,慕玖忍不住伸手把它勾到他的耳后,他微微一怔,她也察觉这个动作有些太过亲昵,她真是怜香惜玉习惯了,忍不住手痒。 沈淮轻咳一声道:“身份一事之前未能如实相告是我之过。” 慕玖道:“你真的是淮阳侯?” 他点了点头:“我姓沈名淮,字卿书。” 还真是她的旧情人,与她在话本子中缠缠绵绵两世的夫君?还是娘子? 话本子里曾言淮阳侯姿容俊美芝兰玉树,可他比话本子中写得还要好看啊,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些羡慕话本子中的九将军,这得是多大的艳福才能消受淮阳侯这样的美人。 “原来卿书是你的字啊,那个……那个我房中一箱子的风月话本真的不是我的,是我帮九将军搜寻的,不对不对,传闻北晋淮阳侯是个断袖我就是听别人说得,其实我自己并未当真。” 沈淮忍不住笑了,支支吾吾大半天竟是要说这个?并未当真?依他看他倒是挺自得其乐的,风月话本是他的还是九将军的又有什么区别吗? 他道:“我房中还有很多你要不要挑几本拿回去看?” 慕玖只觉五雷轰顶,她以为只有她自己会穷极无聊的看有关自己的风月话本,没想到像沈卿书这般一本正经的人也会看,她顺着沈淮的视线往几案上瞄了一眼。 沈淮特体贴的把那一摞话本子都抱到了她的面前,慕玖自认为自己的眼睛如胳膊一样也有自己的思想她也管不住,目光扫过扉页的名字不可置信的看向沈淮。 《淮阳侯与九将军闺房秘事》?这本书简直是为巫山云雨男女欢好而存在的,全本毫无任何情节,大部分都在床上,当然还有很多她光是看看都面红耳赤的地方,别问她为什么知道的。 慕玖收回视线,两个故事主角坐在床上一块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仔细想想也是够诡异的,她无辜道:“我从来不看这些书的。” 沈淮挑眉:“是吗?” 慕玖坚决道:“我怎么可能会看这种书?” 他忍俊不禁并未拆穿他欲盖弥彰的谎言,她草草的把所有话本子推到床角用被子盖住:“以后你也不许看。” “为何?” 废话,因为你是淮阳侯沈淮啊,慕玖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信口胡诌:“你怎么能看那种书呢?你又不是断袖!” 沈淮俯身上前,勾唇笑道:“传闻北晋淮阳侯是个断袖。” 慕玖被他含情脉脉的目光看得心里直发毛,理所当然道:“市井传言不足为信。” “那你呢?” 慕玖下意识矢口否认,猛然又忆起瑾儿无缘无故让她背了断袖之名,她对沈卿书又搂又抱的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明显是她把他的清誉全给毁了:“我……我是个断袖,但我更喜欢姑娘!我有心仪之人,你是知道的。” 沈淮离她近了些:“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慕玖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这要她如何回答。 他淡淡问道:“庐陵王?” 凤歌?她迟疑片刻摇了摇头,凤歌那样的妖孽她可无福消受。 沈淮离她又近了些沉声道:“亦或西陵王?” 慕玖被西陵王三个字惊出一声冷汗,脱口而出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在此谢谢各位小天使的不离不弃,棠棠与编辑商议之后,此文自11月27日入v(明晚零点之后更新),届时三章合一,希望各位小天使支持正版,棠棠在此感激不尽,入v之后尽量保持更新速度,也请小天使多多关注棠棠的新文,喜欢的小天使点个预收哦。 接档古言“奸宦”(本文系列文,以西秦为背景,纯爱,伪父子年下) ☆、第二十五章 沈淮怔愣在原地沉沉望着她, 薄唇微抿, 喉结动了动, 两人不过咫尺之距,慕玖可以清晰 分卷阅读47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的数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她心下一动, 似沈卿书这般姿容她自然是喜欢的, 未遇到他之前她从不知道世上会有似他这般好的人。 慕玖低垂下头低声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并未对你抱有非分之想。” 他哑声问道:“我若允许你对我抱有非分之想呢?” 她有些愕然的抬头正对上他深沉的眸子, 这是什么意思?沈卿书他……他真是断袖?还看上她了?慕玖赶忙止住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一路上那副无赖抠门的鬼样子, 又丑,名声也不好, 沈卿书就算瞎了眼也不会看上她呀, 这难道是对她的试探? 慕玖道:“那就想想吧。” “只是想想?” 不然呢?那她还能把他怎么样?她踟蹰道:“侯爷,择日你便回北晋了, 或许此生我们都不复相见,你真的无需担忧我会对你怎么样。 我即便断袖也是断的很有品的,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对南诏有盟友之义, 我怎么着也不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去。 我晚上抱着你睡觉真的不是我有意的, 就是这双手总不听使唤,抱着点东西睡觉比较舒服。 你要对我有何不满大可直言相告,千万不要因此影响两国盟约, 我无耻放荡只代表我一个人与南诏无关。” 沈淮眸光有些黯淡:“你便如此着急与我撇清关系?” 慕玖心道,他俩这关系无论如何都撇不清了:“能与淮阳侯结交实乃在下三生有幸,你我初遇之时你是为了躲避西秦暗杀吗?” 他见她避重就轻不欲多谈,算了,这种事急不得,慕玖对他说过的所有话都半真半假有待商榷,待所有事情都查访妥当了才能有足够的筹码开诚布公:“他们这是祸水东引的招数,我与子由若死在南诏,北晋不会置之不理,借北晋之势伐南诏确实是个好法子。” “西秦孝帝懦弱无能不理朝政已久,宦官当道把持朝政,西策党与典刑司斗得如火如荼,西策党那群老酸儒满口四书五经礼义道德主和不主战,宋予衡没有能力耗费巨大的兵力物力侵犯南诏,只能借势而行。 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是个一太监不能谋朝篡位,真搞不明白他忤逆犯上力拂众议兴兵伐南诏是为了什么。” 沈淮整了整身上凌乱的衣袍:“他野心不止于此。” 西秦境遇与南诏差不了多少,同样有一个昏庸无道的皇帝,同样有一个只手遮天的权臣把持朝政,同样的积贫积弱内忧外患,但南诏反贼肆起兵荒马乱国不将国,反观西秦虽党争不断还有精力开疆拓土,这不能不归功于典刑司督公宋予衡,人人得而诛之的奸宦。 上一世楚策登基称帝之后,她成了声名狼藉的奸佞之臣,世人说她残暴嗜杀,说她弄权惑主,说她谋害忠良,说她犯上作乱,累累战功成了她欲谋朝篡位的佐证。 可又有几个人知晓他们口中的奸佞被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幽禁在深宫长达一年之久,眼睛半瞎拿双筷子都十分困难何谈祸国殃民,以至于后来她对西秦那位奸宦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慕玖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若非他以铁血手段把控朝政,西秦比现在的南诏好不了多少,以宋予衡的谋略手段足可为主治国,可惜是个太监。” 沈淮意外道:“你还希望他谋朝篡位不成?” “棋逢对手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反正西秦孝帝只喜欢画画写诗,这都大半年不上朝了,从没有见过哪个皇帝可以当得如此怡然自得,内阁吵翻天也与他无关。 不说这些了,宋予衡工于心计,善借势而动,用心过于刻毒,你回程之时多加防范,伺机而动的毒蛇不好对付。” “他伤不了我。” 沈淮用清水净手,水滴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青铜盆中荡开一圈圈涟漪,同样是握剑打仗的手,他那双手白净修长好看的有些不像话,慕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粗糙的和老树皮似的,小指微有变形。 他回头看着她魂游天际的模样问道:“你有字吗?” 慕玖目光躲闪,耳根红了红:“无字。” 不过是寻个话头随口问他的字,沈淮自认为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可他为何避而不谈呢?竟还不好意思了,这反而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门外传来无规律的叩门声响,慕玖赶忙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李豫春风满面的摇着折扇走了进来,一眼瞥到她啪的一声合上折扇:“怎么又是你?” 慕玖笑笑:“宁王有礼,我与淮阳侯有要事相商,故深夜拜访。” 李豫意味深长的盯着沈淮,雪白的衣领遮盖处有几道轻微的抓痕,他轻咳一声道:“以后还是含蓄一些为好,昨晚整个客栈都听到你们房间的动静了。” 慕玖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含蓄?” 李豫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就知道是你,卿书怎么就被你糟蹋了。” “我怎么了?”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清楚吗?” 她偏头看了看 分卷阅读48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沈淮皱眉想了想毫无任何头绪:“我不清楚啊!” 李豫怒道:“这还没有出这个门呢,你就翻脸不认帐了。” “这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俩人鸡同鸭讲了半天也没有讲出什么所以然,沈淮静静听着不置一言,脑中却浮现出慕玖神志不清时那双阴鹜渗人的眼睛,李豫用折扇敲了他一下:“人都走了,你发什么愣?” 顺着窗户往下望去,慕玖甫一出门便遇到了采药归来的林嬿婉,她背着装满草药的竹篓,布衣荆钗,不施粉黛。 慕玖接过她身上背着的竹篓随手甩在了自己身上殷勤的和她说着话沿着朱雀街渐行渐远,李豫刚刚压下的火气噌的一声又冒了上来:“水性杨花!喜新厌旧!” 沈淮忍笑道:“他哪里又得罪你了?” 李豫用折扇指了指他的脖颈处:“怎么弄得?” 他伸手摸了摸,往上扯了扯领口,李豫怒其不争道:“你就任由他为所欲为?真有这么喜欢他?” 他道:“你看出来了?” 李豫闷闷应了一声,虽然他并不想承认,可打从卿书为慕玖破例之后他就看得出这个小乞丐在他心中很不一般,也许卿书自己都没有发现提及慕玖他眼角都含着化不开的柔情,更勿论只要慕玖在他那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你看上他什么了?” 沈淮淡淡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少给我来这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名声有多坏。” 他回道:“他的好只有我知道。” 李豫气竭,这真是鬼迷心窍了:“你俩这算什么?一夜风流?他若是普通人也便罢了,他可是九将军,南诏中流砥柱,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尾随你回北晋,无名无份不清不楚哪里有他在南诏威风八面风花雪月来得舒服。” 慕玖的真实身份着实吓了李豫一跳,他怎么都无法把杀伐决断的九将军与那个嬉皮笑脸的小乞丐联系在一起,卿书若真能把他带回北晋无异于折断楚王一根臂膀。 南诏鬼将与北晋战神联手他无法想象在战场上会是多么大的震慑力,这么大的诱惑力足以让他忽视卿书有违伦常的情愫,身为皇子处于权利的漩涡之中,私心里他真的希望卿书有能耐把慕玖笼络回北晋。 沈淮若有所思道:“让他委身于我确实是委屈了。” 李豫惊骇道:“什么?他委身与你?” 完了完了,那慕玖就更不可能随他们回北晋了,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对卿书的容貌武功都有信心,可一想到堂堂九将军在床上婉转承欢就有些过于违和。 一名暗卫下跪行礼,沈淮抬手让他起身回话:“回禀侯爷,属下查访了所有与慕公子关系匪浅的姑娘,她们自称并未与慕公子有过肌肤之亲。 只有红袖招的锦瑟姑娘,百叶堂的林姑娘无从下手,不过属下查知林姑娘乃是西陵王的侧夫人。” 李豫似笑非笑道:“这倒是有趣。” 沈淮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果真别有内情,我相信她绝非朝三暮四之人。” 暗卫迟疑道:“属下还查知慕公子在外有个私生子,不日便抵达晋州。” 他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李豫赶忙安慰道:“传言不可信,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沈淮认真点了点头,李豫汗颜,这便相信了?你的精明睿智呢?卿书真是魔怔了,对待慕玖之事简直毫无任何原则可言。 “名册的事可有眉目了。” 暗卫呈上一张地图道:“在子午暗室,里面的死士都是宋祁的人。” 沈淮扫了一眼子午暗室的方位道:“今晚我去探查一番。” 李豫道:“子午暗室遍布机关陷阱,卿书,我不能让你铤而走险。” “我有把握全身而退。” 百叶堂,慕玖放下竹篓俯身把草药分门别类的放好晾晒,林嬿婉回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端来四色点心:玫瑰松子糖、茯苓软糕、翡翠甜饼、藕粉火腿饺。 慕玖丢入口中一枚玫瑰松子糖便转到林嬿婉身后帮她揉捏肩膀:“回房歇息一会吧。” “我不累。”林嬿婉小口咬了一块翡翠甜饼道,“成亲诸事繁杂,这两日我便回王府帮忙筹备你与王爷的婚礼。” “不必了,我要退婚。” 林嬿婉放下手中的翡翠甜饼,清冷的面容微有怔忪之色,一把按住她的手问道:“又吵架了?” 慕玖自嘲道:“是我般配不上。” “又置气。” 慕玖伸手覆盖在林嬿婉的手背之上少有的一本正经:“我不爱他了。” 林嬿婉垂下眼睫恢复了惯有的清淡:“阿慕,我尊重你的所有选择。” 慕玖道:“嬿婉,你有何打算?” 林嬿婉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用剪刀拆开荷包上的封口,她抽出里面写着密密麻麻行楷的宣纸,咬破中指按压在页角处,那是一封休书,与她相仿的字迹,她不会认错,那是楚策的笔迹,原来在这么 分卷阅读49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早的时候嬿婉便可以孑然一身悬壶济世。 林嬿婉对着她笑笑:“即便是西陵王府的侧妃,若无这封休书我又怎能在外抛头露面。” 慕玖俯身抱了抱她鼻头酸涩,前世到底是因为她误了嬿婉一生,林嬿婉拍了拍她道:“我去配药,你无事便把屋内的草药都拿出来晒一晒,还有把决明子、豆蔻、酸枣仁、辛夷捣碎备用。” 慕玖撇了撇嘴认命的跑去干活,百叶堂的小伙计在后堂煎药忙得脚不沾地,她把房中的草药一一摊在竹席上晾晒,而后坐在廊下用药臼捣药,既然嬿婉已拿到休书,她要不要寻个机会帮单铎牵一下红线? 她这个想法一冒头,抬头便看到单铎迈过门槛走了进来,慕玖支着下巴感叹真是天命不可违。 “将军,魏姑娘和小少爷明日便到了。” “这事办得不错,回头我请你去沅江楼喝酒。”慕玖往药臼中加了一把决明子捣的十分卖力,“你若无事便去帮林姑娘煎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将军,名册被宋祁转移到了子午暗室。” 慕玖停下捣药的动作,神色肃冷,名册一事牵连甚广,北晋、西秦、南诏、东蛮甚至是西北五胡、东南羌族,是宋祁牵制各股势力的筹码,前世因着成亲一事耽搁她并没有拿到那份名册,以至于庐阳一役之中五万将士葬身霍连山。 她双拳紧握指节泛白:“我今晚去一趟子午暗室。” 子午暗室的子午鸳鸯锁结构复杂程度仅次于集机关之大成者天地乾坤锁,正反相同的回复结构,她还真没有把握万无一失,若可以一己之力阻挡数以万计无畏的牺牲以身犯险又有何惧。 子时,慕玖悄无声息的探入子午暗室防卫最为松散的冰室,孰知冰室的暗门刚刚闭合她便感觉身侧一道劲风袭来,她在心里咒骂了一声,这运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坏,还没进去就被抓了个正着。 慕玖身体后仰右手反扣住那人的手腕,身后之人任由她抓着没有躲避:“慕玖,是我。” 慕玖侧头讶异道:“淮阳侯,我们又见面了。” 沈淮穿着宽衣窄袖的墨色长袍,雍容清贵,冰室温度极低他眼睫上沾染了细细的白霜,真是搞不清楚状况,夜探密室需要穿这么好吗?奢靡! 他皱眉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你不也是一个人?北晋的情报可真是厉害,在南诏依然横行无阻。”慕玖瑟缩了一下身子,这冰室真的不是一般的冷,北晋真的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费一兵一卒收复三郡借南诏御五胡顺道还能借助宋祁的名册清除朝中隐藏的蛀虫,一箭三雕,怪不得人家繁荣昌盛。 不过有个盟友也不是什么坏事,北晋战神与南诏鬼将还破不了区区子午暗室,她眨了眨眼伸出拳头以示合作,沈淮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拇指轻轻掰开她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比她的还要凉,她却感觉无比安心,但两个大男人牵着手也太奇怪了吧,不是应该抵一下拳头意思意思么? 她道:“这里也太冷了,我们不要耽搁时间了,子午暗室为庐陵子所建,所有暗室融会贯通,此间必有机关暗门。” 暗室四周皆是厚厚的冰块,冰盆中盛放的钟乳石发着微弱的光芒,长短不一的冰凌悬挂其上似一支支蓄势待发的白羽箭。 极目所至,空无一物,沈淮走到东南方向的冰壁前停下了脚步,伸出右手敲打了几下,慕玖搓了搓他冻僵的左手捧到唇边呵了几口气,他手指微动轻笑道:“谢谢。” “别把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冻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沈淮手心触着冰壁,眸光却看向对面的钟乳石,右行三步,左行五步,手中一把乌扇飞出直击东南方幽蓝的钟乳石,冰屑四溅,他足尖一点地上的青砖,耳听沉重的摩擦声响,青砖错位,出现一个三尺余宽的洞口。 慕玖与他相视一笑,心里莫名有几分自豪之感,她正欲跳下去探看下面的情况却被沈淮伸手环住了腰:“未免触动机关,我先下去。” 她身体一僵,瞄了一眼揽在她腰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结结巴巴道:“可……可……可……” 他含笑摸了摸她的头顶:“乖,听话。” 慕玖被他温柔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鬼使神差道:“好。” 待沈淮确认安全之后慕玖毫无一丝犹疑的跳了下去,身上骤然一轻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浅淡的木叶清香盈满所有感官,这……这怎么还抱上了? 她勾着他的脖颈,足尖点地不悦道:“你做什么?” 沈淮道:“会硌脚。” 她微微一怔扭头便看到侧旁参差林立的石笋、钟乳石有些恍惚,会硌脚?以往她向刀尖上撞也没有人拉她一把告诉她会受伤。 “我轻功很好的。”她扬起下巴炫耀般的辩解道,“那份名册对北晋有那么重要吗?” “若可以一己之力阻挡数以万计无畏的牺牲我认为很有必要。” 慕玖心头似乎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这话竟与她所想不谋而合,分毫不差。 分卷阅读50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沈淮举着蜡烛沿着狭窄幽深的甬道往前而行,声音不疾不徐:“庐陵子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独步天下,他耗尽毕生心血设计建造了两处密室地宫,一是西秦乾坤帝陵,二是北晋子午暗室,两者皆巧妙的化简为繁。 乾坤帝陵根据乾坤天地锁的结构修建而成,而子午暗室则是子午鸳鸯锁的结构排布,密室地宫,机关错步,牵一发而动全身。” 昏黄的烛光映照着石壁上凹凸不平的浮雕暗纹,曲云文、饕餮纹、龙凤纹、麒麟、赑屃、貔貅、獬豸、穷奇……一一印证了慕玖心中疑窦丛生的思量。 文帝修子午暗室,蓄养死士,暗藏文史典籍,情报密文,历代案宗,多少左右天下大势的秘密都被幽闭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中,自文帝驾崩,子午暗室遍寻无踪,天下尽在股掌之间确实所言非虚,但也恰恰因此断送了南诏的基业。 文帝当初建立子午暗室运筹帷幄意图扭转天下大局何曾料到正是他一手谋划的情报组织断送了他殚心竭虑苦心安排的官僚体系。 慕玖沉声道:“去典册室。宋祁掌控了密室内唯一一条安全通道,重兵把守,甬道狭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未免打草惊蛇不易强攻,权衡之下破解机关出其不意更为妥当,名册必然在典册室。” “好。” 不知何时甬道石壁上的浮雕花纹已然发生了改变,朴素无华的卷草纹似乎以某种特定的规律变幻着形状,灯花爆裂,明灭之间隐约可见已至尽头。 沈淮回身握住她的手停下脚步,借着微弱的烛光,室顶九个打磨光滑的汉白玉玉柱自上往下延伸出两尺余长,他把手中的蜡烛放到她的手中温声说道:“你站在这里等我。” 慕玖轻攥着他的手并未松开,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她的指腹:“不怕,有我在。” 她尴尬的松开了手,这句话不是该她说吗?美人,不怕,有我在。不过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还不错。 慕玖隔着一段距离环臂端详片刻道:“看此形制设计应该是开启典册室的锁芯,以你一人之力无法打开,我配合你。” 沈淮负手行至第一根圆柱相对的青石板处,数着地上整齐方正的青石板板数,幻影无形,三连、六断、中虚,足尖有规律的飞快点过契合的石板,汉白玉玉柱沉闷的往下移了五寸。 他面色微沉凝神注视着石壁上的卷草纹浮雕,把头顶上的玉柱一点一点往上推了八寸上去,石砖错位,卷草纹开始舒展。 慕玖俯身把蜡烛放到地上,沈淮道:“右五,左三,正一。” 她飞身而起稳稳落在第二根石柱下方,沈淮接着道:“上推七寸。” 摇曳的烛光把两个人影子拉长重合成一个瘦长的身影,她嘴角不自觉上扬,手掌用力把头顶的石柱往上推回了七寸,浮雕卷草纹完全打开连接成两行不规则的曲线。 沈淮从怀中掏出一把泛着幽蓝光芒的钟乳石碎屑眸光望向甬道尽头首尾相连往上凸起的五片卷草纹,向她伸出手道:“来,成败在此一击,脚不许落地,把那块五片卷草纹浮石按下去。” 她把手放入他的掌心,借助他的力道在半空中旋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施展轻功直逼石门而去。 与此同时,沈淮手中的钟乳石碎屑似飞剑一般四射而出直击两面石壁上每片卷草纹的中心,卷草纹受力的瞬间慕玖恰好按压住石门浮雕之上。 一股巨大的气流袭来硬生生把她往后逼退了几步,耳听阵阵轰鸣石门大开,沈淮心有余悸揽住她退了退,她如释重负望着他笑,这巧夺天工的机关真是绝了,还好遇到了沈卿书,不然今晚肯定无功而返,不过这……这怎么又搂上了? 沈淮道:“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事没事。”慕玖不着痕迹的挣脱他的怀抱扬了扬眉道:“有没有感觉我很厉害?” 他答非所问道:“还好今晚我来了。” 二人同时步入典册室的瞬间,石门闭合,一切恢复如初,沈淮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根蜡烛,微弱的烛光映照着密室内的一应陈设。 水磨青砖砌合而成的墙壁排满了黄花梨木大柜子,分门别类用小篆刻着年份,用一把玲珑别致的铜锁封好,林林总总的青檀木书架放着文史典籍,字画竹简,慕玖略微翻了翻,皆是难得一见的孤本,她手指自木柜上移过,停在刻着永安二十三年的抽屉上。 慕玖快速翻找着泛黄的卷宗,果然在案宗夹页翻出不少历任各州府官员与宋祁往来的书信,一一看过,官吏调任,圈地营私,收受贿赂,官官相护,官商勾结……这在官场上屡见不鲜她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妥之处,怎么会没有关于慕府灭门的记载? 慕玖还未查出什么所以然顿觉脚腕一麻,往后一个踉跄,她反应迅疾抽出书架上的一册竹简眼疾手快的朝地上一角掷去,俯身从脚腕处拔出一根银针,好在只是麻药。 旁侧竹简上细如牛毛的银针密密插满了整册竹片,地面上有一块光滑平整的石砖微微往上凸起三寸,墙角处有一方小小的青铜石兽,沈淮抚上石兽左右各转动了 分卷阅读51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几下,石壁上打开一方暗格。 他抽出信封中的书信略看了几眼随手递给了她,那是宋祁与南蛮的密信,私造兵符,假传遗诏,十年之间重洗朝堂格局。 暗格中置放着几枚不同形制的兵符,其中一枚与她手中的凤凰令相差无几,最里侧放着厚厚一本册子,沈淮翻了几页一目十行的扫过去,黑眸之中暗潮涌动,这份左右天下大势的名册背后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未待他们细细思量,耳听轻微的石门摩擦声响,她飞快的把名册放入怀中轻声道:“有人来了。” 东侧的石门往两侧折合,脚步声迭起,蜡烛次第而亮,恍若白昼。 二人紧贴在书柜与石壁内侧察看情况,宋府管家刘进侍立在宋府清客卢怀慎旁侧,他低声吩咐了几句,刘进恭敬的颔首应答,走到书架旁翻找着什么东西。 典册室书柜临墙而立,书架林林总总并无任何严密的隐藏遮挡之处,脚步声越来越近,慕玖身体抵着沈淮坚实的胸膛一双晶亮的黑眸警惕的透过缝隙望着近在咫尺的身影,五指夹着四枚梅花镖蓄势待发。 仅仅隔着一个书架那人停了下来,抽出架子上密密麻麻的画轴一一打开,纸张簌簌作响,卢怀慎负手近前,刘进小心翼翼的卷好手中的画轴恭谨的呈给他:“先生,王庆子的《松涛图》。” 卢怀慎淡淡嗯了一声,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卷轴,佝偻着身躯看不清是何神色:“备车,去总督府。” “是。” 慕玖头上用来固定发髻的银簪因着她的连番动作摇摇欲坠,侧首起身之时碰触到书架上的竹简,银簪直直滑落往青石砖上坠去,沈淮伸手用两指夹住,发出细小的摩擦声响。 “什么声音?”卢怀慎止步不前精明狡诈的眼珠一转沉声问道。 刘进把侧旁一副陡然摊开的画轴卷上赔笑道:“老奴愚笨。” “如今倒是愈发不小心了,这些文史典籍可是绝世孤本。”他阴沉着脸色并未多说什么,二人一前一后慢慢往门口走去,几名侍卫鱼贯而入吹熄了室内的蜡烛。 慕玖攥着沈淮的衣襟,手心一片汗湿,耳朵恰好贴在他心口的位置,沉稳有力的心跳在寂静的密室中格外清晰,他大手护在她的脑后唯恐她碰到身后的木架,这样半抱的姿势在狭窄的空间中格外暧昧旖旎。 他微微低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侧:“你说我们算不算生死与共?” “算吗?” 沈淮反问:“不算吗?” “那就算。”好好好,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慕玖心如擂鼓手下不察竟然把他的一角衣袍给撕扯了下来,她欲哭无泪,千军万马她都不带怕的就怕别人对她用美人计,她怎么现在每每面对沈卿书总是这般莽撞无措:“我……我回头给你缝上。” 沈卿书那么奢靡应该不会在意区区一件衣服的,他还送给她一件雪狐披风呢,他肯定不会让她缝补衣服的,沈淮低笑道:“好,回去便缝。” 啊?真缝呀? 沈淮以手撑着木质书架好整以暇道:“睡觉时脱我的衣服,清醒时撕我的衣服,慕玖,你想做什么?” 慕玖如实道:“我没有想做什么。” “还说没有对我抱有非分之想。” 她辩解道:“这只是个意外,我真没有!” 沈淮缓缓靠近,鼻尖距离她的脸颊只有一个指节的距离:“没有你脸红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伸手摸了摸脸颊恍然忆起她根本不会脸红啊,对视上他戏谑的目光慕玖自感丢人丢大了,同样的话同样的人,怎么一点也不长记性,你不会脸红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平日里调戏美人的手段怎么到沈卿书面前都不管用了,反而有种被反调戏的错觉:“侯爷,还走不走了?” 他扬眉道:“走,回去你还要给我缝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补一下,接档古言“奸宦”为此文系列文,以西秦为背景,感兴趣的小天使点点预收哦,打滚求预收,求评论。 ☆、第二十六章 典册室四面墙壁通往不同的暗道, 他们刚刚自北门而入, 南门为宋祁派人把守的安全通道, 慕玖目光自东西两侧石壁上略过,询问的望向他:“子午鸳鸯锁在东南向?” 沈淮把手中的银簪插在她的发髻上方移步走到东侧书架旁推算阵法, 入阵易出阵难, 石壁轮转, 待二人回过神来已身处一方狭小的空间之中,四面墙壁上的浮雕奇异诡谲钻凿出无数深浅不一的孔洞。 细如毛发纵横交织的金丝密密麻麻似一张大网兜头罩下让人无所遁形, 贴近墙壁的末端皆垂着一枚玲珑小巧的铃铛, 沈淮朝她伸出手慕玖会意递给他八枚梅花镖。 他把梅花镖射入八个不同方位的孔洞, 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错位抽叠, 铃铛沿着丝线的起伏簌簌滑动,诡异的未发出一点声音, 沈淮利落的避开金丝两个起落稳稳落在甬道入口, 慕玖紧随其后在迈出最后一步时右腿无力 分卷阅读52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身形稍作迟缓, 衣摆触动了最后一根金丝。 沈淮眸光一暗,飞身上前捂住了她的耳朵,只见金丝互相碰触,金铃剧烈震动叮当作响, 凌乱刺耳的声音似一曲摄魂魔咒让人头疼欲裂, 他阖目默念心法一把环住她沿着甬道缓缓往前挪动着步子。 不知走了多久,铃铛声音慢慢止了,慕玖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右腿有些不对劲。 沈淮双手从她耳朵上移开时手指不期然划过她的下颌:“石壁上大小不一的孔洞可对回声进行交织融合, 与空中的金丝交织成幻影阵法,一旦触发机关,入阵者会死在它为你编织的幻梦中无法脱身。” “略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真非同凡响。”慕玖自知此地不宜久留,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甬道上的一盏蜡烛,最后一道子午鸳鸯锁形制无一,石壁两侧各伸展出四个汉白玉玉柱,地上的青石板却是浑然一体,尽头石门处只有一片凸起的卷草纹:“我配合你。” “右,一七,二五,三五,四七;左,二八,三二。”沈淮手中的乌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指节不住敲打着扇柄:“可以吗?” 她抬眸颔首,翻身跃起,右手按在左侧第二根玉柱上,两只脚分别踩着右侧一二根玉柱,他稍作迟疑足尖点了一下石壁稳稳落在旁侧,足踩三四玉柱,手按左侧第三根,身子微微蜷缩,侧首对着她点了点头。 玉柱同一时间往回推进,沈淮手中的乌扇循着卷草纹的方向飞去,慕玖怀中的兵符名册因着身体骤然腾空受力往青石板上落去。 她眉心紧锁心下一沉,左手钳住兵符名册的瞬间踩在玉柱上受了银针的足腕酥麻脱力,足尖一滑,身形不稳失去了重心。 眼见乌扇将要击上石门上的卷草纹,她眼下只能回旋反击但不可避免要用脊背硬受住巨大的冲力,沈淮移形换影,足尖推进第二根石柱的同时,长臂一捞把她护入怀中,身体硬生生朝着地上青石板狠狠砸了下去。 巨大的气流冲击他脊背紧贴着身下的青石板拖滑了三尺,沈淮箍在她腰间的力道渐松,安抚般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怎么样?”慕玖小心翼翼搀扶着他起身,他以手撑地吐出几口鲜血,面色惨白,不知重生是不是会落下什么病根,她自感武功身法比不上从前了,现在更是拖累了沈卿书,他若因她之故出事…… 她身体颤栗根本不敢细想,她天煞孤星,总是会对亲近她的人带来不幸,前世确实一一应验。 沈淮倒在她身上有气无力道:“疼。” 慕玖手足无措焦急道:“哪里疼?” 他道:“哪里都疼,你抱抱我。” 她伸手捋了捋他额前的发,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能在沈淮身上看出几分病娇虚弱之美,恍惚道:“抱?好,我抱你出去。 不过我若抱不动你,可不可以背着?” 她定定望着他隐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他事事以她为先明知她足可应对却以身相护,那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这便是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吗? 沈淮微微一怔从她怀中起身哑然失笑:“我还可以抱得动你,要不要试试?” 慕玖对视上他戏谑的目光:“现在还有心情骗我。” “刚刚在典册室中了银针为何不告诉我?” 慕玖回道:“是我疏忽了。” 沈淮盯着缓缓打开的石门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行出去再做打算。” 两道黑影如羽毛般落在琉璃瓦上,慕玖目光快速的在普通的草木砖石上扫过,曲折的青石板,疏落几从翠竹,假山上也皆是杜若、江离、薜荔等各类香草,出了子午暗室院内是一派洗尽铅华的质朴清雅。 沈淮盯着西北向的一棵老梅树道:“左二乾马为生门。” 慕玖颔首飞身一跃落至青石板上,算着步数左七右八准确无误的触动了园中的五行八卦向着梅花树的方向行去,周围景色飞快的旋转一瞬间物移景换,每走一步景物移换一步,直至眼前出现来时的水磨石砖院墙。 两人相视一笑,有惊无险收获颇丰,这趟夜探出乎意料的顺利。 李豫讶异的看着马车内枕臂而眠的慕玖道:“怎么又是你?” 她懒懒道:“我也不想的,谁让我和淮阳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接应的马车飞快驶离,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沈淮倚着车壁翻看着名册中北晋的名录部分,李豫握着折扇的手汗津津一片湿潮,他们二人神不知鬼不觉出入子午暗室仅用了区区一个时辰,破解了子午鸳鸯锁的机关且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北晋战神与南诏鬼将联手委实可怖。 “能与卿书同进同出毫发无伤,你还真是深藏不露。” 糟了,一时不察竟在沈卿书面前把自己的武功全给暴露了,慕玖偷偷瞥了沈淮一眼:“全赖侯爷护佑。” 李豫道:“我再怎么着孤陋寡闻也知子午鸳鸯锁的机关需两人配合方能打开,你是太高看卿书了?还是太小瞧自己了?” 慕玖目光飘忽以手扶额 分卷阅读53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道:“我这头有点晕。” 说着便阖目倒在了马车上,李豫用折扇戳了戳她没有任何反应,又用折扇敲了敲她的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嘀咕道:“装得还挺像。” 沈淮察觉有些不对劲合上名册轻托着她的头把她扶了起来,慕玖禁闭着双眼,身体无力,软软便往他怀中倒去,他半揽着她的身子面色阴沉吩咐道:“去百叶堂。” 百叶堂灯火通明,林嬿婉执笔抄写着药理眼见沈淮抱着慕玖走了进来笔尖一顿大滴水墨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林姑娘,慕玖她受伤了。” 沈淮把她放在里间的床榻上,林嬿婉正欲切脉问诊便见慕玖手腕处有若有似无的黑气凝结,她撸起她臂上的衣袖,黑气已经侵蚀大半个胳膊,十分骇人,她却淡淡道:“无碍,是七影蛊毒。” 林嬿婉把长短不一密密麻麻的银针一根一根插在了慕玖手臂上,黑气开始快速的游动,但无形之中似被一道枷锁把它们禁锢其中。 沈淮借着烛光方才看清所谓黑气不过是一丝一缕,左右浮荡渐渐融成细密脉络的毒素,林嬿婉刺破她的中指,乌黑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了床榻旁的铜盆之中,她慢条斯理的把银针拔除由着鲜血不停的往下滴。 沈淮忧心道:“她怎么样?” 林嬿婉疏冷的面容无一丝情绪起伏:“多流点血就好了。” 他坐在床榻前用帕子擦了擦她额上的冷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慕玖流出的血从乌黑色变成了殷红色赶忙问道:“是不是可以了?” 林嬿婉淡瞥了一眼应了一声继续收拾木架上的瓶瓶罐罐,待她回身时便看到沈淮把慕玖刺破的中指含在了口中吮了吮,似是在止血,她蹙了蹙眉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沈淮帮慕玖掖了掖被角不放心的低声问道:“真的没有大碍吗?” 林嬿婉道:“这便醒了,九影蛊毒毒性并不强。更深露重,侯爷请回吧,阿慕有我照顾便可。” 沈淮并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温和有礼的对着她笑笑:“劳烦林姑娘了,我与慕玖有要事相商,还是等她醒来为好。” 林嬿婉唯恐误了军务大事不再多言,掩上房门开了一张补气养血的药方自去配药,九影蛊毒对普通人无害却能慢慢削弱习武之人的内力,用银针引出蛊毒便可,刚刚看到沈淮仓皇无措的面容她还以为阿慕命不久矣了。 果不出林嬿婉所言慕玖很快便醒了过来,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哑声问道:“我怎么在百叶堂?” 沈淮淡淡道:“我抱你来的。” 慕玖震惊道:“什么?抱……抱……来的?” 他扬眉:“我还抱的动你。” 慕玖听着颇有些耳熟的话欲哭无泪,垂眸看着自己盖着薄被仅着中衣心下一沉询问的看了沈淮一眼,他理所当然道:“我帮你脱得。” “你……你怎么能脱我的衣服?” 沈淮反问道:“那你撕我的衣衫意欲何为?” 慕玖心虚道:“我已经解释过了我并非有意为之,纯属意外。” “是吗?本侯也是迫于形势。” 慕玖哑口无言把薄被往上拉了拉,沈淮话锋一转扬眉笑道:“本侯想请教一下将军何时帮我把衣服缝好?我也好早点回去歇息。” ☆、第二十七章 慕玖在心里暗忖早知道要给他缝衣服她就不醒过来了, 她盯着沈淮袖口处被她撕扯出的大口子认命的起身盘腿坐在他旁边拿起了嬿婉平常绣花用的针线。 她艰难的借着烛光穿针引线, 好不容易把线穿过去才恍然发现穿错了颜色:“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沈淮道:“我没有看到。” 她懊恼的抽出红线眯着眼睛把黑色丝线从针眼中穿过去随口道:“那你低头看什么呢?” “看你。” 慕玖好笑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沈淮静默无言抬起衣袖静静看着她十分费力的把他袖口处的破损勉强缝在一起, 针脚歪歪斜斜,拿针的手法别别扭扭, 硬是把她折腾出一身汗, 慕玖四下打量没有寻到剪刀低头用牙齿咬断丝线讪讪道:“我尽力了。” 他伸手摩挲着袖口:“很好。”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慕玖对于自己的刺绣女红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勉强能看都算不上,她心虚道:“淮阳侯谬赞了。” 慕玖攥着他的手腕, 扯了扯袖口上不知又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一根线头没有扯下来, 于是乎毫无一丝犹疑的低头去咬, 沈淮垂首配合着她微微抬起了手臂。 李豫、林嬿婉推门而入时便看到眼前这样一幅说不清道不明的景象, 淡淡的阴影之下慕玖大半身形被沈淮遮挡住,他把她半环入怀中姿势亲昵, 看上去像是在做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 李豫捻开乌扇挡在眼前背过身去:“非礼勿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竟然……” 慕玖抓不住重点辩解道:“明 分卷阅读54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明是月黑风高。” “你又要对卿书做什么?还上瘾了不成?半条小命没了还不老实。” 沈淮无奈的摇头轻笑, 慕玖正襟危坐摊开手道:“王爷,名字既已誊录完了便把名册还给我吧,这可是我舍命换来得。” 李豫把泛黄的名册丢到她怀中道:“南诏贪污腐败蔚然成风,势力盘根错节, 若想整顿朝纲无异于刮骨疗毒把皮肉全部切开, 朝中有识之士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试图力挽狂澜,可惜生不逢时摊上这么一个不争气的皇上。” 名册大部分内容以南诏为主,李豫所言是最近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六部尚书一朝罢免之事。 慕玖翻开最新的几页道:“御史大夫魏成弹劾庐阳知府贾化私抬税收, 圈用土地营造私宅,收受贿赂,买官卖官。” 林嬿婉凉凉道:“魏成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宋祁都要忌惮三分,贾化狗仗人势,天高皇帝远他定的律法便是王法,百姓哀声哉道,眼下事情败露也是他咎由自取。” 慕玖往后翻了两页愤然道:“不过区区一个庐阳知府近三年收受的贿赂达十万八千两白银之多,更遑论贪污赈灾粮饷,圈地卖官,私收税赋。” 沈淮把搭在旁侧的披风披在慕玖身上随口问道:“牵扯了多少人?” “各州县小吏县令共五十八人,白纸黑字,进账白银名录,证人签字画押,人证物证具在。 不得不说贾化是个很好的引子,下可清除直接管制百姓的贪官污吏,上可牵连两江总督娄贺。 贾化密账一年有大半的银两流入总督府,圈用民田最大的工程是为娄贺所造的私宅。 庐阳暴'乱娄贺借剿灭乱臣贼子之名杀人灭口,消灭罪证,也是怕此事上达朝廷,这其中便有白一族族长索访。 霍连山白一族族人当年自请世代守护帝王陵寝,族长索访却惨死于娄贺手中,这些年白一族避世不出,势力衰微,人人可欺,谁能料到隐于深山的索访手中会有高'祖御赐的丹书铁券。” 李豫倒了一杯热茶就着盘中点心听得饶有兴致:“有丹书铁券傍身就算是十恶不赦大罪亦可免除死罪,如此他怎会死在娄贺手中?” 慕玖解释道:“索访手中有娄贺勾结南蛮、五胡,意图割据庐阳的证据。 早朝上索访之子索缶持丹书铁券击鼓鸣冤,娄贺枉顾律法,欺尊枉上,妄图改变朝纲,随便哪一条罪状都足够治他一个株连九族之罪。” 林嬿婉把熬好的汤药递给慕玖淡淡道:“娄贺、贾化可都是宋祁的门生,明眼人都知道这些人在庐阳肆无忌惮横征暴敛不过仗着宋祁在朝中一手遮天,说到底不过是狐假虎威。” 李豫习以为常道:“这些罪状与中央官员脱不了关系,越往上查牵扯的人越多,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朝中大员哪个没有收受过贿赂,庐阳可是南诏十郡之首,短短十年被糟蹋成这般模样,本王我十年前打马过庐阳……” 思及少时随卿书游历庐阳、晋州、姑苏……阳春三月,桃红柳绿,草长莺飞,小桥流水,深巷乌瓦,烟雨朦胧,三分明月在,一分在庐阳,月上柳梢,十里花灯,丝竹管弦,红袖楼头,真真是天上人间,繁华盛景。 他眯着眼睛看着慕玖恍然竟感觉有几分眼熟,细思之时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慕玖咕嘟咕嘟两口喝完汤药,苦的她舌头都麻了,她可真成了一个药罐子,整个人被熏的满身都是药味,她继续往后翻:“娄贺,贾化这些年升迁调动全由户部尚书刘尊儒一手提拔,那些账目自然与刘府有牵连,宋祁弃车保帅,把罪名全抛在了刘尊儒身上,老奸巨猾如他把案件梳理的清清楚楚,明哲保身抽身而退,还博了一个好名声。” 林嬿婉道:“他一向思维缜密,不会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那些无关痛痒的账目对他而言不过隔靴搔痒罢了。 刘府被株九族刘府大少爷刘骏可是司马将军通敌叛国一案中重要人证,他想来个死无对证?玩弄权术朝中怕没人及得过宋祁。” 沈淮用茶盖拨弄着茶盏中的浮叶:“刑部呢?” “林相上奏刑部审查不利,冤假错案应重新审理,宋祁力保刑部尚书李奎,暂被降职处理,司马将军一案林相与宋祁争执不下,太后令二人各举荐刑部、户部、工部尚书人选,由新任刑部尚书接手通敌叛国一案,重新审理。” 她思索片刻又补充道:“当时钦天监进言京中水道堵塞,淹了京郊大半的神庙,他占卜星相自称叛贼肆起乃神仙降罪南诏,可巧晚上宫中碧津池旁缀仙阁横梁断裂砸碎了月神石像。 此事被皇帝得知,追本溯源把所有涉案官员全部杀了,六部尚书全部罢免,在流放的路上被人杀死,这件事孰是孰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李豫嗤笑:“别人呕心沥血铺的路到头来却被他自己给断送了。” 慕玖偏头看了一言不发的沈淮一眼,这两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闲情逸致听她讲与他们毫无半分关联的南诏党争之事?她用胳膊肘试探性的碰了碰他道:“有什么 分卷阅读55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问题吗?” 他翻开北晋、西秦的部分指给她看,慕玖讶异道:“北晋、西秦这么多人参与其中,还是背后推波助澜之人?南诏罢免六部尚书与北晋、西秦有什么关系。” 沈淮道:“此事有待商榷。” 慕玖望着东方泛起浅淡的鱼肚白掩口打了一个哈欠,一时不察端过沈淮喝过的茶盏喝了几口:“都忙了一晚上了,你们不困吗?” 李豫疲倦道:“还不是你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你们不都很喜欢听吗?”慕玖话音刚落林嬿婉丝毫不给面子的撇了撇嘴,李豫也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她口干舌燥劳神劳力说了这么大半天还不是因为他们都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难道是她自己会错了意? 她问沈淮:“我说得不好吗?” 沈淮笑道:“条理清晰,深入浅出,我认为很好。” 李豫瞧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忍不住泼冷水:“你得意个什么劲,你问卿书等于没问。” 慕玖扬着下巴道:“本将军认为淮阳侯真知灼见。” 沈淮与李豫离开百叶堂的时候街上已有早起摆摊的小贩,炊烟袅袅,鸡鸣犬吠。 李豫跑过去买米糕,沈淮站在百叶堂对面的柳树下望着门口披着石青披风的慕玖嘴角不觉勾起一抹笑容。 “别看了,他有什么好看的。”李豫回转时捧着用荷叶包着的米糕在他眼前晃了晃:“卿书,你认为他有可能会随你回北晋吗?依照他的身份地位,武功谋略,南诏怎肯轻易放任他离开。 他又是男子,你也不可能娶他。” 沈淮郑重其事道:“他若嫁,我便敢娶。” 李豫大惊失色道:“什么?你要娶他?男子与男子成亲成何体统,你把礼法纲常置于何地?” 他淡淡道:“我把她带回北晋不是你乐意看到的吗?” “那你也不能娶一个男人啊!” “你们都把他当做开疆拓土的利刃,我想带他回北晋不是让他上阵杀敌的,我希望我的将军可以解甲归田,远离权谋纷争。” 他目光坚定道:“正因为他是声名赫赫的九将军,他若愿意嫁给我,我必三媒六聘迎他入府,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不会让任何人看轻他,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从今以后他就是我的人了,堂堂正正的淮阳侯夫人。” “你简直疯了!”李豫一时被气昏了头刚买的米糕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百叶堂门口不知何时停了一辆乌沉的马车,慕玖拂开车帘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娇俏的紫衣女子,她怀中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一眼瞅到慕玖张开小手扑入他怀中软软道:“爹爹抱。” ☆、第二十八章 慕玖一手抱住慕惟笑道:“好, 爹爹抱。” 魏攸宁含笑歪着头娇嗔道:“九哥哥, 我也要抱。” 她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魏攸宁, 伸手穿过她的腋窝轻轻巧巧把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缓缓闭上眼睛忍下心头酸涩, 这种温暖的感觉很真实, 她的小师妹本就应是春日最娇妍的桃花, 明艳无愁。 魏攸宁伸手环住她的腰仰头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她的手指摩挲着她的鬓角:“没事,就是有些想你们了。” 慕惟趴在她的颈侧小猫似的蹭了蹭:“想爹爹。” 慕玖用额头抵了抵他的额头笑道:“来, 儿子, 举不举高高?” 慕惟高兴道:“举高高, 举高高。” 沈淮静静望着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眸光渐渐变得黯淡, 李豫用折扇敲着掌心道:“卿书,你想娶他不过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依我看他与你不过是逢场作戏, 一时兴起贪图你的美色,你就不要太当真了?” 他迷惑道:“逢场作戏?” 李豫颔首:“男人床帏之中的话并不可信, 慕玖又惯爱花言巧语,哄哄你这种一本正经的君子绰绰有余。” 沈淮皱眉道:“床帏之中?” 李豫好奇的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卿书,你是怎么样让他心甘情愿在下面的。” 他偏头看了看他一脸迷茫,李豫讶异道:“不会是你在下面吧!” 沈淮道:“什么意思?” 李豫不可置信道:“你们每晚同榻而眠难道不是在……” 他耳根不期然便红了, 轻咳一声冷冷道:“同榻而眠而已, 你不要毁了他的清誉。” 谁知道你口中的同榻而眠就只是同榻而眠!再说慕玖还有什么清誉吗?李豫用折扇拂开眼前的柳丝忧心仲仲道:“他肯定对你抱有非分之想,那些甜言蜜语譬如说喜欢你这种话不知对多少人说过,不可信。” 沈淮回道:“他从未说过喜欢我, 也并未对我抱有任何非分之想。” 李豫震惊之情溢于言表,合着他与慕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慕玖对他更无半分旖旎心思,那他一个人瞎起什么劲, 分卷阅读56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他不解道:“不是,既如此你为何要娶他?” 沈淮理所当然道:“我爱慕与他自然想娶他为妻。” 李豫严重怀疑他根本不懂娶一个男人为妻意味着什么,更不懂断袖之间是怎么巫山云雨的? “我给你的话本子你到底看没看?” “未曾。” 李豫无奈道:“莫说他对你无意,即便有情也未必肯嫁给你为妻,他也许更想娶你呢。” 沈淮怔愣片刻,脑中不由浮现出慕玖整日里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待我功成名就之时便娶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做夫人。 李豫分析道:“你看,同为男子,你都不愿意嫁给他,人家凭什么愿意嫁给你,南诏九将军会稀罕你这区区淮阳侯夫人吗?” 沈淮默然不语,面色阴沉有些魂不守舍,俩人沿着朱雀大街一直走回沅江楼,李豫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迟疑再三安慰道:“其实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沈淮死寂的眸中泛起一点光芒颔首道:“所言甚是。” 啊?他就随口一说这便信了? 魏攸宁在百叶堂稍作停留便回了槐荫巷,慕惟黏在慕玖怀中睡着了,她抱着他下了马车,他攥着她的前襟努了努小嘴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慕珩正在院子里练剑,慕瑾一身家常打扮正坐在廊下绣花,听到开门声响略抬了抬眼皮:“来了。” 慕珩手负长剑笑着跑了过来,额上还有未干的汗珠,对着魏攸宁行了一礼:“魏姐姐好。” 魏攸宁道:“阿珩又长高了。” 慕瑾放下手中的绣活对慕玖冷哧道:“抱着他你也不嫌累?” 慕玖自子午暗室回转,大略翻看了一遍名册后同沈淮、李豫细细梳理了一遍六部尚书一朝罢免之事,身心俱疲,真有些困了。 她把慕惟安置在了慕瑾的房间,细心的给他掖好了被角,摸了摸他头顶软软的头发,不自觉勾起了嘴角,她看着他在攸宁肚子里一点点长大,看着他出生,或许以后也会看着他娶妻生子。 “有什么事情等我睡醒之后再说。” 慕玖吩咐完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往香炉中抓了两大把安神香,倒在床上便睡死了过去。 朦朦胧胧之中她看到攸宁被麻绳绑着吊在了城楼之上,她双目紧闭浑身上下都是血,凌乱的发丝掩盖住她大半的面容。 她发疯了一般杀出一条血路,小心翼翼的把攸宁放在了地上,攸宁的身体早已经凉透,手腕红肿有一圈淤青,无力的靠在她身上毫无任何生气,她心疼的要命,紧紧抱着她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她的小师妹竭尽全力的对所有人好,没想到她唯一爱过的男人在她死后也要如此侮辱她,攸宁为他无名无分生儿育女,为他无依无靠颠沛流离…… 慕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身上的单衫,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永安三十一年六月,她率领飞凰骑大破庐阳,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宋祁会利用攸宁的尸体让她身中无夙之毒,他为了算计她连攸宁最后的体面都没有留下。 三年之间她日日忍受无夙之毒的折磨,半瞎半残,神志不清,发起疯来谁都不认识,其实死亡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出了房门,不想这一觉便睡过了晌午,慕珩不知从哪里给慕惟搬来一只小木马,他骑在上面一晃一晃的乐得咯咯直笑,攸宁坐在井台边陪着柳婶洗菜,慕瑾躺在竹椅上翻看着诗经道:“饭菜在桌上,还热着呢。” 慕玖抽出她手中的书念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这句话她似乎听沈卿书说过,她指着这句话问慕瑾:“此话何意?” 慕瑾皱眉白了她一眼抽出书便往屋里走去:“没正经。” 她不过虚心向她请教一句诗怎么就没正经了?慕惟眼尖的瞥到她,松开木马跑过来拽着她的衣袖摇了摇仰头望着她,甚是乖巧可人,慕玖俯身把他抱了起来:“陪爹爹吃饭好不好?” 慕惟点了点头,慕玖牵着他的小手道:“真乖。” 她抱着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喂他喝了小半碗核桃露,魏攸宁在院外折了一枝西府海棠坐在她对面托腮叹道:“有你在,他乖得都不像我儿子了。” 慕玖喝着莲藕排骨汤笑道:“除了你谁生的出这么好看聪颖的孩子?” 魏攸宁殷勤的在旁给她夹菜:“九哥哥,我能不能不回姑苏了?我想和你们住在一起,惟儿整天念叨着要找你。” “也好。” 魏攸宁高兴的又蹦又跳,慕玖好笑道:“至于这般高兴吗?” “九哥哥,你陪我去听戏好不好?” “好。” “我还想去郊外骑马。” “去。” “还有还有我听说淮河两岸歌舞笙箫很是热闹,我想去看看。” “嗯。” 魏攸宁在旁说得眉飞色舞,慕玖都含笑一一 分卷阅读57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应了,阳光透过疏窗暖暖的洒了进来,鸟语啾啾,暗香浮动,她想就这样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终此一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她终归要帮他们找到最好的归宿,天煞孤鸾的命格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慕瑾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瞥了一眼魏攸宁不咸不淡道:“都是当娘的人了,半点也不庄重。” 魏攸宁冲着慕玖吐了吐舌头一块帮忙收拾东西,慕玖掐了一朵粉色的海棠花簪在了她的发髻上:“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魏攸宁扑哧一声笑了打趣道:“你又思慕哪位美人了?” 慕玖脑中不期然便浮现出沈卿书的模样,她忙摇了摇头,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魏攸宁笑道:“狐狸精把你的魂都给勾啦?都念起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了。” 沈卿书,苍天大地为证,这可不是我说你是狐狸精的,也不是我说你是美人的。 临近傍晚晋阳总督王成慎派人送来请帖,邀她明日赏花品茶,她方记起王成慎的私印不知道被她丢在了什么地方,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没有寻到,用过晚饭去百叶堂找了找亦无所获。 思来想去她前几晚一直宿在沈卿书房中,约莫是落在沅江楼了,思及沈卿书,她总感觉他对她的态度怪怪的,看她的眼神也很奇怪,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慕玖挠了挠头,好像就是从她在红袖招喝醉酒醒来那次一切就变得不对劲了,也不知道她那天到底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真是头疼。 慕玖潜入沅江楼时屋内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她疑惑的转到偏厢,隔着屏风隐隐可以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她放轻步子,木架上放着折叠整齐的白袍,热气弥漫之中朦朦胧胧可以把背对着她之人的上半身看得清清楚楚,肤色白皙,腰背线条流畅,优美而有力。 这是……这是在洗澡?慕玖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两步,怎么办?怎么办?她为何要这么躲起来?一会岂不是更说不清了?真是笨死了,她现在是男人,躲什么躲? “何人在此?” ☆、第二十九章 室内氤氲的水汽蒸的慕玖有些昏昏沉沉, 她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只感觉神智有些不太清醒, 这种不受控制感觉便如当年身中无夙之毒时的癫狂, 她以手撑着身后的几案看着沈淮从屏风之后转了出来。 他满头乌发如流水般披在身后,发丝犹自往下滴着水珠, 薄衣轻衫, 前襟半开, 看惯了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眼下这美人出浴的禁欲惑人风情让人莫名心动。 沈淮沉声问道:“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慕玖眼角上扬戏谑的问道:“你说我这么晚是来做什么的?” 沈淮眉心微皱,慕玖踉踉跄跄倒在了他的怀中扑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略带薄茧的手从他的前襟处灵巧的探了进去, 他喉结动了动一把按住她不安分的手, 低头望着她的眼睛, 漆黑如墨,眉梢上酝着几分风情, 诡异渗人, 偏偏让人移不开半分目光。 沈淮偏转了头闻着她身上的酒气道:“你喝酒了?” 慕玖声音沙哑:“只喝了一点点。” 他身上的酒气并不重,并非喝醉所致, 这双骇人的黑眸不应该出现在慕玖的身上,那晚他神志不清六亲不认近乎癫狂,今晚症状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样了,他究竟是怎么了?因何会与平常判若两人? 沈淮试探的问道:“慕玖, 你认得我是谁吗?” “我自然认得, 淮阳侯沈淮,我的卿书哥哥。”她指尖若有似无的摩挲着他胸口的伤疤,语调上扬不似平常珠玉落玉盘的清朗反倒透着几分女子的柔媚绵软, “你身上为何会有这么深的疤痕?” 他胸口起伏用手臂把她箍在怀中试图让她消停一会,慕玖不舒服的挣扎了几下,沈淮力道一松顺势便被她整个人推倒在了身后的软榻上,她身上清苦的草药香混着淡淡的酒香丝丝入鼻,唇瓣自他下颌处滑过柔软的触感让他自然而然的起了身体反应。 他出身公卿世家,位列王侯之位,这些年明里暗里数不清有多少人往他身边塞人,深谙风月之道的绝代佳人他也能坐怀不乱,未曾想慕玖不过稍加撩拨便让他把礼法弃之不顾,他现在真想把他拥入怀中狠狠的…… 沈淮衣带松松系着,前襟半敞,流水般如墨的长发散落在他的白衣之上有种致命的诱惑,慕玖下巴抵在他的肩胛处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沈淮修长的手指轻轻揽住了她的腰,略一思忖手指蜷缩又收了回来:“慕玖,你先起来。” 慕玖眨了眨水润风清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似乎要把人溺毙其中方才作罢,她手指沿着腰肋滑到脊椎处轻笑道:“卿书哥哥,我手凉,你帮我暖暖手。” 沈淮默然不语,她手指漫不经心缠着他的头发,对视上他暗沉的目光狡黠一笑,“怎么?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木叶清香格外好闻,肌肤温热的触感无端让她十分贪恋 分卷阅读58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慕玖软软趴在他的身上,听着他有规律的心跳,安心的阖上眼睛道:“卿书……” 沈淮察觉到她并没有用武功内力钳制他的动作,半揽着她起身:“我带你去床上睡觉。” 她在他怀中蹭了蹭:“不要。” “你不困吗?” “困,好困,可我不敢睡觉,我一闭上眼睛就会做噩梦。”她迷迷糊糊掰着指头数了数,“有……有十年了,我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头疼的要命。” 沈淮本就松散的衣袍被她拉扯的堪堪披在身上,她左手慢条斯理的抚弄着他的宽袍边缘:“你陪我睡我就不做噩梦了。” 他把她从怀中轻轻扶了起来,手掌托着她的下巴问道:“那我以后都陪着你好不好?” 慕玖定定望着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眸光瞬间变得有些冰冷阴鹜,她挣脱他的束缚身体后仰,后脑勺直接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之上,沈淮赶忙伸手去扶她。 慕玖疼得龇牙咧嘴,入目便看到沈淮衣袍半解,她抿了抿微干的嘴唇,长成这幅模样勾引人真是要命,她伸手拢了拢他的衣服不自然道:“你……你……你先把衣服穿好,别着了风寒。” 沈淮略微一怔看着她清明如常的眼睛不知为何心头会有一股无以名状的怅然,他系好衣带起身又披了一件素色宽袍:“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慕玖眼珠转了转,她记得她来沅江楼寻找王成慎的私印,然后就看到沈淮在沐浴,她又不是故意来偷看他洗澡的,不过她怎么会在软榻上? “我落了一件东西在你这里便过来找一找,我真不知道你在洗澡,不过隔着屏风呢,我发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再说你我都是男子,看了……也没什么吧。” 沈淮思及他刚刚还无所不用其极的撩拨他现下他邪火未灭他便翻脸不认人了心头无名火起:“没看到便要脱我的衣服看么?” 什么?她脱他的衣服?怎么可能?她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再怎么胆大妄为她也不可能去脱沈卿书的衣服啊?慕玖身上宽衣窄袖的墨色长袍,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她豁然从软榻上蹦了下来:“不可能!那绝对不是我!” 沈淮掩在宽袖中的手指慢慢虚握成拳,那的确不是你,你从未用那种眼神看过我,也不会对我说那些话,同塌而眠这么久你宁愿把自己的双手绑起来也不允许自己对我再有半分逾越之举,你又怎么可能主动亲近我呢? 有那么一瞬他真的想让她不要恢复清明,哪怕一晚也好。 他出了内厢走到圆桌旁倒了一杯凉茶压下心头的火气道:“慕玖,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否如实相告?” 慕玖坐在他对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不是有什么病根?” 慕玖一愣:“何出此言?” 沈淮放下手中的骨瓷茶杯:“你在红袖招喝醉酒的那晚是我把你抱回沅江楼的,你晚上醒来时同我过了几招,招招致命,分毫不留情面,次日你对此事并无任何印象。 方才你言行举止亦同往常大相径庭,现下你又忘得一干二净,我想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解释一下。” 她心下一沉,伸出手掌怔怔然盯着其上浅淡的脉络,这是无夙发作时的症状,可永安三十一年三月她明明并未身中无夙之毒,身体也并无中毒的征兆,可她怎么就发病了?难道重生之后还有前世的余毒遗留不成? 慕玖百思不得其解:“可能病还未好,我再多吃点药,我发疯时没伤到你吧?” 沈淮耳根红了红又倒了一杯凉茶:“病了多久了?夜不能寐也是为此?” “差不多八年了吧,记不太清了,这病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等以后有时间我给你慢慢说,我先去找找我的东西是不是真的落在你这里了。” 八年?沈淮眸光暗了暗,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与楚策、楚筠是何关系?” 慕玖爬到床榻上翻着被褥道:“侯爷,难不成你真信了我与他们有断袖之情?你看看我长成这幅鬼样子,他们会为了我争风吃醋?我要有那本事过过富贵闲人的本事不好吗? 我与楚筠、楚策十五岁相识,八年南征北战是块木头也该生根发芽了,自然较之旁人亲近一些。” 可楚策偏偏是块石头,不会生根发芽,十年相依相伴除去阴谋算计竟无半分温清可言。 慕玖百无聊赖的捻开枕头旁的乌扇:“这扇子不错。” “玄铁所致。” 她抽了抽嘴角,合上扇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枕边,奢靡!她就说这把扇子怎么会杀伤力这般强,百年难得一遇的玄铁不用来打剑偏偏用来做扇子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你和那位紫衣姑娘呢?” “紫衣姑娘?”慕玖想了想恍然大悟,“你说攸宁啊?她是我的小师妹。”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沈淮握着素瓷杯的手骨节泛白:“那个孩子叫你爹。” 慕玖道:“我本来就是惟儿的爹爹呀,你别看他现在长得虎头虎脑的,当初差点便养不 分卷阅读59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活。” 她提及慕惟话不自然便多了很多盘腿坐在床沿道:“这小家伙在他娘肚子里时便不安分,攸宁整整孕吐了四个月,我每日搜寻各种花样的菜式便是想把她养胖一点,那几年南诏不像现在这么太平到处都在打仗,我不放心他娘俩走到哪便带到哪。 攸宁生惟儿时是难产,身体自此便大不如从前了,故我即便处理军务也会时时抱着,唯恐他出一丝半毫的差池,好在是平平安安长大了,等他稍大一点我就亲自教他练剑习武,再给他请个名士做老师教他诗词歌赋,以后如果惟儿能像你一样文武双全我就知足了。” 她眸光灵动隐有细碎的光芒闪动,温柔的仿佛一泓水,那果真是他的孩子,他很喜欢那位攸宁姑娘吧,这样一个不拘小节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竟然会如此细心体贴。 慕玖在床榻的边角翻找出了那枚刻着一叶居士的私印随口道:“改日我把惟儿抱来,你还能指导一下他的课业,笠翁对韵他背得比我背得还要熟。” “我这几日便启程回北晋了。” ☆、第三十章 慕玖笑容僵在了嘴角, 心里空落落的莫名有些难受:“这么快便要走了?” “三郡兵权交接一事厄待处理。”沈淮声音有些低沉暗哑, “你……你还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吗?” 她理了理衣袍起身, 烛光下的影子与他的重合在了一起,慕玖恍神笑笑:“明日我在沅江楼设宴为你们践行, 此一别山高路远流水迢迢, 不知还有没有相见之期。 待南诏大定, 我若没有死在战场上便去北晋游历一番,届时你可要好好款待我。” 这话真是句句往他心窝子上戳, 沈淮勉力应了一个好字, 慕玖把他身上往下滑落的外袍往上披了披:“时辰不早了, 我回去了, 你早点歇息。” 他迟疑道:“今晚别回去了。” “不了。”慕玖望着沈淮俊美的侧脸勾了勾唇角,也不知谁有幸能嫁于他为妻, 依稀记得上一世直到她死也未听闻淮阳侯娶妻的消息, 不知是否受她连累,这一世她不能任由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毁他清誉了, “更深露重,莫要送了。” 慕玖甫一出了客栈门迎面便撞到了楚策,皎皎月光之下他长身玉立站在梨花树下,也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 肩上落满了梨花瓣:“王爷是在等我?” 楚策道:“你这么晚来找沈淮做什么?” 慕玖言简意赅道:“军务。” 他冷笑:“你的行踪我一清二楚, 这个借口未免太过敷衍。” 她不以为意的轻笑:“淮阳侯温柔体贴让我食髓知味,我来找他共赴巫山……” 楚策长臂一伸把她钳制在怀中,俯身欲去吻她的唇瓣, 慕玖挣扎着偏转了头,他冰凉的薄唇划过她的嘴角贴着她的脸颊呼吸有些粗重,手指沿着她的脖颈插入她细软的发:“阿玖,我们马上便要成亲了,你不要和我置气了好不好?” 慕玖的身体止不住的战栗:“你以为我在和你置气?王爷,是我的话说得不够清楚吗?” 楚策紧紧搂着她,那么大的力气似乎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阿玖,在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了,我不允许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魏攸宁与你无亲无故你宁愿牺牲我们的婚约也要成全你和她有名无实的夫妻名分,林嬿婉是我的侧妃你宽容大度尽心尽力的去照顾,楚筠当初私毁婚约你也能不计前嫌与他把酒言欢,就连这个刚认识月余的沈淮你也能和他秉烛夜谈,为何单单对着我不冷不热?” 慕玖临死之前确实体会到他对她近乎偏执的爱,他总能精准无误的抓住她的软肋让她乖乖的束手就擒,然后在她无力反击之时亲手一根一根掰断她的软肋让她痛不欲生。 她趁他不备一记杀招扼住了他的咽喉,阴鹜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因为你不配。” 他攥住她的手腕轻笑:“你杀不了我。” 慕玖手指用力看着他因为窒息微张的薄唇,长睫轻轻颤了颤松了力道,楚策趁虚攥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臂反剪到身后:“阿玖,我知道你舍不得。” 她忍受着他几乎碾碎她骨头的痛楚道:“今晚是我还你当年在姑苏对我的救命之恩,他日你若伤我身边人分毫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你放开他!” 慕玖抬眸便看到沈淮从客栈走了出来,楚策冷冷道:“我与她的事不劳淮阳侯费心。” 沈淮道:“他有妻有子你如此轻薄折辱与他,岂非有失君子之道。” “妻?子?”楚策拉着她的手腕往自己怀中扯了扯嗤笑道,“那又如何?她是我的人。” 沈淮手中乌扇飞出楚策出招防御,慕玖几招利落的反击堪堪挣脱他的制衡,楚策太清楚她武功的疏漏之处了,又惯于出其不意趁虚而入,纵然平时过招不分伯仲,大多时候她都会落于下风。 沈淮挡在她的身前面色阴沉道:“西陵王想与我切磋一二吗?” 分卷阅读60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楚策道:“侯爷言重了。” 慕玖伸手覆在右手手腕之上淡淡道:“告辞。” 沈淮因出门匆忙仅用一条发带在发尾松松打了一个结,身穿白袍,宽衣广袖行动之间衣带当风,转过一个巷口他隔着衣袖轻轻抬起慕玖的右手,旧的淤青还未完全消去又添新伤,他心疼的皱眉轻轻吹了吹:“下手怎么这么重?” 慕玖身体犹在颤抖,沈淮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温柔道:“有我在,不怕了。” 她手掌不觉隔着薄薄的衣袖攥住了他的手指,沈淮身体一僵指尖轻轻回握住了她的指节,温热的触感让她恍然回神,解释道:“楚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他,可我现在……已经不爱他了。” 沈淮道:“过去的事你不想说便不必提了。” 即便面对子午暗室九死一生的繁杂机关她都能波澜不惊的应对,楚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才会让她怕成这幅模样?那是一种本能的惧怕与战栗。 慕玖道:“谢谢你帮我解围。” 她微微用力握住他的手,他曾说全天下的好运气都在他的手中,她无法细究这句话的真假,但她知道自遇到他之后她晦暗的人生终于有了些微温暖:“你就那么笃定我们在吵架而不是在打情骂俏?” 沈淮盯着她淤青红肿的手腕有些不知所措:“你疼的时候牙齿会咬着嘴唇,我不知道你与他究竟是何关系,但我不会让他在我眼前伤害你。” 慕玖心头似被什么不轻不重扎了一下,他又低头轻轻吹了吹她的手腕:“很疼吧?不若去百叶堂让林姑娘瞧瞧?” 慕玖被他的动作逗笑了,这种哄小孩子的招数令她分外受用,她抽回手在沈淮忧心忡忡的目光中活动了一下手腕:“你吹一吹果然管用,你看,这不是大好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按住她乱动的手:“回去之后用冷帕子敷上一宿,涂些消肿化瘀的药膏,手便不要乱动了,你记得了吗?” 慕玖点头:“记住了,记住了,你回吧。” 沈淮不放心道:“你今晚还是和我宿在沅江楼吧,我方便照顾你。” 慕玖摆了摆手:“哪里就这么娇贵了,这又不是什么伤,没事的,走了。” 人若被养的娇贵了便吃不得半点苦了,慕玖想。 慕玖的践行宴因军务缠身一再耽搁,一连三日她都在北营处理飞凰骑奔赴边关的一应事宜,楚策并未寻衅只说楚王病情好转推迟了婚期。 她不欲搭理,绞尽脑汁的思索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把退婚书给她,想来想去把他的私印偷出来在她写好的退婚书上盖章是最为可行的办法,但让她如前世偷令牌一般故技重施打死她都做不出来了。 慕瑾一早便又在槐荫巷巷口卖糖蒸酥酪的摊铺前看到了沈淮,她挽着装着萝卜青菜的竹篮走过去道:“沈公子有事便来家里坐坐吧。” 沈淮并未推辞,慕瑾把菜篮递给柳婶自去沏茶,正厅内较之上次多了很多孩童的玩具,小木马、拨浪鼓、草编的蚂蚱、纸做的风车……慕瑾在几案上摆了四碟点心倒上热茶方问道:“沈公子找我大哥有事?” 他道:“并无大事。” 她坐在侧旁试探的问道:“是不是我大哥欠了你的钱?” 沈淮愕然:“并未。” 慕瑾又试探的问道:“那是我大哥有得罪之处?” 他含笑摇了摇头,她思及慕玖房中满满一大箱子九将军与淮阳侯的话本子又试探的问道:“你喜欢她?” 沈淮不言,并未承认也并未否认,慕瑾心下猜到了□□分,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北晋淮阳侯,姿容俊美,温文尔雅,比那个西陵王顺眼多了:“我大哥可是男子,你不介意吗?” 他道:“先前不知慕玖已有家室才存了欲求他为妻的念头,多有冒犯之处,还望慕小姐对此事守口如瓶。” 慕瑾抿唇笑了笑,谦和有礼,宽和大度,明知慕玖是男子还想娶她为妻委实不易,姐姐与楚策定亲算下来也有八年了,为他所向披靡,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熬得眼睛都红了学做针线,为他低眉顺目反复练习繁杂的礼仪规矩,那人却始终不肯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沈公子家中还有何人?” 沈淮如实道:“双亲健在,尚有一兄一姊。” 慕瑾忧心道:“我大哥心地良善受了委屈从不肯对人明言,淮阳侯系出名门,位列王侯,她如此身份入沈府岂会不受人欺辱?何况他是男子。” 沈淮不知慕瑾此言何意,手指敲打着桌案神色黯然道:“我怎会忍心让他受委屈?他太过要强执拗,无人怜他一声伤病,无人怜他杀伐之苦,无人怜他半世流离,我想好好照顾他,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 窗明几净,院外白玉兰花落了满地,慕瑾拿起桌上的拨浪鼓摇了摇,清脆的敲打声在寂静的房内格外悦耳,她手指摩挲着拨浪鼓的木柄笑着问道:“我大哥告诉你魏攸宁是他的妻子,慕惟是他的孩子?” “他言攸宁姑娘是他的小师妹, 分卷阅读61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他是惟儿的爹爹。” 慕瑾颔首:“魏攸宁确实是她的小师妹但并非她的妻子,更没有与她有过肌肤之亲,她是慕惟的爹爹但是那孩子并非她的血脉至亲。 在这个世上她的血脉至亲只有我与阿珩。” ☆、第三十一章 沈淮不可置信道:“慕姑娘此话当真?” 慕瑾好笑道:“自然是真的, 不信你可向哥哥求证。” 他起身恭恭敬敬对着慕瑾行了一礼:“多谢慕姑娘。” 慕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清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大哥的?” 从何时对他情根深种的呢?也许是从他猝不及防抱住他的那一刻起, 也许是从他与他同塌而眠时起, 也许是从他身受重伤却固执的谈笑自若起,也许是从他在杏花村养病亦会动手帮洛霞修理家具起, 也许是从他为他挡剑时起, 也许是从得知他是九将军时起……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情深,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他就让他心动了。 沈淮道:“甫一初见, 便有似曾相识之感。” 本来轻佻的一句话自他口中说出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情, 眉眼中掩饰不住的笑意似玉兰花开:“大约前世有缘吧。” 他对慕玖确实有一见如故之感,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想必他前世就对他痴心不悔才换来今生的一见钟情。 慕瑾喃喃道:“她自出生起便在吃苦,这几年伤病交加身体愈发不好, 她每一次出去打仗我都担心她再也回不来了, 我和阿珩只有她一个亲人,我不希望她能光耀门楣扬名立万只愿她平安和乐一生无忧。 她这二十多年先是为慕府而活, 为我和阿珩而活,而后为南诏而活,从未为自己思虑过半分,足够了。” 碍于男女之别沈淮并未久待, 稍作寒暄慕瑾便把他送出了家门, 李豫摇着扇子匆匆走了过来,看到侧立在旁的慕瑾目光便移不开了,她今日穿着胭脂红绣丁香紫芍药的立领窄袖长襟子, 月白色褶裙,墨绿色系带,松松的堕马髻上簪了一支蝴蝶步摇,黛眉凤目,姿容俏丽。 沈淮察觉到李豫的目光太过放肆失礼不着痕迹的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李豫回神:“姑娘有礼。” 慕瑾落落大方回了一礼,疏冷而不失周到,沈淮道:“慕姑娘不必送了,告辞。” 李豫忙道:“我有些口渴,不知可否讨杯茶喝?” 沈淮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李豫疯狂的对着他使眼色,慕瑾扫了一眼他扇柄上通透如水的白玉扇坠自知此人身份不凡,客气有礼道:“公子若不嫌寒舍粗陋,便入内用一杯茶吧。” 李豫把沈淮硬拉过去低声道:“这才几日,你便把慕玖抛诸脑后跑来这里私会佳人了?” 沈淮道:“休得胡言,慕姑娘是慕玖的亲妹妹,我不过向她询问了一些慕玖的旧事。” “她是慕玖的妹妹!”李豫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感觉十分不可思议,慕玖怎么会有这么一位美若天仙的妹妹?他一瞬不瞬盯着慕瑾的袅娜身姿豁然合上折扇道,“我找到我的王妃了,卿书,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沈淮一本正经道:“你别胡闹,慕姑娘可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李豫不悦道:“你同慕玖无名无分都同塌而眠月余了,我欲求娶慕姑娘为王妃怎么就不正经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与他……” 话音未落,慕玖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便走了进来,他趴在她的肩头蹭来蹭去似是在撒娇,魏攸宁手中拿着几个糖人正笑着同慕玖说话,林嬿婉、单铎尾随其后。 慕玖一眼看到玉兰花树下的沈淮、李豫意外道:“宁王、淮阳侯怎么得空光临寒舍了?特来向我辞行的?柳婶,多做些菜,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 慕瑾提着茶壶道:“柳婶回家探亲了,今早同你告得假,转头便给忘了。” 慕玖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 林嬿婉淡淡道:“我与攸宁下厨便可。” 单铎自去杀鸡剥鱼,李豫入厅内喝茶,慕玖抱着慕惟走到沈淮身边道:“来,儿子,背一遍笠翁对律给侯爷听一听。” 两三岁的小娃娃口齿并不太清晰,认真背书的乖巧模样让人忍俊不禁:“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十月塞边,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鱼翁……” “甚好。”沈淮拂落慕玖肩膀处的玉兰花瓣道:“我抱着吧,你手腕还有伤。” 慕惟歪头看了他两眼,黑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任由沈淮把他抱了过去,他单手稳稳抱着慕惟低声对他说了几句什么,似是在教他未背出来的部分。 慕玖在旁静静望着心里一瞬间被什么东西盈满,她自小便渴望被父母疼爱, 分卷阅读62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以至于后来她把自己想要得到的感情全部弥补给了惟儿,她想做个普通姑娘受人怜惜,以至于后来她对待所有姑娘都多了她想得到的体贴疼惜。 那些求而不得的东西,这些年全部被她加诸在了旁人身上,她感觉她想要的他们都应喜欢吧。 慕玖拿起扫帚扫了扫树下的玉兰花瓣,用铁铲在树下挖出一坛酒来,毫不在意的随便用手扒了扒上面的土封:“自家酿的米酒给你们尝尝鲜。” 慕惟跑到房间去骑木马,沈淮俯身用大拇指腹擦了擦她脸颊旁沾染的泥印笑道:“毛毛躁躁。” 毛毛躁躁?这叫大丈夫不拘小节,慕玖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他忍笑按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微抬她的下巴轻柔的又重新擦了一遍,慕玖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嘴唇一动不也不敢动,沈卿书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单铎在井台边处理好鱼提着一桶水恰好路过,他对视上慕玖的目光尴尬的笑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就是来打桶水,你们继续。” “哎,不是……” 慕玖正欲辩解两句被沈淮轻捏着下巴转过脸来与他对视,动作虽轻柔却透着不属于沈卿书的霸道与不容置疑:“手伸出来。” 手?她听话的把左手伸了过去,他道:“右手。” 慕玖赶忙又换了右手,沈淮方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垂眸盯着她红肿淤青的手腕道:“你怎么这般不听话。” 她心虚的顾左右而言他,谁没事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冷敷几个时辰的手腕呢?闷都闷死了,不是,她为什么要对沈卿书言听计从?他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慕玖思忖一会把一切不受控制的行为归咎于美人计。 沈淮打了一盆冷水让她坐在圈椅上认认真真的给她冷敷手腕处的红肿淤青,李豫殷勤的追在慕瑾身后跑,慕玖百无聊赖的在旁打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宁王还会作诗?宁王涵养颇佳谦和有礼?宁王脾气可真好?宁王竟然在择豆角?这还是她认识的宁王李豫吗? 慕玖托腮问沈淮:“王爷他是不是觊觎我妹妹的美貌?” 沈淮未料到她会如此一针见血,讪讪道:“子由倾慕慕姑娘咏絮之才落雁之姿。” “那是,我妹妹可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慕玖一如既往的抓不住重点,磕着磕着瓜子猛然道:“一入侯门深似海,我是不会把我妹妹嫁入王侯将相之家的。” “那你为何想要把慕姑娘嫁给我?” 慕玖说话不经大脑,一时竟忘记自己曾想与沈卿书结亲把瑾儿许配给他,也忘了沈府才是真正的王侯将相之家,她悄悄窥了一眼沈淮疏冷的神色不知自己什么地方惹他不高兴了,忙讨好道:“君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如匪君子,心向往之,故想与君结秦晋之好。” 沈淮笑而不语,撤下她手上的冷帕子涂上了一层薄薄的药膏,慕玖学问稀松平常,知道的几句酸诗往往不知其意便胡乱显摆,她调戏姑娘调戏惯了,一时兴起就忘了琢磨琢磨这话有何不妥之处。 眼见他浅笑辄止舒展眉头,心里一高兴便把说过的话抛诸脑后了,色令智昏说得就是慕玖这种人。 热热闹闹用过午饭送走诸人,慕玖把沈淮留给他的书信夹在诗经中躺在廊下的竹椅上闭目养神,她后日便要启程去无南郡了,不知生死,不知归路,再与沈卿书单独见一面说说话也好,看他那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似有要紧事相告,别是西秦的事出了什么纰漏吧。 她午间饮了些酒有些困乏,回到房中躺着偏又睡不着了,随手摸了枕边的话本子翻来看看,倚楼阑干的新作《小楼听风》,虽为风月话本却难得的写了一回循序渐进的相知相爱,剧情俗套文笔甚佳,香艳的风月之事硬是写出了缠绵悱恻欲说还休之感。 尤其是淮阳侯向九将军表明心迹那场戏,画舫之上,桃花月下,玉佩定情,她越往后翻越感觉自己的结论下得还是太早了,这位倚楼阑干的遣词造句文雅是真文雅,香艳也是真香艳。 “淮阳侯扣紧他的后颈伸舌与他交换纠缠,手指插入他的发中,极尽温柔……” 慕玖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合上书胡乱塞到了枕头下,以前看这些书并无任何感觉,现在总是不自觉想到沈卿书俊美的面容,以及他…… ☆、第三十二章 沅江楼, 李豫拿着酒壶自斟自饮, 沈淮问道:“你并未说笑?” 李豫醉眼微醺摇着手中的酒盅道:“慕瑾乃慕将军之女, 九将军之妹,家世门楣堪配皇家, 她在北晋无亲族依附, 娶她为王妃是件两全其美的姻缘。” 李豫乃圣上幼子,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生性风流不羁, 曾随太傅周游列国, 也曾骑马握剑驰骋疆场, 因圣眷优渥被有心人利用挑拨离间, 太子贤明虽未造成祸起萧墙之祸,但自此之后他奢靡享乐不涉朝政彻底成了一个逍遥王。 此来南诏, 李豫索性也是打着游山玩水的由头, 光美婢华服就占用了几十辆马车,随行乐师厨子更是不 分卷阅读63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计其数。 “你无需如此。”李豫迟迟未娶王妃归根究底是因为盘根错节的政治利益, 他处心积虑远离皇权争斗这么多年绝不会允许一场婚姻把他牵连其中身不由己。 李豫笑笑:“入晋州城时我看到一位姑娘在难民营帮忙浆洗衣服、煮粥煎药,她举手投足之间系出名门,眼中却并无贫贱之分优渥之感。 之后一连几日我都会看到她在不同的地方救济灾民,那是一种由心而发的善良与慈悲, 可惜她一直戴着面纱我无缘窥其真容, 又恐贸然前去打扰失礼唐突。 不想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认得她的那双眼睛, 她就是慕瑾,你说得不错,因为喜欢她理所当然的便想要娶她为妻。” 俩人各怀心思饮着杯中酒,嘴角皆是掩饰不住的笑容,李豫正襟危坐理了理衣袖道:“卿书,你看看我怎么样?” “尚可。” “那我今日表现如何?” “尚可。” 李豫抑郁道:“因果循环,我之前如此奚落慕玖,他肯定不愿意把妹妹嫁给我。” 沈淮颔首道:“他确实对你有点意见。” “卿书,你一定要帮我。”李豫一把抓住沈淮的胳膊被他用折扇把两只爪子敲了下去,“劳烦你吹吹枕边风,帮我多说几句好话。” 沈淮闻言唇角不自觉勾了勾颔首应允,李豫从怀中掏出一本话本子塞到他手中道:“倚楼阑干的新作《小楼听风》,风月宝典,你今晚一定要好好看看,断袖之情与男欢女爱还是有所不同的。” 沈淮怀疑的看了他一眼,李豫摇着扇子起身道:“字字珠玑,可借鉴一二。” 次日李豫起了一个大早去了晋州城东,果见慕瑾面纱覆面,布衣荆钗正在施粥,他负手走了过去:“慕姑娘。” 慕瑾微微一愣,用帕子拭了拭额头的汗:“公子认错人了。” 李豫卷起衣袖把粗瓷碗递到她手中,她舀了米粥递给排队领粥的难民,俩人都没有多言,默契的配合直至一锅粥见底。 一个身穿墨蓝短衫的中年男人走过来道:“姑娘,虎儿已经退烧了。” 慕瑾用帕子拭了拭手:“这几日冷热交替易染风寒,我过会便去百叶堂让林姑娘开些清热的药做预防。” “太感谢姑娘了。” 慕瑾随手整理着碗碟道:“趁着天好,吴叔着人把东北角漏雨的茅草屋修一修才是。” “已着人去修了。” 李豫一直默默的在旁配合她收拾东西,待一切料理妥当,慕瑾自去百叶堂取药,他尾随其后。 走出一段距离慕瑾解下面纱,比之灼灼如海棠般的艳丽她此时不施粉黛的模样更有几分清丽脱俗之感,与慕玖寡淡的眉眼有些许相似。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直截了当道:“王爷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李豫道:“慕姑娘有意中人了?” “没有。”慕瑾平淡无波道,“我蒲柳之姿身份卑贱配不上王爷天潢贵胄之躯。” 李豫抬手挡住她的去路:“慕姑娘出身名门国色天香,何必妄自菲薄,我倾慕姑娘绝非一时兴起,我愿以王妃之位相许。” “我不稀罕。”王妃二字是慕瑾的逆鳞,她冷冷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得王爷如此青眼相加?” “慕姑娘仁善。” 她冷笑道:“王爷误会了,我并没有什么仁善之心。 皆因大哥为国为民,我略尽绵薄之力免去她的后顾之忧,所谓行善积德不过是想护佑大哥能够平平安安的从战场上回来。” 李豫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那种由心而发的良善是不一样的,还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姑娘:“喜不喜欢是本王的事,接不接受是姑娘的事,所谓人久见人心,我会姑娘看到本王的真心的。” 慕瑾提裙迈入百叶堂的大门淡淡道:“随你。” 抓药的小伙计瞅到慕瑾赶忙迎了过来:“慕姑娘何事?” “林嬿婉呢?” “林姑娘在同沈公子叙话。” 内厅,沈淮用茶盖拨弄着茶盏中的浮叶喝了一口茶,林嬿婉皱眉道:“依沈公子所述症状这位友人似是身中无夙之毒。” “何解?” “无夙之毒极为阴毒,发病时瞳孔漆黑,神志不清,六亲不认,会把压制在心底的怨念或者是求而不得的夙念近乎疯狂的发泄出来。 随着毒素的蔓延清醒的时候会越来越少,双目失明,梦靥缠身,心力交瘁而亡。” “谢过林姑娘了。”沈淮浑身冰冷,哑声又问道:“慕玖为何总是失眠?” 林嬿婉翻找着书架上的医书:“自我与她相识她便有此病根,安神香越用越多总不见起色,她这是心病,阿慕心里藏了太多东西。” “她还有什么病吗?” “伤病不断,慢慢调理吧。”林嬿婉翻出一本旧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北晋名医甚多,侯爷一定要让你那位友人好好诊治, 分卷阅读64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无夙之毒并非没有破解之法。” “好。” 申时,慕玖换了一件白色宽袖长袍,用一支羊脂白玉簪束了发,倒真像个俊逸风流的贵公子。 去往沅江楼的路上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一眼便看到了九曲巷巷口的沈淮,同样的白色宽袖长袍,只是束发用的是她那日在杏花村给他雕的狐狸发簪,他似有所感回头恰与她四目相对,隔着熙攘的人群慕玖望着望着竟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她缓步走过去时沈淮递给她一个糖兔子,慕玖伸出舌头舔了舔,沈淮盯着她灵巧的舌头脑中不合时宜的浮现出话本子上的某个场景不自在的偏转了头。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你可不能用一个糖兔子打发我。” 沈淮道:“时辰尚早,我们走着去淮河河畔吧。” 慕玖一边吃着糖兔子一边絮絮叨叨的给他细数近日来晋州城的奇闻怪谈,往往沈淮不置一词她自己笑得前仰后合,就这样慢慢走着走着,日暮西斜,街角挑起了一盏盏灯笼。 俩人离得极近,沈淮的指尖有意无意的划过她的手背,慕玖敏感的觉察出了哪里不对劲,《小楼听风》中似乎有买糖人这个桥段,之后是牵手? 她忽然感觉手心一热,掩在宽袖中的手被沈淮一把握在手中,在泺也一役中时值数九寒天她在冰水中泡了三天三夜令本就虚寒的身体雪上加霜,无论她穿再厚的衣衫依旧挡不住常年手脚冰凉。 温热的触感袭来她手指不自觉蜷握,他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更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大拇指在她手心摩挲了几下。 慕玖如遭雷击,真的牵她的手了!她晕晕乎乎疑在梦中,可惜她从未做过什么好梦,此情此景温清的有些吓人绝非她做梦可以梦出来的,按照话本子的走向接下来应该是画舫游湖? 她往外抽了抽手,他略微松了力道却没有放开:“我在画舫之上略备薄酒,我们边吃边聊。” 慕玖任由他牵着她的手入了画舫,湘帘半卷,雨过天青色幔帐,红烛高燃,触目所及之处皆是含苞待放的白玉兰花,案几上摆着她喜欢吃的珍馐佳肴,梅瓶旁有一摞线装书,放在最上面的一本用行楷写着《淮阳侯与九将军闺房秘事》。 她简直被眼前诡异的一幕给震到了,除去把桃花换成白玉兰花与话本子中的布置简直一模一样。画舫之上,桃花月下,玉佩定情? 慕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歪在软垫上拈了一块点心:“要不要请两位姑娘助兴?这画舫得花不少银子吧,你请我吃饭用不着如此客气的。” 沈淮坐在她的旁边给她倒了一杯温茶:“九将军,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客气吗?” 慕玖闻言被还未咽下去的点心噎了个半死止不住的咳嗽,一番动作之下碰倒了手边的茶盏,刚刚倒进去的温茶顺着桌沿滴在了她的白袍之上,沈淮伸手去擦,俩人衣袍太过宽大,她不知按到了谁的衣袖整个人身体后仰连带着把他也带了过去,桌上的话本子散落了一地。 沈淮伸手垫在她的后脑勺上,左手撑地伏在她身体上方挑眉望着她,慕玖头皮发麻,按照话本子上写得接下来可是鸳鸯合衾,她光想一想温文尔雅的沈卿书脸上露出风情勾人的模样便感觉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她与他同塌而眠时的相拥而眠,她无意偷窥到他美人出浴时的景象,她与他在不同风月话本中的巫山云雨,他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她脑子中交织酝酿慢慢便变了味道。 “你早知我的身份?” 沈淮不置可否反问道:“你岂非不知我的心意?” 慕玖与他错开了视线:“你先放我起来。” “不放。”沈淮又离她近了些,在她错愕的目光中吻了吻她的唇瓣,很轻很轻,她的唇比他想象中还要软,疏淡的眉眼在烛光之下格外动人,他禁不住又低头碰了碰,声音低沉暗哑,“慕玖,我爱你。” 慕玖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什么意思?” 他轻笑:“欲娶你为妻的意思。” “我是个男人!” “你不知传闻之中北晋淮阳侯是个断袖吗?” 慕玖道:“你不是断袖。” 沈淮道:“可我喜欢你,我想要你的一辈子。” ☆、第三十三章 慕玖静静望了他良久, 挣扎着从地上起身, 他并未阻拦大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她掩在宽袖中的手不停的颤抖,收起戏谑之态冷淡道:“得淮阳侯如此抬爱实乃在下三生有幸, 你既知我的真正身份便应该料到我不可能委身与你当个男宠。” 他从衣袖中掏出一条坠着两枚铃铛的长命手链, 其上花纹精细一看就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沈淮牵起她的手把手链戴在她的手腕上道:“慕玖,你若愿意我三媒六聘迎你过门。” 她那晚说无人送她长命锁他竟还记得?这算定情信物吗?他明知她是男子还要娶她过门?如此有悖礼法着实荒谬 分卷阅读65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 可看沈淮郑重其事的模样又并非玩笑之言, 慕玖抿了抿嘴唇道:“我不愿意。” 沈淮身体一僵试探道:“我来南诏也是一样的。” 这话说得百转千回慕玖看了那么多话本子却是一点就透, 他……他愿意无名无分的跟着她?明明是矜贵的天之骄子为了她……慕玖说不出心里是何感受, 只是一抽一抽的疼。 他见她默然不语, 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是你要传宗接代,嫌弃我是男子?” “够了!”慕玖解下手上的手链丢在了桌案上, “我不喜欢你, 淮阳侯会错意了。” 沈淮难掩落寞之色:“和我在一起让你如此为难吗?我会对你好的,今生今世, 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我只要你一个人就够了。” 如果上一世她遇到的那个人是沈卿书,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她颤巍巍的伸手抱住了他,沈淮把她揽在怀中难以置信道:“慕玖?” 少顷他揽着她的力道越来越松, 下巴抵着她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慕玖轻轻把他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指隔空描画着他的眉眼:“卿书,我重活一世孑然一身,这样天煞孤星的命格不应再拖累任何人,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最好的归宿便是死在战场上,也算全了慕府满门忠烈之名。 可我偏偏遇到了你,你让我有了倾其所有也要抓住的东西,我贪恋你的温柔,贪恋你的惦念,我从不知这世上会有人对我这般好。 我从不是那个风流肆意,明朗无愁的慕公子,我一直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中,人不人鬼不鬼,表面看似光鲜实则整个人腐朽衰败到骨子里,你是矜贵的淮阳侯,不应与我这样的人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你不是谋略无双吗?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一个男人做夫人,甚至不惜成为世人口中的男宠陪我留在南诏。 你知道吗?上一世我甚至都没有见过你,哪怕一面,所以你喜欢我就是一个意外,一个错误,我不应该扰乱你原本的人生,一切都是我的错。” 慕玖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沈淮的脖颈处,她低头抵着他的额头,理智清醒时她强迫自己往后退,一步一步,退无可退:“我从不信神佛,可上一世血淋淋的教训摆在我面前由不得我不信,我一辈子深受其苦今生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卿书,对不起,以后你守着北晋,我守着你。” 慕玖抱着沈淮守了他整整一夜,她眼睛一眨不眨的静静看着他,沈卿书睫毛可真长,沈卿书长得可真好看,沈卿书这一晚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第一次感觉夜晚并没有那么难熬,她还没有看够他东方就泛起了浅淡的鱼肚白,慕玖托着他的头把他放在软垫上有些恍神,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她又要开始永无止境的噩梦了。 她欲俯身吻一吻他的薄唇,但终究抑制不住身体本能的战栗反应在最后一刻偏转了头,慕玖讥讽一笑,她现在甚至丧失了亲近一个人的能力。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睫毛,轻轻亲了一下他的眼角哑声道:“卿书,后会无期。” 次日,李豫拂开虾须软帘踏入画舫的时候,案几上饭菜未动分毫,沈淮屈膝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条精巧的银色手链神色黯然,李豫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一旁坐下道:“同是天涯沦落人。” 沈淮把手链拢入袖中挑了挑眉:“我们不一样,他心里有我。” 李豫倒了一杯酒冷哧道:“他心里有你还给你下迷药?昨晚飞凰骑便赶赴建邺了,他压根就没有对你存白头偕老的心思,卿书你就死心吧。” 沈淮嗅着身上清苦的草药香把地上散落的话本子一一捡了起来:“他昨晚陪了我一夜。” “你是不是宿醉未醒?”李豫抄起手边的一本话本子便丢了过去,被他精确无误的接住放在了案几上。 “这样有悖礼法之事他一时恐难以接受,不能操之过急。” 李豫感同身受的低垂着头一口饮尽杯中酒道:“是啊,不能操之过急。不过我们也要启程回北晋了,山遥路远不知下次相见之前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我好不容易选了一个喜欢的王妃,老天看在我矜矜业业花天酒地的份上便可怜我这一次吧。” 沈淮好整以暇道:“慕姑娘性情刚烈,宁折不弯,我看你回去之后还是好好想一想怎么处理处理那些风流韵事。” 李豫干咳两声心虚道:“逢场作戏而已,你不是也无甚在意慕玖以前的桃花债。” 沈淮坦然道:“谁说我不在意?” 他手指拨弄着线装书的页角,一本正经道:“待回去召集文士多写一些话本子,先坐实一下名分。” 李豫笑得前仰后合,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九将军与淮阳侯的恩怨情仇,可即便如此也挡住慕玖在外寻花问柳啊,果真情深智损,他随口道:“你可奏请父皇负责三郡交接一事,建邺与无南郡相去不远,边关要塞春风不度,没什么好看水灵的姑娘,届时你假公济 分卷阅读66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私与他培养培养感情,再用一招美人计生米煮成熟饭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他不是亲口承认过自己是个断袖吗?你长得这么招人我就不信他会不动心。” 沈淮道:“他说他不喜欢我。” 刚刚还斩钉截铁的说慕玖心里有他,现在委屈巴巴的是什么意思?李豫安慰道:“他可能是想欲擒故纵,不然庐阳大战在即他为何自请去建邺?” 沈淮抽下发髻上的狐狸发簪用指腹摩挲了几下,分外珍惜的用帕子包好收入怀中:“你也看出来他喜欢我了么?这是他亲手雕给我的定情信物。” 李豫顺势道:“喜欢喜欢,他可喜欢你了,不然整日黏着你做什么?” 他扬着下巴道:“他晚上不抱着我都睡不着觉。” 李豫暗自腹诽,慕玖喜欢他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明明他自己也是情场失意为何要反过来安慰他? 沈淮豁然起身道:“我即可便收拾东西回北晋。” 飞凰骑日夜兼程在距离建邺二十里处的怀平县安营扎寨,慕玖穿着黑色骑装坐在火堆旁啃着干硬的火烧,她眼底青黑,形容憔悴,火光映照之下有股利刃出鞘的阴沉之感。 她从怀中掏出一方雪缎帕子,里面包裹着一根断裂的玉竹簪,已经十日了,也不知道沈卿书有没有回北晋,应当是回去了吧。 单铎把一封密报递给慕玖:“越州五万兵力对抗朝廷十万大军本就兵力悬殊,吴贵里通朝廷反将一军,宋祁深藏不露下得一手好棋。” 慕玖快速看完密信道:“卫将军率领的五万兵将日夜兼程也要半月方至,眼下越州被困,粮草又被焚烧大半,潘杨所布七星八越阵瞬息万变,若无破阵之法,难以突围,这是死局。” 越州两面临山一面环水,一旦有人里应外合叛敌出逃阻断退路,便是一个孤立无援的牢笼,朝廷不仅要攻下越州城还要一举歼灭所有兵将,志不在城池而在庐阳。 慕玖把书信丢入火中,看着它瞬时被燃成灰烬,揉了揉额心道:“定远侯生性多疑优柔寡断,是守不住越州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廷再怎么昏庸朝中亦不乏有为兵将。 越州被朝廷重新收复,骤然失去如此重要的盟友,庐阳一战凶多吉少。” 单铎把水囊递给她问道:“我们要折返增援吗?” “事已至此,先把建邺□□一事解决再根据庐阳军报决断,不然两边失守得不偿失。”慕玖仰头灌了两口水,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账好好睡一觉,明日到了建邺还有很多事务厄待处理。” “将军还不歇息吗?” “我睡不着,替轮班的将士守守夜。” 单铎犹疑道:“林姑娘交代将军病体未愈不能过度劳累。” 慕玖往火堆中添了些柴火,戏谑道:“如今林姑娘说话比我说话都管用了?” 单铎辩解了几句认命的回账睡觉,慕玖拿着一根枯枝在地上画着地图,自怀平县至建邺途经氓野,她前世被万箭穿心的地方。 她驰骋疆场数年拖着病弱残躯打赢了最后一场仗保住了建邺,最后却死在了南诏的阴谋算计之中,那时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只感觉到箭矢刺入血肉的疼痛……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为前世篇,章节不会太多。 ☆、第三十四章 永安三十四年楚策登基称帝改年号为启元, 封九将军为镇国大将军免君臣之礼, 册封九将军之妹慕氏为皇后, 然声名赫赫的九将军在朝堂之上大权独揽,后宫之中却无一人得窥皇后真容。 启元三年, 冬。 一身穿青色宫衣的女子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发髻凌乱, 脸颊红肿,血丝从嘴角渗了出来, 她抬头望着眼前雍容华贵的梅婉执拗道:“奴婢并未触犯宫规, 更没有勾引皇上。” 梅婉身穿烟紫色宽袖华服其上绣着粉蓝色的牡丹, 外罩血狐披风, 衬着肤若凝脂的面容格外艳丽,她淡淡瞥了她一眼轻笑:“你认为皇上会护着你?” 她咳嗽了一声勉力维持着身形:“奴婢卑贱之躯怎能入皇上法眼。” 梅婉俯身捏着她的下巴眸中透出几分阴狠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他对你那般好, 为何你要背叛他?” 梅婉话音未落只听咔擦一声手腕处刺骨的疼痛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抬眸看着眼前之人,眉眼疏淡, 形销骨立,数九寒冬只穿了一件素衣单袍,攥着她手腕的手毫无任何温度。 侍立在旁的宫女率先反应过来:“来人啊!有人私闯禁宫,挟持了贵妃娘娘。” 少顷禁卫军闻声而来, 慕玖淡淡扫了一眼松开了钳制着梅婉的手, 把锦瑟从地上扶了起来,梅婉怔愣着被侍卫护着往后退了几步呢喃道:“将……将军……” 慕玖半拥着锦瑟无波无澜的缓步往前而行,禁卫军摄于她不怒自威的震慑竟无一人敢轻易上前, 锦瑟护在她身前道:“皇后娘娘凤驾 分卷阅读67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在此,何人胆敢以下犯上?” 梅婉恍惚道:“皇后娘娘?你怎么可能是皇后娘娘?” 慕玖阴鹜的眸子瞪了她一眼,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牌丢在地上:“本宫不知后宫何时私设宫刑了?本宫身边的人还由不得你越俎代庖私自处置。” 禁卫军齐齐跪了一地,她单手搀着锦瑟低声问道:“她打了你几下?” 锦瑟抿唇不语眸中含泪望着她,慕玖猝不及防的甩手就是两个耳光,打得梅婉头脑昏沉,在场诸人有些缓不过神来,梅婉的贴身宫女道:“贵妃娘娘怀有龙嗣……” “龙嗣?”慕玖挑了挑眉,本就阴鹜的眸光更为阴寒,梅婉以手捂着小腹瑟瑟发抖,她不可能认错人的,她认错了谁也不会认错九将军,他是姑娘? “阿玖!” 慕玖木然的偏头看着匆忙而来的楚策瞳孔慢慢开始变黑,梅婉颤抖的跌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艰难的往慕玖的方向爬了爬:“你还是不记得我吗?” 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对梅婉软语温存对着宫女冷然道:“送梅贵妃回庆华宫。” 他脱下身上的狐裘披在慕玖身上摸了摸她冰凉的手问道:“怎么出宫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 慕玖喃喃道:“小哥哥。” 楚策试探的把她拥入怀中:“阿玖,我是你的小哥哥啊。” 慕玖颤抖的伸手想去触摸他的眉眼,手指隔着虚空不敢去碰触又收了回来,洁白的贝齿死死咬着苍白的嘴唇渗出几滴殷红的血珠。 她双目如墨空洞洞阴测测的看不到尽头,忽然伸手扼住了楚策的脖颈,指甲刺入他的肌肤,整个人透着死气沉沉的冷厉,楚策平静的望着她并未反击,渐渐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不是我的小哥哥!” 她声音嘶哑,手上的力道又紧了紧,楚策柔声道:“姑苏上元灯会,我带你去看花灯好不好?” 慕玖一恍神手腕一痛,楚策反剪住她的双手把她箍在怀中低声道:“阿玖,姑苏的花灯会很好看。” 她似乎骤然之间全身的气力都被抽空,虚弱的靠在他怀中,双目迷离没有任何焦距:“我想回家,小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回家?” “好,我们回家。”楚策摆了摆手让禁卫军退下,慕玖委屈巴巴道:“小哥哥,我的手好疼,你抱抱我。” 他紧紧抱着她轻声安抚,奈何慕玖似无所觉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小哥哥,你抱抱我好不好?” 楚策点了她的昏睡穴,把她打横抱起,她很轻,抱在怀中没有任何重量:“梅贵妃忤逆犯上降为梅妃,罚俸一年,禁足庆华宫,其余冒犯皇后者施杖刑。” …… 太监转动饕餮纹铜环,石门右移露出室内散乱落在地上的千年玄铁锁链,锦瑟展开双臂挡在两人面前,抽泣道:“不行!” “让开!” “娘娘的身体不能再折腾了,皇上,我求求你了。” 锦瑟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楚策看着慕玖轻微颤抖的眼睫厉声道:“她发起病来没人能制衡住,你即知如此为何撤走青鸾殿的老鼠帮她出宫?” 锦瑟眼睁睁看着慕玖被铁链锁在了墙上:“怎么会这样?娘娘明明早上还好好的。皇上,那些老鼠对娘娘而言无异于酷刑,求你开恩。” “她所向披靡独独惧怕老鼠,我只有用这个法子才能把她留在我身边,朕不允许她出宫。” 石室传来铁链撞击石壁的啪啦声响,慕玖几乎毫无理智的努力挣脱着身上的束缚,手腕脚腕因为她的剧烈动作与铁链摩擦渗出了鲜血:“该死!你们都该死!” 锦瑟背过身子默默流泪,上次发病将军被铁链锁了整整一夜差不多丢了半条命,整个人好像从鲜血里捞出来一般。 “你怎么不把我杀了?”她疯狂暴戾歇斯底中却透着脆弱无力,“你把爹娘还给我,把妹妹还给我,把攸宁还给我,把凤歌还给我……” 楚策眸光一暗,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即便她神志不清还是记得楚筠的,锦瑟跪在地上嘶哑道:“皇上,娘娘她受不住的,你忍心看她受苦吗?求求你,奴婢求求你不要这样对她。” 他一拳打在石壁之上,手背瞬时鲜血淋漓,他何曾忍心这般对她,她每次发病都会让他痛不欲生:“去传胡太医。” 太监领命匆匆出了密室,铁链响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慢慢安静了下来,楚策赶忙打开密室冲了进去,慕玖倒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血,看不出形容,他颤抖的打开锁链把她抱了起来,伸手拨开她的发:“阿玖?” 慕玖似乎耗尽了所有气力一动不动,气息微弱,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须发皆白的胡太医骇然的跪在地上托起她皮包骨头的手腕盖上巾帕把了把脉:“启禀皇上,无夙之毒已侵至心脉,皇后娘娘身体又亏空的厉害,恐…… 皇上,皇后娘娘需尽快施针解毒方为根本。” 楚策默然不语,慕玖虚弱的睁开眼睛伸手环住他道:“疼……” 他轻拍了她几下把她打横抱 分卷阅读68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起:“我们回去上药。” 她埋在他怀中蹭了蹭,毫无焦距的眼睛望着他乖巧的有些不像话:“你陪我。” 他笑:“你想让我陪着你吗?阿玖,你是不是最喜欢我了?” 慕玖笑着嗯了一声:“还去看花灯吗?” “等你养好了病我就带你回姑苏好不好?” 楚策月白龙袍之上满是斑斑血痕,锦瑟颓然的坐在地上,每次将军发病之后便会神思混乱对皇上格外亲近,周而复始。 无夙之毒会让慕玖把压抑在心底的怨念与求而不得的夙念近乎疯狂的发泄出来,她口中的小哥哥大约是她的求而不得,她一生之中唯一的欢愉之事,她与皇上还是有过美好的回忆的。 楚策把她抱回了宸华殿,亲自给她擦洗上药,喂她喝药,慕玖起先还会配合最后木然的任由他摆弄一言不发,她瘦的很厉害抱在怀中都会硌得疼,整个人没有一丝活人气。 楚策喂她吃饭的时候她偏转了头冷声道:“皇上不去陪梅贵妃照顾我这个疯子做什么?” 他知她已恢复神智,这大半年的时间其实她真正清醒的时候非常少:“梅婉有孕是个意外,阿玖,你不喜欢,我即刻便赐她一碗堕胎药。” “皇上又想让我帮你担什么罪名?” 楚策强迫性的握住她的手:“阿玖,母仪天下的皇后不好吗?” 慕玖疲惫道:“我作为九将军活了十年,刀光剑雨九死一生为你打下南诏半壁江山,而今却成为世人口中玩弄权术的奸佞之臣,楚策,你以为我不会难受的么?” “以后没有什么九将军了,你是我的皇后。” 慕玖冷笑道:“楚策,我陪你打江山,给你背罪名,帮你安社稷,而今你又让我定后宫吗?我究竟亏欠了你什么让你如此待我?” 楚策道:“阿玖,我爱你。” “可我不爱你!”慕玖虚弱的靠在床榻上咳嗽,“你看在我这么多年矜矜业业当你手中棋子的份上能不能放过我?”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他紧紧搂住慕玖,“阿玖,我只有你了,你可以不爱我但不能离开我。” “你把他们都杀了,连凤歌的旧部都不放过。” “凤歌,凤歌,又是凤歌!我若不杀他当初死的就是我,你对他们所有人都那么好,我不会让他们把你抢走的。” 楚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头吻住了她苍白的唇,慕玖浑身战栗剧烈的挣扎:“你……你放开我……” 他把她压在床上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欲望,她筋疲力竭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毫无任何反击之力,眼角留下两行泪水,为什么一次次死得都不是她呢?当初死在战场上便好了…… ☆、第三十五章 天色渐暗, 宸华殿挑起了月绣纱制宫灯, 次第而亮映衬着金碧辉煌的大殿恍若白昼, 层层幔帐用金线绣着繁杂的磐龙纹饰,汉白玉地面上铺着厚厚一层地毯。 慕玖睁开眼睛对视上楚策的目光, 下意识的攥着被角往床榻里侧靠了靠, 毫无血色的面容在艳丽的锦被对比下有股诡异的阴冷。 楚策静静望着她, 目光温柔如水,不经意的把手放在了她的腰腹处, 她颤抖着抓住了他的手, 因为用力指甲嵌入他的手背印出淡淡的血痕, 她声音嘶哑道:“还不够么?” 他一言不发端过案几上的燕窝喂到了她唇边, 慕玖阖上眼睛偏转了头,楚策轻叹了一口气道:“即便要和我置气也要保重身子。” 慕玖死死瞪着他, 利落的出手袭向他的右臂, 他接了三招顺势反手把她箍在怀中道:“以你现在的状况你认为可以打赢我?” “你究竟意欲何为?” 楚策不答,慢条斯理用白瓷勺舀了一勺燕窝轻柔的放在她的唇边, 她低头咬在了他的手臂上,顿时鲜血淋漓,滴滴鲜血顺着手臂滴在红绫被上无色无痕,他似毫无痛觉, 端过碗强迫性的往她口中灌。 她紧咬牙关, 支离破碎的声音从喉间溢出:“求你……” 他双指捏着她的下颌,在她的剧烈挣扎下抬着她的头硬生生把燕窝灌了进去,顺手把青花瓷碗丢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慕玖用指头抠着喉头试图把喝进去的燕窝吐出来。 她鬓发散乱,形容憔悴,有气无力的靠着床帏做着徒劳的无用功,楚策心疼的无以复加,绞了热帕子轻柔的擦拭着她额间的虚汗:“你究竟是想折磨自己还是想折磨我?阿玖,和我在一起让你如此厌烦吗?” 慕玖冷笑道:“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有什么值得你利用的?你何必在我面前演什么一往情深。” 楚策把她拉了起来拥入怀中,亲昵的抚弄着她的发:“阿玖,你还记得姑苏上元节吗?你踮起脚尖摘下我脸上的魁星面具说若我不嫌弃你以后每年都陪我过上元节。” 她已经无力挣扎反抗,缓缓闭上了眼睛,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手指缠绕着她的长发:“我生母出身卑贱,我 分卷阅读69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在楚王府的地位形同下人,楚王妃把对母亲的怨恨全部发泄在了我的身上,没有人爱我,更没有人疼我,可我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成了与她儿子比肩的西陵王。即便我明知你我的婚约是她强加在我身上的屈辱我还是分外珍惜。 你说你愿意嫁给我,即便是为我死也是愿意的,你说你会对我很好,我想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你说你很喜欢我,你不知道那天我有多高兴,仿佛暗无天日的地狱中射进来一束光。 你陪我跪在雨中受罚,我那时就在想总有一天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辱我们,我不会让你后悔你的选择。” 慕玖僵直的身子放松下来,洁白的贝齿紧咬着红唇流下了眼泪,楚策胸口有轻微的起伏继续道:“我的阿玖成了世人眼中的九将军,渐渐的心里便不止我一个人了,他们每一个人在你心中都比我重要,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明明爱的深入骨髓却一次次的把你越推越远。 阿玖,我工于心计,我阴狠歹毒,我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可我能怎么办呢?我不是楚筠,出身尊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想要的只要动动手指就会有人把东西送到他面前。 即便这样,他还是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当初明明就是他毁约在先。 你为了他和我反目成仇,你只看得到我算计他却从来看不到他要置我于死地。 阿玖,你把他们所有人的死都归咎在我的身上,我认了,乱世逐鹿,没人可以独善其身,我想护的却只有你。” 慕玖道:“楚策,我守着我们的婚约守了整整八年,我以清白之身交付你到现在仍然怀疑我的忠贞。 我爱你,所以我可以为了你统领三军出生入死,我爱你,所以我可以为你担下所有罪状成全你的贤德,我爱你,所以我可以为了你去做任何事包括去死。 我曾经爱你爱得如此卑微,你又是如何待我的?攸宁、凤歌、瑾儿皆是死在你的阴谋算计之中,嬿婉陪了你整整十一年,你怎么忍心让梅婉如此待她而不闻不问?凤歌的旧部、飞凰骑的将士成了你挟制我的把柄,九将军的功勋成了你清除朝堂异己的利器。 我身中无夙之毒形同残废,我无子无女无亲无故,我生不如死的被你囚禁在皇宫之中,你就是这样爱我的?你爱的是江山社稷,爱的是你自己。” 楚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绝望道:“好,朕的皇后既如此说我便担下卑鄙无耻的恶名,楚筠的旧部就关在典狱司的地下密室中,九将军奸佞祸国你认为飞凰骑会是什么下场?” 慕玖颤抖的伸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之上,他身体一僵欣喜的望着她:“皇上,我以后都会好好吃饭,好好调理身体,我学习宫廷礼仪做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你放过他们好不好?留一条生路便可。” “好,朕答应你。”楚策眸光黯淡了下去没头没尾道,“在庐阳楚筠没来便好了……” 她说他最爱的是江山社稷,他也以为是,可在庐阳慕玖身中无夙之毒癫狂无助之时他曾用手中所有兵权去向宋祁换取解药,他想待慕玖解毒之后他便带着她周游列国远离南诏的是是非非,可楚筠杀死了宋祁,他从那时便对楚筠起了杀心,若他没来是不是他和慕玖现在就只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平淡夫妻呢? 楚策再未放任慕玖回皇后所居的青鸾殿,除去早朝他几乎与她形影不离,寡言少语的他每日从军政大事说到起居小事,不厌其烦。 慕玖很少会去应答,她身体有些好转,眼疾加重清醒的时候却越来越多,她麻木的看着女官教授她宫廷礼仪,听着繁杂的妃嫔等级规矩,木然的接受楚策每晚的为所欲为,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临近年关之时她明显察觉到楚策心神不定,奏折较之往日多了不少,直至有一日边关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宸华殿她才忍不住问了一句,他稍稍宽慰了她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慕玖冷哧,真当她是瞎子了,她有时候还是可以看到的好不好? 慕珩被特赦入宸华殿陪慕玖叙话时她穿了皇后常服薄施粉黛接见了他,那日是她为数不多开心的时候,免去繁文缛节让他坐在她旁边细细端详,慕珩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真的长大了。 慕珩从未看到过她穿女装的模样由衷道:“姐,你这样真好看。” 慕玖这些日子被各种名贵的滋养品养的圆润了一圈,笑起来端庄恬静:“我若真是九将军便娶一个似我这般国色天香的姑娘做夫人。” 他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显得分外乖巧,比之瑾儿,阿珩同她要亲近许多:“姐,皇上封我为晋阳总督,择日上任,以后我怕是很难见到你了。”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段时日的示弱还是很有效果的,楚策把阿珩调离京都的暗潮涌动也算免去了她的后顾之忧:“这是好事,阿珩,切记慕府家训仁善为本。” “是。” “朝中近日有何大事?”慕珩迟疑良久没有回话,慕玖心下一沉,“你不说我也会找皇上问的。” …… 临近傍晚,慕玖换了一身水蓝色绣白玉兰花的衣裙,用一支通透如水的白 分卷阅读70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玉簪挽了一个单髻,化了精致的妆容,寡淡的眉眼似朦胧月色楚楚可人。 楚策肃清旧党、整顿朝纲、颁布新法,致使边关几个藩王心生不满,侵占无南郡挑起南诏与北晋的战端,不过稍稍安定了两年的边关又起战火,北晋战神淮阳侯沈淮挂帅南征所向披靡,南诏接连失守。 放眼整个南诏能制衡住沈淮的非鬼将九将军莫属,楚策一纸诏书便让九将军带五万兵马抵御北晋,随行的自然有九将军一手训练的飞凰骑,还有庐陵王旧部。 她以为她乖乖听话他就会放他们一条生路的,可事实证明荒谬至极,勿论这个假冒的九将军毫无任何胜算,即便是赢了也是有去无回,他已经借九将军之手肃清了朝堂,那么九将军这次只能死在战场上才会免去潜在的叛乱,飞凰骑、凤歌的旧部都会成为陪葬。 嬿婉临死之前给了她暂时压制无夙之毒的药丸让她走投无路时做脱身之用,但对身体伤害很大,她现在只能赌一把了,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楚策甫一踏入内室慕玖便起身迎了过来:“阿策,你回来了。” 他微微一怔,她伸手便去解他的玉带,楚策俯身抵住她的额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慕玖低声道:“谢谢你。” “慕珩的事?” 她轻微的点了点头,楚策温柔的望着她低眉垂首的娇羞模样心头一动,伸手牵引着她的手放到衣带上俯身亲吻着她的耳垂:“阿玖,我想要你。” 慕玖宽了他的衣衫双手揽住他的脖颈回吻了他一下,楚策发疯般的与她唇齿纠缠几乎要把她吞吃入腹,她任由他予取予夺甚为配合,掌心紧紧攥着一块巴掌大的玉牌。 ☆、第三十六章 次日天蒙蒙亮, 楚策摸向旁侧摸了一个空, 他豁然睁开了眼睛, 入目厚重的幔帐掩映处透着淡淡的晨光,烛泪凝在紫金莲花台上已经燃尽, 他心底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慌乱:“阿玖?阿玖!” 御前太监李德林听到动静慌忙走了进来, 楚策穿着宽大的中衣坐在龙榻上揉了揉发痛的额角阴沉道:“皇后呢?” 李德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一直在外守着, 未见皇后娘娘离开寝殿。” 他平复了一下压制不住的情绪,即便她身体不好皇宫也是困不住她的, 他环顾了寝殿一圈在枕边看到一封书信, 其上是与他相仿的笔迹。 “…… 南诏百废待兴, 杀伐决断可打天下不可安天下, 为政先仁义,不求边功, 中官不预公事, 国亲不任台省官,行法治, 租庸赋税之外杜塞贡献,寺庙宫殿止绝建造,礼接大臣。 ……” 前篇洋洋散散都是国事政要,字字珠玑, 慕玖无论是文韬武略还是胸襟气度绝非一般人可比, 时至今日她记挂的依旧是南诏,纵然她声名狼藉这世上亦不乏女子倾慕九将军风采,若非与魏攸宁有夫妻名分在上门提亲的人恐怕早就踏破九将军府的门槛。 这些年她把自己完完全全活成了九将军, 以至于她都忘了她其实是位姑娘,她从来不会黏着他,不会讨好他,更学不会示弱,他和她太像了,他们就像是两只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刺猬明明想相偎取暖却被对方扎的遍体鳞伤。 楚策翻到最后,提及他的只有寥寥数语:“楚策,既然你已登帝位,望你做一个好皇上,代我看一看太平盛世。 八岁那年姑苏初遇为你所救,十五岁那年你应承婚约救我于水火之中,这十一年算我还了你的全部恩德,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我已时日无多,不想残生被囿于深宫之中,希望你能成全,后会无期。” 阿玖,你走了让我怎么办呢?楚策紧紧攥着书信吩咐道:“封锁城门,让禁卫军挨家挨户的搜寻皇后娘娘,她气虚体弱走不了太远,这么冷的天别又冻病了。” …… 正月十三,建邺。 数百飞凰骑轻装简从虽为精锐但不足以与北晋大军正面抗衡,众人隐匿在祁山之中整顿行装,整整一个上午慕玖与单铎一直在观察阵法的变化,用笔在阵形图上涂画标记,对照地图寻找最佳突围之法。 慕玖身体每况愈下,眼疾越来越严重,建邺苦寒,她整日整日的咳嗽,即便用再多的安神香亦无法安眠。 与北晋周旋三日有余双方皆损失惨重,不得不说北晋战神淮阳侯用兵如神与她棋逢对手,奈何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已经支撑不了旷日持久的围困战术了。 子时,单铎派遣一队骑兵开道,如此猝不及防的突袭打了北晋一个措手不及,火把如星星燎原瞬息之间连绵成一片火海,恍若白昼。 战鼓声起,甲胄刀剑相撞,马嘶人啸,她站在城墙之上隐隐绰绰望着万箭穿心,马踏成泥,血流成河,在战争之中人命如草芥,如蝼蚁,脆弱渺小的可怕。 她抵唇接连不断的咳嗽,眼前慢慢变成了一片黑暗,厮杀声却隐隐小了,慕玖微微皱了皱眉,这次真的败了不成?b 分卷阅读71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r   耳听脚步声迭起,单铎朗声道:“将军,北晋退兵了,这是淮阳侯给你的书信。” 慕玖沉声道:“念。” 她听着听着嘴角露出这么多天的第一个笑容,北晋无意南征不过是想收回无南郡,眼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非他们所愿,寻衅滋事的藩王既已被诛他们愿意重续盟约,于正月十五设宴邀九将军前来商议和谈事宜。 单铎担忧道:“将军,会不会是鸿门宴?” 连日悬着的心骤然放了下来她全身的气力仿佛刹那之间被全部抽走,慕玖扶着城墙虚弱道:“有我在一日他们想攻陷建邺绝非易事,建邺对南诏而言是边塞重地,对北晋却是可有可无的领土,他们为此损失的兵力太过惨重,和谈势在必行,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单铎搀扶着慕玖一步一步走下石阶,她面上覆着银白面具,身穿轻薄的冬衣,披着一件厚重的披风,骨瘦嶙峋:“将军,和谈之事无需你亲自前往。” 慕玖轻笑:“淮阳侯指名道姓邀我前去,我若不去岂不是拂了他的面子?我和他在话本子中做了多年夫妻,他约莫想亲眼见见传闻中的九将军是方的还是扁的。 无妨,两军对阵不斩来使,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可你的身体……” “睡一觉就好了。” 正月十四慕玖昏迷了一天一夜,至卯时方悠悠醒转,瞳孔毫无任何焦距,面色惨白如纸,单铎蹲跪在一旁把熬好的汤药一勺一勺喂入她口中眼角不自觉留下了眼泪。 他犹记初遇将军之时她骑着踏雪身穿银甲风流肆意就像山间轻快流淌的溪水,而今她鬓染白发双目失明宛若腐朽的枯木,可世上并无人感念她的恩德,文武百官忌惮她权倾朝野功高盖主对她口诛笔伐,而今边关动荡她拖着病体御敌却无一人念其辛劳,他们担忧的是她拥兵自立意图谋朝纂位。 慕玖喝完汤药吃了两颗蜜饯:“你去把我压箱底的那件白袍子取过来,总不能丢了南诏的体面。” 梳洗完毕她已经模模糊糊可以看清人影了,素白宽衣窄袖的袍子边缘用银蓝丝线绣了繁杂的缠枝卷蕰草纹饰,满头乌发用嵌着白玛瑙的发带束起,她单手戴上银色面具道:“走,去看一看我的旧情人是不是如话本子写得那般好看。” 单铎把玄色披风披在他身上道:“将军,天色尚早,你用过早饭再去也不迟。” 她勾唇笑笑戏谑道:“本将军对淮阳侯可谓思卿不见,度日如年。” …… 宸华殿,楚策心神不宁的处理着奏折,已过八日仍然没有慕玖的任何消息,她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声无息,她身子骨弱又无银钱外面天寒地冻的该如何度日?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做工粗糙的荷包,歪歪扭扭的针脚不知道绣的是什么,阿玖不善女红,这是她给他绣的唯一一个荷包,里面放着她遗落在枕上的头发,他一直贴身收着。 楚策爱惜的抚了抚上面褪色的丝线,贴身太监李德林躬着身子回禀道:“皇上,外面还下着雪,梅妃娘娘在殿外站了足足一个时辰了。” “朕何时允她私出庆华宫了?” 李德林道:“梅妃娘娘身怀龙嗣,奴才不敢拦。” 楚策批阅奏折的朱笔顿了顿,阴冷道:“违抗圣旨私出禁宫,在殿外跪上一个时辰以儆效尤。” 李德林吓得面色入土跪在地上正欲劝慰一二,一黑衣暗卫不知从什么地方闪了出来,跪地行礼之后呈上用朱漆密封在竹筒中的密报,楚策打开之后眸光瞬间变得骇然,只见其上最后一行写道:“九将军被围困氓野,万箭穿心而亡。” 能让北晋三日退兵当今世上非慕玖莫属,她怎么可能会去建邺?她眼疾那么严重怎么可能上阵杀敌?她怎么可能会死? 楚策攥着单薄的信笺手背青筋暴起,面色苍白呕出一口鲜血,李德林大惊失色:“皇上你怎么了?奴才这便去传太医。” 他拂落御案上的奏折,双目血红,跌跌撞撞便往外面走去,他的阿玖不会死的,建邺苦寒他要去把她接回来,刀剑无眼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 楚策跌倒在地上一把攥住暗卫的前襟:“九将军他与平常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暗卫回道:“接连告捷这两日九将军只在建邺城中指挥,他似乎身体不太好,单将军片刻不离左右悉心照料。” 他颓然的坐在地上,单铎为慕玖所救对她忠心不二,能让他言听计从的唯有她,他以手覆面失声痛哭,心口似被利刃挖去一块空落落的疼,他以为这世上没有了九将军她就只能成为他的皇后,他想与她生同衾死同穴,他以为慕玖是上天给他的救赎,他想让她享尽世间荣宠。 可从何时开始她终日郁郁寡欢,沉默少言? 他依稀记得她以前是很爱笑得,絮絮叨叨说起来没完没了,他给她买一串糖葫芦她都能兴高采烈好半天,他生病时她手舞足蹈的在床榻前给他讲话本子逗他开心,军帐之中她每每都能从军务大事扯到她对他的相思之情,他们 分卷阅读72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也曾秉烛夜谈相拥而眠…… 楚策手中紧握着破旧的荷包放在了心口处,发疯一般往外爬去,喃喃自语道:“我要把阿玖带回家,我要去找阿玖。” 暗卫俯身磕头拦住他的去路:“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九将军灵柩择日便会运抵京都。” 他飞出一掌打在暗卫的胸口怒吼道:“她是我的妻子。” 暗卫以手撑地重新跪好,不住的磕头:“大局初定,皇上离京必生大乱,属下恳请皇上三思而后行,不要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 楚策在殿门口顿住了脚步,他忽然理解了心爱之人离世却无能为力的痛不欲生,阿玖这些年一直都在重复这样的苦楚:“皇上?呵,朕是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篇暂时结束 ☆、第三十七章 九将军赫赫威名在外, 慕玖在建邺与东蛮打了几场不痛不痒的仗便整日耗在边塞消磨时光。 楚筠与楚策联手足足用了三个月才攻陷了庐阳, 兵力折损过半, 比起前世她只用了十日便攻占庐阳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代价过大,可她却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攸宁没有与宋祁再遇, 她也没有身中无夙之毒, 她想规避的所有事情最终都偏离了既定的结果。 七月的建邺酷热难耐,慕玖摇着蒲扇啃着西瓜翘着二郎腿在葡萄架下乘凉, 她仅穿了一件素色单衫, 头发用发带利落的束在脑后, 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有些昏昏欲睡。 单铎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把竹篮递到她面前道:“王大娘送来的。” 慕玖抬了抬眼皮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叶子, 里面盛着瓜果蔬菜,她拿起一根胡萝卜在身上擦了擦咬了一口道:“来, 吃块西瓜解解渴。” 单铎坐在一旁的竹椅上:“将军, 淮阳侯又遣人来送书信了,你总这么躲着绝非长久之计。” “能躲一日是一日吧。”慕玖大力摇着手中的蒲扇, 自打沈卿书到了无南郡写给她的书信都快要堆成山了,有她看不懂的酸诗,有不值一提的琐碎小事,亦有明目张胆的情话, 再联想到他那一张俊美的有些过分的脸让人想忽视都比较困难。 “也不知他何时回京?省的我整日提心吊胆的。” 单铎好笑道:“你心虚什么?难不成做了什么对不起淮阳侯的事?” 慕玖躺在摇椅上摇来晃去用蒲扇挠了挠头:“心虚?” “淮阳侯姿容俊美乃人中龙凤, 将军要好好珍惜才是。” 她豁然直起身子道:“什……什么意思?” 单铎啃了一口西瓜吐出几颗西瓜籽:“北晋战神与南诏鬼将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慕玖讶然道:“谁说我和他是一对了?” “且不论在晋州你与淮阳侯形影不离眉来眼去,此来建邺你可是什么都没有带独独带了一包袱九将军与淮阳侯的话本子。 淮阳侯的书信你虽未曾回过一封但却日日翻看, 闲来无事还当做字帖一笔一画的临摹,每天三句话内必然要提及淮阳侯。” 慕玖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她有吗?这绝对不是她!她……她怎么可能表现的如此不矜持!她盘起一条腿用蒲扇拍了拍单铎的肩膀:“你即便爱慕嬿婉也不能这样编排我啊!这对我和他的名声都不好。” 单铎把西瓜皮丢在竹桌上不好意思道:“我……我对林姑娘并未抱有任何非分之想。” “你感觉嬿婉好看吗?” 他点了点头,慕玖又问:“那她的性情你可喜欢?” 他点了点头,她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为何不能对她抱有非分之想?你应该回去就提亲,不然让别人捷足先登,你哭都找不到地方哭?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媳妇是不是应该早日娶回家?” 单铎下意识的又点了点头,她戏谑道:“刚刚还说没有抱有非分之想,现在便又想娶回家了?” 他憋得脸通红:“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你不喜欢她,还是你不想娶她?” 单铎忽然抬头认真道:“我想娶林姑娘为妻。” 慕玖枕臂躺在竹椅上啃着脆生生的胡萝卜道:“嬿婉性情冷淡,她肯让你在百草堂待着便已委婉的表明了心意。” “真的?” “假的。”慕玖睨了他一眼伸手用蒲扇拢了拢西瓜皮,“晚上还能炒一盘菜。” 单铎把西瓜皮收进竹篮中起身欲走,她迟疑不定的问道:“那个……你真的感觉我和沈卿书很般配?” 他忍俊不禁点了点头,猛然想起一事道:“将军,你派去探听淮阳侯消息的人今日并未回信。” 他话音刚落,飞凰骑的一名将士匆匆走了进来把一封带血的书信呈给慕玖道:“将军,北晋那边出事了。” 东蛮几次寻衅滋事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们与东蛮骑兵真正交锋过的次数寥寥可数,每次都以东蛮的鸣金收兵而告终,万万没有想到他们 分卷阅读73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声东击西针对的是北晋。 西秦觊觎无南郡已久,此次与东蛮里应外合打的沈淮一个措手不及,援军未至,沈淮带领的三千精锐被困祁山一日一夜。 祁山险峻,枝蔓丛生,浓重的血腥气在高温的蒸腾下令人头昏脑胀,沈淮接过火漆军报,李豫问道:“援军何时能至?” “不好说。”沈淮一目十行的扫过,“他们有备而来以小队兵力牵制住了援军的行进速度。” 他说到这里话音微微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点了两下:“董宏不熟悉祁山的地形地势,与东蛮对峙胜负未定,何况又有西秦洞若观火,为今之计我们只能靠自己突围。” 李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叹道:“我们现在还剩两千精锐,五百伤兵。” 这点兵力对上东蛮蓄谋已久的倾力一击,实在是太杯水车薪了,沈淮坐在地上用树枝画着阵法图,他乌发微乱,银甲上沾染着血污,李豫解下腰间的水囊喝了两口水:“卿书,此次若败了怎么办?” 他俊朗的眉眼望向西北方,那是建邺的方向:“不过咫尺之距我不会让它变成阴阳相隔。” 李豫并未料到沈淮会对慕玖如此情深,回到京都之后他便向安阳长公主坦白了他欲求娶慕玖为妻的念头,沈铖罚他跪在祠堂里思过,李豫委实搞不明白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他何苦如此执着。 他说万一他答应他去北晋,他不能让他受委屈。 李豫道:“我若出了什么事,我家瑾儿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模样。” 沈淮笑而不语,即便身处危境李豫从他的眼睛中看到的也是运筹帷幄的坦然自若,耳听号角声起东蛮又展开了新一轮的强攻,沈淮分散兵力砍落树藤,滚石顺势而下,鬼哭狼嚎声在山间回荡,触目所及血肉模糊,他们借助丛林为屏障往缓坡上撤退。 东蛮骑兵骁勇善战,三万大军把祁山围的水泄不通,沈淮低声道:“东蛮人不通阵法,可巧借他们的兵力让他们自相残杀。” 李豫心下一沉,这样铤而走险的奇袭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好。” 两百骑兵混入东蛮阵营,横冲直撞把他们冲的四分五裂,东蛮人的弯刀适用于近身搏杀,青龙营的精锐将士跟随沈淮出生入死战术经验丰富,手中银枪行云流水般直击马蹄,骏马嘶鸣齐齐倒了一大片,东蛮人自乱阵脚。 沈淮骑着一匹白马,拉弓搭箭,三箭齐发,正中吹号人的头颅,另外三百骑兵马背上皆覆着剥了一整晚的豆子,他们用匕首划开袋子任由骏马一路绝尘而去,未经训练的东蛮马匹挤挤挨挨寻找着地上的豆子,撞倒的,滑倒的,不计其数。 东蛮将领鲁卓尔望着祁山上影影绰绰的黑影疑窦丛生,难不成北晋大军一直隐匿在祁山之中,给他们唱了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 眼见马匹不受控制兵将踩死摔死的数不胜数,他命人往后撤兵,临阵退缩乃兵家大忌,沈淮等得就是这一刻,数百骑兵趁着他们慌乱无措直逼祁山关隘。 正在此时,不知谁喊了一句:“九将军来了!” 李豫下意识抬头,不远处白底凤凰纹的旌旗迎风烈烈招展,不多时便与黑底青龙纹的旌旗汇在了一处,他回头看了沈淮一眼,只见他握着马缰的手骨节泛白,嘴角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慕玖似乎早已洞察沈淮的计谋,率领飞凰骑声东击西打得东蛮溃不成军。 这种打法杀伤力不大,不利于持久战,两人默契的边打边指挥兵士往后退,直至退出祁山遇到了姗姗来迟的北晋援军。 三月未见,沈淮抑制不住刻骨的思念纵马便往慕玖的方向而去,她白马银甲,面覆银面,眸光锐利,与风流肆意的慕公子判若两人,她似察觉到他的视线回眸恰与他四目相对,错愕片刻偏转了头。 诸人翻身下马整顿行装,清点伤员,沈淮近前忍住把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拥入怀中的冲动,声音低沉暗哑道:“我好想你。” 慕玖还未来得及回话眼睛一闭便往地上倒去,他眼疾手快的把她半揽入怀中,李豫打趣道:“哟,九将军被你吓晕了?” 沈淮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察觉到了不对劲,单铎忧心道:“将军在赶来的路上胸前中了一支流箭。” “传军医。” 沈淮把她打横抱起往临时搭建的营帐中走去,李豫怀疑的尾随其后,他不悦的瞥了他一眼,李豫解释道:“怎么着他也算我的救命恩人,我看看他伤的严不严重。” “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 沈淮望着她雪白的脖颈不悦道:“他需宽衣清理伤口,多有不便。” 李豫不可思议道:“我们都是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 他冷冷道:“他是我妻子,你如此行径与礼法不和。” 瞧他这么义正言辞的模样李豫都怀疑自己真的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慕玖怎么就成他的妻子了?他还好意思说礼法不和? ☆、第三十八章 分卷阅读74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沈淮半拥着她伸手解开了她身上的银甲, 里面白色的单衫早已被鲜血浸透, 胸口插着一支被她折断的箭矢, 他薄唇紧抿心头抽疼,以至于身经百战的淮阳侯面对普通的箭伤竟生出手足无措之感。 他一动也不敢动, 唯恐慕玖因为他的贸然动作而加重痛楚, 沈淮手指顿在她的腰侧处勾开礼了衣带, 小心翼翼的把与血肉粘连在一块的单衫扯开,几道疤痕掩在身上束着的白布之中令人触目惊心, 白布微微有些松了, 胸前微隆。 沈淮喉结动了动, 手指颤抖的触摸着她脖颈处的喉结轻轻摩挲了几下, 几乎在瞬间印证了他心中某个讳莫如深的想法,他心如擂鼓脑中一片空白, 她……她是女子? 他无处安放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箭簇上才找回些许清醒的理智, 阖目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只听有人道:“侯爷,军医来了。” 沈淮从包袱中扯出一件宽大的衣袍盖在慕玖身上吩咐道:“让军医暂在外候着, 把东西都拿进来。” 一名侍卫掀帘入内把热水,纱布,金疮药等物置放在侧旁简陋的案几上,他偏身把慕玖挡在里侧:“先出去吧。” “是。” 天气炎热, 汗珠顺着慕玖的下颌滴在沈淮手背上, 他犹疑的伸手一层一层剥开缠在她身上的束胸:“情非得已,冒犯了。” 当他颤抖的解开最后一层束胸时纵横交错的新伤旧痕打破了他脑中所有的旖旎遐思,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 比他身上的伤疤还要多,她一个姑娘这些年是怎么挺过来的? 沈淮利落的清理着她的伤口,一团团染血的棉布被随意丢在一旁,箭矢刺的并不深,他把匕首置放在火上烤了烤却怎么都下不去手把箭矢取出来。 慕玖豁然睁开了眼睛,漆黑如墨的眸子死死瞪着他令人脊背生寒,他心下一沉,戒备的把她紧紧箍在怀中束缚了她的所有动作,她疼得轻嘶一声,沈淮下意识的松了力道。 她挣脱他的钳制颓然的坐在最里侧与他隔出一段距离,身体颤抖默然不语,乌发凌乱的散在大片雪肌之上露出一角若有似无的银面,此情此景有种摄人心魄的致命诱惑。 面对神智不清的慕玖沈淮并不敢轻易近前:“慕玖,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双嵌在面具中阴冷的眼睛无波无澜的瞥了他一眼,举起藏在手中的匕首利落干脆的直接把箭矢取了出来。 沈淮瞳孔剧烈收缩,看着她熟稔的动作,无痛无觉的模样,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颤声道:“我帮你好不好?” 染血的箭矢掉在地上,鲜血顺着肌肤止不住的往下流,慕玖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虚弱的倒在了一旁,沈淮试探的把她扶了起来,她手指动了动,眸中的光芒慢慢黯淡,喃喃道:“小哥哥……小哥哥……卿……卿书……” 他轻轻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我在。” 她慢慢安静了下来极为轻微的在他胸前蹭了蹭,沈淮用金疮药帮她止住了血,绞了帕子擦拭着她身上的血迹。 刚刚挂念她的伤势即便她上身未着寸缕他也未做他想,眼下她乖顺的趴在他的怀中,二人肌肤之间仅隔了薄薄一层单衫,他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划过她的肌肤呼吸慢慢变得紊乱,体内涌起一股难耐的情'欲。 沈淮默念了几遍清心咒取了纱布帮她包扎伤口,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她锁骨偏下处的梅花胎记之上有瞬间的恍神,慕玖嘤咛了一声:“疼……” 他放柔了动作细致的包扎好伤口,另取了一件自己的衣袍服侍她穿上,把她散落的长发顺至一侧,单手取下了覆在她脸上的面具,她额间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面色苍白,有股楚楚动人的娇弱之美。 沈淮爱怜的抚摸着她的眉眼,眼睛中掩饰不住的深情缱绻,嘴角上扬轻轻亲了一下她的眉心,慕玖长睫颤了颤,他静静看了一会又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长睫。 李豫在外等得不耐烦叫嚷了几句,他方吩咐军医入帐把脉,李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侧立在旁,看着沈淮目不转睛盯着慕玖的样子在心里冷哧道,这幅鬼样子有什么好看的。 军医把完脉之后怪异的看了慕玖一眼:“这位姑娘只是失血过多,无甚大碍,调理一段时日便好。” 李豫震惊之色溢于言表,结结巴巴道:“姑……姑娘?” 沈淮道:“可能诊断的出她有没有身中无夙之毒?” “无夙之毒?”军医复又把手搭在慕玖的手腕上把了把脉,良久之后回道,“姑娘脉象虚浮,气血两亏,乃沉疴旧疾,然并无中毒之兆。” 他皱眉道:“可为何她偶有发病会瞳孔漆黑,神志不清,六亲不认,近乎癫狂?” 军医道:“侯爷,老朽虽才疏学浅但无夙之毒还是能够诊治出来的,姑娘无夙之毒的发病征兆也可能是被祝由术所控。” “可有破解之法?” “心魔由己。” 北晋战神与南诏鬼将联手,东蛮仓皇退兵二十里之外,沈淮担忧慕玖的身体把她带到无南郡的 分卷阅读75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别苑休养,回廊之下李豫摇着一把紫檀扇骨的折扇无奈道:“这都笑了一路了,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些?” 沈淮笑着抵唇干咳了一声:“我去看看慕玖可醒了。” 李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合上折扇指了指:“你自己看看这才刚出来几步路?” 他扬着下巴道:“她醒来看不到我会找我的。” 李豫敷衍的嗯了一声,沈淮笑起来眼角上扬,眼中荡漾着细碎的阳光:“她可黏我了,抱着我睡了一路。” 李豫撇了撇嘴,昏迷不清的人可不就是你让她怎么样她就怎么样,他实在搞不懂这有什么好显摆的,他用扇子挠了挠头摇头笑道:“我以为战无不胜的九将军是个风流浪荡的无赖就够让人不可置信了,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姑娘? 若非亲眼所见怎么能够想象南诏的半壁江山是一个羸弱姑娘扛起来的?我怎么横看竖看也看不出她有半分女儿家的姿态,比男人还要男人。” 沈淮没由来的问道:“你说我给她备下的女装她可会喜欢?她若害羞可能并不太想换回女装,我还是再备上几套男装比较妥当。” 李豫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他平静道:“你说她很有女儿家的姿态,我也感觉她很好看。” 李豫以手扶额,他明明说得是她比男人还要男人,卿书现在完全被慕玖冲昏了头脑,无论和他说什么他只挑拣他喜欢的听,情深智损美色误国,他一直以为这八个字永远不可能用在沈淮身上,他可是慕太傅口中的君子典范,而今才知用在他身上未免太抬举他了。 慕玖醒来的时候入目天青色绣花幔帐,身上盖着的冰蚕丝被触肤微凉很是舒服,她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价值多少银两,偏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水晶珠帘,雕花紫檀衣柜,汝窑青瓷,乌蒙地毯……低调之处见奢华,看得她暗暗咋舌,奢靡! 旁侧案几上供着含苞待放的茉莉花,青铜盆中置放着冰块,四扇纱制罗扇无风自转,暗香幽幽,满室清凉,如此奢靡而不自知真有些像沈卿书的风格。 沈卿书!她混沌不清的脑子瞬时清醒了过来,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脖子上的假喉结没有了,束胸用的白布也没有了,她记忆力向来不太好,思忖良久掰着手指捋了捋,她听闻沈卿书被困祁山亲率飞凰骑前去支援,然后一着不慎中了一支流箭,然后她……她好像最后是倒在沈卿书怀中了。 她舔了舔嘴唇咽了一口唾沫,他……他知道她是女子了?怎么办?怎么办? 耳听水晶帘动,慕玖赶忙闭上了眼睛,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浅淡的茉莉花香中她闻道了熟悉的木叶清香,她无意识攥紧了被角,以不变应万变,继续装死。 沈淮瞧着她轻轻颤动的长睫低声唤道:“慕玖?”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他俯身贴在她的耳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际痒痒的:“你若再不醒,我只能故技重施继续用嘴喂你喝药了。” 慕玖豁然睁开眼睛:“怎么就用嘴了?我又不是不会自己喝?” 甫一出声她赶忙伸手捂住了嘴,她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回来了? 沈淮未料到她本来的声音竟会如此的绵软轻柔,不过普普通通一句话在他听来竟带了几分娇嗔的意味:“你不肯自己喝我只能亲口喂你了。” “不可能!我喝药很乖的。” 他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她脖颈:“那种药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慕玖置之不理满腹疑惑的问道:“我的衣服?” “我帮你脱得。” “我的伤?” “我帮你包扎的。” 慕玖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自暴自弃道:“所以……” 沈淮伸手隔着碗壁试了试汤药的温度:“我会三媒六聘迎你过门。” “你不是断袖吗?” “市井传闻,不足为信。本侯对将军可谓思卿不见,度日如年。” 慕玖听着这话颇觉有几分耳熟,洁白的贝齿咬着红唇乌黑的眼珠转了转,怎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淮忽然柔声唤道:“念汝。” 慕玖抬眸木然的对视上他意味不明的目光:“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小字?” 他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声音低沉:“念汝,姑苏上元灯会,我带你去看花灯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又是回忆杀了,不过是阿玖与卿书哥哥的回忆杀,约莫只有一章,阿玖印象中甚至未曾与侯爷有过一面之缘?两世话本子缠绵纠葛的缘分可不是凭空而来的哦。 ☆、第三十九章 永安十六年, 正月初八, 姑苏。 街头巷尾红灯笼高挂, 屋门口贴着大红的对联,三五成群的小孩子穿着簇新的冬衣在街上玩耍, 口袋鼓鼓囊囊塞着花生, 酥糖, 瓜子等小零嘴。 一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瑟缩在墙角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看,满目艳羡之色, 她攥着一块冷硬的烧饼颤巍巍的便往嘴里送。 分卷阅读76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有人拽了拽她的胳膊, 慕玖抬眸看着旁边脏污的老乞丐把烧饼掰了一半递给他, 他接过之后并没有吃, 伸手对着她比划了几下。 慕玖又掰了一半递给他,他支支吾吾还是不停的比划, 她烧的晕晕乎乎把仅剩的一口烧饼给他咬了咬青紫的嘴唇委屈道:“我没有了。” 老乞丐伸出龟裂的手指了指她的脸, 慕玖不明其意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虚弱道:“我真没有了, 过一会我再帮你去讨一点好不好?” 不远处手里提着糕点的紫袍少年静静望着她皱了皱眉:“先生,我能把他带回府吗?他好像病了。” 旁侧长身玉立的青年男子接过他手中的糕点:“相逢即是缘,去吧。” 沈淮跑过去把晕倒在墙角的慕玖扶了起来,她满脸脓疮看不出形容, 紧攥的小手都是冻疮, 破旧的单衫勉强挂在身上露出锁骨偏下处的一块梅花胎记。 他解下身上的银缎披风把她严严实实包了起来打横抱起,她特别轻,抱在怀中毫无任何重量, 沈淮温声对地上的老乞丐道:“老伯,外面天寒地冻,你随我入府喝碗热汤可好?” 老乞丐跪在地上给他磕了几个头,他赶忙道:“晚辈年幼,万当不起如此大礼。” 慕玖颤抖的往他怀里钻,小声嘟囔道:“冷……” 沈淮抱着她跨过门槛,用手臂护住她的头道:“乖,一会就不冷了。” 房内烧着炭火,暖意融融,他把她放在床榻上拉过厚厚的红绫被盖在她的身上,慕之行引着郎中入内,沈淮正欲起身偏被慕玖一把拉住了手,他把她的手轻轻半拢入手中道:“先生,他烧的很严重。” 郎中把脉之后直言小姑娘是因饥寒交迫高烧不退而染上的恶疾,他用银针挑开她脸上的脓疮清理干净涂了薄薄一层药膏,执笔写了一张药方道:“能不能救活便看今晚烧能不能退了。” 婢女服侍慕玖梳洗完毕之后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房内点着几盏灯烛,沈淮戴着张做工精美的银色面具遮住大半张脸,绞了冷帕子敷在她的额头上,慕玖睡得极不安稳躬着身子缩成一团抱着他的手臂偎在他的身边,这么小小的一团瘦的令人心疼。 慕之行端着汤药走过来道:“怎么戴上面具了?” 沈淮道:“姑娘都爱惜自己的容貌,她若醒了看到我完好的脸触景生情大约会伤心的。” “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房歇息吧,这里有我看顾着。” 他迟疑片刻正欲起身,慕玖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就是不撒手,慕之行挑眉看了看轻笑道:“这小丫头怎么就分外黏你呢?” 沈淮隔着棉被轻轻顺着她的脊背以示安抚:“先生,我守着她便可。” 慕之行喂完慕玖汤药轻叹了一口气出了房门,沈淮拿了两个软垫靠在了床榻上,她没有睁开眼睛抱着他的胳膊遁着温暖就往他怀里钻:“渴……” 沈淮闻言倒了一杯温茶长臂轻托起她的身体把茶杯置放在她的嘴边,她闭着眼睛乖巧的一口饮尽,小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水渍不安的歪倒在他的怀中,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他一动也不敢动耳垂通红,把掉落的凉帕子重新覆在了她的额头上:“你怎么睡觉老爱往人怀里钻?男女授受不亲。” “难受……” 他微微俯身问道:“什么?” “害怕……” 沈淮手背一片沁凉,手指触到她的脸颊才发现满是泪痕,她就那么伏在他怀中无声的哭泣,他伸手把她往怀中带了带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不怕,有我在。” 她果真慢慢放松下来,眉头舒展,呼吸变得平稳和缓,沈淮借着烛光看着她消瘦的面容。她下巴很尖,睫毛很长,他伸出手比了比,她的脸竟然和他的巴掌差不多大小。 沈淮眼睁睁守了她整整一个晚上,临近天明她的烧终于退了,慕之行在偏厢誊录人文笔记一夜无眠,进屋看着相拥而眠的两人打了一个哈欠道:“檀郎,即便她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你如此行径也是要对她负责的。” 沈淮低垂着头手足无措辩解道:“我不抱着她,她睡不着。” 慕之行道:“既如此你以后若不抱着她了,她又该怎么睡觉呢?” 他思忖片刻道:“她若无亲无故我可以把她带回北晋。” 慕之行不知这么个小丫头怎么就合了心高气傲的沈淮的眼缘,俯身摸了摸慕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我让郎中再过府瞧瞧。” 慕玖嘤咛几声皱着眉头往红绫被中缩了缩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黑而亮,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显得格外的大,好奇的看着沈淮道:“我死了吗?” 她眼睛睁开复又闭上声音微哑而轻柔,沈淮托着她的头半抱着她起身,她身体虚弱无力顺势整个人便歪在了他的身上:“姑娘,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从未有人对她如此温柔,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这般好听,这屋里真暖和,挨着他更暖和,慕玖哑声问道 分卷阅读77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小哥哥,是你救了我吗?” 他道:“你恰好晕在了府门口,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父母亲友安在?” 慕玖眼中噙着泪珠:“我叫念汝。” 沈淮手忙脚乱的擦了擦她腮边的泪珠又唯恐碰到了她的伤口格外小心翼翼:“不哭了,你饿不饿?哥哥喂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小手紧紧攥着他的前襟重重点了点头:“好。” 沈淮伸手举起盛着八宝粥的素瓷碗唯恐烫到她,另一只手拉了拉红绫被把她围了一个严严实实唯恐冻到她,他舀了一勺白粥递到她唇边,慕玖微微愕然张口喝了一口,他低声问道:“烫不烫?” 她摇摇头从他怀中起身:“小哥哥,我可以自己喝。” 沈淮看着她包的像粽子似的手笑道:“没事,我喂你也是一样的。” 慕玖弯眼对着他笑,这世上除了奶娘只有小哥哥对她最好,一碗粥见底他扬眉道:“你乖乖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她不明所以的乖乖躺下闭上了眼睛,沈淮把她露在外面的双手放进被子中起身欲走,忽然被她从身后环住了腰:“我睡醒了。” 他忍俊不禁:“你不想让我走吗?” 慕玖茫然道:“小哥哥,你是不是感觉我很丑?是不是感觉我是个累赘?所以你走了就不回来了对吗?” 沈淮回身摸了摸她的发顶:“念汝,我既救了你便不会不管你,再说哥哥长得特别难看,你不要嫌弃我丑才是。” 如此慕玖在府中住了下来,那是她一生少有的欢愉时光,慕先生会给她做竹蜻蜓,给她讲话本子,送给她吃不完的零嘴,闲来无事她便趴在窗前看小哥哥练剑,因她梦靥不断偶会起烧他便宿在她房中悉心照看。 正月十一天刚蒙蒙亮,慕玖睁眼在他臂弯中醒来,从被窝中伸出手指去戳他的睫毛不想却被他反手握住闭着眼睛道:“念汝,不要胡闹。”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沈淮隔着红绫被拥着她往自己身边靠了靠,温热的气息夹杂着浅淡的木叶清香让她很是舒服,宿夜未醒他声音略有些沙哑暗沉,“不睡了?” “小哥哥,外面下雪了,你答应今天陪我出去摘梅花的。不会反悔了吧?” 沈淮披衣起身给她掖了掖被角,沓着鞋稍稍打开了一角疏窗,院内翠竹被厚厚的积雪压折了不少:“时辰尚早,你再谁一会。” “不早了,不早了。” 沈淮无奈:“好,你多穿点衣服,我去外面等你。” 未若柳絮因风起,雪未停但明显小了很多,慕玖来了不过几日慕先生给她添置了好多好多好看又暖和的衣服,她穿着藕粉色小袄,虾青色棉裙,鹿皮小靴子,梳着两个松松的麻花辫,戴着湖蓝色面纱,灵动的眼睛望着慕之行道:“先生,我记得给你折绿萼梅。” 慕之行蹲跪在地上给她披了一件大红披风,戴了一顶银狐风帽和手套:“早点回来。” 一早姑苏城内的雪就被人扫的干干净净,然甫一出城厚厚的积雪一脚踩下去没至脚踝,沈淮怕她棉靴沾了雪会受冻扬眉问道:“你想不想飞?” 慕玖高兴的动了动胳膊:“可以飞吗?” 沈淮笑而不语揽着她的腰施展轻功,踏雪无痕往梅花林行去,慕玖望着脚下略过的皑皑白雪兴奋的直叫小哥哥,他内功不济堪堪行到梅林便把她放了下来:“去摘自己喜欢的。” 她抬袖擦了擦他额上的汗,笑盈盈道:“我最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会有一章哒。 ☆、第四十章 入目胭脂翠染宛若宣纸之上浓墨重彩的工笔画, 皑皑白雪之下的红梅花清傲艳丽, 冷冽动人, 她迫不及待的便往梅林深处走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沈淮拎住她的后领把她提了起来:“慢点走。” 慕玖对着他努了努鼻子, 听话的牵着他的手仰头看着铺天盖地的红梅花:“真好看, 小哥哥, 你喜欢梅花吗?” 他拂去她面前的梅花枝把她整个手都包在了温热的掌心中淡淡应了一声反问道:“你喜欢吗?” “我喜欢玉兰花,我听乳母说娘亲最喜欢玉兰花了。”她神色落寞, 眸光黯然, “她的骨灰就撒在玉兰花树下, 我从未见过娘亲, 每年玉兰花开我便当是娘亲来看我了。” 沈淮默然不语,她急急解释道:“不过我有爹爹的, 真的。” 她似乎迫切的想要证明什么扒开领口去拽脖颈上的红绳:“这是我爹爹留给我的, 这真的是我爹爹留给我的。” “我相信。”他按住她的小手拢了拢她的衣领:“念汝,以后不可在男子面前宽衣解带。” 慕玖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问道:“小哥哥也不可以吗?可昨天晚上你还帮我解衣带了。” 沈淮心虚的干咳一声:“我们先摘梅花好不好?” 分卷阅读78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哦, 好。”慕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一直被当做男孩养,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小哥哥是一样的,可小哥哥让她穿漂亮的衣裙, 教给她梳发髻, 他说她是姑娘,然后叮嘱了她一大堆的话,她听得脑仁都疼了, 老实说她还是更喜欢当男孩子。 透过红梅枝丫,旁侧两棵白梅花树,枝干粗壮遒劲,花朵稀疏几朵,暗香馥郁,隐在白雪之中看不真切,沈淮教给了她几句诗,“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她边背边搜寻绿萼梅的踪迹,忽然兴奋的指着不远处隐隐绰绰的绿萼梅道:“那边有几棵绿萼梅。”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摘。” 回程时沈淮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上,她背着装满梅花的小竹篓趴在他的背上开心的搂住了他的脖子:“先生说中午会给我做红烧栗子鸡。” “这几日确实长胖了一些。” “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每顿都吃得好撑。” “少食多餐。” “先生昨晚偷偷给了我几块点心,我趁你不注意喝完药都给吃了,还吃了两块酥糖,一把糖炒栗子,还有……” “还有?” “没有了,没有了。”慕玖赶忙摇了摇头,把手中的白梅花一会插在他束好的发中,一会别在他的鬓角,沈淮任由他摆弄,“小哥哥,我以后嫁给你好不好?” 他身体微微一僵轻笑道:“你知道嫁给我是什么意思吗?” 慕玖歪头想了想:“先生说只有夫妻才可日日都在一处,我想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这样我就能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了,小哥哥对我最好了,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喜欢你抱着我睡。” 沈淮心头一动,他被李豫诳着偷看过不少风月话本,并非对男欢女爱、结发同心之事一知半解,念汝对于自己是个姑娘的事实都懵懂无知,想要嫁给他为妻表述的自然就是想天天看到他的意思。 他不知为何心头竟会有种失落之感:“一辈子很长的,或许你长大之后就不想嫁给我了,有朝一日你遇到比我对你更好的人就会喜欢他了。” 她趴在他的颈窝处软软道:“不会的,我最最喜欢小哥哥了,不会有人对我像小哥哥一样好,可小哥哥以后会不会不喜欢我呢? 我一点也不麻烦的,我可以给你研墨,给你洗衣服,给你收拾书简,给你种你最喜欢的花,帮你去给漂亮姐姐送信,先生说我这样的小孩子比较讨人喜欢。” 沈淮略微一偏头,她软绵的嘴唇轻轻滑过他的脸颊,他耳根火热冷声道:“小没良心的,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把我推给别的姑娘。” 慕玖道:“白芷姐姐好好看,我看着都很喜欢,先生说男子倾慕姑娘可以给她写信诉相思,不知道姑娘可不可以写?你是不喜欢我去送更喜欢自己亲手交给她吗?先生还说亲力亲为比较容易……” 沈淮无可奈何的打断她的话:“以后你不要轻信先生之言。” “嗯?” “你若喜欢我便不能允许别的女子亲近我,多看我一眼也不行。” “为什么呢?”慕玖捋了捋他额前的头发道,“先生说喜欢的东西要和大家分享。” 沈淮厉声道:“这个不能分享!” 慕玖被吓了一跳委屈巴巴道:“好……好吧。那我乖乖听你话,你会娶我吗?” 沈淮认真想了想:“等你长大若你我两情相悦,我便娶你好不好?” “好。” 回府之后她背着竹篓飞快的跑进门去寻慕之行转头便把沈淮给忘了,沈淮以手抚额,刚刚还说以后要嫁给他,哪里就把他放在心上了? 慕夫人与李豫约莫还有两三日可至姑苏,届时他们差不多便可回北晋了,仔细算下来他与李豫尾随慕先生夫妇周游列国至今已三年有余,他出行时和念汝差不多的年纪。 慕之行气定神闲的在正厅修剪着梅花,瞧着沈淮魂不守舍的模样扬了扬下巴道:“小丫头在厨房给我炖汤呢。” 沈淮抽了一枝红梅花便往厨房跑,慕之行摇头笑道:“现在还不知道是谁黏着谁呢。” 厨房大锅中蒸腾着浓重的白汽,慕玖一眨不眨的望着灶台里跳动的火苗,沈淮用梅花敲了敲她的头顶问道:“冷么?” “这会都热了。”慕玖拨开额前的发,额上微有薄汗,她拿起一个铁钩扒拉着灶台里的柴火,“我给你埋了个地瓜。” “我还以为你现在眼里只有先生呢。” 慕玖笑笑,眸中荡着暖意融融的火光:“小哥哥,我听先生说这几日夫人便回来了,你们是不是便要回家了?” 沈淮颔首,她黯然道:“也不知道师兄能不能找到我?我也要回去了。” 他皱眉问道:“你要去哪里?” 她用铁钩扒拉着锅底带着火光的木炭喏喏道:“我无意得知爹爹的下落便从师门偷跑了出来,师父、师兄还有小师妹不知道该有多 分卷阅读79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担心,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那你知道你的师门在什么地方吗?” 慕玖摇了摇头,沈淮柔声道:“念汝,如果在我们临行之前他们还没有寻到你,你便随我回北晋好不好?不然你一个小丫头怎么生活呢?” 她固执道:“没事的,我可以讨饭吃。” 他心里似被针尖刺了一下,不轻不重但很不舒服:“你不是说要嫁给我每天都要和我在一起吗?” 慕玖眼泪汪汪道:“可我走了就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我可以帮你去找爹爹,我们这么多人找总比你一个人找快多了是不是?” “好像是。”她擦了擦眼泪勉为其难道,“那我好好想一想。” 正月十四,充耳只闻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慕玖用火折子点了鞭炮捂着耳朵跑到沈淮身边,他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亦捂着她的耳朵,她反握住他的手搓了搓:“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陪着先生雕了一盏冰灯,这会还没有缓过来。” 她捧着他的手呵了几口热气:“我去帮白芷姐姐包饺子,你歇着看书喝茶给我讲故事。” 沈淮为难道:“我不会讲故事。” “那我以后给你讲,我讲的故事可好听啦。”慕玖仰头对着他傻笑,“小哥哥,你有没有发现我今天哪里不一样?” 她穿着红色石榴裙、红绫袄,上面绣着一圈青花,梳了一个简单的单髻插了一对苗银流苏对钗,湖青色的面纱随风浮动:“真好看。” “骗人,你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模样。”慕玖伸手去够他脸上的面具被他偏头躲过,“你怎么换了一个面具呢?” 沈淮眉眼含笑道:“这是魁星。” 慕玖不依不饶踮起脚尖去抓魁星面具撒娇道:“小哥哥,你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模样吧,就看一眼,我保证就看一眼。” 他道:“郎中说你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为了公平起见你也要让我看一眼恢复的如何了。” 她隔着面纱伸手摸了摸未愈的脸颊:“那还是再等两天吧。” 庭中腊梅疏落几朵绽放枝头,慕玖仰头往上看得目不转睛,沈淮把她从地上轻轻巧巧的抱起:“又重了。” “才没有。”慕玖努力伸手去够头顶的腊梅花,“再高一点。” 他抱着她又往上举了举,她心满意足的折了一枝腊梅花趴在他肩头笑起来声音清脆悦耳。 绵软的身体抱在怀中似乎特别暖和,沈淮无端有些眷恋,慕之行站在不远处道:“阿阮他们差不多今日可至姑苏,你俩随我出城迎迎。” 沈淮把慕玖放到地上,她把腊梅花别在他的前襟跑进房中取了两件披风:“我留下帮白芷姐姐包饺子,先生与小哥哥去迎夫人吧,外面冷,你们多穿点衣服。” 慕之行伸出手指勾了一下她的鼻尖:“还是我家小丫头知道疼我。” 沈淮今日穿了一件宽衣窄袖的白袍,边缘用金丝银线绣了一圈繁杂的纹饰,披着银缎披风,芝兰玉树,他笑着柔声道:“念汝,姑苏上元灯会,我带你去看花灯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等你回来。” 待他们走了之后慕玖陪着白芷包完饺子便跑出去等沈淮回家,外面灯笼次第而亮连成一片灯海,她追着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走着走着竟阴差阳错遇到了前来寻她的师兄。 师兄并未对她多加斥责,只说师父病重让她随他早点回去,慕玖犹疑再三还是决定向沈淮辞行回去见师父一面:“师兄,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回来就跟你走。” “阿慕,我陪你去吧。” “我跑得比较快。” 慕玖跑得很快不期然便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那人一把扶住了她,入目宽衣窄袖的白袍,魁星面具,她高兴道:“小哥哥你回来了?” 楚策眉心微皱正欲离开反被她一把拉住了衣袖,她解开覆在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伤疤脱落的脸,只一双眼睛灵动可人:“小哥哥,师兄告诉我师父病重,我要和他一起回去了,你能不能让我看一看你长什么模样呢?” 也许是她的笑容太过温暖,楚策鬼使神差的任由她摘下了他脸上的魁星面具,慕玖望着他俊朗的面容讶然道:“小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 他微微一愣,她从怀中掏出一块打着梅花络的玉佩放入他的掌心:“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护身符,我现在把它送给你,希望它可以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小哥哥,你可不可以在姑苏等我几天?等我回去看望过师父我便回来寻你,我想随你回北晋。” 楚策由着她抱着自己哭了一会,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发顶,她头发细细软软显得整个人都很乖巧:“小哥哥,你一定不要把我忘了,你答应过我以后要娶我的。” “好。” 回府的路上沈淮买了两串糖葫芦,李豫嗤之以鼻的奚落了他一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丫头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他道:“少胡说,她不过就是个七八岁的小姑 分卷阅读80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娘。” “养几年不就大了,正好给你做夫人。” 李豫漫不经心的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一支银钗,沈淮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看什么呢?” 他戏谑道:“我看到你家小娘子刚刚跑过去找别的男人了。” 沈淮瞥了他一眼护着手中的糖葫芦偏头对慕之行道:“先生,我们何时回北晋,念汝无亲无故,我可否带她一起回去?” 慕之行拉着他往前走了几步道:“我早知你有此意,这孩子我也甚是喜欢,我和阿阮膝下无子,刚刚我同阿阮商议了一番欲把她收为义女,慕府门楣可堪配沈府?” 他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我只是想让她过得好一点,并无……” 慕之行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日之言我可是记下了,他日念汝及笄你可不要来慕府求亲,我要给我家小丫头择一位好夫婿。” “先生!” 他瞧着向来冷静自持的少年慌乱无措的模样忍笑道:“也不知我给你带回去一位童养媳,长公主作何感想?” 说话间一行人行至府中,沈淮寻了一圈并未找到慕玖的身影,所有人细细搜寻一遍无果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一向乖巧听话从不会擅自离开府中半步,难道…… 沈淮瞬间脸色变得苍白,李豫随手把银簪丢在案几上安慰道:“你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上元灯会她出府贪玩一时忘了时辰也是有的,我们再好好找一找。” 他拾起案几上的银簪仔看了看一把攥住李豫冷声问道:“这支簪子你是从何处捡到的?” 李豫疑惑道:“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掉的,你不是也在吗?” “她有多高?长什么模样?身边有没有什么人?” 李豫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被他捏碎了,奋力抽出手与他隔出一段距离才道:“我也没有看清楚,她朝着一个和你差不多高的少年便跑过去了。” 沈淮紧紧捏着手中的银钗:“这是我送给她的对钗,我不会认错的。” 李豫道:“我瞧着她似乎与那个少年挺熟的,说不准是她的亲人寻来了。” 在姑苏盘桓数日依旧没有念汝的任何消息,她似乎从这个世上消失的干干净净,除了那段记忆什么都没有留下,若非有慕之行旁证,沈淮感觉那段回忆或许也是他自己编织出来的。 没想到此一别再见之时早已沧海桑田。 ☆、第四十一章 慕玖静静望着他眼泪顺着眼角浸入鬓间细软的头发之中, 原来从一开始便都错了。 她天煞孤鸾整个人霉到了骨子里, 为数不多的欢愉时光她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而身中无夙之毒之后她唯一能记得的便只有在姑苏与他在一起的日子,偏偏她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的人到头来却不是她的小哥哥。 她拼命在楚策身上寻找小哥哥的影子, 她为着这份年少时的救命之恩可以原谅他倾注在她身上的所有痛苦, 上天让她重活一次是想让她看一看她荒谬可笑的一生吗? 明明是他与她相识在先奈何却不知名姓不知音容, 明明他们在战场上有无数次交锋的机会奈何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之交臂,明明他们在话本子上山盟海誓奈何她为着这份虚名的护佑对他避之不及, 明明他们可以正大光明的相见奈何她却死在了去见他的路上。 始于初见, 终于永别, 她与沈淮阴差阳错到底是有缘无分。 她就知道她的小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不会虚情假意,不会工于心计, 更不会伤害她身边的亲人。 去折梅花时他唯恐她湿了靴子不舍得让她走路;她高烧不退时他不眠不休的陪在她的身边;他说不能让别的女人和她分享他;他说不能允许别的女子亲近他, 多看一眼也不行;他说等她长大若他们两情相悦他便娶她为妻。 这样的他不会舍得一次次把她置于险境,不会对她被无夙之毒控制的身体视若无睹, 不会为着权衡朝堂娶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不会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让别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更不会让她等了整整八年却在大婚之夜弃她于不顾。 慕玖嘴唇止不住颤抖,竭力压制的无声哭泣比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还要令人心疼, 沈淮手足无措的擦拭着她腮边的眼泪试探的问道:“我说错什么话了?” 她微微偏头, 洁白的贝齿咬着红唇渗出一点殷红的鲜血,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嘴角歉疚道:“念汝,我不知你是女儿身并非有意冒犯。 你随我回北晋好不好?你答应过我长大以后要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带着哭腔道:“谁说要嫁给你了?” 没有刻意伪装的声音绵软到骨子里没有丝毫威慑力, 沈淮绞了温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脸颊:“我们都已经肌肤相亲坦诚相见了,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 慕玖蹙眉,他们什么时候肌肤相亲坦诚相见了?反正她是没有见过他不穿衣服是什么模样 分卷阅读81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不过包扎伤口而已,情非得已事出有因,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沈淮把手中的帕子丢在铜盆中俯身撑在了她的身体上方,她气定神闲的望着他,谁怕谁啊,这样调戏人的招数她信手拈来。 他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薄毯伸手慢条斯理的勾开她腰侧处的衣带,明明是极其简单的动作由他做起来空气中无端多了几分旖旎,这是堂而皇之的欺负她不能还手吗? 在他解开衣带试探的扯开她的亵衣时慕玖终于忍不住了:“你……你想做什么?” 沈淮好整以暇道:“不是无所谓吗?” 慕玖怒道:“你也太没有良心了,我可是为你受伤的!” “承认心里有我了?”他重新慢条斯理的去帮她系衣带,慕玖不自在的动了动,胸口的疼痛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怎么有他在伤口便格外疼呢? “断章取义,我那是为了南诏与北晋的盟约。” “是谁没有良心?轻许婚约让我等了这么多年,害我相思成疾而今又不管不顾,毁我清誉又不肯对我负责。”他边说边往下俯身,距离她越来越近,她甚至可以数清他眼皮上根根分明的睫毛,“小没良心的,你都不知道可怜可怜我吗?” 慕玖偏转了头:“如果我不是念汝,你爱上九将军岂不是负了她?可见你也并未把儿时的戏言放在心上。” “你这是在吃自己的醋吗?”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她都能为了另一个男人九死一生还不能允许他喜欢上别的女人了?不是,应该是男人! 也不知道上一世沈淮他还记不记得她?她至死都未听到他娶妻的消息,世上都说他与九将军真乃断袖情深,究竟因何缘故她不得而知,难道她儿时的一句戏言竟耽搁了他一生? 沈淮见她不说话勾唇笑笑:“那怎么办呢?偏偏你就是她,上天不给我移情别恋的机会。 我相信这个世上能让我动心的唯你一人而已,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什么身份。” 慕玖阖上眼睛一言不发,不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吗?怎么比她这个终年流连风月场所的九将军还会说情话。 他低哑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念汝……念汝……” 慕玖被他磨的无法睁开眼睛道:“我有名字,你不许叫我的小字。” 他笑道:“那你叫我一声小哥哥我就不叫你的小字了。” 她几次张口欲叫却怎么也叫不出来,感觉十分难为情,沈淮忍笑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以前你不是整天黏着我叫我小哥哥?” 夏日衫薄,他离她这般近,呼吸可闻,她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木叶清香才恍然明白为何她只有在他身边才可安眠,她赶忙引开话头道:“我……我饿了。” 沈淮起身在她身后放了两个软垫把她扶了起来:“先把药喝了。” 她欲抬手去接奈何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他一勺一勺喂她喝药:“我应该伤得并不重,怎么会浑身乏力?” 沈淮道:“这样有助于你休养。” 婢女撩开竹帘端来清粥小菜并几件衣裙:“夫人,你看可合心意?” “夫人?” 慕玖瞪了沈淮一眼,他抵唇轻咳了一声:“称呼姑娘。” “什么姑娘?是公子!是将军!” 沈淮宠溺的应道:“好好好,我的将军。” 慕玖气竭,怎么什么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变了味道,婢女在一旁掩嘴偷笑,把饭菜一一摆在床榻旁的小几上,菜式精致每样份量并不多。 临窗的软塌上摆满了的各色衣裙并几件男子的衣袍,钗环珠翠琳琅满目,慕玖暗自咋舌,奢靡!淮阳侯真是不知人间疾苦,随随便便就买这么多不知道用不用得到的东西,真败家。 “我有衣服,也不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淡淡道:“随你。” 慕玖不知为何在他脸上竟瞧出了几分委屈,遂不敢多言乖觉的任由他帮她夹菜,喂她喝粥,她不过受了一个小伤至于像现在形同废人吗? 他服侍她用过午膳不顾她的再□□对又给她用青檀木梳梳头发,慕玖只能靠着软垫听之任之静静看着他折腾顺便理一理纷乱的思绪。 窗外种着一丛芭蕉,满目苍翠,阳光透过海棠疏窗打在低垂的银红纱幔上氤氲不清,明明是炎炎酷暑,两人相对无言她竟然生出一种静水悠长之感。 这就是她一直想要过的平淡日子,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奢侈,以至于她穷极一生也没有得到。 沈淮修长的手指穿入她的发中在她耳侧编了两个松松的麻花辫,拆了编,编了拆,不厌其烦,慕玖皱眉,有些不太理解的问道:“你不累吗?” 他停下手中动作看了她一眼,慕玖真是受不了他这种委屈巴巴的表情,她不过不让他折腾她的头发而已现在搞得好像是她又把他怎么着了。 她头疼的赔笑道:“你慢慢编,不着急,不着急。” 这双整日舞刀练剑执笔写字的手给她编头发委实大材小用了 分卷阅读82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慕玖垂眸看了看,编的比她编的好多了,为何要拆呢? “东蛮退兵了?” 沈淮道:“援军已至,又有飞凰骑帮衬,他们毫无胜算。良机已失,宋予衡命人撤兵之后他们便退守江东了。” 慕玖沉声道:“宋予衡此人工于心计阴险狡诈,也不知他虚晃一招意欲何为?” “西秦的皇后娘娘出自东蛮,他不好明面上拂了西秦国主的面子只能暗地里阳奉阴违。” 慕玖松了一口气问道:“我昏迷几天了?这是在什么地方?” 沈淮手指绕着她乌黑的长发:“你昏睡了三天三夜,东蛮退兵之后我便把你带到无南郡调养身体。” 她瞧他眼底青黑,眉宇之间满是倦怠之色犹疑的问道:“你就一直守着我吗?” 沈淮嗯了一声没有多言,守着她的这段时间他总在想如果当年他把她抱走了是不是便不会让她受这么多苦,他会好好把她放在锦绣丛中养大。 姑苏初遇她不过是伶仃无依的小姑娘,晋州再见她已是与他齐名的九将军,他不知道这些年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不敢细想,甚至不忍去看她身上纵横交错的新伤旧痕,他捧在手心上想好好呵护的人却被人如此肆意伤害。 慕玖心头酸涩:“我没事了,又不是小孩子用不着你一直守着,你快去歇息歇息。” 他揉了揉额角顺势便躺在了床榻上,她迟疑片刻吃力的往里挪了挪,谁知衣袖被沈淮不慎压在身下,慕玖身体不稳整个人便歪在了他的身上。 她吃痛一声抬眸正对视上沈淮暗沉的眼睛,他伸手轻抚着她的眼角:“念汝,我想吻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补的加更,明天会补上哒,这周榜单还没有完成,所以我肯定会补上的,补不上将意味着我进入黑名单,进入黑名单没有榜单约束我肯定会懈怠,因为这本本身成绩并不好,为爱发电,希望小天使多多督促我(留言我虽然没有回复每一条都会认真看,催更催得我心虚就不会不写啦),喜欢文的也帮忙推荐一下,爱你们,么么哒。 ☆、第四十二章 慕玖微微睁大眼睛, 在他的唇角堪堪碰到她嘴唇的那一刻偏转了头, 沈淮的薄唇贴着她的嘴角轻轻亲了一下, 前世被迫承'欢的场景历历在目,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身体本能的战栗。 沈淮察觉到了她身体轻微的颤抖歉疚道:“念汝, 我一时情难自禁才……你不要害怕, 你若不愿意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慕玖虚弱笑笑:“我没有害怕你, 只是伤口有点疼。” 他懊恼道:“都怨我没轻没重,哪里疼?” “没事。” 慕玖扯出衣袖戒备的往里挪了挪, 沈淮讪讪收回了手,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李豫用折扇欲盖弥彰的遮了遮眼睛故意咳嗽了几声。 沈淮从床榻上起身, 李豫看着半靠在软垫上慕玖一度怀疑自己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她穿着白色亵衣身上披了一件水蓝色绣兰花长襟子,长长的头发编成两根松松的麻花辫, 半开不开, 疏淡的眉眼因为憔悴的病容平添几分娇弱,耳根红红的低垂着头, 和那个杀伐决断的九将军判若两人。 李豫合上折扇给她做了一个揖:“慕姑娘有礼。” 慕玖道:“本将军对王爷有救命之恩,岂是你做个揖就能掩过去的。” 她声音绵软轻柔听得人心里酥酥麻麻的,李豫暗叹怪不得要喝药改变声音,似她这般说话别说震慑六军了不让人想入非非就不错了。 慕玖蹙眉用手指捏了捏嗓子, 轻咳了几声, 对于她本来的声音感到极为陌生和怪异。 李豫指着沈淮道:“让我们北晋第一美男子以身相许还不行么?他把整个淮阳侯府送给你当做嫁妆。” 打蛇打七寸,沈淮笑而不语没有出口辩解慕玖立马偃旗息鼓,李豫挑眉对着他道:“淮阳侯, 本王亲自替你看顾着九将军,劳烦你去歇息一会可好?” 她附和道:“去吧去吧,好好睡一觉。” 沈淮凑在她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白眼狼,我这都是为了谁?你还赶我走?” 慕玖最受不了他这种既委屈又可怜的语气,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谁知他施施然起身道了句谢过撩开珠帘走了,就这么走了! 李豫坐在床榻旁的雕花圆凳上随手拿了一块藕粉桂花糕对着外间的婢女吩咐道:“红苕,斟茶。” 红苕端着木托盘呈上两盏茶,他用茶盖拨弄了几下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银毫怎么用泉水泡的?” “回禀王爷,梅花雪水没有了。” 慕玖白了他一眼,委实搞不明白泉水泡的茶和雪水泡的茶有什么不一样,何苦折腾娇滴滴的美人再去跑一趟,她刻意把声音压低,虽不似男声那般清朗但也不似方才那般娇柔:“他爱喝不喝, 分卷阅读83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不用理他。” 李豫碍着她既是慕瑾的姐姐又是飞凰骑的统领或许还是淮阳侯夫人不敢轻易得罪,摆了摆手示意红苕退下:“你和卿书这算成了?” “什么成了?” “你是男子时卿书他就心心念念想要同你白头偕老,为这事姑母让他跪在祠堂里五天五夜,跪得站都站不起来了仍然不改初衷。”李豫摇了摇头叹道,“骤然得知你是姑娘,还是他寻了多年的那个小丫头,他整个人都要乐疯了,我就不相信他未对你表明心迹?” 慕玖讶然道:“我同他说得很清楚,更未曾接受他的感情,他怎能向父母……” “他说万一你答应了他,唯恐你随他回北晋会受委屈。 你受伤这几天他就这么寸步不离的守着你,谁劝也不听。他这么爱你,你真的就无动于衷? 似卿书这般人品姿容、家世学识,世间难寻。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慕玖苦笑,沈淮若对一个人倾心相待这世上恐怕没有哪个女子不动心:“他很好,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很多事情不是都一定有个为什么。 你不是也感觉我般配不上他吗?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不要冤枉我。”李豫赶忙辩解,喝了一口茶难得认真道,“你一人足抵千军万马,唯有卿书可以配得上你,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慕玖,我知你身世坎坷又逢乱世,以女儿身上阵杀敌扬名立万必然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 但念在卿书对你痴心一片的份上你能不能多为他考虑考虑?难道就让他一辈子终身不娶守着你吗?” 李豫的话总能精确无误的往她心窝子上戳,她根本不敢细细思量前世沈淮迟迟不肯娶妻的缘由:“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过得好。” 李豫道:“那我与瑾儿的事……” 慕玖白了他一眼:“再议,我妹妹的夫婿我得好好选一选,王爷便勉为其难的列在候选人名单之中吧。” “好,谁让你是瑾儿的姐姐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啃着李豫递过来的藕粉桂花糕问道:“你们北晋的郎中会不会治病,我怎么会全身无力,抬抬胳膊都困难?我伤得有那么重吗?” “你还能自己把箭矢取出来确实伤得没那么重,但卿书想帮你治治沉疴旧疾,施针用药,需得慢慢调理。” 慕玖茫然道:“我自己取出来的?” 李豫笑道:“卿书哪对你下得去手。” 这日一早慕玖靠着软榻上的越绣腊梅软枕绕有兴致的望向窗外,大片芭蕉苍翠欲滴,鸟语啾啾,这个园子可真不错,可惜她如今连房门都出不了。 隔着深浅不一芭蕉翠染,酱紫、玫红、殷红、明黄、金橘交织而成的朝霞透过阮烟罗窗纱分外好看,一眼瞥到沈淮她手忙脚乱的把李豫偷偷塞给她的话本子藏在软枕下面,装模作样摊开诗经。 沈淮走过来拾起她膝上半开的诗经:“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慕玖在心底暗忖怎么好巧不巧偏偏是这句话?他把书卷合好放在一旁的黄花梨木小几上,她不肯穿女装,现下用发带束着头发,穿着宽袖长袍与往日并无不同。 红苕步子轻快捧着的檀木雕花圆盒里面盛满了瓶瓶罐罐,瓷器相碰发出悦耳的声音,她圆圆的鹅蛋脸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形:“将军,你感觉好点了吗?” 慕玖并不注重尊卑之分,又格外怜香惜玉,以至于红苕特别喜欢来听她讲故事,整个人也活泼了不少。 “早好了,快把那个鬼药给本将军停了。” 沈淮微挑剑眉凉凉看了她一眼:“把被你倒掉的汤药补回来便可停了。” 她心虚道:“我不过想出去走走。” 他扯了扯宽大的衣袖往上卷了卷,低着头,手下力道轻柔帮她捏了捏肩膀:“你现在需要休息。” 慕玖乌黑的眼珠转了转讨好道:“卿书哥哥,我就想出去透透气,在院子里也行。” 沈淮含笑问道:“那我抱你出去走走如何?” 她心中愤恨,抱?谁想让你抱!她又不是没有腿,可看着他的俊美面容偏又发不起脾气来:“我困了。” 清淡的木叶清香越来越浓,几缕发丝撩拨着她脸颊的肌肤,沈淮距离她越来越近,伸手顺了顺她肩颈处的碎发,撤去了她身后的软枕托着她的头放在枕头上:“我也困了,陪你小憩一会。” 慕玖纤长的睫毛眨了眨,轻咳一声道:“不用了,我又不困了。” 沈淮抵唇笑笑并没有把她扶起来,慕玖感觉自己一动都不能动任人摆布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真当她是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大小姐吗?这样一动不动的养病真不会把身体养的更糟糕? “不就是过来监督我吃饭喝药的吗?睡什么睡?” 红苕在圆桌上布了清粥小菜,沈淮搀扶着她坐在圆凳上,挽袖执筷夹了一个翡翠虾饺喂至了她的唇边。 她拿着筷子的手颤抖着不听使 分卷阅读84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唤啪的一声直接掉在了乌木桌案上,她苦笑:“你是不是故意折腾我的?有这样把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医成废人的吗?” 沈淮不以为意的笑笑:“待用过早膳我陪你去园子里转转。” 她不耐的打落了他手中的竹筷,翡翠虾饺顺势便滚到了地上,她好脾气任由他折腾真当她是没有脾气的? 他另取了一双筷子夹了一个小小的豆沙包复又被她打落,如此周而复始几次,红苕望着满屋狼藉识趣的退了出去着人另布早膳。 沈淮牵过她的手腕揉了揉好笑道:“手不疼吗?” 打个筷子而已,疼什么疼!这样都不生气?慕玖打心眼里佩服他的好涵养好脾气,这到底是他折磨她还是她折磨他? “我想出去走走。” “好。” 慕玖半靠在沈淮怀中津津有味的听他给她讲奇闻野史,鬼狐怪谈,他轻柔沙哑的嗓音像穿过竹林的风,很好听。 想不到他讲的故事比话本子还要好看,以前他不会讲这些都是笑着听她一个人在旁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庭中兰草葱郁,一条碎石片铺成的小道因少有人行生出一层厚厚的青苔。 粉墙旁广植芭蕉玉兰,东侧翠竹萧萧,西侧疏梅横斜,慕玖好奇的左右张望一个不妨脚下青苔一滑撞到了他的胸膛上,他半搂住她的身体,轻轻巧巧打横抱起向屋内走去。 慕玖心里叫苦不迭,这刚刚走了几步怎么又回去了?忙道:“我不要回去!” ☆、第四十三章 沈淮停下脚步, 慕玖道:“我又不是不能走路了, 你不要动不动就抱来抱去的, 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 沈淮把她放在石凳上俯身揉了揉她的脚踝确认无事后方道:“我喜欢。” 喜欢什么?喜欢她成为一个废人吗?慕玖百思不得其解,呼吸了几下院子里的空气道:“你差不多行了, 我身为飞凰骑统领擅离职守整日待在无南郡不理军务,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金屋藏娇呢。” “那就当做金屋藏娇好了, 反正你我的风月之事在世人眼中并不算什么秘密。”单铎不知道被淮阳侯挡回去多少次,客气有礼寻不到半分错处, 偏偏就是不让他见慕玖。 慕玖被他噎的咳嗽了几声不可置信道:“淮阳侯与九将军的话本子你也看了?” 沈淮颔首, 她愤然道:“你怎么能够看这种书呢?” 他气定神闲道:“学习一下, 以备不时之需。” 慕玖戏谑道:“所以你就是个断袖, 我是女子,你其实并不喜欢我的。” 沈淮不以为意的笑笑:“你难道不知道并非所有话本子都是讲淮阳侯与九将军的断袖之情。” “啊?我怎么看过?”慕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既然有九将军为女子和淮阳侯卿卿我我的, 必然会有淮阳侯为女子与九将军你侬我侬的,她眸露精光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这么多年她究竟错过了什么? 改日她必定要好好搜罗一番,她偷偷瞄了一眼沈淮,这样一张脸若为女子必然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还是她的人, 任由她这样那样…… “晋州画舫我看你十分喜欢。” 慕玖随口应道:“喜欢, 喜欢。” 沈淮虚心道:“我定然好生研读学习。” 彼时慕玖并未领回他这句话是何用意,后来才知她绝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在院子里略转了转出了一身汗两人便回了房间, 用过午膳,沈淮在书案上执笔写字,慕玖在旁边嗑瓜子磕的十分欢快,他便把笔递给她让她写几个字。 也不知道她写得字到底哪里得罪了他,淮阳侯不顾她的病体执着她的手把她环在怀中连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的字,慕玖忍无可忍道:“男女授受不亲!” 沈淮好整以暇的问道:“你每晚抱着我睡觉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呢?” 慕玖偷偷从下面抽出一张板板正正的蝇头小楷置放在被她画得乱七八糟的宣纸上面,垂首研墨嘟囔道:“有吗?我记不清楚了。” “记不清楚了?”沈淮双手抵在书桌前把她圈在了怀中,慕玖微微往后纤细的腰肢靠着紫檀书桌蹙了蹙眉,推了推他没有反应扬眉道,“你想做什么?” 他一点一点靠近,她长睫轻颤,耳根染上了一抹胭脂色,沈淮附在她耳边轻笑:“我们要不要打了赌?” “赌什么?” “就赌你今晚会不会对我投怀送抱。” 她含羞带怒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是她身体的本能反应根本不是她能够控制的:“明明就是你用美人计对我投怀送抱,不要颠倒黑白。” 沈淮哑然失笑在她略显错愕的目光中把她打横抱起放在对桌对面的软榻上:“你若累了便小憩片刻,我帮你画一幅丹青。” 慕玖躺在软榻上背过身子闭上了眼睛,她得好好想个对策才是,她现在根本拿沈淮一 分卷阅读85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点办法也没有,温柔体贴自不必说,可这黏人的劲也太过头了吧,再这样下去,她会不舍得离开他的。 风送暗香,墨迹未干,沈淮执笔描画完最后一笔,把狼毫笔搁置在砚台上,慕玖早已酣然入梦,阳光透过海棠疏窗打在她的身上,恬静乖顺。 他轻手轻脚走到软榻旁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睫毛,她身上经年不散的草药清苦味,皆因她的身体伤病不断只能依靠汤药维持表面的健康,沉疴旧疾经年累月早就把她虚耗成了内里腐朽的空壳子,绝非永年之兆,可他想和她白头偕老。 他不知她为何对他避之不及,更不知她心里藏匿多少不为人知的心事,可他们错了这么多年不能再继续虚耗岁月了,既然注定她会成为他的妻子,他便罔顾礼法先把该有的名分尽快定下来。 待她再次醒转已是黄昏时分,沈淮看她睡眼朦胧的支撑着身子坐起墨发如水披在白衣之上簌簌滑落铺了满榻,她慵懒的揉了揉眼睛问道:“你画完了?” 沈淮道:“画完了。” 日暮西斜,室内暗沉,她掩口打了一个哈欠,说来也怪,这几天倒像是把十多年来的觉全部补回来了,不用安神香也睡得她神清气爽:“你竟然任由我睡了这么久,怎么不叫醒我?” 沈淮道:“左右无事,睡一睡,也是好的。” “谁说无事?” “怎么?” 慕玖掀被起身沓着鞋道:“你明明答应我去外面走一走,未行几步便又回来了,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沈淮俯身帮她穿好鞋,她迫不及待道:“我要先去看看你把我画成什么模样了?” 桌上有两副丹青,一副她石青广袖齐腰襦裙,裙裾处绣着疏落有致的白玉兰花,披着月白披风,挽着流云髻斜簪一支素银珍珠步摇,眉目疏淡,笑得温情缱绻,除去这一张脸,其余的根本就不是她! 慕玖坦然道:“这画得是我吗?我根本没有穿过这件衣服!” 沈淮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穿回女装是什么模样。” 两世为人除去在皇宫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她印象中自己从未穿过女装,不会梳女子发髻,甚至都不怎么会穿那些繁复的衣裙:“我现在这样不好吗?” 话音刚落她方察觉到自己束好的发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解开了,看来他对于她做女子装扮有很深的执念,沈淮心有灵犀的问道:“一次也不行么?” 慕玖真要被他这种又软又可怜的语气弄崩溃了,这让她怎么拒绝!只能含糊道:“哟,还有一张呢?” 第二幅画像慕玖身穿红绫袄石榴裙,绣着浓淡得宜的青花纹饰,面覆湖蓝色面纱,发髻上簪了一对流苏对钗,手中拿着一枝腊梅花。 这是她正月十四与他分别时的装扮,那枝腊梅花还是他抱着她摘得,只是没想到普普通通的分别竟然成了永别,沈淮从身后环住她的身体,把头埋入她的颈侧哑声道:“如果当年我执意把你带走便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得苦,上天怜我,一切都不算晚。” 不算晚吗?你不知道我们阴差阳错硬生生错了一生,上天从未可怜过我们。 待二人用过晚膳,慕玖坐在台阶的软垫上看着漫天繁星,与他离得近了嗅到他身上清淡的木叶清香心里无端十分安心,他袖子宽大动作之间露出手臂上一道深深的伤疤,她扯着他的衣袖指了指迟疑的问道:“这个伤疤是怎么来的?” “这个?”沈淮的指腹触摸到她的指尖顺着她的手背往下点了点她手腕上几不可查的疤痕问道,“你的呢?” 她不过随口一问,聊天而已,又不是非要知道,遂敷衍道:“和你一样。” 他的薄唇碰了碰她的耳朵反问道:“和我一样?那日沐浴我身上的伤疤你都看到了?” 慕玖怒火中烧,她生气了,她是真生气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不是亲就是抱,他不是最注重什么鬼礼法的么?枉她这么多年左拥右抱花名在外竟然被一个正人君子调戏上瘾了,反正她面子里子都没有了,谁怕谁啊! 慕玖掰过她的下巴,指尖若有似无滑过他的胸膛轻轻在他耳侧呵了几口气:“美人,你说呢?” 她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如兰似麝的女子体香撩拨着他的神经,明显感觉到他身形一顿,她眼角微扬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姜还是老的辣,她要反客为主,她是算准了他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她手心有层薄茧,手指瘦削,扯开他的衣襟缓缓下滑,她望着他滚动的喉结以前看过的话本子中一些乱七八糟的情节一股脑全部涌了上来,她鬼使神差的仰头舔了一下。 沈淮呼吸紊乱一把攥住她继续煽风点火的手,声音低沉暗哑道:“不要闹了,我抱你回房睡觉。” 她……她刚刚都做了些什么?不过他都亲她了她不过舔了他一下并不过分吧?慕玖缠绕着他垂落在她身上的墨发轻笑道:“花前月下,美人在前,如此良辰美景岂能辜负?” 他抱着她起身抵着她的额头,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惑人的声音犹如一坛陈年 分卷阅读86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女儿红让她颇有些神魂颠倒:“春宵一刻值千金。”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一句话让她耳根发烫,面若桃花,一颗心扑通扑通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什么情况?这个衣冠禽兽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吧? 他轻轻把她放在软软的被子上,她感觉到柔软冰凉的触感碰触了一下她的眉心,而后是眼睛,鼻子,脸颊…… 她的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薄被手心一片汗湿,身子忽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温和清雅的声音附在她耳边说道:“念汝,这几日我们便启程回北晋。” 慕玖整个人瞬时便清明了起来:“我什么时候答应随你回北晋了?” “反正你答应了。” 她反唇相讥:“反正我不记得,你不要强人所难。” “本侯只对你强人所难。” “我会逃得!” 沈淮挑眉道:“我的将军这是在和玩欲擒故纵吗?本侯奉陪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说明:一直追我的文的小天使应该知道我比较佛系,有榜单时随榜更新,没有榜单时随心情更新,一般更新时间会在晚上十一点至十二点之间,小天使可以每晚十二点自行查看,没有更新基本就不会更新啦!周四若无特殊情况不会更新,也不会补文,望周知。(微博:棠月客,有什么意见欢迎私信调戏。) ☆、第四十四章 慕玖心头酸涩, 依照楚策极近疯狂的偏执他根本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她糟糕的身子不能为卿书绵延子嗣甚至不知道还能够撑多久, 她不能给他带来不幸,可她真的好想每天都看到他啊。 她平静道:“我已有婚约在身, 侯爷若想和本将军一夜风流我倒是可以奉陪。” 沈淮身体一僵支撑起身体俯身望着她:“你……你说什么?” “我与楚策八年前就订亲了。” 他薄唇紧抿眸光深沉, 他记得在晋州时楚筠言楚策婚期在即, 他记得她面对楚策时不同寻常的反应,他记得九将军是为西陵王入的军营。 沈淮自嘲道:“那我算什么?” 慕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轻笑道:“淮阳侯龙章凤姿必然能娶到更好的姑娘, 我一介武夫貌若无盐委实般配不上。” “你喜欢他?” 她坦然道:“是, 我若不爱他怎会为他女扮男装上战场, 我若不爱他怎会为他黯然神伤,我若不爱他怎会苦守婚约八年, 我若不爱他……怎会以清白之身交付。” 他双目阴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按在她的头顶上方, 慕玖心头抽搐,这样总能死心了吧, 她根本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残花败柳而已,明明与楚策已有婚约还和卿书夜夜同榻而眠眉来眼去。 他粗重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侧最终却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不该做得事情。 他感觉到了她身体的战栗,他知道她在害怕, 明明是她往他心上插刀子可到最后心疼的还是他, 他根本不会舍得伤害她,哪怕一分一毫。 沈淮松开虚握着她手腕的手颓然的起身哑声道:“念汝,你让我怎么办呢?” 慕玖看着那扇门缓缓关闭, 仿佛她生命中唯一的光明慢慢黯淡,她死死咬着嘴唇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又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不能哭,不能哭,似她这样的人也许注定只能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中慢慢腐朽。 疏影横斜,月满中庭,沈淮甫一出门便看到了提着酒坛的李豫,他扬眉道:“怎么被赶出来了?” 沈淮冷声道:“她与楚策的婚约你为何要瞒着我?” 李豫摸了摸鼻子:“我也是这两天看了瑾儿的回信才知晓的,未免夜长梦多,这才怂恿你早日带她回北晋。” 沈淮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有些神思恍惚,李豫把酒坛递给他叹了一口气,九将军倾慕西陵王在南诏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加上又有名正言顺的婚约,若慕玖果真与楚策两情相悦依照卿书的性情多半会去成全这段姻缘。 “卿书,你有何打算?” 沈淮拿起酒坛灌了几口酒:“她说她和楚策在八年前就定亲了,她很爱他。” 李豫道:“慕府因凤凰令被灭门时慕老将军把瑾儿与慕珩交付给了刚刚抵京的慕玖,并在临终前定下了她与楚筠的婚约。 慕玖带着二人九死一生逃到了庐阳,可楚王妃嫌弃她的出身一意孤行撕毁了婚约,楚策便是在那时当着楚王的面求娶的慕玖。 南诏内乱,各路王侯拥兵自立打着清君侧的名号纷纷造反,这八年慕玖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决胜千里,无一败仗。 在这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瑾儿说她一生凄苦无所托,尝尽了人世间所有的苦以至于她想成为所有人的依靠,想把他们好好的保护起来。 她把所有责任都背在了自己身上,这八年她也活成了那个无所不能的九将军,可所有人都忘了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罢了。” 沈淮眼中隐有泪光涌动,他握着酒坛的手骨节泛白,勾了 分卷阅读87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勾唇角道:“子由,你知道我看到她身上的伤有多心疼吗?军医说她的沉疴旧疾这辈子也调理不好,说她体质阴寒不易有孕,说她积郁成疾为梦靥所困夜夜不能安枕,说她恐不得永年。 楚策就是这样把她一步一步往死路上逼,这就是他所谓的爱。 也不知他到底对念汝做过什么,竟会让她如此怕他,怕到身体会无意识的战栗。 我怎么可能放任她回到楚策的身边,爱是成全也是占有,我这辈子非她不可。” 李豫有些意外,他手指叩打着桌面:“卿书,她不是普通人,她是九将军,是南诏的中流砥柱,是未来的西陵王妃,或许还是凤凰令的持有者。 你考虑过把她强留在北晋的后果吗?” 风移影动,沈淮的面容隐匿在夜色中看不分明,他把酒坛置放在石桌上:“为了她我不惜一切代价。” “可你能困得了她一时困不了她一世,眼下她是毫无任何反击之力可待她武功恢复呢?” “没人可以困的住她,只有她想不想走。”沈淮眼角上扬,噙着水雾的眼睛有种摄人心魄的绝美,“或许她以前爱过楚策,但她现在是爱我的,你信不信?” 李豫望着他坚定决绝的目光没有说一句话,爱之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不知道慕玖到底喜不喜欢卿书,可他看的出来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眼中便只看得到彼此。 沈淮仰头看着天上的满月声音轻柔:“我想把她这些年缺失的东西全部补回来,我想给她一个家,那里有疼爱她的父母,有怜惜她的哥哥姐姐,有爱她的夫君。 我想我的将军可以解甲归田养尊处优,平安和乐度过余生。” 李豫戏谑道:“还有一个和她拌嘴的妹夫。” 他把酒坛推给他负手起身,李豫摇了摇竟然已经去了大半坛:“这么晚了,你要去何处?” “她箭伤未愈晚上睡觉又不老实,我不看顾着不放心。” 刚刚吵完架不到半个时辰,淮阳侯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李豫摸了摸怀里慕瑾写给他的书信,他俩这辈子算是折在这姐妹二人身上了。 沈淮轻轻关上房门,房内只有一盏蜡烛明灭不定,慕玖侧着身子面朝里侧蜷缩成一团,薄毯被她踢到了床尾,他轻轻把薄毯盖在她的身上,不经意摸到她的脸颊,触手一片濡湿。 她额上渗出薄薄一层冷汗睡得并不安稳,他不知道她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情才能让她这般洒脱肆意的人梦靥不断无法安枕,她连睡着眉头也是紧锁着的,戒备着所有人。 慕玖一把攥住他的手贴着脸颊蹭了蹭:“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沈淮半环住她的身体,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脊背以示安抚:“你不是一个人,你总是忘了还有我在。” 之后两日她未曾再见沈淮,李豫有条不紊的准备回北晋的事宜,慕玖心里总感觉有些七上八下的,他还是不打算放她走吗?还是打算一走了之连个招呼都不愿意打? 慕玖环顾四周,小几上放着沈淮摊开的文史典籍,书案上置放着他手把手教她誊录的佛经,素白梅瓶中枯萎的山茶是他在院外剪的…… 在这方寸之地似乎到处都充斥着他的气息,让她整颗心都柔软了下来,从未有一个人像他一般只要想一想都是满满的温暖。 红苕在旁收拾着衣物,都是他给她置办的,女子衣裙居多,她一件也未曾着身。 慕玖忍不住问道:“侯爷呢?” 红苕回道:“这两日去军营了,晚上回来时将军都已经睡着了。” 慕玖讶异道:“他来过?” 红苕掩口笑道:“侯爷每晚都宿在将军房中啊,昨儿一早你还攥着侯爷的衣服不让他走,侯爷哄了你好大一会才松开的,将军都忘了?” 慕玖目瞪口呆,不会吧?她怎么能一边说爱楚策还对着沈淮欲拒还迎,这也太……太……浪荡了! “那是我吗?” “除了你谁还能近得了侯爷的身?侯爷在淮阳侯府身边连个伺候的婢女都没有。” 慕玖讪讪摸了摸鼻子,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她怎么就控制不自己呢?竟然还抱着他撒……撒娇? 她望着红苕把沈淮给她买的女装一件一件收进柜子里心头有些怅然若失。 他们明日便要出发回北晋了,无论沈淮放不放她离开她今晚必须要走,这两日没有他亲自在旁监督慕玖阳奉阴违并没有按时喝药,武功渐渐开始恢复,应付出逃绰绰有余。 此一别她决计不能再与他见面了,面对他的软玉温存她怕她会不顾一切的留在他的身边,她会不舍得离开他。 沈淮很想看她穿女装,哪怕穿一次了了彼此的心愿也好。 慕玖指了指红苕手边的天青色衣裙:“我想穿这个。” 红苕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唯恐她临时变卦赶忙递了过去:“将军想换回女装吗?我把柜子里的所有衣裙都拿出来,你挑一挑?” 慕玖道:“这件就很好。” 分卷阅读88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天青色兰花暗纹底色边缘绣了缠枝芍药,米白色百褶裙石青色系带,做工精致,雅淡素净,慕玖拿起衣裙头疼的在身上比了比:“这个……这个怎么穿?” 红苕微微一愣,既而笑道:“奴婢伺候你梳妆打扮可好?” “行行行,你看着弄吧。” 红苕雀跃道:“你是要给侯爷一个惊喜吗?他看到会很高兴的。” ☆、第四十五章 慕玖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有片刻的恍神, 流云髻上簪着一支玉兰素银步摇, 胭脂薄点, 原本疏淡的眉眼透着几分清丽脱俗,身上的衣裙质地轻柔, 绣花精致, 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可以对镜贴花黄, 卸下沉重的甲胄,换下利落的男装, 只是做一个普通女子, 在旁人看来理所应当的事情她只能在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偶尔想一想。 她穿着一双绣着绿萼梅的绣花鞋, 天青色广袖百褶裙, 行动之间若流云浮动,红苕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个举手投足之间温婉端庄的人还是那个不拘小节的九将军吗? 照顾慕玖这段时日尽管侯爷一再强调她还是时常忽略九将军为女儿身的事实。 比起看似温文尔雅实则疏淡到骨子里的侯爷, 温柔体贴风流肆意的九将军确实更招姑娘喜欢。她时不时都会被她一个戏谑的眼神撩得脸红心跳,闺中女子爱慕的九将军绝非浪得虚名。 红苕委实没想到慕玖换回女装之后, 楚楚可人仪态万方这样的词用在九将军身上竟也没有丝毫违和之感。 慕玖顺手把石青色的披帛挽在手臂上,慢条斯理的理了理,怎么说她也是做过皇后的人,虽然那段日子浑浑噩噩但为了应承楚策她可是把那些繁杂头疼的礼仪仔仔细细学了个周全, 装一装大家闺秀还是不成问题的。 “红苕, 我穿女装你有没有感觉很奇怪?” 红苕赶忙摇了摇头:“很好看。” 慕玖提着裙裾迈过门槛:“我们去街上转转,来无南郡这么久了,本将军还未出过府门呢。” 无南郡虽现在隶属北晋, 但官员调动对于城中百姓而言并无太大影响,一如既往的过着琐碎平淡的生活。 慕玖尽量维持着身为姑娘的矜持缓步而行,老实说衣裙虽轻柔但比不上男装干脆利落,有些束手束脚她并不习惯。 她当皇后时大部分时间只需要乖乖坐着扮演好雍容端庄的皇后,也没有现在的闲情逸致到处走走。 慕玖安安静静走了一会便本性暴露,甩着手中的披帛忧愁道:“当姑娘也挺累的。” 红苕看她头上的步摇摇来荡去走路越来越没有样子反而如释重负,还好还好,还是那个她熟悉的九将军:“我以为将军不懂如何做个姑娘。” “你家将军怎么说以前也是千金大小姐,这些繁琐的礼仪,什么笑不露齿行不摇裙,有打仗难吗?只有本将军想不想去做,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好的。” 她扶了扶发髻上的步摇自感也不能太过,收回负在身后的手弯眼笑笑:“红苕,姑娘出府都买什么?” 红苕掰着手指头给她数了数,无非就是买买胭脂水粉,钗环珠翠,听听戏,慕玖瞧着她兴奋的红扑扑的小脸蛋豪爽道:“本将军有钱,买买买。” 红苕纠正道:“是小姐。” “好好好,是小姐不是将军。” 慕玖脾气好得要命,又格外懂得怜香惜玉,大半日逛下来红苕暗叹九将军怎么就错生女儿身了?她给红苕买了一大堆首饰,胭脂水粉自不必说,还在点心铺买了红苕喜欢吃的小零嘴。 红苕感动的都快哭了:“将军,你以前也对别的姑娘这般好吗?” 慕玖道:“给你买东西便是对你好了?” 红苕回道:“奴婢不过是个婢女……”谁会记得一个婢女喜欢吃什么。 她身量高挑,伸手摸了摸红苕的发顶揉了揉:“既是本将军的人便无什么尊卑之分。” 红苕扑哧一声笑了:“将军如此很容易勾人芳心哦,你可比侯爷更讨姑娘喜欢。” 慕玖以往并不太注意沈淮的待人接物,在别苑住了这么久,她发现虽然他并不苛责下人可府中之人怕他怕的要命,她实在想不通长了那样一张脸有什么好怕的? “你家侯爷为何迟迟不成婚?长公主与沈大人不管吗?” 红苕咬了一口栗子酥解释道:“长公主与沈大人宠溺侯爷,说是婚事要合了他的心意才好,并不在乎门第出身。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侯爷只字不提成亲一事,所以便坐实了九将军与侯爷的断袖之情。” 慕玖冷汗涔涔,有时候她看话本子看多了都会恍然感觉自己与淮阳侯断袖情深,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现了错乱把他给忘了。 “长公主寿辰之日侯爷坦白了他早已对你情根深种,还说今生非你不娶。长公主便把侯爷关到了祠堂让他闭门思过,沈大人还打了侯 分卷阅读89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爷两鞭子。” 慕玖听得目瞪口呆,想来沈淮看上去温文尔雅却总出其不意做一些石破天惊的大事,说说便罢了,还真敢正大光明的求娶一个男子为妻? 就这样有悖礼法的行径长公主与沈大人都没有把他打死,不过去闭门思过而已,看来真的是亲儿子。 “他是怎么被放出来的?” 依照她的思路,闭门思过,闭门思过,肯定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才会被放出来啊,可她显然低估了沈淮,也低估了沈府之人。 慕玖没有想到九将军与淮阳侯的故事在北晋比之在南诏更深入人心,以至于达到沈府之人皆心照不宣的地步,长公主对此事并不意外,她会让沈淮闭门思过竟然是因为传闻之中九将军凶神恶煞阴狠残暴,她担心自己宠爱的幼子和她结为夫妻会受委屈。 按照长公主的想法,沈淮文韬武略姿容俊美,成亲一事自然用不到她发愁,只有别人宠爱着他的份怎么样也吃不了什么亏,可偏偏沈淮爱上了与他齐名的九将军。 长公主受话本子蛊毒日久,顺理成章的感觉自家温润如玉的儿子肯定打不过那个阴晴不定的九将军,以后肯定会受欺负。 可她又感觉他们两个人冒天下之大不韪相爱坚守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总不好棒打鸳鸯,沈淮开诚布公未尝不算一件好事。 结果想通的那个人不是沈淮而是长公主,她寻思着与其让沈淮去边塞私会九将军终年不在京都不如成全两人的姻缘,有北晋国主这个皇舅,加上公主府与沈府作为依仗九将军总会多少收敛锋芒,对沈淮温柔体贴一点。 慕玖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堂堂淮阳侯,北晋战神,娶一男子为妻不痛不痒的跪了几日就把问题解决了?长公主对沈淮不是宠爱简直是毫无底线的溺爱! “沈大人并无异议吗?” 红苕道:“大人为妻命是从,之所以打了侯爷两鞭子并不是因为自己不满多半是因为侯爷气到了长公主。 大人□□侯爷,一生一人,勿因男子便可始乱终弃。” 慕玖以手扶额,这……这……她真是无话可说,红苕继续道:“我们私下里也感觉淮阳侯与九将军很是般配,若侯爷的妻子不是九将军不知北晋有多少人心碎落泪。” 心碎?落泪?这是怎样一个神奇的地方,完完全全颠覆了慕玖的认知:“那个……那个红苕,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日暮西斜,郁郁葱葱的常青藤爬满了青石砖墙,红苕望着遥遥在即的别苑道:“侯爷约莫快要回来了,你慢慢等。” 慕玖走得很慢,脑子里乱七八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角不自觉上扬,以至于她都没有看清隐在阴影中的颀长身影,直接便撞了上去。 她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对视上那双阴沉的眸子时笑容瞬时便僵在了嘴角:“你怎么来了?” 楚策穿着宽衣窄袖的长袍衬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容宛如一把泛着凛凛寒光的利剑,他不着痕迹上下打量着身穿女装的慕玖,姿容清丽娉娉婷婷,那种卸下刚强的柔美让人心痒难耐。 他往她身旁靠了靠慕玖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楚策伸手去揽慕玖的腰,她毫不留情的出招反击,几招下来不分伯仲,奈何慕玖身上的衣裙广袖宽衣碍手碍脚加之药物作用她的武功并未完全恢复,一招不慎便被楚策制衡住了。 “阿玖,你穿女装真好看。” “是吗?那也不是穿给你看的。” 楚策把她抵在身后的爬满常青藤的墙上,眸光阴鹜:“难不成穿给淮阳侯看得?你和我退婚是因为沈淮?” 慕玖偏过头去:“我只是不爱你了。” 他冷笑,强制性掰过她的下巴与他四目相对:“为了他你动用飞凰骑与东蛮、西秦交锋,为了他你擅离职守在无南郡与他耳鬓厮磨,为了他你身为九将军置南诏大厦将倾于不顾……” 她目光冷厉出言打断他的话:“深渊在侧,我辈当万死赴死,我八年征战杀伐为国为民无愧于心。” 楚策松了手中的力道描画着她的眉眼:“阿玖,你随我回家好不好?” “我没有家,从未有过。” 她乌黑的眸子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他离她很近,喉结动了动吻了一下她的鬓角:“阿玖,你忘了我们要成亲了吗?” 慕玖怒道:“你不要太过分!” 楚策轻笑:“过分?阿玖,你不要逼我做我不愿意做得事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知道我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是啊,弑父杀兄,屠城灭族,有什么事情是他楚策做不出来的,前世那些噩梦般的回忆蜂拥而至让她头痛欲裂,慕玖神思不属的侧过头不期然便看到了站在巷口的沈淮。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楚策半拥着慕玖,更像情人间的软语温存,仿佛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局外人,她肯换回女装是为了与楚策相会? ☆、第四十六章 慕 分卷阅读90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玖抵在楚策腰腹处的步摇又收了回来, 借此机会彻底断了沈淮的念头也好, 她薄唇紧抿眼中泛着氤氲的雾气, 心口似被撕扯出一个窟窿空落落的疼,可她真的舍不得啊。 她伸手缓缓搂住了楚策的腰, 恍然发现前世她爱的死去活来的人而今之于她不过是个陌生人, 无爱亦无恨。 曾经她有多恨他便有多爱他, 哪怕他把她伤的体无完肤囚禁在宫中成为一个废人她还是下不了手去杀他,她日日在爱恨之中煎熬才会选择死在战场上全了九将军之名, 死在他的阴谋算计之下全了她对他毫无尊严的爱。 楚策身体一僵,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 细细软软一点也不像她执拗刚强的个性, 心头无端被什么东西瞬间盈满,亦如那个大雨滂沱的秋日她陪他跪在雨中牵住他的手让他找到了唯一的慰藉。 这份难得的温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猝不及防的打断了, 沈淮干咳两声道:“念汝, 西陵王既来了怎不请他入府坐一坐?” 慕玖蹙了蹙眉一时摸不清沈淮的想法,楚策冷然道:“不必, 我来接九将军回南诏。” 沈淮笑道:“九将军?本侯未曾见过。” 慕玖挣脱楚策的制衡把步摇掩在宽袖中望着他哑声道:“这段日子本将军叨扰淮阳侯了。” 楚策道:“我与阿玖婚期在即,择日便着人把请帖送至淮阳侯府中。” 她淡瞥了楚策一眼,勉力压制中心中的不快紧紧攥着手中的步摇不敢抬头去看沈淮的眼睛,他应该对她很失望吧, 他应该被她伤透了心吧, 他应该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她了吧。 沈淮扬眉道:“哦?这般巧么?本侯与念汝亦是婚期在即,届时还请西陵王务必赏光前来观礼。” 慕玖不可置信的抬眸对视上沈淮水波不兴的黑眸,他这是何意? 楚策一言不发牵起慕玖的手便往前走, 沈淮伸手拦住二人的去路:“西陵王轻薄本侯的妻子是否应该给我一个说法?” “怎么?你还想强留她不成?” 沈淮环臂轻笑:“本侯想强留又如何?西陵王莫要忘了无南郡现在隶属何人掌控之中。” 楚策冷声道:“你为一己私欲要公然挑衅南诏?” 他温柔的望着慕玖扬眉道:“她是本侯爱愈生命的妻子,为了她与南诏为敌又如何?本侯赌得起,西陵王可赌得起?” 楚策握着慕玖的手松了松:“北晋的江山姓李不姓沈。” “西陵王你猜一猜北晋战神与南诏鬼将联手对付内忧外患的南诏会如何?没有哪个帝王是不喜欢开疆拓土的。” 沈淮四两拨千斤理了理衣袖:“本侯与念汝儿时定亲,天下人皆知九将军是我淮阳侯的妻子,我与她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即便她愿意跟你走本侯也决计不会把自己的未婚妻拱手相让。” 沈淮的坦坦荡荡光风霁月让慕玖有些回不过神来,说得好像和真的似的,她都感觉自己真的红杏出墙做了抛夫弃子的勾当。 怪道所有人都怕他,能把工于心计的楚策堵得哑口无言这人得心思深沉到何种地步。 沈淮颇为无辜的望着她,受伤的目光显得有些委屈巴巴,慕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又来这一招?明明是一只腹黑狐狸和她装什么软萌小白兔。 楚策眸光暗了暗,一记掌风扫过,沈淮接招反击,两人武功难分伯仲招式快到了极点一时只看得到上下衣袂翩飞。 慕玖环臂靠在墙上,事情怎么就演变到这种地步了?沈淮应该不至于强行把她带回北晋,他都亲眼看到她与楚策眉来眼去了还如此义正言辞要娶她?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沈淮招式凌厉与他温文尔雅的性情格外不符,楚策被压制的没有讨到丝毫便宜,十几招过去胜负难分。楚策不耐,一记杀招袭去出乎意料的沈淮不仅没有接招反而撤去所有防御硬生生挨了他一掌。 慕玖看着沈淮以手撑地大口大口往外吐着鲜血,瞳孔剧烈收缩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用手擦了擦他嘴角的鲜血,红中泛黑:“卿书……” 沈淮顺势倒在她怀中虚弱的笑笑:“西陵王,暗箭伤人非君子所为。” 楚策双拳紧握,目光阴沉,慕玖呼吸紊乱望向他的目光阴毒怨恨:“楚策,我步步相让为何你总是苦苦相逼,我所在乎的人你是不是一个个全部都杀了才满意?你昧心自问,我慕玖究竟欠你什么了?” “阿玖,你爱上他了是吗?” 她的手指颤抖的摩挲着沈淮的唇角,眼泪一滴一滴浸入了他的发中,她确实是天煞孤星,她总是给他们带来不幸。 慕玖望着沈淮苍白的面容逐渐青紫的嘴唇手足无措:“你能不能把解药给我,暗杀北晋淮阳侯对你有何助益吗?” 楚策冷笑道:“淮阳侯武功在我之上我怎么可能伤的到他?” “手不血刃不是西陵王一贯的作风吗?”慕玖搀扶着沈淮起身,点点鲜血滴在她的裙裾之上开出朵朵血花,她探了探他微弱的 分卷阅读91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脉搏低声道,“卿书,你若死了我陪你生死相随。” 楚策道:“你为了他要抛弃南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慕玖眼中噙泪自嘲道:“我的母亲未曾养育过我却给我带来天煞孤鸾的命格,我与父亲仅有一面之缘却要背负慕府在乱世之中拨乱反正的责任,我与你不过一纸婚约却要面对永无休止的杀戮。 你又想要用谁的命来要挟我?慕瑾、慕珩吗?我没有得到过慕府哪怕一天的护佑,仅有的血脉之情凭什么值得我以命相护? 魏攸宁、林嬿婉吗?还是楚筠?亦或飞凰骑?他们与我无亲无故,萍水相逢之情凭什么值得我委曲求全? 南诏从未给过我半分温清,又凭什么值得我拼尽一生去守护?一辈子还不够吗?还让我再把这辈子折进去。 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不杀你已是对你仁至义尽,你爱怎么着便怎么着吧,想杀谁便杀谁,与我无关,死过一次的人没那么多讲究了。” 慕玖不知道是怎么把沈淮送回别苑的,她恍恍惚惚侧立在一旁看着陆军医为他施针祛毒,乌黑的眸子缓缓变得黯淡。 她一介孤女为何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呢?她明明那么喜欢沈淮为何不能与他在一起呢?他们阴差阳错已经错过了一生为何不能结发同心呢?既然她天煞孤鸾可能会给他招致祸患为何不能与他共同面对呢? 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她只有他,私心里她其实很不愿意把他让给别人,她那么想让他把她从地狱中拉出来,她那么想心无旁骛的去爱他,她那么想嫁给他为妻,可她总喜欢口是心非。 李豫接过红苕熬好的汤药两指捏着沈淮的下颌舀了一勺喂至他的唇边,黑色的汤药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又灌了一勺,依旧如此。 陆军医道:“毒已侵入心脉了,这喂不进去解药该如何是好?” 慕玖回神躲过李豫手中的药碗,低头喝了一口汤药含在口中,俯下身子唇瓣碰触到他冰冷的薄唇,用舌尖撬开他的齿,耐心细致的把口中的汤药一点一点顺入他的口中。 她与他唇齿相接,舌尖抵着他的舌,微苦,沁凉。慕玖长睫微动心口一疼,浓稠的汤药苦到发涩,小哥哥,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对你说呢,你不想听了吗? 李豫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对着红苕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沈卿书这招攻心计外加苦肉计对付慕玖简直绰绰有余,他说慕玖必然会如期随他们回北晋眼下看来成亲一事确实可以提上日程了。 慕玖用帕子擦了擦沈淮嘴角残余的药汁,一口一口把素瓷碗中浓稠的汤药吮入他的口中,一滴未剩:“卿书他要不要紧?” 李豫睨了沈淮一眼忧心忡忡道:“不好说。” 陆军医近前把沈淮身上密密麻麻的银针一根一根抽了出来,他手臂上的青紫脉络渐退。 慕玖攥着他的手掌贴着脸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从不知自己会有这么的多的眼泪可以哭,压抑在心中不曾示于人前的眼泪在此刻崩塌,哭到泣不从声只是不住的哭,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哭到眼泪浸湿了他的白衫。 李豫轻叹了一口气同陆军医一块退了出去关好了房门,他最看不得女人哭,何况是杀伐决断的九将军在他面前哭得梨花一枝春带雨,他被她哭得这颗心无端有些难受,还有些许良心不安,卿书这戏是不是演过头了?一会看他如何收场。 慕玖小心翼翼趴在他的颈窝处,软语呢喃略带鼻音道:“小哥哥,对不起,我总是给你带来麻烦,可我这次无论生死都不想离开你了。 我爱你,我想嫁给你为妻,生同衾死同穴。 你或许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卿书,你还愿意要我吗?” 沈淮伸手搂住她的腰,在慕玖错愕的目光中睁开眼睛偏头蹭了蹭她的额头:“大将军一言九鼎,你以后可就是我的人了。” ☆、第四十七章 慕玖眨了眨眼睛怔愣的望着他, 沈淮垂头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瓣眉眼含笑。 “沈淮!你……你骗我?” 她挣扎着动了动身体反被他箍的更紧了, 他挑了挑眉道:“我就知道你爱的是我。” 慕玖睫毛濡湿, 脸颊犹自挂着泪珠,怒目而视毫无任何威慑力:“你放开我!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 沈淮搂着她并未撒手偏过头去持续不断的咳嗽了几声, 眉头微蹙虚弱无力, 她下巴抵在他的肩胛处不敢再动, 犹疑道:“你……你怎么了?” 他委屈道:“我可是结结实实挨了楚策一掌,怎么就骗你了? 我还没有找你兴师问罪你不要反过来冤枉我, 刚刚的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是你想抵赖就能抵赖得了的, 反正你不能再抛弃我了。” 慕玖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心中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沈淮温柔的一点一点的吻着她脸上的泪水,她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手指攥着他的前襟心如擂鼓跳个不停。 他好看的眼睛一 分卷阅读92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瞬不瞬盯着她轻声诱哄道:“你说你是不是与我婚约在前?” 慕玖听话的点了点头, 他继续道:“你说你是不是心里一直有我?” “嗯。” “你说你是不是应该随我回北晋成亲?” “嗯。” 他声音很轻很柔宛若一坛上好的秋露白, 她晕晕乎乎只会顺着他的话乖巧的点头根本就没有听明白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沈淮修长的手指浅浅插入她的发中:“你说你骗了我这么久是不是要有所补偿?” 慕玖鼻间充斥着浅淡的木叶清香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皱眉想了想又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 她盯着他苍白的面容心疼的要命瞬时便忘了她方才刚刚戳穿了沈淮的计谋。 “好像……好像是我的错。” 沈淮冰凉温润的唇印在她的眉心,沿着眉毛、鼻尖、脸颊吻至嘴角,贴着唇瓣亲吻了几下,慕玖没有躲避, 她并不排斥与他亲近, 甚至有些贪恋。 慕玖察觉到他支撑起身子软语哑声道:“你的伤……” “无碍。” 沈淮压抑的低笑掩饰不住的愉悦,薄唇相贴辗转摩挲,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她的嘴唇, 柔软,细腻,带着微微的凉意,夏日衫薄,二人肌肤相贴,空气中似乎酝酿着浅淡的桃花旖旎之色。 他的嘴唇贴着她的,并不曾如何用力,仅仅是唇与唇的触碰,慕玖朱唇微启,伸手搂住他的脖颈,配合的吮吸了一下他的唇瓣。 俩人一点一点地厮磨好像要磨尽一切的温软与缠绵,交错不均的呼吸,传递着彼此的温热,已经分不清楚是他的还是她的,隐隐有一种自心底油然而生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不知过了多久,他稍稍离开她的唇,慕玖脸颊发烫,嘴唇被他吮的鲜艳湿润,大口喘息,目不能视物,思维尽数化成一团浆糊。 沈淮微微低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垂,酥麻到心尖让她混沌不明:“你真是我命定的克星。” 他再一次低下头,唇才一触碰,缠绵碾磨,多了一线侵略的意味。 舌尖曼斯条理地舔吮她的唇瓣,撬开她的齿,柔软的舌勾着她的舌尖,唇濡相接,细碎的低吟从口中溢出,嘴唇开始微微发麻,可是却本能地渴求着更多,这种亲昵的缠绵简直让人舍不得推开,欲罢不能。 他的手沿着她的脊背缓缓向下停在她的腰腹处,燃起一簇簇火苗,循到衣带却又止住了动作,骨节分明的指缓慢的摩挲她的腕侧,极尽温柔,自然而然,十指相扣。 慕玖感受他身上从未有过的灼热体温,沉稳有力的心跳,心头蓦地涌起一股难以明状的甜蜜。 沈淮用手指捋了捋她的发丝抚摸着她的眉眼声音嘶哑低沉:“不能再继续了。” 她不是不懂男女床笫之间的欢爱存了戏弄之心,轻笑的低头咬了一下他的下巴:“小哥哥,我想继续呢?” 沈淮被她这一声软糯的小哥哥叫得骨头酥麻,眸光暗沉:“你叫我什么?” 慕玖道:“卿书,卿书哥哥,小哥哥……” “不要叫了。” “怎么?你不喜欢?” “喜欢。” 门外不合时宜的传来敲门声,李豫轻咳一声道:“天色不早了,你们要不要用晚膳?” 慕玖赶忙起身理了理凌乱的衣裙,垂头便看到烛光之下衣衫不整的沈淮活脱脱一个病娇美人。 她伸手拢了拢他的前襟,顺了顺他的头发,她可真是个衣冠禽兽,明明说不喜欢他刚刚差点把他衣服都脱了,沈淮还病着呢,她这时候怎么就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呢? 永远抓不住重点的慕玖主动怜惜的亲了沈淮一下:“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沈淮忍笑道:“好。” 慕玖向来雷厉风行,只要是她做出的决定便不可更改,身为九将军她确实不能弃飞凰骑与不顾,她既然决定随卿书回北晋便要妥善料理好飞凰骑的去路,还有攸宁、瑾儿、阿珩、凤歌……绝对不能再为楚策的江山社稷铺路。 李豫坐在床榻前的圆凳上打量着眸中含笑的沈淮,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全身而退的?那可是九将军啊!” 他屈起右腿慵懒的靠在软垫上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嘴角:“美人计。” “妖孽。”李豫对于身在局中的慕玖不由生出几分同情之感,他都把人骗得哭成那样了还能再用计谋圆回去?“你的君子之德呢?” 沈淮淡淡道:“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这是夫妻间的情趣,你不懂。” “交友不慎!”李豫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以前他怎么没有发现谦卑雅正的淮阳侯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楚策回去了?” 李豫平复了一下情绪:“你所料不错,得到庐陵王接管晋州的消息他便赶回去了。” 沈淮冷笑:“他只是以为自己很爱念汝,其实他爱得只有他自己。” “你伤成这样,我们明日还启程吗?” 沈淮勾了 分卷阅读93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勾唇角:“我怎么会让他真的伤到我?已经没事了。” 李豫无语道:“奸诈!” 慕玖不放心沈淮的伤势留宿在他房中亲自照看,次日一早晨光透过银红色的阮烟罗打在天青色纱幔之上温暖悠长,她蹙了蹙眉心,懒懒的往他胸口上蹭了蹭,像只乖巧温顺的猫儿。 “醒了?” 慕玖睁开睡眼惺忪的黑眸,对视上他含笑的眼睛,墨发如漆散落了满榻,而她竟然紧紧抓着他的白色亵衣,扯开前襟露出清瘦的锁骨。 她明明是来照顾他的,怎么照顾着照顾着便照顾到床上了?而且这双有自己思想的手又不受她控制的去非礼沈淮,这样是不是显得她十分的不矜持? 她无措的松开了攥着他前襟的手,指尖无意识轻轻划过了他的胸膛,沈淮包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处,声音略微有丝沙哑:“怎么睡觉也不老实?” 慕玖索性双手环住他的腰狡黠一笑:“只有抱着你睡我才睡得着。” 他修长瘦削的手指轻柔的帮她梳理枕边的长发:“你是为了我才穿女装的吗?” 她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慕玖高兴道:“你在夸我好看吗?小哥哥说话可真好听。” 沈淮揉了揉额角,他现在真听不得她用这种软软糯糯的语气叫他小哥哥,她不甚老实的趴在他胸口处正大光明的研究他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浅淡的呼吸喷洒在他肌肤上,痒痒的,酥酥的,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喉头发干。 “不要引火上身。” “想我女扮男装,混迹烟花柳巷,勿说多少女子对我一见倾心,便是柳色馆的小倌也为我茶饭不思。”慕玖扬了扬眉毛,用一根手指挑起沈淮的下巴一副调戏良家少年郎的风流姿态,“美人,你说本将军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青楼?柳色馆?”他沉了语气,直视着她清亮的眸子一点一点离她越来越近,“哦?本侯合该讨教一下以备不时之需。” 讨教?慕玖蓦然生出几分心虚之感,干笑两声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熟悉,偶尔逢场作戏罢了。” “偶尔?” 慕玖弯眼笑笑:“美人吃醋了?” 沈淮不言松开了环在她身上的手,她讨好的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见他没有反应又蜻蜓点水的吻了几下,他在晋州不是都知道她那些风流韵事么?现在倒是耍什么脾气呢? 她以前只知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难伺候,其实美男子也挺难伺候的,谁让他长得好看呢,还是她的小哥哥,能哄就哄着,能宠就宠着:“好好好,我错了,以后我不去了还不行吗?你是我的心肝儿,是我的宝贝……” 这是拿对付姑娘的手段对付他了?沈淮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很受用,一把箍住她乱动的身体道:“你若再胡闹,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做出有违礼法的事情?” 她胡闹什么了?她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吗?其他的她可什么都没有做啊?慕玖莫名其妙道:“我……我没有……” ☆、第四十八章 用过早膳慕玖帮红苕往马车上搬东西, 李豫摇着折扇立于槐荫之中同无南郡总督叙话, 她随意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薄汗方才察觉自己身上穿的是女装, 赶忙从怀中掏出一条帕子文雅的擦了擦。 新任无南郡总督卢慎思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五官端正, 斯斯文文, 上下打量着慕玖的穿着打扮谦和的行了一礼。 李豫对她道:“你旧伤未愈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让卿书看到本王该如何解释?” 慕玖不以为意道:“不过拿些东西而已,又不累。” 怎么说慕玖也是位高权重的九将军, 手下不知有多少人可供她差遣, 她倒好, 从不把自己当做主子, 不仅自己的事从不假手于人,甚至还会顺手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永远笑脸迎人, 脾气好得要命,老实说很难让人不喜欢她。 眼见沈淮转过回廊迈下石阶她匆匆跑过去扶着:“不是说让你等我一会么?” 沈淮伸手拨了拨她额前濡湿的碎发低笑道:“看着你在眼前我才安心。” 卢慎思望着眼前的一幕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早闻淮阳侯不近女色洁身自好,已过而立之年尚不曾娶妻似有断袖之癖,与南诏那位九将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眼下看来传言并不可信。 他行了一礼道:“参见侯爷。” 沈淮微微抬了抬手:“卢大人不必多礼。” 红苕回禀道:“王爷, 诸事已料理妥当, 何时启程?” 李豫道:“这便出发。” “是。” 卢慎思寒暄了几句正欲告辞,沈淮低声对慕玖道:“夫人,我好像把荷包落在内院了。” 慕玖并未留心他的称呼, 应道:“我去找找。” 待她离开之后沈淮笑着对卢慎思道:“让卢大人见笑了,内子担忧我的旧疾, 分卷阅读94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必要亲自看顾着才放心。” 李豫撇了撇嘴,这还没有成亲呢,用得着如此大张旗鼓的炫耀? 卢慎思道:“侯爷何时成亲了?” “这几年因我戍守边疆耽搁了婚期,此番我们便是回京完婚的。” 卢慎思自然逢迎了几句侯爷为国为民殚心竭虑云云,李豫听着没趣走到后院去找慕玖。 紫薇花累累,枝蔓低垂,隔着疏窗便看到慕玖手中拿着一个荷包,手指上缠绕着一根红线,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想到荷包还真让你找到了。” 慕玖起身从房内走出来道:“你以为他又在骗我?” 李豫细思之下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你……你都知道?” 她淡瞥了他一眼:“我又不傻,怎么着我与他也是一起在子午暗室中走出来的,他武功如何我心里很清楚。” “那你不生气?” 慕玖笑笑:“卿书自知骗不过我左不过在试探我的心意,从未有人在我身上用过什么心思,我……我只是有些不太适应。 他若想骗我就这么骗一辈子吧,本将军奉陪到底。” 当日他们启程回北晋,一路马不停蹄行了四五日至溧阳转船走水路,沿着麗河顺流而下一日千里至北晋地界,慕玖趴在软榻上拉开湘妃竹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穿着短衫的百姓在稻田中耕作。 盛世之中的安居乐业不同于南诏兵荒马乱中偏安一隅的烈火烹油,让人格外安心,仿佛一瞬间把她与波诡云翳的阴谋,腥风血雨的疆场完全剥离开来,她终于可以好好过一过琐碎的日子。 红苕摆在小几上三样点心,藕粉桂花糕、金丝芙蓉卷、栗子酥,慕玖拿了一块藕粉桂花糕咬了一口拉着她在一旁坐下:“这几日是不是快到金陵了?” “侯爷说三日便可抵京了。” 女装虽轻便舒服但慕玖嫌弃束手束脚仅穿了两日便又换回了男装,毕竟她自小便是男子的行为做派让她装一时温婉端庄还好说,日日如此简直要了她半条命。 她穿了一件素色单袍屈膝歪在软榻上摸了摸下巴皱眉道:“这么快?” “快吗?这都走了一个多月了。” 一路游山玩水本来半个月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一个多月,红苕也算彻底理解了为何侯爷会在九将军养病期间用汤药限制她的行动,慕玖病好之后根本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待着,一眼没看住就不知道溜到什么地方寻花问柳去了,以至于侯爷装病装了大半个月。 这么多天她看到最多的一幕就是将军言辞恳切的向侯爷认错,条理清晰的罗列出一大堆罪状,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转头就嬉皮笑脸的给侯爷说一些奇闻趣事,让人哭笑不得。 慕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点心碎屑忧心忡忡道:“你有时间教教我你们北晋的规矩,我怕我会给你们侯爷丢人。” 沈家世代公卿书香门第,安阳长公主又长于深宫内院,似他们这样的官宦之家规矩必然是及其多得,行差踏错一步就有可能遭人耻笑。 她在楚王府待得时间并不长每次回去必然会因为那些繁琐的礼仪不当遭受楚王妃的责罚,她一介孤女在北晋无亲无故无氏族依附本就与沈淮门不当户不对,不能再因为这些小事让他从中周旋左右为难。 “怎么不来问我?” 沈淮手中拿着几个莲蓬掀开竹帘走了进来,慕玖赶忙理了理衣襟端正坐好,红苕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他坐在一旁剥着莲子挑眉看了她一眼:“你丢人丢的还少吗?不差这一次。” “我哪有丢你的人了?”慕玖从身后勒住他的脖子,长发垂在他的脖颈处撩的他痒痒的,清苦的草药香夹杂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女子体香丝丝入鼻。 他塞入她口中一颗剥好的莲子任由她趴在他的背上淡淡道:“我就没见过哪个女子会带着自己的意中人去逛秦楼楚馆的。” 慕玖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小声道:“我看你想去……” 沈淮偏头看了她一眼,她心虚的抿了抿嘴唇:“我就去看看,没想去做什么。” “你还想做什么?” “怎么又生气了?”慕玖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我们就这样私定终身沈大人与长公主会不会很不高兴?他们如果棒打鸳鸯把你关在家里再把我扫地出门,我就在沈府门前跪着求他们成全。 天上最好还下着大雨,你以死相胁说非我不娶,长公主义正言辞得警告你,她怎么能够配得上我们沈府的门楣,妄图攀龙附凤简直痴心妄想……” 沈淮把颗颗莹白如玉的莲子放在荷叶上实在听不下去道:“你以后最好少看一些话本子。” 慕玖沓着软底布鞋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温茶:“我就说我的话本子都让你给藏起来了,你还不承认,看吧看吧,露馅了。” “只过了三天话本子怎么从四十五本变成五十四本了?” 她乌黑的眼珠转了转,明明刚刚她在忧愁怎么去见他父母让他们比较容 分卷阅读95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易接受她,怎么绕着绕着就绕到话本子上来了? “多出来的那几本肯定是你自己的,你可能忘了。”慕玖另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笑道,“怎么能让美人亲自剥莲子呢?我给你剥。” 沈淮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案:“给你剥的,吃吧。” 她看他细致的用银签把莲心都挑了出来,她这种粗枝大叶的人这辈子恐怕都学不来他的精致。 “我想给你无拘无束的生活,不用谨言慎行,不需要瞻前顾后,你只做自己就好。 爹娘都是良善之人,他们会很疼爱你的,沈府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以后你就把那里当做自己的家好不好?” 慕玖垂头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道:“卿书,我在平城一役中伤了根本,可能以后不能为沈府开枝散叶。 我……我不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你,更不要眼睁睁看着她们为你生儿育女,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这样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沈淮剥莲子的手指一顿,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之上,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掌心道:“那你以后可要记住了,我只是你一个人的,我想要的自始至终也只有你。 你为男子我都不在意,何况无儿无女呢?” 慕玖手指微动:“可我想要一个孩子。” 她总感觉在这世上无所依托,好像什么都不是她的,素未谋面的娘亲,瑾儿、阿珩的父亲,以至于她特别想要一个完整的家,特别想要一个孩子,她和沈淮的孩子,人就是如此,贪得无厌。 沈淮牵着她的手笑道:“待成婚之后我会努力的。” 慕玖略一错愕回神睨了他一眼道:“我和你认真说话呢。” “我也是认真的,这会子你怎么不记得话本子都写了些什么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等到了京都让太医帮你好好调理一下身体,你可愿好好配合?” 慕玖点头如捣蒜,沈淮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她答应过的话一向不太可信,但总要有个理由把她牵制住,不然到了京都她指不定无法无天到何种地步,比起孩子他更担忧她的身体,他根本无法想象若他再一次失去她,他该怎么办? “你快和我说说,长公主和沈大人都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还有你大哥大嫂,姐姐姐夫……” ☆、第四十九章 金陵, 沈府。 亭台楼阁, 一步一景, 九曲回廊之下摆着含苞待放的芍药花,正厅之中茶烟袅袅, 安阳长公主外罩宽袖绛紫牡丹暗纹披风, 里面穿着天青色立领单衣, 湖蓝色百褶裙绣了一圈缠枝牡丹福寿纹饰,飞鸾髻上斜插着一支点翠凤凰钗, 凤头中衔着珍珠红玛瑙流苏垂在鬓侧。 除去眼角的细纹岁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肌肤塞雪, 黛眉丹凤目, 雍容华贵的气度担得起国色天香四个字。 她漫不经心的拨弄着冰玉瓷瓶中的金丝海棠叹道:“九将军是女子这事有待商榷,恐是卿书为自己移情别恋找的借口。” 沈铖放下手中的茶盏道:“卿书品行如何你这当娘的还不清楚?” 沈渃掩口笑道:“娘, 你到底在忧愁什么?无论真假, 卿书娶女子为妻不是你乐见齐成的事么?” 安阳长公主不悦道:“三个月前卿书自言非君不娶,转头便带了一个不知底细的女子回府。 九将军驰骋疆场数年无一败仗, 杀伐决断智谋无双,声名赫赫更胜卿书,怎可能是个女子? 他指不定是被什么狐媚子蛊惑了心智意图李代桃僵,这门婚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的。” 身为安阳长公主最宠爱的幼子, 沈淮从小到大没有让她费过什么心, 唯婚姻一事让她头疼不已,起初听闻他与九将军的风流韵事委实让她抑郁了好长一段日子,她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会爱上一个男人。 可耐不住七八年的时间淮阳侯与九将军的爱情话本在坊间愈演愈烈, 安阳长公主长时间受各种版本的话本子蛊毒,理所当然的把素未谋面的九将军当做自己的儿媳妇。 她一方面无法接受九将军身为男子的事实,一方面又感觉只有南诏鬼将才堪配北晋战神。 比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安阳长公主更偏爱风流不羁的英武将军,沈淮虽为北晋战神但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世家公子的温文尔雅,反观九将军无疑满足了她对英雄二字的所有想象。 思及此处安阳长公主蹙眉道:“是不是卿书与九将军之间有什么误会?怎么说断就断了?” 对于九将军与淮阳侯的关系,沈府诸人皆心照不宣,沈渃道:“此番卿书被南蛮、西秦围困是九将军率飞凰骑解得围,以寡敌众只身犯险,这样的情分不是说断就断的了。” 不是劳燕分飞?那就是朝三暮四?安阳长公主一拍桌案对沈铖道:“你看看你儿子还学会阳奉阴违了,九将军哪里对不住他了? 都让你给惯坏了,受不得半点委屈,小夫妻之间吵架拌嘴是常有的事,哪有他 分卷阅读96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耍性子抛夫弃子的?” 沈铖怔愣片刻一时竟无言以对,宠爱儿子的是她,不同意婚事的是她,颠倒黑白的也是她,他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应,沈渃对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在旁吃着点心含笑不语。 婢女入内施了一礼道:“禀大人,长公主殿下,三公子回来了。” 话音未落,沈淮已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行了一礼:“请父亲母亲安。” 安阳长公主赶忙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明艳的容貌满是心疼之色:“檀郎,快让娘好好看看,怎么又瘦了?看着气色也不太好。 一路舟车劳顿累不累?用过午膳了吗?” 沈渃在旁道:“娘,人都已经回来了,慢慢问就是了。” 安阳长公主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刀剑无眼,不知又受了多少伤,我心疼。” 沈淮扶着她坐到上首黄花梨木圈椅上,蹲跪在侧笑着安抚道:“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 沈铖听着安阳长公主事无巨细的一一盘问无奈摇头笑了笑,刚刚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一看到卿书转头便抛诸脑后了,她对卿书从来不舍得责罚半分。上次罚他跪祠堂,明里暗里让渃儿、衍书前去探看唯恐他饿着了累着了。 沈铖略一思忖道:“南蛮退兵之后可有异动?” 沈淮回道:“西秦撤兵之后南蛮便退守江北,南诏与北晋唇亡齿寒,有飞凰骑坐阵建业,他们不敢肆意出兵。” 沈铖道:“长陵王接手了西秦的朱雀司,暗线来报西秦国主病入膏肓已不能理政,若立长陵王为太子西秦怕是要死灰复燃。” “容策?”沈淮修长的手指敲打着几案淡笑道,“棋逢对手的劲敌远比愚不可及的盟友要好得多。” “他可是宋予衡的人。” “父亲,宋予衡虽阴险狡诈但安'邦治世之才当今世上少有人及。” 沈铖喝了一口茶道:“日后南诏、西秦不可小觑。” 安阳长公主在旁听得索然无味蓦然问道:“檀郎,你带的人呢?” 沈淮犹疑道:“她……她在外等候召见。” 安阳长公主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斥责道:“你说你对得起九将军吗?” 沈淮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沈渃扯了扯他的衣袖悄声道:“你来信只说九将军其实是个姑娘,不日带她回北晋拜见爹娘。 娘左思右想不太能接受九将军是女子的事实,便以为是哪个狐媚子从中作梗破坏你与九将军的感情。” 他不可思议道:“我娶女子为妻她不应该很高兴吗?” 沈渃道:“你常年不在京都不知这其中缘由,南诏内乱重重,九将军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战役比你多得多,娘她最爱听九将军破阵杀敌的故事。 你与九将军的话本子她每每看到动情处还会落泪,七八年的耳濡目染娘早已接受了你与九将军断袖情深。 上次罚你跪祠堂我看娘很是体会了一把参与话本子其中的快感,而你轻飘飘一句话就说九将军是女子,我一时都无法接受何况娘呢。” 他喉结动了动,薄唇紧抿,这样的前因后果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还让慕玖回侯府梳洗打扮换回女装再来拜见,眼下看来似乎多此一举了。 安阳长公主见他默然不语更加确认了心中的猜测,沈铖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温声对沈淮道:“一夫一妻乃沈家家训。” 安阳长公主附和道:“你爹说得对。” “我还未成亲呢。”沈淮挑了挑眼角低声对侍奉在侧的婢女吩咐了几句。 婢女井然有序的退出房门,沈澈与安国公嫡子王蕴之入门之后感觉气氛有些怪异,询问的望向沈渃,她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坐下。 “我是不会同意那个狐媚子入沈府大门的。” 沈淮忍笑道:“确实狐媚,把你儿子的心魂都勾走了。” 沈铖在安阳长公主发作之前对他道:“既把人带回来了总不好让人一直在外侯着,有什么话现下便说吧。” 沈淮收起戏谑之色,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坦言相告,从姑苏初遇至晋州再识,从羸弱多病的孤女至独当一面的九将军,独独略去了慕玖与楚策的婚约纠葛。 他掀袍跪在地上眸光深沉,声音低哑:“念汝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如今孤身一人随我回北晋,希望爹娘能够善待她。 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聪明通透,但就是老让自己受委屈,旁人对她好一分她恨不能把心肺都掏出来给别人,爹娘肯定会喜欢她的。” 正厅之中一片寂然,安阳长公主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心口堵的难受,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姑娘是怎么在南诏乱世中号令三军成为所有人的依靠的。 她抬眸看了一眼沈渃心下黯然,渃儿自出生起吃穿用度等同郡主,沈铖在三个孩子中更偏爱女儿多些,渃儿要星星不给月亮,有她这个长公主的母亲,加之皇祖母皇舅的疼爱即便嫁人之后国公府也没人敢让她一星半点的委屈。 分卷阅读97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她阖目揉了揉额心,那孩子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轰轰烈烈的话本子之下掩盖了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苦楚。 沈铖把沈淮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我和你娘自然会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同渃儿是一样的。” 沈渃手指无意识绞弄着手中的帕子愕然道:“世上竟有这样的人?” 王蕴之道:“九将军谋略世间男子少有人及,何况女子。” 安阳长公主道:“还不把人请来?” 沈淮道:“念汝在外行军打仗自在逍遥惯了,礼仪不周之处还望爹娘不要见怪。” “自家人哪里用得着那么多虚礼。” 沈淮刚刚甫一知晓母亲心意便吩咐婢女去请慕玖,他知她虽喜欢女装但经年累月的习惯一时难以改变自是不耐对镜描眉梳妆的。 少顷,门外转进来一位素衣公子,身量高挑,白衣青袍,玉簪束发,眉眼疏淡,如此素雅的装扮偏偏给人一种利剑出鞘的落拓不羁之感,让人移不开半分目光。 慕玖对视上沈淮的目光笑了笑,对着上首跪地行礼:“慕玖拜见长公主殿下,沈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奸宦》推翻原定大纲改成耽美文了,不喜欢的可以取消预收啦,伪父子、年下、养成,文案如下: 为报故太子昔年知遇之恩宋予衡把流落民间的皇长孙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在波诡云翳的朝政内斗中扶持容策从有名无实的长陵王至大权在握的太子殿下。 容策登基称帝的那一日罢免了他掌印太监之职御赐赐了他一面旧铜镜,宋予衡想他以奸宦之名把持朝政祸乱朝纲的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细看之下,铜镜之上刻了八个字“久不相见,长毋相忘。” “你这是何意?” 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容策附在他耳边道:“欲求你为妻的意思。” ☆、第五十章 安阳长公主定定打量了她几眼, 夕阳的余晖透过海棠疏窗打在慕玖身上明朗而温柔, 与传闻中狠厉阴沉的九将军判若两人。 安阳长公主弯眼笑笑示意她近前, 慕玖起身微躬着身子温顺而谦和:“长公主。” 离得近了她小心翼翼偷瞄了几眼安阳长公主与沈铖,不得不说沈淮一副好样貌完全得益于他的双亲, 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当世怕是没有几个。 “听闻你为救檀郎受了重伤, 如今可大好了?” “劳长公主惦念, 些微小伤,早已大好。”慕玖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衣袖强制自己收敛无所顾忌的脾性, 侯门世家规矩多, 谨慎为好。 因着她的小动作安阳长公主的视线便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迟疑的拉过她的手, 慕玖手心有一层厚厚的老茧,皮肤粗糙, 指节变形, 与安阳长公主涂着丹蔻肤若凝脂的芊芊玉手格格不入。 这双手一看便是受尽磨砺打仗握剑的手,骨节分明瘦削有力, 安阳长公主轻叹道:“檀郎把九将军娶回家不知让多少闺阁女子相思梦碎。” 这是同意他们的婚事了还是同意他们的婚事了?慕玖心里高兴脱口而出道:“长公主放心,本将军肯定会善待卿书的。” 安阳长公主怔愣片刻掩口而笑:“话本子中也并非全为虚言,九将军合该……” 沈铖低咳一声打断她的话:“念汝,不必拘礼, 坐下叙话。” “是……”慕玖自知失言坐在沈淮旁侧扯了扯他的衣袖道, “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沈淮往她的方向偏了偏头低声道:“并未。” 她焦急道:“长公主与沈大人会不会感觉我不知礼数?” “爹娘不会怪罪的。” 明明是娘没有作为长辈的自觉爹才出言提醒,瞧把她给吓成什么样了,沈淮捡了一块芙蓉卷递给慕玖道:“二姐亲手做得, 你尝尝。” 她这几日随性惯了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唇齿留香:“真好吃。” “自己拿着吃。” 慕玖后知后觉的发现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又失了礼数,她并未去接沈淮递过来的芙蓉卷正襟危坐嘀咕道:“你不是最守礼法的吗?能不能注意一下。” 他把她咬了一口的芙蓉卷放入自己口中,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娃率先跑了过来扑入沈渃怀中软软糯糯叫了一声娘亲,沈澈之妻杨月溏身怀六甲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尾随其后。 沈淮对慕玖道:“念汝,这是大哥、大嫂。” 慕玖乖顺道:“大哥、大嫂安好。” “这是姐姐、姐夫。” “姐姐、姐夫安好。” 沈琅好奇的盯着她看,慕玖冲他挤了挤眼睛,他像模像样的给她行了一礼道:“小婶婶安好。” 慕玖抿了抿嘴唇未出口的话全被噎在了嗓子眼,孺子可教,这小娃娃甚的她心,沈淮摸了摸沈琅的头:“真乖。” 同安阳长公主、沈铖稍作寒暄,婢女回禀晚膳已准备妥当,诸人便去了七梅斋用膳, 分卷阅读98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慕玖看得瞠目结舌,这比起皇宫的御膳也差不了多少,沈淮奢靡而不自知是有根可寻的。 沈渃道:“念汝,府内做得佛跳墙味道十分正宗,你尝尝可对胃口。” “谢谢二姐,光看着便令人食欲大开,早听卿书说过沈府的膳食最令他惦念,能让他念念不忘必定不是人间凡品。” 海参、鲍鱼、鱼翅、干贝、鱼肚、花胶、瑶柱、鸽子、排骨、火腿、猪肚、羊肘、蹄尖……汤浓味美,慕玖吃得酣畅淋漓,沈淮看她艰难的保持着斯文优雅的吃相,不由勾唇笑了笑,掏出帕子擦了擦她额上的薄汗。 一家人难得聚得齐全,安阳长公主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沈淮脸上看到如此生动的表情了,她的这三个孩子是世家的典范,言行举止都被框在礼法之中,未免失了几分真性情。 她原先最为担忧的便是卿书同九将军在一起会受欺负,锦绣从中长大的公子怎么能压得住不受约束的将军。 谁知确实是她太过杞人忧天了,她看着慕玖会把卿书不喜欢吃的葱丝姜丝耐心的一一挑出来,会把他小盘中剩余的肉食夹过来吃掉,会悄悄把他手边的冷酒替换成温茶,如此自然而然悄无声息,一如她与沈铖几十年相濡以沫的熟稔默契。 沈澈打趣道:“卿书,你这挑食的毛病真是万年如一日。” 慕玖赞同道:“行军打仗风餐露宿也没改变他半分,我可是什么都吃的,困守平城那次把树皮都扒干净了,只能画饼充饥,有干粮都是奢望哪里有得选。 他倒好,不喜欢吃的东西宁肯饿着肚子也不会吃的。” 安阳长公主手中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慕玖以为自己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安阳长公主十分宠爱幼子,大抵不喜欢她当着她的面数落他的不是,真是身娇肉贵的小侯爷,千人宠万人爱的。 她忙解释道:“长公主,卿书他其实不挑食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好得不得了。反而是我毛病一大堆,都需他包容忍让。” “这是应当的。”安阳长公主执筷给她夹菜让慕玖受宠若惊,“这都瘦成什么样了还要上战场,大病初愈卿书也不知道给你补补身子。” 慕玖鼻头一酸眼中无端蒙上一层氤氲,这……这就是有长辈照顾疼惜的感觉?离她太过遥远和陌生,她执筷的手微颤:“卿书事无巨细亲自照顾把我养胖了很多。” “哪里胖了?定然是他不够上心。” “母亲训戒的是。”沈淮亲自给安阳长公主盛了一碗冬菇春笋鲫鱼汤落座之后低声对慕玖道:“娘最喜听两军对战的故事了。” 慕玖兴奋道:“这样啊,长公主若不嫌弃我天天给你讲故事,我讲的故事可好了,不信你问卿书,他每晚不听都睡不着。” 沈淮无奈,明明是她强制性让他听,比起听故事他更愿意做点别的事情,安阳长公主用帕子拭了拭手哀叹道:“你可不知我这些年最仰慕之人就是九将军。” 慕玖不可置信道:“仰慕?” 安阳长公主好奇的问道:“那个九将军依栏用长剑在牡丹花瓣上刻字是不是真的?还有那个孤身一人入敌阵直取主帅首级呢?还有以乐退敌,九星连珠,还有……还有那个阴兵借道……” 慕玖:“……” 晚膳用得差不多了,婢女撤去膳食奉上清茶,两个抓不住重点的人在旁侃侃而谈。一个善于夸大其词添油加醋,无中生有的事情慕玖也能声情并茂讲得以假乱真,安阳长公主恰好正吃这一套听得聚精会神,连沈琅都瞪着乌黑的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一路舟车劳顿加之入宫觐见之后又回得沈府,沈淮以手撑额揉了揉额心有些疲倦,沈铖问道:“你与念汝这段时日宿在一处?” 沈淮解释道:“念汝昏迷不醒那几日我不放心便日日在床榻旁守着绝无半分逾越。” 沈铖道:“我自是信你的,不然七八年的时间你怎一直未发现她实为女儿身。” 他讪讪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沈铖对安阳长公主道:“夫人,时辰不早,让他们都回房早点歇息吧。” 安阳长公主恍然道:“是我的疏忽,白芷,你带念汝去漏月台把新做的鸳鸯红绫被还有枕头换上。” 沈淮自觉道:“我宿在原来的房间即可。” 漏月台是一所独立的庭院,依水而建,时值八月末,荷叶田田,凉爽舒适,二楼有个延伸出来的平台,疏窗四面折合,攀附着红粉相间的蔷薇,置放着小几软垫,美人靠上铺了湘妃竹编制的凉席。 入内,天青幔帐低垂,碗口大的白瓷梅瓶中供着含苞待放的红莲并几支莲蓬,红绫薄被,红烛鸳鸯枕,慕玖讶异道:“这是喜房?” 沈淮哑然失笑:“不无不可。” 她坐在梳妆台前打开首饰盒,琳琅满目的钗环珠翠都是稀世珍品,胭脂水粉一应俱全,她拿起一支紫金牡丹钗对镜比划,高兴的合不拢嘴:“奢靡!真奢靡!我喜欢!我现在终于有资本一掷千金眼睛都不带眨的。” “所以呢?” 分卷阅读99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她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不怀好意道:“所以我要金屋藏娇。” 沈淮揉了揉她的发顶:“又说傻话。” “你家简直太有钱了,长公主和沈大人也很好。” 他纠正道:“是我们家,以后他们也是你的爹娘。” 她起身从身后环住他,感觉自己开心幸福的一塌糊涂,他走一步她挪一步,撒娇般的就是不撒手,沈淮覆上她的手背问道:“要不要补眠?” “不困。”俩人就这样静静站了好久,慕玖闭着眼睛说道,“遇到你果然所有事情都变好了,我以后都不用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有你在,此生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以为你说几句好话便又把你出尔反尔的事情一笔勾销?” “啊?我做错什么?我没有做什么啊?” 沈淮淡淡道:“自己想。” ☆、第五十一章 慕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 黯然道:“是不是我表现不好, 让你丢人了?大嫂明眸皓齿温婉端庄我自是比不上的。” 沈淮道:“我的将军为何总是妄自菲薄?” “我从来不是什么福星。”室内烛光暗沉, 慕玖跺至床榻前解开一个青花暗纹锦缎包袱,里面层层叠叠的书信顺势便滑落了下来, 她道:“这一路你在暗中清理了多少暗线杀手?” 沈淮轻叹了一口气, 她看似潇洒肆意实则活得比谁都小心翼翼, 看似粗枝大叶实则看得比谁都通透明白:“一千五百三十四人,无一活口。” 南诏宁愿杀了慕玖也不会让她成为北晋的臂膀, 可他带她回北晋只想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彻底与九将军的身份剥离, 远离阴谋战乱家国责任。 “你明知我避着你单独出去是为了什么怎么不阻止?” 沈淮道:“你不愿意说的事情, 今生我永不相问。” 慕玖牵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旁侧:“飞凰骑是我一手组建,他们对我忠心耿耿跟着我南征北战, 我总要为他们寻个退路才是。 这是这段时日的往来信件, 我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对你坦然相告的。” 沈淮随手拿起一封书信并未打开:“你什么时候才能记得现在你有我可以依靠了?你在乎的人我会置他们于不顾吗? 世上无人知九将军容貌,即便你不在了他们也会找一个傀儡替代九将军的位置, 飞凰骑现下的位置比之楚策、楚筠的亲卫队还要重要,以后是封侯拜相还是功成名退全凭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魏姑娘母子接来侯府比较方便照料,我想让他们同慕瑾、慕珩一道来北晋,你认为如何?” 慕玖怔怔然望着沈淮目光有些茫然,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都为她考量好了? 沈淮把书信用包袱包好放在一旁, 烛光之下她眼中隐有朦胧的泪光,他牵起她冰冷的手柔声问道:“慕太傅无儿无女想把你认作义女,以后你就是慕府的千金小姐, 择日便可行三媒六聘之礼。 你以后是慕玖,是我的念汝,是淮阳侯夫人,我当年没有把你抱回北晋在锦绣从中长大,下半辈子你信我好不好?” 慕玖张口欲说的好字噎在了嗓子眼怎么说也说不出来,她扑在他的怀中嚎啕大哭,好像把两辈子的委屈全部哭了出来,那是不曾示于人前的脆弱与无助。 沈淮静静抱着她默然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慕玖迷迷糊糊的从他怀中探出头来,伸手拭了拭他的眼角一片濡湿:“你……你怎么哭了?” 他抬了抬头感觉心口堵得难受含糊道:“心疼。” 灯花明灭,慕玖赖在他怀中噙着眼泪仰头道:“卿书,遇到你我总算有了任性的资格,你不知道上辈子我们……” “上辈子?” 其实上辈子没有她,卿书也过得很好。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枚旧荷包,里面装着一块金牌,其上雕刻着凤凰纹饰,雕工之精美隐约可辨凤尾上细密的绒毛。 慕玖摊开他的手把令牌放在他的手心:“传说凤凰令可调遣百万精兵良将,可向地府借阴兵阴帅,可号令三军无所不从。 这样的无稽之谈怎么会有人相信?当权者怎么可能把一国兵权拱手相让? 它不过是慕府继承武邑兵书的信物,是父亲母亲的定情之物。我身无长物一清如水,唯有此物傍身,我现在便把它交给你,是福是祸以后我们一同面对。” 这枚凤凰令比她的命还要重要,上辈子她至死都没有让人得窥凤凰令的真容,而今她心甘情愿的把它交付到沈淮手中,卸下了她背负了两世的责任。 来到北晋的日子美好的有些不真实,沈府所有人对她好得有些让她无所适从,她稀里糊涂便成为了慕太傅的独女,沈淮与沈铖商议之后请媒人去慕府提亲,长长的礼单用蝇头小楷写得密密麻麻,她看得瞠目结舌,她真的值这么多聘礼? 为避嫌慕玖搬去慕府居住,偶尔也会过府陪安阳长公主叙话顺道与沈淮 分卷阅读100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眉目传情,她此时方知喜欢一个人也可以是甜的,会想他想到辗转难眠枕臂傻笑,偷偷瞥他一眼便足以是惊涛骇浪,趁无人察觉时藏在宽袖中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踏实而又温暖,她好像每一天都会多喜欢他一点,怎么看他也看不够。 下朝之后沈淮去书房面见沈铖,庭中萧萧翠竹,碎玉雕花疏窗半开。 房内书桌上供着清雅的白荷,沈铖坐在书案前执笔批复文书,他入内行了一礼:“父亲。” “坐。”沈铖把手中的狼毫笔搁置在砚台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皇上召念汝入宫觐见,我知你千方百计让她成为慕府千金是为了掩盖她九将军的身份,可你总要对皇上有一个交代。 卿书,南诏鬼将和北晋战神联手你当知意味着什么。” 沈淮道:“南诏不会这么轻易舍弃九将军,以我之力不足以与南诏对抗,皇上得知念汝的身份才会倾尽全力保护她,如父亲所言沈府已有一个手握兵权的淮阳侯,皇上断不肯再让念汝插手军中要务。 为己所用是免不了的,念汝生于乡野长于军营,以后若真把她拒在深宅内院让她相夫教子恐会闷出病来,不若执御令挂个虚名替皇上训练禁卫军。” 沈铖合上折子放在一旁摇头轻笑:“你还真是所有事情都算计好了。” 沈淮忧心道:“宫中礼仪繁多,我担心念汝莽莽撞撞冒犯皇舅。” “皇上之所以拖了那么久才召见念汝就是想等成亲诸事皆尘埃落定。”沈铖笑道,“让你母亲明日带她进宫见见皇舅,皇祖母。” “如此甚好。”沈淮手指摩挲着手边线装书的书页犹疑的问道,“娘未在府中?” “自从念汝来了你娘就没有消停过,说是让念汝陪她去法华寺烧香拜佛,指不定又去茶楼听书了。” 沈淮哑然失笑,慕玖得空便过府给安阳长公主讲她上阵杀敌的故事,手舞足蹈声情并茂比说书先生讲得还要好,沈琅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让她教他练箭学九将军独门绝技九星连珠,就连一向端庄知礼的大嫂每每都会被她逗得笑岔气。 他盯着冰瓷美人弧中的白荷有些恍神,她才是出淤泥而不染,上天加诸在她身上的所有苦难都没有泯灭她骨子里的良善。 未近午时云霄楼人声鼎沸,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说得就是此次九将军与淮阳侯击退东蛮一役。 “上回说道淮阳侯被困一日一夜,东蛮数以万计的兵马把祁山围的水泄不通,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队兵马如从天降。 为首之人身高七尺有余,手持流霜剑,身跨白马踏雪,银甲银面,眸若寒星,他身后站着虚入缥缈数以万计的将士,阴气森森……” 慕玖在二楼边磕瓜子边托腮听着评书很是惬意,因北晋民风开放女子亦可参加科举入仕为官是以街上结伴出行的未出阁女子比比皆是,旁侧便坐着一桌穿红戴绿的姑娘。 其中一个姑娘兴奋道:“九将军真的借来阴兵了,他真是一位深明大义的将军,南诏危难之际还能解北晋祁山之危。” 慕玖汗颜,她可不是什么深明大义的人,就算她与沈淮素昧平生,北晋与南诏唇亡齿寒她也不能坐视不理啊,何况她在建业也就吃吃西瓜逗逗鸟实在谈不上身处危难之中。 “什么深明大义,我看未必。” 慕玖刚要叹一句这位姑娘真知灼见,结果她下一句话险些让她把刚刚喝入口中的茶直接喷出来,那位姑娘压低声音道:“他明明就是为了淮阳侯,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啊。” 此言一出成功把话头引到了九将军与淮阳侯无数风花雪月的事情上面,什么九将军喜欢吃樱桃淮阳侯八百里加急遣人把樱桃送到晋州,什么九将军为了找到刺杀淮阳侯的凶手屠了一城的人,什么南诏与北晋每次交锋都是二人借军务之便谈情说爱…… 末了,一姑娘黯然道:“可惜淮阳侯要娶慕府千金了,他竟然负了我的九将军。” 慕玖咕嘟咕嘟喝了两口茶压惊,安阳长公主好奇的问道:“她们说得是不是真的?” 她干笑斟酌道:“不全是。” 安阳长公主道:“你俩既然两情相悦为何八年以来一直暗度陈仓呢?” 慕玖乌黑的眼珠转了转想着编一个怎样曲折离奇的故事糊弄过去,这厢沈淮用折扇挑开纱幔道:“娘,你不是去法华寺烧香祈福了么?” 她抬眸对视上他的目光眨眼笑了笑,沈淮对着她扬了扬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慕玖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掉下来一片瓜子皮,这几日仗着安阳长公主的放纵她是越来越回归本性了。 她正欲起身斟茶掩在宽袖中的手蓦然不受控制的颤抖,眼前昏黑头疼欲裂。她心下一沉,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前世把她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无夙之毒的发病征兆,可她明明就没有中毒,为什么会接连犯病呢? 安阳长公主待沈淮落座低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八年之久你就没有发现九将军其实是女儿身?” 沈淮坦然道:“我一直谨遵爹娘教导,恪守礼法 分卷阅读101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日子三次元发生了一些事情,不可避免就会影响小说的更新,未来可期,一切都会过去,希望新的一年还会有大家的陪伴。 19年还会继续写得(想转战耽美怎么办?),如果大家不嫌弃棠棠这个佛系作者还请多多关注接档新文古穿今“白月光与黑西装”,实在是成绩太差难以上榜求一波预收吧,古言我争取在过年之前完结,大家都开开心心过个好年。爱你们。 ☆、第五十二章 安阳长公主一时竟无言以对, 只听楼下评书先生一拍惊堂木:“欲知后事如何, 且听下回分解。” 一片叫好声中慕玖看到大把的铜钱撒向台前, 她蜷握了一下木麻的手指,头脑也渐渐恢复清明, 心底无端涌起一阵莫名的慌乱, 从她重生以来太多不合常理的事情远远超出了她的控制, 比如她为何会重生,比如她偶有无夙之毒的发病征兆, 再比如她即便放下心结依然梦靥不断。 沈淮按住她欲拿酒杯的手:“昨儿吃坏了肚子, 不要喝酒了。” 安阳长公主眯眼笑笑:“檀郎, 你带念汝去锦绣坊看看新做的衣服可合心意, 我先行回府了。” 沈淮与慕玖把安阳长公主送上马车沿着御街往西而行,慕玖低垂着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该不该对他言明自己毫无因由的身体状况还有诡异的重生事实? 两人途径莺莺楼的门口时慕玖不期然被一个温软的身体抱了个满怀, 她抬眸看到冲出来的打手下意识便伸手把她护在了怀中,笑着对为首的老鸨道:“妈妈, 有话好好说,何必动这么大火气。” 老鸨一眼瞥到慕玖旁侧的沈淮惊诧之情溢于言表,京都谁人不知淮阳侯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不近女色,此等烟花柳巷向来都是绕道走得:“姑娘耍性子让公子见笑了, 素言, 还不快给公子赔罪。” 素言薄衫微拢云鬓微松,抓着慕玖的前襟哭得梨花带雨就是不肯撒手,这架势活像她是个薄情郎负心汉。 沈淮嗅着浓腻的脂粉气不适的皱了皱眉, 眸光阴沉的望着慕玖抵唇轻咳了一声。 老鸨是何等的有眼力见,淮阳侯不悦的目光慕玖还未反应过来她却看得明白赶忙走过去用巧劲拉着素言道:“妈妈不就是说你两句吗,这脾气怎么这么大呢,来,咱先回去。” “美人脾气大是应当的,妈妈多担待些。”慕玖从袖口掏出一琔银子放入老鸨手中低垂着头低声道,“姑娘,瞧这眼睛都哭红了,仔细一会眼睛疼,回去让丫头用冷帕子给你敷敷眼睛。” 素言长长的眼睫上犹自挂着泪珠,仰起头就这么楚楚可怜的望着她便让她有些受不住了,慕玖一向吃软不吃硬,这么多年更是习惯了怜香惜玉。 沈淮捻开手中的折扇挡在两人之间道:“大庭广众之下姑娘如此行径有失体统。” 慕玖忍笑摇了摇头,她还是第一次听人对青楼女子提及体统二字,老鸨慌忙挽住素言的胳膊赔笑道:“是是是,侯爷说得是。” 她紧紧攥着慕玖的衣袖并未撒手哑声道:“将军,你不记得我了吗?” 沈淮侧目看了她一眼,慕玖愕然的伸手拨开挡在眼前的折扇仔仔细细打量着那女子的容貌,清丽脱俗袅娜生姿,虽比不上锦瑟的容貌倾城但自有一股妩媚风流。 他合上折扇不着痕迹的敲了一下她的手背,她恍然回神:“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 素言闻言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是将军把我从贼匪手中救出来的,还让我跟随军队去了庐阳。” 慕玖最怕姑娘在她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思忖良久也没有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她救过的人太多了,本就是举手之劳也没有必要时时刻刻把这些恩情记挂在心间:“姑娘……” 沈淮打断她的话道:“姑娘既说她对你有恩,如今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惹人非议又是何意?” 街上已有不少人驻足观看议论纷纷,这事指不定明日在酒肆茶坊被传成什么样了,慕玖偏头看了他一眼,这是生气了?淮阳侯大抵这辈子第一次在青楼门口被人围观,她也不是有意毁了他洁身自好的名声,她也没有和男子勾勾搭搭牵扯不清,女子之间抱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吧? 素言往慕玖身边靠了靠跪在地上怯怯道:“将军,救命之恩素言无以为报,我更非有意损害将军声誉,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我被人从南诏发卖到北晋沦落青楼,日日受人欺辱打骂,求求将军再救我一次吧,奴家愿一辈子为奴为婢侍奉将军左右。” 这话听着耳熟,情节更是眼熟,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得,英雄救美人,美人为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眼前的姑娘的的确确是个美人,可惜她不是那个英雄。 南诏内乱重重男子尚不能自保何况她们这些弱女子?慕玖轻叹了一口气俯身蹲跪在地上道:“姑娘,我可以为你赎身,但我不需要你为奴为婢侍奉我,北晋太平安乐你可以好好开始新的生活。” “将军可是嫌弃我已是残花 分卷阅读102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败柳?” 她轻咳一声道:“姑娘误会了,我已成亲,内子惯爱吃醋,容不得人,我身边一个伺候的丫头也没有。” 素言有瞬间的怔愣:“是魏姑娘吗?去庐阳的路上将军满心满眼都是她,事必躬亲,连路都舍不得让她走。 去岁我曾在姑苏同她偶遇,魏姑娘依旧天真烂漫如豆蔻少女一般,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你有再多的红颜知己却从未听到你纳妾的消息,是我奢望了,有时真不知你是薄情还是深情。” 慕玖把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沈淮冷然问道:“姑娘是想赎身?还是想要她为你赎身?” 素言犹疑道:“我……” 沈淮把慕玖扯到身后对老鸨道:“她若想赎身你便遣人去淮阳侯府支会朱管家。” 老鸨应道:“是是是。” 慕玖长长舒了一口气,眼见沈淮负手走出一段距离赶忙跟了上去,街上熙熙攘攘她却感觉脊背发寒,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她悄悄去牵他的衣袖被他巧妙的躲开了,她又锲而不舍的尝试了好几次皆被他春风化雨般的躲了过去。 一路无话,明明应该是去锦绣坊看新衣服的而今七拐八绕的也不知被他带到了什么地方,她瞅了瞅四下无人倒退着步子走到他前面歪头看了他一眼蓦然扑了过去抱了他一个满怀。 沈淮停下脚步没有任何动作淡淡道:“放开。” 她闻言搂得更紧了:“不放,偏不放。” 他由着她抱了一会没有说话,慕玖试探道:“不就是被一个姑娘抱了一下吗?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她那是想嫁给你。” “可我也是女子。” “你若是男子还想把她收了不成?” “我……”慕玖被他绕的有些晕乎,她本来是想给他解释姑娘和姑娘之间抱一下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怎么就是她想娶人家了? “那我也没说我想要她。” 沈淮戏谑道:“九将军的风流韵事不少,救得的人也不少,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对你以身相许呢。” 慕玖讪讪道:“乱世之中女子太过不易,我总不能看她们受欺辱而置之不理吧?侯爷慈悲为怀心怀天下是能够体谅我的对吧?” “不能。”沈淮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我是谁?” 慕玖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沈淮啊,淮阳侯。” 他蹙了蹙眉,她忙改口道:“你是我的心肝,我的小哥哥,我的夫君大人。” 沈淮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以前的风流债我也不追究了,以后你要记得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我比较爱吃醋,切记不要再出去拈花惹草,否则后果自负。” 慕玖嘀咕道:“我没有……” 他补充道:“女人也不行。” 小侯爷吃起醋来很可爱啊,她伸出舌头在他捏着她下巴的指骨上舔了一下,他眸光暗了暗手指微动收了回去,慕玖扬眉低笑:“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霸道呀,小哥哥。” 沈淮道:“我以前也没有发现你这么有耐心来哄过我。” “好好好,我哄你,我好好哄一哄我家的小美人。” 慕玖松开揽在他腰上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枚荷包迟疑的递给他扭捏道:“我针线活不太好,只能做成这个模样了。” 沈淮垂首看着手中的荷包,歪歪扭扭的针脚隐约可以辨认出是两朵花的缠枝纹样,并蒂莲?络子打得也不甚整齐,看不出是什么结扣,他哑声问道:“你……你绣给我的?” 慕玖盯着他身上的锦衣华服怎么看那枚荷包都别别扭扭不太搭,那也就是她勉强把布缝在了一块,真算不上什么荷包:“嗯……你不喜欢就丢了吧……我没有做过不太会……” 沈淮小心翼翼的系在了腰间:“我很喜欢,我喜欢你这样哄我。” “我学会了之后再给你做个好看的。” 他忽然牵起她的手,她食指和中指之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针眼,她往回收了收偏被他死死攥住了:“以后还是不要做了,伤成这样你怎么也不知道上药。” “没事,我皮厚,绣花针扎一下不疼不痒的。”慕玖望着不远处门口的月纱灯笼回头看了看长长的院墙岔开话题道,“这是谁家的府邸?真是有气派又有钱。” “我们家。” ☆、第五十三章 淮阳侯府比之沈府更添秀丽雅致, 触目所及繁花似锦, 慕玖并不是一个爱花之人, 但就在这么一瞬她还是被这样姹紫嫣红看不到尽头的明媚给震撼了。 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低垂的花骨朵扫过衣摆, 沈淮用折扇拂开她眼前的紫薇花道:“可还喜欢?” 慕玖瞥了一眼九曲长廊下面一溜的月纱宫灯道:“你……你真是养尊处优的小侯爷, 灯笼是用来照路的纸糊的就可以了, 为何偏偏要用月纱?你知道这一盏宫灯的月纱能够换多少粮食吗?奢靡!” 沈淮 分卷阅读103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忍笑:“将军训戒的是。” 她摸了摸汉白玉的雕花栏杆无奈道:“这得花多少钱?” “这所府邸是皇上所赐,我常年在外行军打仗, 即便回到京都也甚少安置在此。” 慕玖环臂依靠着栏杆:“这么贵你还不住?暴殄天物。” “小婶婶。” 慕玖回头便看到侯府管家朱廷带着沈琅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了一件赤红箭袖的衣袍衬得容貌更为好看:“小叔叔, 爹说宫中设宴让你和小婶婶一道入宫。” 沈淮看向朱廷:“怎么回事?” 朱廷道:“太后设的家宴, 酉时三刻开席。” 沈淮笑着对沈琅道:“这还早呢,怎么这会子跑过来了?” 沈琅小声道:“爹要我背书, 我不想背书, 我想练剑骑马,以后向小叔叔一样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慕玖俯身压低声音煞有其事道:“你小叔叔不仅武艺超群, 而且学富五车,即便参加科考也是状元之才。” “是这样吗?” “那是自然,你小叔叔是文武全才,谋略无双, 容貌俊美……”她的小哥哥自然哪里都是好的, 文采一般的慕玖几乎用尽毕生所学把所有好的形容词都堆砌在了沈淮身上。 对视上沈琅乌黑的眼珠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干咳两声道:“总之像你小叔叔这样的姑娘都会追着喜欢。” 沈琅道:“那你也是因为喜欢我小叔叔才从南诏追到北晋的?” 沈淮笑得乐不可支,慕玖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扬着下巴道:“我怎么能一样,喜欢我的姑娘……不对, 是男子,可以从北晋排到南诏,是你小叔叔死缠烂打非要娶我,所以我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他的。” 朱廷对着沈淮耳语了几句,他还未开口慕玖便摆手道:“你去忙,我去换件女装,一会陪着阿琅去摘莲蓬。” 沈淮对婢女吩咐道:“带姑娘去脂梅斋,好好伺候。” 婢女施了一礼道:“是。” 沈淮去前厅接见了兵部的几位大人,商议军务之事,待他们告辞之后他便去藕香亭寻慕玖、沈琅二人。 未行几步,爽朗轻快的笑声风送入耳,荷花池尽头是一湾浅溪,两岸花木繁盛,落花浮荡。 慕玖一身水色纱衣,银蓝色缠枝通心草腰带愈发显得纤腰不盈一握,用一支白玉簪挽了很低的发髻,裙裾微湿,依照着沈琅的指示摘着荷花莲蓬,手中亦是抱着大把的荷花荷苞,如此装扮让沈淮有些回不过神来。 沈琅坐在一块平整洁净的大青石上,手边的荷叶包着剔好的新鲜莲子,胖乎乎的小手很认真的挑拣好一粒,塞入口中,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形。 他抬头时眼尖的看到不远处的沈淮,唯恐受到责备急急从青石上往下滑,眼见一个不稳便要落入水中,慕玖侧转身子赶忙把他捞入怀中。 因着骤然受力,右臂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支撑,连带着自己身子不稳整个人也朝前倒去,怀中的荷花荷苞横七竖八坠入浅溪,她左手下意识紧紧护着沈琅,自嘲的想这也能摔倒?慕玖认为一定是束手束脚的衣裙限制了她的武功发挥余地。 沈淮长袍湿了大半眼疾手快的把两个人环在了怀中,慕玖抬头正好对视上他的目光长长舒了一口气,索性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身上:“侯爷,我头晕没有力气,好像也走不了路了。” 沈琅怯怯的看着沈淮:“小叔叔。”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一个用力直接把两人从浅溪中转了一个圈抱上了临近的青石板铺就的小径,慕玖把沈琅放到地上眼睛亮亮的夸张道:“小哥哥,你好厉害哦。” “嗯。”沈淮啼笑皆非抽出她腰间系的帕子,上前擦拭着慕玖额间被荷苞落水溅起的污渍,柔和的目光像夏日竹林一缕清风让人身心舒爽。 “你笑什么?”慕玖用袖口随意拭了拭被水浸湿的发。 “小婶婶和我一样也成小花猫了。” “是吗?” 沈淮轻笑着附和的点了点头,她有些窘迫,抬起衣袖胡乱擦了擦脸颊额头。 他俯下身子把她卷起的裤脚放了下来,慕玖未料他会有此举动,裸&039;露在外的玉足缩了缩,羞怯的蹲下身子用湿漉漉的裙角遮了遮,身体都被他看到了,也不知道现在他只不过看看她的脚有什么可害羞的。 “池水寒凉,别着了风寒,先去换身干爽的衣服。” 沈淮接过她手中的莲蓬荷花,慕玖唉声叹气道:“我刚刚才换了新衣服,梳头累得我脖子都酸了,当姑娘可真麻烦。” “现在装扮好,晚上去宫里便无需再费心了。” “好。” 黑脊乌瓦,大片紫薇花累累低垂,碎玉雕花格窗半开,软榻上铺着柔软的毯子,离入宫觐见还早慕玖只能百无聊赖的陪沈淮下棋,可她的心思自打看到棋子就飘飞了,紫田暖玉! 说他奢靡都是抬举他了,这完完全全是败家!纨绔!下棋而已又不经常下,有必要用比黄金还要 分卷阅读104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贵十倍的紫田暖玉?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慕玖另换了一套衣裙,蓝色宽袖襟子领口一朵淡紫色折枝兰花,同色留仙百褶裙,腰间系着紫罗兰宫绦,同心梅花结,用一支紫玉兰花钗随意挽了一个发髻,大把青丝垂于身侧,懒懒的趴在榻上手执黑子苦思冥想。 沈琅坐在她旁侧专心致志的解九连环,她本来沓着绣鞋,然不拘小节的习性让她一时之间忘乎所以,不知何时已经踢了绣花鞋只着白绢罗袜蜷跪在榻上,手指夹着一枚黑子思索良久迟迟不肯落下。 沈淮倒也不急,慢条斯理的剥着莲蓬,她眸光一亮,执棋的手托着腮,左手敲打着棋案坏笑道:“一局定输赢,你若是输了可要……” 她话锋适时打住眉宇间的算计带着孩童般奸计得逞的坏心思,他放下茶盏淡笑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好好好,你说的,输了可不许耍赖,阿琅做旁证呢。” 慕玖唯恐他反悔执棋正欲落子,沈淮用折扇敲了一下她的手背问道:“你若输了又当如何?” “帮你抄录古籍?”诱敌而入,直击软肋,慕玖自认为算好了所有白子十步以内的走法,此局必然稳操胜券,洋洋自得的落下一子。 黑子落下,白子紧随其后,接连又落了十子,她执棋的手缩了缩,不可置信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沈淮笃定道:“你使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请君入瓮。” 明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偏偏说的义正言辞理所应当,她把黑子丢入棋盒漫不经心的问道:“可否请教侯爷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若我想赢淮阳侯,此局可有破解之法。”慕玖摆弄着腰间梅花络上的穗子狡黠笑道。 沈淮放下折扇,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清淡的笑意若春雪初融,瘦削修长的指丢下白棋,捻起一枚黑子下在一盘死局之中。 既而左右手执黑白两棋各落三子,输赢已定,一子转命数,三子定乾坤,慕玖目瞪口呆趴在棋案上一步一子的研究,何尝是走一步算十步,实乃算无遗漏,环环相扣,不得不让她拍案叫绝:“置之死地而后生,死局还有破解之法,小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沈淮理了理衣袖道:“我输了。” “可要愿赌服输!”慕玖兴奋的豁然坐了起来眸子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光着脚丫去拿笔墨纸砚。 “地上凉,穿好鞋再去也不迟。” “麻烦。” 慕玖又走回来沓着绣花鞋才把蘸着墨汁的毛笔取了过来,她跪在榻前俯过身子一撇一捺两笔在沈淮薄唇上方画了两撮小胡子:“别动,我画完你再动。” 清雅俊逸,霁月清风如沈淮只能一动不动任由她胡乱折腾,慕玖忍不住捧腹大笑对沈琅道:“阿琅,像不像教你读书的夫子?” 沈琅笑道:“夫子没有小叔叔好看多了。” “那是,你小叔叔老了也是最好看的。” 沈淮淡淡道:“把铜镜拿来我看看。” 慕玖自知理亏掏出帕子擦拭着他唇边的墨汁讪讪道:“愿赌服输,我帮你抄录古籍。” “还难为你了?” “不难为不难为,我很喜欢。”慕玖回头和沈琅咬耳朵道,“阿琅,你看我是因为给你摘莲蓬才受罚的,你是不是应该帮我抄一抄?” 沈琅不可置信道:“可我还是个小孩子。” 慕玖一本正经道:“小孩子才要多写字。” 此时朱廷来报:“侯爷,时辰差不多了,可以入宫了。” ☆、第五十四章 御清台, 琳宫绰约, 桂殿巍峨, 雕栏玉砌,紫琼华鼎, 金窗玉槛, 毯铺鱼獭, 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 奢靡繁华处比之南诏宫殿有过之而无不及。 汉白玉雕刻的九曲石桥凌驾于碧波之上, 四周做工繁杂的越绣宫灯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恍若白昼, 沈淮牵住慕玖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她手心汗津津的有些湿潮:“九将军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还会紧张?” 慕玖低垂着头, 长长的眼睫撒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九将军自然不会, 可我会。” 她怕自己失了礼数丢了沈淮的颜面,她怕自己会给沈淮带来灾难, 她更怕自己心中那股无以名状的恐慌。 九将军无牵无挂战死沙场也算全了一世杀伐,可她现在有沈淮,有了牵挂,有了软肋, 她身边所有的未知危险都让她忧虑, 她总感觉这种平静圆满的日子是不属于她的,包括沈淮也不属于她。 她知道自己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有些杞人忧天,可她这个人霉到了骨子里, 她预感的事情没有糟糕只有更糟。 沈淮手指摩挲着她的手心:“不过普通家宴,爹娘和我都在,不用怕。” 慕玖还未答话只听一语朗声道:“卿书怎不进殿?” 沈淮松开攥着慕玖的手躬身一礼:“参见太子殿下。” 分卷阅读105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慕玖忙委身一礼,烛光之下李覃长身玉立,玄色蛟龙袍,紫金冠束发,朗眉星目雍容华贵,他探究的看了她一眼略抬了抬手:“这位便是慕小姐?百闻不如一见,果真与众不同。” 慕玖对于自己的容貌很有自知之明,不过勉强算得上能看,这份与众不同自然更多是得益于九将军的身份,她低垂着头道:“太子殿下过誉。” 李覃道:“孤从不妄言。” 沈淮不着痕迹的挡在慕玖身前隔绝了李覃的目光:“太子殿下请。” 三人行至御清台正殿行礼落座,慕玖的种种表现大大出乎了沈淮的预料,言行举止有礼有度落落大方,端的是名门闺秀的气度,繁琐的宫廷礼仪竟没有出半分纰漏,那种熟稔自然绝非一朝一夕的走马观花而是经年累月的浸润。 可她明明从未入过宫廷,更勿论学习这些令她厌烦的礼仪,沈淮望着宫灯之下眉目清淡的慕玖不知为何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仿佛上辈子他就对她情根深种偏又陌生的好似从未相识一般。 丝竹笙箫渐起,隔着水声潺潺格外好听,慕玖脊背挺得笔直侧目看了沈淮一眼低声道:“御膳味道还不错,怎不见你动筷呢?” 沈淮回神:“不合胃口。” 慕玖往他身边靠了靠轻叹道:“珍馐佳肴吃多了养出你这么多毛病。” 沈淮夹了一筷翡翠鸡丝放在她面前的素瓷小碟中低语道:“我也未见你动过几筷,既喜欢吃便多吃一点,没人注意这边的动静。” 慕玖舔了舔嘴唇,夹起鸡丝细细咀嚼,这宫里真不是人待得地方,她这样端了一个晚上比她打一场仗还要累,她自斟了一杯清酒道:“宫宴一般何时结束?” “闷了?” 她摇了摇头:“怕你饿到肚子,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待宫宴结束我陪你去吃。” 沈淮附在她耳边道:“我想吃你做的面。” “哦。”慕玖愕然,她也只会煮面,难吃的要命,他竟然还想吃第二次? 余光不经意瞥到他腰间的荷包,她正欲伸手去摘偏被他一把攥住了手一本正经的告诫道:“大庭广众之下别动手动脚的。” 慕玖焦急道:“你也不怕丢人,堂堂淮阳侯佩戴一个这么丑的荷包。” 沈淮轻笑:“我喜欢。” 两个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安阳长公主悬了一晚上的心刚要放下上首的皇上对沈淮道:“明日北大营校场练兵,你带念汝去瞧瞧。” 慕玖惶恐道:“民女不过一介弱质女流,无才无德,怎么能去皇家重地北大营。” 沈淮道:“皇舅,念汝未出闺阁去北大营终归不妥。” 安阳长公主笑道:“念汝自幼养于深闺,没见过打打杀杀的场面,皇兄要把人吓病了我可要找你讨说法的。” 皇上把手中的酒杯搁置在几案上,轻微的声响让喧闹的大殿瞬时安静了下来,慕玖心下一沉,下意识的想跪地请罪,反正认罪什么的她一向信手拈来,沈淮悄然拉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压制在心口无法疏解的暴躁一时让她心烦意乱。 她喝了一杯冷酒方感觉清醒一些,阖目平复了一下情绪,她和卿书在一起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皇上道:“你们就不要在朕眼皮子底下故弄玄虚了。” 李覃轻叹了一口气,淡笑道:“九皇妹也过去,无妨的。” 慕玖感觉自己太过杯弓蛇影了,北晋皇上总不可能让她入仕为官,她是卿书的妻子但她并不想依附他而生,她想成为他的臂膀成为他的后盾,只要不让她攻打南诏,她乐意为北晋出谋划策。 她舒展手心抬眸笑道:“皇上,民女明日若一时失言说错了话万望皇上不要怪罪。” “朕看上去有那么不通情理吗?” 他笑起来胡子一翘一翘的看起来分外慈祥,慕玖认真道:“你是我见过最通情达理的皇上。” 皇上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乐了,捋了捋胡子:“所以以后进宫不必拘礼,朕并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奈何祖宗之法不可废。” 她偏头对视上沈淮的目光雀跃道:“我明日能不能骑马?” 他含笑点头,她道:“射箭呢?” 他又点了点头,她摇着他的胳膊道:“有没有彩头?” 沈淮还未回话,蓦然感觉手臂一疼,慕玖的手指隔着衣服紧紧箍着他的胳膊几乎嵌进血肉,他沉声问道:“念汝?” 慕玖漆黑如墨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嘴唇乌紫,望向他的目光毫无任何焦距,她艰难道:“带我……离开……” 殿内水袖轻扬,歌舞曼妙,沈淮只言慕玖不胜酒力把她打横抱起悄然离开了御清台。 慕玖攥着他的前襟偎在了他的胸前,额上渗出一层冷汗,她竭尽全力保持清醒终归抵不过体内不受控制的内力,这是后期无夙之毒的发病征兆,会让她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六亲不认杀人如麻的怪物。 她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为何她重生之后还会一次又一次的犯病,而且一次比 分卷阅读106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一次严重,卿书是不可能制衡住癫狂的她的,她若伤了他该怎么办? 马车快速驶离了皇宫,慕玖身上的单衫被冷汗浸透,鬓发凌乱,手背青筋暴起指甲嵌入掌心渗出殷红的鲜血,她的眼睛空洞无神眼角却噙着泪水。 沈淮手足无措的抱着她大脑之中一片空白,慕玖抓住他的袖口,斑斑鲜血顺着素白的宽袖晕染开来,她哑声道:“去……去候府……” “念汝,没事的,已经传太医了。”沈淮回想着以前她发病之后的解决方法,每次都是毫无征兆的开始然后毫无征兆的结束,他俯身把她拥入怀中往她体内输送内力试图缓解她的痛苦。 绵柔的内力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侵蚀,她紊乱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侧:“卿……卿书,没用的……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智,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武功内力,你答应我,不要靠近我好不好?” “马上就到候府了,你忍一忍。” 体内万蚁蚀骨的痛苦让她痛不欲生,她目光涣散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他何曾看到过她这种模样,何曾有过如此无能为力的时候,他看着她难受却连因由都找不到。 马车甫一停稳沈淮抱着她跳下马车入了淮阳候府,烛光明灭之中映照着慕玖那双阴冷渗人的眼睛,她面色惨白,眼睛漆黑点墨,黑洞洞的看不到尽头,他脊背生寒试探的叫了一声:“念汝?你还认得我吗?” 四目相接,沈淮缓缓摊开空无一物的手试探的伸向慕玖,她死死瞪着他猝不及防的掐向他的脖子,他本能的向后一仰,格挡住那只略显消瘦的手。 慕玖顺势扣住他的手腕狠狠往下一别,沈淮唯恐伤了她虚晃一招一只手反剪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把她锁在了怀中紧紧抱住了她。 慕玖黑的渗人的眸子盯着跳跃的烛光有了细微的松动:“你快把我……把我用铁链锁起来,关在地下密室……我……我已经尽力了……” 沈淮哑声道:“不行。” 慕玖偏头,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垂在鬓边:“求……求你……卿书……求求你……”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不行!” “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在皇宫的一年病情反反复复越来越糟,后期楚策用玄铁锻造的锁链把她困在密室才能限制她的行动,无夙之毒把她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她不想让卿书看到她这幅模样,趁着她还能保持清醒她要远远的避开所有人。 沈淮吻着她眼角的泪珠柔声道:“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不能让你伤害自己。” ☆、第五十五章 淮阳侯府彻夜烛光通明, 沈淮从未感觉短短六个时辰竟会如此的难熬, 他低估了慕玖所说的不受控制, 那种歇斯底里的癫狂让他无能为力近乎奔溃。 她视他为敌,招式阴毒, 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沈淮只防不攻勉力和她打个平手, 一晚上的厮斗让两人筋疲力尽。 慕玖看着受伤的沈淮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她用银簪刺破掌心跌跌撞撞偎在墙角把头往墙壁上撞击, 痛苦的尖叫让他心如刀绞:“念汝, 你不要推开我。” 慕玖肩膀抖动只要他稍稍靠近她的反应就会更为激烈, 沈淮跌坐在地上收回了手沉沉望着她, 如墨的长发披散在她凌乱的衣衫之上,慕玖浑身都是被她折腾出来的血痕, 在她身上看不到半点生气, 仿佛幽禁在无间地狱的厉鬼。 子时点穴昏迷的片刻太医诊脉之后只言脉象紊乱身体亏空而已,无夙之毒无从谈起, 向来温文尔雅的他第一次大发雷霆,怎么可能无碍?怎么就诊不出病因?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痛不欲生一点办法也没有。 慕玖身受箭伤昏迷不醒时他以为那是最煎熬的时刻,看到她身上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伤疤时他以为那是最难受的时候,此时方知那都不算什么, 再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她难受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更让他煎熬的了。 他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 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伤害她的人碎尸万段,他捧在手心里的人,他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得人, 却让别人如此践踏。 屋内一片狼藉,珍宝古玩碎了一地,幔帐残破,就连桌椅都被慕玖用内力毁坏殆尽,她疲倦的靠着墙壁逶迤在地上,手中的银簪越刺越深,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滴到了地上。 沈淮眉心紧皱,利落的出招袭向她的右手,慕玖漆黑如墨的眸子微敛,手掌翻转,染血的银簪瞬时刺向他的咽喉处,他没有躲,尖细的簪尾刺破他的脖颈并没有深入,她拿着银簪的手剧烈的颤抖,茫然道:“小哥哥……” 沈淮修长的手指把她额前垂落的长发顺至耳后:“我……我在。” “姑苏上元灯会,你带我去看花灯好不好?” 他忍着眼泪道:“好,我带你去。” 慕玖手中的银簪应声而落,沈淮试探的把她拥入怀中,她剧烈的挣扎了几下蓦然安静了下来,眼睛眨了眨,泪珠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分卷阅读107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有些冰凉,水光冲淡了眼睛中阴鹜的墨色。 沈淮轻柔的用指腹擦拭着她脸颊上的眼泪,慕玖濡湿的睫毛颤了颤,低头蹭了蹭他的手背,带着些撒娇的意味瞬时便让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心疼的一塌糊涂。 慕玖虚弱的伏在他的怀中良久之后呼吸慢慢变得均匀和缓,东方泛起浅淡的鱼肚白,折腾了六个时辰透支了她的所有气力,她不适的动了动身体声音沙哑道:“抱……” 沈淮紧紧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念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慕玖委屈巴巴道:“难受。” 他紧张道:“哪里难受?” “疼……抱……” 沈淮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埋在她的颈窝处柔声道:“我抱着你,我抱着你。” 与她相识以来,他看到过她各种模样,统领三军时的不怒自威,流连欢场时的风流肆意,知错不改时的阳奉阴违,亲密缠绵时的乖顺温柔,独独没有见过她示弱撒娇。 她习惯把所有责任都背负在自己身上,她习惯把所有情绪都埋在自己心里,她永远都怕因为自己给旁人添麻烦,她除了笑似乎是没有别的情绪的,究竟是怎样的痛苦让她主动变得柔弱,她是连伪装的气力都没有了,她实在是撑不住了。 紧闭了一夜的房门被打开,沈淮抱着慕玖走了出来,他素白长袍上血迹斑斑,束发的缎带不知丢到了什么地方,头发凌乱的披在身后,狼狈倦怠。 沈铖何曾看到过他这幅模样忧心忡忡道:“究竟怎么回事?念汝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道:“我不知道。” 沈铖反问道:“你不知道?” 沈淮薄唇紧抿神思恍惚,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他还信誓旦旦的说爱她,说要好好照顾她。 沈澈道:“爹,念汝既已无事,你便回去稍作歇息吧,其他诸事有我和卿书在呢。” 沈铖身上的披风落了薄薄一层露水,他抵唇咳嗽了两声皱眉道:“好好一个人折磨成这幅模样,这叫无事? 你遣人回府告知你娘念汝并无大碍,别让她忧心,再去慕府报个信,就说念汝这几日便留在沈府了,这事不许对外走漏半点风声。” “是。” 兰漪苑窗明几净,沈淮把沐浴过后的慕玖轻轻放在床榻上,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并不少,好在都是皮外伤,惟右手被她刻意用银簪刺入掌心的伤痕深可见骨,她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坐在床榻前帮她掖了掖蚕丝被,手掌覆在她的右手手腕上唯恐她胡乱动弹加重伤势,可她一动不动的躺着,死气沉沉,自昏迷之后除去微弱的呼吸再也感觉不到她别的生气。 沈淮眼睛一瞬不瞬的静静望着她,每每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手去试探她的鼻息以求片刻的安慰,他有时候会生出一种只要他眨一下眼睛她便从她眼皮底下凭空消失的错觉,这种感觉让他陷入无以名状的恐慌。 他让暗卫把她接触过的所有人所有东西都仔仔细细盘查一遍,究其因由此事与南诏脱不了干系,他眸光阴沉,胆敢伤害他身边的人他必然奉陪到底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与九将军齐名的淮阳侯又岂是什么良善可欺之辈。 沈淮隔空细细描画慕玖的脸部轮廓,轻声道:“念汝,你是不是累了?想睡觉了? 你安心睡吧,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我除了陪着你又能做什么呢?我什么也做不了,不能替你疼,也就只能陪陪你了。” 沈淮眸中蒙上了一层氤氲,指腹摩挲着她消瘦的脸颊哽咽道:“念汝,你若有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甚至都不敢去想那个万一……” 房门吱啦一声被推开,沈淮抬眸望向来人,沈铖身后立着一位身穿素色袈裟的僧人,对着他合十一礼,他赶忙起身理了理衣袍还了一礼:“净空大师。” 沈铖道:“大师,这便是吾儿念汝。” 净空大师微微颔首,坐在床榻旁的圆凳上阖目把了把脉,室内寂静的有些怪异,沈铖问道:“可是身中无夙之毒?” 净空大师摇了摇头伸手掰开她的眼睛看了看,沈淮手指无意识的张合,冷汗涔涔,哑声道:“大师也诊不出病因么?可她种种行迹皆是无夙之毒的发病征兆。” 慕玖双目紧闭没有半点转醒的迹象,净空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心魔既魔,心佛既佛,施主心中执念过甚乃被诛心蛊所控。” 沈淮道:“诛心蛊?” “此蛊无毒无害,让人无痛无觉,只有接触蛊引才会病发。”净空大师手指拨弄着念珠温言道,“无夙之毒失传已久,只在医书之上有所记载,身中无夙之毒者五感尽失活不过九九八十一天。 然施主体内的诛心蛊被人种了已有八年,前前后后的发病次数难以计量,只是症状因蛊引的轻重有所不同,轻者为梦靥所扰不得安眠,重者神志不清六亲不认。” “八……八年?”沈淮往后踉跄了几步伸手扶住了身后的 分卷阅读108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几案颤声问道,“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净空大师轻叹了一口气:“阿弥陀佛,贫僧并无良策,为今之计先把蛊引消除再根据姑娘的身体状况用药。” 沈淮引着净空大师转过越绣屏风,外厅黄花梨圆桌之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物件,他拿起桌上的三个酒壶斟了三杯酒放在鼻间嗅了嗅。 这几次严重的病发她似乎都喝了酒,若说酒是蛊引的话,念汝嗜酒如命为何单单就宫宴之上出了问题,可又是什么东西能神不知鬼不觉躲过他设下的层层暗卫入了淮阳侯府? 净空大师道:“侯爷不必寻了,施主身上有断魂草的味道,此便是诛心蛊的蛊引。” 慕玖身上经久不散的草药清苦味?沈淮望着掐丝珐琅香炉迟疑道:“安神香。” 送走净空大师之后沈淮命人把兰漪苑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翻出慕玖的包袱,把她带来得所有瓶瓶罐罐全部给丢了,奈何她身上的味道好像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怎么也去不掉。 他与慕玖再遇之后,她总是说只有抱着他她才能睡个好觉,她总是轻佻嬉笑他便也未把这件事真正放在心上,实则不过他身上木叶的气息恰好中和了断魂草的药效而已,八年啊,整整八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入夜室内只点了一盏灯烛,沈淮以手抵额有些昏昏欲睡,朦胧之际他感觉衣袖动了动,睁眼便对视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慕玖虚弱笑笑:“你吃饭了吗?我都没有给你做面。” ☆、第五十六章 沈淮默然不语俯身亲吻了一下她毫无血色的唇瓣, 慕玖的鼻尖抵着他的鼻尖, 彼此之间呼吸可闻, 她声音嘶哑低不可闻:“吓到你了?我……我有没有伤到你?” 他喉结动了动阖目抵着她光洁的额头:“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她隐约记得她招招致命是真的想要他的命的,慕玖垂下眼睫道:“你应该把我囚禁在地下密室由着我折腾, 这病死不了人, 忍过去也便好了, 楚策他比你聪明多了,用玄铁打了一副锁链把我锁住, 既不会伤害别人也不能凌虐自己, 一举两得。” 这话不是句句往他心窝子上戳么?沈淮咬牙切齿道:“他口口声声说爱你, 他怎么舍得?” 慕玖苦笑, 有什么舍不得的?比起每次病发之后知晓她在乎的人一个一个被楚策诛杀的消息她宁愿浑浑噩噩像个疯子一样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慢慢腐朽。 他见她不语支撑起身体温柔道:“还是很难受吗?” 她虚弱笑笑:“没事,我都习惯了。” 从她病发至她清醒如常, 沈淮压制在身体里难以名状的情绪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情报上冷冰冰的文字,她口中云淡风轻的过往, 此时方知那些他不曾参与的年岁,她所受的苦楚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慕玖全身都疼,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她静静望着憔悴的沈淮, 还好眼睛没有瞎, 能够看着他真好,有他在身边陪着自己也变得矫情脆弱了,这些习以为常的疼痛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 偏偏面对着他竟感觉有几分委屈:“卿书,抱抱。” 沈淮轻托着她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伸手把她环入怀中,右手端过温水喂至她的唇边,慕玖张口咕嘟咕嘟几口把一盏茶都给喝尽了,他用帕子拭了拭她嘴角的水渍:“饿了吗?想不想吃东西?” “嗯。” 白苕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时眼圈红红的看了她一眼,慕玖对着她挤了挤眼睛:“我还没死呢,你眼睛都红成兔子了。” “呸呸呸,夫人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沈淮接过白苕递过来的米粥用白瓷勺舀了一勺喂至她的唇边,慕玖听话的一口接着一口的喝完,另吃了半碟蟹黄汤包。 “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两夜。” 慕玖讶然:“这么久?我答应了皇上要去北大营看校场练兵的。” 沈淮沉声道:“你都这幅模样了还想去什么地方?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过府为你诊过脉了,皇舅还遣人送来好多补品,让你好好养病。” 这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把太医院都给惊动了?那她的病情卿书应该都知道了吧,慕玖抿了抿嘴唇道:“我……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沈淮道:“念汝,你八年前被人种下了诛心蛊,此蛊遇到蛊引才会发作,所以才会无根可寻。” 她震惊之情溢于言表:“不是无夙之毒?” “净空大师言身中无夙之毒者最多只能活九九八十一天。” 九九八十一天,九九八十一天,一切都错了,慕玖颓然的闭上了眼睛,她认错了人,爱错了人,最终连自己是被谁害死的都不知道,诛心蛊前世在她身体里存在了整整十年,让她生不如死,她到底和那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因着她女扮男装的身份能够近她身人的并不多,能够在十年之间控制蛊引用量的人便更少了,细想下来嫌疑最大的无疑于楚策。 分卷阅读109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慕玖胸口剧烈的起伏,右手无意识动了动被沈淮一把按住,她轻嘶一声回了神,他安慰道:“净空大师可以把诛心蛊去除,没事的。” 她在他胸口蹭了蹭:“卿书。” “嗯?” “没事,我就想叫一叫你。” 沈淮摸了摸她汗湿的额头问道:“我给你擦擦脸。” 慕玖任性道:“不要,我浑身难受就要你抱着我。” 白苕收拾好碗碟退出房门,另端了一盆温水绞了帕子递给沈淮,他轻柔的擦拭她的脸颊,慕玖头慢慢往左歪去,他托住她的下巴低声唤道:“念汝?” 没有得到任何回音,只有她轻缓的呼吸,沈淮小心翼翼把她放在枕头上掖了掖被子对白芍吩咐道:“好生伺候,夫人醒了派人来禀我。” “是。” 夜间寒凉,细雨潺潺,廊下的烛光明灭不定,朱廷走到廊下收了油纸伞对沈淮道:“侯爷,方才来了一位姑娘,说是来寻夫人的。” “姓氏名谁?” 朱廷回道:“她说她名锦瑟,自南诏晋州而来。” 红袖招的青楼头牌,九将军的红颜知己,沈淮皱眉道:“暂把她安置在眉斋。” “是。”朱廷上前一步低声道,“苍青诸人已在密室静候侯爷多时。” 淮阳候府的密室藏匿在湖底之下,阴寒刺骨,沈淮披着厚厚的鸦青羽缎大氅坐在上首。 几名银甲黑衣暗卫腰间皆配着一把短剑,剑锋之上血迹未干,一滴一滴猩红的鲜血滴在靴子上氤氲不见:“潜入北晋探访九将军下落的一百二十三名刺客皆已毙命,属下清查了淮阳侯府、沈府、慕府所有接触过夫人的奴仆,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沈淮拨弄着手中的茶盏,瓷器碰撞的轻微声响清晰可闻,灯花爆灭,纱制灯笼内的蜡烛灭了两个,殿内暗沉了几分,他淡淡道:“继续。” “安神香经手之人太多,属下暂时还未彻查清楚。” “还有呢?” 苍青冷汗涔涔,不明所以,抱拳下跪:“属下愚钝,还请侯爷明示。” “南诏溧阳总督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沈淮放下手中的茶盏丢在地上一枚令牌,语气温和疏淡,“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九将军忠心耿耿为国为民尚无活路,你认为楚策会容得下你这个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的小人?” 那人死死握着剑柄,精瘦有力的手臂青筋暴起,沈淮无波无澜的几句话让他心如死灰,瞬间如坠冰窟。 只听啪的一声瓷器破碎的声响,上好的汝窑骨瓷茶盏摔了个粉碎,苍青手中的剑还未出鞘,双目圆瞪缓缓倒下,沈淮眸光阴沉瞥了他一眼,用白色的绢巾慢条斯理擦拭手上的溅到的几滴鲜血。 烛光映衬着他俊美的面容,温文尔雅中透出的薄情阴郁让人不寒而栗,另外几名暗卫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连呼吸都变着谨小慎微,这么多年他们何曾看到过云淡风轻的侯爷动过这么大的肝火。 苍青临阵倒戈成为南诏在北晋的内应侯爷将计就计听之任之,必要时反将一军让这枚棋子为己所用,今晚发难更多的只是迁怒。 沈淮揉了揉额心道:“安神香务必彻查。” “是。”暗卫试探问道,“慕小姐,慕小公子那边……” 他冷笑道:“慕瑾,慕珩,林嬿婉,魏攸宁 ,锦瑟……她身边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外面雨势渐大,沈淮撑着油纸伞走到兰漪苑,廊下的宫灯被雨打灭了不少,雨打芭蕉的声音在漆黑的夜色中无端有些萧瑟。 西秦政权更迭,南诏兵荒马乱,东蛮野心勃勃,北晋安能独善其身,暗线探访得知东蛮退兵之后在暗中接洽十三部落,皇舅急不可耐的欲让慕玖训练几支精锐骑兵也是防患于未然。 若战事再起,他难道要在新婚之时抛下她远赴边关?念汝的身体让他如何放心?更勿论那些针对她防不胜防的暗箭。 沈淮推开房门,隔着屏风绵软的声音传来:“你终于回来了。” 拂开虾须软帘,天青越绣幔帐,转过九折屏风,慕玖穿着月白色绣白玉兰的亵衣拥被靠在软垫上望着他笑道:“我猜你肯定想我,睡觉前必然会来看我一眼的。” 他解下身上的披风唯恐带进来的寒凉水气让她着凉便放到了外间,他搓了搓手让它温热了一些方俯身给她拉了拉滑到腰腹处的被子:“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 慕玖道:“你说起情话来真要命。” 沈淮柔声问道:“怎么醒了?是不是又难受了?” “小哥哥,你不睡觉也不吃饭身体怎么受的住?”慕玖望着他疲倦的面容对着托盘扬了扬下巴,“呶,我监督你吃完宵夜才能安心入睡?” 雕花托盘中放着四碟点心并一碗温热的木薯排骨汤,沈淮端起排骨汤哑声道:“你就为这事等我?” “嗯。” 这两天两夜慕玖不知道沈淮是怎么样过来的,与她厮斗了整整一夜, 分卷阅读110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待她昏迷请来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和净空大师为她诊脉,而后衣不解带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守着她。 比起以前受伤了都需自己硬生生的挺过来,发烧昏迷了都没有一个人知道,现下这样的待遇她做梦都没有想过。 “卿书,今晚你能不能不要走了?” 沈淮斯文的喝着瓷碗中的排骨汤闻言抬起了头:“你说什么?” 慕玖道:“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以前又不是没有一块睡过,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第五十七章 沈淮哑然失笑, 他就喜欢她现在这股粘人劲, 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慕玖微微起身, 肩头的长发簌簌滑落:“小哥哥,秋雨夜寒, 我给你暖床不好吗?” 他把素瓷碗搁置在托盘中起身走到铜盆边净手, 水珠沿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落, 他用帕子拭了拭脸,举手投足之间令人赏心悦目。 她不觉抿了抿嘴唇,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大约这辈子都不会看够了, 不知道他脱了衣服会不会…… 沈淮一一吹熄房内的灯烛, 仅留了床榻旁的一盏:“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慕玖嬉皮笑脸道:“小哥哥,你脸红了。” 他耳垂发热, 余光不经意瞥到她白色亵衣下滑隐隐约约露出葱绿色的肚兜, 半朵梅花胎记灼烧的他眼疼,他赶忙别开眼一把按住慕玖道:“别乱动, 手不疼了。” 她略抬了抬受伤的右手:“好疼好疼的,我太可怜了,吃饭都没有办法吃了,小哥哥, 你喂我好不好呀?” “嗯。”沈淮撤了她身后的月缎软垫, “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慕玖左手利落的解开他长袍的衣带软糯的声音撩得他心头发痒:“你陪我睡。” 沈淮阖目平复了一下呼吸,念汝身体抱恙他竟然此时对她生出非分之想, 未行大礼之前他不能对她做出越轨之举。 他宽了外袍躺在她身边隔着锦被把她环在怀中:“好,我陪你睡。” 慕玖抬眸怔怔然望着他,卿书今晚的话很少,该不会是生气了? 这件事前前后后她都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解释,为何她单单在宫宴之上发病,细思之下令人不寒而栗,她若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伤害了皇上,无论是她还是淮阳候府包括沈府、慕府怕是都要牵涉其中了。 “卿书,我……我睡不着。”他闭着眼睛语音上扬嗯了一声,慕玖压下心头的疑虑额头抵着他的下巴道,“你给我讲个故事哄我睡觉好不好?从来没有人哄我睡过觉。” 沈淮小心的避开她右手的伤口紧紧抱着她低笑道:“我想一想。嗯……从前有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生病了想吃樱桃,小侯爷为博美人一笑就八百里加急去给她送樱桃……” “你真是一点也不会讲故事,干巴巴的一点也不好听。”慕玖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我和你的话本子你也能讲的这么无聊?你是不是并没有看完?” 她并没有听到沈淮的回话,身体略微往后靠了靠便看到他闭着眼睛已经睡熟了,这两天他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应该是撑不住了。 他察觉到她的动作条件反射的把她往自己怀里带,慕玖笑笑,睡着之后还挺霸道的,她扯了扯被子盖在他身上:“别动,天冷,我给你盖被子。” “不要离开我。” “我不离开你。” 慕玖并不困,借着微弱的烛光静静看着他的睡颜,他讲的话本子可真不是一个好故事,卿书大概不知道淮阳侯千里迢迢给九将军送的樱桃她一颗也没有吃到,他大概不知道最终的结局淮阳侯只能和九将军的尸体拜堂成亲,守着牌位孤独终老。 这真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就像他们上辈子一样,其实也不是,上辈子卿书应该比现在过得还要好吧,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儿孙满堂,就是不知道哪家姑娘有幸嫁给他。 这辈子卿书已经被她霸占了,她很少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卿书是她拼尽所有竭尽全力也要抓住的救赎。 连日殚心竭虑沈淮次日难得睡过了时辰,一夜秋雨打落了一地残花落叶,淮阳侯府的仆人天蒙蒙亮就开始修剪花枝打扫庭院。 慕之行踏入兰漪苑对沈铖道:“念汝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派人通知我?若非我从皇宫得到些许消息,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沈铖低叹道:“事态未明,我不想让你与阿阮徒增担忧。” “我自己的女儿我能不担忧吗?”慕之行大跨步的往前走,“把她留在淮阳侯府我还担忧你儿子对她做出什么于礼不合的事情呢。” 沈铖失笑:“卿书是你一手教导出来的,他的为人你还不相信吗?”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每次看念汝的目光恨不能把她拆吃入腹,同为男人我还看不透他的心思?” 白苕走下石阶对着二人委身一礼,沈铖问道:“念汝可醒了? 分卷阅读111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卿书呢?” “禀大人,小姐昨晚便醒了,侯爷昨晚在房内守了一夜,奴婢怕惊扰小姐休息便没有前去打扰。” 沈铖松了一口气:“醒了便好,净空大师过府来给念汝诊诊脉。” 慕玖迷迷糊糊被院外的说话声惊醒,她伸手想揉揉眼睛吃痛一声又把右手放下,她怎么就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整个右手都快废了,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整个人被沈淮拥在怀中,两个人仅仅隔着两层薄薄的单衫,呼吸之间皆是他身上清淡的木叶气息,这就交颈而卧啦?成亲之后是不是每天都是如此? 沈淮声音有点沙哑握住她木麻的右手手臂揉了揉:“还疼吗?” 慕玖道:“有些疼。” “那我轻点。” 慕之行与沈铖悄然入内充耳便听到呢喃私语,慕之行顿时便沉下了脸,沈铖知沈淮这两日一直守在床榻前照料才会私自入内,听这语气似乎有些不太对。 他干咳两声:“卿书,听说念汝醒了,我和你慕世叔来看看她。” 慕之行直接道:“你先给我出来。” 沈淮拍了拍慕玖迅速从床榻上起身披了外袍转过屏风拱手行礼道:“爹,世叔。” 慕之行上下打量了几眼沈淮,头发未束,锦袍未系,心头怒火中烧:“你……” 沈铖思及刚刚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家儿子定然不会做出逾规之举,现下这种状况着实让他尴尬。 沈淮理了理衣衫垂头系好衣带解释道:“我若真想对念汝做什么早便做了,不会在她伤病之时趁人之危。” 慕之行道:“未行大礼,同榻而眠,成何体统。” “世叔训戒的是,不若把婚期提前如何?即便今晚拜堂成亲我也是没有意见的。” 沈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斥责道:“胡闹,根据你与念汝的生辰八字算出的良辰吉日岂是可以随便更改的?” 慕之行赞同的点点头,沈铖对侍立在侧的白苕道:“去把净空大师请来。” “是。” 慕之行转过屏风去探望慕玖,沈淮以手抚额舒了一口气,明明他才是太傅看着长大引以为傲的学生,怎么成了女婿之后看他哪哪都不顺眼? 沈铖沉声对他道:“衣冠不整像什么样子,还不快去梳洗一番。” 沈淮道:“爹,婚期真不能提前?” 沈铖睨了他一眼低声道:“人家爹爹还在呢,你就不能给你爹留点面子?” 他眉眼含笑,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对着沈铖躬身一揖:“爹,谢谢你。” 沈铖挑了挑眉,他道:“昔年念汝与慕将军不过一面之缘,只因血脉之情便把慕府的责任背负在了自己身上,对慕瑾、慕珩更是以命相护。 她心里是存了一点念想的,她想有个爹爹保护她,她可以像普通姑娘那般撒娇示弱。 谢谢你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爹,你知道吗,前几日你下朝给她买的银锁手链,她一直贴身收着没舍得戴,每次见面都絮絮叨叨的向我炫耀银锁上刻着长命百岁呢,爹你很疼她。” 沈铖心头酸涩,渃儿未出府时他给她买的钗环珠翠可以堆满整个屋子,安阳每每说他偏心。 他看得出卿书爱惨了慕玖,若是慕玖出了任何差池足可要了卿书的命,他对慕玖更多的是爱屋及乌的疼爱。 关于慕玖种种过往,他的了解仅限于卿书的叙述加之安阳口中真假难辨的传闻,那晚慕玖病发之时他就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夜,他听着她痛苦的尖叫心疼的无以复加,这孩子比渃儿、卿书都小,这么多年一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一晚上他想了很多很多,余生还很长,他与安阳会把她缺失的父爱母爱全部补齐,不会再让她受苦。 沈铖回道:“念汝九月便要过门了,可不就是我的女儿,爹爹疼爱女儿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沈淮稍作梳洗回转之时净空大师正在为慕玖把脉,她长发用一根湖蓝缎带绑住发尾,披着一件烟紫色绣海棠花的披风衬得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 慕玖乌黑的眼珠转了转问道:“大师,还有没有得治了?我还没有成亲呢,就这么死了多冤啊。” 慕之行板着脸道:“休得胡言,以后不许说死啊死得,晦气。” 她吐了吐舌头,净空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先开张药方祛除施主体内积存的蛊毒。” “只需要喝药?我听说蛊虫很难祛除的?” 净空大师微微一笑:“断绝蛊引,蛊虫七日即亡。” 慕玖恍然,自嘲一笑,她原来一直活在那人算计好的棋局之中饮鸩止渴:“有劳大师了。” 净空大师道:“施主命数超出轮回天道,自有佛祖护佑。” 她震惊道:“大师可知我……” “世间万物,有因才有果,因果循环,自有定数,天机不可泄露。” ☆、第五十八章 分卷阅读112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沈淮疑惑的扬眉, 沈铖道:“念汝, 这几日你便留在淮阳侯府好好休养。” 慕之行嘱咐了几句没有多言, 还没有查清楚内情之前念汝留在淮阳侯府比较妥当。 待两人离开之后白苕对沈淮回禀道:“侯爷,锦瑟姑娘求见。” 慕玖耳尖的问道:“谁?” 沈淮道:“锦瑟姑娘昨晚来侯府寻你, 我……”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 她从床榻上坐起来对白苕道:“快请, 快请。” 锦瑟穿着雀蓝撒花百褶裙,外罩银红宽袖衫, 腰间的湖蓝宫绦随着她莲步轻移摇曳生姿, 梳着松松的堕马髻斜斜簪了一支珍珠红玛瑙梅花钗, 耳侧垂着一对通透如水的湖蓝耳坠, 眉目如画,倾国倾城不过如此。 她款款施了一礼, 看到慕玖时微微一愣,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将军穿女装。 沈淮目光一直落在慕玖身上并未移开半分,他看着她拉着锦瑟坐在床榻旁拉着锦瑟的手嘘寒问暖, 眉开眼笑,而后对他摆手道:“侯爷,你去忙公事吧。” 什么时候对他的称呼直接从撒娇的小哥哥变成客气的侯爷了?说好的粘人呢?说好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呢?这么快就失宠了? “好,你有事吩咐白苕即可, 我走了。” “等等。” 沈淮勾了勾唇角, 她还是舍不得他的,慕玖道:“侯爷,锦瑟是客, 劳烦你吩咐一声,不要太拘着她了。” 他面色阴沉的应了一声拂袖而去,慕玖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锦瑟抵唇咳嗽了几声,慕玖问道:“怎么了?” 锦瑟用手帕拭了拭鼻子:“大抵昨晚淋了雨,着了风寒,没事的。” 她回神自然而然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双手扣着她的后脑勺用自己的额头抵了抵:“还好没起烧。” 白苕端着早膳入内的时候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她低垂着头默默把碗碟放在几案上:“夫人,用早膳了。侯爷特意嘱咐厨房做得,都是你爱吃的。” 锦瑟疑惑道:“夫人?” 慕玖笑笑:“她们乱叫的。来,蟹黄汤包,你最爱吃的。” 白苕在旁看着慕玖用左手给锦瑟夹菜,声音温柔的要命,自己明明折腾了半条命出去都混不在意偏偏对锦瑟姑娘的小风寒分外上心。 即便慕玖身着女装她还是隐约看到了话本子中风流倜傥九将军的影子,两人含情脉脉,深情款款给她一种莫名般配的错觉,白苕摇了摇头,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用完早膳慕玖靠着软枕磕瓜子,锦瑟熟稔的帮她换药包扎伤口:“将军,你怎么受伤了?淮阳侯对你不好吗?” “病犯了,不关他的事。”慕玖笑笑,伸出左手正了正她鬓旁将掉不掉的梅花钗,浓密的黑发中隐隐可见一支木雕的芍药发簪,她指尖碰了碰道,“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锦瑟收了纱布走到铜盆边净手:“有将军在的地方才是锦瑟的安身立命之所。” 慕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黯然,轻叹了一口气:“也好,以后我在北晋给你寻一门好亲事,送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锦瑟净手的动作一顿,指尖的水滴滴在铜盆中扩开一圈圈的涟漪:“我陪着将军便足够了,残花败柳之躯就不要祸害他人了。” “你总是如此妄自菲薄,天底下多少人想让你祸害呢,几个月不见,我看我家美人出落的愈发明艳照人了,就这么看一眼便把人的魂都给勾走了。” 锦瑟狭长的丹凤眼上挑笑着看了她一眼:“那你怎么不让我祸害呢?” 慕玖道:“好好好,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本将军养你一辈子还是养的起的。” 室内寂静无声,良久之后锦瑟平静的问道:“将军,你真的要嫁给淮阳侯吗?” “是。”她手指抓起小把瓜子,松开之后任瓜子悉悉索索重落回漆盒之中,“婚期在九月初九,成亲什么的最麻烦了,到时候你帮我打点那些琐事,你办事我最放心了。” “你与西陵王的婚约当如何?南诏你也不管了?万一淮阳侯他负了你,你该如何自处?” “即便他负了我,我也认了。”其实她相信沈淮这辈子是不可能负她的,她生性执拗,认定的事情就绝不会回头,楚策上辈子那般算计她辜负她,她不也认了。 “锦瑟,你不知道,他真的对我很好很好,我很爱他。” 锦瑟缓缓俯下身子双手攥住她冰冷的手指趴在她的膝盖上,慕玖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我让婢女给你煮碗姜汤,你喝完之后回去好好睡一觉,发发汗风寒便好了,昨晚那么大的雨,你也不知道撑把伞。” 晚间沈淮回府的时候慕玖已经歇下了,还让锦瑟同她睡在了一起,他面色阴沉的去书房批阅公文,白苕小心翼翼的奉上一盏茶正欲退下偏被他叫住了:“夫人白日同锦瑟姑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白苕结结巴巴道: 分卷阅读113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说了……做了……” 沈淮眸光一敛,白苕一五一十的回道:“夫人不让我当着锦瑟姑娘的面称呼她夫人;夫人询问了锦瑟姑娘一路的衣食住行;早膳、午膳、晚膳都是一起用的;夫人还……还与锦瑟姑娘抵着额头说话;晚间担忧锦瑟姑娘的风寒便留她宿在一处,说是要给她发发汗……” 只听咔擦一声沈淮手中的毛笔应声而断,白苕吓了一个哆嗦尽职尽责道:“应该是没有了。” 他冷然道:“还有?” 白苕赶忙道:“没有了,没有了。” 沈淮气竭:“她都没有这么对过我。” 一连五日沈淮都被留在宫中商议东蛮联合十三部落谋划西征之事无暇顾及淮阳侯府,慕玖在府中养病每日同锦瑟形影不离消磨时光。 这日慕玖盘膝坐在软榻上嗑瓜子,面前小几上堆着层层摊开的话本子,荷叶翡翠盘中盛着冰镇瓜果,手边描花漆盒中放着各类蜜饯瓜子,冰瓷小盘中摆着几样精致点心。 锦瑟掀开虾须湘妃竹帘入门之时,她拍拍了身上的瓜子皮,丢开弹墨兰花软枕,趿拉着绣鞋给她腾出一方干净的空地,软木底白缎绣鞋,一对绿萼梅并蒂双开。 “将军,影卫让我交给你的。” 慕玖接过锦瑟递过来的书信,里面有一个长命锁,信上寥寥数语写着:“妙音楼,海棠晓月雅间恭候九将军大驾。” 她把长命锁收入袖中,这是惟儿满月之时她特意在姑苏请越师傅打造的,百密一疏她还是让人寻到疏漏之处对他们一一下手了? “锦瑟,事关惟儿,我必需亲自去一趟,卿书不让我出府,劳烦你假扮一下我。” “将军不可,你同侯爷先做商议再做打算不行吗?” “南诏一事,不宜把他牵涉其中。” “可……” “卿书最近公务繁忙不会被他发现的,你就在房里换上我的衣服看看书就可,最迟两个时辰我肯定会回来的。” 慕玖走到镂花衣柜前去翻找衣袍,沈淮也不知道把男装都收到哪里去了,她把柜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翻出一件男装。 好不容易扒拉出锦瑟从南诏带过来的包袱,里面倒是有几件男装,阵脚细密,边缘处绣了深浅得宜的纹饰:“你又给我做衣服了?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一粗人不用穿这么精致的衣袍,每次都绣这么多花纹也不知道心疼心疼眼睛。” 锦瑟欲言又止,近前帮她束腰带:“将军,你若两个时辰还未回来,我便去寻你。” “我答应你的事哪次食言了?” “嗯,万事当心。” 沈淮从皇宫出来便被李豫拉着去酒楼喝酒,他从他手中扯出衣袖理了理褶皱用折扇打了一下他的手背:“念汝还在等我呢,你自己去吧。” 李豫吃痛一声揉了揉:“晚回去一会不打紧,又不是不回去了。” 沈淮道:“她近日分外粘我,只肯同我一起用膳,我抱着她方能安眠……” 李豫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淮阳侯,我知道她离不开你,她很喜欢你,但你也不需要每日都对我絮叨这些吧?我并不想听。” “那我走了。” 沈淮甫一回府便去了兰漪苑,他轻轻推开房门,层层叠叠的纱幔低垂,慕玖身上那种清苦的草药香夹杂着安神香的气息分外浓烈。 他撩开纱帐转过屏风,软榻之上斜倚着一美人,她以手撑额,媚眼如丝,松松的发髻用一支木雕芍药花挽着,银红纱衣将褪不褪露出一痕雪脯,额前的发丝贴在丹唇之上微微濡湿平添几分惑人风情。 沈淮打开手中的折扇挡住视线:“锦瑟姑娘因何在此?念汝呢?” 锦瑟赤着双足一步一步往他的方向靠近:“侯爷,你怎么不看我呢?还是说你不敢看我?” 沈淮合上折扇,俊朗的眉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目光清明澄澈隐着几分疏淡冷漠:“锦瑟姑娘现在可以告诉本侯念汝的下落了? 若是她有任何差池,姑娘这么美貌的一张脸被千刀万剐就太可惜了。” ☆、第五十九章 锦瑟不以为意的把银红薄衫往上拉了拉轻笑道:“侯爷还真是不解风情, 慕玖的容貌比得上奴家吗?她比得上奴家知情识趣讨人喜欢吗?” 沈淮指腹摩挲着扇柄, 冷笑道:“她的知情识趣讨人喜欢都用在你身上了。” 锦瑟怔愣片刻抿唇便笑了, 勾起软塌上的披风披在身上,把额间的碎发顺至耳后:“我与将军同为女子, 难为侯爷还要吃我的醋。” 她声音清冷不复方才的妩媚绵软, 沈淮勾唇笑笑:“当初本侯不介意她为男子执意相娶, 自然有女子不在乎九将军是姑娘委身相嫁。 锦瑟姑娘对我家夫人这么多年不离不弃,如今更是千里迢迢追到北晋, 不得不让本侯怀疑你的别有用心。” 是啊, 即便将军为女子依然有人对她痴心不悔, 一年复一年, 爱得卑微 分卷阅读114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她淡淡道:“侯爷不放心我, 难道我就放心你吗?我总要看看让将军舍下南诏委身下嫁的人对她如何?” 沈淮走到床榻前把堆了一榻的衣袍一件一件折叠整齐, 室内寂静无声,只闻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所以锦瑟姑娘的意思是想留在她身边侍奉?” 锦瑟干脆利落道:“是。” 他眉宇间一片凉薄, 手指触到宽袍上精致的花纹道:“若本侯不允呢?” 锦瑟豁然跪在地上,拔出别在脑后发髻上金簪抵在了脸侧:“勿论将军是女子即便她是男子锦瑟也绝不会对将军抱有任何非分之想,锦瑟自知般配不上。 将军就像天上的太阳,我远远守着便足够了, 我视她为主子, 视她为亲人,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有她在的地方才是锦瑟的安身立命之所。 侯爷若担忧我的模样会为淮阳侯府招来非议, 我愿自毁容貌,还望侯爷成全。” 沈淮道:“你跟了她多少年了?” “七年。” 能让慕玖放下心中的戒备以真实身份示人,能让慕玖把红袖招当做她的养伤之所,能让慕玖委以管理暗影情报的重任,能让慕玖关怀备至心心念念为她的以后谋算,可见锦瑟在她心中是何等重要的地位。 他把其中一件男装丢到地上冷淡道:“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断魂草的味道?” “断魂草?”锦瑟拿起手边的衣袍放在鼻间嗅了嗅,这种味道她并不陌生,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将军受伤休养多在红袖招,所以我房中一直燃着林姑娘帮她调理身体的安神香,经年累月身上便沾染了些,将军身上的这种味道更为浓烈。” “衣袍上有诱发诛心蛊的蛊引断魂草。” 锦瑟分辨不出沈淮所说的断魂草的味道,她蹙眉犹疑道:“我不擅女红,这些年送给将军的衣服都是梅姑娘做得。” 她话音刚落房门豁然被人打开,安阳长公主转过屏风面色阴沉的望着他们两人,锦瑟因着一番动作披风滑落到地上,葱绿色绣粉紫芍药的抹胸透过薄如蝉翼的银红纱衣清晰可见,衬着一张艳丽到极致的容颜让人骨头酥软,此情此景很难不引人遐思。 沈淮忙起身见礼:“娘,你怎么来了?” 她略扬了扬手,浣葛赶忙吩咐侍立在外室的婢女退了出去,安阳长公主阖目平复呼吸恍若未闻的走到锦瑟面前:“本宫以前怎么没有在侯府见过你?” 锦瑟跪在地上余光只能看到鸢尾紫的裙裾之上金银丝线交错织成的牡丹凤纹:“回禀长公主殿下,民女五日前刚至淮阳侯府。” “卿书,你做主留在府中的?” 沈淮道:“是。” 安阳长公主沉声道:“今日之事你该如何解释?” “长公主殿下,我与侯爷……” “本宫与淮阳侯说话哪容得到你插嘴?”安阳长公主清清淡淡的睨了锦瑟一眼,皇室的不怒自威让她无从辩驳,她自知沈府门楣极高,将军没有了九将军身份的依仗,也不知会不会受委屈。 沈淮捡起地上的披风递给锦瑟对安阳长公主道:“娘,这位是红袖招的锦瑟姑娘。” 红袖招的锦瑟之于安阳长公主并不陌生,九将军的话本子中离不开淮阳侯更离不开她的红颜知己锦瑟,传闻她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独独对九将军一往情深,驰骋沙场的将军与沦落青楼的千金小姐,怎么看都是一出感天动人的好戏。 白苕在旁解释道:“长公主,锦瑟姑娘来侯府的这五天日日夜夜与小姐形影不离,连侯爷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会在小姐房中做出引诱侯爷的事情,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日日夜夜形影不离?果真对九将军情深意重的很啊,安阳长公主皱了皱眉:“锦瑟姑娘,你是不是故意来挑拨离间的?卿书与念汝两情相悦,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宫劝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沈淮忍笑对不明状况的锦瑟道:“你先回眉斋吧。” 锦瑟起身施了一礼退出房门,他扶着安阳长公主坐在圆凳上道:“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念汝,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今日才知晓。”安阳长公主拉着他坐在侧旁,“念汝呢?刚才那幅情景让她看到你该如何解释?要说这青楼女子手段就是高。” “她……她回府看望慕夫人了。”沈淮抬手给她斟了一杯温茶叹道,“我倒希望她吃吃醋。” “她身体未愈你怎么能让她出府呢?还有那位锦瑟姑娘留在府中终归不妥,早日打发出去为好。” 沈淮道:“这事不是我能做主的。” 安阳长公主了然道:“回头娘替你探探口风。” 妙音楼丝竹笙箫入耳,舞低杨楼,彩袖翻转,慕玖已经很久没有踏足烟花柳巷了,自从和沈淮坦露心迹之后,她每日清心寡欲过得宛若尼姑庵里诵经拜佛的尼姑。 “大美人,这琵琶可称不上你的芊芊玉手。” “我喝了美人的酒美人可要给本公子笑一个,瞧这我见犹怜 分卷阅读115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的模样真真让人心疼。” “美人,剑是这样舞得,浓情蜜意比翼双飞方为其精髓。” …… 慕玖一路行来把好看的姑娘都撩拨了个够,北晋的姑娘比南诏的姑娘多了几分欲语还休的温婉,她感觉十分新奇,若非有约在身,她肯定要好好浪荡一番才不复她避开沈淮的耳目千辛万苦跑出来,若他知道她来青楼了不知道会不会又生气? 老鸨把她带至约定好海棠晓月的雅间,她推开镂着海棠花的木门,扬眉道:“是你?” 慕惟一眼瞅到慕玖张着脏兮兮的小手道:“爹爹……” 宋祁冷峻的面容在听到慕惟说话的瞬间有些许动容之色,侧头望向慕玖透着几分茫然。 她走至桌前把慕惟抱了起来埋怨道:“他才多大的小娃娃怎么会用筷子呢,瞧这小脸小手脏成什么样子了,他的衣服在什么地方?” 慕玖右手不便把慕惟放在膝盖上帮他稍作清洗,宋祁忙起身拿过一个绿绸包袱,从里面挑了一件水蓝小袍子,她又从中翻出棉质里衣坐在软塌上给慕惟换衣服。 慕玖动作极为熟稔,慕惟十分乖顺,小手搂着他的脖颈蹭来蹭去的撒娇,宋祁在旁静静看着目光中有些艳羡,他颇为头疼的事情没想到她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 “说吧,宋相找我所谓何事?” 宋祁道:“我只是想向你求证一件事情。” 虽然这件事在他看到慕惟的一瞬早已下了结论,可他还是想彻底安了自己的心,可在慕玖进门的一刹那所有事情早已不言而喻了。 慕玖给慕惟穿上小靴子把他放在地上,前世种种历历在目,宋祁就是攸宁的劫难,初见赔上了自己一生,再遇把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她永远都忘不了攸宁被挂在城门上示众的侮辱,忘不了宋祁以攸宁的尸身作为要挟让她心甘情愿饮下毒酒。 可他毕竟是惟儿的亲生父亲,是攸宁挚爱一生的人,慕玖道:“你不是都猜到了,何必再来问我?” 宋祁佝偻着腰颤抖着去牵慕惟的小手,白胖的小手躺在他粗糙的掌心让他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他缓缓蹲下手足无措的碰了碰慕惟的头发眼泪顺着眼角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慕惟不明所以的伸手给他擦了擦眼泪道:“你哭了。” 宋祁双手捧着他的小手低头小心翼翼的亲了亲,肩膀耸动极力压制着奔腾欲出的情绪,慕玖一时也搞不清状况,他何时对他们母子如此上心了? 宋祁脆弱无助的模样很难让人把他与把控南诏朝堂阴险狡诈的奸臣联想到一起,若说这是在做戏她不得不佩服这无可挑剔的伪装能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骨子里的血脉亲情,慕惟任由宋祁抱着还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背小声安慰,慕玖干咳两声道:“宋相,攸宁呢?” “她被楚策扣押在庐陵了。” “楚策?” 宋祁半搂着慕惟在慕玖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跪在了她的面前,她冷嗤道:“本将军可担不起宋相如此大礼,怎么?是想把我杀人灭口吗?” ☆、第六十章 宋祁哑声道:“谢谢。” 慕玖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反问道:“你说什么?” 他郑重其事道:“谢谢你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了攸宁一个名分, 谢谢你这么多年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们母子, 谢谢你帮我留下了惟儿。” 宋祁自认为是个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的人,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他权利的垫脚石, 私心里他不能理解身为女子的慕玖让攸宁成为将军夫人只是希望惟儿能平安和乐的长大的做法。 一别经年, 攸宁被她保护的依然是不谙世事的少女模样, 他自认为自己是做不到的。 慕玖蹙眉瞥了他一眼,这人还真爱自作多情, 她照顾攸宁疼爱惟儿是因为他吗? 她没有伸手去扶他, 他喜欢跪便跪着好了, 上辈子他对付她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冬眠的蛇比伺机而动的蛇更让人不寒而栗。 她揽过慕惟,单手把他抱到桌前吃饭, 惟儿被她养的有些娇气, 对食物颇为挑剔,指着盘里的葱丝姜丝胡萝卜丝道:“不吃。” 人沈府嫡长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沈琅吃饭就从不让人操心, 她夹了一筷胡萝卜丝板着脸道:“必须吃,谁惯的你这么多毛病。” 宋祁看着慕惟不情愿的样子欲言又止,慕惟咬了一点点胡萝卜丝小声道:“爹爹……” “嗯,我惯的。”慕玖把胡萝卜丝放在小碟中用勺子喂他吃鸡蛋羹, “好的没有学到, 倒把你娘亲的毛病全部学会了。” 慕惟含糊不清道:“好看。” “是是是,你娘好看惟儿更好看。” 两三岁的娃娃说话颠三倒四宋祁瞧着眼前的父慈子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慕玖冷眼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宋相在那跪给谁看呢?照顾攸宁、惟儿本是我分内之事, 与人无尤。” 分卷阅读116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宋祁扶着软榻从地上起身,冷峻的面容满是颓丧之色:“沈淮把你护得严严实实楚策的人根本入不了金陵城,可他也把扣押攸宁的地方守得密不透风,为今之计我只能来求你了。” 慕玖放下手中的碗筷道:“你为了攸宁求我?” “是。” “若我要你以退隐山野作为代价交换,你可愿意?” 宋祁良久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看着懵懂无知的慕惟,掩在宽袖中的手攥握成拳青筋暴起,坚决道:“可以,只要你把他们还给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说来宋祁与她也算同病相怜,都是南诏声名狼藉遭世人唾骂的奸佞之臣,可她是假的,宋祁却是真的,他把控南诏朝政数十年,终于把南诏祸害成了各地群雄并起拥兵造反的局面。 他可以亲手灭了宋氏满门,他可以把心爱女人的尸体挂在城墙上作为诱饵,他可以因为一句反对他的话把午门的汉白玉石阶染红,宋祁的残暴阴狠人尽皆知,他就是一个疯子,明明有能力成为忠臣贤相名垂青史偏偏把看似平和的南诏搅得民不聊生。 而今这样一个人告诉她,他愿意为了攸宁放弃权倾朝野的宰相之位过隐姓埋名的生活,简直荒谬。 三年之间攸宁从未对她提起过宋祁的只言片语,可她知道攸宁是爱惨了宋祁。 她若根本没有身中无夙之毒那么上辈子宋祁给她下得毒就是假的,是不是很多事情都是她搞错了呢?她连自己爱得人都能认错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慕玖道:“东蛮联合十三部落西侵,近日频繁骚扰西秦边境,意图吞并西秦、南诏、北晋,东蛮精于骑射,十三部落五行遁甲之术不容小觑,此一战在所难免。 庐陵一役之后朝廷与楚王分江而治,西部战乱楚王是不可能出兵增援的,我只是希望届时宋相可以派遣良将西上平叛。” 宋祁道:“你既然已经舍弃九将军的身份嫁给北晋淮阳侯为妻,何必再理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慕玖慢条斯理喝着瓷碗中剩余的鸡蛋羹,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额前垂落的一缕碎发添了几分慵懒落拓:“宋相,我的夫君是北晋战神。他生,我陪他凯旋回朝。他死,我陪他战死疆场。 你认为我是为了楚策?区区南诏内乱,八年之间生灵涂炭饿殍遍野,蛮族入侵三国百姓又当如何?” 他与慕玖是敌非友相交不深,可在一个女子眼中他竟然看到了一个将军的信仰,没有为权为利的阴谋算计,那样纯粹的目光让人自惭形秽:“此番回京我亲去西境坐阵,还望将军不要食言。” 慕玖摸了摸慕惟的头:“惟儿,爹爹带你回家。” 宋祁轻轻拉住了慕惟的胳膊,她道:“待天下大定,我尊重攸宁的选择。” 他蜷缩了一下手指慢慢松开了手,耳听开门的细微声响他道:“慕府、魏府灭门一事虽是朝廷所为,究其因果与楚王府脱不了干系,你万事当心。” 慕玖身形一顿:“谢谢。” 时值八月,秋桂累累,慕玖牵着慕惟的小手惴惴不安的回了淮阳侯府,一不留神竟已暮色西沉,也不知道卿书回府没有,被他得知自己偷跑出府免不了又是一顿训斥。 她脸皮厚,被他训斥数落习惯了,可他若不高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他提及自己要回庐陵的事情。 这么长时间影卫与卿书派去的人都没有把瑾儿、阿珩带回来应当是很难从楚策手中救人了,她必须回去一趟,顺道查查诛心蛊是谁下得,总不能两辈子死都死的稀里糊涂的。 白芍一眼瞅到慕玖嚷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慕玖用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问道:“侯爷回来了吗?” “长公主、侯爷都在呢,方才大公子与大人带着小少爷也来了。” 她以手扶额,认命的往里走,迎面便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沈淮一把扶住她冷然道:“你还知道回府?” 慕玖心虚的笑笑,慕惟拽着她的衣摆怯生生的躲在她身后道:“爹爹。” 沈淮头疼,大的还没有弄走如今又来一个小的? 夕阳透过薄如蝉翼的银红窗纱撒在肩头,从安阳长公主的视角看去这小娃娃分明是在对着沈淮叫爹爹,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有孩子了?而且孩子都这么大了? 安阳长公主端着一盘花样精致的糖酥眉开眼笑的对慕惟道:“来来来,到祖母这里来。” 慕惟抬头看了慕玖一眼,她微微颔首,安阳长公主抱着这么软软糯糯的一团喜欢的不得了:“这孩子长得可真秀气,几岁了?” 慕玖回道:“还未过三岁的生辰。” 安阳长公主道:“念汝,是我们沈府愧对与你……” 沈淮忍不住打断道:“娘,这是魏攸宁的孩子。” “这……”安阳长公主抬头看了慕玖一眼,她抿唇笑了笑附和的点头,“原来话本子里写得都是真的?红颜知己锦瑟确有其人,就连传说中的将军夫人魏攸宁都是存在的?” 陪着安阳长公 分卷阅读117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主用过晚膳慕玖把慕惟哄睡之后便去了眉斋,沈淮一晚上也没有同她说上几句话,可见这次是真生气了,她先去问问锦瑟什么情况再行认错比较妥当。 眉斋草木葱郁,入夜之后分外阴凉,屋内只点了一盏灯烛,锦瑟伏案抄写佛经,听到开门的声响笔间一顿,浓墨在上好的宣纸上氤氲开来:“将军,你怎么来了?” 慕玖摸了摸她冰凉的手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卿书没有迁怒与你吧?” 锦瑟起身便要下跪被她一把扶住:“跪什么跪,我知道你的苦心。” 她怎么能不相信锦瑟呢?幽禁在皇宫的那两年只有锦瑟陪着她,只有锦瑟真心真意的待她好,十年的相伴她为了她可谓倾其所有。 慕玖挑眉问道:“听说这些衣袍都不是你做得?” “嗯,是梅姑娘做得,姑苏人氏,将军可还记得?” 她脱口而出道:“姑苏梅翰林家的嫡女梅婉?” 锦瑟展颜道:“正是,将军记得便好。”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楚策心中的白月光,宠冠后宫的梅贵妃,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她会那么好心给她做衣服?怪不得上面会有断魂草的味道,合着她两辈子都折在这个女人身上了? 慕玖气竭道:“你怎么能收她给我做得衣服呢?” 锦瑟甚少看到她动气低声解释道:“她手上有将军雕给她的木簪,梅姑娘她对将军……” 慕玖有个毛病,遇到可心的人就喜欢给人家雕木簪,她自己雕过多少木簪自己怕是也记不得了,她不耐道:“她不是喜欢给我做衣服吗?你现在就去给她写封书信,就说我要她用越绣给我绣一件单袍,就……就绣那个百花戏蝶的纹饰,绣线要头发丝那么细。” “是。” 这女人可真够厉害的,把楚策迷得神魂颠倒不说,还能取得锦瑟的信任给她做了这么多年的衣服,也不知道锦瑟一贯的聪明谨慎都去哪里了。 她头疼的坐在圈椅上揉了揉额角,细细思来,她……她都记不清那位神通广大的梅姑娘长什么模样。 “锦瑟,你说我做什么事情才能让卿书高兴到心甘情愿的答应我的所有请求?” 锦瑟按照慕玖的要求认真的给梅婉写了一封书信,对于她的跳跃性思维早已见怪不怪附耳过去耳语了几句,慕玖怀疑道:“管……管用吗?” 锦瑟笑笑,她为难道:“可……可我不会啊,这也太不矜持了吧。” ☆、第六十一章 从眉斋出来之后她转道去了沈淮所宿的如是轩, 在门口踟蹰片刻硬着头皮轻叩了几下房门, 隔了一会镂花木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沈淮满头乌发如流水般披在身后, 发丝犹自往下滴着水珠,薄衣轻衫, 前襟半开, 挑眉看着她淡淡道:“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慕玖抿了抿嘴唇, 眼下这美人出浴的禁欲风情是她勾引他呢?还是他勾引她呢?这种时候捡好听的说准没错的:“我想你了,就来看看你。” 沈淮眉心微皱, 慕玖顺手关上房门软绵绵倒在他的怀中扑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略带薄茧的手从他的前襟处灵巧的探了进去, 他喉结动了动一把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好好说话。” 她指尖若有似无的摩挲着他胸口的伤疤, 语调上扬不似平常珠玉落玉盘的清朗声音柔媚绵软:“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 沈淮把她从怀中扶了起来,转过身去拿巾帕擦头发, 满脸写着我生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 慕玖迟疑片刻解开身上披着的月白披风随手丢在了地上,妩媚风情是怎么表现来着?是不是还要翘着兰花指撩一撩头发? 她低头艰难的做着兰花指的手势, 沈淮听到衣衫落地的声响回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慕玖细软的长发披在身后,身上穿着一件薄如烟雾的素纱单衣,月白色抹胸绣着一朵豆绿牡丹,天青色纱裙束腰很高愈发衬的她腰肢不盈一握。 她缓步走到他面前手指顺着他的脸侧下滑挑起他的下巴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在勾引你吗?” 沈淮偏转了头, 呼吸有些紊乱, 慕玖钳制住他的下巴强行掰了回来让他的目光与她相对:“小哥哥,我认错的诚意够不够?” 经年累积的爱恋无需她的刻意引诱便足以让他的自制力彻底崩塌,他伸手把她按在怀中哑声道:“我真是拿你毫无办法, 秋凉夜寒,你身体未愈,我抱你回去歇息。” 慕玖道:“我身体已经好了。” 这么多年混迹烟花风月场所可不是白混的,她眼珠转了转,这招不行再换一招。 慕玖隔着他的白色亵衣伸出舌头在他胸前舔了几下,左手沿着他的腰线缓缓下滑,沈淮一把把她打横抱起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瓣抵着她的额头道:“念汝,我越爱你便越怕轻薄了你,可你不知我多想让你真真正正只属于我一个人。” 她仰头若有似无的亲吻着 分卷阅读118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他的薄唇,心里不得不敬佩沈淮的君子之德,都这样了他还想着于礼不合呢,她长睫颤了颤道:“可我早就想轻薄你了,只是那样显得我不太矜持。” 他把她放到床上含着她的耳垂低笑道:“我的将军想如何轻薄我?” 沈淮牵引着她的手让她帮他宽衣解带,慕玖骤然与他坦诚相待攥着他衣襟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闭着眼睛胡乱脱着他的衣服,这……这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胡乱扒了几下她忍不住睁开一只眼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烛光之下沈淮乌发垂落,衣袍半褪,那种风情出现在向来温润清雅的沈淮身上多少有些违和,她痴痴望着他,心里并不排斥与他亲近甚至有些渴望。 卿书,我两世凄苦大抵就是积攒下来所有的运气成为你的妻子。 未及沈淮有何动作她伸出藕臂勾着他的脖颈主动吻上了他的薄唇,柔软的唇沿着他胸前的一道伤疤一点一点亲吻,他肌肤紧绷如铁,慕玖明显察觉到他身下的变化,舌尖舔舐过他胸前一点。 沈淮欺身把她压到身下,浓烈的欲望侵蚀了往常平淡清明的黑眸,彼此交&039;合的一刹那,她的指甲嵌入他的肌肤皱眉低吟。 他轻吻了一下她的嘴角:“疼就告诉我。” 她听话的点了点头,他似得到某种许可压抑的欲望再也抑制不住尽情释放,细碎的低吟,暧昧的呼吸交缠,她还是很疼,但她喜欢两个人亲密至斯的感觉,似融为一体,再不分离。 沈淮撑着身子捋了捋她被汗浸湿的乌发,她双手胡乱在他胸前蹭来蹭去,他攥住她的右手唯恐再加重伤势:“你爱我吗?” 她努力睁开眼睛,伸手抚摸着他清俊的眉眼无力道:“你说呢?” “我……我不确定。” 她贴着他的耳侧低喃道:“我会爱你爱到你不再需要我时为止。”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层层幔帐低垂看不出时辰,慕玖迷迷糊糊在沈淮的臂弯中醒来,她略动了动身体,全身酸痛。 这人真是口谈道德志在穿窬,先前还说什么她身体未愈需要歇息,昨晚也不知道缠着她要了多少次,吸人精髓的狐狸精也不过如此。 沈淮察觉到她的动作闭着眼睛把她往怀里带了带:“醒了?” 慕玖道:“你答应让我回南诏,我寻思着明日便启程,免的误了婚期。” “将军不知床笫之间的话是不可轻信的。” “什……什么?沈淮,君子怎么能够出尔反尔呢?” 沈淮慵懒的以手撑额低声道:“在床上还当什么君子?” 慕玖白了他一眼,欲起身下床被他从身后揽住,下巴抵在她颈窝处道:“我陪你回南诏。” “你陪我回去做什么,勿论婚期将近诸事繁杂,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要带兵增援西秦。我只是去把弟弟妹妹带回来,你还不相信我吗?” 沈淮默然无语,即使他清清楚楚的知道怀中的妻子是叱诧风云的九将军,可他就是不放心,短短几个月,他已经无法适应没有她的日子了。 宋予衡八百里加急的情报堆满了御案,带兵出征不可避免,他如果在此时陪她回南诏未免有些意气用事,他犹疑的嗯了一声,是他没有把慕瑾、慕珩带回来才需她亲自回去同楚策周旋。 慕玖偏头道:“卿书,其实现在的我并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和我解释,就是带着上一辈子的记忆重新来过,所以我现在可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沈淮道:“那上一辈子我怎么舍得放你走了?” 慕玖实在不想告诉他上一辈子他们的缘分也就止于儿时初遇破坏气氛,细想之下总有几分遗憾,她死在了去见他的路上,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和这辈子一样好看。 “你这不是来找我了。”她郑重其事的保证道,“我肯定会在九月初九之前回来的。” “好,你一定要记得。”沈淮吻了吻她的眉心问道:“还难受吗?”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侯爷?于礼不合呢?” 他道:“以后这些招数只准用在我身上。” 慕玖看着他披衣下榻:“你很霸道啊,小哥哥。” 沈淮用发带随意束了束头发,用银勾勾起层层纱幔:“不然你还打算用在谁身上?” 她道:“我哪会这些,都是锦瑟教我的,你还吃她的醋。” “我是不知道我的将军究竟招惹了多少桃花债,本侯不但要防着男子还要防着姑娘。” 慕玖精神确实不济,昨晚被沈淮扰的都没怎么睡,朦朦胧胧听着沈淮又说了几句话她便又昏睡了过去。他帮她掖了掖被角,捋了捋她额前的发,眉梢眼底皆是掩不住的笑容。 这一觉睡到了接近午时,白苕帮她梳头时她还在闭着眼睛打瞌睡,这精神真是愈发不济了,身体也是,今晚可不能再任由卿书为所欲为了,不然她明日肯定出不了淮阳侯府的大门。 白苕瞧着慕玖脖颈处的青紫痕迹抿唇偷笑,取了件水红绣藕粉芍药的襦裙帮她换上:“侯爷在前厅同宁王 分卷阅读119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议事,夫人饿不饿?要不要传膳?” 慕玖从未穿过如此明妍的衣裙,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惟儿呢?” “小少爷带着在院子里玩呢。” 她一口饮尽白苕递过来的调理身体的汤药,苦的整个舌头都麻了,拈了一颗蜜饯丢入口中:“你先着人布膳,我去瞧瞧。” 出了房门阳光正好,庭中朱红若丹砂的枫树与苍翠欲滴的芭蕉相互映衬,各色菊花开满了碎石铺成了小径,她活动了一下筋骨,靠在廊下美人靠上眯着眼睛望着不远处的沈琅、慕惟。 沈琅把慕惟挂在低矮的桂花树杈上环臂站在树下道:“叫哥哥我就抱你下来。” “哥哥抱。” 沈琅穿着赤红箭袖团锦袍扬眉道:“再叫一声。” 慕惟吓得都快哭了:“哥哥……抱……” 沈淮绕过月亮门走过去便把慕惟从树上抱了下来抬眸便看到笑得没心没肺的慕玖,只这么一眼心头便软的一塌糊涂。 沈琅恭谨的低垂着头行礼:“叔父,我知错了。” 慕玖道:“惟儿被我宠得像个女娃娃,让阿琅带带他更好,摔打摔打才像样。” 沈琅如蒙大赦挪到她身后低声道:“小婶婶,你今天真好看。” “我本来就很好看,什么叫我今天很好看?是不是呀,侯爷?” 沈淮回道:“夫人所言甚是。” 慕玖被他猝不及防的一声夫人惊的一口气没顺上来咳嗽了几声:“吃饭。” ☆、第六十二章 往日慕玖无牵无挂来去自如, 而今她竟然很舍不得沈淮, 北晋的安逸舒适让她乐不思蜀, 他的温柔爱怜更让她依赖。 次日天蒙蒙亮沈淮便为她打点行装:“天气越来越凉了,晚上记得添衣。右手伤疤还未脱落不要沾水, 注意保护。 这是净空大师给你配得丸药, 吃饭之前温水吞服, 还有……” 慕玖在他身后抱着他,他走一步她跟着挪一步:“侯爷我都二十五岁了不是两岁半。” “我说了你都不听, 不说你肯定不会注意了。一定记得每日给我写信。”沈淮的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还有要对此人有所防备。” 沈淮摊开她的掌心一笔一画写下了一个名字, 慕玖目光沉了沉靠着他的脊背道:“卿书……” “嗯?” “没事, 我就是想叫叫你。” 他回身勾起她的下巴薄唇吻上了她的唇瓣,她的唇冰凉柔软, 仰着头任由他予取予夺, 唇舌交缠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让人脸红心跳。 沈淮抵着她的额头:“我等你回来。” 慕玖被他吻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眉梢眼角带着些许桃花色:“好。” …… 从北晋金陵至南诏庐陵差不多需要半个月的路程, 慕玖未出北晋地界便换上了踏雪,快马加鞭五日便到了庐陵。 与朝廷休战分江而治后南诏迎来了难得的安宁,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恰逢八月十五中秋节随处可见各色各样的花灯, 一别经年, 庐陵还是那个庐陵,却已物是人非。 慕玖在西陵王府下了马,小厮一见来人的通体气派未敢怠慢慌忙入内通禀。 她摸了摸踏雪回身便看到一位身穿白衣的姑娘, 梳着流云髻,仅簪了一支素银梅花簪,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肤若凝脂,慕玖从未见过有人能把如此普通的白色衣裙穿得如此出尘脱俗又不失端庄大气。 她就那么静静望着她,水润的凤眸中满是她看不明白的情绪,慕玖皱了皱眉,她是经常和烟花柳巷的女子逢场作戏但她不记得自己招惹过什么大家闺秀千金小姐。 “阿慕?” 慕玖回神,林嬿婉青衣蓝裙用青玉簪挽了一个单髻,背着她采药用的竹篓惊喜的抱住她道:“真的是你?我以为我看错了呢。” 她摸了摸她的发顶:“怎么一早便去采药了?身边也没有个人陪着。” 林嬿婉蓝色裙摆被露水浸成深蓝色,沾染了不少泥污:“无事。” 慕玖好奇的扬了扬下巴低声问道:“那位姑娘是……” 她欲言又止道:“梅翰林家的嫡女。” 慕玖勾唇笑笑,真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难怪楚策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瞧这我见犹怜的可人模样,比之锦瑟艳丽到极致的倾城容颜更讨男人喜欢。 她从林嬿婉肩上拎下药篓随手甩在自己背上:“楚策在府中吗?我有事找他商议。” “王爷他……他病了。” 西陵王府她只来过一次,印象不怎么深,只记得特别大,由管家引着一路穿花度柳行至一所院落之前,触目翠竹萧萧,古柏森森,再无丝毫其他颜色。 慕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清苦的草药味夹杂着浓烈的酒气充斥而来,她抵了抵鼻子轻咳了一声,楚策身上套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袍靠在软榻上,乌发凌乱, 分卷阅读120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神色憔悴,瘦削的手指虚握着一个酒坛,略抬眼看了她一眼:“阿玖?” 她负手立在他的眼前挡住了透过疏窗洒进来的微光:“王爷,我已经来了,请问能否把舍妹、舍弟放了?” 楚策怔怔然望了她良久忽然不管不顾的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她的腰,慕玖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脆弱无助带着他惯有不容置疑的霸道:“阿玖,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慕玖挣扎了一下身体反被他搂得更紧了,那样紧的力道似乎是要把她勒入自己的血肉之中:“王爷,请自重!” “你……”楚策阴厉的眸光转瞬即逝,箍在她腰间的手顺着脊背往上摩挲着她耳后的伤疤柔声道,“阿玖,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们以后再也不吵架了好不好?你说过要陪着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我对你已经别无所求了。”慕玖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自己身上掰开,不以为意道,“梅姑娘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要学识有学识,堪为西陵王妃之选。” 楚策轻笑:“你吃醋了?” 她只是感觉他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虚伪到骨子里的真假难辨,她吃醋?她要吃自然要吃她家卿书的醋,觊觎卿书的姑娘比他的多多了好不好? “阿玖,梅婉她只是……我不爱她。” 慕玖睫毛颤了颤,冷笑道:“你爱得只有你自己,无论是她还是我都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不是吗?” 楚策自嘲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出言辩解,小心翼翼的问道:“晚上你陪我用晚膳可否?明日我便让你见慕瑾、慕珩。” 她点了点头,她难道能拒绝吗? 楚策与她就像对镜相望的两个人,太像了。他是楚王与歌姬露水姻缘所生的孩子,少时遭生母遗弃在青楼中长到六岁方被楚王寻回王府,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对那段讳莫如深的过往只字不提。 楚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楚王不把他放在心上日子久了甚至不记得还有这个儿子,府中最末等的下人都不把他当做主子,嗤笑他见不得光的身份,污蔑他是任人亵玩的娈童。 礼贤下士、谦卑有礼、雍容清贵的西陵王不过是他伪装的外衣,实则他冷漠自私,薄情寡义,喜怒不形于色,她看到他笑得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因着那份感同身受她对他爱恨交织,两个常年活在黑暗中的人都期望对方成为彼此的救赎,可他们都忘了,从小就没人教会他们爱人的能力。 慕玖望着软榻旁横七竖八散落的酒坛张口欲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出了房门,道不同不相为谋,往事如烟,就此散了吧。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潺潺细雨,雨滴打在竹叶之上泠泠作响,她沿着长廊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身心俱疲的她格外想念沈淮,这样的雨天最适合窝在他怀中看话本子,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也不知他有没有在想她。 也不知走到了何处,远远看到林嬿婉撑着一把紫丁香色的油纸伞捡拾地上的木芙蓉,慕玖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油纸伞撑在她的头顶:“这花有什么好捡的?等雨停了直接摘不行吗?西陵王府还舍不得区区几朵花?” 她把沾着水珠的木芙蓉轻轻放在竹篮中:“你回来了王爷的病大抵就好了。” 慕玖随手掐了一朵水灵灵的木芙蓉丢在竹篮中被林嬿婉白了一眼,这样的场景在过去八年中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回了,纵然慕玖口上不耐烦还是会好好的替她撑伞。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楚策到底怎么了?病得严重吗?” “心病而已,不肯吃药。” 慕玖道:“嬿婉,我在庐陵待不了几日,此番走了便不会再回来了。” 林嬿婉捡花的动作一滞:“你爱上淮阳侯了?” “嗯,我与他下个月便要成亲了。” 林嬿婉提着装满木芙蓉的竹篮起身,慕玖把油纸伞往她的方向偏了偏,她眉目疏淡:“恭喜。” 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接着便是女子细微的□□,隔着花枝横斜雨幕重重慕玖看到梅婉摔倒在了青石板地上,即便是如此狼狈的境地她与生俱来的矜贵也不是她与嬿婉所能比拟的。 林嬿婉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衣袖试探道:“此间偏僻,少有人行,我们去前院唤人便是。” 雨势渐大,梅婉揉了揉发痛的脚腕试图起身,蓦然感觉身体一轻被人打横抱起,她对视上她的眼睛颤声道:“将军?” 慕玖不耐道:“你住在何处?” “漏月台。” 梅婉所居的漏月台与楚策的住所相去不远,庭中也是大片苍绿之色,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心有灵犀。 慕玖抱着她甫一进屋贴身婢女芦笛便迎了上来:“小姐,你这是去什么地方了?下这么大的雨奴婢偏找不到你了。将……将军……” 慕玖毫不客气的抽过她手中的巾帕拭了拭额头上的雨水:“梅小姐,你应知我的身份,此举不会有损你的清誉。” “嗯,我知道的。”梅婉低垂 分卷阅读121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着头,水滴沿着她的下颌往下滑落:“芦笛,快去给将军取件干净的衣袍换上。” 慕玖眼珠转了转,猜不透梅婉的心思,这又是唱的哪出?她既知她的身份指不定想怎么陷害她呢。 怪就怪自己看到美人就会起怜香惜玉之心,人家对她欲杀之而后快,她竟然还担心人家淋雨会受了风寒? “不必,先服侍你家小姐沐浴更衣吧,我走了。” 梅婉忙道:“将军,你还记得我吗?”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问她这句话,虽然她记性一向不太好,但她该记得的事情都会记得,慕玖挑眉一笑:“梅翰林家的嫡女梅婉,我记得。” 梅婉抿了抿嘴唇难掩落寞之色:“不,是姑苏梅黛。” ☆、第六十三章 慕玖蹙眉, 这名字听上去有几分耳熟偏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梅婉笑笑:“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将军在此略坐一坐吧。” 芦笛用木托盘呈上一件做工精美的锦袍,她没有推辞转到偏厢去换衣服, 左右她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和梅婉待在一处至少不用担心与楚策独处, 落得清静,依照她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经验应付应付梅婉应该不成问题。 她用巾帕擦了擦头发, 换上衣袍抬袖看着其上缠枝卷花纹的纹饰目光微沉, 这件衣服同锦瑟六年之间带给她的衣袍绣花做工一模一样, 她细细嗅了嗅, 并没有闻到断魂草的气息。 正厅之中寂静无人,慕玖随手拾起摊开的书卷, 竟是她写得不登大雅之堂的歪诗被人修订成册, 空白处另有用娟秀行楷的批注合诗,水平不知道比她高了多少。 漏月台并不大, 室内并无多少珍品古玩的摆件,处处透着朴实无华的清雅。 淡赭石色的屏风画着风骨甚佳的白梅,下置七弦古琴,疏窗处码着细如发丝的各色丝线, 百花穿蝶的绣花绣的栩栩如生。 “将军请用茶。” 慕玖回身梅婉已经换了一套月白色的素色衣裙, 一清如水无丝毫装饰,满头未干乌发盘在脑后插着那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梅花簪:“你亲手绣的?” 梅婉垂着眼帘道:“快绣完了,这几日我便可把衣袍做好。” “不用,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慕玖坐在圆凳上饮了一杯温茶犹疑道,“本将军与梅小姐素昧平生,怎敢劳烦小姐亲自为我做衣衫,我怎么能消受得起?” 梅婉握着茶盏的纤细手指宛若上好的瓷玉,闻言骨节泛白:“将军驰骋沙场保家卫国,我等闺阁女子受其庇佑,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略尽绵薄之力?那为何偏偏要给她做呢?因着前世种种她很难对梅婉生出什么好感。 慕玖盯着她发髻上的梅花簪:“锦瑟说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曾拿着我雕的梅花簪去找她,所以她才信了你。” 梅婉默然无语,慕玖在心里冷嗤,这就无言以对了?舌灿莲花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吗,难道全凭这一张脸? 外面雨声簌簌,雨水顺着檐角打在院内葱郁的花树上,她仔细一看差不多都是玉兰树,这么素淡的花除了她还有人如此钟爱?以前只听闻梅贵妃奢靡无度,怎么看也不能与现在的朴素无华相联系。 她随口道:“把头发放下来用巾帕擦擦吧,这样湿漉漉的就挽起来仔细明儿头疼。” 梅婉回道:“将军来访,我不能失了礼数。” “我们都是女人,有什么礼数不礼数的。”慕玖拔下她发髻上的素银梅花簪濡湿的发似流水一般垂落了下来,“取个干净的巾帕给你们家小姐擦擦头发。” 芦笛目瞪口呆连连应是,梅婉从怀中掏出用绢帕包着的木雕梅花簪柔声道:“永安二十五年腊月初三,将军在姑苏寒山寺外从叛军手中救下了我。 永安二十八年三月二十三,将军在姑苏护住的府邸就是我家。 将军对我有救命为你添几件衣服是应当的,将军莫嫌弃才好。” 梅婉手中的木雕梅花簪与那支素银梅花簪一模一样,因着主人分外爱惜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慕玖皱眉想了想:“你是梅先生的女儿?叫……叫……” “黛黛。” 永安二十八年流匪滋扰姑苏城,她护下当年沈淮在姑苏的落脚之处,奈何辗转经年宅院早已易主,那位梅先生念其恩德执意要把自己的独女许配给她为妻。 她以已有婚配为由婉言谢绝,出府时她曾与那位梅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她特意跑出来给她送遗落的荷包,年深日久加之慕玖并未放在心上那位梅小姐的模样她早已记不得了。 只隐隐绰绰有个模糊的身影,素衣青裙站在红梅树下望着她。 慕玖不可思议的看着梅婉,这……这要是上辈子她把她给娶了,估计就没有后面那些糟心事了。 芦笛解释道:“将军,黛黛是我家小姐的小名,她……” 梅婉清清淡淡瞥了她一眼,芦笛噤声不语垂首添水烹茶 分卷阅读122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慕玖干咳两声摆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梅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我虽读书不多,也知恩情两个字怎么写。” 慕玖本不是一个爱计较的人,兵荒马乱之中她救过的姑娘数不胜数,有如锦瑟般知恩图报者,有妄图攀龙附凤者,更有背信弃义者,但大多都如过眼云烟两厢皆未放在心上,若时时记挂着对人有多少恩情奢望回报反而成为一种负累。 慕玖揉了揉额心一时也不知怎么回话,她和梅婉隔着真假难辨的恩情隔着楚策隔着前世种种终究无甚可说。 梅婉抬手给她另添了热茶询问道:“将军舟车劳顿歇息片刻如何?” 她扬眉笑道:“叨扰梅小姐了。” 慕玖几乎是日夜兼程的赶路,眉宇之间满是疲惫之色,自病愈之后这身体反而大不如以前了,她合衣躺在左侧的软榻上嗅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花香竟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不知是何时辰,雨似乎已经停了,慕玖身上盖着柔软的蚕丝被,手肘膝盖处放着汤婆子,缓解了不少她关节的疼痛,她缩在暖意融融的锦被中手中汗津津的一片湿潮,这样的温度让人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梅婉似是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绣花针缓慢的走了过来,慕玖抱她回来时便知她的脚被扭伤了,粗略察看了一下无甚大碍就没有多管闲事。 “近酉时了,我让芦笛备了些酒菜,将军略用一点吧。” 慕玖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梅婉近前把一件玄色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手指灵巧的打了一个结扣:“骤暖骤寒,添件衣服别着凉。” 慕玖对着美貌女子总爱调笑几句,不然岂不是枉担了风流浪荡的虚名,可面对梅婉的温柔妥帖她却生不出什么戏谑之心。 她一时也看不出梅婉这么做是何目的,她也没必要做戏给她看啊,还是怕她不让她入西陵王府的大门? “梅小姐宽心,我与西陵王已解除婚约,西陵王妃非你莫属。” 梅婉指尖轻颤了一下,她的发不知何时重新又挽了起来,素银梅花簪换成了木雕梅花簪,水润风清的凤眸似乎酝着一汪湖水轻轻眨一眨眼睛清澈的水便会溢出来,姑苏女子娇弱,水做的一般。 慕玖在心里暗忖,莫说男人喜欢绕指柔,这样纯良无害乖巧懂事又落落大方行事稳妥,她这样看着也受不住啊。 只想好好疼惜好好宠着,要星星不给月亮,真见了传闻中的梅姑娘自己倒是输得心服口服。 梅婉抿唇道:“先用膳吧。” 菜式精致,样式多但量少,十分对慕玖的胃口,她寻思梅婉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对她下手,于是乎吃得十分心安理得。 席间梅婉没说几句话,慕玖自知礼教森严的书香门第都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卿书宠她才由着她的性子而已,识趣的应付了几句只埋头吃饭。 屋内昏黑,芦笛掌灯时慕玖告辞离开,梅婉放下碗筷欲起身相送,慕玖方才看清一小碗米饭她也就吃了一点点,大家闺秀吃饭都是按照米粒算得吗? “脚扭伤了就好好歇息几日,不必送了,我知道路。” 梅婉轻声道:“将军慢走,后会有期。” 应当是后会无期了吧,也不知为何和梅婉待在一起她整个人都感觉怪怪的,心口也不舒服。 外面细雨蒙蒙,在烛光的映照下宛若细密的发丝,芦笛递给她一把油纸伞:“将军,你能陪小姐用膳她真的很高兴。” 高兴?没看出高兴啊。 “陪美人用膳我也高兴。” 话一出口她才恍然发觉自己本性暴露,好像也只有面对梅婉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无所适从,古里古怪的。 出了漏月台,慕玖撑着油纸伞闪入一片阴影处吹了几声骨哨,如鬼魅般的暗卫瞬时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如何?” 暗卫言简意赅:“属实。” 她眸光暗沉,骨节握得咯吱作响:“去部署吧,务必万无一失。” “是。” 慕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道:“转交给淮阳侯的影卫即可。” “是。” 慕玖慢悠悠走到楚策所宿之处,甫一踏入院落,细雨之中花灯连成了一片璀璨的星海,嫦娥奔月、喜鹊登梅、凤穿牡丹、童子闹春、并蒂花开……各种式样的灯笼令人目不暇接。 楚策穿着一件宽衣窄袖的白袍,边缘用金丝银线绣了一圈繁杂的纹饰,披着银缎披风,戴着魁星面具。 他缓步从石阶上走下来停在了她的面前中指上套着打着梅花络的玉佩:“阿玖,待天下大定,我们解甲归田一起过平常人的日子好不好?” “你何必呢?” 他一把攥住她的双手,疼得她轻嘶了一声:“阿玖,我只有你了。” 慕玖单手摘下他的魁星面具,一如姑苏上元灯节。 明灭的烛光中这张脸比之十几年前愈发俊逸薄情,她自嘲道:“从一开始就错了,你自始至终都不是他,从来都不是!” 分卷阅读123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第六十四章 楚策虚握着她拿着面具的手:“你我是命定的姻缘。” 慕玖冷嗤道:“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你还会爱我?我喜欢你时你不要我, 如今我终于找到归宿了, 你便信誓旦旦的说爱我?为什么你总是在追求求而不得的东西?” “你讨厌我满腹阴谋, 沈淮与我有何不同,他的爱就那么干净纯粹?” “你们不一样。”慕玖把手腕从他手中抽了出来目光阴厉, “你爱我就是把我的亲人当作要挟我的筹码像犯人一样囚禁起来?” 楚策僵在半空中的手缓缓垂落了下来:“我不想伤害你, 可……可我似乎总在伤害你。 从我答应娶你的那一刻我就把你当做我唯一的妻子, 除了你我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 我与她们只是逢场作戏,可你从不会吃醋, 从不会不高兴, 哪怕你就表现出一次的不满我也能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我心里只装得下你一个人可你心里却不止我一个, 你每次来和我吵架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人, 我们每次得来不易的相聚总是因他们不欢而散。 魏攸宁把正妻的名分父亲的责任全部都放在一个即将出嫁的女子身上,何曾为你考虑过半分? 慕瑾、慕珩可曾真的把你当做慕家人?至于林嬿婉, 那是我名义上的侧妃, 你宁愿相信她也不相信我? 他们若不背弃你,我绝不会动他们一分一毫, 让你同我日渐疏远。 你说我阴险狡诈,说我诡计多端,可我从一开始就只能靠自己,就连活着都是我算计来的。自从有了你, 我更要步步为营护着看着…… 阿玖, 我远比你想象中要爱你。” 慕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楚策不善言辞,从未一次对她说过这么多话, 她怔怔然望着他:“你早就知道他会对我不利?” 楚策隔着衣袖攥着她的手走过层层叠叠的花灯步至廊下:“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在意何况你呢。” 他蓦然与她直视,双手箍着她的肩膀问道:“他对你做什么了?” “没什么。” 楚策不容置疑的死死盯着她:“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了?” 慕玖淡淡道:“八年前我被种下了诛心蛊,所以才会不得安枕为梦靥所扰,偶有神志不清脉象紊乱之兆。 西陵王难道不清楚么?” 他眸光阴鹜:“你认为是我做得?” 她挣脱他的钳制勾了勾唇角:“不是你但也与你脱不了干系,诛心蛊需要蛊引,我实在想不到有谁能八年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我对断魂草的气味习以为常。” 楚策苦笑:“我以为我隐藏的足够好,可他还是不肯放过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以为九将军是什么人?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阿玖,诛心蛊……” “卿书已经帮我调理好了,无甚大碍。”慕玖扫了一眼桌案上的酒菜,“楚策,我把飞凰骑交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安置他们,南诏的事情以后我不会介入。 人已经被我带走了,饭也在你未来王妃那吃过了,你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楚策望着烛光下的慕玖,疏淡的眉眼淡到极致令人过目就忘,他小心翼翼守护了那么多年的人而今却要拱手相让,他就只有她,他们还要和他抢,凭什么? “阿玖,你不要逼我。” 慕玖静静回望着他目光中的针锋相对慢慢淡去,她抱了抱他低声道:“阿策,你有帝王之才,我信你会成为一个好皇上,拨乱反正,开创太平盛世。 你我本就无缘,就不要强求了。” 之后几日楚王病重她再未见过楚策,日子看似静水悠长实则他悄无声息的切断了慕玖与暗卫还有沈淮影卫的所有联系,当初的倾囊相授而今成为他控制她的筹码。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偏执的可怕。 一早慕玖歪在黄花梨圈椅上削发簪,软底布鞋旁落了一圈木屑,她手中锋利的匕首分外灵活,眼睛一眨不眨雕得很认真。 马上就要入九月了,卿书指不定急成什么样了,他也在想她吧,她嘴角上扬,每次想到她心里就抑制不住的发甜,这样好的人怎么就落在她手里了。 “整日待在屋里都不像你了。” 林嬿婉拎着红漆描金漆黑提裙走了进来,慕玖翘着二郎腿未动:“整日下雨没什么心情,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外面阴云密布,雷声隆隆,房内阴凉她身上披着的鹤氅因着她的动作滑到了地上,林嬿婉把饭菜一一放在圆桌上:“我亲自下厨做得菜,还给你温了酒。” 慕玖含笑拉着她坐下:“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你陪我一起喝才尽兴。” 她的手很凉,林嬿婉不动声色的抽回手看着慕玖夹了几筷她爱吃的菜肴抬手给她斟了一杯酒:“阿慕,你还是要走吗?” “嗯 分卷阅读124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慕玖把玩着手中的冻石酒盅,“你不怕楚策不高兴,他可是给我下了禁酒令的,回头他罚你可不关我的事。” 林嬿婉笑笑:“我珍藏八年的碧落,旁人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她一口饮尽,清冽醇香,回味悠长,确实是好酒。 数日阴雨绵绵,空气中泛着湿潮的粘腻,慕玖右手重重拍在桌案上,手指攥着暗纹丝缎桌布,黑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她抬眸望向林嬿婉双目血红蒙着一层看不分明的氤氲水光。 林嬿婉用手帕拭了拭她嘴角的血丝:“阿慕,你又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慕玖长睫颤了颤,眉眼凌厉:“是你对我下得诛心蛊?” “阿慕,你是不是很疼?我给你把把脉,用完针就不疼了。” 林嬿婉指缝中皆是细如牛毛的银针,慕玖一阵掌风扫过被她堪堪避开,阴测测道:“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这些年你待我不薄我本不想杀你的,可是你为什么非要走呢? 你背弃了南诏更背弃了王爷!” 慕玖吐出一口鲜血,用衣袖抹了抹嘴角,讥讽道:“你还知道我待你不薄?林嬿婉,难为你伪装了这么多年。” “谁让你蠢呢,把催命符当成救命药! 安神香里掺杂了断魂草,你每晚都很听话的去熏染,一年比一年用得多,一年比一年身体差,就算我不下手,你也熬不了几年的。 你去探查了,王爷也去探查了,可你们都没有在我身上查到任何蛛丝马迹,知道是为什么吗?” 慕玖往后踉跄了几步跌倒在了地上,口中的鲜血不受控制的往外涌,她迷迷糊糊听到木质托盘落地的声响,接着有人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林嬿婉拍了拍手掌勾唇笑道:“你看,老天都在帮我。 这位梅小姐可真是我命里的大贵人,无缘无故就成了我的替罪羊。阿慕,你既查清楚了,怎么不杀了她呢? 是我提供给你的线索不够清晰明朗,还是你起了怜香惜玉之心,不舍得?” 梅婉托着慕玖的下颌,手掌颤抖着接着她嘴角流出的黑血,茫然无措道:“你喝了她给你的毒酒是不是?你吐出来啊,快吐出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哟,哭得这么伤心啊,你那么在乎她怎么不陪她去死呢?” 林嬿婉俯身欲给慕玖把把脉,她手掌翻转精准的扼住了她的咽喉,声音含糊不清道:“你……你放了她……” 林嬿婉淡淡一笑:“你们都死了,他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慕玖手上力道加重,勒得她喘不过气来:“我说你放了她!” 慕玖发丝凌乱,素白长袍上满身斑斑血迹,阴鹜的眸光让人不寒而栗:“楚王活不过今日,我手段阴毒比不上你们这么有耐心,两辈子的血债我总要讨回来!” “你……你说什么?” 慕玖舌尖舔了舔唇边的血,魅惑而决绝:“你忘了九将军是鬼将了?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做不出来的,楚王府欺辱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林嬿婉盯着她颤抖的手臂察觉到她弱下的力道阴冷道:“你也忘了我制的毒无药可解。” 慕玖侧目对梅婉道:“走!” 梅婉紧紧攥着她的衣袖满脸泪痕却出奇的平静:“林姑娘,王爷若知是你杀了将军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该知道将军在王爷心中的位置。” “帝王无情,她偏偏是他的软肋,慕玖会消磨王爷的志气毁了他的宏图大业,她该死。 我的命本就是王爷的,若能为他扫清障碍,死何足惜。” 慕玖不知道林嬿婉给她下了什么毒,她感觉万蚁蚀骨的疼痛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头脑昏沉,武功更是丝毫施展不出来。 她迷迷糊糊的想,卿书得知她的死讯该多伤心啊,她果真是个天煞孤鸾的命。 慕玖的手臂重重垂了下来,林嬿婉摸了摸被她捏青的脖颈,若非她下得药足怕已经死在她的手中了,即便废了她的武功等闲之人依旧不是她的对手,可惜了…… 梅婉跪坐在地上半揽着慕玖:“将军,你不要睡,王爷会来救我们的,你不是还要回北晋见淮阳侯吗? 他在家里等着你呢,你不能睡。” 林嬿婉摩挲着手中的匕首:“阿慕,你是不是很疼很难受啊,我帮你解脱好不好?” 慕玖朦胧之中看到匕首落下时梅婉毫不迟疑的挡在了她的身前,她嘶吼道:“不!” …… “姑娘,你家住何方?叫什么名字?” “姑苏,梅黛。”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回忆杀,有小侯爷哒。 ☆、第六十五章 “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黛黛。” …… “小姐, 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做这些衣服, 将军也未必会穿,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你做得。” “ 分卷阅读125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他万一会穿呢。” …… “小姐, 每次九将军打胜仗途径姑苏你都这样这样远远的看着, 你怎么不上前同他说几句话?” “远远看着便很好了。” …… “小姐, 西陵王明日成婚,你以后若嫁给他也是侧妃, 既如此还不如嫁给九将军为侧夫人呢。” “爹爹提亲时被他拒绝了, 他已有婚配待那位将军夫人很好, 我不能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将军效忠西陵王, 我若成为西陵王的侧妃他日或可帮衬他一二,只要他能平安和乐我就知足了。” “你怎么不为自己想一想, 依照小姐的才貌老爷的威望想嫁什么人嫁不了, 你何苦委屈自个儿。” “不可能了。” …… 西陵王府红绸高挂刚筹交错,楚策身穿大红喜服佯醉让楚筠替他挡酒, 沿着曲折回廊回喜房的路上他步伐急促与平日里的清冷淡漠判若两人。 未至喜房被迎面而来的管家挡住去路,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二公子,王爷让你去书房见他。” 楚策皱眉望着近在咫尺的喜房调转方向去了书房,丝竹声渐远, 他推开房门楚王负手立在窗前丢给他一枚令牌:“宋祁今晚必去晋州, 你带一队精锐夜袭敌营把他们的粮草给烧了。” “父亲,今晚是我的大婚之日。” 楚王面色肃冷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如此他才能放松警惕无任何后顾之忧的去晋州。” 楚策道:“你用魏攸宁做饵?” “有何不可?” “她是阿玖的……” 楚王冷嗤道:“她做得那些荒唐事有辱楚王府门楣,我不欲追究让她嫁入西陵王府已经仁至义尽。” 楚策把令牌搁置在几案上:“所以我和阿玖成婚就是你谋划的一个局?” 楚王扫了一眼令牌:“宋祁为什么会给我们可趁之机, 因为他对那个女人太过上心。 成大事者灭情绝爱,你放在慕玖身上的感情太多了。” “太傅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她是我的妻子,我若连她都负了何谈什么江山社稷?” 楚王瞬时面色阴沉,拂袖之间杯盏尽碎:“你要为了她放弃晋州兵权?” 楚策脊背一寒,往日楚王对阿玖的殷殷期盼此刻全部化为把她碎尸万段的厌恶,是他奢望过多,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闻不问又怎么可能对阿玖关怀备至,只是他没想到阿玖为南诏不计代价的付出却成了他有辱门楣的借口。 他期盼与阿玖成婚后的平淡日子是不可能实现的,若非大权在握只能任人宰割。 他这段时日被成亲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以至于他对楚王的计谋一无所知,魏攸宁是宋祁的软肋何尝不是阿玖的弱点。 楚策收回令牌躬身行了一礼,楚王颔首道:“务必万无一失。” “是。” 房门复又关上林嬿婉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楚王揉了揉额心:“本王一直认为阿策与我最为相像,可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我会酌情赠加断魂草的用量。” “我要他们离心离德。” 林嬿婉迟疑道:“诛心蛊病发神志不清六亲不认,依照慕玖的武功恐无人能够制衡,眼下国势未定是否会影响两军对垒。” “制衡不住?杀了便是。”楚王不以为意的挑眉,“飞凰骑太认主了,留她不得。” …… 烛泪顺着紫金牡丹烛台往下蔓延,喜娘并婢女安置妥当后一一退去,层层大红幔帐逶迤在地,红绫被鸳鸯枕下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慕玖饿得头晕目眩随手摸了一把百无聊赖的吃着,多年夙愿一朝达成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高兴。 她抽出发髻上的金簪精准无误的掷在左侧雕花描漆衣柜上道:“念在我收容你的份上能不能劳烦你把我头上的红盖头掀开?” 少顷衣柜打开隐约可以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她垂头看到一双乌缎长靴,其上绣了回云暗纹,龙凤呈祥的红盖头被他用喜秤挑开。 烛光之下那人长身玉立,身穿宽衣窄袖的玄色锦袍,戴着银白面具,不知是不是烛光太过温柔,那双好看的眼睛无端让她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 慕玖扫了一眼他肩胛处的伤口:“我柜子中都是新做的衣裳,你给我弄脏了可是要赔的。” 沈淮颔首侧立在床榻旁默然不语,她被厚重的喜服压得腰酸背痛伸手解开外衣的衣带,他赶忙偏转了头哑声道:“姑娘在我面前宽衣解带于清誉有损,不妥。” 慕玖脱下凤穿牡丹的广袖外袍丢在地上:“你躲在喜房时考虑过会对我清誉有损吗?没由来让我夫君认为是来和我偷情的情郎,哎呀,那时我可真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他眸光微动歉疚道:“在下无意扰了姑娘的洞房花烛夜,误入此间纯属无奈之举,还望姑娘谅解。” “谅解?我 分卷阅读126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夫君他……他逃婚了,你确实扰了我的洞房花烛夜,还破坏了我的大好姻缘。”慕玖偏身舌尖舔了舔手指把唾沫抹在眼角装模作样的假嚎,“你说,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 沈淮为难道:“我已有婚约在身。” “你是不是嫌我长得丑不想娶我?刚刚明明是你挑的我的红盖头,你还不认帐?” 慕玖穿着百褶齐腰红绫裙,裙裾之上绣满了翩跹飞舞的青蝶,大红色抹胸绣着青花缠枝牡丹,外罩银红色窄袖对襟上襦,梳着繁杂的飞鸾髻,钗环珠翠随着她的走动相互碰撞,泠泠作响。 她疏淡的面容淡到让人过目就忘,偏偏在这种艳丽的装束下有种别致的俊美,让人心下一动。 沈淮道:“姑娘很好看。” 慕玖歪头看着他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她好看,她拂开纱幔走出去端进来一盆温水,绞了干净的帕子给他处理伤口。 沈淮挣扎了几下被她一把按住,三两下便把他的衣袖扯开一个大口子:“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慕玖手法利落的上药包扎:“你放心,我有夫君不会让你对我负责的。” “他呢?” “公子即知这是何地便不要多问了,我也不想知道你因何在此。”她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一套崭新的衣袍递给他道,“我夫君与你身量相仿,你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吧。” 沈淮道:“你不怕我对你不利?” 慕玖挑眉:“怎么?你想非礼我还是想杀我?” 他轻咳一声对着她施了一礼转到屏风后换衣服,慕玖对着菱花镜欲把头发散下来,奈何她根本不知道这样繁杂的发髻错落有致的钗环要从何处下手,她胡乱扯了扯吃痛的皱眉轻嘶了一声。 “别动。”沈淮轻轻按在了她的脑侧,修长的手指灵巧的把除下来的钗环珠翠整齐有序的放在梳妆台上,她的头发细细软软让他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朦胧之中记忆中的影子与她慢慢重叠。 慕玖蓦然想到什么忽的一声站了起来,他一个不妨被她的发顶撞到了下巴:“还没有喝交杯酒呢,你既然替我夫君挑了盖头不如替他把交杯酒也喝了吧。” “这怎么能替?” “拜堂都能替,这有什么不可以?成亲仪式不完整会不吉利的,我还想和我家夫君长长久久呢。”慕玖不由分说的把酒杯塞入他的手中,“一会我给你喜钱。” 沈淮不知为何自己似乎不能拒绝她的任何请求,鬼使神差的同她喝了交杯酒,慕玖左右翻翻只找到一把铜钱:“公子,你过来挑一件首饰抵喜钱如何?钱袋不知被我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用。” “要的要的,你收了喜钱才是替我家夫君行的成亲之礼,不然岂不是假戏真做了。” 他从首饰盒最底层挑出一支黑檀木簪,狐狸头为簪头,灵动的尾巴为簪尾,十分别致:“就这个吧。” 慕玖道:“这是我在一块烧焦的黑檀木上削下来雕得发簪,勉强能看,不太值钱,难为你不嫌弃。” 沈淮俯身把地上浸血的棉布清理干净,她把床榻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随便拢了拢疲惫的斜靠在床榻上。 未曾想到她的洞房花烛夜是和一个不知名姓的陌生男子共处一室,在楚策心中她始终比不上权势江山,可她从来没有让他择一选择,她只要陪着他便足够了,还是不行吗? “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你无需谢我,因果循环我只是希望我结的善缘有朝一日可以回报在我家夫君身上让他可以化险为夷。” “你很爱他?” 慕玖勾唇笑笑:“嗯,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去做,哪怕去死。大婚之日,说死啊死的好像不太吉利。” 她眉眼含笑他却感觉她并不开心:“爱一个人是不会舍得让她以身涉险的,哪怕受一点点的委屈都舍不得。” “被你爱上的姑娘肯定很幸福。” 静默良久,沈淮正欲起身告辞门外穿来敲门声响,慕玖豁然坐了起来,慌乱之间压到了衣袖整个人便扑到了他的身上。 沈淮顺势后仰虚扶住了她,目光瞬时冷了下来,她低语道:“我可不是有意非礼你的。” 连番动作之下慕玖身上本就宽松的衣裳顺着肩膀滑了下来,他余光瞥到她胸口处的梅花胎记薄唇轻颤:“念……” “夫人,王爷回来了,你还未歇息吧?” 慕玖赶忙从床榻上跳了下来沓着绣花鞋用手顺了顺头发:“没……没呢。” 她拉着沈淮道:“王府西南角戒备比较松散,你快走吧,真让我家夫君看到你在,我就百口莫辩了。” “我既毁了你的清誉便会对你负责,我娶你。”他立着未动,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念汝,你还记得姑苏吗?” 慕玖只囫囵听了前半句话好笑的打开窗户把他往外推:“我都说了我有夫君不用你对我负责,喜钱都给你了,你我之间两清了。后会无期。” 分卷阅读127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第六十六章 “爹, 你算计我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死在我的手上?” “你这个逆子!那个女人迟早毁了你。” “江山与阿玖我都要, 爹, 我还要谢谢你把她身边所有亲近的人全部帮我除了,她就只有我了。” “不愧是我的儿子, 弑父杀兄, 屠城搜药, 心狠手辣。” “我和你不一样,你为了权势可以亲手杀了我的母亲, 而我哪怕万劫不复也不会抛弃阿玖。” …… “都是因为我他们才死的, 他们就那么一个一个死在我的面前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是我没用, 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念汝,你看着我, 你不记得你的小哥哥了吗?” “我……我帮你背下屠城的罪名你就是用瑾儿的命回报我的?你怎么不把我也给杀了?” …… “阿玖, 还好你没事?” “你不是一直守在我身边吗?我能逃到哪里去?” “我……是我在陪着你,你的病又犯了,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眼睛似乎越来越看不清东西了。” “以后慢慢调理会治好的,若是治不好我就是你的眼睛。” “我跟你回去,我待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安安静静做你的皇后,你放过他们好不好?” …… “阿慕声名狼藉成为世人口中的奸佞之臣全拜皇后所赐, 攸宁也是被她害死的。 贵妃娘娘, 我知你对九将军有情,你不帮他,他迟早会被皇后害死的。” “本宫不会再相信你了。” “我用死来换取你的信任还不够吗?” …… “卿书,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想娶她为妻,我想把她据为己有,无论她是九将军还是南诏皇后。 她爱楚策我愿意成全,可他为何不好好珍惜她呢?密报说她病的很严重,我不能再等了。” …… “贵妃娘娘,前线战报,九将军被困氓野,万箭穿心而亡。” “不……不会的?她是九将军,她怎么会死呢?她心心念念爱了那么久的淮阳侯近在迟尺,她怎么能死?” “北晋退兵同意和谈,九将军放松戒备才中了埋伏。” “不是这样的,她征战杀伐平定叛乱世人无一念其恩德,文武百官忌惮她功高盖主对她口诛笔伐,皇上李代桃僵把她囚禁在深宫内苑让她生不如死,而今边关动荡她拖着病体御敌却成了她拥兵自立意图谋反的罪名。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她?我的将军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天下大定的阴谋算计之中?何其可笑。” …… 永安三十三年正月十四,建邺,卯时。 沈淮腰束玉带身穿绣着银紫色竹叶纹的素白色广袖长袍把一支黑檀木的狐狸发簪插在了头顶的发髻上,额前垂落的一缕碎发拂过他的下颌,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东蛮联合十三部落大举进犯,北晋与西秦联手对上骁勇善战的草原部落打得分外吃力,南诏朝廷并未派兵增援。 沈淮身上的银甲终日不卸统领三军,西秦无良将奇兵纵然沈淮再如何算无遗漏总是缺少锦上添花的致命一击,那时李豫就在想如果南诏派遣九将军北上他也许就不需要这么累了。 这场大规模的战争持续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最终以东蛮称臣纳贡而告终。 与九将军交锋数日,李豫方看到了真正的棋逢对手,与北晋战神齐名的南诏鬼将果真名不虚传,若是二人联手他真的想象不到那是何等威力。 “她此番来了你就不放她走了?若她不肯呢?” 沈淮道:“那我只能强人所难了,我捧在手心里的人不是由着别人如此践踏欺负的。 她成亲那晚说她很爱她的夫君,他待她也很好,你不知道她笑得有多开心,我便信了她的话。 我就只敢远远的看着,怕远了,怕近了,我怕我对她的爱会成为她的负累,她可以不记得我们的婚约我却记得,我挑了她的红盖头我们也喝了合衾酒,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妻子。” 李豫皱眉:“你这是魔怔了,你认为沈府会让一个病痛缠身非完璧之躯的女子过门成为淮阳侯夫人?” 沈淮起身理了理宽大的衣袖云淡风轻道:“我会让他们同意的。” 大帐被人猛然掀开,一名士兵跪地行礼:“禀王爷、侯爷,九将军途径氓野遇伏,已身故。” 沈淮一把攥住他的前襟直接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面色瞬间变得煞白:“我不是让你们前去接应么?” “是南诏内斗,他们出其不意我等只来得及带回九将军的尸身。” 沈淮跌跌撞撞跑出了大帐,她静静的躺在空地上,身下白底凤凰纹的旌旗被鲜血浸透,身上插满了白羽箭,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好地方,他颤 分卷阅读128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抖的伸手摘下了她覆在脸上的银色面具。 她闭着眼睛脸颊深陷消瘦的不成样子,鬓角竟然还生了白发,沈淮薄唇紧抿把她身上的白羽箭一根一根拔了下来,他每拔一根就拼命的往伤口上倒金疮药,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止不住越流越多的鲜血,那么多的鲜血似乎把她体内的血全部流完了。 李豫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难受的厉害,他一把按住沈淮染血的手:“斯人已逝,料理后事吧。” 他瞳孔毫无任何焦距,声音嘶哑:“你说当初我怎么就放她走了呢?你说当初我怎么不带她走呢?” “卿书,是她先负了你。” 沈淮挣脱他的制衡轻托着慕玖的头轻轻把她环入怀中,她很轻,骨瘦嶙峋,就那么小小的一团,让人很难把她与叱诧风云的九将军联系在一起,他轻声呢喃道:“念汝,你愿意跟我回北晋吗? 北晋山明水丽国泰民安你肯定会喜欢的,你还记得你的慕叔叔吗?这些年他一直很惦念你,我也……很惦念你。 你同我回家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李豫眼睛发酸哑声对先锋官道:“都处理干净了?” “是,调换的尸体已被单铎带走了。” 沈淮阴厉道:“即可发兵建邺,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卿书,你冷静一点。” “我想回程时顺道收复三郡皇上应该很乐见齐成。”沈淮狠辣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他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摩挲着慕玖鬓角的白发,“飞凰骑是她的心血,能避则避,能护则护。” 仅仅用了三天沈淮便把三郡纳入北晋的疆域,这场战争远比平定东蛮十三部落还要血腥残暴,往日的温文尔雅君子端方再不见丝毫踪影,除了飞凰骑朝廷派遣的十万大军几乎全部身陨。 他银甲被鲜血染红站在城墙之上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一动不动,军中将士皆对他退避三舍,李豫展开鸦青羽缎的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卿书,人死不能复生,你一向是看得最通透的。” 良久之后他没头没尾哽咽道:“她以前最怕冷最怕疼……” 李豫心头似被针尖刺了一下,正月十五的建邺滴水成冰寒风刺骨,慕玖却只穿了一件单衣,就那么死在了茫茫戈壁之上,她死了卿书的心也死了。 …… 淮阳侯府,红绸高悬,触目所及皆是大红喜字,梅婉由淮阳侯府的下人引着走过九曲回廊步入正殿。 正中停置着一个乌黑棺材,下设灵位,贡品等物,红绫肆舞,死寂的安静,充斥着所有感官的香烛气息熏的她头昏脑涨,诡异的氛围让人脊背生寒。 梅婉跌跌撞撞奔到棺木旁边,匆忙之间踩到了裙角身子直直往前倒去磕在了棺材外壁之上,声如玉石。 白苕瞧着她额间已经渗出血迹匆忙搀扶着起身,被她用尽所有气力一把推开手指死死攀着棺材内壁挣扎着起身。 慕玖身穿百花戏蝶的大红嫁衣双手交叠置放在腹部安静的闭着眼睛,她画了精致的妆容梳着繁杂的飞鸾髻卸下全部的伪装不过是个温婉雅淡的普通女子。 她试探性的牵起了慕玖的手,冰凉粗糙的触感毫无任何温度让她如坠冰窟,梅婉手间力道乍松掌心的手顺着她的脸侧重重垂落。 她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捉住垂落的手,颤颤巍巍贴在了自己脸颊上,她在他手心呵了一口气,含泪笑道:“将军,你是不是又记不得我了?我叫黛黛,姑苏梅黛。” 梅婉轻轻把她的手放回原地,提着白色裙裾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用尽所有力气往棺木上撞去,白苕轻微的叫了一声,身穿大红喜袍的沈淮匆忙之间只来得及一把虚扶住她,手掌托着她的侧颊:“你……” 她额头被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撞出一个血洞:“侯爷……将军她……她没有负你……姑苏上元灯节……她记得……她爱得……爱得一直是那个……说要娶她的小哥哥……” 沈淮看着她缓缓阖上了眼睛,顺着眼角留下的泪水打在他的手背上冰冰凉凉,佛祖,信女梅婉愿以余生寿命换取来世将军与淮阳侯的姻缘,信女自知罪孽深重,愿永坠无间地狱不入轮回。 ☆、第六十七章 秋风萧瑟之中一辆乌沉的马车在密林中穿行, 马车行的很快带起地上枯黄的树叶, 魏攸宁掀开车帘看了看周遭景致眸光一亮道:“九哥哥, 好大一片果林,我们今晚在此地安置吗?” 慕瑾皱眉, 这些年魏攸宁真是被慕玖宠坏了, 生死攸关之际还有心情赏花看景吃果子, 一路行来就数她叽叽喳喳闹得厉害,吵得她脑仁疼。 她摆弄着腰间荷包上的穗头悠悠道:“是啊, 宋祁就在前面接应, 怎么?九将军对你不好?这么迫不及待的跑去见旧情人?” 魏攸宁咬着嘴唇神色恹恹, 慕玖摸了摸她的脑袋:“再往前就到西秦上庸的驿站了, 我便没有佳人相陪了。” 慕珩道:“姐,我想和你一起上战 分卷阅读129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场。” 她自知战场上的腥风血雨是对他最好的历练, 可她终究还是舍不得, 慕珩是慕府唯一的血脉,刀剑无眼她就怕那个万一, 也不知沈大人与长公主当年是怎么舍得让卿书上战场的。 慕瑾拍了一下慕珩的后脑勺:“她是去帮姐夫的,你去添什么乱?” “我……长陵王不是也去吗?” “长陵王?慕珩,你自己都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人家才认识长姐几天都开始学九星连珠了,你呢?十年还没有把基础兵法参透, 你连纸上谈兵都不会还想学人家上阵杀敌?” 慕珩被她顶的无话可说, 小声嘀咕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慕玖挑眉:“宁王可找我向瑾儿提亲了。” 慕瑾轻咳一声不自在的偏转了头,耳根不期然便红了, 魏攸宁抿唇偷笑扯了扯慕玖的袖子雀跃道:“小瑾以后就要做王妃了吗?宁王是在晋州对她一见钟情的吗?他们会不会有门第之见,对她不好怎么办?” 慕玖伸手护住怀里的梅婉避免她被车壁碰到对魏攸宁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吐了吐舌头惊异道:“梅姑娘,你终于醒了?” 梅婉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魏攸宁探究的目光,她尝试着起身肩胛处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轻嘶一声,慕玖箍住她的身体道:“别动,匕首浸了毒,伤口愈合比较慢。” “将军?”她纤细的手指虚握住慕玖的手,触肤温热,“这是哪里?你的毒解了?” 慕玖鼻头一酸,心里很难受,梅婉两世的执着与刚烈都用在了她的身上,她就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静静守着她,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向她重复自己的名字,可她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前世她在她的灵位前撞棺殉葬,今生她舍身相护陪她生死相随,终归是她亏欠她太多。 慕玖轻笑:“我是鬼将军,可以调遣阴兵阴帅,哪有那么容易死,就你傻,自己的命都不知道珍惜。 东蛮联合十三部落已经攻占了北境五郡,宋祁率领的五万大军会在西秦上庸与长陵王汇合,届时兵分三路支援前线御敌的主力大军。 你昏睡了三天三夜,眼下我们已经入了西秦上庸的地界。” 连日昏睡不醒未进米食加之重伤中毒梅婉身体极为虚弱,声音沙哑绵软:“将军没事便好,林嬿婉她……” 慕玖自嘲一笑,林嬿婉说她蠢,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傻子一样利用,若重生之后再没有丝毫长进那真的就是愚不可及了,她防备着所有人包括她一手组建的亲卫飞凰骑。 她让单铎以爱慕为借口接近林嬿婉,她让各方势力内斗自己远避建邺独善其身,她暗地里笼络朝廷官员,她把楚王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 说她是奸佞之臣,说她祸国殃民,说她阴狠残暴,她不坐实一下罪名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意? 在她答应卿书回北晋的时候她已经决定放弃所有的算计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可他们偏偏不放过她,是他们把她逼得退无可退。 “她?或许此刻在秦楼楚馆吧,在这世上死是最简单的事情,她对我丝毫不留情面我总不能便宜了她。”慕玖靠着车壁语气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就像在谈论与她毫无干系之人。 “还好她用心过与刻毒,下了蛊还不够还要用毒,用了毒还不够还要动刀,她想慢慢折磨我才没有在匕首上浸无药可解的毒,不然我就真救不了你了。” 慕瑾冷然道:“你厉害,把我们骗得团团转,回头看你怎么对姐夫解释。” 慕玖皱眉摸了摸下巴,临时起意改变原定计划假死脱身都没有提前支会他一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懂她留给他的信物?若他没有领会呢?两军对垒之际从暗卫处得知她过世的消息…… 她不敢细想,她以为前世卿书没有她会过得很好,记忆中她与声名显赫的淮阳侯从未见过面,哪怕一面之缘,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成亲之夜是他挑了她的红盖头陪她喝了交杯酒。 他与她结了冥婚,他守着她那个冷冰冰的牌位郁郁而终,她终究是入了他们沈家的祖坟。 她从梦中惊醒时眼泪浸的脸颊发疼,心口更是疼到窒息,她的卿书温文尔雅君子如玉是雍容清贵的淮阳侯,不该是木然冷漠的行尸走肉。 慕瑾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到驿站了。” 慕玖回神,干笑道:“我在想怎么对你姐夫解释才能让他不退婚,不知道还能不能哄好,你是不知道,他平常就爱给我使些小性子。” 慕瑾下意识垂眸看了梅婉一眼,魏攸宁好奇的探出小脑袋问道:“淮阳侯也需要你哄的吗?和我一样?看起来不像啊。” 单铎在马车外回禀道:“将军,宋相已在驿站静候多时了。” 慕玖让慕瑾扶着梅婉,她躬身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驿站旁三步一兵五步一哨皆是往来巡逻的士兵,宋祁正在同长陵王容策叙话。 她回身把梅婉从马车上抱了下来,魏攸宁软语道: 分卷阅读130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九哥哥,我也要抱。” 宋祁听到声响立在原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望了过来,魏攸宁的笑容僵在嘴角下了马车去拿慕瑾递过来的包袱。 “攸宁,我……” 宋祁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被她堪堪避了过去,魏攸宁好似没有看到他一般自顾自拎着包袱往前走,宋祁失魂落魄的尾随其后。 慕玖淡淡道:“宋相,我尊重攸宁的所有意愿,你好自为之。” 单铎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慕玖半拥着梅婉轻声道:“黛黛,一路舟车劳顿我先送你回房歇息可好?” 梅婉薄唇轻颤,眸中隐有朦胧的水光:“将军,你叫我什么?” “黛黛,黛黛,黛黛。” 她手指紧紧攥握着她的衣襟,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了两下掩住了水润杏眸中的所有情绪,语调平和道:“西秦上庸临近北境,宋相与长陵王静候在此必然与将军有要事相商,我已无大碍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将军不必忧心。 我没有帮到将军的忙不能再成为你的负累。” “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的了。” 慕玖半扶半抱把她带至驿站的厢房,窗明几净,陈设虽然简陋但很整洁,她在床头放了几个半新不旧的棉布软垫轻托着梅婉的头让她靠在上面拉来棉被围在她身上道:“这里不比梅府与西陵王府,委屈你了,待战事稍停,我便送你回姑苏好不好?” 梅婉轻轻点了点头静静望着她,苍白虚弱的面容无端惹人怜惜,慕玖见她不说话帮她掖了掖被角,梅婉指尖小心翼翼触碰了一下她的手背:“将军畏冷便不要总穿着单衣了。” “好。” 说话间慕瑾用木托盘端着两碗银耳莲子羹走了进来,慕玖端起其中一碗胡乱吃了两口:“你帮我看顾着黛黛,我去处理些事务。” “知道了,照顾人我还不会吗?” 房门关闭之后梅婉支撑着身子起身慕瑾把木托盘搁置在几案上扶住她道:“你想要什么给我说一声便好了,回头伤势加重了省的我姐数落我。” 梅婉虚弱笑笑柔声道:“不知驿站可有手炉?” 慕瑾道:“马车上就有,你冷吗?” “上庸阴寒潮湿,你派人给将军送个手炉可缓解一下她关节处的疼痛。 她仅穿了一件单衣手都是冰的,刚刚走的匆忙也未见她添衣,顺道把狐裘也给她送过去,劳烦慕姑娘再叮嘱几句冷酒伤胃。” 慕瑾舀了一勺银耳莲子羹喂至她的唇边好整以暇的问道:“梅姑娘,你对我姐究竟是什么感情?我知有不少女子倾心九将军,可她毕竟是女子,若无这场战事横亘其中,九月初九她便与淮阳侯成亲了。” 梅婉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瓷勺坦然笑笑:“我比谁都清楚九月初九是她的婚期。 慕姑娘,我和你一样只是希望她能够幸福,仅此而已。” 简简单单两句话避重就轻似乎一切都尽在不言中,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说,慕瑾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太舒服,甚至于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窗外传来魏攸宁银铃般的笑声,应该是慕玖在给她摘柿子。 慕瑾释然道:“老实说若我姐真的是男子,我还挺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嫂嫂,你不知道魏攸宁总是仗着我姐对她的宠爱无法无天,一点也不会照顾她。 惟儿出生后魏攸宁身体不好,我姐就一直把他们母子带在身边悉心照料,抱着惟儿处理军务,以至于魏攸宁现在都不太懂如何看顾孩子,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如此心安理得的为所欲为。 其实我……我挺羡慕她的,可以和她朝夕共处。 算了,反正我姐也要嫁人了,姐夫对她很好很好,她以后再不是万人拥戴的九将军,解甲归田就只是我的姐姐。” ☆、第六十八章 梅婉嫣然一笑:“慕姑娘, 你既如此关心在乎将军是要告诉她的, 不然她怎么知道?” 慕瑾扬着下巴别扭道:“她是我的亲姐姐我能不关心在乎她吗?是她自己笨永远搞不清楚状况。” 驿站外院, 慕玖远远丢给魏攸宁两个柿子弹了弹袖口的尘土不以为意的问道:“庐陵如何了?” 单铎回道:“楚王受不了诛心蛊的折磨撞死在天机殿,楚王妃被数十乞丐轮番玷污不堪其辱咬舌自尽, 楚王府安插在各地的奸细具已清除。 飞凰骑的精锐已从军中全部抽调而出, 剩余效忠将军的十万大军分别并入陇西、豫南、越北驻守边疆。” 她穿着宽衣窄袖的素色单衣负手而立, 萧萧肃肃,眉目之间虽浸着清浅的笑意但周身凌厉阴沉的气息让人退避三舍。 慕玖大拇指指腹摩挲着手心的薄茧:“我不过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这就受不了了?” “如将军所料, 林嬿婉被西陵王从地牢里拖出来送去了莺莺楼, 楚王府善后事宜是庐陵王接手处理的, 西陵王守着你调换的尸体闭府不出,已有五日。” 慕玖讥讽一笑, 她太了 分卷阅读131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解楚策了, 他发落林嬿婉更多的是他不能原谅她对他的欺骗,她在军中有这么大的动静旁人不知内情楚策却心如明镜, 这大半年他洞若观火由着她折腾无非就是想借她的手瓦解楚王的势力。 短短五日接二连三的变故,尤其是飞凰骑精锐一夕之间无踪无迹,依照他猜疑的性情怎么可能会相信她身故的消息?可他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搜寻她的下落,反而在王府演什么情痴情圣。 她赌的就是他不会轻举妄动, 楚王身故兵权四分五裂他怎么会在此时自乱阵脚让凤歌坐收渔翁之利, 他的爱从不过如此。 他说他可以放弃一切陪她去过平淡的日子,那也只是他以为的,阴暗中活下来的人只有权力才能让他们感到安心。 “单铎, 卿书是我的归宿,北晋是我的家,待战事平息你们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单铎忙跪在地上道:“单铎与飞凰骑誓死追随将军。” 慕玖无奈的俯身去扶他:“说话就说话,跪什么跪。我以后可不是什么九将军了,你们背井离乡的跟着我有什么前途。” “将军在北晋无依无靠,我们可以隐在暗处做你的影卫成为你的依仗,以前都是你护着我们现在换我们来守护你。” 慕玖抿了抿嘴唇忍下眼中酸涩拍了拍单铎的肩膀:“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肉麻了,这段时间让你假借爱慕的名义接近林嬿婉,这榆木脑袋总算是开窍了? 你说你都这个年纪了也该娶妻生子了,有没有喜欢的姑娘我亲自去给你提亲。” 单铎不自然的别过头去,慕玖讶异道:“真有!快说说,是哪家的姑娘?长得好不好看?” 他默然不语,她倒吸一口冷气试探的问道:“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可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单铎对于正经不过半刻的慕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干咳两声解释道:“我从未把将军当做姑娘。” 慕玖真说不上来自己听到这句话是什么感觉,她是男子时就把卿书迷得神魂颠倒,还说她不是姑娘。 等等,卿书是在她女扮男装的时候对她表露心迹的,如此看来他是不是有点断袖之癖呢?怪不得这么多年不近女色,说不定暗地里近男色呢?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对这件事上心呢? “师父?” 慕玖正不着边际的神游天外被这一声师父惊出一身的冷汗,抬眸看着长身玉立的容策摆手道:“我可不是你师父。” 容策白衣素袍披着一件月白银蛟披风,头束玉冠,郎眉星目,比之卿书的疏淡清雅他整个人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沉静,他把臂弯中的鹤氅递给她道:“一字师也是师,何况将军亲授兵法自然是我的师父。” 单铎对容策行了一礼躬身退去,慕玖披上鹤氅扬眉道:“你手上的兵马真的交由我调度?” 容策轻笑:“我自然是信师父的。” 慕玖斜睨了他一眼伸手道:“兵符。” 他伸出掩在披风中的手无一丝犹疑的把兵符放在她的手心,那双手细白修长骨节分明,这几日跟着她练剑手心靠近指腹的位置磨破了皮,看上去真是养尊处优身娇肉贵的王孙贵胄,如果她不曾在情报中得知他以往境遇的话。 慕玖这人吃软不吃硬,对于容策这种乖顺听话斯文有礼,偶尔听到几句荤话还会害羞脸红的人更是合了她的心意,这也是她默认容策拜他为师的因由之一,没办法,她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因着楚策的缘故她对策字极为抵触,故一直称呼容策的字,她把兵符拢入袖中:“然思,这兵符既然交到了我的手中,战场之上纵然你是长陵王也不能改变我下的军令。” 容策侧立在她右侧挡住凛冽的寒风:“师父有何打算?” 慕玖用脚尖点起地上的树枝握在手中写了一个“计”字:“兵者,诡道也。故能而是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东蛮擅奇门遁甲之术兵强马壮,十三部落的骑兵骁勇善战,加起来兵力百万余,唯用“计谋”方可有一二胜算。” 容策略一思忖:“兵贵胜,不贵久,国之贫于师者远输。” 慕玖望向泺也的方向:“东蛮有备而来打得是持久战,反之北晋与西秦主力军被困泺也十日之久箭尽粮绝处于被动境地。” 区区十万大军与三十万主力军对抗东蛮百万兵力怎么看怎么以卵击石,慕玖掏出袖中的地形图往驿站内走去:“淮阳侯与九将军联手战无不胜,你信吗?” 泺也乌云密布寒风凛冽,密不透风的箭雨渐歇终于给了他们喘口气的机会,伤员哀嚎声遍野,浓烈的血腥气熏得人头昏脑涨,沈淮身穿银甲席地而坐攥着被鲜血浸透的军事地图,他双目血红眉宇之间难掩倦怠之色,表情木然疏淡。 李豫递给他一碗熬得软糯的白粥:“卿书,你不吃不喝不睡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 分卷阅读132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沈淮握着地图的手微微收紧,李豫不由分说舀了一勺米粥喂到了他的口中,他漆黑的眼睛动了动以手撑地开始不要命的往外吐,他一连几日未尽米食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只是不停的干呕,额上的冷汗把垂落的乌发浸湿,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阴厉。 李豫薄唇紧抿硬生生掰开他的手指把地图抽了出来,一枚木簪应声而落,狐狸头为簪头,灵动的狐狸尾巴为簪尾,与他头上簪的檀木簪几乎一模一样,沈淮眼疾手快的捡拾起来小心翼翼的握在手中。 “好,你不吃饭,睡一会总可以吧。” 宋予衡负手立于火光之下,绛紫滚银色云纹边的广袖宽袍,纤尘不染的白狐裘披风与腥风血雨的战场格格不入,他细长的丹凤眼挑了挑掩口打了一个哈欠:“淮阳侯,攻敌之策全系你手,怎么?凭着你与九将军这么多年的情谊他都不来增援的么?” 沈淮哑声问道:“粮草还能坚持几日?” 李豫答道:“援军未至,至多三日。” 他抵唇干咳两声缓缓起身抽出长剑在地上画着阵法图:“舍泺也退兵十里,兵分三路顺泺河而下在浮山布阵,这几日草把上他们借给我们的箭矢够多了,是时候全部还回去了。 宋督公有何高见?” 宋予衡拢了拢身上的狐裘闲庭信步的往前走:“冷死了,尽快启程。” 李豫冷哧道:“死太监,你那么矜贵跑到战场上来做什么?” 宋予衡身形一顿淡淡道:“谁愿意来这破地方,血污遍地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我一天不知道要换多少衣服靴子。” 李豫还欲说什么沈淮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递给宋予衡一封染血的书信:“南路部署。” 宋予衡用一方雪白的帕子包住信封接了过来转身便走了 他那张脸美得雌雄莫辩,风华绝代用在他身上毫不为过,李豫怀疑道:“他每日在军帐之中除了看书下棋什么都不做你竟然还敢把南路军交给他?依我看他不过就是传闻中以色侍人魅惑君主的宦官。” 沈淮收剑入鞘:“西秦军队比之北晋如何?” 李豫道:“军纪严明,旗鼓相当。”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他把头上的檀木簪与手中的狐狸木簪一并收入怀中,“宋予衡可并不精通兵法。” 李豫细思之下顿觉脊背冒出一层冷汗,再看宋予衡只感觉心里毛毛的,他手中还端着那碗已经冷掉的米粥:“卿书,慕玖她……” 沈淮握着剑柄的手骨节凸起,颤声道:“你说我怎么就放她走了呢?” ☆、第六十九章 李豫那句节哀顺变堵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被诛心蛊折磨了八年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慕玖会在沈淮的暗卫保护之下轻易死去。 他压低声音问道:“慕玖的死讯不是你们联手用的金蝉脱壳之计?” 沈淮茫然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他血红的眼睛中噙着一层水光, 哽咽道:“她答应过我会回来的, 她不会舍得就此抛下我。” 褪去战场上的杀伐决断镇定自若此刻的沈淮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脆弱的不堪一击。 整整五日,慕玖没有传递消息暗卫也搜寻不到她的音讯, 种种迹象似乎落实了慕玖凶多吉少的事实, 偏偏战事吃紧军中需他坐阵无法脱身。 后天便是九月初九, 那本是他们的婚期,临行之前沈府与慕府欢欢喜喜的给他们筹备婚礼, 沈渃亲自给他们绣了鸳鸯枕龙凤被, 姑母更是事无巨细亲自过目各种繁琐事宜。 李豫不知道沈淮这几日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封锁慕玖出事的密报并未派人回北晋通风报信, 眸中的神采却一天天变得黯淡,毫无生机。 他犹记得刚至北境时卿书收到慕玖絮絮叨叨的最后一封书信, 她说她肯定能在婚期之前赶回来见他。卿书翻来覆去的看, 三句话不离慕玖,眉眼之间掩饰不住的愉悦。 李豫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是鬼将军, 自保的能力还没有吗?”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她嫁给楚策为妻陪他打天下定江山安社稷,她替楚策背负所有罪名成为世人口中的奸佞之臣,她至亲之人一个一个死在她的面前, 她被诛心蛊折磨的五感尽失还要远赴边关与我对阵。 我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了来见我的路上, 万箭穿心,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 沈淮没有继续说下去偏头闭上了眼睛,李豫道:“梦都是反的, 我有时候也会梦到瑾儿死在南诏战乱之中连个全尸都没有。 卿书,兵荒马乱中人命是如此的轻贱,我们不能让西秦、北晋重蹈南诏的覆辙。” 沈淮平定了一下心神哑声道:“传我号令,整顿行装,连夜启程。” 次日一早宋予衡率西秦大军随沈淮一道往浮山撤退,次日至黄昏方暂时摆脱了东蛮无休止的攻击。 分卷阅读133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侯爷,急报。” 沈淮打开密信看了一眼对李豫道:“南路部署宋予衡已安置妥当。” 他们一路往后撤退将计就计顺应东蛮欲擒故纵的计谋,因兵力分散被打的毫无反击之力损失惨重,方把其他两路大军掩护到了原定方位。 沈淮用笔在阵形图上涂画标记,李豫把干粮递给他时他的目光并未从图纸上移开,张口便咬,接连几日不曾进食,软糯的流食都会呕吐更勿论冷硬的干粮。 他形容憔悴,两颊凹陷,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俯身垂头干呕似乎要把胆汁吐出来的模样分外令人心疼,李豫把水囊递过去忧愁道:“你再这样继续下去等不来慕玖倒先把自己给饿死了。 再说慕玖一向把你放在心尖尖上宠,她回来看到你这幅模样该多心疼啊。” 沈淮闻言一口一口认真咀嚼着手中的干粮,然后又呕了出来,他继续再吃,周而复始,李豫抓住他硌人的手腕:“够了!我让人给你熬点米粥看看能否吃下去。” 他手指圈住浮山北侧连绵不绝的峰峦:“没有能与十三部落抗衡的精锐兵将深入腹地给他们致命一击只能借助天险了。 这一仗即便胜了也不足以让东蛮退兵,不知这场战争要持续到何时?” 一名黑衣护卫急急来报:“报,敌军又开始新一轮的箭雨攻势了。” 沈淮道:“列阵。” “是。” 阵法瞬息万变,依靠鼓声为指引,沈淮对一名副将交代着鼓声节奏变化,统筹调度妥帖周详,冷静决断。 子时,李豫派遣一队骑兵开道,如此猝不及防的突袭打了东蛮一个措手不及,火把如星星燎原瞬息之间连绵成一片火海,恍若白昼。 战鼓声起,甲胄刀剑相撞,马嘶人啸,战争的残忍虽亲眼所见不能感也,万箭穿心,马踏成泥,血流成河。 不停的有士兵过来向沈淮禀报战况,在战争之中人命如草芥,如蝼蚁,脆弱渺小的可怕。 “侯爷,东蛮派兵围剿上来了。” “侯爷,东路军不暗水战节节败退。” “侯爷,他们入了我们的埋伏圈。” …… 战事愈演愈烈,忽然鼓声止了,指引阵法的副将被不知从何处放出的暗箭一击毙命。 本来被冲散的东蛮主力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汇拢,预备在旁的士兵还未拎起鼓槌便被箭簇射中了心口。 李豫低咒一声,沈淮身上的银甲被鲜血浸透,调转马头便往战鼓的方向飞驰而去,东路军战力薄弱不想又被他们钻了空子从水路突围。 未行一半从北方传来阵阵鼓声,溃散的军心瞬时聚拢,阵法以鼓声为指引变幻攻势,沈淮攥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朦胧夜色之中隐隐绰绰可以看清白底凤凰纹的旌旗,是……是她! 浮山北侧的山峦密林之中,慕玖负手立在战鼓之下观察局势,这两日前方送来了无数密报,不容乐观的战况让每个人心中都笼上了一层阴云,偏偏她按兵不动,最后连单铎都按捺不住询问她是否需要前去增援。 东蛮入了沈淮设下的包围圈后她方下了第一道军令,战场之上她就是那个狠辣果断的九将军,飞凰骑代替东路军填补了浮山泺河的空缺,这几日在山崖处设置的滚石、梨花暴雨机关把十三部落打的溃不成军。 慕玖足尖挑起地上的弓箭,抽出三支白羽箭搭在弓弦之上对容策道:“我今日便把九星连珠倾囊相授,看好了。” 三箭一组,九箭齐发,比起杂乱无章的箭雨,九支白羽箭如入无人之境精确无误的正中敌将头颅,寒风吹起她身后的披风烈烈作响,她把弓箭掷到他手中扬了扬下巴:“你若射死哈木顿的时候顺道把那杆旌旗射下来我便认了你这个徒弟。” 九箭飞驰而过十三部落的旌旗慢慢跌落,慕玖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东蛮主力军被慢慢肢解,她望着玄色青龙纹的旌旗迎风招展,无形之中有股莫名的力量让她与他心灵契合。 九月初九,卿书,我答应你要在婚期之前赶回来便一定会回来。 她忽然被人从身后大力拥入怀中,那样紧的力道好像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血肉之中,慕玖触手所及皆是黏腻的鲜血,浓重的血腥气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紧张道:“卿书,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慕玖回过身想去察看他的伤情,沈淮环着她的腰把头埋入她的颈窝之间,冰凉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脖颈处冷到了心底,她伸手抚摸着他鬓角:“宝贝,怎么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没逃婚。” “念汝……” 慕玖柔声道:“我不是给你留下信物了吗?你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我另有安排,我命硬,没那么容易死的。” 沈淮厉声道:“以后不许再说这个字!” “好好好,不说,不说,我的心肝说什么就是什么。” 借着明灭的火光慕玖方才看清沈淮憔悴的不成人形的模样,她手指摩挲着他的五官轮廓,从眉毛到眼睛到嘴巴,心口揪的发疼 分卷阅读134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你怎么……” 她一句话未说完便被他用冰凉的薄唇堵住了,沈淮看似温柔的舔舐着她的唇瓣实则粗暴霸道,舌尖撬开她的齿与她唇濡纠缠,慕玖身体软在他怀中口中溢出几声嘤咛。 我天,克制守礼的人愤怒起来这么疯狂的吗?现在可算是坐实九将军与淮阳侯的断袖之名了,三人成虎,何况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 沈淮察觉到她的分心不轻不重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慕玖轻嘶一声舔了舔嘴角,有淡淡的血腥气入口:“你咬疼我了。” 他气息不稳,嘶哑道:“给你长点记性。” “伤风败俗。”宋予衡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宽衣窄袖的玄色锦袍愈发衬得他面如冠玉,慕玖眸光一亮,惊为天人。 沈淮把她的下巴掰了过来不悦道:“看我。” 慕玖哄道:“看你看你,我家相公最好看了。” 沈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她望着东方浅淡的鱼肚白眉眼一弯:“今儿是九月初九,你我的成亲之日,相公莫不是忘了?” 宋予衡皱眉:“成亲?东蛮刚刚退兵你俩就要在这里成亲?” 慕玖笑道:“美人,这主意不错。” 沈淮从荷包中掏出一根红绳郑重其事的系在两人的手腕上,牵着她的手把白底凤凰纹的旌旗与玄色青龙纹的旌旗插在一处面朝惨烈的战场跪地行礼。 “皇天后土在上,万千亡灵为证,今日沈淮与慕玖在此结为夫妻,往后余生,同生死共命运。” 慕玖颤声道:“生同衾,死同穴。” 别人的婚礼都是红绸高悬红烛成双桩桩件件繁琐的礼仪不过图个吉利,而她与沈淮的婚礼触目都是猩红的鲜血横七竖八的尸体,甚至连件像样的喜服都没有。 慕玖散开发髻乌发簌簌垂落至腰际,她用流霜剑的剑尖挑起掉落的令牌:“传军令,乘胜追击,晚上凯旋归来喝我与淮阳侯的喜酒论功行赏。” ☆、第七十章 天刚破晓, 慕玖接过亲卫递过来的米粥一勺一勺喂至沈淮的唇边, 他乖巧的吃完并没有再呕吐, 李豫瞪大眼睛讥讽道:“你还真给你媳妇面子。” 慕玖埋怨道:“行军打仗没有力气怎么行?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一军统帅, 怎么就不知道轻重缓急?” 沈淮冷然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李豫翻了一个白眼有些受不了眼前两人腻腻歪歪的模样, 慕玖把粗瓷碗搁置在小几上随口道:“小王爷, 瑾儿他们约莫快至营地了,你派人前去接应一下?” 李豫情急之下一把攥住了慕玖的胳膊:“真的?” 沈淮皱眉用剑鞘敲了一下他的手背:“男女授受不亲。” 李豫斥了句重色轻友掀开帐帘匆忙走了出去, 账内静悄悄的, 只剩下四目相对的两人, 慕玖本来装了一肚子的话想对他说而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沈淮略一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亲昵的蹭了蹭:“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我真的怕了。” 慕玖嗯了一声阖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温度, 分别数日好像又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遇见他之后她开始畏惧死亡, 担忧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她害怕自己不能陪他白头偕老,她舍不得抛弃他一个人, 从没有这样一个人让她心疼到了骨子里。 慕玖伸手去解沈淮身上的银甲反被他一把攥住了手:“做什么?” 她另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不怀好意道:“相公,洞房花烛。” 沈淮微微一怔耳朵瞬时便红了,喉结动了动倾身便压了过来,慕玖未曾料到几日不见她的小哥哥变得如此热情奔放下意识往后仰, 他亲她一下她便往后倒一分。 这种欲拒还迎若有似无的撩拨让他心生不满, 他手掌轻轻托住她的后脑勺含住她的唇慢慢厮磨,慕玖软软躺在他的臂弯中眉眼酝着些许湿意大口大口的喘息。 他还欲贴过来被她偏头躲了过去:“你不累吗?” 沈淮细碎的吻沿着她的锁骨慢慢往上,舌尖轻吮着她的耳垂沙哑惑人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你试试?” 不不不, 她一点也不想试,慕玖干笑道:“忌白日宣淫。” 他低笑:“是么?我的将军何时如此克己复礼了?” 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调戏他呢?慕玖伸手解下他身上的银甲,里衣被鲜血浸透滴滴答答往下流血,肩胛处的伤口未处理已经腐烂化脓,她洁白的贝齿死死咬着红唇问道:“这银甲多久没脱了?” 沈淮疲倦的揉了揉额心,慵懒道:“嫌弃我了?为夫这便去沐浴更衣。” “我帮你。” 他一把按住她低声道:“我自认为对你没有那么好的自控能力,难道你想……” 她伸手抵住了他的薄唇,眼角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身上的银甲大抵来了北境就没有脱下来过,身上也不知还有多 分卷阅读135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少没有处理的伤疤。 沈淮用指腹擦拭着她的眼角:“不过是些皮外伤,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我不来你就打算继续这样下去?” “夫人□□的是。”他身上染血的里衣将褪未褪露出清瘦的腰身,有股诡异的魅惑之感,慕玖脑中不合时宜的想,她选的人果然怎么样都好看,她和他就这样……成亲了?他以后就是她的人了。 “你也累了,吃点东西稍微睡一会,后续还不知道有多少事情需要处理。” 慕玖未再同他多做争执,趁着他沐浴更衣的间隙换了身干净的长袍盘腿坐在软垫上吃点心看密报。 北晋、南诏、西秦统一战线联合御敌,就整合调度而言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着实让人头疼,她叼着毛笔漫不经心的写写画画,听到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慌忙把一堆密报藏在了软垫下面。 沈淮肩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穿了件宽松的白袍湿漉漉的长发犹自往下滴着水,慕玖拉着他躺在简陋的床榻上用巾帕轻柔的给他擦拭头发:“沈府、慕府知道我身故的消息吗?” “不知,前日我还收到家中来信,母亲言重新找人算了良辰吉日与慕太傅商议之后暂把婚期推迟了。” 慕玖轻叹:“我身边这些年不知道被他安排了多少奸细,若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与你里应外合只能出此下策。” 沈淮眼睫轻微的颤动显然是倦怠到了极点,偏又强迫自己睁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她手掌覆在他的眼睛上:“睡吧,有我在。” 良久之后他呼吸慢慢变得均匀和缓,慕玖把棉被盖在他的身上掖了掖被角掀开帐帘走了出去,她简单扼要的向单铎吩咐了几句安营扎寨巡逻防卫的部署并伤员安置的问题。 不经意间一瞥触目所及之处繁花似锦红绸低垂,连大帐的边边角角都插满了不知名的鲜花,单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解释道:“今日是将军与淮阳侯的大喜之日,王爷说都是鲜血尸体不太吉利让采些花压一压晦气,宋督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红绸布还运来几车上好的女儿红。” 一群打打杀杀的糙人去林子里摘花这场景怎么想怎么滑稽,她道:“李豫知道瑾儿要来,这是上赶着讨好我呢?这花倒是真的挺好看的。” 她上前抽了一枝红茶花去寻宋予衡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他正坐在一块洁净的白石上喝酒,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隐隐可见青色的血脉,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阴郁冰冷。 容策身上披着宋予衡的白狐裘委屈巴巴道:“义父,你又骗我。” 慕玖被他这一声义父惊得咳嗽了几声,有没有搞错,堂堂长陵王殿下称呼一个魅惑君王的太监为义父? 容策抬目看到她复又恢复了温文守礼的模样对着她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师父。” 这孩子礼节真不是一般的多,慕玖抬手道:“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年纪轻轻可受不住你如此大礼。” 容策笑笑躬身退去,宋予衡斜睨了她一眼,眉梢皆是数不清的风情,慕玖从不知道把美用在一个太监身上会如此的贴切,她席地而坐摆弄着手中的红茶花道:“劳烦督公为我和卿书费心了。” 他淡淡道:“谢师礼。” 还是她自作多情了?这不是为她费心而是为容策费心呢,怕她出尔反尔? 慕玖打开地形图道:“东蛮十三部落退守泺也,今晚我打算让飞凰骑与容策带领的天策军奇袭,你看,泺也易守难攻这是卿书舍城时留下的缺口届时可以由此而入,在这里埋伏一队骑兵接应……” 她在一旁说得口干舌燥宋予衡颔首算是默认了,慕玖盯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容感觉和他实在聊不下去,心情慢慢也开始变得有些沉闷:“督公若无异议我这便下军令了。” 宋予衡道:“然思……长陵王他从未上过战场。” 他眸中层层阴鹜之中透着满满的担忧,纯粹而不加掩饰,整个人终于有了点活人气。 慕玖心下好笑,他太低估他的长陵王殿下了,面对纷至沓来的密报连久经沙场的单铎都生出动摇的念头反观温文儒雅的容策旁若无人的温习着兵书恍若未闻,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不像看上去那么纯良无害。 容策称呼宋予衡为义父可见二人关系非比寻常,可在阴谋算计中沉浮多年的宋予衡怎么就没看出容策的表里不一呢? 慕玖扬眉:“然思既叫我一声师父我总不会让他去送死,放心,我教的人对付泺也那帮乌合之众绰绰有余,何况然思天纵奇才心思缜密,督公不比我更清楚吗?” 宋予衡眉间的忧虑并未消除,起身理了理压皱的绛紫锦袍,她对着这样的美人下意识又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外面天凉,你也回账歇息歇息吧,有我在和卿书在是一样的,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道:“淮阳侯真是好运气。” 慕玖也不知道他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想要表达什么意思顺着便往下接:“那怎么能是运气呢?我家卿书用兵如神 分卷阅读136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是赫赫有名的战神,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学问也是一等一的好。 我就不行,文史典籍看一页就发困,也就对话本子有兴趣,美人,你不知道我看过很多关于你的话本子的。” 宋予衡面色阴沉:“我一太监当不起九将军如此称呼。” 至晚,军中大摆宴席,李豫殷勤的围在慕瑾旁侧嘘寒问暖,梅婉身体不适从包袱中拿出一套赤红箭袖的锦袍让她权当喜服便早早安置了,宋予衡不知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派人送来一对鸳鸯佩并未露面。 慕玖担忧沈淮的身体替他挡了不少酒,军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临近子时泺也传来捷报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醉醺醺的倒在了沈淮的怀中:“兄弟们吃好喝好,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陪你们了。” 人群中有不少祝福的声音夹杂着哄闹打趣,沈淮温和有礼的一一谢过才道了一声失陪,单铎低声道:“今晚不会有人靠近喜帐三丈之内。” “谢过。” …… 慕玖迷迷糊糊看着他行云流水的脱了她的衣袍,裸露在外的肌肤乍一接触空气有些冷,她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循着温暖紧紧贴在了他的身上。 压制在心里的欲望一旦倾泻而出便不受控制,暧'昧的□□与淫'糜的声音让人脸红心跳,沈淮低沉沙哑的声音更让她意乱情迷:“慕玖,我爱你,我爱你……” 我知道,沈淮,今生来世我花光所有的运气就是为了遇到你。 (本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撒花,断断续续更了这么久终于完结了,谢谢小天使的不离不弃,因为本文与待开文“奸宦”有关联,番外篇就不多写啦,晚上会奉上一篇短小的番外,希望小天使可以继续支持我的新文,这次一定记得好好存稿,爱你们哟。 接档古穿今“白月光与黑西装” 浪荡阔少程昀莫名其妙捡回来一个自称来自古代的小美人,从此开启了他翻天覆地乱七八糟的生活。 “瞧你这是什么鬼发型,剪了,剪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Aaron设计的高级定制礼服,你穿上肯定比那些假奶硅胶脸带劲多了。” “坦臂露肤,成何体统。” 程昀发誓要把被封建思想蛊毒的苏鸢改造成新时代女性,可似乎事与愿违,他眼看着自己当做女儿养的小美人从大学生一跃成了影视明星,然后从影视明星受邀成了考古学家。 “Aaron设计的什么礼服,肩膀都露出来了!” “热搜有没有搞错,我才是她的正牌男友!” “我都不舍得让她熬夜,考古队竟然让她通宵去挖土?!” 口嫌体正直浪荡阔少VS古板守旧大家闺秀 ☆、番外篇:吃醋 临近年关, 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白苕撩开厚重的幔帐轻唤了一声, 慕玖细软的长发凌乱的铺在鸳鸯枕上,她用红绫被蒙住头嘟囔道:“困, 再睡一会。” “长公主与大少夫人一会过府来赏梅花, 夫人再不梳洗就误时辰了。” 慕玖由着白苕把她从温暖的被窝中拉了出来, 穿了件银红芍药长袄,银灰百蝶撒花百褶裙, 膝上置放着掐丝珐琅手炉。 她微阖着眼睛困得东倒西歪, 白苕艰难的给她挽着发髻:“夫人, 外面雪下得可大了, 小少爷吵着要让你带他去山上猎雪狐。” 桂姨用铁钩拢了拢火炉中的银炭瞥到慕玖脖颈处被白貂毛半遮半掩的青紫痕迹并嘴角处的咬痕道:“侯爷看着斯斯文文,怎么半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小姐身子骨弱禁不住他这么整宿的折腾。” 慕玖抿胭脂的时候嘴角抽搐了一下疼的她轻嘶了一声, 自北境回来之后她算是彻底过上了以前梦寐以求的养尊处优的生活,安阳长公主得知他们草草在浮山拜了天地并不认同, 大张旗鼓的又给他们补办了一场轰动金陵的婚礼。 这一年多奢靡的侯府生活把她的身体调理的越来越好,而沈淮也越来越不知节制,她从不知男欢女爱之事会比行军打仗还要累。 前段时间她实在受不了这样靡'乱的生活自称探望母亲回慕府小住,逍遥快活了几日陪母亲上山礼佛时好巧不巧让她碰到沈淮与他那个青梅竹马的王姑娘游山玩水眉来眼去。 她回去之后心里和油煎似的怎么都不得劲, 她离府不过半月余他便难耐寂寞跑出去寻花问柳了?她若待到年关再回去是不是府中会多出来一位知书达礼的侧夫人? 岂料她当晚回府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向沈淮兴师问罪便被他抱到床上折腾了大半宿, 她最后实在受不住哭着讨饶都不管用,最后昏昏沉沉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 慕玖暗忖,她应适当的拿出九将军的威势来不能听上几句软话便事事都依着他, 瞧瞧都被她都宠成什么样了,简直无法无天。 白苕挑了两支点翠缠枝牡丹的发钗斜斜簪在发髻之上:“夫人,这个发式可否?” 慕玖脸颊绯红 分卷阅读137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周身装扮衬得她疏淡的眉眼明艳动人,她对这些事情本来就不上心托腮点了点头懒洋洋道:“桂姨,我饿了,早膳还有吗?” 桂姨原是慕夫人的陪嫁丫鬟,慕玖出嫁之后被慕夫人派来照顾她的衣食起居,连沈淮都要敬她三分。 “在小厨房煨着呢,已经着人摆在双燕斋了。” 白苕另取了件白狐披风披在她的身上,慕玖抱着手炉转过屏风走了出去,外面雪花簌簌,庭中红梅怒放暗香浮动:“侯爷呢?” “去上早朝了。”白苕悄声道,“夫人不在这段时日侯爷整日魂不守舍的,我们都不敢多说话。” 慕府远在京郊沈淮公务繁忙无暇顾及,短短半月余写给慕玖的书信装满了木匣子:“他何曾罚过你们?你们侯爷向来宽以待人。” 白苕嘀咕道:“不怒自威说的就是侯爷,不发脾气比发脾气还要可怕。” 双燕斋在九曲回廊的尽头,三面开窗位于梅林之中,慕玖用完早膳歪在圈椅上让白苕给她揉肩按腰,她全身酸疼的厉害半点精神也没有。 少顷,安阳长公主与杨月溏带着沈琅由着下人指引走了进来。 慕玖起身施礼:“娘,大嫂。” 沈琅像模像样的给她作揖:“小婶婶安好。” 安阳长公主解下身上的孔雀裘牵着她的手坐下:“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阿阮身体可大好了?” 慕玖心虚道:“母亲她身体康健,已然无愈,临行之前还嘱咐我让你不必挂心。” 安阳长公主兴致勃勃道:“醉仙楼排了一出新戏,过午之后你陪我去看看。” 她眸光一亮,把手炉丢在一旁问道:“是那个极俊的小尼姑的新戏?” 安阳长公主热切的附和:“对对对,听说是桃花庵里扮演那个小尼姑的姑娘写得唱词。” 两人只要凑在一起谈及话本子与戏便容不得旁人插嘴的余地,慕玖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两口茶,忍不住碰不碰嘴角的伤口。 白苕会意又给她涂了一点药膏,安阳长公主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两眼摇头轻笑,以前她这个儿子清心寡欲不近女色而今…… 沈琅拉着慕玖的衣袖摇了摇:“下雪了,小婶婶带我去猎狐。” 杨月溏解释道:“早上缠着衍书现下又来缠你了。” 沈琅看上去温顺听话实际上皮的厉害,慕惟在金陵时常常被他挂在树上亦或当他的活靶子练手准,为此不知被沈澈训戒了多少次。 “你知道狐狸长什么样子吗还去猎狐?”慕玖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去给你小叔叔折白梅花插瓶。” “可我想去猎狐。” “你小叔叔在内室换朝服呢,这便过来。” 沈琅不怎么怕沈澈独独对这位脾气温和的小叔叔怕得要命,闻言乖乖的跑了出去,慕玖让白苕奉上给安阳长公主与杨月溏准备的礼物。 “今儿这身打扮倒是鲜亮,衬得气色好,赶明让人多做几件妍丽的冬衣,瞧着也喜庆。” 安阳长公主隔着横斜的花枝一眼瞅到一个神色匆忙的小丫头着人把她唤了进来:“怎么了?” 小丫头害怕的低垂着头道:“奴婢以为侯爷回府之后便来了双燕斋给长公主问安,特意来送王姑娘给侯爷的邀帖。” 安阳长公主不悦道:“她怎么还在缠着卿书?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矜持。” 慕玖略一思忖,她不仅和大家闺秀不沾边同矜持二字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她与卿书素不相识时就和他同榻而眠了,还调戏他来着…… 她以手抚额,当年她都做了些什么? 邀帖十分雅致,梅花笺里面还夹着一枝白梅花,安阳长公主扫了一眼丢在了桌子上。 杨月溏笑道:“念汝不要多心,爹与王大人是旧识,卿书仅在少时见过王姑娘几面罢了。 前几年王大人升迁礼部侍郎复被调回金陵,卿书与王姑娘在娘寿辰之日有过一面之缘。” 慕玖回神看着邀帖上面娟秀的字迹勾唇一笑:“美人相邀,却之不恭,我去同她赏梅论诗。” “你又想去什么地方?”沈淮负手走了进来盯着她手中的梅花笺面色阴沉。 这人怎么就这么会先发制人呢?慕玖没好气道:“与你无关。” 安阳长公主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轻咳一声道:“月溏,琅儿衣袍都被雪浸湿了,我们先行回府吧。” 沈淮恭敬道:“娘与大嫂用过午膳再走也不迟,衣服让下人回去取便是。” 慕玖道:“娘不是还说让我过午之后陪你去醉仙楼听戏吗?” 安阳长公主笑道:“这雪越下越大了,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沈淮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孔雀裘披在安阳长公主的身上,她低语道:“王宛瑜把邀帖都送到侯府来了,你还不允许念汝吃醋了?好好哄一哄。 还有念汝身体刚刚调理好,你也不要太不知道节制了。” 吃醋?沈淮整个人呆愣在原地,慕玖还会 分卷阅读138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吃醋? 犹记当年他安顿好魏攸宁又来了一个锦瑟,好不容易给锦瑟也找到了归宿她不过回了一趟南诏凭空又多出来一个黛黛。 就没有见过哪个人同他一般既要吃男人醋还要吃女人的醋。 慕玖把邀帖丢给沈淮:“王姑娘长得确实漂亮,但同锦瑟、黛黛比起来可差远了,我可不同意她进侯府的大门。” 他从身后把她环入怀中:“你脑袋里乱七八糟都在想些什么?比她们好看你便同意进侯府大门了?” 她想了想没有说话,沈淮气竭的狠狠吻了她一下:“还需要想?” 慕玖反手几招轻而易举的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扬着下巴道:“我在想你若敢移情别恋我就去豢养男宠,我九将军声名在外仰慕我的姑娘可以从北晋排到南诏,倾慕我的男子同样可以从南诏排到西秦。” 沈淮被她气得头昏脑胀,都想养男宠了,不过区区两年她就对她厌倦了? 他抵唇持续不断的咳嗽,慕玖火气一下子就没了上前扶着他问道:“怎么了?” 沈淮不言,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烫:“是不是上早朝时没有添衣?你就会数落我,自己半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和王姑娘有过几面之缘,并无私交。” 慕玖脱口而出道:“我明明在法华寺看到你俩私会了。” 沈淮抵着她的额头低笑:“你吃醋了?” 慕玖坦然道:“我看到别的姑娘觊觎我家夫君难道不应该拈酸吃醋吗?” 沈淮把她打横抱起她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道:“怎……怎么了?” 他道:“你不困吗?陪你回房补眠?” 慕玖胡乱挣扎了几下被他紧紧箍在怀中:“沈淮,你不要得寸进尺,我真是把你宠坏了。” 他抱着她沿着九曲回廊慢慢往回走:“那日在法华寺太子殿下也在,王姑娘如今心思不在我身上。 夫人,你能吃醋为夫甚慰。” 她别扭道:“你先放我下来。” 沈淮委屈道:“你让我独守空房这么久不应该安慰我一下吗?我都病了你陪我小憩一会不行吗?” 慕玖头疼道:“行行行。” ☆、番外篇:有孕 腊月中, 天蒙蒙亮半夏候在廊下等沈淮去校武场练兵, 慕玖摸了摸沈淮还有些发烫的额头又给他掖了掖红绫被:“你安心休息, 我替你去。” 沈淮持续不断的轻咳了几声嗓音沙哑:“京郊天寒地冻的,你受不住。” 慕玖利落的穿好青灰箭袖冬衣好笑道:“不过去练练兵而已, 氓野之战时数九寒冬我可是在冰河里泡了一天一夜。” 话音未落她有些恍神, 也就是那次伤了根本不易有孕, 她按时吃了将近三年的药都没有把她损坏的身体真正调理好。 卿书每每看到她皱着眉头喝那些奇苦无比的汤药都会心下不忍,暗地里让太医改了药方, 她偷偷又找太医改了回来背着他喝。 不知此生还能不能有一个属于她和卿书的孩子, 有了卿书还想要孩子, 是她太过奢望了吧! 沈淮环住她的身体, 下巴抵着她的肩膀,慕玖偏头亲了他一下:“让青龙营见识见识本将军的手段, 一年多没有舞刀弄剑了, 手都痒了。” 他磨了她一会披衣从衣柜中翻出一对护膝,一对皮手套帮她戴在身上不放心的嘱咐。 她风风火火的披上狐裘披风出门踮起脚尖亲了他满脸口水:“宝贝, 在家乖乖养病。” 半夏看着身穿男装英姿飒爽的慕玖打开房门有片刻的怔愣:“夫人?” “我替你们侯爷去练兵。” “啊?” 半夏虽是沈淮亲卫但被他派往边关驻守了两年,等他回来侯府中就多了一位身娇肉贵的侯夫人,他并没有亲眼见过慕玖在战场上的计谋,是以他怎么样都无法把她与传闻中九将军联系在一起。 “西大营离侯府这么远还那么冷夫人怎么能过去呢?侯爷同意了吗?夫人, 你等等我。” 一连几日慕玖都准时前往京郊西大营练兵, 沈淮无事一身轻在家下棋看书只将养了两日病就好了。 腊月二十五他用过午膳在书房中抄写佛经欲正月初一送到法华寺给沈铖安阳长公主祈福。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李豫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走了进来,慕瑾尾随其后。 甫一落座就问道:“听闻慕玖去西大营了?” 沈淮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嗯, 这么冷的天怎么抱着孩子出门了。” 李豫勾唇:“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舍得让慕玖去校武场了?” “她在府里闷坏了,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慕瑾坐在圆凳上捧着热茶暖手,屋内长颈梅瓶中插着挤挤挨挨一大束的红梅,热闹是热闹但彻底失去了梅花该有的风骨,一看就是出自慕玖的手笔。 分卷阅读139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侯府中怎么挂了这么多灯笼,一路行来把路都给遮严实了。” 沈淮吩咐下人另给慕瑾换了热奶茶上了几碟精致的点心:“念汝喜欢,昨儿她给你挑了一些样式精巧的,还未来得及遣人送去。” 李豫扒开朱红帷帽露出李诺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她蜷握着小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夫人,你看她是不是饿了?” 慕瑾不以为意道:“没有。” “夫人,你看她是不是还没有睡醒,你再哄哄?” 慕瑾道:“你能不能安静一会?” 李豫凑过去亲了亲李诺的额头,小心翼翼的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中,拿出一串五彩玛瑙逗她玩,她小手扒拉着大小不一的玛瑙咯咯直笑:“卿书,你什么时候让慕玖也给你生一个孩子?你不知道,家里有个孩子就是热闹,我下朝之后……” 慕瑾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蹙眉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沈淮轻笑:“现在我都只恨她不肯多黏着我,倘若再有一个孩子她眼里哪还会看得到我。” 慕瑾清楚慕玖的身体状况,起先她还会担忧沈府会因无子对姐姐不好,孰不知沈府诸人都对她十分偏爱,安阳长公主尤甚,她从未见过哪家的婆母免去晨昏定省反而对儿媳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隔三差五各种名贵的补品不重样的往侯府送。 李豫嗤笑不着痕迹的转开了话题:“前日兵部侍郎卢文敬请我在醉仙楼喝酒,席间言他家那个不成器的二弟在青龙营被慕玖训诫的老老实实的,他可算见识了传闻中九将军的手段。 还说你御妻有术,你还别说慕玖在外端的是温婉端庄的气度,明里暗里真是给足了你面子。” 青龙营新入的一批将士皆是朝中权贵的子孙,沈淮多多少少需要顾及其中千丝万缕的繁琐关系审时度势,慕玖接手倒是免去不少麻烦。 南诏内乱重重,她八年杀伐,平江北定燕西,鬼将军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训练人的狠辣手段哪是京城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够承受得住的?半夏每晚都会一五一十的向他回禀西大营在遭受怎样惨无人道的绝杀。 说话间白苕入内回道:“长公主让侯爷与夫人回沈府用晚膳。” 李豫道:“姑母不知慕玖去西大营了吗?” 沈淮无奈道:“这是找我兴师问罪呢,慕玖回慕府小住月余刚回来便替我去管制西大营,本来答应陪娘看戏听曲的约定也食言了。” 慕瑾隔着打开的海棠疏窗隐隐绰绰看到络绎不绝的婢女往内院送东西,白苕回说是临近年关,长公主让人做得新衣并钗环珠翠等物。 门帘豁然被人打开,半夏跪地行礼带进来一股冷气肩膀上落了一层雪花,沈淮皱眉问道:“念汝怎么了?” 半夏道:“夫人舞剑时在校武场晕过去了,王太医说夫人动了胎气不能颠簸,我……” 沈淮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盏:“你……你说什么?” 半夏道:“王太医把脉过后说是喜脉,还说胎息不稳需要卧床静养。” …… 西大营位于京郊西北角,地阔天长,触目所及之处皆是茫茫雪原,沈淮下马之后直奔主帐而去。 帐内生了炭火有些呛人,慕玖阖目躺在白虎毯子上还未醒转,王太医细细交待了一下她的状况情况委婉的斥责了他几句。 沈淮伸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不期然问道:“这个孩子可会对她的身体有危害?” “夫人气虚体寒不易有孕,此胎恐会耗尽夫人气血,无性命之忧也会落下病根。” 沈淮眸光晦涩难辨:“我只要她平安康健。” 王太医冷汗涔涔:“落胎对夫人的身体损伤更大,望侯爷三思。” 他沉思良久哑声道:“是本侯的疏忽,劳烦王太医了。” 王太医开了张安胎的方子交给沈淮躬身退了出去,他手掌颤抖的置放在慕玖的小腹处,她似有所感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对视上他忧心忡忡的目光虚弱笑笑:“我就是昨晚没有睡好,没事的,你怎么穿得这么少,手都冻红了。” 沈淮按住她乱动的身体:“太医说你需要卧床静养。” 慕玖道:“不就是晕了一下下而已,怎么就需要卧床静养了?明日比骑射,我还想在校武场上给他们露一手九星连珠呢。” 他轻轻把她拥入怀中,反握住她的手摩挲着她的小腹柔声低语:“念汝,你有孕在身,日后要多注意些才好。” 慕玖指尖轻颤,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他:“我怀孕了?真……真的?” 沈淮颔首,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扑入他的怀中嚎啕大哭,他手足无措的张开手臂由着她蹭来蹭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抱她哄她。 慕玖哭着哭着蓦然止住了,扯着他的前襟擦了擦眼泪抽泣道:“我听别人说有身孕的人哭对孩子不好,不能再哭了。” 他怜惜的托着她的下巴吻了吻她的眼角:“怎么哭了?” “我高兴,卿书,我们终 分卷阅读140 奸佞为妻(重生) 作者:凤凰 于有自己的孩子了。”她眼睫犹自挂着泪珠雀跃道,“你是不是也很高兴?” “嗯。” 慕玖忧心道:“我……我这几日骑马练剑又在外面冻着会不会影响孩子?” 沈淮安慰道:“太医说你身体弱需要卧床静养,开了几副安胎药,无甚大碍。” “我记住了,卧床静养。”她立马乖顺的一动也不敢动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难得撒娇道:“你抱我回家。” 他用披风把她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打横抱起,帐外雪花纷扬,玄色青龙纹的旌旗迎风招展,几个与沈府有些私交的将士过来探听情报,得知慕玖无需再来西大营的消息如释重负。 马车内铺了厚厚的地毯,车壁围了一层毛毡另备了厚厚的锦被,慕玖舒服的靠在沈淮怀中抱着手炉眉眼含笑道:“我要当娘了呢,卿书,你也要当爹了。” “嗯。” “上天真的太厚待我了。” 沈淮听着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方后知后觉的有了将为人父的喜悦,他把另外的两个手炉放在她的膝盖处,取了软垫把她周围塞得满满当当唯恐她磕到碰到:“以后不能再这么毛毛躁躁了。” “是是是。” 慕玖心有余悸的思前想后自知腹中孩子能安然保住实属不易,她郑重其事道:“回去之后我要和你分房睡。” 沈淮挑眉,她道:“那个……不能……” 他冷然:“我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吗?” 你什么时候知道分寸了?慕玖有贼心没贼胆嘀咕道:“反正诸事以孩子为重。” “在你心中我还比不上他?” 她眼见情况不妙赶快顺毛道:“谁能和你比呀,你是我的心肝儿,是我的宝贝儿。” 白雪茫茫之中,马车一路往金陵城驶去。日子静水悠长,一天又一天,一年复一年……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其他番外敬请期待耽美关联文“奸宦” 文案:太子近侍宋予衡把流落民间的皇长孙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在波诡云翳的朝政内斗中扶持容策从有名无实的长陵王至大权在握的太子殿下。 容策登基称帝那一日却罢免了他掌印太监之职御赐了一面旧铜镜,宋予衡想他以奸宦之名把持朝政祸乱朝纲的日子也算到头了。 细看之下,铜镜之上刻了八个字“久不相见,长毋相忘。” “你这是何意?” 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容策附在他耳边道:“欲求你为妻的意思。” 养成年下 (自今日起笔名正式更换为静辞,小天使以后也要眼熟我哦,微博:静辞sunny,新文更新时间初定为5月初。)